冷漠的疼惜【雙姝2】作者:嘉恩

 

心愛的女人要結婚,新郎卻不是他?!
這種肥皂劇最喜歡的劇情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像個傻瓜被那個護姊心切的小丫頭騙到國外
讓他沒有辦法破壞她姊姊盛大又隆重的婚禮
為了贖罪,她還異想天開願做姊姊的替身陪伴他
呿!她當他是那種沒魚蝦也好的懦弱男人嗎?
要他接受她的感情?門都沒有!
偏偏“酒後亂性”壞了他奪回心上人的計畫
對身為“受害者”的她也漸漸改觀
三不五時浮現他腦海的不再是過去的心上人
換成了她那帶著哀傷但仍美麗動人的面容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關注只是移情作用
但當她不說一聲突然從他身邊消失無蹤
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已經不能沒有她…

 


楔子

  秋日,桂花飄香。

  剛上完鋼琴課的駱纓,讓司機送回家中。

  她本想直接進屋,瞧見花園裡的花朵正盛開,便轉而朝花園走去。

  走進花圃內,她彎下身,打算摘下一些盛開的花朵帶進屋裡,這時正巧瞧見一部陌生的轎車朝宅邸的方向駛來,最後於大門前停下。

  一名男子步下車,他身材高大挺拔,擁有一雙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梁和豐厚的唇,五官俊美,而他正以那雙溫和且深邃迷人的黑眸望著眼前的豪宅,耀眼的陽光灑落他一身,顯得更為英挺。

  這瞬間,駱纓再也移不開視線,只能直瞅向他。

  他是誰?為什麼會來到她家?而他的眼神是如此溫和且專注。突然間,她竟有股念頭,希望能被他一直注視。

  此時,那名男子發現了她,對上她的視線,隨即朝她揚起一抹笑。

  駱纓只能看著他耀眼迷人的笑容,完全開不了口。沒來由的,她心跳加快,掌心微冒著汗,這種感覺,她過去不曾有過。

  男子朝她邁步走來,最後在她前方約莫三步的距離停下腳步。

  「你一定就是駱纓了。」他以低沉渾厚的嗓音輕語。

  「嗯,我是,請問你是……」她布滿困惑的雙眸直瞅向他。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耿雲濤,是你姊姊的大學同學。」

  「姊姊的……同學?」駱纓眨著艷麗雙眸。

  「沒錯,我常聽駱婳提起你,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耿雲濤朝她伸出手。

  駱纓望著那懸在眼前的手,好一會兒後才踏出花圃,來到他面前,緩緩伸出雪白柔荑,與他厚實的大手輕輕相握。

  她的心跳再次加快,呼吸紊亂不已,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愫湧上心頭,讓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緩緩抬起頭,對上他那蘊著笑的深邃黑眸,在這瞬間,她明白了盤據心頭的那股奇特情愫——愛戀。

  這時,一道輕柔嗓音自他們身後傳來。

  「耿雲濤,你可終於來了……啊,駱纓也回來啦!你們快快進屋,我們一起坐下喝茶、聊天。」只消一眼,駱婳立即看出妹妹的心事。她臉上掛著一抹淺笑,希望哪天他們能成為一對佳偶。

  「好,我這就來。」耿雲濤立即抽回手,不再多看駱纓一眼,徑自轉過身朝駱婳走去。

  原本溫暖的手瞬間變得冰冷,駱纓瞧見耿雲濤望著姊姊的眸子裡有著無限深情。

  頓時,她明白了一切。

  原來他喜歡的人是姊姊。她的心悶痛不已。

  對他的這份愛戀,她將永遠埋藏心底,絕不能說出口,因為,這份感情注定了不會有結果。

 

 

第一章

  突如其來的情況,令人措手不及。誰也沒想到,向來在商場上意氣風發的駱正豐,竟會中風倒臥病床,而多年來所經營的駱氏集團以及旗下所有子公司,已被悠遠集團的總裁易天耀並吞,更傳言他近期內將全數售出。

  夜裡,下著細雨。

  由於駱婳一聲不響的搭車外出,沒說前往何處,駱纓獨自一人待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心急如焚。

  姊姊究竟是上哪兒去了?難不成……她跑去找那個男人了?當這個念頭浮現腦海時,她一顆心更為慌亂。

  下一刻,轎車駛返宅邸的聲音傳來,她立即朝屋外奔去,來到車門旁,「姊,你去哪裡了?」

  只見駱婳一臉疲憊的步下車,繞過她,徑自推門進入客廳內,坐在沙發上。

  「爸爸的情況好些了嗎?」

  「嗯,爸爸今天好很多了……姊,你該不會是去找易天耀吧?」駱纓神情擔懮的輕問。

  駱婳緩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即露出一抹苦笑,「沒錯,我是去找他了。」

  「姊,為什麼你要獨自一人去找他?他有沒有對你怎樣,或是對你提出什麼要求?」

  駱婳朝她微微一笑,「放心,我沒事,而爸爸的事業日後也能繼續營運下去。」

  「姊……你跟他,該不會立了什麼約定吧?」

  「再過不久,我就要成為易太太了。」

  「什麼?」駱纓神情詫異,難以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一切。姊姊為了公司……答應嫁給那個男人?「不,這種事情不能發生!」說著,她就要轉身離開。

  駱婳立即站起身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裡?」

  「那還用說,當然是向他討回公道!」駱纓忿忿下平。

  「只要我嫁給他,駱氏就能繼續營運下去,數以萬計的員工也能繼續工作……其實,這是筆不錯的交易。」駱婳唇邊浮現一抹苦笑。

  剎那間,駱纓腦海中浮現耿雲濤的身影與他溫和的笑容。「那麼……耿雲濤該怎麼辦?」

  姊姊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很喜歡她,從以前到現在,他對她的那份情感始終不變。

  駱婳一愣,隨即開口:「我跟他一直只是朋友,而我希望,我即將嫁人的事,先別讓爸爸與耿雲濤知道,以免事情變得複雜。」

  剎那間,駱纓的心中突然有絲竊喜。

  姊姊只把耿雲濤當成朋友,而且也即將嫁給別的男人,到時候,他自然得對姊姊死心……那麼,這是否也正代表著,她有機會能跟他在一起?

  隨即,她感到極為慚愧。

  姊姊為了爸爸、駱氏集團以及上萬名員工著想,選擇犧牲自己的幸福,答應嫁給易天耀,但她卻滿腦子只想著能獨占耿雲濤……她真是個差勁的妹妹,實在沒有資格面對姊姊。

  「我覺得有點累,先上樓休息了。」語畢,駱婳便繞過她,徑自走上樓。

  駱纓站於原地,一動也不動,眼眶泛紅,淚水決堤,一顆顆晶瑩的淚珠不斷自頰邊滾下,滴落地面。

  姊姊的未來究竟會變成怎樣,那個男人會不會對她好,願不願意出自真心疼惜她?

  而她的未來……又會如何?

  

  這日,夕陽西下,一部出租車緩緩朝一幢奢華的豪宅駛去,最後於雕花大門前停下。

  車門打開,一名窈窕的長髮女子手中提了一袋行李步下車。她抬起頭,神情有些不安的望著眼前的豪宅。

  他就住在這裡,只要往前走,就能見到他,但她卻遲疑了,裹足不前。

  此時一名中年婦人正好推開雕花大門,瞧見了站於外頭的駱纓,立即走向前熱絡的招呼。

  「駱纓小姐,你怎麼有空過來?快進來啊,先生在家裡呢!」鄭媽朝她露出笑容。在這裡幫傭多年,之前駱婳和駱纓就常來拜訪,她早已與她們姊妹倆熟識。

  「嗯。」駱纓輕輕點頭,跟著鄭媽往前走。

  進入屋內,這裡的擺設跟以前一樣,各式暖色調的頂級歐風家具,令人感到放鬆且舒適,但她此刻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緊張與不安,

  耿雲濤走下樓,瞧見了駱纓,隨即往一旁望去。「咦,駱婳呢?」

  一聽到他這麼說,駱纓的心情立即變得低落。自始至終,他心裡所想的人只有姊姊,她的存在並不重要。

  雖然她的心感到無比悶痛,但仍勉強自己露出一抹笑,「姊姊前幾天去英國了,她請我們一起過去找她。」

  耿雲濤先是一愣,這才點頭,「好啊,沒問題。」

  駱婳怎麼會突然出國,又請駱纓與他一同前往?但既然她都這麼要求了,那麼他自然願意將手邊所有工作放下,前去與她會合。

  「謝謝。」駱纓朝他甜甜一笑。「那我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嗎?」

  耿雲濤朝她走去,伸手輕揉她的髮,「當然可以,你是駱婳的妹妹,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駱纓雙眸垂下,心情低落。

  他對她的態度就跟以前一樣,不曾改變,她只不過是駱婳的妹妹,並另一個女人。

  「嗯,怎麼了?」耿雲濤挑眉望著她。她的神情看來似乎有些哀傷,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駱纓連忙抬起頭,朝他綻出一抹笑,就是不願讓他瞧見她難過的模樣。

  「駱婳還有沒有交代什麼事?」他再問。

  駱纓不敢直視他的眼,輕輕搖頭,「沒有,她只說要我們盡快過去跟她會合。」撒謊,令她心虛。

  「這樣啊,那我們明天就搭機前往英國。」

  「咦,這樣會不會太趕了?你的工作要不要緊嗎?」駱纓十分訝異。

  她知道他十分忙碌,常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昨天才從國外回來。

  身為鴻濤科技集團的總裁,他卓越的領導能力充分體現在集團的營運及效率改善上,他建立了一個強而有力的領導團隊,尋求新技術的同時,兼顧公司內部人才的發展,讓董事會及全體員工留下深刻的印象,並打從內心敬仰,信任他,這也讓他無時無刻均有許多重要決策得處理,少有空閒的時刻。

  「放心,今晚我會將所有事情辦妥。」耿雲濤拿起行動電話,撥了個號碼。「喂,是我,明天有私事要前往英國一趟,將這一星期所有會議延後,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處理,我會以電話與你聯絡。」語畢,他便掛斷電話。

  駱纓直望著他。「真的不要緊?」

  「沒問題。」耿雲濤朝她露出一抹笑,伸手再次摸了摸她的頭,便轉身上樓,欲趕緊將一些重要的工作處理好,明日與她一同前往英國。

  「等等……」駱纓鼓起勇氣叫住他。

  「怎麼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雙頰微紅,小聲說著。

  耿雲濤先是一愣,沒料到她竟會這麼說,隨即笑了開來,「但你對我而言,就如同妹妹一般。」

  駱纓整顆心被緊緊揪住,難受不已,但仍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來,「喔……是這樣啊……」

  妹妹,對她而言,這是多麼沉重又令人哀傷的兩個字。

  雖然早就知道,因為姊姊的關係,所以他只把她視為妹妹看待,但這個事實從他口中說出,仍令她聽了好難受。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不是駱家的人,如此一來,他是否就能稍微正視她的存在?

  耿雲濤注視著她。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但此刻的他還有許多事得做,所以無法浪費太多時間。

  「我先上樓去了,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就找鄭媽,她會幫你處理。」語畢,他便頭也不回的徑自上樓。

  駱纓站在原地,眼眶泛紅,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心中又感到一陣刺痛。

  鄭媽看著她神情哀傷的模樣,又怎會不明白她內心的感受?

  在這裡幫傭多年,她可說是看著耿雲濤長大,當然知道他喜歡的人是駱婳,但她也瞧見了駱纓的眼神始終追隨著他,眼底滿是對他的愛意。

  感情是複雜的,也沒有所謂的對與錯,但,無論最後結果會是如何,她都希望他們這三個年輕人都能得到幸福。

  「駱纓小姐,你吃過飯了嗎?」鄭媽柔聲問著。

  她輕輕搖頭,「還沒。」

  「那要不要吃一點?我馬上煮給你吃。」

  駱纓再度搖頭,「不了,我沒什麼胃口。」

  「這樣啊……那我先帶你上樓休息,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

  「嗯,謝謝鄭媽。」

  鄭媽領著她上樓,來到一間客房前。「我就在樓下的廚房,如果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好,我知道了。」駱纓輕輕點頭。

  鄭媽對她一笑,然後轉身下樓,不打擾她休息。

  駱纓進入房裡,先將手中的行李擱下,接著又步出房門,緩緩朝走廊另一頭走去,來到一間門未完全關上的房間前。

  透過些微敞開的門縫,她瞧見了坐於桌前埋首處理工作的耿雲濤。

  明明他就在前方,但她卻覺得與他之間的距離好遙遠。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的眼裡能有一絲她的身影存在?

  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她才緩緩轉過身,回到客房。

  當駱纓離開後,耿雲濤抬起頭,看著那扇未關緊的房門,卻不見任何人站在門後。

  不曉得為什麼,他總覺得剛才似乎有人站在那裡,會是他的錯覺嗎?

  

  翌日早晨,駱纓步下樓,見耿雲濤早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旁放了一個輕便的行李袋。

  「早啊!」他笑著朝她打招呼。

  「早安。」駱纓朝他微微一笑,望著他,這時才瞧見他的眼眶下有著淡淡的黑影,立即明白他是一晚未合眼,將所有工作辦妥。

  她唇邊的笑容逐漸隱去,無法再展現。

  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因為她的謊言,以為能跟她一起前去英國見姊姊。

  「你怎麼了?」耿雲濤挑眉看著她。她的氣色看來有些差,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

  「我沒事。」駱纓輕輕搖頭,回避他的視線。

  「那就好。剛才我已經訂好機票,等會兒到機場辦妥登機手續後,就能搭機前往英國了。」

  駱纓十分詫異,沒料到他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對了,駱婳是住在哪間飯店?要不要先跟她聯絡?」

  駱纓的神情有些驚慌,連忙開口:「喔,這件事不急,我們到英國後再跟她聯絡就好了。」

  耿雲濤輕皺眉頭看著她。「到了當地再跟她聯絡,不會太遲了嗎?」

  「我肚子有點餓,可以先吃過早餐再去機場嗎?」她連忙扯開話題,不希望他再追問。

  「鄭螞已經做好早餐了,你快去吃吧。」

  耿雲濤看著她立即轉身朝飯廳走去的窈窕身影。

  他看得出來,她有些怪異,但是究竟哪裡奇怪,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駱纓坐在餐桌前,腦中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她已經計劃好一抵達英國後要投宿哪間旅館,也想好了若他沒有見到姊姊時,她該以什麼方式響應,但她不曉得自己究竟能留他多久,是否能拖到姊姊婚禮結束?

  鄭媽將一份早餐放在她面前,「駱纓小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連忙回過神,駱纓抬起頭勉強朝她一笑,「我沒事。」

  「沒事就好,快把早餐吃完,等會兒你不就要跟先生一起搭飛機前去英國,與駱婳小姐會面嗎?」

  「嗯……」駱纓輕輕點頭,心情變得更加沉重,面無表情的拿起一塊牛角面包,慢慢剝著吃。

  鄭媽看著她,眼中有著擔懮。她的情況看來並不像沒事,究竟是怎麼了?

  駱纓吃完了早餐,便立即上樓整理好行李,然後來到耿雲濤面前。

  「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然而耿雲濤卻伸出手,徑自接過她手中的行李。

  「咦?」駱纓訝異的看著他。

  「我幫你拿就好。」他朝她揚起笑容。

  她的心情頓時變得愉悅,朝他甜甜的一笑,「謝謝。」

  瞧見她甜美的笑容,耿雲濤立即笑著朝她柔聲輕語,「果然,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沒料到他會突然稱講她,她粉嫩的雙頰立即染上一抹紅暈,神情嬌羞,惹人憐愛。

  耿雲濤收起了笑容,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好一會兒,之後不再開口,提著行李徑自往前走去。

  駱纓看著他將兩人的行李提上車,沒來由的,心頭感到甜甜的、暖暖的,只因為方才他的稱贊以及他窩心的舉動。

  他只要一句話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輕易牽動她的心,而他的一切更是讓她迷戀不已,任誰也無法改變她對他那始終不變的愛意。

  「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快上車。」耿雲濤將行李放妥後,笑著朝她招手。

  駱纓連忙回過神,朝他走去。

  耿雲濤打開車門,讓她先坐上車,再坐進後座,吩咐司機李仁送他們前往機場。

  她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變得紊亂,因為他就坐在她身旁,兩人的手臂靠得好近。

  只要再稍微往右靠一些,她的手臂就能碰觸到他的,就能感受到屬於他的溫暖體溫……天,光是想象,就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不敢看他,以免被他看穿心事,只得望著窗外,盡量讓自己的心別一直放在他身上。

  耿雲濤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她,「我總覺得……」

  「嗯?」駱纓轉過頭,眨著眼望著他。

  「你好像不太想跟我說話?」耿雲濤挑眉看著她。這絕非他的錯覺,是事實,更覺得她好像有事瞞著他。

  「有嗎?」駱纓笑著反問。臉上雖然掛著笑,她心裡卻湧起強烈不安與擔懮。他……應該沒發現什麼異狀吧?

  耿雲濤看著她的笑容,好一會兒後才將視線調回,不再追問,望向窗外。或許是他多慮了。

  抵達機場後,他提著行李,領著她來到航空公司的櫃台前。

  辦妥了登機手續,通過海關檢查,兩人很快便搭上飛機。

  坐於靠窗的座位上,駱纓望著窗外,不敢與坐於身旁的耿雲濤交談,更不敢轉頭看著他,以免他會看穿她眼匠的不安與心虛。

  飛機趕快起飛吧,讓他們立即離開台灣,盡快抵達英國。

  聽見空中小姐以甜美的嗓音向乘客宣布飛機即將起飛的訊息後,飛機在跑道上緩緩前進,接著隨即加快速度攀升,最後飛上青天。

  駱纓輕輕歎了口氣,內心的緊張與不安才稍微減少些。他們終於離開台灣了。

  「你怎麼了?」耿雲濤看向她。他發現,此刻她的神情比方才放鬆許多。

  「呃……我只是……在飛機起飛前覺得有些緊張罷了。」駱纓思緒一轉,撒了個謊。

  「喔,原來是這樣。」耿雲濤頓時笑瞇了眼,「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就待在你身邊。」

  駱纓凝視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他的語氣好輕柔、好動人,可是他望著她的眼神卻不帶任何情意,讓她清楚的知道,這只不過是客套話,但仍輕易牽動她的心弦。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被他所愛……

  耿雲濤打了個呵欠,「抱歉,我昨天一整晚都沒睡,想先睡一下。」語畢,他隨即閉上雙眼。

  望著他那俊逸的臉龐、有型的劍眉、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唇,駱纓實在捨不得移開視線。

  他就坐在她身邊,與她一同搭機前往英國,但是,他的心卻不在她身上。

  心中歎了口氣,她終於移開視線,緩緩轉過頭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心情卻是無比沉重、感傷。

  這個時候的姊姊,應該已經在眾人的見證下,正式與易天耀結為夫妻了。

  姊姊為了保住爸爸的公司以及上萬員工的生計,不得不嫁給易天棹,而她身為妹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別讓深愛著姊姊多年的耿雲濤有任何機會前去阻止姊姊的婚禮。

  她知道,無論怎麼隱瞞,總有一天他也會知道姊姊已嫁人,而他一旦知道此事後,是否會對她大發雷霆,咒罵、怨恨著她呢?

  駱纓的胸口陣陣悶痛,淚水盈滿眼眶。

  她早已有所覺悟,就算會被他憎恨一輩子,但她愛慕他的那顆心永遠也不會改變。

  

  抵達英國後,駱纓假裝撥了通電話。「喔,好,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再見。」

  站在不遠處的耿雲濤,看著她掛斷電話後往他的方向走來,待她停下腳步,他立即開口詢問。

  「駱婳怎麼說?」

  「姊姊要我們先找一間飯店休息,過幾天她把事情都處理完後會來找我們。」

  「這樣啊……」耿雲濤沉思了會兒。

  「我們走吧。」駱纓趕緊拿起行李往前走去。

  「等等。」耿雲濤叫住了她。

  心一悸,駱纓緩緩轉過頭看著他,「怎麼了?」她好怕,真的好怕他發現什麼異狀。

  耿雲濤走向她,伸出手接過她的行李,「我說過,行李我來就好。」男人不該讓女人提任何重物,這是禮貌。

  駱纓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謝謝。」他的溫柔與體貼,讓她感到好窩心。

  兩人步出機場,搭乘出租車來到一間五星級飯店。

  下車後,服務生接過他們的行李,帶領他們進入飯店大廳。

  耿雲濤先去櫃台辦理住房手續,駱纓則是坐在沙發上,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靜靜等候,

  好一會兒後,他才向她走來,將一張磁卡交給她。「這是你的房門磁卡。我的房間就在隔壁,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過來找我。」

  駱纓看著他手中的磁卡,並未伸手接過,緩緩抬起頭望著他,「我們不能合住一間房嗎?」

  耿雲濤愣住了,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應該不太好吧?」

  雖然他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但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不該與她同睡一房,度過數日。他這麼做是為了她好,更為她的名聲與將來著想。

  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房門磁卡,駱纓笑瞇了眼,「跟你開玩笑的。」

  站起身,她拿起自己的行李,徑自進入開啟的電梯內,不待他進入便直接上樓,再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房門前。

  進入房間後,她隨即把行李擱在一旁,仰躺在床上,輕喘著氣。

  她知道,剛才她所說的話十分大膽,而他那詫異的神情,任誰也可看出他是真的被她嚇著了。跟她同房一起睡,就這麼令他驚恐嗎?

  隨後搭乘電梯上樓的耿雲濤,提著行李朝房門走去。當他經過駱纓的房間時,停下了腳步,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沒來由的,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再面對她。

  當她獨自一人提著行李進入電梯時,那窈窕的美麗身影吸引了大廳中所有男人的目光,每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皆帶著驚歎。

  她曾對他說過,她已經不再是孩子,那時他並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已從他印象中的小女孩蛻變成女人了。

 

 

第二章

  倫敦的早晨氣溫偏涼,帶著薄霧。

  打開落地窗,耿雲濤來到陽台上,看著底下的街景。

  這時身後傳來門鈴聲,他立即前去應門,只見駱纓站在門外。

  「駱婳有跟你聯絡嗎?」

  駱纓一聽,唇邊的淺笑立即隱去。他早上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問姊姊的事……

  「你怎麼了?」耿雲濤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她連忙搖頭,再次綻出一抹笑,「沒事。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啊。」

  耿雲濤與她一同搭乘電梯下樓,來到二樓的餐廳。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窗外有著美麗的街景,聽著輕柔悅耳的音樂,吃著美味的餐點,面前坐著心儀的男人……駱纓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此刻,別再前進。

  吃飽後,耿雲濤端起咖啡杯,望著窗外慢慢啜飲,好一會兒後才轉過頭望著她。

  「駱婳究竟去哪裡了?」他跟駱婳熟識多年,知道她在這樣的情況下絕不會一直不與他聯絡。究竟是怎麼了?

  駱纓擱下吃到一半的餐點,刻意撇開眼,望著窗外,回避他的視線。「我也不曉得姊姊究竟在忙什麼,總之……她教我們先在這裡等她。」

  「是嗎?」耿雲濤不再多問。他在商場上闖蕩多年,又怎會看不出駱纓的不自然之處?他敢肯定,她有事隱瞞著他。

  駱纓察覺到他的注視,不由得心跳紊亂,緊張、不安全湧上心頭,怎麼也不敢面對他。她是否太天真了,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

  「你等一下要做什麼?」

  「我想去逛街,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她故作鎮定,轉過頭看著他,笑著詢問。

  「當然可以。」耿雲濤點頭答允。

  「那我先上樓拿皮包。」

  「我在大廳等你。」

  駱纓立即起身步出餐廳,搭上電梯,回到房裡。

  她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以冷水潑濕臉龐,並深呼吸好幾口氣,讓自己緊張的情緒穩定下來。

  「放心,不會有事的,這裡是英國,他不會知道姊姊的婚事。」她望著鏡中的自己,不斷自我安慰。

  穩定了情緒後,她將臉擦干,然後拿起皮包,搭電梯下樓。

  一下樓,便瞧見耿雲濤站在大廳裡,他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俊逸的臉龐和黝黑性格的短發,格外引人注目。此時,她與他的深邃黑眸對上,瞧見他唇瓣微勾,朝她揚起笑意。

  她的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心跳加快,雙頰泛起紅暈,嘴角更是不自覺漾起一抹笑,隨即踩著輕快的步伐,向他走去。

  「你想去哪裡逛?」

  「都可以。」駱纓笑著回答。只要有他在身邊,無論去哪裡都好。

  「那我們就先在這附近逛逛吧。」耿雲濤帶領她往前走去。

  駱纓跟在他身旁,與他並肩而行。

  一路上,她看見許多迎面走來的女人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可以從她們眼裡瞧見極為欣賞的神情。是啊,像他這般相貌出色的東方男子實在不多見。她的心情十分愉悅,嘴邊的笑意更為擴大。

  等紅綠燈時,她往一旁的店面櫥窗望去,瞧見了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他們看來是如此登對,那麼,在那些路人的眼裡,他們是否是對情侶?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他厚實的大手,輕啟紅唇,但是話卻梗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耿雲濤轉過頭,瞧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麼了?」

  「沒……沒事。」駱纓連忙搖頭,這時,正好通行號志燈亮起。「我們快走吧。」說著,她率先往前走去。

  多希望能握著他的手,一同在街上行走,讓他們在他人的眼裡看來更像一對情侶,但這個念頭只能藏在她心頭,不敢說出來。

  過了馬路,來到一間精品店外,櫥窗裡擺著各式各樣精致的珠寶首飾,耿雲濤停下腳步,看著其中一對對戒。

  發現他並沒有跟上來,駱纓立即停下腳步,轉過頭,只見他站在精品店外,專注的看著櫥窗裡的商品。

  她帶著疑惑來到他身旁。「你在看什麼?」順著他的目光往櫥窗看去,見到他看的是對戒,她的一顆心頓時涼透。

  就算他沒有開口,她也知道他此刻的心裡的事。他一定正想著姊姊,想著哪一天該怎麼向她求婚,並將戒指套在姊姊的手上……

  輕咬著唇,駱纓下定決心,一把握住他的手,拉著他往前走。

  「啊,等等!」耿雲濤沒料到她竟會這麼做,但也只能緊跟著她的步伐。

  他這才發現她的手好小,好柔軟。

  他可以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卻不想這麼做,就這麼任由她一直緊握著他的手,感受著她的體溫。

  駱纓就這麼一直握著他的手往前走,最後,他們來到一座廣場,廣場上有許多攤販,販賣著各式各樣的物品,有古董、油畫、手工藝品,也有一些手工的小首飾。

  停下了腳步,她訝異的看著四周。原本只是想帶他離開那間精品店,就這麼不停往前走去,但怎麼也沒料到竟會來到這個有如跳蚤市場的地方。

  瞧見她臉上滿是訝異的神情,耿雲濤忍不住輕笑出聲,「這裡可是你自己走來的,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被他這麼一說,駱纓的雙頰染上羞赧的紅暈。

  「既然都來了,那就順便逛逛吧。」耿雲濤微微一笑,反握著她的手,邁步往前走去。

  駱纓瞧見他的大手正輕握著她的手,先是一愣,隨即甜甜的笑了開來,跟著他一同在這個賣場四處看著。

  一名身材纖細,擁有東方人面孔的黑髮女子,立即吸引了駱纓的目光。

  那名東方女子面前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手工藝品,駱纓在小攤前瞧了瞧,一對造型特殊的銀質耳環讓她十分心動,於是她拿起耳環置於掌中,仔細的觀看。

  「你喜歡這對耳環?」耿雲濤輕聲問。她的神情是那樣的專注、美麗,令他很難移開視線。

  「嗯。」駱纓笑著朝他輕輕點頭,隨即轉頭看著那名女子,以英文詢問價錢,「請問這對耳環多少錢?」

  那名女子朝他們露齒一笑,以中文詢問,「你們是從台灣來的嗎?」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是從台灣來的啊!」女子笑瞇了眼,因為見到同樣來自台灣的他們而神情愉悅。

  「這些東西是你親手做的嗎?」

  「是啊,順便賺點學費囉!」

  「你在這裡念書?」

  「沒錯,而我以後一定會成為出色的設計師。」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

  駱纓感受到她強烈的信念,看了眼身旁的耿雲濤。雖然沒有人能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她也想和這位女子一樣,不願放棄任何希望。

  「我想買這對耳環,多少錢?」駱纓打開皮包就要付錢。

  這時,一只溫暖厚實的大手輕輕的覆在她的小手上。

  駱纓抬起頭,以困惑的神情望著他。

  「我買給你。」接著,耿雲濤轉過頭看著那名女子,「這對耳環多少錢?」

  女子看著他們兩人,笑了開來,「本來要賣十英鎊,不過看在你們也來自台灣,算你們五英鎊就好。」

  「真的嗎?」駱纓又驚又喜。

  「當然,你的男友真貼心。」

  駱纓聞言,雙頰立即染上一抹紅,「不,我們……」他們看來真的像是情侶嗎?她好開心。

  「怎麼了?」女子不解的看著她。

  耿雲濤並未對他們兩人的關係多作解釋,從皮夾裡拿出十英鎊交給那名女子。「不必找了。」

  那名女子很訝異,瞪大雙眸。「我不是說了,只要……」

  「就當我們有緣,也祝你求學順利。」之後,耿雲濤便輕擁著駱纓的肩膀,邁步往前步去。

  駱纓將他買給她的耳環放入皮包,緊緊的擁在懷裡,而他那輕放在她肩膀上的厚實大手好暖和,沒來由的,她的心也溫暖起來,嘴角邊更漾出一抹甜笑。

  她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

  耿雲濤的大手並未從她的肩膀上收回,反而一直摟著她往前走,這舉動是如此自然,更讓兩人仿佛是交往多年的情侶。

  兩人就這麼慢慢的往前走,離開了廣場,來到一座公園。

  許多人們躺在草地上,享受著日光浴,十分優閒。

  看見有幾名孩童正在喂食鴿子,駱纓便向一旁的小販買了一包爆米花,開心的喂著鴿子。

  孩童們手中的飼料喂完後,現實的鴿群立即朝駱纓的方向飛去。

  原本只有幾只鴿子在駱纓身前吃著爆米花,現在卻飛來了一大群,圍繞在她身旁。

  孩童們見狀,直瞅向駱纓,眼裡滿是羨慕。

  駱纓當然瞧見了他們那羨慕不已的神情,於是主動走向前,將一些爆米花輕放在他們掌心。

  「來,我們一起喂它們。」

  「謝謝。」孩童們向她道謝,喂起鴿子來,見到鴿群又圍繞在身邊,他們紛紛開心的笑出聲。

  耿雲濤站在一旁,笑看著她與孩童們一起喂食鴿子的畫面。

  等到他們手中的爆米花全都喂完,鴿子們一見遠處有他人喂食,便朝那個方向飛去。

  孩童們見狀,又開始追逐著鴿群。

  駱纓將手中的空紙袋丟入垃圾桶裡,再往耿雲濤走去。

  耿雲濤望著她,黑眸中帶著淺笑,「開心嗎?」

  「嗯。」駱纓笑著輕輕點頭。

  「那就好。」他本想伸手輕揉她的頭,但手才一舉起,便懸在半空中,不再往前伸,最後放了下來。

  「怎麼了?」駱纓眨著眼,不解的望著他。

  「沒事。」耿雲濤搖搖頭。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不再是孩子了,他不能再用這樣的方式對待她。

  駱纓輕笑出聲,「你好奇怪。」

  耿雲濤抿著唇,笑而不答。

  是啊,他確實變得有點怪,之前明明說過只把她當妹妹看待,如今卻已把她視為女人。

  為何心態會有這樣的改變,他自己也不明白,方才見她跟那些孩童一起喂食鴿子時,他確實被她的一颦一笑吸引,再也移不開目光。

  駱纓看了眼手表,「啊,已經中午了,你要不要吃點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往一旁看去,耿雲濤瞧見了販賣熱狗的小販,「你要不要吃熱狗?」

  駱纓頤著他的目光往前望去,隨即笑了開來,「好啊!」

  領著她往前走去,耿雲濤買了兩份熱狗,然後與她一同坐在樹陰下,一面看著眼前的景致,一面吃著。

  駱纓見他豪邁的大口吃著熱狗,沒一會兒便吃光了。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與他單獨坐在草地上吃著熱狗,覺得有如作夢一般。

  「你怎麼還不吃?」耿雲濤挑眉問道。

  駱纓連忙張口咬下手中的熱狗。

  當她將熱狗吃完,耿雲濤忽然想到一事,「對了,我好像從來沒聽駱婳提起過你有交往的對象。」

  聞言,她心跳加快,雙頰酡紅,「是嗎?」

  她當然不會有交往的對象,因為她的心裡早已容不下他人進駐,心系著的人只有他一個。

  「要不要我替你介紹幾個不錯的男生?」

  駱纓的心在這一瞬間凍結,原本掛在唇邊的淺笑也隱去。她最不希望聽到的話,還是從他口中說出了。

  「你怎麼了?」耿雲濤有些擔懮的看著她。她的神情為何突然變得哀傷,究竟是怎麼了?

  「沒什麼。」駱纓勉強自己露出笑容,「我還不想這麼早結婚,所以謝謝你的好意。」

  「這樣啊。」耿雲濤點點頭,望向前方,結束這個話題。

  時間緩緩的流逝,兩人不再交談,氣氛顯得有些尴尬。

  「不曉得駱婳現在正在做什麼?何時才會跟我聯絡?」耿雲濤看著遠方,喃喃自語。

  駱纓雙眸低垂,胸口感到一股悶痛,接著忽然站起來,往前走去。

  見狀,耿雲濤連忙站起身,緊跟在她身後,「你要去哪裡?」

  駱纓轉過頭,朝他笑了開來,「我們還是回飯店吧,搞不好姊姊已經來了,正愁找不到我們呢!」

  「說得也是。」耿雲濤沒有多想,也跟著笑了,邁步往前走。

  駱纓看著他快步往前走去的挺拔背影,硬擠出來的笑容逐漸隱去,最後消失不見。

  雖然與他一道出游,雖然與他如此靠近,但他的心還是離她好遠……

  

  回到飯店,耿雲濤立即向櫃台詢問是否有他們的電話或是留言,然而得的答案全是否定的。

  他一臉洩氣,走向駱纓,「她還是沒有消息。」

  駱纓望著他,「別這麼洩氣,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姊姊的消息了,」她說著假話,下願看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

  耿雲濤點點頭,「或許吧。」

  兩人一同搭電梯上樓,來到他們所住的樓層。

  「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嗎?」駱纓站在房門前,抬起頭看著他,小聲的詢問。

  「當然好,那我們就約七點在樓下餐廳碰面。」耿雲濤微笑點頭答允,然後刷卡進入房內。

  駱纓見他進入房間後,才回到自己的房裡。

  她梳洗了一番,換上一襲黑色連身絲綢洋裝,並特地化了淡妝,希望能令他驚艷,之後,她便搭電梯下樓,在餐廳外等候著。

  雖然此刻離七點還有一段時間,但她就是想先在這裡等候,只為了能早點見到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過了約定的七點鐘,進出餐廳的人們來來往往,她卻怎麼也沒見他到的身影。

  奇怪,他怎麼還沒來?他不是會遲到的人啊。

  她繼續等下去,依舊不見他出現,最後她只好上樓找他。

  來到房門前按下門鈴,許久過後,仍不見耿雲濤前來應門。

  她心想,他可能已經下樓,只是她正巧錯過他,因此便要轉身離開,卻在此時,房門被人由內開啟。

  駱纓轉過頭,立即對上耿雲濤那雙不再溫和,變得冷漠的黑眸。

  她心一悸,鼓起勇氣開口詢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耿雲濤忽地伸長手臂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動作粗暴的將她拉入房內,關上門,將她整個人壓在房門上。

  「為什麼要騙我?」他的嗓音低沉,不帶一絲溫度。

  駱纓睜大雙眸,心跳加快。他知道了姊姊的婚事?不、不可能的,這裡是英國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耿雲濤瞪著她,低吼出聲,「別再裝傻,你為什麼要騙我來英國?駱婳明明在台灣,而且與悠遠集團的總裁易天耀結婚了!」

  他洗完澡後,看了看時間,因為離約定的七點還早,便拿出帶來的筆記型計算機處理部分公事,並瀏覽台灣網頁,藉以打發時間,卻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會瞧見那篇令人震驚的網絡新聞。

  悠遠集團總裁易天耀,與駱氏集團總裁駱正豐之長女駱娃,於台北市的一座教堂完婚,這場婚禮奢華隆重,政商名流雲集,大批新聞媒體記者亦到場采訪……

  當他看到這篇報導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駱纓對他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全都是謊言!

  因為恐懼,駱纓的心不住狂跳,身軀更是不由自主的顫抖。

  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盛怒的耿雲濤,好駭人……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說話啊!」耿雲濤朝她大吼。

  駱纓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抬起頭對上他的眼,「那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機會破壞姊姊的婚事。」

  「什麼?」耿雲濤一愣,「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應該知道,我一直很喜歡駱婳!」

  「是,我一直知道你對姊姊的心意。」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又怎會沒看見他的雙眼總是追逐著姊姊的身影?

  「那你還……」

  「就因為如此,我才更不能讓你知道姊姊要嫁人的消息,以免你會壞了姊姊的好事,更何況……」她忽然止住話。

  「更何況什麼,你說啊!」耿雲濤低吼。她究竟還有什麼事瞞著他?

  「姊姊根本不會愛上你,一直以來,她只把你當成朋友……」

  「住口!」不,別說,他不想聽!

  「你看著姊姊多年,又怎會看不出來,她自始至終只把你視為朋友?你該醒了,該認清這個事實……」

  「住口,我教你住口,你沒聽到嗎?」耿雲濤大吼,並舉起拳頭就要朝她的臉擊去。

  他當然知道,一直知道這個事實,只是他不願面對,以為總有一天他的真心能感動駱婳,讓她愛上他,為什麼駱纓非要選在這時候告訴他這些,逼得他不得不面對現實?

  他好恨,恨她的謊話,更恨她的直言!

  駱纓瞪大雙眸,望著他那高高舉起的拳頭。他……真的打算揍她嗎?

  然而,他的拳頭並沒有落在她身上,反而往一旁偏去,用力擊在她身後的門板上,發出偌大的聲響。

  她嚇得臉色慘白,雙眸直瞅向他,心跳得好快,呼吸急促,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索,只覺得好可怕。

  「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耿雲濤以冷漠不帶一絲情感的黑眸瞪著她,低吼著。

  畏懼著如此駭人的他,駱纓立即打開身後的房門,頭也不回的往外奔去,慌亂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緊緊關上。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全身力氣盡失,跌坐地面,全身止不住顫抖。

  好可怕,她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盛怒的耿雲濤。

  剛才的他,是否還保持一絲理智,所以才會將拳頭往一旁擊去?

  如果她真的被他的拳頭擊中,可能會沒命!

  天啊,真的好可怕……

  另一方面,駱纓離開後,耿雲濤便轉過身,從冰箱裡拿出所有的酒,打開瓶蓋,將酒猛灌入喉。

  現在的他,需要酒精麻醉自己,好讓他忘了一切悲痛。

  

  好一會兒過後,駱纓才鼓起勇氣走出房門,按著耿雲濤房門的門鈴,想向他道歉,卻遲遲沒有聽見任何回應。

  生怕他出了什麼意外,她考慮了半晌,便撥了通電話給櫃台,請櫃台派人上樓,幫忙打開耿雲濤的房門,好讓她能看看他此刻的情況。

  雖然依舊畏懼著他,但她就是怎麼也無法不管他,畢竟他是她心儀多年的男人啊。

  好一會兒後,一名服務人員上樓,瞧見駱纓站在房門外,他立即開口詢問。

  「請問一下,剛才是你通知櫃台的嗎?」

  「是的,我一直按門鈴,卻沒有人響應,很擔心我的朋友在房間裡出了什麼事,所以請你幫我打開他的房門。」

  「好的。」那名服務人員先按門鈴,見沒有人前來響應,這才取出飯店專用的磁卡開門。

  進入房內,只見空酒瓶散落一地,而耿雲濤則是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呼吸聲濁重。

  服務人員本想向前叫醒耿雲濤,卻被駱纓制止。

  「不好意思麻煩你來開門,接下來由我照顧他就好。」她以英文小聲說著,就怕吵醒了耿雲濤。

  「你確定不需要幫忙?」

  「嗯,謝謝你,真的不必再麻煩你了。」

  「好的,那麼之後你還有什麼需要,請再跟櫃台聯絡。」服務人員將散落一地的酒瓶拾起,置於一旁,以免發生意外,這才轉身步出房門,並將門關上。

  駱纓凝視著因為喝醉而昏睡的耿雲濤,之後轉身進入浴室,將毛巾沾濕後擰干,再走到他身旁,動作輕柔的為他擦拭臉龐。

  原本以為他睡得深沉,不會醒來,沒想到當她打算將手收回時,手腕忽然被他一把握住。她心一悸,卻怎麼也不敢妄動,就怕又會惹惱他。

  耿雲濤半睜著迷蒙的雙眼,看著眼前身影有些模糊的女子,好一會兒後,他笑了開來。

  「駱婳……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我被騙了……你沒嫁人……對不對?」

  駱纓立即明白,喝得醉醺醺的他,將她誤認為姊姊。胸口雖然感到一陣悶痛,但仍任由他握著手腕,並末抽回。

  「駱婳……我愛你……我一直深愛著你……請你別離開我……」

  耿雲濤的大手稍微施力,便將眼前的人兒一把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的嬌軀,怎麼也不肯放手,並開始在她身子各處印下屬於他的吻。

  酒精已讓他再也分不清現實與幻境,他只知道,絕不能再讓眼前的人離開,非要讓她永遠屬於他。

  「駱婳……我的駱婳……」

  撫摸著她身軀的厚實大手雖熾熱,但耳畔卻聽見他一次次、不斷呼喚著姊姊的名字,駱纓的眼眶不禁泛紅,一顆顆淚珠毫無聲息的自頰邊滾落。

  沒有任何反抗與掙扎,她就這麼任由他那帶著濃烈酒味的唇,在她身上各處留下印記。

  夜已深沉,然而此刻的她卻是如此悲哀,甘願成為姊姊的替身,任由他予取予求,以安慰他那受傷的心。

 

 

第三章

  陽光斜照入室,灑落一地金黃。

  耿雲濤緩緩蘇醒,睜開雙眼,意外瞧見有個女子全身赤裸的躺臥在他懷裡。

  定眼一瞧,竟是駱纓。

  震驚與訝異讓他整個人愣住,無法有任何反應。

  怎麼會這樣?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緩緩睜開雙眸,駱纓輕抬起頭,對上他那布滿訝異與不信的黑眸。

  「你……我們……怎麼會……」因為太過震驚,耿雲濤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昨晚他只記得自己因為心中煩躁,不停喝著酒,何時倒下也不曉得。迷蒙間,仿佛見到駱婳前來,他迫不及待的擁著她,對她不停訴說內心對她那份始終不變的心意,並與她度過缱绻纏綿的一夜。

  難道……是他把駱纓錯認為駱婳,並強占了她的身子?

  「你為什麼不反抗?」他低啞著聲道,眼底有著懊惱。

  駱纓望著他,看見了他眼中的懊悔,雖然早已預料到會看到他這模樣,她的心依舊感到悶痛。

  「讓我待在你身邊,好嗎?」經過昨夜,她的身與心都是屬於他的,再也無法離開他了。

  「你說什麼?」耿雲濤皺起眉。

  駱纓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再度輕啟紅唇,「我願意代替姊姊,成為姊姊的替身,永遠陪在你身邊。」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傻,竟然會甘願成為姊姊的替身,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只希望在他眼底、心裡能有一絲她的身影存在,如此而已。

  耿雲濤的劍眉更為緊蹙,「這該不會是你所算計好的一切?」

  誘騙他離開台灣,與她一同來到英國,並在他知道駱婳結婚的消息,傷心難過之際,乘機與他發生關係。

  駱纓在他眼底看見了鄙視、嫌惡,她的心在這瞬間仿佛被人以利刃用力劃過,疼得難受,快要喘不過氣來,但她仍強忍著悲痛,顧不得一切,開口說出讓他更為憎恨她的話語。

  「沒錯,這全是我算計好的一切,就是要你對我負起責任,讓你永遠不能跟姊姊在一起。」

  如果他對她的憎恨能讓他忘卻姊姊結婚帶給他的傷痛,那麼她願意承受。

  耿雲濤怒瞪向她,眼底有著憤怒。

  從來沒想到,外表看似甜美的她,竟會做出如此卑劣的行為來,搞不好她這些年來所表現出的一切,全是為了這一刻。

  「我真後悔認識你。」帶著極為鄙夷的神情,耿雲濤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後,徑自起身,穿上衣衫,頭也不回的離開。

  房門被用力甩上,發出偌大的聲響。

  駱纓緩緩起身下床,拾起散落一地的貼身衣物與昨晚特地所穿的黑色連身絲綢洋裝,面無表情的穿上,然後拿起皮包,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她進入浴室裡,倚著冰冷的瓷磚牆壁,打開水龍頭,任由冷水自蓮蓬頭沖下,淋濕全身。

  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她只知道心好疼,好痛,而這股痛楚令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雖然他們昨夜已發生了關係,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離開時看著她的眼神好冷漠,讓她好受傷。從來沒想到,被心愛的人憎恨著竟會如此痛苦,而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中午時分,耿雲濤回到飯店房間裡,收拾好行李,步出房門,準備搭乘電梯下樓。

  這時,駱纓提著行李步出房門,來到他身後。

  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耿雲濤徑自進入電梯內,下了樓後,他辦妥退房手續便準備搭車離開。

  駱纓見他的神情依舊如此冷漠,胸口感到陣陣悶痛,但仍忍著悲傷,連忙辦妥退房手續,緊跟在他身後,步出飯店。

  耿雲濤坐上出租車,就要將車門關上。

  駱纓伸出手,欲擋下即將關上的車門,手卻被車門夾住,疼得她不禁皺緊了眉,咬著唇不敢叫喊出聲。

  出租車司機見狀,連忙下車來到她身旁,「小姐,你沒事吧?」

  駱纓連忙將手藏在身後,露出微笑,以英文回答,「我沒事。」

  「那就好。你跟這位先生是朋友,要一起搭車?」出租車司機接著問道。

  透過車窗,駱纓瞧向坐於後座的耿雲濤,他神情依舊冷漠,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她手雖疼,但心更疼。

  下一瞬間,耿雲濤忽然推開車門。

  駱纓訝異的瞪大杏眸,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快上車,別浪費我的時間,我還得馬上趕回台灣找駱婳。」耿雲濤以不帶一絲溫度的低沉嗓音說著,接著便對出租車司機道:「請送我們到機場。」

  原本充滿期待的心瞬間凍結,駱纓也只能順從他所說的話坐上車,以免耽誤他返國見姊姊的時間。

  出租車司機見狀,便坐回駕駛座,開車前往機場。

  一路上,後座的兩人並未交談,氣氛十分凝重。

  駱纓坐在耿雲濤身旁,低垂著臉,看著那早已紅腫的手背,伸手輕撫著,眼眶早已泛紅,但不是因為手背所傳來的痛楚,而是因為心疼。

  他的心裡從來沒有她的身影,一直都是。

  耿雲濤以眼角餘光瞧見她這副悲傷的模樣,又見她手背紅腫,沒來由的,心中感到一陣抽痛,他輕啟嘴唇,原本要說出安撫的話語卻又梗在喉間,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明明是個卑劣的女人,不該同情她,但她的一舉一動又牽動著他的心,這讓他心中極為矛盾。

  之後,出租車抵達機場,耿雲濤付過車錢,徑自開門下車,直往航空公司的櫃台走去。

  駱纓提著行李,緊跟在他身後,卻不敢喚住他那過快的腳步。

  來到航空公司的櫃台前,耿雲濤開口詢問今日飛往香港最近的班機是幾點,是否有空位。

  「好的,請稍候,我馬上為您查詢。」櫃台小姐立即以計算機查詢,「上午有飛往香港的班機,請問您需要幾個座位?」

  耿雲濤以眼角餘光看了眼站於身後的駱纓,此刻的她,看來是如此無助又悲傷……他遲疑了會兒後才道:「請給我兩個座位。」他痛恨自己,竟無法很下心不管她。

  駱纓又驚又喜,沒料到他竟然會這麼說。

  「好的。兩位的護照。」

  耿雲濤轉過身看著駱纓,並未開口,只是伸出手置於她面前。

  駱纓連忙打開皮包,將護照交給他。

  他伸手接過,再將兩人的護照交給櫃台小姐。

  駱纓不敢與他交談,就這麼望著他挺拔的身影。

  之後,櫃台小姐將兩人的登機證與護照交還給耿雲濤。

  他將駱纓的登機證與護照遞給她,並未與她交談,便提著自己的行李徑自往前走去。

  駱纓看著他快步往前走去的背影,眼眶再次泛紅,但她不許自己在這裡落淚哭泣,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她提著行李往前走去,通過海關,到候機樓等待登機。

  只見耿雲濤早已坐於候機樓的座椅上,望著落地窗外。

  駱纓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的背影。他就坐在那裡,他們之間其實只有幾步的距離,但她卻覺得好遠、好遠。

  待登機時間一到,眾人立即提著隨身行李登機。駱纓瞧見他站起身往前走去,最後沒入人群中,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她才提起腳步,走入機艙。

  當駱纓找到自己的座位時,這才發現他的座位就在她的坐位旁邊,她先前的刻意避開,如今只覺得十分可笑。

  耿雲濤裝作沒看見她,視線望著走道的另一端。

  駱纓咬咬唇,只得盡量不碰到他的膝蓋,坐入靠窗的座位。

  他們之間是如此靠近,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獨特的陽剛味,而昨晚她身上每一處都沾上了這個味道……

  她連忙將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讓痛楚取代一切,不許自己再想著昨夜與他的甜蜜溫存,因為那一切全是虛假的。

  沒錯,他是抱著她一晚,但他卻是把她當成另一個人。

  好一會兒後班機開始在跑道上慢慢滑行,最俊加快速度攀升,飛上青空。

  身心的疲憊令駱纓緩緩閉上眼。好累,她真的好累……暫時什麼也不想去想……

  聽見身旁均勻沉穩的呼吸聲傳來,耿雲濤這才轉過頭,看著緊蹙著眉,雙眸緊閉的駱纓。

  他的視線緩緩往下移去,瞧見了她那紅腫的手背,胸口再次一陣悶痛,感到捨不得。

  不,該死,他究竟在想什麼?

  她可是騙他離開台北,離開駱婳身邊,並在他最傷心難過的時候乘機與他發生關係,還要他對她負起責任的卑劣女人,他怎能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心疼與不捨?

  但他的視線卻是怎麼也無法自她受傷的手背收回,更不曉得,此刻凝視著她的黑眸中蘊藏著無限憐愛與疼惜。

  

  飛機緩緩降落在中正國際機場。

  耿雲濤徑自起身,快步離開,連看也不看坐於身旁的駱纓一眼,就怕看了,他心裡對她的那份憐愛又會更增添一分。

  駱纓坐於座位上,看著他挺拔的身影跟著人群逐漸往前走去,直到最後再也看不見,這才收回視線,緩緩站起身,拿著行李步出機艙。

  在機場大廳外搭出租車返回家中後,駱纓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樓梯。

  疲憊感與心口的悶痛不斷向她襲來,她又累又疼,眼前一暗,差點暈厥過去,她連忙伸手緊握著樓梯的扶手,讓自己別跌落。

  靠著意志力,她挺直了身子繼續往上走,來到臥房後,她將手中的行李放在地板上,就這麼趴在床上,閉上雙眸。

  然而此刻耿雲濤的臉龐再次浮現腦海,讓她立即睜開雙眸,拿起一旁的電話撥打號碼,靜待話筒彼端傳來響應。

  好一會兒後,話筒彼端傳來一道婦人的嗓音,「這裡是耿公館。」

  「喂,是鄭媽嗎?我是駱纓。」

  「啊,是駱纓小姐啊!」

  「那個……耿雲濤回去了嗎?」

  「嗯,先生回來了,只是他才一回來就馬上進房間休息,不許任何人打擾,神情看來十分疲憊。」

  「是嗎……他回到家就好。」

  「那個……」鄭媽欲言又止。

  「鄭媽,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駱纓輕閉雙眸,大概可以猜出她想問什麼事。

  「駱婳小姐前幾天就在台灣與悠遠集團的總裁結婚了,可是你怎麼說她在英國,還請先生跟你一起去找她呢?」

  駱纓輕歎了口氣,「鄭媽,我很抱歉騙了你們,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但我還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鄭媽遲疑了會兒,「什麼忙?」

  「如果耿雲濤打算去找姊姊,請你務必通知我。」

  話筒彼端遲遲沒有傳來任何響應,駱纓原以為鄭媽會拒絕,沒料到接著竟聽到她答允。

  「好,我知道了,如果先生要去找駱婳小姐,我一定馬上打電話通知你。」

  駱纓雙手緊握著話筒,眼眶不由得泛紅,哽咽著說:「鄭媽……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駱纓小姐……先生這陣子可能還是無法接受駱婳小姐已經結婚的消息,他的事就麻煩你了。」

  「嗯,我知道,謝謝你的幫忙,再見。」駱纓放下話筒,淚水早已決堤,緩緩自頰邊滑落。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對姊姊的心意始終不變,而她能否改變他,讓他對姊姊死心呢?

  看著擱在地上的行李好半晌,她才伸出手將放在行李袋內的一個小紙袋拿出來,取出一對耳環。

  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禮物,雖然不是貴重的首飾,但是對她而言卻是無價的珍寶。

  輕輕的將耳環戴上,她拿出化妝鏡看著鏡中的自己。

  當初與他一起去購物的甜蜜情景再次浮現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鏡中的她逐漸變得模糊,再也看不清楚,滾燙的淚水不斷自眼眶湧出,最後,她趴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殘忍……讓她愛上他!

  

  天空灰蒙蒙的,陰雨綿綿。

  駱纓一接到鄭媽的電話,立即坐上出租車前往耿雲濤的住處,想制止他前去找她姊姊。

  待抵達耿宅,不待車停穩,她便打開車門下車,步上階梯,正好瞧見耿雲濤推開門,打算外出。

  耿雲濤怎麼也沒料到竟會一打開門就瞧見駱纓,隨即擰緊眉,「你怎麼會來這兒?」

  「別去找姊姊。」駱纓急忙開口。

  他的劍眉更為緊蹙,「你怎麼會知道我正要去找她?」是誰向她通風報信的?是鄭媽嗎?

  駱纓握著他的手臂,「拜托你,對姊姊死心吧,她已經嫁人了啊!」

  「嫁人又如何?」耿雲濤怒不可遏,用力揮開她的手。

  「呀!」駱纓一時重心不穩,就這麼跌在地上。

  他是如此狠心,完全不在乎她是否會受到傷害……她身上所傳來的痛楚,怎麼也比不上心痛。

  一見她跌倒,耿雲濤的心感到一股悶疼,但他仍假裝不在乎,隱藏起眼底的擔懮與不捨。

  「既然你都來了,那正好,跟我一起去找駱婳,如果只有我一人前去,那裡的守衛絕不會讓我進去見她。」他步向前,伸出手一把將她扶起。

  駱纓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整個人更像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就這麼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坐進車內。

  她竟成了他見姊姊的工具……胸口好悶、好痛,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後,兩人來到易天耀的宅邸前,耿雲濤告訴守衛他們的身分。

  守衛通知管家,獲得同意後,才打開大門讓他們入內。

  車子緩緩往前駛去,在一幢奢華的豪宅前停下,這時駱婳已站在屋門外等著他們。

  耿雲濤一見到她身影,立即打開車門下車,來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為什麼你要嫁給易天耀?駱氏集團所發生的財務危機,我可以幫忙啊!」

  一返回台灣後,他請秘書調查了一些資料,這才知道,原來駱婳是為了駱氏集團能繼續營運下去,才不得不嫁給易天耀。

  駱纓步向前,欲將他與姊姊分開,「你別這樣,姊姊都已經嫁人了……」

  耿雲濤用力一把將她揮開,「走開!」

  駱纓沒料到他竟會這麼做,就這麼跌在地上。她神情哀傷,任由冰冷的細雨將她全身淋濕。

  一出手後,耿雲濤立即感到後悔,看著跌坐在地面,模樣狼狽的駱纓,心一陣悶痛,本想伸手將她扶起,但又想起她所做過的卑劣行為,他咬著牙,轉開眼,裝作沒瞧見。

  他的冷漠令駱纓心痛。

  「駱纓,你沒事吧?」駱婳擔懮的望著跌坐在雨中的妹妹,想向前扶起她,但她的雙臂卻被耿雲濤緊握著,動彈不得。

  「駱婳,算我求你,快跟那個男人離婚,無論你有什麼困難,我都會馬上幫你處理。」耿雲濤低聲哀求。

  這時,一部車快速駛向宅邸,接著,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步下車,朝他們的方向筆直走來。

  下一瞬間,耿雲濤被人揮拳擊倒在地上。

  他的臉頰傳來劇烈的痛楚,本想起身反抗,但卻在此時,他瞧見了神情哀傷,依舊坐在雨中的駱纓,整顆心被緊緊揪疼,快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神情?是他造成的嗎?不,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事,錯的人是她,她不該讓他跟駱婳分開,因為他是如此深愛著駱婳啊!

  駱婳一重獲自由,立即奔向前,將跌坐在雨中全身冰冷的駱纓扶起,帶著她進入屋內。

  耿雲濤看著駱纓被駱婳帶走,直到再也看不見她後,這才抬起頭,瞪著眼前的易天耀。「你究竟是使了什麼卑劣的手段,讓駱婳不得不嫁給你?」

  易天耀冷眼睨著他,「隨你怎麼說,總之她已經是我的妻子,這個事實沒有人能改變。」

  「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出真相。」耿雲濤站起身,以手背拭去嘴角的鮮血,看了眼那道緊閉的屋門,這才轉身離開。

  

  駱纓如同沒有靈魂的人偶,跟著駱婳進入房內,換下身上早已濕透的衣褲,坐在柔軟的椅子卜,面無表情的讓身後的駱婳以乾毛巾為她擦乾長髮。

  「你有沒有哪裡摔疼?要不要緊?」駱婳柔聲輕問。

  駱纓緩緩抬起頭看著四周。這裡的擺設雖然陽剛味十足,但仍隨處可見屬於姊姊的物品,連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姊夫買給姊姊的,她看得出來,姊姊正被姊夫寵愛著。

  「姊姊,他對你好嗎?」

  駱婳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然而,她就算沒有開口,眼底的嬌羞任誰也看得出來,易天耀極為寵愛她。

  駱纓不再追問,眼裡有著欣慰,太好了,姊姊是幸福的,而她制止耿雲濤的做法是正確的。

  駱婳看著她如此哀傷難過的模樣。「你跟耿雲濤……」接下來要說的話卻梗在她喉間,怎麼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駱纓唇瓣微勾,露出一抹苦笑,「就是愛上了……所以才無法放手。」語畢,徑自站起身,準備離開。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傻,不該如此執著,但她的心早已給了他,怎麼也要不回。

  當她準備開門離去時,門扉卻被人從外打開,她抬起頭,只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口。

  「要回去了?」

  駱纓看著易天耀。雖然他是與她說話,但視線卻不在她身上,而是落在她身後的姊姊身上。在他那深邃的黑眸裡,她瞧見了深情與愛戀。

  真好,姊姊被姊夫深愛著。

  「是的,姊夫,我要回去了。」

  「我請司機送你回去。」易天耀終於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謝謝。」駱纓伸手輕拉身上所穿的衣服,「洗乾淨後,我會送回來。」

  「隨便你。」易天耀淡淡的說。

  駱纓轉過頭,看了眼身後的駱婳,「姊姊,我回去了,不必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語畢,她便走出房間,

  她真的好羨慕姊姊,因為姊姊擁有她這輩子永遠都無法獲得的東西,那就是愛。

  下樓後,管家帶領她步出大門,並為她橕起傘,打開後座的車門,好讓她坐上車。

  駱纓坐上車後,降下車窗朝管家露出一抹笑,「姊姊就麻煩你跟姊夫照顧了。」

  「駱纓小姐,也請你保重。」

  「謝謝你,再見。」駱纓伸手向他道別。

  司機王福開著車,往前方駛去,離開了宅邸。

  「駱小姐,你要回家去,還是要去別的地方?」他客氣的詢問道。

  「麻煩你送我回家。」這時,她腦海中忽然浮現耿雲濤俊逸的臉龐,讓她的心感到陣陣抽痛。猶豫了會兒後,她又道:「不,還是請你送我去另一個地方好了。」她說出了個地址。

  「好的。」王福立即將車朝她所說的地址駛去。

  抵達目的地後,王福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駱纓步下車,向他道謝,「謝謝你。」

  「駱小姐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王福笑著朝她道別,然後將車駛離。

  她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奢華宅邸,好一會兒後才伸手按下門鈴。

  對講機傳來鄭媽的嗓音,「請問找哪位?」

  「鄭媽,我是駱纓。」

  「駱纓小姐,你等一下,我馬上開門。」鄭媽立即按下大門的開關按鈕。

  她一走進大門,便瞧見鄭媽一臉著急的朝她走來。

  「怎麼了嗎?」駱纓連忙開口詢問。

  「剛才先生返家後,臉上有著嚴重淤傷,我問他怎麼了,他卻什麼也不說,只撥了通電話到公司交代一些事,隨即待在房裡,我好擔心他發生了什麼事。」

  駱纓點點頭,請鄭媽為她準備去淤血的藥膏,並將一些冰塊放入塑料袋內綁緊,之後,她拿著這些東西上樓,來到耿雲濤的房間。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她的心不住狂跳,但仍鼓起勇氣敲門。

  由於遲遲沒有聽到任何響應,她只好徑自打開房門,進入房內。

  瞧見耿雲濤平躺在床上,雙眸緊閉,臉頰上有明顯淤傷,她緩緩步上前,坐於床沿,將手中的冰塊輕放在他受傷的臉頰上。

  突如其來的冰冷觸感讓耿雲濤立即睜開雙眸,當他一見到坐在旁邊的駱纓,隨即擰緊眉。

  「你來做什麼?」

  「我擔心你。」

  耿雲濤本想揮開她的手,但當他一瞧見她手背上的紅睡,想起之前她的手被車門夾傷,如今紅腫仍未消退,心不禁感到悶痛。

  他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讓她坐在身旁照顧著他。

  此刻氣氛雖然有些凝重,卻並不令人感到難受。

  瞧見她身上所穿的衣褲跟之前所見的不同,耿雲濤以低柔的嗓音輕問,「你回家換過衣服了?」

  其實他心裡想問的是,當時他因為太過氣憤而用力推開她,讓她跌倒,她可有哪裡受傷?

  駱纓輕輕搖頭,「沒有,這是姊夫為姊姊買的衣服,我先跟姊姊借來穿……」她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的神情驟變,顯得冷冽駭人。

  「脫掉。」耿雲濤忽地低吼。

  駱纓臉色慘白,嚇得站起身想往後退,但他的動作卻快了她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強行拉上床,壓在身下。

  「不……不要……別這樣……」淚水早已盈眶,令駱纓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好怕……真的好怕現在這樣的他。

  「你不是說過要我對你負責嗎?那我現在就對你負責!」耿雲濤憤怒的低吼著。

  該死,他已經失去了駱婳,難道連駱纓也要被易天耀奪走嗎?不,他絕不許此事發生!

  此刻的他似發了狂,奮力撕扯著駱纓身上的衣褲,就是不願見到她穿著那男人所買的任何東西。

  駱纓像個被撕毀的娃娃,雙眸空洞無神,雙頰則是被淚水沾濕,躺在耿雲濤身軀下,任由他予取予求。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傻,但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她別無所求。

  耿雲濤本想狠狠掠奪她的唇,但當他一瞧見她細致絕美的臉龐上布滿了淚水,不禁愣住,隨即感到懊悔。

  他在做什麼?他究竟在做什麼?竟然把怒氣全發洩在她身上,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緩緩地俯下身,耿雲濤輕柔的吻去她的淚,並在她曼妙胴體上的每一寸肌膚印下屬於他的印記,欲藉由這些親吻來告訴她,他真的很抱歉……

 

 

第四章

  耀眼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照入室。

  緩緩睜開雙眸,卻不見身旁耿雲濤的身影,駱纓緩緩抬起手輕撫著身旁的床被,發現那兒早已冰冷。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又去哪裡了?

  心頭雖然有著許多的疑問,但卻無人可回答。

  她慢慢坐起身,瞧見散落一地的破碎衣物,心再次揪疼。

  昨夜的事,她怎麼也忘不了,她穿著姊夫買給姊姊的衣服竟會令耿雲濤如此憤怒,由此可見他有多在乎姊姊。

  她往一旁看去,尋找是否有什麼衣服可遮身,卻意外瞧見有套嶄新的女性服裝放在一張椅子上。

  駱纓神情微訝,裸著身下床走上前,拿起來一看,除了有衣裙外,還有全新的女性貼身衣物,而且正好是她的尺寸。但是,為什麼這裡會有這些東西?難不成……是他為她準備的?

  將衣物拿起後,她瞧見一張字條置於底下,拿起來一看,上頭僅寫了「抱歉」兩個字,正是屬於耿雲濤的豪邁字體。

  駱纓難以置信的直盯著字條,隨即將它輕放在胸前,唇邊漾起一抹笑。

  原本盤據心頭的哀傷,立即被甜蜜的感覺所取代。

  她穿上了他為她準備的衣服,將那張字條放進口袋裡,再將房間稍作整理,之後才打開房門下樓。

  誘人的食物香味撲鼻而來,早已餓壞的駱纓朝飯廳走去,只見鄭媽正端來一杯現搾的柳橙汁,置於餐桌上。

  「啊,駱纓小姐你醒啦。」

  「嗯……鄭媽早。」駱纓看著那些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眼也不眨,任誰也看得出來她有多餓。

  「快坐下來吃吧。」鄭媽笑著為她拉開椅子。

  駱纓坐了下來,開始吃著眼前美味的餐點,只是她才吃沒幾口,忽然想到一件事,便轉過頭看向鄭媽。

  「他不來用餐嗎?」

  鄭媽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現在都中午了,先生早就到公司去了。」

  「啊,那他怎麼不教我起來?」現在都中午了?她睡了這麼久?

  「先生吩咐過,要我別打擾你,讓你好好休息。」鄭媽笑著回答。她知道駱纓昨晚在耿雲濤的房間過夜,他們的關係已不似從前,變得更加親密。

  雖然不曉得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但鄭媽看得出來,耿雲濤的心思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放在駱婳身上,已經逐漸轉移到駱纓身上。雖然身為下人,但她真心希望他們倆日後能有好結果。

  駱纓俏臉酡紅,神情有些羞怯。鄭媽一定已經知道她跟耿雲濤之間的關係和以前不一樣了。

  「快吃吧,先生交代了,如果你等會兒要回家,李仁會載你回去,你不用擔心。」

  駱纓低著頭,默默吃著鄭媽所煮的美味料理。

  吃完飯後,鄭媽送她出門,司機李仁早已在外頭等候。

  「駱纓小姐,有空常來啊!」鄭媽笑著對她說。

  駱纓坐上車,笑著向她揮手道別,李仁立即開著車,緩緩往前駛去,離開這座奢華的宅邸。

  駱纓望著車窗外的街景,想起一事,連忙開口:「不好意思,我想去探望住院的父親,可不可以請你載我過去?」

  「當然可以。」李仁笑著點點頭。

  一會兒後,車子來到駱正豐所住的醫院。駱纓開門下車,向李仁揮手道別。

  「我會自己回家,謝謝你送我過來。」

  「不必客氣,那我先離開了。」

  駱纓看著轎車緩緩駛離,這才轉過身進入醫院,搭乘電梯來到父親所住的樓層。

  正當她準備進入病房時,聽見裡頭有交談聲,她仔細一聽,發現那是姊姊的聲音。

  她連忙轉身離開,躲到走道的另一端,決定等姊姊離開後,再進病房探望父親。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心裡沒個答案,只是覺得自己暫時無法面對姊姊。

  好一會兒後,瞧見駱婳走出病房的身影,她趕緊往後退了些,不讓姊姊瞧見她,待確定姊姊已搭乘電梯下樓後,她才走進病房。

  「爸。」她輕聲喚道。

  「啊,你來了,駱婳才離開,你沒有遇見她嗎?」

  駱纓搖頭,沒有回答。

  「那你一定是剛好錯過她了。來,到爸爸身邊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駱正豐笑著朝她招手。

  駱纓步向前,來到他身旁。

  駱正豐仔細看著她,「你變得更美了。」

  「有嗎?」駱纓雙頰染上一抹紅暈。

  「當然,我怎麼可能看錯呢?我的小女兒已經變成漂亮又迷人的女人了。對了,你怎麼好幾天都沒來看爸爸,是去哪裡了呢?」

  駱纓垂下了臉,看著自己交迭著的雙手,「爸……我前幾天跟耿雲濤一起去了趟英國。」

  駱正豐有些愣住。以前常見到耿雲濤來家裡找駱婳,而他對駱婳的心意,明顯得任誰也看得出,但駱纓怎麼會跟他一起出國呢?難不成……

  「你該不會是為了不讓他知道你姊姊結婚的事,所以才邀他出國吧?」

  駱纓唇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

  「結果呢?」駱正豐擔懮的問。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神情憔悴的父親,不願他為了她的事情煩惱,「爸爸,你放心,我沒事,而姊姊都已經嫁人,他也只好放棄了。」

  「真的嗎?他有沒有很生氣,還是……」

  「他一開始當然會難過,但現在有我陪在他身邊,他的狀況已經好很多了,你用不著擔心。」

  「你該不會是喜歡他吧?」駱正豐望著她。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發現小女兒對耿雲濤的心意?

  「爸,你先別擔心我的事,你的狀況如何?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駱纓連忙換個話題,不希望父親再追問下去。

  駱正豐笑著搖頭,「哪有可能這麼快就出院,我老了,一身老骨頭,當然得多觀察一段日子。」

  其實他已是癌症末期,而他也簽下了病危時放棄急救的同意書,現在只等著死神到來,但他不願將此事告訴女兒們,以免她們擔心,更不願見到她們傷心難過的模樣,只希望她們都帶著笑容來看他,讓他能永遠記得她們甜美的笑。

  「這樣啊,那你有沒有想吃些什麼?我買來給你吃。」

  「不用了,我吃醫院的餐點已經夠了。」駱正豐凝視著她,「駱纓,你跟你姊姊一樣,是善良體貼的好孩子。」

  聞言,駱纓卻無法感到開心,「爸爸……我跟姊姊,真的很像嗎?」

  雖然一開始是她說要成為姊姊的替身,陪伴在耿雲濤身邊,但她還是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讓她的身影能停駐在他眼底,就算只有一秒也好。

  看著眼前滿臉哀愁的小女兒,好一會兒後駱正豐才緩緩開口:「你是你,駱婳是駱婳,千萬別拿自己跟任何人相比。」

  駱纓輕咬著唇。當然知道爸爸話中的意思,每個人都是獨特的,要對自己更有自信,但她心裡仍然好矛盾。

  她希望耿雲濤能注意到她跟姊姊是不同的,卻又害怕身上若沒有姊姊的一些影子,根本無法吸引他的注意……

  駱正豐伸出枯瘦的手輕握住她的,「你必須對自己更有信心,屬於你的好,總有一天一定會被他發現。」

  駱纓知道,爸爸所指的正是耿雲濤,她當然也希望屬於她的好能被他看見。

  「今天爸爸對你所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知道嗎?」

  「我知道。」駱纓輕輕點頭。

  「好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別太晚回家。」

  「嗯。」駱纓向父親道別,離開病房,搭電梯下樓。

  走出醫院後,她搭出租車返家,面無表情的看著車窗外的街景。

  她也希望自己能多點自信,但每個人在心儀的對象面前總會缺乏自信心,尤其她愛上的還是個喜歡姊姊多年的男人……

  

  鴻濤科技集團大樓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裡,耿雲濤坐在桌前,單手抵著下顎,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資料。

  想不到易天棹竟然在短時間內便全數購得駱氏集團剩餘的股權,如此一來,駱氏集團就如同在他掌中,難怪駱婳會嫁給他,這也是日後取回股權唯一的辦法。

  然而,此刻他腦海裡所浮現的卻不是駱婳,而是駱纓窈窕的身影與絕美的容顏。想起了昨晚的事,自責與懊惱立即湧上心頭。

  該死,他究竟怎麼了?向來自傲的沉穩、冷靜,卻在瞧見駱纓穿著易天耀買給駱婳的衣服後完全潰散,宛若一頭失控的猛獸,狂暴的對待柔弱的她。

  駱纓曾說過,甘願成為姊姊的替身,而他也認為,自己之所以無法與駱婳在一起,全都是她的錯,更是她虧欠他的,所以乾脆就這麼讓她待在他身邊,並試圖在她身上尋找駱婳的身影。

  但是,駱婳的身影卻漸漸變得模糊,反而是駱纓的身影逐漸清晰,一點一滴占據他的心。

  耿雲濤連忙搖頭,不許自己再多想,拿起尚未過目的信件逐一拆閱。

  他瞧見了一封信函,拆開來一看,之後便陷入沉思。

  好一會兒後,他將那封信函放入西裝口袋內,撥了通電話,請司機開車來接他,接著再向秘書交代一些事情,便搭電梯下樓,離開公司。

  他並未返家,反而請司機載他來到一棟豪宅前,待車停下,他徑自步下車,朝大門走去。

  瞧見一旁的花園裡有道窈窕的身影,他不禁愣住,以低沉的嗓音輕喚道:「駱婳?」

  原本正在花圃裡除草的窈窕女子,聽到他的這聲叫喚後,身子變得僵硬,好一會兒後才緩緩站起身,摘去頭上所戴的寬邊帽,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著站於身後的他。

  當耿雲濤瞧見她的容貌後,臉上的訝異與驚喜立即隱去。「喔,原來是你。」

  駱纓勉強自己露出一絲笑意,「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並不是姊姊。」

  「你怎麼會在這裡?」耿雲濤本想換個話題,但話才一說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駱纓淡淡的笑了,「這裡是我家啊,我只是看到姊姊的花園太久沒有整理,長出許多雜草,所以才來除草。」

  看著她好一會兒後,耿雲濤步向前,伸出手輕柔的將她臉上的髒污拭去。

  駱纓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怎麼也沒料到他竟會這麼做,而他的動作好溫柔,仿佛自己正被他呵護著。她的心情立即變得愉悅,嘴角微勾,綻出一抹甜笑。

  瞧見她的笑容,耿雲濤一時之間竟看得癡了,只能直瞅向她,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在他的注視下,駱纓臉頰微紅,「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耿雲濤連忙回過神,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並將口袋內的信函取出,遞向前。

  眨著布滿困惑的雙眸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駱纓才伸出柔荑接過那封信函,拆開來看著。

  「這不是每年都會舉辦的慈善拍賣會?」

  耿雲濤望著她,緩緩開口:「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瞪大雙眸,駱纓對剛才所聽到的一切難以置信。他邀她參加拍賣會?這是真的嗎?

  「你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而是太過訝異。」一直以為他是憎恨著她的,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主動邀請她一同前往,她怎能不驚喜?

  一時之間,耿雲濤竟不知該說什麼。他的邀約真的讓她感到如此訝異?仿佛他永遠不可能這麼做似的。

  沒來由的,他竟對她感到一絲愧疚,怎會這樣,自己也說不上來。

  見他遲遲未再開口,駱纓怯怯地問:「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並沒有。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駱纓凝視著他,雖然心頭有許多話想對他訴說,但最後仍壓下,選擇繼續把那些話埋藏在內心深處。

  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讓她悲、讓她喜,影響她所有的情緒,而她,最怕他沉默不語與冷漠的神情。

  耿雲濤見天色漸暗,便道:「那我先走了,拍賣會那天下午五點,我會來接你。」

  看著他轉身離去的挺拔身影,駱纓實在不願他就這麼離開。

  「雲濤……」

  立即停下腳步,耿雲濤轉過身,挑眉看著她。「剛才……是你叫我?」

  駱纓雙頰绯紅,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開口叫住了他,還直呼他的名字。她心兒怦怦跳,無法直視他的眼。

  「那個……」

  「嗯?」

  遲疑了會兒,最後駱纓鼓起勇氣道:「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如果方便的話,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耿雲濤見她神情十分緊張,於是轉過身,以低沉渾厚的嗓音低語,「你快去換衣服,我在這裡等你。」

  他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是無法拒絕她。

  駱纓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嗯。」

  她連忙回到屋裡,以最快的速度換了套衣服,再下樓來到他身旁,一同坐上車,準備前去用餐。

  

  耿雲濤帶著駱纓來到一間五星級大飯店,兩人搭電梯上樓,來到位於頂樓的法式餐廳。

  服務生帶領他們來到靠窗的包廂,在這裡可以看見絕佳的夜景,整個城市盡收眼底。

  駱纓望著窗外,又驚又喜。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與他來到這裡用餐,並一塊欣賞這麼美的夜景。

  服務生送上菜單後,耿雲濤隨意翻閱著。「你想吃些什麼?」

  駱纓轉過頭看著他,微笑著回答,「都好。」其實,就算和他一起吃路邊攤,她也不介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耿雲濤挑眉,「那我就隨便點菜,可以嗎?」

  「當然可以。」她笑著輕輕點頭。

  耿雲濤向服務生點餐時,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目光一直瞅向他,待點完餐,服務生離開後,他便對上她的眼。

  一與他的黑眸對上,駱纓便羞紅了雙頰,轉過頭假裝看著窗外的夜景,無法再直視他的眼。

  她心跳得好快,好緊張,掌心微冒著汗,這一切全都是因為眼前的男人。

  「你很緊張?」耿雲濤挑眉看著她。

  聞言,駱纓顯得更為無措。「呃,嗯……」是她容易被人看穿,還是她的心事全表現在臉上,任誰也看得出來?

  「為什麼?」耿雲濤再問道。不過是吃個飯,他又不會把她吃了,為什麼她會那麼緊張?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來過這裡用餐,而這裡的樓層又這麼高,我有點怕高,所以才會有些緊張。」駱纓隨口胡謅,就是絕不說出她是因為能和他獨處用餐而既開心又興奮。

  「既然怕高,又為什麼一直往外看?」耿雲濤笑了,覺得她所說的話跟所表現出的行為完全相反。

  駱纓望著窗外的夜景,唇邊漾起一抹淺笑,「因為這片夜景實在太美,讓人怎麼也移不開視線,想一直看著,記在心頭。」而這一切宛若一場美夢,讓她永遠都忘不了。

  此刻的她,美得讓耿雲濤再也無法移開目光。夜景雖美,但他卻覺得眼前的她更美。

  駱纓沒聽見他的回應,轉過頭,卻瞧見他直瞅向她,「怎麼了?」為什麼光看著她而不說話?

  「不……沒事。」耿雲濤連忙轉開眼,不再看她。

  究竟是怎麼了,他竟會看著她而出神,但是,這樣的感覺,讓他的心中有著淡淡的愉悅。

  兩人不再開口交談,氣氛變得有些怪異,此時,服務生送上餐點,化解了這份尴尬。

  駱纓看著眼前的餐點,眨著眼,有些訝異,因為所送來的每道菜全是她喜愛的。

  耿雲濤看著她一臉驚訝的模樣,「怎麼了,不合你的胃口?」他記得以前她跟駱婳來他家,鄭媽都會為她準備這些菜色,她應該喜歡才對。

  「不、不是的,每樣菜我都很喜歡。」駱纓連忙開口,就怕他會誤會。

  「那就好。」耿雲濤笑了,隨即徑自用餐。

  駱纓看著他,好一會兒後才輕啟紅唇小聲道:「謝謝你……」讓她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耿雲濤先是一愣,手中刀叉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並未抬起頭,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高興就好。」

  一股莫名的情愫湧上心頭,讓他感到有些開心,嘴角更不自覺微微往上揚,露出一抹淺笑。

  聽見他這麼說,駱纓笑了開來,拿起刀叉,開始享用眼前美味的佳肴。

  她內心的愉悅難以言喻,與他相處的每一刻都值得她珍藏。

  

  今晚將舉辦一年一度的慈善拍賣會。

  駱纓特地穿上一襲酒紅色的緞面禮服,化了淡妝,噴了些淡香水,並將長髮挽起,露出白皙的雪頸,讓她更顯嬌艷迷人,氣質典雅出眾。

  她坐在客廳裡,望著落地窗外,靜靜等候耿雲濤的到來。

  雖說每一年的慈善拍賣晚會,都是名媛貴婦爭相比較全身行頭的時刻,但她跟姊姊之前為了籌措爸爸的醫療費用,已將許多珠寶首飾變賣,如今她並沒有任何名貴的首飾可佩戴,不過她並不在乎。

  她舉起手輕撫著耳垂上的一對耳環,這是之前在英國時耿雲濤買給她的,而這對耳環對她而言,遠比任何名貴的珠寶來得珍貴,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甜蜜,一想起對方,心情更是愉悅。

  瞧見一部深色的轎車朝宅邸方向駛來,她唇邊漾出一抹甜笑,站起身,拎著皮包打開門走出去。

  車停妥後,耿雲濤打開門步下車,朝駱宅大門口走去。

  這時,雕花大門被人由內打開,映入他眼簾的是駱纓絕美的容顏。

  清亮的雙眸、挺直的俏鼻、性感的嫣唇、白皙的雪膚和窈窕的身段,她宛若神話中的女神,讓他再也移不開視線,一顆心更因為她而止不住狂跳。

  「怎麼了?」駱纓不解的眨眼望著他。他為什麼光看著她而不說話?

  耿雲濤連忙回過神,「時間已經不早,我們走吧。」接著,他向她伸出手。

  稍微一愣之後,她微微一笑,伸出小手輕覆在他厚實的大手上。

  他輕握著她的手,一同坐進車內,前往慈善拍賣晚會的會場。

  抵達會場後,只見各界政商名流以及知名藝人前來共襄盛舉,許多新聞媒體記者在外現場直播,並及進行采訪,現場氣氛熱鬧非凡。

  駱纓猶豫著,不曉得該不該下車。她向來不習慣這種場面,生怕有記者一見他們現身,就立即擁上前采訪,詢問他們之間的關係,更怕從耿雲濤口中聽到一些令人難過的答案。

  瞧見她皺緊眉擔懮不已的模樣,耿雲濤便教李仁將車再往前駛去,別走大門,改由其它出入口進入會場。

  駱纓眨著眼,看著身旁的耿雲濤。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她可以認為他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是為了她著想才這麼做的嗎?

  待到了人群較少的地方後,李仁將車在圍牆旁停妥。

  耿雲濤打開車門,往四周看去,確定他們不會被記者發現,才率先下車。

  他替她打開車門,將伸手置於她面前,「下車吧。」

  駱纓看著站在車外的他,以及他那只大手,笑了開來,伸出手讓他握著,步下車。

  此刻他的溫柔與體貼,是為了她一人,令她感到開心。

  耿雲濤握著她的手,從側門進入會場。

  服務人員帶領他們來到屬於他們的座位,送上兩杯香檳,並將拍賣商品的目錄遞向前。

  接過目錄,雖然對拍賣活動興趣缺缺,駱纓還是隨意翻看著,結果意外瞧見一只再熟悉不過的鑽表,讓她不由得瞪大雙眸,眼底滿是訝異與驚喜。

  耿雲濤瞧見她那又驚又喜的神情,便問道:「怎麼了?」

  「我爸媽之前也曾參加慈善拍賣會,媽媽將一只由爸爸買給她的鑽石名表捐出拍賣,你看,這個就是媽媽之前捐出的鑽表,想不到又被人拿出來拍賣了。」駱纓連忙將目錄上的鑽表指給他看。

  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這只鑽表,它就如同母親的遺物,她好想買回,但又沒有錢,只能看著它再度被他人買走。

  耿雲濤見她的神情從原本的訝異、驚喜,變得哀傷、難過,又怎會看不出她的心事?他知道,她一定很想獲得這只鑽表,他決定為她標下,送給她,讓她開心。

  為什麼想這麼做,他自己也不曉得,只知道他希望能一直見到她甜美的笑容。

  慈善拍賣會開始後,一名服務人員將編號一號的拍賣品以推車推出,再由主持人說明這項拍賣品的來源,由誰提供,以及底價金額。

  耿雲濤不再與駱纓交談,專注的看著前方,等待著那只鑽石名表出現。

  最後,置於黑色絨布盒內的鑽石名表被服務人員以推車推出,主持人立即介紹拍賣編號第二十五號的鑽石名表起標價為八十萬。

  看著那只鑽表,駱纓情緒激動,多麼希望能喊價將母親的鑽表標下。

  接著,有人出聲喊價,「一百萬。」

  駱纓朝喊價聲的方向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誰出價,卻意外瞧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是姊夫易天耀,而坐在他身旁的人正是姊姊駱婳。

  他們也來了,而姊夫一定是為了姊姊,才會出價想標下那只鑽表。駱纓原本有些難過的心情頓時開懷許多,因為只要鑽表能回到駱家就好。

  然而她卻在此刻聽見身旁一道低沉的嗓音跟著喊價,「一百二十萬。」

  強烈的刺痛襲上心頭,令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她看著身旁的耿雲濤,不懂為什麼他也要喊價?是為了她,還是想向姊夫示威,好在姊姊面前爭一口氣?

  「兩百萬。」易天耀跟著喊價。

  劍眉緊蹙,耿雲濤怒瞪向坐於前方不遠處的易天耀。

  該死,易天耀已經把駱婳搶走,如今就連他打算買給駱纓的鑽表也要與他爭奪嗎?

  「三百萬。」他說什麼都不願將那只鑽表讓給易天耀。

  駱纓倒抽口涼氣,「雲濤,別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意氣用事?這麼做,他究竟能獲得什麼好處?

  「少囉嗦。」耿雲濤低吼。他是為了她才想標下那只鑽表,為什麼她還要護著那個男人?

  駱纓不再開口,神情哀傷,心若刀割。

  「五百萬。」易天耀再次喊價。

  耿雲濤雙手緊握成拳,打算不顧一切豁出去,非要買到那只鑽表不可,不僅是為了達成駱纓的心願,也是替自己爭回一口氣。

  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駱纓下定決心,假裝一時手滑拿下穩酒杯,將香檳灑了他一身。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耿雲濤意外,低下頭看著被香檳潑濕的西裝,就這麼錯過再次出價的機會,眼睜睜看著那只鑽表被易天耀以五百萬購得。

  「你……」耿雲濤抬起頭,對上駱纓那有些心虛的雙眸。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是為了她才會想標下那只鑽表,她卻刻意阻撓。該死,難不成就連她的心也在那個男人身上?不,他絕不允許此事發生!

  見易天耀摟著駱婳準備離開會場,耿雲濤二話不說,握著駱纓的手,一同往前走去。

  駱纓只能任由耿雲濤握著她的手往前走,心卻在淌血,因為她知道,他的心仍在姊姊身上,他之所以想標下那只鑽表,是為了討姊姊歡心……

  當兩人來到易天耀與駱婳的面前,駱婳立即興高采烈的將置於絨布盒內的鑽表拿給妹妹看。

  「駱纓,你快看,這是媽媽當年所捐出作為慈善拍賣的鑽表,如今它終於又回到我們身邊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駱纓勉強自己露出一抹笑,不願讓姊柹看到她傷心難過的模樣。

  「改天我們一起去醫院探望爸爸,將這只鑽表拿給爸爸看,希望他看了之後心情也能開朗些,身子早點恢復。」

  「嗯,當然好。」

  此刻,易天耀卻摟著駱婳離開,不讓她們繼續交談。

  駱纓望著他們夫妻倆離去的身影,雙眸裡有著羨慕與更深的哀傷。好羨慕姊姊能被姊夫這麼寵愛著,而她,卻永遠無法獲得心上人的愛……

  耿雲濤見她的視線緊瞅著易天耀的背影,沒來由的,一把無名火燃上心頭,立即轉身頭也不回的朝另一頭的出口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裡?」駱纓趕緊跟在他身後。

  「易天耀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將駱氏集團並吞,其中可有涉及任何不法行為,我非查明不可。」耿雲濤沉聲低語。

  他怎麼也不願意見到駱纓的眼眸看著其它男人,尤其是易天耀,所以他下定決心,要讓易天耀永遠消失在他們面前。

  見耿雲濤的神情是如此堅定,駱纓原本有許多話想對他說,卻只能梗在喉間,開不了口,神情更是充滿哀傷。

  她一直都知道,他喜歡姊姊,多年來對姊姊的愛意始終不變,就算姊姊已經嫁人,他對姊姊的心意依舊,怎麼也不肯放棄。

  究竟到何時,她的身影才能落入他眼中?

 

 

第五章

  耿雲濤送駱纓返家後,並未與她多說任何話,隨即請李仁開車離開。

  駱纓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口,看著他的車緩緩駛離,神情依舊哀傷。

  這時,濛濛細雨落下,接著雨勢越來越大,晶瑩的淚水和著雨水,無聲無息的頤著她的臉頰滴落。

  她是如此喜歡他,一直都看著他,伹他的心卻始終只在姊姊身上,她開始懷疑,自己對他的這份情感究竟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回到寬闊空無一人的豪宅內,她緩緩拾級而上。走進房間後,她褪去身上的禮服,換了套衣褲,正當她打算拿下耳環時,心忽然一驚。

  不見了,戴在右耳上的耳環不見了!

  她趕緊打開房內所有的燈,開始四處尋找,地上、床上……幾乎找遍每個地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只耳環。

  如果沒有掉在房內,那麼到底是掉在哪裡?

  離開房間,看著地板,再沿著階梯一個一個找,凡是她所經過的地方,全都仔細尋找。

  之後,她打開大門,淋著雨,在門口附近四處尋找,但就是怎麼也找不到。

  她的眼眶早已泛紅,淚水模糊了視線,難過得心都揪疼了。

  這時,一個念頭忽然湧上腦海。

  她的耳環會不會掉在拍賣會場?

  這麼一想,她連忙回到屋內拿起皮包,然後奔出家門,顧不得雨水淋濕身上的衣服,招來一輛出租車,前往慈善拍賣會場。

  抵達目的地後,只見原本熱鬧的會場已空無一人,工作人員正忙著收拾善後。

  駱纓神情著急,進入會場內,無視於放在外頭的警告標示,彎下身四處尋找那只失落的耳環。

  一名工作人員瞧見了她,向前制止。「小姐,不好意思,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

  「抱歉,我有看到那個標示,可是我真的很急,今晚我有來參加拍賣晚會,但是我的一只耳環掉了,可能是掉在會場裡,所以想來找找看。」

  「你的耳環掉了?」工作人員一聽,大為緊張。

  前來參加拍賣晚會的女人大都是名媛貴婦,身上所佩戴的珠寶首飾更是價值不菲。

  「拜托,讓我在這裡找一下耳環,好不好?」駱纓向工作人員乞求,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軟,無法拒絕。

  「這樣吧,你一個人找太慢了,我請大家幫你一起找。」那名工作人員請其它人先暫時放下手邊工作,一同前來幫她找耳環。

  「真的很謝謝你們的幫忙。」

  「耳環大概是什麼樣子?上頭有什麼寶石?」

  駱纓連忙指著左耳上所戴的耳環,「跟它是一對的,上頭沒有任何寶石。」

  眾人一看,不禁面面相覷,神情均有些訝異。她所戴的這個耳環看來十分普通,講難聽一點,根本像是路邊攤所賣的便宜貨。

  「請問,這副耳環很名貴嗎?」

  看出他們的想法,駱纓急忙道:「它或許很便宜,但是對我而言價值非凡,因為……」

  「因為什麼?」眾人看著她。

  駱纓垂下了眼,神情哀傷,「這對耳環是我喜歡的人送給我唯一的禮物,對我而言是無價的……」

  聽她這麼說,又見她這般難過的模樣,眾人怎麼也無法拒絕。

  「好,我們幫你找。」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駱纓戚激不已。

  「用不著跟我們客氣,反正能幫美女的忙,也是我們的榮幸。」

  所有工作人員開始在每個地方搜尋,然而在這偌大的會場內要找一個小小的耳環如同大海撈針。

  駱纓的心,從原本的著急、擔懮轉變為落寞、自責。這一切全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下戴這對耳環出席晚會,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一名工作人員打算將數包垃圾拿出去,駱纓見狀,連忙奔向前。「抱歉,我能不能看一下這幾包垃圾?」

  那名工作人員愣住了。「你要打開這些垃圾?」

  「是的,拜托你,我掉的耳環可能在裡面。」她以乞求的目光直瞅著那名工作人員。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想放棄。

  「這……好吧。」

  「謝謝。」駱纓連忙打開那幾袋垃圾,伸手進袋內不停翻找,就算垃圾的髒污弄髒了雙手,她也絲毫不在乎,只希望能找到那只耳環。

  然而就算她幾乎將所有垃圾袋翻逼,依舊不見耳環的蹤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有人再也看不下去,便前去通知主辦人此事。

  主辦人聞訊趕來,認出她是駱氏集團總裁駱正豐的次女駱纓,又想起今晚與她一同前來的男伴是鴻濤科技集團的總裁耿雲濤。

  不得已,主辦人只好與耿雲濤聯絡,請他立即趕來將她帶回去。

  耿雲濤處理完一些公事後,原本打算上床休息,卻意外接到一通來自慈善拍賣會的電話。

  聽完對方所說的話後,他先是感到訝異,以為是個玩笑,但對方的語氣十分認真且嚴肅,他才確定這是事實,立即掛斷電話,奔下樓,親自開車前往。

  一來到會場,瞧見駱纓跪在地上,雙手下停在垃圾袋內翻找著的身影,他驚訝不已,邁步向前,站在她身後低聲詢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聽見如此熟悉的嗓音,原本在垃圾袋內翻動的雙手停了下來,駱纓全身僵硬,不敢轉過頭面對他。

  為什麼他會出現?該不會是有人通知他來吧?

  耿雲濤見她心虛不敢響應,又見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們身上,沒來由的感到羞恥與氣憤。

  他伸出手一把將她拉起,「走,快跟我回去。」

  駱纓掙扎、抗拒著,怎麼也不願順從,「不,我不走,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你要做什麼重要的事?翻垃圾?」耿雲濤憤怒的低吼,

  她緊抿著唇,無言以對。

  主辦人見他們似乎快要吵起來,連忙向前,「耿先生,請你先別生氣,駱小姐只是希望能盡快把掉了的耳環找回來罷了,只是此刻時間已晚,若是讓她獨自搭出租車回去,可能會有危險,所以只好通知你過來,而我們保證會繼續為駱小姐找那只耳環,一找到就馬上通知你。」

  耿雲濤劍眉緊蹙,「耳環?」朝她的雙耳望去,瞧見另一只掛在她耳上的耳環,他認出了那正是他之前在英國買給她的。

  駱纓別開眼,不願與他的眼眸對上。

  「你就為了一個便宜的耳環,把情況鬧得這麼難看?」耿雲濤難以置信,不懂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聞言,駱纓的胸口好悶,也許這對耳環對他而言只是便宜貨,但對她來說卻是意義非凡的無價之寶啊。

  他不懂,根本不懂她的心。

  見她無話可說,耿雲濤以為她自己也覺得丟臉,於是便強行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駱纓試著掙扎,然而手腕卻被他握得更緊,隱隱作痛,但她不許自己喊出聲疼。

  將她帶離會場後,耿雲濤讓她坐於駕駛座旁,然後開車離開。

  車內的氣氛十分沉重,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駱纓面無表情的坐在他身旁,若是以前,能坐在他身旁,她一定很開心,但今晚的她只覺得心裡好難過。

  在她的身上有著垃圾臭味,十分難聞,如果可以,真不希望被他看到這樣的她。

  耿雲濤以眼角餘光看著她,見她全身濕透,身上散發著垃圾的臭味,神情哀傷,模樣狼狽,心中不禁從憤怒轉為疼惜。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告訴我這件事?」他柔聲輕問。

  駱纓望著窗外逐漸變大的雨勢,雨水不斷落在車窗上,而她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眶裡的淚水使得車外的景致看來模糊。

  「說了,又能如何?」她唇邊泛起苦笑。

  剛才他不也說了,那只不過是個便宜的耳環?彼此的價值觀不同,他又怎會了解那對耳環對她的重要性?

  耿雲濤劍眉蹙緊,「那你也別一個人外出,為什麼不請司機載你過去,或是請女傭陪同?」

  「我已經請不起司機和傭人了。」駱纓淡淡的回答。

  爸爸中風倒下後,她與姊姊為了籌措龐大的醫療費,早已將家中許多東西變賣,平常用來代步的轎車,也在姊姊嫁人後賣出,作為她的生活費,而她也因為無法繼續支付司機與女傭的薪資,只好請他們另尋出路。

  耿雲濤詫異不已,「那你不就自己一個人住在家裡?」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竟然自己一個人住在那幢大宅這麼久了,然而她卻只字未提。

  駱纓抿緊唇,未答腔。

  獨自一人住在那棟外表看似華麗,實際上只剩空殼的豪宅裡,真的好孤單、好寂寞,但她的孤寂卻無法告訴住院的爸爸與新婚的姊姊,只能選擇獨自承受,不讓他們擔懮。

  見她這模樣,耿雲濤心疼不已。她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什麼都不說,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無法不管她,無法不在乎她的事,他立即將車掉頭,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駱纓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他要掉頭?而這個方向好像是要前往他家。

  耿雲濤當然知道她正直瞅著他,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載她來到他的住處,然後下車替她打開車門,握著她的手要她下車,帶她進入屋內。

  駱纓心裡滿是困惑,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帶她來他家。瞧見他的大手正緊握著她的於,想起自己的雙手剛才在垃圾袋裡翻過,又臭又髒,連忙想掙脫。

  然而耿雲濤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怎麼也不肯讓她抽回。

  「求求你快放手,我的手很髒……」駱纓哽咽著,小聲乞求。

  「我不在乎。」耿雲濤頭也不回地道。她的手很髒又如何?他絕不會放開她的。

  駱纓愣住了,忘記掙扎,就這麼任由他握著她的手步上階梯,朝他的臥房走去。

  不懂,她真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麼,但是當她瞧見他那緊握的大手怎麼也不願放開她,心頭不禁暖暖的。

  耿雲濤帶她進入房間的浴室,再將一件浴袍掛於門後,「你先洗澡,洗完後我有話跟你說。」語畢,他便步出浴室,並替她將門關上。

  看著浴室的門,駱纓的心情很複雜,不曉得該高興還是難過。而他說有話要跟她說,究竟打算對她說些什麼?

  褪去了身上的衣褲,扭開水龍頭,讓溫熱的水從蓮蓬頭淋下,溫暖她的身子。

  這時,她瞧見了放在一旁的刮胡刀,於是緩緩的伸出手輕撫著刮胡刀的手把。

  這就是他平常所使用的東西啊!再看著那些男性專用的洗髮精、沐浴乳,她唇邊勾勒著一抹淺笑。

  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在他的浴室裡沐浴,一股奇特的感覺湧上心頭,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但就是令她感到愉悅。

  她將長髮洗淨,再以沐浴乳洗淨身上每一寸肌膚,之後將身子擦乾,長髮以毛巾包緊,並穿上他為她準備的浴袍。

  這件屬於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實在是太大了,她只好直抓著領口,避免春光外洩。

  看著眼前那扇浴室的門,她伸出手,本想馬上開門,卻又在這一瞬間有些猶豫。

  他究竟打算跟她說什麼?該不會是希望她、水遠別再出現在他面前吧?不,如果真是這樣,她無法承受。

  她有些害怕面對他,但她不打開門也不行,無法一輩子都待在這裡啊。

  門外傳來耿雲濤低沉的嗓音。「你洗好了嗎?」

  駱纓嚇了一跳,下意識脫口回答,「洗好了。」

  「那你還待在裡面做什麼?快出來啊。」耿雲濤劍眉緊蹙。

  從剛才他就沒聽到水聲,以為她等一會兒就會出來,卻遲遲不見她的身影,生怕她有個萬一,他只好站在浴室門口,揚聲詢問她的情況。

  還好她立刻響應他,聲音聽起來也並無異狀,讓他放心許多。

  駱纓看著眼前的門,知道他就在門外,壓下心頭的不安,她伸出手打開門,他挺拔的身軀和俊逸的臉龐立即映入眼簾。

  耿雲濤見她穿上了他的浴袍,顯得格外嬌小。之後,他向她伸出手。

  看著他懸在空中的大乎,駱纓眨著雙眸,眼底淨是疑惑。

  他輕歎口氣,主動握住她的手,帶她走出浴室,朝前方寬敞柔軟的大床走去。

  每走向那張床一步,駱纓就能感覺到心跳更為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紊亂。他究竟想做什麼,又想對她說什麼?

  耿雲濤放開她的手,坐於床上,輕拍著身旁的床墊,示意她一同坐下。

  駱纓只得坐在他身旁,滿是困惑的看著他。

  望著眼前的她許久,好一會兒後,耿雲濤才輕柔的詢問,「你願不願意搬來跟我一起住?」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眸。他剛才說什麼?他要她搬來跟他一起住,這是真的嗎?

  一直以為他憎恨、厭惡著她,因為她之前騙他去英國,不讓他知道姊姊結婚的事,然而他如今竟會這麼說?訝異、震驚、狂喜……種種情緒湧上心頭,讓她心慌意亂,下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願意?」耿雲濤不願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直瞅著她的臉。

  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如此訝異的她,他所說的話,真的讓她這麼驚訝?

  「你所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只是個玩笑?」駱纓不確定的小聲問著。她真的好怕這只是他突然興起所說的玩笑話。

  耿雲濤雖然未答腔,卻以前所未見的認真神情直瞅著她,讓她知道他的決心。

  開她玩笑?不,他當然是認真的。

  駱纓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這是出於同情,還是因為我是駱婳的妹妹,跟我住在一起,你以後還有辦法再見到她?」

  在他面前,她總是會不自覺想到姊姊,仿佛這輩子永遠也無法擺脫姊姊的陰影。

  聞言,耿雲濤先是一愣,隨即劍眉緊蹙,黑眸中蘊著怒火,雙手也不自覺緊握成拳。該死,她為什麼總是能輕易挑起他的怒氣?

  「我並沒有這麼想。」他猶豫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所提出的要求,卻完全被她扭曲,教他怎能不氣?

  「那你為什麼要我搬來跟你住?」駱纓的雙眸眨也不眨,直勾勾的望著他。

  雖然有些畏懼此刻正怒不可遏的他,但她更想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此刻耿雲濤卻無法直視她的眼,回避了她的視線,將臉撇開,內心掙扎許久才開口:「我只是無法放著你一個人不管,之前我就說過了,我會對你負起責任。」

  他是喜歡著駱婳的,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對她一見傾心,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卻怎麼也沒料到,竟在不知不覺間,駱纓的身影取代了駱婳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他下願面對。

  駱纓僵在原地,雙手早已沒了力氣,垂落於身旁兩側。

  原來,就只是為了這個理由,因為他與她發生了關係,她要他負起責任,所以他不得不這麼做……

  突然之間,她好想放聲大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方才竟然還有一絲期待,以為他是因為對她動了心,才會這麼說。

  耿雲濤本想再對她說些什麼,卻瞧見她原本緊握著衣襟的手放了下來,敞開的衣襟使得她雪白的酥胸若隱若現。

  強烈的欲火立即襲來,下半身忽然蠢蠢欲動,想要她的欲望不斷啃蝕著他僅存的理智。

  不敢再多待,他站起身往房門走去。「夜深了,早點睡,等一下我會請鄭媽來把衣服拿去洗淨、烘乾,你明天早上應該就能穿了。」語畢,他便頭也不回的步出房門。

  駱纓看著他急忙離開的背影,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響,整顆心都快碎了。

  她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個必須負起的責任,那麼他又何必硬要將她這個包袱放在身邊呢?

  不懂,真的不懂他在想什麼,就如同他不懂她的心一般。

  緩緩躺在這張大床上,輕抱著他的枕頭,她輕輕一嗅,竄入鼻端的全是屬於他的氣味,但她卻沒有甜蜜的感覺,反而是令人難受的孤寂不斷湧上心頭。

  他說無法放她一個人不管,但此刻的她,不仍是一個人嗎?

  另一方面,匆忙離開臥房的耿雲濤,快步奔入書房內,倚著牆壁不停喘著氣,好讓體內的欲望盡快平息。

  他一直知道駱纓很美,以前他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但自從那一夜之後,她成為了他的人,讓他對她身為女人的事實再也無法逃避。

  方才洗完澡的她,身上有著他沐浴乳的香味,略微敞開的浴袍,雪白細致的肌膚和飽滿挺立的酥胸若隱若現,無一不刺激著他的感官,讓他想要她的欲望更為強烈。

  她的一切,令他不由自主深深迷戀;她的身影,早已烙印在他內心深處,再也無法抹滅。

  他開始有些後悔,或許他不該說出要她搬來跟他一起住的要求,如果兩人真的住在一起,他的理智完全崩潰恐怕是遲早的事。

  

  翌日早上,鄭媽拿著昨晚洗好並烘乾的衣褲及一些盥洗用品走進耿雲濤的房裡,面帶微笑看著仍躺在床上的駱纓。

  「駱纓小姐,你的衣褲我已經洗好了,幫你放在這裡。」

  駱纓緩緩睜開眼,看著站在床畔的鄭媽。「謝謝……」她頭痛欲裂,全身無力,身子更仿佛正被火燃燒著,她究竟是怎麼了?

  鄭媽看著躺在床上的駱纓,發現她的臉頰嫣紅,情況似乎不太對勁。「駱纓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駱纓輕輕搖頭,勉強一笑,「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待會兒就下樓吃吧。我先去忙了。」語畢,鄭媽便轉身離開。

  駱纓緩緩坐起身。昨晚是何時睡著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覺得好疲憊,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昨晚所穿的衣褲早已洗好,就放在床邊,一旁的矮桌上還擱著粉色系的牙刷、牙膏、洗面奶、毛巾、梳子……這是耿雲濤特地請鄭媽為她準備的嗎?

  好累,她沒力氣再想太多的事,緩緩站起身,穿上衣褲,拿著那些盥洗用品進入浴室。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長髮凌亂,雙眸布滿血絲,雙頰更有著不自然的紅暈,看來氣色不太好。

  扭開水龍頭,以雙手掬起冷水,潑濕雙頰,希望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梳洗完畢後,她離開臥房,下樓朝飯廳定去。

  瞧見滿桌豐富的早餐,照理來說,她應該馬上能聞到餐點的香味,但此刻她卻什麼也聞不到,腳步也沒了以前的輕快,變得十分沉重,整個人依舊昏昏沉沉的。

  這時,耿雲濤朝飯廳走來,瞧見了駱纓的身影,本想開口叫喚她,但見她走起路來有些搖晃,情況不太對勁。

  駱纓本想伸出手拉開椅子坐下,蓦地眼前一暗,失去知覺,往後倒去。

  見狀,耿雲濤快步奔向前,一把抱住她的身軀。見她全身冒冷汗,臉頰卻泛紅,他連忙伸手朝她的額頭一摸。

  熱燙的額溫令他震驚,他立即抱起陷入昏迷的她,揚聲大喊,「快!快教李仁開車送駱纓到醫院去!」

 

 

第六章

  隱約間,駱纓仿佛聽見有人一次又一次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而那低沉的輕柔嗓音,讓她不得不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誰,到底是誰喚著她?

  緩緩睜開雙眸,只見耿雲濤坐在床沿,神情擔懮的望著她。

  駱纓眨著眼看著他,又看著周遭的環境,瞧見了手上的點滴,眼底滿是困惑。

  她在醫院?為什麼她要注射點滴?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耿雲濤見她醒了,也看出她心裡的疑惑,於是道:「你因為發高燒而暈倒,現在在醫院裡。」

  「喔……」駱纓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發高燒,所以她才會那麼難受。

  她一直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最好、最美的一面,但,為什麼她最難堪、最醜陋的模樣全被他看見?上天真是一點也不眷顧她啊。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你身邊。」耿雲濤伸出手輕撫著她那略微蒼白的臉龐。

  駱纓一愣,雙眸裡滿是訝異。她沒聽錯嗎?剛才他真的這麼對她說?她可以獨占他一人?

  瞧見她那原本濕潤的雙唇此刻看來有些乾燥,耿雲濤柔聲輕問:「要不要喝點水?」

  駱纓輕輕點頭,看著他起身離開。

  一會兒後,耿雲濤回到病床前,手中多了個茶杯。他動作輕柔扶著她坐起身,再將茶杯置於她唇前,慢慢喂她喝水。

  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靠近,而他扶著她身軀的厚實大手好溫暖……

  是點滴的關係,還是因為他?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全身舒暢,之前那些疲憊、昏沉、酸痛感,全都消失不見了。

  「還要再喝嗎?」耿雲濤柔聲輕問。

  「不用了。」她輕輕搖頭。

  「那你再休息一下。」他扶著她躺回病床上。

  直瞅著坐在床邊的耿雲濤,駱纓的雙眸連眨也不敢眨一下。

  這是夢嗎?她是否還在夢裡?如果是的話,她真希望永遠不要醒來;若不是的話,她希望時間永遠停在此刻,這種被他呵護、寵愛著的感覺,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耿雲濤笑著迎上她的視線。

  聞言,駱纓連忙撇開臉,不敢再看他,「我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

  「沒有什麼麻煩,照顧你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駱纓緩緩轉過頭,對上他那雙溫和深邃的黑眸,唇瓣輕掀,本想說些什麼,最後又將那些話咽下。

  「怎麼了?」耿雲濤挑眉看著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任誰也看得出來她有話要對他說。

  「沒什麼。」駱纓輕輕搖頭。

  原本是想問他,是否是因為曾說過要對她負責,所以他才會說照顧她是理所當然的,但她又想起之前他們有些不愉快,而她不願見到那種情況再度發生,所以,她決定不問出口。

  耿雲濤劍眉輕蹙,凝視著病床上的她。

  有的時候,他明明瞧見她似乎有許多話想對他說,最後卻選擇了沉默,讓他永遠也猜不透她心裡究竟想些什麼。

  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總是把心事往肚裡吞?他開始試著想了解她,但她卻在身邊築起一道看不見的高牆,讓他怎麼也無法靠近。

  他不想逼她,就怕又會跟她起爭執,雖說她已經成為他的人了,他卻有種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

  該死,究竟要他怎麼做才好?

  耿雲濤站起身,打算暫時離開,讓情緒稍微穩定下來。

  見他又要離開,在駱纓的眼底滿是哀傷,張著嘴想喚他,又因為顧慮太多而開不了口,只能在心裡不斷叫喊著。

  別走,別再拋下她,別再讓她獨自一人……不要再讓孤寂啃蝕著她……留下來,別走……

  耿雲濤停下腳步轉過身,望著躺在病床上,雙眸正直瞅向他的駱纓。「你要我留下嗎?」

  不曉得為什麼,突然間好像聽見她叫喚著他,但他能十分肯定,她剛才並沒有開口啊。

  駱纓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才輕輕點頭。「嗯。」他是否聽見了她心裡正不斷呼喚著他呢?

  耿雲濤深呼吸了幾口氣,讓原本煩躁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再度坐回病床旁的椅子上。

  「你想吃些什麼嗎?如果餓了或是渴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去幫你買些吃的和飲料來。」

  看著眼前的他,猶豫了許久,駱纓才輕啟紅唇,小聲說著,「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握著我的手?」

  她不餓也不渴,什麼也不要,只希望他能一直握著她的手,讓她感受他的體溫,讓她確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並非夢境。

  耿雲濤先是一愣,隨即笑了,伸出手輕握著她柔軟的小手,緊緊包覆於掌心中。

  他的體溫立即透過掌心傳遞給她,溫暖了她的手,同時也溫暖了她的心。

  駱纓緩緩閉上眼。當然誰都不希望生病,但這時候她卻覺得,若是能藉由生病多得到他一些關愛與疼惜,這樣也很好。

  耿雲濤一直握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細致絕美的容顏,最後,他唇邊勾起一抹淺笑,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他打算一直握著她的手,永不放開。

  好半晌後,護士前來為駱纓量體溫,確定她沒有再發燒,便將她手上的針頭取下,不必再注射點滴。

  接著,醫生來到病床前,先請護士扶駱纓坐起來,再將聽診器置於她胸前。

  「深吸一口氣,再吐氣。」

  駱纓照著醫生所說的話做。

  「好,再一次。」醫生再將聽診器移到另一處。

  她重復著深呼吸的動作,然而卻意外瞧見坐在一旁的耿雲濤臉色鐵青。

  咦,他怎麼了?她眨著眼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神情驟變,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卻變得如此駭人?

  對上她那滿是困惑的雙眸,耿雲濤立即轉開視線,望向一旁。

  他知道醫生只是為她做檢查,但他一見到醫生拿著聽診器的手放在她胸前,沒來由的,無名火立即冒起,恨不得教醫生快點將聽診器從她身上移開。

  他很清楚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他過去也曾有過,就是當他見到駱婳與易天耀在一起時所產生的強烈妒意。

  但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對醫生產生妒意,而這一切全是為了駱纓。

  醫生檢查過後,表示駱纓已無大礙,回家休養即可,於是為她開了些藥,她到櫃台繳費,領完藥後就可以回去了。

  待醫生與護士離去後,駱纓本想下床穿鞋,但耿雲濤的動作快了她一步。

  他半跪在她面前,拿起她擱在病床下的鞋,動作輕柔的替她穿上。

  駱纓眨著眼,看著他捧起她的腳,輕輕的為她穿上鞋,讓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為什麼他願意這麼做?他越是對她好,就讓她越感到害怕,生怕這只是虛幻的夢。

  為她穿好鞋後,耿雲濤站起身看著她,柔聲輕問道:「你能下床走路嗎?」

  駱纓輕輕點頭,站起身,但由於她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走沒幾步,暈厥感立即襲來,她雙腿無力,不由得往前倒去。

  耿雲濤立即伸出手摟著她的纖腰,再輕擁著她的身子,一同緩緩往前走。

  他的舉動讓駱纓又驚又喜,抬起頭,對上他那溫和的雙眸,此情此景讓她不禁回想起初次與他見面時的情況,令她懷念。

  耿雲濤望著她的神情有些擔懮,「千萬別勉強,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在他的注視下,駱纓只能輕輕點頭,唇邊早已不自覺泛起一抹淺笑,內心的歡愉更是難以言喻。

  也許在旁人耳裡聽來,這只是再平常、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但對她而言卻意義非凡,正代表著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更進一步。

  耿雲濤摟著她,前去辦理出院手續,並刻意放慢了步伐,配合她的腳步。

  注意到他這貼心的舉動,駱纓甜甜的笑了開來。感謝上蒼,讓她生了這場病,使得他倆的心更加靠近。

  

  返回家中後,耿雲濤剛扶著她回到房間裡,隨身的行動電話便響起。

  他立即接起,「喂……是嗎?好,我知道了,待會兒馬上到公司去。」

  駱纓躺在床上,望著他,「你得去工作了嗎?」

  「嗯,有點事得處理。你好好休息,我會請鄭媽來照顧你。」深深看了她一眼,耿雲濤才轉身離開臥房。

  下樓向鄭媽交代一些事情後,他便前去公司。

  剛走進辦公室,秘書便將一份文件遞給他,他伸手接過,仔細看著。

  事情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易天耀是以各種不正當的手法買到駱氏的股權,他一定要將此事告知駱婳,讓她知道事實的真相。

  他請一旁的秘書先撥通電話到駱正豐所住的醫院,詢問駱婳今天是否已前去探望父親。

  好一會兒後,秘書告訴他,駱婳剛到醫院,於是耿雲濤立即前往駱正豐所住的醫院。

  當他來到駱正豐那間病房的樓層,確定駱婳還在病房內,便在外頭等著她出來。

  許久之後,駱婳走出病房,準備搭電梯離開。

  耿雲濤邁步向前,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往較少人會經過的角落。

  駱婳本想放聲大叫,但當她瞧見握著她手臂的人是耿雲濤時,便訝異的看著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有些事必須告訴你。」他沉著聲道。

  「什麼事?」她眨著眼,神情疑惑。

  耿雲濤看著眼前的駱婳許久。以前他是如此深愛著她,更幻想過與她結婚生子,給她幸福美滿的未來,然而何今日再度見到她,他之前對她的那些濃烈愛意竟然都已經消失,只剩友誼。

  「易天耀是處心積慮收購駱氏集團的股權,並派人以不法手段,威脅利誘他人讓出股權。」

  「什麼……你胡說!」駱婳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這是事實,我已經請秘書與駱氏集團的股東們接觸過,獲得的答案都是如此。而他似乎還掌握了一些股東不為人知的秘密,逼得那些股東不得不將股份讓出,他更處處阻撓駱氏集團發展新的客源,並讓那些原本與駱氏集團合作的廠商全部轉為與他合作。」

  駱婳臉色慘白,無法開口。

  耿雲濤深深看著她絕美的容顏,雖然他知道自己所說出的話對她而言十分殘忍,但他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要讓她仔細思考,繼續跟那個刻意毀了駱氏集團的男人生活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輕放在她掌中。「如果你需要幫忙,隨時都能打電話給我。」

  駱婳已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耿雲濤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今天來只是想奉勸你,好好想清楚,是否應該繼續與那樣的男人在一起。」語畢,他隨即轉身離去。

  離開醫院後,耿雲濤坐在車後座,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

  他這麼做是對的吧?但在他內心深處,卻開始感到有些後悔。

  李仁詢問道:「先生,你現在要回公司嗎?」

  駱纓的身影忽然浮現耿雲濤的腦海。「不,回家去。」不曉得她的情況怎麼樣?應該沒有再發燒吧?

  此刻他腦海裡所想的全是駱纓,再也容不下其它事情。

  回到家後,不待李仁將車停穩,他連忙步下車,推門進入屋內,直往樓上的臥房走去。

  一上樓,瞧見鄭媽正好走出房門。

  「她的情況如何?」耿雲濤輕喘著氣問。

  「她吃了些飯,也吃完藥了,剛剛才睡著,沒有再發燒。」這是鄭媽頭一次看到耿雲濤的神情如此緊張,而她看得出來,他對駱纓的關心已經遠超過一切,駱纓在他內心占了極大的分量。

  「是嗎?」耿雲濤放心許多。

  「那麼我先下去了。」鄭媽識趣的離開,讓他能好好陪伴駱纓。

  耿雲濤輕推開房門入內,瞧見躺在床上閉眼休息的駱纓,黑眸變得柔和。

  放輕了腳步,他緩緩步向前,就是不希望驚醒她。坐於床邊的椅子上,他深邃的黑眸直瞅著她。

  感覺到有人來到身旁,駱纓緩緩睜開雙眸,耿雲濤的身影立即映入眼簾。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工作都忙完了嗎?」

  耿雲濤輕輕點頭,卻將視線移開。

  他沒來由的感到心虛。

  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他剛才去見了駱婳嗎?而他一點也不希望讓駱纓知道此事,就怕她又會胡思亂想。

  瞧見一旁的床頭櫃上放了顆蘋果,他拿起水果刀削皮,打算把蘋果切成小塊喂她吃。

  駱纓看著他以笨拙的手法削皮,一顆蘋果被削得歪歪斜斜,能吃的部分也剩沒多少,但他那專注的神情以及小心翼翼的舉動,她知道,他以前一定沒有做過這種事,伹他此刻卻願意為了她這麼做,令她感到開心。

  好一會兒後,耿雲濤將剩沒多少果肉的蘋果切成小塊,再扶她坐起身,拿起一小塊,置於她唇前。

  駱纓看了他一眼,隨即輕啟紅唇吃下蘋果,慢慢咀嚼,仔細品嘗著。也許是因為這是他親手削的蘋果,所以她總覺得特別甜,特別好吃。

  「好吃嗎?」耿雲濤柔聲輕問。

  「嗯,好吃。」駱纓甜甜的笑了。

  看她吃蘋果的樣子,好像真的十分美味,於是耿雲濤也拿起一塊故入口中嚼著,卻覺得很普通,跟一般的蘋果沒有兩樣,並不會特別好吃啊?

  駱纓見他一臉困惑的吃著蘋果,笑了開來。「我想再吃一塊,好嗎?」她心裡那份特殊的感覺,他是不會懂的。

  「當然好。」耿雲濤拿起一小塊蘋果喂她吃。只要能見到她的笑容,一切都值得。

  兩人不再交談,可是他只要見她一吃完,便立即再拿起一塊蘋果喂她,望著她的神情是溫和的,並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深情愛意。

  雖然生病讓人感到痛苦,但此刻的駱纓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喂她吃完蘋果後,耿雲濤前去浴室洗淨雙手,再回到她身旁,伸出手輕放在她的額頭上,探著額溫。

  他的手因為剛洗完手的緣故有些冰涼,但仍令駱纓的心跳加快,呼吸紊亂。

  許久以來,她一直渴望著與他親近,希望能獲得他的正視,如今,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耿雲濤確定她體溫正常,終於放心許多。

  當他的手自她額頭上離開,強烈的失落感立即襲上她心頭。駱纓多希望他的手能再多停留一會兒。

  「晚上你想吃什麼?我請鄭媽煮給你吃。」

  駱櫻輕輕搖頭。「我不挑食,鄭媽煮什麼,我就吃什麼。」

  「這樣啊,那我請鄭媽替你煮些清淡好消化的粥。」耿雲濤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駱纓連忙開口。

  一聽見她的呼喚,他立即停下腳步,轉過身望著她,「怎麼了?」

  「那個,我只是……」

  「嗯?」耿雲濤走向她。

  見他朝她走來,駱纓的心跳得更快,雙頰布滿因為羞赧而浮現的紅暈。或許她不該開口叫住他的。

  「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耿雲濤站在床邊,看著她的雙眸,等待她說出口。

  「我只是想……請你晚上也陪在我身邊,好嗎?」她越說越小聲,雙頰更為酡紅。

  不管她說得多小聲,耿雲濤依舊聽見了,他先是一愣,然後笑著輕輕點頭,「當然好,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駱纓的雙眸裡滿是詫異。天,她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又升高了,但不是因為發高燒,而是因為他所說的話。

  見她臉頰泛紅,以為她又發燒,耿雲濤俯下身,額頭緊貼著她的,感受著她的體溫。

  「咦,你的體溫好像又有點升高。」

  他倆是如此靠近,駱纓可以感受到額問傳來他的體溫,屬於他的氣息更是緊緊包裹著她……怎麼辦?現在的她可能會因為太過開心而死去。

  耿雲濤覺得她的體溫似乎越來越高,連忙抽身退離,在一旁的桌上翻找著,「該死,你的藥呢?放在哪裡?」

  駱纓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手臂。「那個……」

  他停下動作,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別找了……其實我並沒有發燒。」她小聲說著。

  耿雲濤劍眉緊蹙,「怎麼可能,你的體溫明明……」

  「我知道,但……那真的不是因為發燒。」駱纓的雙頰更為酡紅,垂下了眼,無法再直視他。

  她實在無法說出,讓她的身子變得熾熱的原因是他。

  耿雲濤凝視著眼前一臉羞怯的她,突然明白她的體溫突然升高的原因,竟然會是因為他的話………

  駱纓發現自己的手還握著他,就要收回來,但耿雲濤動作快了她一步,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不讓她將手抽回。

  抬起頭,她立即對上他那變得更加黝黑深邃的雙眸,心一震,再也移不開視線。

  緩緩俯下身,耿雲濤在她的柔軟唇瓣上輕柔的印下一吻。

  難掩訝異的神情,駱纓不停眨著眼直瞅向他,以眼神詢問他,為什麼要吻她。

  耿雲濤的神情有些複雜,粗啞著聲音道:「別問我……我不知道……」

  突如其來便有了想吻她的念頭,卻沒料到自己的動作更快,在他還沒回過神時,他的唇就這麼熨貼上她的,但他心裡沒有任何懊悔,更有種本該如此的想法。

  駱纓望著他的眼,在他那深邃黑眸裡,她瞧見了自己的身影。

  最後,她笑了,那是抹艷麗絕倫、攝人心魂的笑。終於,她的身影存在於他眼裡,而他也為她動了心。

  一見到她絕美的笑容,耿雲濤難以自拔,再次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這一吻不似先前那般輕柔與溫和,而是個迫切且狂野的吻。

  駱纓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能柔順的迎合他的吻,任由他的舌尖霸道的竄入她口中,恣意與她的粉舌緊緊纏繞、吸吮。

  他們就如同一對情人,緊緊相擁,不斷索求著彼此的吻,讓對方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渴望。

  好一會兒後,耿雲濤放開了她那早已被吻腫的雙唇,額抵著她的,重重喘著氣,他的手始終緊握著她的手,不願放開。

  駱纓嬌喘著道:「我感冒了,你可能會被我傳染……」剛才她早該想到這一點,但就是情不自禁。

  「無所謂,只要你能早點恢復健康就好。」經她這麼一說,耿雲濤才想起此事,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駱纓笑了開來。會的,有他陪在身邊,以及他的悉心照顧,她確信自己一定會很快就恢復健康。

 

 

第七章

  感冒痊愈之後,駱纓告訴耿雲濤,她要回家收拾一些衣物,再搬來與他同住,然而他今日有個重要的會議得開,不能缺席,只好吩咐李仁送駱纓回家。

  駱纓回到家後,先請李仁在外頭等候,她單獨走進空無一人的屋內。

  她來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整理一些衣物時,電話鈴聲響起,沒多想,她立即接起。

  「喂?」

  「請問是駱纓小姐嗎?」

  「是的,我就是。」

  「這裡是××醫院,不得不告訴你一件令人遺憾的消息……」

  駱纓的心因為害怕而開始狂跳。那不是爸爸所住的醫院嗎?而令人遺憾的消息又是什麼?該不會是……

  「令尊已經過世了,麻煩請你過來處理後事。」

  駱纓整個人僵住,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爸爸他過世了……怎麼會?

  「駱小姐,你還在聽嗎?」

  「我馬上就過去。」駱纓顫抖著手將話筒放下,腳步不穩的走出房間,緩緩走下樓。

  在外頭等候的李仁,一見到她臉色慘白的走出屋門,連忙走向前。

  「駱纓小姐,你怎麼了?」

  「麻煩你……載我去醫院……」駱纓顫抖著聲說著。

  她前不久才去探望的父親,竟然說走就走……怎麼會這樣?上天可是跟她開了個大玩笑?

  李仁連忙扶著她坐上車,載她前往醫院。

  駱纓坐在後座,呼吸紊亂,低著頭看著不停顫抖的雙手與雙腿,依舊無法相信剛才所聽到的消息。

  好一會兒後,車子抵達醫院,駱纓以不斷顫抖的雙腿邁步往前走去,按下電梯按鈕,來到父親所住的樓層。

  然而當她推開病房的門,卻不見父親的身影,她急得大叫,「爸爸呢?你們把他帶去哪裡了?」

  這時,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從另一間病房走出來。

  駱纓抬起頭對上他的眼,「姊夫,你怎麼會在這裡?爸爸……他……」

  「他已經過世,遺體應該已經送往太平間,等一下我的秘書會來協助你們處理喪葬事宜。」

  她竟然連父親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駱纓臉色慘白,全身無力,雙腿一軟,就要往前跌去。

  易天耀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然後帶她進入他原先走出的那間病房。

  駱纓進入病房內,瞧見一臉慘白的躺在病床上的駱婳,大為訝異。

  「姊姊她……」

  「她沒事,只是暈倒罷了。」易天耀雖這麼道,但望著駱婳的深邃黑眸卻帶著無限愛意。

  駱纓瞧見他望著姊姊的神情,心裡充滿羨慕。姊姊能被姊夫這麼深愛著,真的好幸福。

  見易天耀欲離開,她連忙開口,「你不等姊姊醒來嗎?」

  他唇邊有抹苦笑,「現在的她……最需要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所以我還是離開比較好。」

  駱纓望著他,「姊夫,你深愛著姊姊,對吧?」

  易天耀並未答腔,深深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駱婳,隨即轉身離開,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看來有些落寞。

  就算沒有獲得他的正面回答,駱纓也知道他深愛著姊姊。她緩緩轉過身,坐在病床旁,看著仍在昏睡中的姊姊。

  有段日子,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姊姊,就算來到醫院探望父親,也總是刻意避開她,但此刻她們卻成了彼此唯一的親人,往後必須相互服持。

  好一會兒後,駱婳蘇醒過來,眨著雙眸看著四周,瞧見坐在病床旁的駱纓,頓時神情變得激動,坐起身緊抱著她。

  「駱纓……」她哽咽著道。

  瞬間,駱纓同樣紅了眼眶,也伸出了手抱緊了她,「姊姊……」

  兩人抱著彼此,淚流不止。上天真的好殘忍,多年前奪去了她們的母親,如今連她們的父親也一並奪走,只剩下她們姊妹獨活在這世間。

  不知經過多久,兩人的淚水才逐漸止住。

  她們離開病房,搭電梯下樓,本想前去處理父親的後事,卻發現易天耀的秘書早已將所有事情辦妥,父親住院的費用也都結清了。

  最後,她們決定返回她們原本的家。

  抵達家門,駱纓拿出鑰匙開門,兩人一同進入屋內,環顧四周。

  這裡的一切看來是如此熟悉卻又陌生。

  有許多東西都是父親生前買的,但是如今它們的主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一直以為父親的狀況會逐漸好轉,出院後他們一家人就能跟以前一樣,同桌吃飯、在客廳裡聊天……但這一切再也不可能重現,因為家中的男主人已經不在人世。

  駱婳伸出手,輕撫著放置於玄關的一尊木雕佛像,眼眶再度泛紅,「還記得嗎?這尊佛像是爸爸之前經過一間佛具店時,二話不說立即買下的,因為它的神韻和媽媽有些相似。」

  駱纓點點頭,微微笑了,但笑中卻帶著濃郁的哀傷,「嗯,我記得,所以我們就算付不出爸爸的醫療費,也絕不將這尊佛像變賣。」

  過去的事,仿佛昨日才剛發生,讓人怎麼也忘不了。

  駱殡伸出手握著駱纓的手,步上階梯,慢慢走上樓。

  姊妹倆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就這麼握著彼此的手,最後來到駱婳的房間裡,坐在床鋪上。

  見駱婳始終眉頭深鎖,駱纓柔聲輕問:「姊,你怎麼了?還為了爸爸的過世而難過?」

  駱婳輕輕搖頭,「雖然心裡還是十分捨不得,但爸爸都已經過世,人死也不能復生,而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駱纓望著她,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既然爸爸已經去世,那麼,我跟易天耀的婚姻關係也不必再維持下去,我要跟他離婚。」

  「姊,這樣好嗎?再考慮一下吧!」姊姊要跟姊夫離婚?這怎麼行呢?姊夫明明深愛著姊姊啊!

  「耿雲濤之前來找過我……」

  駱纓因為她所說的話而愣住,瞪大雙眸。

  耿雲濤找過姊姊?她怎麼完全不知道?是她在發高燒時所發生的事嗎?為什麼他要刻意隱瞞她此事?為什麼他什麼也沒有告訴她?

  在這瞬間,駱纓覺得自己被人背叛,胸口好悶、好疼。

  駱婳神情哀傷,「易天耀在數年前就計劃並吞爸爸的公司,並用各種不正當的手法逼迫那些股東交出股權……」

  「這是真的嗎?」駱纓難以置信。

  「我知道,耿雲濤不會騙我,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與確定的數據才會這麼說。」駱婳淒然一笑,「你說,我怎麼還能跟這樣的男人一同生活?」

  駱纓垂下了眼。是啊,耿雲濤為人正直,絕不會撒謊騙人,尤其對姊姊。

  「所以,我決定離開易天耀。」

  見駱婳的神情是如此堅定,駱纓只能勉強自己露出一笑,「姊姊,你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之後,她緩緩站起身,離開駱婳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裡,面無表情的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電話。

  好一會兒後,她拿起話筒撥號,靜待話筒彼端傳來響應。

  鄭媽的聲音很快的傳來。「這裡是耿公館。」

  「鄭媽,我是駱纓,由於我爸爸過世了,所以我有許多事情得處理,不會回去了。」

  「這樣啊……駱纓小姐,請你節哀順變。」

  「嗯,我會的。」

  「啊,先生回來了,你要不要跟他說一下話?」

  「不、不用了,再見。」駱纓連忙將話筒掛下,不願跟耿雲濤交談。

  突然之間,她感到一陣鼻酸,淚水隨即模糊了視線,讓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好難過,快要喘不過氣來,已沒了支橕身體的力氣,緩緩倒在床上,伸出雙手緊捂著臉龐,卻怎麼也止不住那早已決堤的淚水。

  為什麼會這樣?她還以為自己終於獲得耿雲濤的正視,獲得了他的心,但這一切只不過是她的妄想,就算與他發生過關係,他的心仍舊屬於姊姊的,並不屬於她,永遠都是如此。

  想恨他,卻辦不到,只因為她實在無法恨一個深愛多年的人。

  

  一回到家,耿雲濤瞧見鄭媽將話筒放下,對他似乎欲言又止,於是主動問道:「怎麼了,是誰打來的?」

  「是駱纓小姐打來的。」

  耿雲濤神情緊張,「她說什麼?怎麼她還沒有回來?我不是教李仁載她回家收拾行李嗎?」

  「是的,李仁有載她回去,但她才剛回到家,就請李仁載她去醫院了。」

  「去醫院?」他劍眉緊鎖。

  「她剛才打電話來,告訴我她父親過世的消息。」

  「什麼?」耿雲濤對自己所聽到的一切感到訝異。

  「是啊,所以駱纓小姐說她暫時不會過來了。」

  耿雲濤緊鎖著眉,不再開口,轉過身朝客廳走去,坐在沙發上沉思。

  駱正豐死了,那麼駱纓呢?此刻的她一定十分傷心難過,而她感冒才剛好,會不會又因此病倒?駱正豐去世後,她一定得處理許多事,她一個人能應付嗎?

  擔懮不斷襲來,令他無法靜下心來。

  要不要馬上去找她,看看她現在的狀況如何?如果她有什麼問題,就能立即幫她解決,但是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他身為外人,似乎下太方便過去。

  該死,他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鄭媽見耿雲濤雖然面無表情的坐沙發椅上,但她看得出他的心事,於是端了杯熱茶輕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先生不必擔心,她不會有事的。」

  被看穿心事,耿雲濤的神情顯得有些尴尬,「我並沒有特別在想什麼。」

  鄭媽微微一笑,並未多說,便轉身去忙自己的活兒。

  待她離開後,耿雲濤低著頭,看著桌上的那杯熱茶。駱纓的身影再次浮現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現在,他只能希望駱纓好好保重身體,別再病倒了。

  

  駱正豐的喪禮盛大且隆重,政商名流、各方人士均前來送他最後一程。

  駱婳與駱纓身著黑色套裝,緊握著彼此的手,強忍著淚水,看著父親的棺木緩緩入士,與多年前因病去世的母親合葬。

  喪禮結束後,人們紛紛離去,只留下她們姊妹倆仍站在原地,看著父母親的墳墓。

  一直以為父親不會這麼快離開,沒想到命運竟如此捉弄人,讓她們在失去母親後也失去了父親,只剩下她們姊妹倆。

  「姊姊,我們回去吧。」

  「嗯。」

  駱嫔與駱纓準備離開時,卻瞧見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筆直的朝她們走來,最後停下腳步,站在她們面前,擋住去路。

  駱婳冷冷的看著他,「易先生,請你讓開。」

  「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分,易太太。」易天耀皺眉看著她。

  「我會盡快提出離婚申請。」

  「我不會同意的。」易天耀一把將駱婳的身軀扛起,直往轎車的方向走去。

  駱婳奮力掙扎,大聲吼叫著,「快放開我!」但這一切只是徒勞,她很快便被他帶上車離開。

  駱纓沒有上前制止,只是站於原地,看著姊夫強行帶著姊姊離開,哀傷的雙眸裡有著無限羨慕。

  她知道,姊夫不會對姊姊怎麼樣,因為姊夫是如此深愛著姊姊,又怎麼會傷害她呢?

  就算姊夫當初真的是用什麼不正當的手法並吞了駱氏,但他也確實讓爸爸的公司繼續營運,也讓所有員工的工作獲得保障,就她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好。

  然而姊姊卻只想要離開他,離開深愛著她的男人。

  姊姊被人如此寵愛著,卻不懂得把握當下的幸福,反而想逃避,真傻。

  而她希望獲得幸福,希望耿雲濤能多看她一眼,卻永遠也無法實現。

  細雨紛飛,駱纓獨自一人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遙望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兩行清淚自臉龐落下,沾濕了衣襟。

  原以為這世上只剩下她跟姊姊兩個人,其實她錯了,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只有她一個人。

  孤寂再次襲來,緊緊包圍著她,讓她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不要……她不要一個人,誰快來救救她……誰能聽見她內心的哭喊……

  這時,一道黑影籠罩著她,抬起頭,只見一把寬大的黑傘置於她頭頂上方,為她遮去不斷落下的細雨。

  「抱歉,我來晚了。」耿雲濤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

  駱纓難以置信,不敢回頭,怕自己要是一回頭,就會發現這一切只是她的幻覺。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嗎?

  耿雲濤見她全身僵住,一動也不動,於是伸出手臂將她的嬌軀一把摟入懷中,下顎輕抵在她的肩上。

  「我來了,來到你身邊了。」

  他獨特的陽剛味、厚實的大手、低沉的嗓音,讓駱纓不得不確信真的是他。

  轉過身偎在他懷裡,她緊緊抱著他,不禁嚎啕大哭。

  他聽見了嗎?他是不是聽見了她內心的呼喊?他來了,他真的來到她身邊了!

  耿雲濤一手橕著傘,一手緊摟著她的纖腰,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只是讓她偎在他懷裡哭泣。

  好一會兒後,他才摟著稍微止住淚水的駱纓乘車離開。

  駱纓哭得累了,偎著他的手臂,緩緩閉上眼。也許是因為連日來為了處理父親的後事,一直未曾好好合眼,又或許是因為耿雲濤在身邊,帶給她安全感,不知不覺中,她已沉沉睡去。

  回到家後,耿雲濤並未出聲喚醒她,只是以輕柔的動作抱她下車,進入屋內,上樓來到他的臥房,再將她輕放在床上。

  瞧見她那緊閉的雙眸底下有著淡淡黑眼圈,他心裡有著不捨與疼惜,伸出手輕撫著她細致的臉龐。

  駱纓緩緩睜開雙眸,凝視著他。

  「我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下?」耿雲濤沒有收回手,繼續以輕柔的動作輕撫著她的臉頰,望著她的黑眸中蘊藏著愛意。

  「不,我不想睡……」駱纓怎麼也捨不得再閉上眼,只因為他就在眼前,在她身邊。

  「怎麼了?」耿雲濤望著她,柔聲輕問。

  她朝他綻出一抹笑,「沒什麼。」她伸出略微冰冷的小手輕撫著他俊逸的臉龐,眼底滿是對他的愛。

  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他應該聽見了她內心的呼喚,不再讓她孤寂一人。

  「最近……你過得好嗎?」耿雲濤伸手握住她那正撫著他臉龐的雪白小手。

  才幾日不見,他覺得她似乎消瘦許多,她究竟有沒有好好吃飯、休息?

  「嗯,我很好。」駱纓笑著輕輕點頭。她知道,他是關心著她的,就如同她一直想念著他。

  內心的歡喜難以言喻,更感激上蒼,讓他倆心意相通,她終於獲得他的心了。

  然而,駱纓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

  手機鈴聲響起,耿雲濤眉頭輕蹙,不滿被打擾,但仍接聽,「喂?」

  「是我……」手機彼端傳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駱婳?」耿雲濤有些訝異,她怎會在此刻打來。

  一聽見他呼喚的名字,駱纓瞪大雙眸,神情詫異。為什麼姊姊會打電話給他?難不成……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耿雲濤劍眉緊皺,神情嚴肅。

  「帶我離開台灣,離開易天耀身邊。」

  耿雲濤先是一愣,思索了會兒後才答允,「我知道了,給我一點時間,會盡快替你辦妥這些事。」

  「好,我再跟你聯絡,再見。」

  掛斷電話後,耿雲濤準備轉身步出臥房。

  連忙坐起身,駱纓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等等,你要去哪裡?」

  「我必須得幫你姊姊辦理出國手續,並帶她前往美國,我在那裡有棟房子可以讓她住。對了,她的護照應該在家裡吧?等會兒我開車載你回去拿,還得幫她準備一些行李,好讓她帶出國。」語畢,耿雲濤又拿起行動電話,秘書交代一些公事。

  之前他曾對駱婳說過,如果有什麼問題,盡管打電話來找他,只是沒想到她竟會這麼快就打來。

  當然,他說過的話,他自然會辦到,而且他打算將駱婳送出國安置好後,就立即返國與駱纓好好討論將來的事。

  他已決定與駱纓共度一生,並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看著耿雲濤,駱纓神情哀傷,心如刀割。

  上一秒的他,是那般深情款款的望著她,下一秒的他,卻要求她必須馬上為姊姊準備護照與行李。在他的心裡依舊只有姊姊,從來沒有她,從來都沒有。

  好傻,她真的好傻,明明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不該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偏偏她就是對他一見鐘情,執意非他不可。

  就算被他擁抱時,聽見他口中不斷呼喚姊姊的名字,即使她願意成為姊姊的替身,陪伴在他身邊,更願意為了他而付出一切,但這又如何?他的心不屬於她,永遠也不是,就算她再怎麼強求,結果也是一樣。

  原以為他聽見了她內心的哭喊、祈求,結果並非她所想的那樣。沒有,他什麼也沒有聽見。

  最後,駱纓笑了,笑得哀戚。

  「我知道了,請你送我回家,我來幫姊姊準備東西。」她放開他的手,起身下床,緩緩往外走去,不讓他瞧見眼底的絕望。

  心碎了……夢醒了……她該放手了……

  對他多年來的感情,已經無法再繼續,她會祝福他與姊姊過得幸福,並且永遠消失在他面前。

 

 

第八章

  耿雲濤開車載駱纓回家,一路上,兩人並未交談,車內的氣氛十分沉重。

  駱纓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兩個人明明在一起,卻比一個人獨處時還令人覺得寂寞,這種痛苦的折磨,她再也不願承受,這份感情,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刻。

  耿雲濤一面注意前方的路況,一面觀察著坐在身旁沉默不語的駱纓。「你在想什麼?」

  自從接到駱婳的電話開始,他可以感覺得出來,駱纓變得很不對勁,臉上的笑容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懮愁,她究竟是怎麼了?

  「沒什麼。」駱纓淡淡的回答。

  她只不過是看透了一些事,了解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獲得奢望的東西。

  耿雲濤劍眉輕蹙,本想追問,但已抵達目的地,只得先將車停妥,與她一同下車。

  駱纓拿出鑰匙打開門,並未與身後的他交談,徑自進入屋內。

  不知為什麼,耿雲濤覺得她的背影看來十分落寞。

  他尾隨在她身後進屋,這才發現,以前原本放置了各式奢華擺飾的豪宅,如今卻空蕩蕩的,幾乎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駱家出現財務危機,她們姊妹不得不將家裡的東西變賣?

  等等,她就這樣獨自一人住在這裡?他拾起頭,卻不見駱纓的身影,因為她早已上樓,離開了他的視線。

  他連忙邁出步伐踩著階梯,來到二樓,瞧見一扇房門被打開,裡頭的燈亮著,他立即朝那個房間走去,瞧見駱纓正打開衣櫃,拿出裡頭的衣褲放在床上。

  「你……」耿雲濤望著她。

  面無表情的緩緩轉過頭,駱纓以不帶任何情愫的雙眸直勾勾的望著站在門前的他。

  耿雲濤原本心裡有許多話想對她說,但當他倆的視線一對上,他不禁愣住。

  為什麼她的眼神變得如此冷漠?之前那個笑容甜美,望著他時總是帶著嬌羞神情的駱纓上哪兒去了?

  駱纓低下頭,拿起一旁駱婳的護照,以不帶一絲溫度的嗓音開口:「姊姊有美國的簽證,你只要幫她準備機票就好。」

  「你究竟是怎麼了?」對於態度如此冷淡的她,耿雲濤實在無法接受。

  駱纓抬起頭直瞅向他,好一會兒後才朝他露出一抹笑,「沒什麼。」是啊,就算是要分離了,也要在他心裡留下最美好的一面。

  見她再次展現笑容,耿雲濤的心情才顯得愉悅。

  「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她輕聲問道。

  「什麼事?」

  「今晚……陪在我身邊,別離開。」只要今晚就好。

  耿雲濤望著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麼說,但他並沒有多間,點頭答允。

  「那就麻煩你先到樓下等我,我把東西收拾完,馬上就去找你。」

  「嗯。」耿雲濤點點頭,轉身離開。

  見他的身影消失後,駱纓臉上的笑容立即隱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哀傷。

  她低下頭看著姊姊的衣褲,好一會兒後才動手仔細折妥,放入行李袋,再將一些信用卡、現金與護照放在一個透明的夾鏈袋內,置於衣物的最上方,再將行李袋的拉鏈拉上。

  看著那個行李袋,她心裡五味雜陳。

  想恨,卻又無法狠下心恨他,只因為愛比恨更深,最後只能任憑哀傷緊緊禁锢她的心。

  心愛的男人即將帶著姊姊離開台灣,而她對他的愛意卻只能藏在心裡,永遠無法說出口。

  剛開始,她願意成為姊姊的替身,什麼也不求,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但,如今她卻貪婪的要求更多,希望他能真心愛上她。

  然而這終究只是她的妄想,是她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夢。

  累了、倦了,她決定放手,或許這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決擇。

  當她準備提著行李下樓時,突然一陣暈眩感襲來,甚至有些作嘔,她連忙坐回床上,伸手捂著唇,不讓自己吐出來。

  她究竟怎麼了?是感冒還沒痊愈嗎?不,應該不是,難不成是……

  駱纓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床頭櫃的抽屜取出一本記事本,翻開其中一頁,隨即瞪大雙眸。推算日期,在英國的期間正好是她的排卵期,而他們就在那個時候發生了關係……

  天,她懷孕了嗎?

  為什麼要讓她在這時候發現自己可能懷孕了?不,她不要……她不要這個孩子。

  她都無法獲得耿雲濤的愛了,這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會獲得他的愛?上天可是存心捉弄她?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緊咬著唇,不許自己哭出聲,但她可以感覺自己的心正在淌血。

  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

  「你在裡面嗎?」耿雲濤在門外柔聲輕問。

  駱纓連忙抬起手拭去即將落下的淚水,強忍著心痛,走向前打開門,看著站在外頭的他。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只是想起姊姊好像有些東西放在我的房間裡,但我卻怎麼也找不到。」

  「是什麼東西?很重要嗎?」

  「沒什麼,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姊姊到美國再買就可以了。」駱纓笑著輕輕搖頭,步出房間,轉過頭將門關上,回避他的視線,就是不願讓他瞧見她眼底的心虛與哀傷。

  「是嗎?」耿雲濤劍眉緊蹙。

  他總覺得她似乎有事刻意隱瞞他,而這絕非他的錯覺,就好像當初她邀他去英國時的感覺,讓他不得不有所懷疑。

  察覺出他已起疑,駱纓鼓起勇氣伸出手主動握住他的手,「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做,陪我好嗎?」

  「什麼事?」耿雲濤感覺到她的手有些冰冷,於是化被動為主動,反握著她的手,將掌心的溫暖傳給她。

  駱纓低下頭,看著他的大手正緊緊包覆著她的小手,讓她的手不再那麼冰冷,他這個舉動,也許之前的她會感動不已,但,如今已經太遲了。

  「跟我來。」

  步上通往頂樓的階梯,她打開門,來到頂樓的陽台。

  她抬頭仰望天空,卻什麼也沒瞧見,因為雨雖然已經停了,烏雲仍遮蔽了天空。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耿雲濤順著她的目光,抬起頭往天上望去,卻什麼也沒瞧見,只有一片漆黑。

  並未就此將視線收回,駱纓依舊凝視著漆黑的天空。

  她輕啟紅唇,幽幽說著,「以前我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來到這裡,看著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讓情緒慢慢沉澱。在這一刻,世間仿佛只剩下我一個人……」

  耿雲濤握著她的手,柔聲輕問:「然後呢?你的心情變好了嗎?」

  「嗯,覺得一切似乎不是那麼重要了,原本憤怒的情緒,頓時豁然開朗,但是……」她忽然止住話,不再說下去。

  「但是什麼?」

  「我還是一個人。」駱纓笑了,笑得哀戚。

  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想被人打擾,只想成為這世間唯一的一人,但回到現實時,她仍舊是一個人,只有孤寂陪伴著她。

  多麼可悲!

  耿雲濤皺緊眉,眼底有著不捨,握著她小手的力道稍微收緊。

  不會的,以後她不會再是獨自一個人,他就在身旁陪伴著她,她的心事隨時都能與他分享。

  收回了視線,駱纓轉過頭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怎麼了?」耿雲濤伸出手,將她的嬌軀一把摟入懷中,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直瞅向她的眼,柔聲輕問。

  駱纓看著眼前與她如此靠近的俊逸臉龐,心跳有些加快,呼吸變得紊亂,就算已經打算放棄對他的愛,她還是會下由自主的被他影響。

  「沒什麼。」她輕聲回答。

  以前她總是會幻想著,哪天他會跟她在一起,到時候,她會跟他一起看著星空,擁抱著彼此,閒話家常,或是告訴他,她內心的許多事……

  然而這一刻,他明明就在她面前,明明心裡有許多的話想對他訴說,但,她卻因為顧慮太多,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帶著涼意的晚風拂面而來。

  「我們進屋去了,好嗎?」耿雲濤擁著她,柔聲輕問。不希望她又再次生病、發燒。

  駱纓輕輕搖頭,「不,我還想再多待一下。」輕輕的閉上雙眸,她偎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仔細聆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拜托,讓她再獨占他一會兒,再一下下就好。

  沒有開口制止她,也不再與她交談,耿雲濤就這麼擁著她,靜靜的,任由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過了許久,烏雲逐漸散去,晨曦自雲端展露。

  駱纓輕輕歎了口氣,她知道,分離的時刻已經到來,睜開雙眸,不發一語,握著他的手離開頂樓。

  之後,她停下腳步,抬起頭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後,她踮起腳尖,主動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該走了。」她想對他露出一抹笑,讓他記得她的美,卻怎麼也辦不到,眼底只有濃得化不開的哀戚。

  耿雲濤也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但他實在捨不得,於是伸出雙手緊緊擁著她,仿佛要將她揉入懷裡一般。

  最後,他不得不放開她,轉過身拿起駱婳的行李,下樓開車離去。

  他會盡快從美國回來,回到她身邊,永遠伴著她。

  站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駱纓忍著心痛,就這麼看著他漸行漸遠,最後再也看不見。

  兩行清淚落了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不再是姊姊的替身,而他也永遠不會屬於她。

  

  在約定的時刻來到約定的地點,耿雲濤靜待著駱婳出現。

  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圍牆,他突然感到猶豫。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

  然而下一瞬間,他瞧見駱婳出現在圍牆上,並朝他招手,然後跨過圍牆往下跳。

  耿雲濤立即抱住她的身軀。此時駱婳就在他懷裡,但他心裡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十分平靜,之前對她的愛意已經消逝,取而代之的只有友誼。

  「我們快到機場去。」駱婳催促著。

  耿雲濤帶她坐上車,發動引擎,朝機場方向駛去。

  一路上,兩人並未多交談,抵達機場後,很快便辦妥登機手續,一同通過海關檢查,順便登機。

  耿雲濤看著身旁的駱婳,「你還好吧?」

  「嗯……我很好。」駱婳雖這麼說,但神情卻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與不捨。

  耿雲濤望著她,並未多說什麼,也不再打擾她,轉過頭緩緩閉上眼,靜候飛機起飛。

  但他的腦海裡卻浮現與駱纓道別時,她那布滿哀怨的容顏,揪疼了他的心。

  為什麼他總是時常見到她哀傷,難過的神情?她在他身邊過得並不開心嗎?仔細想想,他腦海中對她露出笑容的印象似乎特別少。

  劍眉緊蹙,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他痛恨著自己,竟到此刻才發覺此事,巴不得飛機能早點起飛,盡快抵達美國,將駱婳安置好,然後快快回到駱纓身旁。

  駱纓……他的駱纓……

  他再也不願見到她傷心難過的模樣,下定決心要帶給她幸福,讓她永遠為他展露笑容。

  

  駱纓換了套衣服,拿著皮包,離開宅邸,搭上事先打電話預約前來的出租車,告訴司機一個地址,接著她頭抵著車窗,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

  好一會兒後,出租車在一間婦產科診所前停下。

  下車後,駱纓看著眼前的婦產科診所,開始感到猶豫不安,雙腿無法再往前走去,就這麼站在原地許久。

  最後,她鼓起勇氣,下定決心,進入診所,完成掛號手續,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待著。

  緊張與不安揪著她的心,讓她全身僵硬。

  一名孕婦與她的先生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兩人有說有笑,討論著將來寶寶出生後的事。

  她瞧見那名孕婦笑得燦爛,再將目光落在她那隆起的腹部上,眼底有著無限羨慕。

  人們總說,懷孕的女人是幸福的,這句話確實如此。

  那名孕婦瞧見她的目光,便朝她輕輕點頭,並露出一抹笑。

  診聞外的號碼燈閃爍,發出聲響,駱纓抬頭一看,立即站起身進入診間。

  一名女醫生坐在桌後,請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駱小姐,你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懷孕了。」

  一旁的護士拿驗孕試紙與紙杯給她,請她到洗手間自行檢驗,等會兒再把試紙拿回診問。

  之後,駱纓依照指示驗孕,結果立即顯現,是陽性,那兩條紫紅色的顯示線明確告訴她已經懷孕的事實。

  她看著驗孕結果,眼眶泛紅,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內心沒有任何愉悅,更別提什麼幸福感,只有無限哀傷。

  身後的門被人由外輕敲,有人要使用廁所,因此她連忙打開門離開。

  她回到診間,護士見她回來,便請她坐下。

  醫生檢視驗孕的結果後道:「駱小姐,恭喜你懷孕了,等一下我再替你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駱纓輕輕搖頭,「不必再做檢查了,因為我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令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原本以為懷了心愛男人的孩子,她應該會很開心、很幸福,但此刻的她卻只感到悲哀。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還意外懷了他的孩子,是不是很傻?

  醫生點點頭,尊重她的決定,開了個處方簽,請藥師拿一顆藥丸與開水過來,再拿來一份同意書,請她簽名後服藥。

  駱纓看著那顆尚未開封的藥丸,卻怎麼也無法伸手接過。

  在這一瞬間,她後悔了,不願扼殺肚裡的孩子。

  「不,我還是……」

  醫生見狀,立即請護士將同意書與藥丸取走。「駱小姐,還是請你回去考慮清楚再作決定。」

  駱纓面無表情的離開診間,緩緩走出婦產科診所,獨自一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在穿越馬路時,一名男子匆匆迎面走來,不慎撞上駱纓,她立即被撞倒在地上。

  男子連忙將她扶趄,「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沒事吧?」

  駱纓輕輕搖頭,表示沒事。

  「那就好,這裡的行人與車輛很多,你得多加小心。」確定她沒有大礙,男子才轉身離開。

  站在原地,駱纓看著車來人往的十字路口,腦中一片空白。

  這時,她瞧見前方不遠處有間造型美髮沙龍,接著,她下定了決心,往前走去,進入店內。

  一名店員立即上前,「小姐,你好,第一次光臨本店嗎?有沒有指定哪位設計師呢?」

  駱纓搖搖頭,「不必指定設計師,只要能馬上把我的頭髮剪短就好。」

  「好的。」店員請她坐下,先為她洗髮,洗完後再以毛巾包起她的長髮,請髮型設計師前來。

  坐在鏡子前,駱纓面無表情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心裡所想的全是耿雲濤,之前與他相處的每一刻、每一個情景,如同幻燈片般不斷在她腦海裡重復放映。

  一名男性髮型設計師走向前,先向她打聲招呼。「你好,第一次來?」

  駱纓從鏡中瞧見那名髮型設計師伸手輕執起她那長及腰部的烏黑秀髮。

  「我剛才聽小妹說,你今天來是要剪髮,想剪多短呢?」

  「越短越好。」

  髮型設計師有些訝異,「你確定?」這麼長、這麼美麗的頭髮,竟然要一次剪短?實在是太可惜了。

  「嗯。」駱纓神情堅定。

  「那……好吧。」髮型設計師只好拿起隨身的利剪,將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慢慢剪下。

  一刀又一刀,留了好幾年的長髮,想不到就這麼輕易與她分離,靜靜的落在地板上。

  淚水盈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之前,她是為了耿雲濤而留長髮,因為姊姊也留著長髮,只希望他能因此而注意到姊姊身旁還有個她。如今,她仍是為了他而剪髮,只因為她要斷了對他所有的思念與愛意……

  多麼諷刺!

  髮型設計師以利落的剪髮技術,將她原本及腰的長髮剪成俏麗的短髮,讓她幾乎變了個人。他拿起一旁的鏡子,置於她身後,好讓她透過鏡子看見自己剪髮後的模樣。

  駱纓看著鏡中的自己由長髮變成了短髮,跟之前截然不同,隨即,一顆顆晶瑩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沿著雙頰不斷滾落。

  見她落淚,髮型設計師慌了手腳,連忙拿面紙讓她拭淚,並不斷安慰她。

  「對不起,我是不是一下子剪太短了?但你放心,頭髮以後還是會再長長的!」

  拭去淚水,駱纓勉強自己朝他露出一抹笑,「謝謝,我很滿意這個新髮型。」

  她付了錢後步出店外,招來一輛出租車,返家後準備收拾行李,離開台灣。

  剪短的頭髮雖然會再長長,但是對耿雲濤的那份愛已經到了盡頭,無法再持續下去了。

  她是如此深愛著他,愛得辛苦、愛得心痛,幾乎失去所有,最後仍什麼也無法獲得。

  不愛了,再也不愛他了……

 

 

第九章

  抵達美國後,耿雲濤與駱婳來到位於紐約市中心的一間獨棟房屋。

  他掏出鑰匙,帶她進入屋內。

  駱婳環顧著四周,各式典雅復古家具映入眼簾。

  「你真的要讓我住在這裡?」

  「當然了。」耿雲濤微笑道,

  「謝謝。」她輕聲說出內心最真摯的感激。

  「用不著跟我客氣,我們認識多年,幫你這點忙是應該的。」

  「改天你會帶她一起過來嗎?」

  耿雲濤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嗯,改天我會帶她過來找你。」腦海中浮現駱纓的身影,他的神情變得柔和,黑眸裡蘊藏著深情。

  凝視著耿雲濤,駱婳看得出來,此刻的他對她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愛意,剩下的只有友誼,因為他的愛已經給了駱纓。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從大學時就喜歡著我,但是,我對你始終只有友情,並沒有愛情。」

  耿雲濤聽見駱婳這麼說,心裡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因為其實他早就明白這一點,只是過去一直不願面對。

  「而我之所以從沒有將這些話告訴你,是為了駱纓。」

  「駱纓?」耿雲濤皺眉,不明白這件事怎麼會跟駱纓扯上關係。

  「是的。因為駱纓一直愛著你,也許是打從第一次與你見面時,她就喜歡上你了。我擔心若是告訴你,我與你之間無法發展出愛情,你就會離開,永遠不再與我見面,到時候駱纓也就無法再見到你,所以我才一直假裝不明白你對我的心意。」

  耿雲濤瞪大雙眸,難以置信。「她……愛著我多年?」怎麼會?他竟然毫不知情!

  這些年來,駱纓究竟是如何度過每一天?又是用怎樣的心情面對眼裡只有駱婳的他?但他卻對她的愛毫不知悉。

  想起了之前他對她做過的事,他的心仿佛被緊緊揪住,疼得快要喘不過氣,懊悔不已。

  他真是個差勁的男人!

  對她的思念再也承受不住,此刻他只想馬上搭飛機返回台灣,回到她身邊。

  見他一副急著離開的模樣,駱婳笑了開來,「快走吧,她還在等你。」

  耿雲濤立刻轉身欲離開,但忽然想起一事,又折返她面前,將這間房子的鑰匙交給她。

  「你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沒問題?」雖然口中這麼問,其實他早已追不及待想奔離這裡了。

  「放心,我不會有事。」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事,再跟我聯絡。」語畢,耿雲濤立即轉身開門離去,招了部出租車前往機場。

  他腦海裡所想的全是駱纓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她曾對他說過的話。

  為什麼他這麼愚笨?她對他的愛意那麼明顯,但他卻視若無睹,更做出許多令她傷心難過的事來。

  耿雲濤既懊惱又後悔。

  該死,為什麼車不再開快一點?他恨不得自己背後生了雙翅膀,能立即飛到她身邊。

  好一會兒後,出租車終於抵達機場,耿雲濤隨即奔下車,直往機場大廳奔去。

  由於只剩晚上十點多的航班,他只好先通過海關,獨自一人坐在候機樓,望著偌大的落地窗外一架架飛機起飛又降落。

  他從來沒想過,等待竟會令人如此難熬。

  思念不斷啃蝕著他的心,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她……這種不斷等待的折磨,讓他快要崩潰。

  不曉得此刻駱纓正在做什麼?會不會也正等著他回去?她有沒有按時吃飯?她應該不會再感冒了吧?他要不要先打通電話回家,請鄭媽過去陪她?

  耿雲濤腦海中一片混亂,無法靜下心來。

  之前,他一直不願面對自己變心的事實,但,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他早已愛上了駱纓。

  

  駱纓提著簡單的行李,辦妥了登機手續,接著通過海關,來到候機樓等候登機。

  坐在椅子上,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那仍然平坦的腹部,唇邊不自覺泛起一抹淺笑。

  也許她的將來會很辛苦,但是她並不在乎,因為她已經不再是獨自一個人,以後會有個可愛的孩子陪在身邊,與她度過每一天。

  說明登機順序的廣播傳來,她提著行李站起身,準備登機。

  心中雖然有些悶痛,也感到有些不捨,但,只有離開,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決定。

  強忍著心裡的悲痛,駱纓硬逼自己邁出步伐往前走,離開這個曾經與耿雲濤擁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

  

  經過漫長的等待,耿雲濤終於搭機返回台灣。

  一抵達台灣,他等不及打電話請李仁開車來接他,便奔出機場,搭上出租車直奔駱宅。

  待一抵達駱宅門口,不待車停穩,他下了車後便直接著門鈴。

  然而,無論他按了多少次門鈴,就是沒有人前來回應。

  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生怕駱纓出了什麼意外,他撥了通電話給李仁,請他立即帶一名鎖匠來。

  好一會兒後,李仁便載著鎖匠前來開門。

  屋門打開後,耿雲濤立即推門入內,揚聲大喊,「駱纓,你在家嗎?」

  然而就算他將整棟屋子都找遍,就是不見她的身影。

  為什麼她不在家?她去哪裡了?

  帶著困惑,他再次走進她的房間裡,仔細看著房內的擺設,發現床頭櫃的抽屜並未關緊。

  他走向前,打開了抽屜,只見一個絨布盒置於其中,他伸手拿起,小心翼翼的打開。

  裡頭只放了一樣東西,他認出了那正是之前他在英國買給她的耳環,只是她弄丟了一個,而這是剩下的那一個。

  耿雲濤又瞧見有一本日記置於抽屜深處,雖然他知道不該隨便看他人的日記,但仍抵不過強烈好奇心的驅使。

  他坐在床沿,翻開了那本日記。

  日記裡頭所寫的全是駱纓的生活點滴,字裡行間可以看得出,她是個善良又體貼的好女孩。

  翻到某頁,他瞧見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耿雲濤,立即引起他的注意,繼續往下看去。

  自從她遇見他的那一天起,日記裡每一天都記載著與他有關的事,而她對他的思念與愛意,更是藉由文字一字一句表露無遺。

  接著,他翻到了她最近的日記。

  明天我一定要鼓起勇氣到耿雲濤家,請他跟我一起去英國。也許,當他發現事情的真相後會很生氣,但,為了姊姊、爸爸與駱氏集團所有的員工,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原來她會這麼做,是為了這樣的理由,但她卻什麼也不說,就這麼讓他誤以為她是個卑劣的人……為什麼她要選擇默默承受這一切?為什麼她這麼傻?

  終於回到台灣了,而耿雲濤也知道姊姊嫁人的事了。在英國雖然與喝醉的他發生了關係,但是我並不後悔,就算這一輩子只能當姊姊的替身,待在他身邊,我也不在乎……

  不、不是,她不是駱婳的替身,絕對不是!

  今天去探望爸爸,爸爸要我更有自信,別拿自己跟姊姊相比,但……我應該永遠也比不上姊姊在耿雲濤心裡的地位吧。

  傍晚,耿雲濤來找我,邀我參加慈善拍賣會,並答應與我一起用餐。從飯店窗戶看見的夜景,好漂亮,和他面對面一起用餐,好幸福。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麼我希望永遠都別醒來……

  為什麼她要這麼想?為什麼她會這麼沒有自信?駱婳是駱婳,她是她啊!

  我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耿雲濤送我的耳環,其中一個不見了,那是他送給我唯一的禮物啊!不管我在拍賣會場的垃圾袋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而我也真的不走故意讓他沒面子,只是希望能找回那個耳環……再多的自責,都無法改變事實,耳環不見了,我也惹他生氣了……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原來這對耳環對她而言竟是如此重要……

  爸爸去世了,姊姊也打算離開姊夫身邊,因為她認為已經沒必要再維持那個婚姻,但我卻覺得姊姊好傻,因為她被姊夫深愛著啊!不像我,這輩子都無法獲得耿雲濤的愛……

  不,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他的心給了她,她已經獲得他的愛了!

  今天是爸爸的喪禮。

  耿雲濤要帶姊姊離開的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了,我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絕望,在他的眼裡,一直沒有我的身影存在,我也終於認清了對他的感情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的這個事實。我會祝福他與姊姊過得幸福美滿,忘了他,重新開始……

  不,不是這樣的,她誤會他了,他的心已經不在駱婳身上,在他的眼裡早已有她的身影,他愛的人是她啊!

  他知道自己傷了駱纓,但從沒想到竟會傷得她這麼深、這麼重……

  耿雲濤將絨布盒內的那只耳環拿起,置於掌心緊緊握著,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喉間發出低啞的哽咽。

  無法給她安全感,無法讓她不誤會,逼她不得不選擇離開,一切過錯的始作俑者正是他。

  閉上雙眼,他腦海立即浮現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身影、她的笑容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裡,再也揮之不去。

  就算在工作時,她的身影也會不經意浮現腦海,當他回過神時,才發覺唇邊早已泛起淺笑。他愛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啊!

  耿雲濤深吸口氣,試圖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但在這裡,在她的房間裡,屬於她的甜美芳香不斷竄入鼻間,讓他的心更為揪疼。

  他呼吸困難,胸口悶痛,從來不曉得原來她對他而言早就如同空氣那般自然且重要的存在著,不能失去,旁人也無法取代。

  是啊,他不能沒有她,無法活在她不在身邊的世界裡。

  無論她去了哪裡,不在乎要花多久時間,他都一定要找到她,並讓她成為他這輩子唯一的妻。

  

  連日來,耿雲濤派人四處尋找駱纓的下落,但就是沒有她的消息,仿佛她已從這世間完全消失。

  而他就如同失去靈魂的空殼,渾渾噩噩的過著每一天。

  他一直守在電話旁,不敢離開,就算到了夜晚也不敢合眼,生怕自己睡著了,漏接了任何一通電話,就會無法獲得她的消息。

  對她的思念、懊悔和擔懮不斷啃蝕著他的心,讓他幾近崩潰。

  天啊,別讓他失去唯一所愛的人!

  這時,鄭媽上樓來,敲著他的房門。

  沒有聽見回應,她只好徑自將門打開,卻瞧見耿雲濤躺在床上,臉上滿是胡碴,雙眼浮腫且布滿血絲,眼眶下方有著黑眼圈,頭髮凌亂,看來十分憔悴。

  看見他這副模樣,鄭媽實在不捨,但還是必須開口告知他此事。「先生,易先生來找駱婳小姐。」

  耿雲濤緩緩地道:「我知道了,請他進來。」

  「好的。」

  鄭媽轉身下樓,將鐵門打開,請易天耀進入屋內稍候。

  易天耀雙臂環胸站在客廳裡,並未坐下。

  好半晌後,耿雲濤走下樓,看著易天耀。他知道,易天耀遲早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易天耀皺眉瞪著他,怎麼也沒料到竟會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耿雲濤繞過他,徑自在沙發上坐下,「你是為了駱婳來找我?」

  「沒錯。」易天耀沉聲回答。

  「你真這麼在乎她?」耿雲濤直瞅向眼前的他。

  「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快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裡?」易天耀低吼。

  耿雲濤看著他著急擔懮的神情,知道他心裡十分在乎駱婳,緩緩轉過頭,往窗外看去,喃喃低語。

  「看來我們都是傻子,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真的好傻,竟然不懂得把握住當下,反而讓那原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遠離。

  「駱纓離開了?」易天耀不得不這麼猜想,而他看得出來,耿雲濤對駱婳的愛已不存在,他的心已經給了駱纓。

  耿雲濤唇邊泛起一抹苦笑,「沒錯,她離開了,在我送駱婳到美國後,她就馬上消失無蹤,不知到哪裡去了……」

  無論他怎麼找,就是沒有她的下落,而這種心痛的感覺,比起當初聽到駱婳嫁人時更令他痛不欲生。

  「告訴我,駱婳在哪裡,我會派人協助你找回駱纓。」

  轉過頭看著他,耿雲濤難掩訝異的神情,「你願意幫我?」沒想到竟會聽到易天耀這麼說,易天耀不是十分厭惡他嗎?

  看著耿雲濤好一會兒,易天耀這才沉聲低語,「一個人只要能記取教訓就夠了,不必永遠是傻子。」

  眼底有著對他的無限感激,耿雲濤拿起紙筆寫下一個地址,站起身,將字條遞向前。

  「我看得出來,駱婳她需要你。」一開始他就錯了,大錯特錯,實在不該帶駱婳離開如此深愛她的男人。

  駱纓的身影再次浮現腦海,讓耿雲濤感到椎心刺痛。

  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決定割捨對他的愛?而她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選擇離開他身邊?

  他好恨,真的好恨自己,竟逼得她不得不作出這樣的決定。駱纓……他的駱纓……他不能失去她啊!

  易天擢接過字條,深深看了一眼神情充滿悔恨的耿雲濤,未多說什麼,隨後轉身步出宅邸。

  耿雲濤站在原地,胸口的悶痛打從駱纓離開後便一直存在著,對她的思念更是沒有一刻停止。

  為什麼人總是這麼傻?總是要到失去了最珍貴的事物才來後悔,才想珍惜。

  他還有許多話還沒對她說,他還有許多事要與她一起做,他的未來已經打算跟她一起創造,她怎能這麼狠心就拋下他?

  拜托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親口告訴她,他愛她。

 

 

第十章

  英國南部某個鄉村,一名年輕的褐發男子手中抱了個提袋,袋內裝滿許多新鮮水果,朝一間屋子走去,伸手按門鈴。

  好一會兒後,一名老婦人前來應門。

  「喔,丹尼爾,是你啊。」

  「那個,請問一下……她在嗎?」

  老婦人笑瞇了眼,「你要找駱纓嗎?她不在。」

  「喔。」他臉上難掩失望神情。

  「啊,她剛好回來了。」老婦人伸手指向他身後正朝他們走來的一名短髮東方女子。

  丹尼爾轉過身,笑逐顏開,朝她揮手,卻忘了手中正拿著東西,提袋就這麼掉落地面,水果散落一地。

  「該死。」他低咒著。

  駱纓見狀,走向前彎下身將散落一地的水果撿起,再交給他放入袋中。

  「謝謝。」丹尼爾總是一見到她就臉紅。

  「不客氣。」駱纓以流利英語回答。

  「這些水果……」看見袋子裡的水果被他剛才那麼一摔,有些都爛了,他怎麼也說不出這些水果是要送給她吃的。

  看穿了他的心事,駱纓笑著對他說:「丹尼爾,這些水果看來很好吃,可以送給我吃嗎?」

  「當然可以。」丹尼爾笑著將提袋遞給她。

  「謝謝。」駱纓伸手接過,繞過他,就要準備進屋。

  「駱纓,等一下。」丹尼爾叫住了她。

  停下腳步,駱纓轉過身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我喜歡你,請你跟我交往。」丹尼爾鼓起勇氣,說出內心對她的情感。

  看著眼前一臉羞怯但十分認真的丹尼爾,好一會兒後駱纓才輕啟紅唇,「丹尼爾,我也很喜歡你。」

  丹尼爾一聽,又驚又喜,但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又令他整個人仿佛由天堂墜落地獄。

  「可是我對你的喜歡是出自於友誼,無法成為愛情。」駱纓雖然知道自己這麼說可能會傷了他的心,但她不得不這麼說,就是希望他能對她死心,去追求別的好女孩。

  「為什麼?難道我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丹尼爾的眼神顯得無比哀傷,沒想到他才剛告白就馬上失戀了。

  駱纓看著他,有些感慨,「丹尼爾,你就跟以前的我一樣。」想不開,太過執著,反而讓自己傷痕累累。

  「你以前怎麼了嗎?」

  駱纓笑了,笑得苦澀,笑得哀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不想再提。」說了,只會再讓心再次受傷,更一點意義也沒有。

  看著她好一會兒後,丹尼爾伸出長臂輕擁了下她的身軀,隨即放開,「也許你會笑我傻,但我就是喜歡你。」語畢,他轉身奔離。

  駱纓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他高大的身影離開,心情有些複雜,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為什麼人總是這麼傻?無論是哪一國的人,無論是男人或是女人,明知會愛得痛苦、愛得辛苦,卻還是執意要愛。

  愛情,它究竟是帶給人們幸福的靈藥,還是令人陷入痛苦的毒藥?

  提著水果,駱纓轉身進入屋內,將水果洗淨放於桌上,讓房東太太溫妮也可以一起吃。

  溫妮坐在餐桌前,削著馬鈴薯皮。「丹尼爾是個好男人。」

  駱纓拉了把椅子,坐下與她一同削馬鈴薯皮。「我知道,但是我目前沒有辦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

  「是為了你肚裡孩子的父親?」

  駱纓瞪大雙眸,「你怎麼會知道……我懷孕了?」她的腹部並沒有很明顯的隆起啊。

  「我曾經生過小孩,又怎會看不出懷孕初期的症狀?」溫妮笑瞇了眼。

  駱纓垂下眼,假裝忙著削皮,就是不願讓溫妮看見她眼底的悲傷,「我覺得……一個人過活就好。」

  她知道自己分明是撒謊。

  就算已經離開台灣,沒有跟任何人聯絡,在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住下,但每到夜晚,她總會坐在窗邊,仰望著星空,當她回過神時,常已是淚流滿面,因為,她依然是獨自一人。

  以為已經習慣了孤單寂寞,但是她還是渴望著身邊多個人來疼愛她,而耿雲濤的身影更是時時刻刻浮現腦海,怎麼也揮之下去。

  她是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愛他,那麼,她又得花多少年的時間,才能把他忘掉?

  溫妮看得出來,其實駱纓還是深愛肚裡孩子的父親,只是她不便追問她的事。

  「對了,史密斯先生的女兒如何?」

  「她請我以後一定要教她彈鋼琴。」駱纓看著溫呢,由衷感激,「真的很謝謝你讓我住在這裡,又幫我找到工作。」

  「不必跟我客氣,你住在這裡,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好了,馬鈴薯皮都削完了,接下來的事由我來做就好,你先上樓休息吧。」

  駱纓點點頭,走上樓,回到房裡,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朵朵浮雲。

  這裡的天空好藍、好美……不曉得台北的天空又是如何?

  耿雲濤的身影再次浮現腦海,屬於他的溫暖體溫,身上獨特的陽剛味、厚實大手的溫度,都令她難以忘懷。

  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正忙著公事嗎?有好好吃飯嗎?如果他發現她不見了,會試著找她嗎?

  下一瞬間,駱纓笑了,笑得悲哀。

  說好了要忘了他,沒想到她還一直惦記著他……好傻,真的好傻,她實在沒資格說他人傻啊!

  

  一部出租車來到這偏僻的鄉村,一名高大挺拔的黑髮男子步下出租車,往四周望去,見到剛好有人經過,立即以流利的英語向對方詢問一些事。

  路人回答他的問題,並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間房屋。

  他向那名路人道謝,朝那間房屋走去,伸手按下門鈴。

  「來了。」溫妮放下準備要煮湯的馬鈴薯,以圍裙擦手,朝大門走去。

  當她打開門,意外瞧見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門外。

  「你好,我想請問一下,這裡是否住了一名來自台灣的女子,她的名字叫駱纓?」

  「請問你是……」溫妮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看見他眼底有著期待與擔懮。

  「我是駱纓的……」耿雲濤止住了話,神情複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與她的關係。

  「你是她的朋友,還是她肚裡孩子的父親?」

  他皺緊眉,一時之間還無法會意過來,「她肚裡孩子的父親?」那是什麼意思?

  「溫妮,我想去買些東西,你有沒有要買些什麼,我順便……」駱纓正好下樓,朝大門方向走去,一瞧見站在門外的人時,她瞪大雙眸,手中的錢包再也拿不穩,就這麼掉落地面。

  不,不可能,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在這裡?

  耿雲濤一愣,沒想到竟會瞧見剪短了頭髮的她,隨即輕喚著,「駱纓……」

  駱纓緩緩往後退,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奔上樓,回到房裡,將房門關緊上鎖,不讓任何人進來。

  見狀,耿雲濤顧不得一切,繞過溫妮,緊跟在駱纓身後追上樓,卻還是慢了一步,只能站在房門外,不停敲著門。

  「駱纓,求求你,快開門!」

  「不,你走,快離開這裡!」駱纓背緊抵著門板,神情痛苦,大聲叫喊著。

  他……是她最思念,卻也最不想見到的人啊。

  耿雲濤握著門把,額頭抵在門板上,閉上了布滿痛苦與懊悔的雙眼。

  他以低沉沙啞的嗓音緩緩開口:「駱纓,你聽我說,我真的對過去所做的一些事感到抱歉,我不該那樣傷你的心。」

  駱纓眼眶早已泛紅,哽咽著聲音道:「過去的事都已經發生了,說再多的抱歉……又有什麼用?」

  耿雲濤重重歎了口氣,「你是不是以為我帶駱婳去美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是不是以為我的心還在駱婳身上?如果真的這樣想,那你就錯了,錯得離譜,因為我的心不在她身上,早已給了你。」

  駱纓因為太過震驚,無法開口說任何話。

  他的心……給了她?

  耿雲濤緩緩睜開雙眸,看著眼前那扇依舊緊掩的門,「我送駱婳去美國後,就立即搭機返國,因為她告訴我,你一直深愛著我,讓我又驚又喜,恨不得能馬上飛回你身邊,將你緊緊擁在懷裡,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不,不可能的……你明明那麼深愛著姊姊……」

  耿雲濤苦澀的一笑,「那只不過是我一相情願,根本談不上什麼愛情。我與她之間只有友誼,不會再有更多的情感存在,而且,她已經回到易天耀的身邊了。」

  喜歡並不等於愛,愛更不光是一個人說愛就算是愛了,而是兩個人擁有共同的情感才是真正的愛。

  「什麼……姊姊回到姊夫身邊了?」接二連三的震驚,讓駱纓不曉得該怎麼思考。

  「是我告訴易天耀,她在美國的地址,而他也答應協助我找到你。」

  駱纓難以置信,是他告訴姊夫,姊姊在哪裡,還請姊夫幫忙尋找她?

  「駱纓,你可知道,當我一回到台灣,來到你家,卻不見你的蹤影,又看見你所寫的日記時,我的心有多痛?那種痛心疾首的感覺,我從來不曾有過,就算是當初知道駱婳結婚的消息時,也沒有這麼痛苦。」耿雲濤眼眶泛紅,聲音哽咽。

  「你看了我留下的日記?」駱纓怎麼也沒料到,她刻意留下,不願帶走那寫滿了對他的回憶與愛意的日記,竟然會被他瞧見。

  「你的日記裡明明寫滿了對我的無限思念與愛意,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我?」

  「我能說嗎?」駱纓笑了,笑得無奈。「我愛著你,但你眼裡只有姊姊的身影,若我將心裡的愛意告訴你,你會不會開始避著我?而姊姊又會不會因此失去一個朋友?所以,這樣的情感,還是永遠藏在心裡,不告訴任何人,才對彼此都好……」

  她實在愛得痛苦,愛得無奈,愛得自卑……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那麼做?怎麼能確定我一定會避著你?你不說,我又怎麼知道你愛我?」耿雲濤悲痛的低吼出聲。

  該死,他沒有讀心術,更無法完全猜透他人的心思,她不肯說,他當然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內心的感受。

  他希望她親口說愛他啊!

  淚水已決堤,駱纓強忍著不哭出聲來,「其實,我只是個膽小鬼,害怕聽見你說出拒絕的答案……」

  她怕,真的好怕,害怕如果自己真的鼓起勇氣說愛他,卻瞧見他冷漠或困擾的神情,那教她如何能繼續站在他面前,假裝堅強,裝作沒事?她辦不到啊!

  所以,她決定偷偷愛著他,就算愛得苦澀、愛得辛苦也沒有關係,只要能見到他的身影就好,可是,最後她卻發現,她開始貪婪,要得更多,希望他只屬於她一個人。

  心被緊緊揪疼,耿雲濤快要喘不過氣來。她會對自己的愛如此沒有自信,全都是他害的。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讓我證明對你的愛。」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最後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斷自頰邊滾落,駱纓伸手緊捂著唇,不讓自己的哭聲讓他聽見。

  等待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他倆的心是相連的……這會是夢嗎?這會不會只是她的妄想?

  沒有聽見她的響應,耿雲濤生怕她有個萬一,立即伸手敲門,「駱纓,你聽見了我說的話嗎?求求你快開門,要不然就開口回答我一聲啊!」

  一直站在樓梯間偷聽的溫妮,雖然聽不懂中文,但她知道現在是她出面的時候了。

  「喂,你究竟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進我家?還不快離開,否則我就要報警了!」她沖向前破口大罵。

  耿雲濤愣住了,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眼前的老婦人。

  駱纓連忙打開房門,站於耿雲濤面前,以流利英語道:「溫妮,別叫警察來,他是我所愛的人。」

  聞言,耿雲濤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伸出長臂將駱纓緊緊擁在懷裡,再也不願放開。

  俯下身,他在她耳畔柔聲輕語,「謝謝你……還願意愛著這麼差勁的我。」

  緩緩閉上眼,駱纓讓他緊擁著她,感受著他的體溫,貪婪的不斷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之前待在他的懷抱裡,無法獲得安全感,因為她心中總是有個陰影,害怕自己永遠也比不上姊姊。

  但,此刻她在他的懷抱裡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與安全感,因為那個由她自己所創造出來?不斷缭繞心頭的影子已經不復存在。

  溫妮見狀,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轉身下樓,讓他們倆好好獨處。

  耿雲濤見溫妮微笑著離開,立即明白剛才她是特地出面幫他的,心中感激不已。

  忽然想起一事,他立即皺眉問著懷中的小女人。

  「剛才她問我是你的朋友,還是你肚裡孩子的父親,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睜開雙眸,駱纓凝視著他,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告訴他,她已經懷孕的事實。

  見她欲言又止,突然間,耿雲濤明白了一切,瞪大雙眸,難以置信,「你懷了我的孩子?」

  「嗯……」駱纓神情有些羞怯,輕點著頭。沒想到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他知道她懷孕的消息。

  耿雲濤劍層緊蹙,沉聲低喝,「你明知懷了我的孩子,卻還執意離開?」如果他一直沒找到她,那麼她可是打算永遠瞞著他,獨自扶養孩子長大?

  天,他究竟該痛罵她一頓,還是狠狠吻她?

  駱纓輕咬著唇,無言以對。

  看見她這委屈的模樣,縱使他心中再怎麼憤怒,那些怒氣也早迅速煙消雲散。耿雲濤伸手輕撫著她的唇瓣,讓她不再咬著自己的唇,再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要她不得不直視著他。

  「跟我一起回去,好嗎?」他以低沉渾厚的嗓音輕問。

  凝視著他,駱纓看見了,在他那深邃溫和的黑眸裡有著只對她一人的無限深情愛意。

  最後,她笑了,笑得燦爛。

  「當然好。」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永遠也不。

  

  駱纓向溫妮與村子裡的人們道別後,便與耿雲濤一同返回台灣。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雖然每晚他們都同床而眠,他會摟著她,也會吻她,但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卻不再繼續。

  她不懂,真的不懂,他明明說過愛她,但又為什麼不肯碰她?

  夜已深,身後傳來屬於耿雲濤的均勻呼吸聲,駱纓睜開雙眸,以不驚動他的輕柔動作下床,深深看了眼仍在熟睡的他,轉過身離開臥房,步上階梯,打開通往頂樓陽台的門,抬頭仰望著星空。

  比起之前的相處,她確實是能感受到他變了,變得比之前更關心她,只要一有空就會陪在她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的生活起居,她若是有什麼需求,只要說一聲,他就會馬上為她辦到。

  但她能感覺到,他總是刻意避免碰觸她。是因為她懷有身孕,腹部開始隆起,變醜了,所以他不想與她太過靠近嗎?

  這時,有雙厚實的大手將她輕擁入懷,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輕問:「怎麼了,睡不著?」

  「嗯……」駱纓轉過頭,凝視著耿雲濤的眼,「我吵醒你了?」

  「剛才翻身沒有碰到你的身子,就醒來了。」而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來頂樓找她,果然瞧見她在這裡。

  他記得她曾對他說過,她只要心情不好,就會獨自一人到頂樓的陽台仰望星空,這麼說來,她此刻心情不好囉?

  望著他,駱纓輕啟唇瓣,欲言又止,最後,她心想算了,閉上雙唇不打算多說。

  耿雲濤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雙眸直瞅向她的眼,「為什麼不把心裡的話告訴我?」

  「我……」

  他輕歎了口氣,「駱纓,我不想再失去你,所以你若有什麼心事,就得告訴我,好嗎?」

  失去她的痛苦滋味,只要嘗過一次就夠了,那種失去摯愛的椎心刺痛,他不想再體會。

  凝視著他那真摯且深情的黑眸,好一會兒後,駱纓緩緩開口說出心事,「為什麼你最近都不碰我?」

  耿雲濤有些愣住,滿眼困惑,「不碰你?有嗎?我現在不是正摟著你?」

  「不,我的意思是……另一種碰觸方式。」駱纓羞得雙頰酡紅,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

  見她如此嬌羞的模樣,耿雲濤終於明白她所謂的「碰」指的是什麼意思。

  「呵,我不是不想碰你,而是想得快發狂了,但是,你現在懷有身孕,應該避免太過激烈的動作,不是嗎?」這些日子以來,他百般忍耐全是為了她,沒想到竟然被她誤會。

  「原來是這樣……」駱纓訝異不已,原來他是擔心懷孕的她,所以一直忍耐著,並非她所想的那樣。

  「你啊,未免也太會胡思亂想了,如果又因此誤會我而跑掉,教我該去哪裡找你?」耿雲濤瞪了她一眼,埋怨道。

  「對不起嘛!」駱纓伸手摟著他結實的腰身,笑著向他道歉。

  「這樣吧,以後我們若想著什麼,千萬別藏在心裡,一定要讓對方知道,好不好?」他在她唇瓣印下一記親吻,眼底有著只給她一人的深情愛意。

  「真的?」她眨著眼輕問。

  「當然。」他笑著點頭。

  「好,那我想知道,這幾天你為什麼都躲著我偷偷講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為什麼不能讓我聽見?而且,你最近回家的時間好像越來越晚,是去哪裡了?又是跟誰見面?快告訴我嘛!」

  耿雲濤見她一口氣將心裡想問的問題全說出來,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聲。

  「你別笑啊!明明是你教我說的。」駱纓又羞又氣。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竟然這麼壓抑著自己,真可怕。」

  「我哪有呀?」她紅著臉小聲應道。她真的太壓抑自己了嗎?

  「呵呵……不過,你剛才問的問題,我暫時還不能回答你,那是秘密。」他笑著在她的唇瓣輕吻了一下。

  這段日子,他一直和婚禮公司聯絡,談論婚禮的相關事宜。他想辦一場隆重的婚禮,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

  「什麼?」駱纓覺得自己被耍了。

  耿雲濤抬頭仰望星空,下一瞬間,他瞪大雙眸,揚聲大喊,「啊,你快看,有一顆好大、好亮的星星!」

  連忙抬起頭,駱纓順著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沒瞧見。「在哪裡?我沒看見啊。」

  「只屬於你的耀眼星光,就在這裡。」耿雲濤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鑽戒,動作輕柔的替她戴上。

  手指上那枚耀眼的鑽戒,讓駱纓驚訝不已,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剛才那麼說是有些可笑,但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的。既然之前我送給你的那對耳環,已經有一只不見了,那就讓這枚婚戒取代遺失的那只耳環,請你永遠戴在身上。」耿雲濤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嫁給我,好嗎?」

  沒有任何遲疑,駱纓伸出雙手摟著他的後頸,踮起腳尖主動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我願意。」

  大手輕摟著她的嬌軀,耿雲濤化被動為主動,在她唇瓣印下一記輕吻,親口告訴她,「我愛你。」

  他愛她,真的好愛她。

  戴在手上的鑽戒,如同星光正閃閃發亮,駱纓仰起俏臉直瞅向他的黑眸,甜甜的笑了開來,「我也愛你。」

  「那麼你願意下樓去睡了嗎?我不希望你又感冒了。」他眼醫充滿對她的愛與關懷。

  「嗯。」她笑著輕輕點頭。

  耿雲濤摟著她下樓,將通往陽台的門關上。兩人的手緊握著,十指緊扣,不願放開。

  駱纓回過頭,看著那扇關上的門。

  她知道,以後再也不會獨自來這裡了,因為她不再是一個人,不必再懷抱著重重心事,心愛的男人會永遠陪在她身邊,帶給她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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