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有兄妹四人,以大哥柳非凡為首經營的柳氏企業,正是情趣用品業裏的龍頭。 舉凡情趣用品、情色網站、情色藝術電影……等等,各式各樣與性有關的助興工具,只要是柳家出品,絕屬佳作。

柳家不僅頭腦動得快,就連他們的外貌,也令眾人驚歎!柳非凡下有妹妹三人,在柳氏企業裏各司其職,各有各的天賦,傳聞中那三位柳家小姐,除了能靠自己的才華替柳家賺進大把大把鈔票外,更有迷煞不少男人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教人難以抗拒。

然而在這個強強滾的市場裏,仍有許多人想來分一杯羹,於是在這樣激烈的競爭下,身為領導者的柳非凡,必須想辦法鞏固自己的事業王國……

 

月黑風高。

柳氏豪宅仿若沉睡中的龐然巨獸,在黑夜的樹林中盤踞蟄伏。

「喀鏘!」

俐落的拋出一條長長繩索,從錯綜複雜的老樹上,落向另外一端的高牆,那五爪鐵鉤牢牢實實地鉤住了牆,再也分不開。

「yes!」

昏暗的天色裏老樹被風吹動,繁葉中出現一抹若隱若現的嬌小人影,伴隨著一聲叫好。

一身黑衣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只露出了小小的鵝蛋臉,柳馨安的美麗一向令人驚豔。

戴上紅外線辨識眼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赫然出現井然有序的棋盤式紅外線警報器!

柳馨安露出壞壞一笑。呵!在經過一百零八次的脫逃計畫失敗後,她千方百計才托人弄到這副昂貴的紅外線辨識眼鏡,這一次,她一定要逃離老哥的魔掌!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要奉兄之命成親?說什麼她這個亞洲首屈一指的情趣用品設計師,都不能被老哥以商業聯姻的方式嫁給一個怪胎!

經過無數次脫逃失敗被逮到,她不放棄的再接再厲改良自己的計畫,她有預感,今天她一定可以逃離這裏!因為她是最厲害的成人情趣用品設計師,發明東西跟擬定脫逃計畫,在她那顆腦袋裏可是小case一件呢!

離開家以後,她先躲個一年半載的,以時間換取空間,老哥在時間的洗滌之下,一定會有氣消的時候,到那時她又可以快樂地過著無憂無慮的單身生活啦!嘿嘿嘿~~

嗯,先別幻想那麼多,她只要用力拉著繩索往前一蕩,就可以跨越那道囚禁自己的高牆,她馬上就能解脫了!

廢話不多說,趕快拉緊繩索,用力給她蕩過去……

風很大,夜很黑。

那嬌小的身子模仿泰山的姿勢,輕鬆地就往另一邊的高牆上蕩過去──

自由!自由!我來啦~~

水汪汪的大眼裏閃著興奮的光亮,柳馨安在心中不斷高唱我終於自由了……

「鏘……」清脆的金屬聲響起,她回頭一看,只見自己扣在腰上的那個小小的鑰匙圈,就這麼直直往那縱橫交錯的警戒紅外線墜去。

「嗚──」警報器響起,只見不消一會兒,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喧鬧聲。

「三~~小~~姐~~」

「汪汪汪汪!」

人聲,狗聲,警報聲,聲聲入耳。

心煩,意亂,失敗感,令人喪氣。

大家繩索、棉被齊下,硬是將柳馨安繩之以法。

警衛們的動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的,因為這已經是柳馨安第一百零九次脫逃失敗了。

「三小姐,您可不要亂來啊!您下個禮拜就要結婚了,總裁交代過,他要是回來舉辦婚禮的時候沒見到您,就要炒我們大夥兒魷魚啊~~您忍心看到我們這些有家室的人流浪街頭嗎?」

哀嚎歸哀嚎,一群大男人一邊嘮叨,一邊還是將柳馨安那小小的身子,用棉被包得緊緊的,一路「抬」著回柳家大門。

「喂!喂!什麼忍不忍心?難道你們就忍心斷送我的幸福嗎?」小臉脹紅,抵死不從。

這、這還有天理嗎?

她可不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種說法!

老哥知道自己的脾氣,明白自己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脫逃,所以早就撒下天羅地網。唉,柳非凡就像是如來佛,不管她這只小母猴怎麼逃,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沒有人把柳家三小姐的斥責當一回事,任憑她就這麼扯破喉嚨大喊:「我不要嫁~~」

抬著她的警衛們,還是將她送回她的臥房,再度鎖上大門,開啟保全系統。

月黑風高,樹林仍被夜風吹得嘎嘎作響,天羅地網仍在,所有世間萬物又恢復了寧靜正常。

再過七天,柳馨安就是新嫁娘……


第一章


賓客滿座,鎂光燈四起照亮寧靜的夜,沒有俗氣的大紅囍字,有的是令人臉紅的各色新潮保險套充氣成球,結著粉紅色的長長緞帶,高高掛在柳家豪宅庭院。

熱門電音音樂響起,現場擺了滿滿的鮮花,豔麗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間,不知是人比花嬌,還是花比人嬌。

今晚柳家富豪名門齊聚一堂,誰都知道,今晚是柳家三小姐──柳馨安出嫁之日。

以情色崛起的柳家,就連結個婚也跟平常的婚禮形式大反其道,完全西式,在自家的綠茵草皮上,沒有老氣的新人敬酒、喧鬧的鞭炮吵人,這裏只有新潮的音樂和精緻的餐點。

相較於婚禮的喜氣洋洋,屋內的寧靜顯得恐怖許多。

純白婚紗柔順的平放在軟床上,那婚紗的手工一眼便知出自名家之手;數件簡單的金飾安靜躺在化妝櫃上,一切俱全,只欠主角上演。

「……妳不嫁?」

華麗的洛可哥式臥房,粉紅色系的擺設代替了刺目的紅色,柳非凡的聲音宛若一隻低鳴的警報器,為這場婚事投下一個變數。

「有何不可?」

從一堆令人看了臉紅心跳的成人玩具中,嬌嬌柔柔的女聲冒了出來。

「你給我說清楚,在這節骨眼上為何不嫁?」柳非凡向前大步走去,將那些奇形怪狀的成人玩具大把大把地推開,在轟隆巨響之後,終於露出了柳馨安那一張美麗的小臉。

「哥,你幹麼啦!」柳馨安美眸怒瞪著老哥,再度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桌上那一份未完成的設計圖,粉唇喃喃自語地埋怨著。「人家正在設計新款的糖果內衣耶,別打擾我!」

「你都要結婚了,還在說什麼傻話啊?」柳非凡那張俊美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怒意。

「我可沒答應你要嫁給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喔!」白白嫩嫩的小手緊握筆桿,仔細描呀描的,完全無視兄長的叨念。

「上個月中秋我們家族聚會,我明明有問你們姊妹三人,白家那只狡詐的老狐狸想跟我們聯姻,你們誰願意嫁給他家的公子,」柳非凡舊事重提,硬是與小妹卯上。「只見你很快就微笑點頭,不是嗎?」

「我哪有很快點頭?!」柳馨安那張白淨小臉脹紅了起來,連忙替自己洗清冤屈。「我都已經說過千百遍了,那天是大姊二姊聯合起來猛灌我酒,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酒量不好,一喝起來就猛點頭猛傻笑,神志不清,怎麼算數?」

「你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柳非凡把心一橫,在這節骨眼上可丟不起臉,他絕對要把柳馨安送進禮堂。「你大姊、二姊目前都不在國內,沒有人能跟你對調,你就認命嫁給白家那個劇本鬼才吧!」

「去你的劇本鬼才!」她這麼聰明的腦袋,才不想跟一個整天寫字的男人混在一起呢!

「馨安,你不覺得你跟白禮德是絕配嗎?你們兩個一個愛埋頭寫劇本、一個愛埋頭設計玩具,這樣的婚姻各自生活各自的,有什麼不好?」柳非凡倒也講得頭頭是道。

柳馨安小手放下筆桿,俏臉脹得與番茄同色,插腰喊道:「我柳馨安好歹也是亞洲首席情趣用品設計師,我幹麼要八股的為了一樁荒唐的婚姻毀了我的大好前程?人人都說白家那個私生子白禮德是個怪胎,哪有哥哥逼自己的妹妹往火坑裏跳的?」

「白氏企業那個老女人我老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柳非凡微微一笑。「她見咱們柳氏企業在情色市場裏吃得開,就想來分一杯羹。你也瞧見了他們凡事都模仿我們,卻成不了氣候,要不是因為白家那個私生子會寫情色劇本,拍出了好幾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他們老早就撐不下去了。」

柳非凡對於敵情可是知之甚詳沒有半點遺漏,他看著落地窗外那群鼓噪的賓客。「白禮德算是白家的搖錢樹,他寫的劇本所拍成的情色電影,總是能獲得大眾喜愛……」

「我們柳家在情色市場獨佔鰲頭,若能進軍電影界,使我們的觸角更廣,運用電影的影響力來賣商品……」

柳馨安打斷哥哥的話。「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給他的目的只是為了他的劇本?」軟軟的女音中帶著一絲試探。

「是啊!妳想想,我們兄妹四人共同創造出來的柳氏企業,若能有他的劇本相助,用傳媒和電影的力量進軍國際市場,豈不是如虎添翼?」

他興奮的轉身,準備對妹妹曉以大義,但回頭的那一瞬間,只見那抹小小的身影已經不見蹤影。

「馨安?」落地窗的窗戶大開,沁涼的晚風,從視窗吹進來,掛在那張俊美臉上的笑容僵掉了。

只見那張柳馨安最常用的工作桌上,糖果內衣的設計圖早已完成,紙的一旁留下柳馨安娟秀的字跡──

既然大哥只是要白禮德的劇本,那小妹必定將劇本奉上,何必要以結婚來斷送小妹幸福?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拿到白禮德的劇本!bye bye~~

「柳、馨、安!」柳非凡從齒縫中迸出妹妹的名字,七竅生煙還不足以形容他的憤怒。「算妳狠!」

柳馨安終於在第兩百次的脫逃行動中成功了。

這場婚禮沒有新娘,還能算婚禮嗎?

陽光暖暖,臺北市進入了初春的季節,行人來往穿梭,遠離了寒冬,整個城市又恢復了原本的活力律動。

「現在本台要為您插播一個最新消息,以情色用品起家的柳氏企業三小姐柳馨安,原本預定昨晚要與白氏企業的公子白禮德在自宅結婚,卻遭人綁架,目前下落不明……」

在巨大的電視牆上出現了口沫橫飛的女主播身影,反復報導著有關柳馨安被綁架的消息。

「哼!這一定是老哥想出來的緩兵之計,他死愛面子,才不敢說出我逃婚的事實!」

嬌嬌軟軟的聲音自馬路旁的一輛小MARCH裏發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那天大的新聞事件的主角──柳馨安,就在這裏。

「哎,馨安,這樣做真的好嗎?」花貝妮轉頭看著笑得極為開心的柳馨安,只見她可得意得很呢!「我看你哥哥一定氣炸了。」

「我才不管他呢!」柳馨安吐了吐舌,俏皮地道:「既然只要把劇本拿到手就可以完成任務,那我幹麼傻到要用我的幸福來換取柳家的事業拓展?哪天等白禮德不紅的時候,我不就完蛋了?」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花貝妮歎了一口氣。柳馨安在第兩百次脫逃成功之後,馬上聯絡到了花貝妮,這個從大學時代起就講不過柳馨安的死忠兼換帖好友。「但願柳非凡不要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

「放心,你可是我們成人玩具界的大功臣呢!」柳馨安拍拍胸脯向她保證。「要不是我每設計一樣玩具就交給你跟你那些男朋友試驗,我還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你可是我的神農氏,替我嘗百草~~」

「三八!」花貝妮笑?著她,隨即丟給她一個牛皮紙袋。「喏,你要的情報資料我全部弄好了。」

柳馨安將那牛皮紙袋打開,一場巧取智謀即將展開……

綠葉繁盛,層層藤蔓爬滿了一棟白色的三層樓洋房。

錯綜複雜的枝葉纏著外牆,就連溫暖的太陽光也被佈滿藤蔓的玻璃窗阻擋了進入房內的機會。

這屋子雖然巨大,但卻有一種令人不想接近的沉重感,到處靜悄悄的,庭院內雖然蔓草叢生,卻沒有鳥兒棲息。

黑色青銅的門上有著威嚴的銅獅,像是在宣告路人此地不宜擅闖。

一步,兩步,三步。

老氣的黑色包頭皮鞋在石瓦小路上格格作響,一雙纖細的玉腿上是及膝的百褶裙,白嫩的小手拎著一個藏藍色的老氣包袱,綁著兩根麻花長辮的嬌小身影出現,打破了原本的沉悶寂靜。

仔細一瞧,那個身影正是柳馨安。

白禮德,三十歲。白氏企業董事長的私生子,母親死後無子的大媽才將他接回,認祖歸宗。

眾人公認的脾氣古怪,沒人瞭解他什麼時候會是怎樣的情緒,翻臉比翻書還快。

細細回想著在那包牛皮紙袋裏所有有關於白禮德的基本資料,柳馨安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準備要上前去敲敲那個銅獅拉環應門。

面對充斥在市面上那些參差不齊的情色錄影帶,白禮德的作品風格多變,而且講究質感,深受女性觀眾好評,一年才出一次的劇本大作,是各家公司趨之若鶩的爭奪目標。

因為性格古怪,無法和白家的其他人以及工作人員相處,因此獨自居住在郊外的一棟大宅,由女傭照顧日常生活,但由於性格問題,女傭總是請不了多久就換,沒有人受得了白禮德。

大大的眸眨巴眨巴地看著眼前這棟「鬼屋」,柳馨安想起了自己明亮氣派的家,不禁在心中對這個人稱劇本鬼才的人更加沒有好感。

柳馨安再度吸了一大口氣,小小的唇儘量不要往下抿。嗚嗚嗚~~大哥真過分,居然要她去嫁給這種人,嫁給他跟嫁給鬼有什麼兩樣?幸好自己逃得快……

總之,這次前來,她要以應徵女傭的方式,去接近白禮德,進而將劇本拿到手!

敲了好幾下門環都沒有反應,她索性輕輕一推,只見那道沉重的鐵門應聲而開。咦?這、這是……怎麼搞的?

該死,這該不會真的是棟鬼屋吧?

柳馨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地走進白家,小小的腦袋不時觀望四周,只見那碎石小道快被兩旁的野草給掩埋,本來應是整齊乾淨的庭院,現在卻完全失去了原來的風貌。

「站住!」

正當柳馨安對這棟「鬼屋」評頭論足之際,一個低沉的男聲從柳馨安的身後響起。

柳馨安緩緩轉身,此時此刻,她只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還有那份報告書上描述的字句──

白禮德性喜一人獨居。

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就是差一點要跟她結婚的男子嗎?

「性情古怪」這四個字根本就是白禮德的最佳寫照。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怎樣的三頭六臂才會有這種人人都討厭的個性……

當柳馨安回頭的那一剎那,她停住了呼吸。

只見庭院一隅,有一株朝橫向伸展的古怪柳樹,細長枝葉下,有一抹修長身影倚著樹身,看似悠閒,卻帶著一雙銳利的眼,正凝視著她!

那男子身著白襯衫,湛藍的牛仔褲上有幾處破洞,一張與平面模特兒不分上下的俊美外型,搭著一雙銳利的眸子,教人不回頭多看幾眼都難。

他……就是白禮德?

柳馨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一雙水眸睜得大大的,這名俊俏的男人會是風評極差的白禮德嗎?

「你擅闖民宅,我可以告你。」白禮德的聲音緩緩從柳樹間傳來,低沉中帶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威嚴。

「我、我不是壞人!」柳馨安連忙表明身分。「我是來應徵女傭的。你看,這是我在社區公佈欄撕下來的應徵單,這是你貼的吧?」

才剛進去就被當壞人,這怎麼行?心急的柳馨安連忙將小包袱裏的應徵單拿了出來,急急地走向白禮德。誰知這樣慌慌張張的情況下,她沒注意到腳邊的石子,一個不小心便失去了重心──

「砰!」

一聲巨響伴隨著漫天沙塵飛揚,柳馨安跌了個狗吃屎,小包袱也飛了出去,四散開來,落在地上的除了她的隨身衣物之外,還有幾個未拆封的保險套……

痛……痛啊!

小小的身軀趴在地上,那張粉白的小臉現在可是滿臉沙塵,怎麼這麼衰?那些保險套可是要給花貝妮試用的新產品,現在可好,全部撒了出來,這下白禮德會怎麼想啊?柳馨安不禁頭皮發麻。

「你是來應徵我的床伴還是我的女傭?」白禮德發出冷笑,看見柳馨安趴在那兒,仍不打算上前扶她,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

「如果你是來應徵我的床伴,現在就可以滾了。」他再多說了一句話。

什……什麼?

柳馨安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怎麼會有說話這麼狠的男人?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哪一個男人看到柳氏企業的首席設計師不乖乖低頭的?就算不喜歡她的頭腦,也會喜歡上她美麗清純的外表,這可是她最有自信的地方呢!可是這個男人竟甩也不甩?!

「我不是要來應徵床伴的!」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小臉因為跌倒而有些扭曲,水眸裏現出淚花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是嗎?」

高大的身子終於離開了柳樹,穿越那片雜亂無章的草坪,在陽光的照射下,那張俊美的臉孔又多增添了幾分邪魅的氣息。「你真是要應徵女傭?」

「是……是啊!」

那雙深邃的眸又從頭到尾打量了柳馨安一番,這樣的舉動讓柳馨安更加忐忑不安,他那銳利的目光梭巡著她的臉龐,仿佛要把她的來意完全看穿。

不行!她一定要得到白禮德所寫的劇本達成任務才行,她不能這樣縮頭烏龜下去,不可以才踏出第一步就想要打退堂鼓!

現在硬著頭皮想辦法留在他身邊騙到他的作品,總比一輩子跟這個奇怪的男人相處好得太多了!

她一定要穩住自己的情緒……

「最近有太多假借應徵女傭之名,行使勾引之實的女孩來這裏。」他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曖昧的火光。「該用晚餐的時候餐桌上什麼都沒有,赤裸裸的站在我面前大喊:『請享用!』。」

「我才不會幹那種事!」天哪!要她堂堂柳家三小姐去做這種倒貼男人的事情,倒不如讓她ㄕˇ了算了!

柳馨安驕傲地揚起頭,不怕自己跌倒後灰頭土臉的醜樣被看到,她才不讓白禮德把自己貶低了。

「是嗎……」只見白禮德那高大的身子緩緩地靠了過來,這個動作讓柳馨安不免心中一驚,他……他要做什麼?

「你……你幹麼靠過來?」唔,這個男人太過高大,她細細的腿兒忍不住往後退去。

「你說我想幹麼?」白禮德的唇邊泛起了一絲邪氣的微笑,腳步仍舊逼近慢慢退後的柳馨安。

這個時候在柳馨安的小小腦袋裏,突然出現了許多由二姊柳馨芙所主演的可怕情色強暴片,四下無人,只剩下她和這個奇怪的白禮德在這棟鬼屋前,孤男寡女…….

「你……你不要過來喔!」她嚇得話都快說不出來,只能小小聲的警告,細若蚊蚋。

「過來會怎樣?你不是要應徵嗎?」白禮德那張帥死人不償命的臉仍慢慢靠了過來。

可怕喔~~她是不是把這次的計畫想得太過簡單了?

她的對手可是人人都怕的鬼才白禮德耶!現在親眼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個奇怪的男子總是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怪動作讓她慌了手腳,如果他要動武,她可是完全沒有勝算。

「你~~你如果再過來~~」柳馨安的聲音已經在發抖了,莫非她真的要栽在這個古怪男子手上?哦賣尬,她可不想!

「再過來會怎樣?」他明顯挑釁的一句話回敬她。

天哪!他一邊說話一邊逼近,柳馨安甚至感受得到他呼出來的氣吹在自己臉上……

「我就要叫了──」

「砰!」

正當柳馨安要開口大喊救命的瞬間,白禮德高大的身子往她的身上倒下──

這是什麼情況啊?

嬌小的柳馨安險些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給壓倒在地,連忙使盡吃奶的力氣撐住……

「欸!你這個人是怎麼一回事啊?」

天啊!這個男人的身體怎麼這麼重?柳馨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撐起。

喳呼了老半天,白禮德還是無動於衷地「貼」在她身上,她側臉看他,這男人居然暈倒了?!

「咕嚕~~」

雜草叢生的庭院裏,晴空萬里,綠意盎然,這裏就只有柳馨安跟白禮德兩個人,所以當那象徵原始欲望的聲音一發出,柳馨安立刻會意過來──

他肚子餓了。

 

第二章

 

咚咚咚。

清一色黑白色系裝潢的廚房裏,傳出規律的切菜聲。

「滋嚕滋嚕……」

雕花的大瓷盅發出了水沸騰的聲響,香味頓時四溢。

柳馨安小小的手再也不是拿著筆桿設計情趣用品,而是不斷地切切剁剁,五更腸旺、洋蔥炒蛋、糖醋魚,在柳馨安的巧手烹煮之下,紛紛上桌。

「哇哈哈哈哈哈……」

客廳裏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只見低頭猛扒飯的白禮德,斜睨了一旁的王克友一眼。「你儘量笑吧,等我吃飽了以後再來修理你。」

「這教我怎能不笑啊?從我們高中認識以來,我從沒有機會瞧見你的糗樣,現在終於讓我看到了!」只見王克友捧著肚子,樂不可支。「誰想得到我們劇本鬼才白禮德會有餓到暈倒的一天?」

「別用這種字眼來形容我!」吃到—個程度之後,白禮德放下碗筷,這才又恢復回原來冷冷的模樣,「誰教那些女人都不懷好心眼,來應徵女傭的目的都是為了要爬上我的床!書我每隔下久就要再去徽人。我要吃的是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耶,不要吃性感火辣的尤物!」

「她們也不過就是想要成名想瘋了。」王克友仍然帶著笑意;「不過這個小女孩看起來挺清純的,菜好象也燒得不錯,不如考慮留地下來吧?有現成的熱炒總比我每個月帶速食漢堡來給你充饑得好。」

廚房的烹煮告一段落,梆馨安悄悄躲在門後,觀察外面動靜。

方才的情形真險,要不是那個王克友突然出現,她還真下知道該怎麼辦;不過,這樣的情況也讓柳馨安瞭解到,原來想要親近白禮德的女人這麼多啊!這也難怪,只要多金、英俊,就算脾氣怪了些也沒有關係,很多女人都會有這種想法吧。

「她真的清純嗎?」白禮德冷笑一聲,眼神裏寒霜滿布,修長的指放下了碗筷。「想要親近我的女人,各式各樣都有,天使為了成名也能變成魔鬼。我不要讓她留下……」

那怎麼行?

聽到這裏,柳馨安不由得小手緊緊握拳,她可是已經在大哥柳非凡面前誇下海口,說會在一定的時間內拿到劇本,現在要是才煮了一頓飯就被轟了出去,那

怎麼成?

一想到老哥那張可怕的臉孔,還有她如果被家裏大批人馬逮到,帶回柳非凡面前,不曉得會是怎樣的嚴刑峻罰……哎喲喲~ ~

柳馨安沖出廚房,「咚」的一聲,雙腿跪在白禮德的面前,杏眼裏流露出驚慌的淚光。「白先生……我求您別把我趕出去,我無家可歸了!」

「無家可歸?」看到柳馨安那張如梨花帶雨的小瞼,白禮德仍然冷若冰霜,不帶感情地問。

「我父母親雙亡,很早就被送到孤兒院,一年前因為孤兒院經營不善倒閉,我便出來流浪,到處打零工維生。」

嗚嗚,柳馨安在心裏拚命回想著柳非凡可怕的表情,想像她被生吞活剝的酷刑,硬是擠出幾滴害伯的淚水。「我會很勤奮的,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如果白先生不收留我,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你可以去援助交際啊!」白禮德冰冷殘酷的說道,「反正你的包包裏面不是有很多保險套?我會付你這頓飯的錢,你現在就滾!」他絲毫不受她的「悲慘身世」影響。

「阿德!」王克友忍不住出聲替柳馨安說情。「你怎麼說這種話呢?沒看見人家一個女孩子有這麼可憐的身世嗎?她無處可去,樣子也挺乖的,你為什麼不收留她一下?也算功德一件啊!」

「很多的劇本裏都有這種悲慘身世。」白禮德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就算外表清純,她也有可能是蕩婦淫娃。」

厚~ ~這個男人!

他的良心是被拘吃了嗎?

聽到她編出這麼可憐的身世、看她打扮得如此鄉上,居然還感動不了他的心嗎?

只見白禮德將千元大鈔丟在她的面前,立刻要將她推出門外……

「那些保險套是柳家三小姐要我拿去給人試用的!」情急之下,柳馨安脫口而出道。

「什麼?」

聽到這句話,白禮德終於有了反應,他用淩厲的眼神看著她。「你說柳家三小姐?」

「嗯,就是她……」她擦擦眼淚,慢慢地編道:「因為我一直四處打零工,偶然有機會就到柳氏企業打工……柳家三小姐設計了很多新款的情趣用品……想要找人來試用……所以……我就……」

「原來是這個樣子啊!」王克友恍然大悟,於是順著她的話說道:「現在你弄清楚了吧?人家可不是你想的那麼邪惡,邪惡的是你那個被綁走的老婆!」

「她才不是我老婆。」白禮德的模樣仍舊冷酷,淡淡道:「那個女人被綁架了也好,省得大媽每天都來煩我有關結婚的事情」

嗟——你以為我愛嫁你啊?

聽到白禮德這一席話,柳馨安差點沒吐血,她也下想嫁給這個怪眙啊!心中雖這樣想著,外表仍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白先生,請您收留我,我叫劉小安,我跟您保證,我絕對會是一個能幹的女傭,絕不會打擾您的日常作息,您在家的時候,我不會對您造成任何的妨礙,我會像空氣一樣讓您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但卻舒服自在……」

求爺爺告奶奶,柳馨安可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使出最精湛的演技,鼓起所有的精神,希望這個怪眙可以收容她。

「好吧,你可以留下來。」

在經過許久的沉默之後,只見白禮德終於開了金口,不過他仍舊習慣性地恐嚇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但如果你做出了任何逾越女傭本分的事情,我會毫不

留情地要你走路!現在你馬上給我收拾好你的行李,自己上樓挑問房間住,然後限你十秒內消失在我的眼前!」

「是!是!」

經過許久的哀求後他終於通融了,柳馨安破涕為笑,連忙收拾自己的行李,像只可愛的小麻雀般一溜煙地鮑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

「這個女孩子挺可愛的,長得也有點神似你那未過門的老婆呢!」王克友笑著說道。「怎麼樣?搞不好這種鄉下來的小姑娘,才能搞定你這個大帥哥!」

「我絕對不會跟這種乳臭末幹、只會煮菜的女傭有什麼搞定、搞下定的事情發生。」白禮德斬釘截鐵的回答。

「哎……瞧你心情下好的樣子,雖不成薛晶又沒來找你了?」王克友搔了搔頭。」「不過柳馨安也真是個怪人,傳聞中她每天都窩在房裏設計情趣用品,你們還真是相像。至於你跟薛晶……唉,白董事長不會答應的啦!」

「會的~總有一天我不會在再讓大媽控制我!」白禮德握緊了拳頭又放開,原本冰冷的俊容,在王克友提到薛晶之際,皺起了劍眉。「我唯一要娶的人只有薛晶!」


微風自窗口徐徐吹來,白色的窗簾止不住頑皮的風。

占色古香的雕花桌上,放著一台極具現代感的電腦。

電腦閃著電源未關的綠色小光芒,床頭的白紗帳隨風飄蕩,偌大的仿古大床上只見白禮德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

「嗯……」

你是那個賤女人生的野種!滾!

猛然問大媽憎惡的嘴臉浮現眼前,白禮德緊緊地抱住懷中母親的骨灰壇,聽

著那樣的咒?……

那個死老頭,什麼都不會,只會留下t屁股麻煩讓我處理!我們白家沒有你這樣的野種!

狠毒的話語言猶在耳,他其實並下想認祖歸宗,若非母親最後的遺言,希望他還是能夠回歸白家,他是絕不會踏進白家一步的。

他從來不認為血緣有多重要!

父親在這十多年來,從未對他們母子倆有任何隻字片語的關心,他習慣了跟母親兩人的相依為命,他們母子倆感情深厚,因此他才會努力地想完成母親的心願回歸白家,並下是因為貪戀父親的產業……

說來諷刺,他在白家一直地位低微,若不是後來他所寫的劇本受到大眾的歡迎,逐漸地讓原本開始走下坡的白氏企業有了新的生機,大媽也不會變得對他另眼相看,也不會對他奸言好語,更不會認同他為白氏企業的接班人……進入這個家裏這麼久,他早就把心裏最柔軟的那—面都給隱藏了起來,換上層層厚厚的武裝,他寧可人人都當他是怪眙,也不願意再任人宰割!

以前在白家所受的種種侮辱,一一在腦海裏浮現重演。他皺起了眉,那些惡夢總是不斷地困擾著他……

你為什麼不跟著你母親一起死掉算了——

猛然間大媽手中拿著一把陰森白刀,就這麼往他的心窩剌了下來!

「嗚!」

他倏然驚醒,像是裝了彈簧似地從床上眺了起來,這樣驚魂未定的模樣讓端著早餐進來的柳馨安嚇了—跳!

「白……白先生……」

進房間的柳馨安看到白禮德的模樣有些吃驚。他作噩夢了嗎?只見那張俊瞼上有著從沒見過的倉皇,豆大的汗滴從他的眉心流下,一身赤裸的古銅色結實肌

肉因為喘息的關係上下起伏著。

喘息未定,白禮德見到端著早餐進來的柳馨安,眼神立刻變得冷峻。「你為什麼進來?」

「我……我一直喊您的名字……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可您都沒有下來,也沒有回音……」哇哇,被他那雙淩厲的眼神一瞪,柳馨安拿著餐盤的小手也開始抖了起來。

「滾!」

「是……是!」被他低沉的聲音一吼,柳馨安就像是被老鷹突襲的小雞,立刻把餐盤放下,逃之天天。

空蕩蕩的房間裏少了那抹嬌小的身影之後,又恢復到原本的寂靜。

白禮德用手抹去了額上的冷汗,這才又躺回床上。

餐盤上的中式餐點散發出陣陣誘人香氣,教人食指大動。

劉小安。

這是那個女孩的名字,對於這個新加入的陌生成員,白禮德其實是帶點漠不關心,卻又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漠不關心,是因為這個女孩的確就像當初她所說的,乖巧聽話,把家裏打掃得煥然一新,在他需要安靜思考的時候,她也下會打擾到他。

無法忽略她,是因為她煮的料理,實在太合他的胃口,跟那些假借應徵女傭之名、行使勾引之實的女人煮出來的料理,實在差太多了,害得他現在每天到了用餐時間,便開始想著她今晚會煮什麼樣的料理?

白禮德緩緩地下了床,走到窗邊,看著那抹小小的身影在那一大片綠茵之中來回穿梭,心中驀地浮起另外一種感覺。

他有多久沒有吃過這樣正常的三餐了?

而這個家,有多久沒有這樣整齊乾淨過了?

印象之中,就連薛晶都沒有這樣好好的煮過一餐給他吃,也沒有人替他認真地打掃過家裏,只有劉小安,這個小女人,替他把原本冰冷毫無人氣的家仔細地整頓乾淨。

有的時候,他會以為以前跟母親相處的那種溫暖又回來了,因為這個小女人把家裏打點得有條有理;可又有些許下同,劉小安每次看到自己,好象總是露出宅口怕的眼神……

薛晶,或是那個大媽替他定好婚事的名叫柳馨安的那個女子,她們會這樣對待他嗎?

白禮德冷笑了一下,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他又能維持多久?

還不如用錢買一個勤儉的小女傭算了。

一切的一切,好象都跟往常一樣,這棟房子仍是日光無法進入的蒼鬱冰冷,但又好象有什麼小小的火星,引撚了這屋子的溫暖……

 

陽光暖暖,樹蔭濃密。

潔白的床單洗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一條條掛在衣架的繩索上。

一片綠意,再也看不到先前那樣雜亂無章的蔓草,顯得整齊許多。

只見微風輕吹,一件件待晾的衣服微揚,散發舒爽的輕盈香味,教人歡喜。

「嘿咻!」

在這風和日麗的日子裏,屋子一角傳來柳馨安的聲音,定睛一瞧,只見她小小的身子正將另—袋的衣服拎出來,準備曬乾。

這傢伙是幾百年沒打掃了啊?!

小小的腦袋裏充滿抱怨,柳馨安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髒、這麼亂的房子,她可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住進白宅後的一個禮拜,完完全全清掃完畢。

住在這屋裏的這—個禮拜,—直感覺到這間大房子空蕩得嚇人、

白禮德仿佛就像是一抹只剩餘溫的鬼魂,他下太與她說話,總是關在自己的房間裏寫稿子,而且也下准她進他的房問裏打掃。

有時寫累了,就見他倚坐在那株柳樹旁,像是一尊正在沉思的大理石像。

其實白禮德長得真的很俊美,這想必是大家公認的;可他的英俊是冰冷的,像座冰山,

最可伯的是,每天他下樓來用膳的時候,總會用一種極為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直教人不寒而慄……

嗚嗚——是她廚藝不精嗎?還是他的眼睛有問題啊?

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永無拿到劇本之日啊?!

「嗷嗚——」

就在她歎氣之際,突然有狗的低鳴聲傳來,她抬頭一看,只見一隻全身黝黑的杜賓犬,正在怒視著她!

「你……你是怎麼冒出來的啊?」天啊!她最害怕這種逞兇鬥狠的狗了!

柳馨安瞼兒都刷白了,捧著一大籃衣服的手微微發抖,背上冷汗直流。

從小到大,她最害怕兩種東西,一是打雷,二是拘。

以前只要有狗接近她,警衛就會替她把狗趕得遠遠的,但現在可好,沒有人在場,而且還是這種恐怖的拘,人拘對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下靈啊——!

為什麼她會這麼倒楣啊?

好好一個亞洲首簾情趣用品設計師不做,淪落成替人洗衣燒飯的阿嫂,再淪落到被狗撕碎的命運嗎?

被那只惡犬一瞪,她的腿兒就像是在地生了根,再也跑不動……

「汪——」

只見那只狗仰天狂吠之際,同時騰空眺向柳馨安所在之處——

完了、完了!柳馨安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自己被狗撕碎的命運。

「小小!」

耳邊突然聽見白禮德的聲音,接下來一聲巨響,柳馨安感覺到一股力道襲來將她摟住,最後是那只惡犬的哀鳴聲。

咦?惡犬沒有撲上來?

柳馨安忐忑下安地把眼睛慢慢睜開,眼前只見到那只杜賓犬早已沒了剛才的威風,趴在地上低鳴哀嚎。

而自己竟被高大的白禮德擁在懷中,他手上正拿著歪掉的曬衣架,一股好聞的男人體味竄進了柳馨安的鼻中。

很快地,柳馨安便瞭解了方才那一聲巨響,就是白禮德以曬衣架打了那只名叫「小小」的惡大,替她除去了被狗撕碎的生命危險。

「謝……謝謝你……」柳馨安從扮色小唇中緩緩吐露出如同蚊蛔般的道謝,被這個怪人救了,好象有點尷尬。

心兒撲通撲通的跳著,在這麼危急的時候被這個男人擁在懷中保護,?那間柳馨安只覺得自己很安心。

是的,一種被呵護的安心,覺得自己被保護,有個可以依靠的溫暖懷抱……

她是怎麼了?那雙大手競惹得她小鹿亂撞、胡思亂想!

「你這個呆子!」

猛然間,白禮德的狂吼震響了柳馨安的耳朵,他那張永遠面無表情的俊容此時有了極大的改變,他怒氣騰騰的模樣教人害怕極了。「那只狗就要撲上來咬你了,你為什麼不跑?」

「我……我害怕咩!」天啊,他生氣起來的模樣好嚇人啊!他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視著嬌小的她,仿佛就要把她給吃下去一樣。

「害怕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會躲起來嗎?你竟然站在那邊發呆?!難怪你只能到

處打打小零工維生。」

聽到這個小女人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讓白禮德更加生氣,他書伯她被那只大拘咬傷。他心裏其實是關心她的,但卻下曉得該怎麼對柳馨安說,只是大聲的憤怒吼道:「如果今天我不在家呢?你是不是就會這樣呆站著等狗來咬你?你的腦袋裏裝水泥啊?!」

腦……腦袋裝水泥?

猛然問柳馨安被白禮德的這句話語給激怒了,什麼腦袋裝水泥啊?她也只不過是怕狗而已,有必要把她罵得這麼一文不值嗎?

她可是亞洲首席情趣用品設計師咧!多少不「性」福的夫婦情侶,在她的巧思下重新獲得了「性」趣,現在居然被說成水泥腦袋?

「聽著,白先生。」

柳馨安原本感激他英雄救美的心隋完全破憤怒給掩蓋了,一張美籠的小瞼染上了怒氣的紅暈,她放下手中笨重的一迭衣物,美眸怒視著高大的白禮德。「我並沒有請您來救我,也不敢奢望您這個只會寫劇本、其他什麼都不會的『無三小路用』的臭男人來幫我的水泥腦袋做任何事情,今天要是被狗咬了,我只會自認倒楣,跟您無關!」

什……什麼?

這女人居然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反倒是罵他多管閒事,無三小路用?

想他可是人人激賞的劇作家,多少女星在演過他的劇本之後大紅大紫?多少導演在導過他的故事之後名列國際名導的行列?

他的手可是很珍貴,除了敲打鍵盤之外,不能做任何粗重的事情。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絲悲憫這個小女人的善心,飛奔過去救了她,居然還被她罵?

哦!你這個可惡的混蛋,要不是因為你煮菜燒飯很厲害,我才懶得理你呢!

哦!你這個可惡的混蛋,要不是因為你的劇本很厲書,我才懶得理你呢!

怒目相視的兩個人,彼此在心中都有了同樣的想法……

「你這個……」他一定要讓這個傲慢的小女人知道,誰才是主人!

「德——」

突然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另外一名女子的嬌聲慘叫,白禮德立刻丟下了柳馨安,快速地跑到前院去。

怎麼一回事?

看到白禮德不尋常的舉動,再加上聽到那名女子的叫聲,柳馨安也立刻奔向前去。前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霧飛揚。

白宅的大門半開著,鐵制的桶子半倒在地,一地白嶄嶄的麵粉替綠油油的草皮添了新裝,一個面貌娟秀的女人楞楞呆立著,幾乎三分之二的身子都是麵粉的傑作……

「晶!」白禮德驚呼。

沖到前院的柳馨安,只看見白禮德飛奔到那名訪客身邊,一臉焦急地看著這名女子。「你還好嗎?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德——德,」一見來人正是白禮德,那名女子立刻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敲了敲大門,喊了你幾聲,都沒有人應,我就想推開門自己進來,然後,就一堆麵粉倒下來……」

「麵粉?」聽見她如此說道,白禮德轉身看著已經跑到身邊的柳馨安。「你在門口放了什麼?」

「啊……你……』柳馨安看到眼前的景象,也覺得氣氛尷尬不已,她纖細的小手抓住自己的裙角,瓜子臉上滿滿的歉意。「因為……因為家裏的電鈴壞掉了咩……我就……」

「你就怎樣?」

嗚嗚,聽這個語氣,不用看,就可以知道白禮德有多生氣了。

「因為平常我們都會在家,如果外面叫門的時候我一定聽得見啊……但如果有竊賊要入侵,那就不一定了……所以我就故意在門的上面……」

看了看眼前的白禮德,再看看全身麵粉的女子,柳馨安的大眼轉啊轉的,小小聲地說道:「放了麵粉……這是我改良的警報器……」

「嗷嗚嗷嗚——」

就在三個人的氣氛越來越尷尬的同時,那只剛剛被白禮德狠狠修理的惡犬此刻也一跛一跛地來到了前院。

「小小!」那名全身裹滿麵粉的女人大吃一驚。「你怎麼了?是誰把你的腿打腫了?」

「它剛剛跑到後院來要咬人,所以我打了它。」白禮德緩緩地說出實情。

「天啊!你怎麼可以打小小?以前你不是都允許小小到你的後院玩耍的嗎?哎呀!我可憐的小小——」

那一刻,白家庭院裏,只看到一人一犬狼狽的模樣……

 

「她來這兒多久了?」

換上了乾淨的衣物,清洗了一身的麵粉之後,薛晶用毛巾擦著自己的波浪秀髮,詢問坐在電腦前面工作的白禮德。

「一個禮拜。」他回應著薛晶的話語,可那雙深邃的黑色眸子卻直視著眼前的電腦螢幕,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著。

「你家變得乾爽多了,真是個厲害的女孩,」

薛晶將曼妙的身子緩緩地靠近全心工作的白禮德,纖纖十指捏著他寬厚的臂膀。「你工作這麼辛苦,瞧你膀子都僵了,我給你捏捏?」

這畫面是多麼的甜蜜,原本冰冷的房間裏,因為薛晶的主動和柔情,?那問緩和了這屋子裏白禮德的冷肅氣息。

「對不起,晶。」白禮德的口氣溫柔許多,一點也不像平日冷冷的模樣。「門鈴壞了,她才異想天開要防賊……」

「沒關係的,我瞭解。」

「你很久沒來了,有什麼事嗎?」工作告一段落,白禮德的眼眸終於離開了電腦,注視著巧笑倩兮的薛晶。

柔軟的身子帶著一抹誘人的芳香,緩緩地靠近白禮德,薛晶那張美豔動人的臉收起了原本的笑容,認真地直視著他。「德,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猛然間聽到薛晶脫口說出這樣的話,教白禮德有些錯愕。「你說什麼?」

「我要結婚了。」

薛晶這樣驚人的宣言一出,原本蔓延苦濃倩蜜意的房間霎時降到了零下幾度,比原本更冰冷。

兩人的目光交會,一種冰冷的氣氛快速地凝結了原本的甜蜜。

「你說什麼?!」白禮德下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欲伸出觸摸她的手,此刻也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為那年的那一夜負責。」薛晶那雙美麗的眸子垂下,晶瑩的眼淚就這麼落在雪膚上,好不動人。「可是白董事長已經替你安排好了跟柳家三小姐的婚事,新聞也都報了,婚禮也舉行了,若不是三小姐被歹徒綁架,你現在早就是別人的夫婿……」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大媽替我安排的那一樁婚姻不算數!」白禮德的眼中出現一簇火焰,他那張冰冷的俊顏難得出現激動的表情。「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讓我照顧你,我會負責的!」

「德,夠了,你明知道我父親不可能讓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薛晶美麗的

眸于中閃著晶瑩的淚光。「我們家這麼窮,你又好不容易讓白家的人接受你,你的社會地位也開始穩固了,這種情形根本不允許我們兩個在一起……」

「晶!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這樁婚姻根本不算數,那個柳馨安現在下落不明,大媽也拿我沒辦法!」

只見白禮德的眼神流露出懇求的神情,他的大手抓住了薛晶,面對這樣的結局,他不能接受……

「不行的!謝謝你這多年來……對我跟我們家的照顧……我真的愛你……但是……」她哽咽地斷斷續續道。

語說至此,只見薛晶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她推開了他的手,也斷了他們之間的緣分。「再見了,德……」

薛晶美麗的身影就這麼飄然離去,坐在椅子上的他沒有追出去。

他明白這件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一時之間也不可能改變。

今生他唯—要娶的女子,就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之下,跟他告別……

「薛小姐,您的衣服我幫您烘好了!」

薛晶離開了二樓白禮德的臥房,一下樓便遇上了將衣服洗好烘好的柳馨安。

「哼!」薛晶見到柳馨安,想起了自己的愛犬被打,她那張原本在白禮德房間裏哭得梨花帶雨般的小臉,馬上就換上了一副兇狠的模樣,劈手將柳馨安抱著的衣眼給拿下。

這……這個女人脾氣好凶啊!

梆馨安在自己心中嘀咕著,怎麼白禮德這個怪眙認識的都是一些奇怪的女人啊?雖然說的確是自己有錯在先,可為什麼她的態度如此盛氣淩人?

薛晶柳眉倒豎地怒瞪著柳馨安。「你這個小賤人,下次再讓我見到你,我就把你的狗腿也給打腫!」

嗟——這個女人怎麼會這樣?

柳馨安忍不住多嘴。「薛小姐,這筆帳應該要算在白先生頭上吧?是您家的狗要咬我,白先生才沖下來打那只狗……」她不過不小心倒了一堆麵粉而已,居然說要把她的腿給打腫?

柳馨安微微一笑,又道:「人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今天您來拜訪白先生,白先生護著他家唯一的女傭,為了避免您家亂咬人的狗傷人而打它,這有什麼不對呢?」

一聽到柳馨安伶牙俐齒的回答,薛晶的俏臉氣得變了樣,但柳馨安說的話一點也沒錯,使得她原本要對柳馨安大罵一頓的氣焰折損了一半。看著柳馨安那張小臉漾著若無其事的微笑,薛晶更加氣得牙癢癢的。

「好!」胡亂地套上了自己原有的衣裳,薛晶一肚子的悶氣顯露在那雙怒氣衝衝的杏眼裏。「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妮子!以後就不要讓我有機會逮著你,否則我會叫小小把你那張驕傲的小臉咬得稀巴爛!」

薛晶轉身憤怒地往大門而去,扭開大門門把,用力地摔上門,砰的一聲像是要隔絕她和這棟古老房子的所有聯繫。

微笑地送走了薛晶,柳馨安先抬頭望瞭望二樓白禮德的臥房,確定他毫無動靜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拿起,撥了通電話。

「貝妮嗎?」柳馨安轉身回到自己的房裏。「我是馨安,有件事情麻煩你替我查一下。」

看著外頭一望無際的黑暗天空,彷若白禮德那雙深邃下可知的眼眸。「幫我查一下一個叫作薛晶的女人,她是什麼來歷。」

 

第三章

天空陰沉,風雨欲來,初春的天空濃厚的烏雲密佈。

看著那些自己精製的菜肴都原封不動地擺在原處,柳馨安的眉頭皺了起來。

「又不吃了嗎?」來探望白禮德的王克友看了看那些冷掉的菜肴,無奈地說道:「這小子又在耍脾氣了。」

「那位薛晶小姐到底跟白先生說了什麼事?白先生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天啊,她可不希望在她還沒拿到劇本前,白禮德就先因餓死而掛點了。

「薛晶啊……」王克友搔了搔頭,緩緩地說著:「是阿德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生活到大,家境不怎麼好,但她長得很美豔,人又懂得應對進退,在一流的飯店裏做事,常常與—些來住飯店的達宮貴人有些紼聞傳出。」

「原來如此……」難怪她可以人前人後兩個樣!柳馨安在心中對薛晶的評價更差了。對她凶巴巴,在白禮德面前卻乖順溫柔得要命。

「阿德在某次酒後亂性的情況下,跟薛晶有過肌膚之親,所以薛晶硬要阿德娶她為妻……」

「什麼?」柳馨安聽到王克友說出這段駭人的往事,一雙水眸立刻瞪得大大的。

有過肌膚之親?硬要白禮德娶她為妻?

這麼震撼的消息聽在柳馨安的耳裏,不知怎麼搞的,竟是如此刺耳。

這是怎麼—回事?柳馨安的心裏居然泛起了—咪咪奇異的感覺。

酸酸的,刺刺的,在知道那個溫暖的胸膛和深不可測的眸,曾經擁抱過並熱情地注視那個蠻橫無禮的女子後,柳馨安有些不是滋味。

「她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怎能讓白先生這麼癡迷?」她頗好奇,要征服白禮德這樣的男子要用怎麼樣的方法?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薛晶把阿德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啊!」想起這段不知該算孽緣還是癡情的故事,王克友搖搖頭。「算她狠,知道阿德其實心很軟,只是外表冷漠而已,阿德本來就沒什麼朋友,再加上她懂得哄阿德,因此就算她花名在外,阿德也聽信她的謊言……唉!愛情……」

「原來如此……」柳馨安此時才終於明白所有事情的經過。

「現在可好,她被某個瓷器大王看中,就打算把阿德甩在一旁。」王克友替自己的好友抱不平。「人家阿德原本可是準備抵抗白董事長那件婚事,跟她雙宿雙飛呢!誰知道她先跟別人飛了!」

雙宿雙飛?跟這種女人?

柳馨安越聽越生氣,雖然地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情緒,可—想到薛晶的那張嘴瞼……哼!這種人連替她提鞋都不配!

「小安,你這兩天多看著他—點,別讓阿德做出什麼傻事來。」王克友起身走到門邊時,不忘回頭囑咐她。「多擔待一些,其實他人挺單純的,只是白家這麼複雜的環境,讓他不得不隱藏自己,不然隨時都可能被陷害。」

柳馨安送走了王克友,正想要關上大門的時候,卻聽見樓上傳來一陣巨響!

「白先生!」

柳馨安急急忙忙奔上樓去,深伯心神失控的白禮德做出傻事來!

她再也顧不得白禮德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千萬不能踏人他神聖的工作領域的話,她推開那扇禁忌的門,眼前的景象教她目瞪口呆—!

電腦、鍵盤、所有在那張古典離花木桌上的東西,全部都被白禮德的大掌給掃落—地。陰沉的天空,黯然的房間,一個心碎的高大身影無處發洩他滿睦的傷悲……

「你在做什麼?」

柳馨安大驚,只見那些被他掃到地上的硬碟,正發出嗤嗤哀鳴,然而白禮德那張俊瞼卻是麻木無情的。「這不是你寫劇本的工具嗎?你要是把它砸壞了,你怎麼工作?」

「我不想寫了。」白禮德的聲音緩緩地回蕩在這陰暗的房間裏,沒有燈光的房間裏充斥著屬於他的深沉憂鬱。

「為什麼不想寫?」柳馨安急著問道。

「白家要的也不過就是我每年的劇本作品,如果我不寫了,就跟一個廢人沒有兩樣,他們也就不會再強迫我當白家唯一的繼承人!我自由了,便可以跟薛晶在一起了,所以我要毀了它——」白禮德將磁片機拿起,正打算再度擲下——

「你夠了沒有!」

「啪!」不曉得柳馨安哪來那麼大的力氣,硬是打了白禮德一巴掌,火辣辣的五爪印就這麼印在失去理智的白禮德臉上,挽救了磁片機被毀的命運。

看到他這麼不自愛,柳馨安發起火來。「你以為你毀掉你自己的傑作之後,這樣薛晶就回得來嗎?你只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白禮德轉身看著她,那雙眸子裏有簇火焰在跳動。「你說什麼?」

「你自己下是寫過很多這樣的情節?虧你還是個劇作家?」她瞪著白禮德,同樣身為一個創作者,她替那篇他沒寫完的作品感到惋惜和生氣。「通常一段愛情故事到了完結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主角賴著不肯從落幕的舞臺上下來,即使這個故事已經被觀眾噓得亂七八槽了,主角仍自顧自地在舞臺上演著悲痛欲絕的愛情故事!」

「你不明白!」白禮德吼著,俊美的瞼上有苦惱怒的神情,雙手緊握?舉,壓抑的怒氣令他不停發抖。「薛晶是這世上唯一理解我的女人,她離開我,也不是她願意的,我們是被拆散的!」

「你除了會寫劇本之外,你還會什麼?你以為你的薛晶會永遠跟著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會的你嗎?」

柳馨安的話就像是刀刀,一刀一刀地將白禮德的心割得粉碎。

「你之所以不願醒過來,是因為除了薛晶跟王先生之外,你再也沒有可信任的人和回憶了吧?」

她的話語,銳利地?中了白禮德欲隱藏的真心,切中了問題的核心。

「我相信薛晶在外面的那些傳聞,你應該都有聽過,憑你的聰明,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想你只是讓自己假裝不知道,想要沉浸在那些快樂的假像裏。學著強迫自己忘掉那些假像吧,這樣你才會舒眼一點。」

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裏映出白禮德憔悴的模樣,沒有一絲鄙視或嘲笑,那些話

語就像是在鼓勵白禮德,該重新站起來。

「與其一直沉重的回想著過去那些回憶,倒不如趁現在多製造一些真實的快樂。」

柳馨安緩緩地定向門邊,最後還深深地朝他彎下腰鞠了一個躬。「我知道我逾越了一個女傭的本分,明天我就辭職,今天做出對您失禮的事情,對不起。」

是的。

她該走了。

事情完全不是她當初所想的那般。白禮德下是個怪眙,他只是個可憐的天才罷了,被所愛的女人利用,沒有人真的愛他,而周圍的紛爭太多,令他不能放心地相信任何人,只好象只被關在自己籠子裏的奇珍異獸,作繭自縛……

她無法去傷害這樣的一個男人。

她寧可乖乖回到柳家受罰,也不願意再因為自己的私心、公司的利益,去竊取他的作品……

 

天亮了。

天空一反常態,在黎明來到之際不見魚肚白,反倒是灰濛濛的一片憂鬱。

轟隆——

眾多烏雲凝聚,在雲層間只聽到悶雷作響,狂風掠過蔥綠的樹林帶來急迫的沙沙響聲,嗚嗚嗚的像是在預告風雨欲來。

些微的涼意竄進了昨晚憤怒宣洩後的房間裏,白禮德坐在自己的桌前,一夜無眠。

他反復思考著柳馨安所說的話,那一巴掌像是遲來的解藥,很狠地打醒了他自己。

是的。

他的確該醒了。

沒有必要讓歹戲拖棚,沒有必要浪費自己的時間。

其實就像柳馨安所說的,他只是不願意面對現實,不願意面對青梅竹馬的薛晶是為了名利才接近自己。

薛晶早就已經不是年幼時期的那個甜美的小女孩,在他的心中,那份曾經與她一起玩要天真無邪的快樂回憶,早就消失殆盡。

白禮德起了身,他得去挽留那個膽敢打他的小女人,向她道歉並且請她留下來……

轟隆——

雖是清晨,可烏雲堆積,大地仍罩著灰霧,教人看不清楚。

白禮德走至一樓,停在柳馨安所住的房間前。

「小安!」

他叩了叩門,懷著滿心的歉意在門口等著,他不希望她辭職。

「小安!」

再一次地喚著柳馨安的名字,卻仍然沒有一點回應,屋外只聽見那一聲又一聲,忽遠匆近的雷聲隆隆作響,白花花的閃電將沒有開燈的房子瞬間照得透亮。

不會吧?!

在這麼大風大雨的早上,那個小妮子該不會就這麼傻傻地連夜離開了吧?

「小安!」

白禮德索性就這麼打開門沖了進去,?那問雷電交加,轟天巨響——

轟隆!

一瞬間,閃電照亮了黑暗的房間,所有的景象都一清二楚。

柳馨安手握成拳,身蜷如蝦。

粉紅色的棉被隆成—座小山丘,在厚厚的棉被中可以感覺到那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打顫發抖。

「小安?」白禮德再度出聲,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好笑;

「幹……幹麼?」從打顫的被窩中冒出支離破碎的幾個字。「你要……幹什麼?」

「瞧你這個樣子,該下會你……」白禮德看到眼前這個小女人滑稽的摸樣,他得要忍住極大的笑意,才能面對躲在被窩裏瑟瑟發抖的柳馨安。「你害伯打雷吧?」

轟隆——

「哇啊!」又是一記響雷,嚇得柳馨安從被窩裏跳了出來,直接撲在白禮德的身上!

嗚嗚——她的命運為什麼這麼不順?

第一次離家,竟然會連續碰上她生平最害怕的兩件事,都已經把行李打包好了,準備要落跑回家,還讓她遇上打雷!

以前在家裏打雷的時候,柳馨安總會跑去找大姊二姊一起擠著睡,她最害怕雷雨夜只有一個人,現在舊事重演,只見她再也不分親家仇家、男人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抱著眼前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白禮德,死命不放——

「別……別怕!」

然而她的投懷送抱,卻讓白禮德有些不知所措。他可以很無情地驅走那些只想爬上他的床的無聊女於,卻沒有辦法對這個驚慌失措、害怕打雷的小女生有任何想把她推開的動作。

白禮德笨拙地說著安慰的話,輕輕撫著她不斷發顫的背。「我在這兒陪你,你別怕!」

「你說的喔!不可以跑走喔!」聽到白禮德這樣允諾,只見柳馨安緩緩地抬

起頭來,一張被嚇哭的小臉無助地望著自己,那水眸盈盈,仿若這世界上只有他能成為她的依靠,?那問白禮德覺得有些什麼東西,在他心中慢慢地流動……

「我……我答應你。」被那樣的眸子凝望之下,白禮德競無意間心跳加速了起來。

她柔軟的身子只著一件單薄的白絲襯衫,僅一衣之隔,就這麼親密地貼著白禮德。方才哭泣的胸口急促地上下喘息,美麗的小臉上遺留著兩道恐懼的淚痕,教人憐惜。

他是怎麼了?

為什麼懷中這個小女人,只是這樣望著自己,他心中竟有了另外一種不同以往的感覺?

他很少與女人接觸,因為那些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的女子部下懷好意;因此只要女人—近他的身,他就立刻提高警覺,將之掃地出門,可現在他抱在懷中的小女人,卻與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從小我就最害怕打雷跟狗了……」柳馨安嬌嬌軟軟的聲音響起,語氣中還帶著剛剛殘留下來的恐懼。「還好你來了……我怕死了……」

「我在這裏陪你,別怕。」他拿這個小小軟軟的女人沒辦法,只得捺著性子將她抱緊,給予承諾。

「你……你怎麼會在我房裏呢?」定下了慌亂的心神後,柳馨安這才察覺不對勁。

「我是來……」是要跟她道歉的,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些年來都是人求他,他總是趾高氣昂,從來沒有求人的時候,現在他想留柳馨安下來,還真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來什麼?」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柳馨安的小瞼開始露出不安。是要來趕她走的嗎?現在風雨那麼大,又打雷又下雨的,他忍心把她趕出去嗎?

「如果……呃——如果你要趕我出去,可不可以等雨停啊?」嗚嗚——趕快跟他打個商量,柳馨安低聲下氣地問。

「不,不是那樣的!」他連忙搖頭否認。她怎麼會這麼想?白禮德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那……那是?」他清晨來訪,不為轟她出去這事,那為哪樁?

「是想要請你留下來。」他簡單地解釋。

「留下來?」

梆馨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人人稱怪的白禮德,居然會……挽留她?

「是的,請你留下來。」白禮德緩緩地說道:「昨天晚上……謝謝你打了我一巴掌,還有你說了那些話讓我清醒很多……」

「白先生……」梆馨安睜大了眼兒,眨巴眨巴地看苦眼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白禮德,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可以再繼續留下來嗎?我很抱歉以前用那樣的態度對待你。」

白禮德的語氣有些慌張,他老是對她怒吼或是不理不睬,現在卻要請求她留下來,的確有點為難。「我跟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對你大吼大叫……我……說實話,我很少跟女孩子相處,那些接近我的女人通常都是想要當明星或有什麼預謀……所以……」

聽到白禮德說的這些話,柳馨安突然問覺得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對於他的劇本,對於他的人,柳馨安好象開始有些瞭解了。

「好的,我願意。』她微笑地接受了白禮德的道歉。「我願意留下來。」

她那美麗的笑容讓白禮德一怔,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外面雷聲仍然大肆咆哮,風狂雨驟。

然而不同的是這棟原本陰鬱的屋裏,有兩個人緊緊相擁,懷著與之前截然不

同的心思……

 

風雨過後,萬物煥然一新。

城市的步調依舊快速,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民生必須。

大型賣場裏,家庭主婦們正在採買日常生活用品,整個大賣場熱鬧滾滾。

看著人來人往,一排排整齊的貨品排列架上,轉看成衣賣場,只見男用休閒襯衫正在大減價,主婦們無不爭先恐後,搶著替自己的老公添點新衣服。

然而在那一群家庭主婦裏,一抹纖細的身影也在其中。

「嗯!你喜歡深綠色還是天藍色?」

白晰的瓜子臉上柳眉輕皺,小手緊抓著剛剛搶奪過來的兩件休閒衫,拚命地在白禮德身上比劃著,思考哪一件穿在他身上會比較好看。

「你覺得好看就好了。」白禮德搔搔頭。「我對選衣服這種事情向來沒有概念,你替我決定就好。」

自從暴風雨那一天過後,白禮德開始學著怎麼跟柳馨安相處,慢慢地,態度改變了,兩人之間變得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冷冰冰、硬邦邦的主僕關係,而是有著如同朋友般密切的互動。

然而,在這樣的互動之中,好象又有一些跟朋友不太相同的感覺……

固定一週一次的日常生活用品大採購,這次特別不一樣,是白禮德開著車,兩個人—起到大賣場來選購東西。

看著他們身後的推車滿滿都是食物跟日常生活用品,這小女人還細心地要替他選衣服,她小小的身子裏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嗯——你的身材高大,其實穿什麼都好看ㄋㄟ——」只見柳馨安開始拿著那兩件襯衫,在他身上比著,小瞼寫滿認真的模樣,教人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這雙小手,替他烹煮料理;這雙小於,替他洗衣打掃;只不過是一雙纖纖玉手,卻替他整頓好所有的家務事……

感覺得到柳馨安的小手在他身上滑動,白禮德突然想到,如果將這雙小手握在手心,不知是怎樣的感覺?

猛然間他倆的視線恰巧對上,他望進了那雙晶瑩眸子裏的專注亮光,她對上了他深邃眸中那一抹無法理解的跳躍火光……

「呃……你自己先在這邊試穿看看好了,我想起家裏還缺玉米罐頭,我到那邊去拿,等一下再過來!」

柳馨安不敢凝望他那雙深邃眸子所投射出來的視線,她快快轉身,像只驚慌的小兔子,也不等白禮德的叫喚,一下子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怦怦、怦怦——

柳馨安奔跑著,在來來往住的人群之中不停地跑著,可是她的耳朵聽到的不是喧鬧的人群叫囂聲,而是自己的心跳聲音。

她是怎麼了?

只要看到白禮德這樣看著自己,她就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她喘不過氣,雙頰泛紅。

那雙眸子深下見底,仿若純正的黑絲絨,卻又下時閃耀著令人迷惑的曖昧光彩。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依稀記得當那只惡拘要咬她,而白禮德英雄救美似地出現,將她擁入懷中,那一刻、心安的感覺……

後來的風雨夜裏,他輕聲地呵護著自己,安撫著不安的心,好溫柔……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柳馨安的小腦袋裏不停地反復上演。

不行!不行!怎麼會變成這樣?

柳馨安的腳步慢了下來,在一排排的罐頭食品架前搖著小腦袋,拚命地要把這種奇怪的感覺給趕出去。

她是要來拿劇本的,打算在適當的時機表明她的身分,然後希望白禮德可以將今年度的大作轉賣給柳氏企業,最後功成身退,她也可以恢復無憂無慮的單身貴族的生活。

但現在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自己的小腦袋裏……

「三小姐!」正當柳馨安沉思之際,猛然問一個熟悉的叫聲讓她回過了神。

「清龍?」

她回過頭去看,果真迎面定來的,正是柳非凡相當信任的手下——李清龍。

「三小姐,你跑去哪里了?我們動員了所有的人馬找你,就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可把我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身材高大的李清龍,俊美的臉上露出擔心的夫情,他攔下柳冬安的去路。「你快跟我們回去吧!總裁可是快氣死了。」

「大哥是氣我不給他面子吧?」水眸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柳馨安一語道中柳非凡的心思。「他最擔心的是因為我的逃婚,而造成柳氏企業的擴展不順!那晚的婚禮他一定砸下不少錢,結果新娘子還跑了!」

「總裁不會不顧手足之情只為了拓展事業!」李清龍察覺到柳馨安的打扮,試探性地問著。「三小姐……你這身打扮……」

「我目前在白家當女傭。」算了,反正都已經被自己人查到了行蹤,柳馨安索性全都講出來。

「女傭?」李清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一向高高在上的柳馨安。「誰這麼大瞻敢指使你?」

「笨蛋!當然是我自願的啊!」厚!這李清龍,平常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但腦子就是少拐個彎。

「可是你都已經要嫁給白禮德了……」李清龍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下來。「有必要急著去當他家的傭人嗎?」

「誰……誰說我要嫁給他的?」一提到嫁這個宇,柳馨安又想起方才那抹未平的曖昧感覺,連忙矢口否認。

「總裁說的啊!帖子都發了、賓客也請了,喜糖也發了,是你自個兒臨陣脫逃,還要總裁替你圓一個你被綁架的謊。」不知怎麼搞的,李清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聲,越來越哀怨。

「嗟——我才沒有要嫁給他!」柳馨安亟欲去除心中那抹對白禮德的奇異感覺,她連忙再次聲明自己的立場。「我要當個單身貴族!是大哥那個豬頭自己多事,要把我嫁給白禮德的!我潛入他家,是為了要取得劇本,我才不要用商業聯咽的方式得到他的劇本,我要靠智取!」

「是嗎?」李清龍用很哀怨的眼神看著柳馨安,好象還不是粉相信她這個落跑新娘的話。

「是……是啦!這什麼年代了,還要用婚約換取利益,我才不要奉兄之命嫁給一個陌生人咧!」

她轉身逼近李清龍,揚起美麗的小臉靠近他,這樣的動作讓李清龍的心跳開始加速,

「小……小姐……你……你靠這麼近……不太好吧?」一陣燥熱在那張俊瞼上散成一片驚人的紅暈。

「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柳馨安露出了一個甜滋滋的微笑,她用緩緩軟軟的嗓音說著:「你回去以後,關於我的行蹤,要替我保密喔!我的計畫快要實現了,再過不久我就可以拿到劇本。你也下希望我這麼可憐,嫁給一個我完全沒有感覺的人吧?」

「嗯……嗯……」看到這個美麗又有點刁蠻的小女人如此要脅著自己,軟硬

兼施的情況下,李清龍也只有點頭答應的分。

「小安!」就在兩人嘀嘀咕咕秘密協商的時候,只聽見身後傳來白禮德的聲音。

「我不跟你多說了,再見!」

「小……小姐……」只見柳馨安快速地轉身奔向了白禮德的身邊,留下什麼也來不及反應的李清龍。

f

夜幕低垂,車上載著一拖拉庫的民生用品,回去的途中,車子裏一片異常的寂靜。

白禮德握緊了方向盤,在疾飛而過的一盞盞路燈的照射之下,他那張俊美的瞼孔,出現了很久不見的冰冷。

嗚嗚——又怎麼了啦?

坐在駕駛座旁邊的柳馨安,不敢正眼瞧著旁邊嚴肅的白禮德,她心裏七上八下地胡思亂想了起來,

明明這幾個禮拜以來兩個人的相處都好端端的,為什麼白禮德又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纖細的十指絞成一團,粉色的唇辦咬著咬著咬得發紅,一雙水汪汪的眸兒飄呀蕩地小心翼翼看著白禮德的側瞼;

她記得一切都很完美啊!難道是剛剛李清龍的出現,讓他識破了什麼嗎?

一想到這裏,梆馨安的臉馬上垮了下來。

天啊——她可是費了九乍二虎之力才讓白禮德敞開心扉接受自己的,如果今天就只因為蹦出了個李清龍而讓整件事情泡湯,她、她真害怕到時白禮德會怎樣看待自己……

咦?

柳馨安突然發現自己的害怕有些不對勁,她應該要害怕的是自己會不會被白禮德轟出家門,得下到劇本;但現在的她卻只擔心白禮德對自己的看法……

她不希望自己被白禮德認為跟那些只想要成名才靠近他的女人一樣,她不希望在白禮德的眼中自己是那種女人,如果被他這樣鄙視了,那……

有一種好痛好痛的難過感覺浮上心頭。

不知身旁的小女人正在為他心煩意亂,這邊的白禮德也同樣好不到哪去。

方才在大賣場裏,那名高大又英俊的男人跟她如此接近,不知為何,當他看到那一幕,心頭猛然襲來一種酸酸的?痛戚。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出現,他沒有辦法再以笑臉去面對坐在身旁的這個小女人。他心裏有一堆疑問,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是她的誰?為什麼兩個人會靠那麼近?那種距離應該是專屬於她跟他的……

啊!

心頭怎麼會冒出這樣的感覺?

驚覺自己心中的醋火,白禮德握緊了方向盤,抿緊了唇,他……他居然完全忘記了被薛晶拋棄的心碎與難過,這個叫作劉小安的小女人,竟然已經滿滿地佔據了他整個心!

她照顧他的三餐飲食、生活起居,那抹纖麗的人影就像一隻輕巧可愛的白紋蝶,雖不鮮豔,亦不刺激,卻是不知不覺地融人他的生活中,就這麼撩撥起他心湖裏一圈一圈的漣漪!

「小安……」

「白先生……」

他倆不約而同地叫著對方的名字,不經意的兩個人的眸子又對上。

「剛剛那個男的……認識你嗎?」他急迫地問著,終於忍不住把剛剛憋在心

裏的問題問出來。

「他……他啊!」柳冬安很快地編謊話回道:「他是我在孤兒院的朋友啦!剛剛在大賣場遇上,打個招呼而已。」

「是嗎?」白禮德心裏的大石因柳馨安的一句話而放下。

「嗯……那………那你要跟我說什麼嗎?」她閃亮的水眸在夜幕低垂之下,宛若天上的繁星。

「不……沒有。」

他怎能訴說這樣的感覺?

白禮德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解釋自己對這個小女人的感覺。這非常奇妙,原本他以為薛晶走了以後,他再也下會對其他女人有任何的義務或是感覺,可眼前這個如王如英的小女人,宛如一道溫暖的水氣,緩緩地,輕柔地包圍著自己,

車子駛入白宅,兩人合力將大色小包的東西搬進匡內,就在此刻,柳馨安發現信箱內多了一封信件。

「咦?」

她緩緩向前,將那封卡在信箱口的信件拿了出來,月光之下,紅豔豔的信封看來刺眼;一翻背面,竟赫然寫著王薛兩家聯姻……

薛晶!

這張喜帖令柳馨安快要握不住了,這女人怎麼如此狠心,竟會寄這樣的喜帖給曾經深愛過她的男子,白禮德若知道了,他那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不曉得又會因為這張帖子而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你在看什麼?」

猛然間身後傳來白禮德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只見白禮德那張俊臉離自己好近好近……

「沒……沒什麼!」她按捺住不停狂跳的心,原本想要將那張帖子給撕掉,

卻沒想到白禮德的大手早了一步將它搶走。

柳馨安閉上了眼睛,她不忍心看白禮德讀了那張帖子之後的心碎表情。

「要我去參加她的婚禮啊?」

咦?

只見幾分鐘之後,梆馨安並沒有聽到白禮德有任何激動的言語表示,只是一句淡淡平穩的話語,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之中?

「你……你怎麼這麼平靜?」她眼兒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派泰然拿著帖子的白禮德,

「她既然有心要我祝福她的婚禮,那我就去吧,差白禮德將那張精美的喜帖給臺上,兩道劍眉皺都沒有皺過一下,黑沉的眸子內沒有出現任何憤怒或是激動的波光,「你陪我去,好嗎?」

「呃……我嗎?」小小的瓜子瞼上寫滿疑問,她比了比自己。「白先生,可是我……我只不過是你家的小女傭,也沒有一套可以看的禮服……」

「我有。」白禮德那優美的唇形微微地往上揚起。

這樣的一幕讓柳馨安看傻了眼,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眼前笑了……

他笑起來是多麼地好看啊!微揚的唇,那黑眸好象也隨著那個微笑而閃亮了起來,怦然心動的感覺在她的心中亂竄著。

「你跟我來!」更令人吃驚的事發生了!白禮德主動牽起她的小手,推了門就往樓梯上去。

他牽著她的手?!

被動地跟著白禮德往樓上走去,柳馨安完全迷惑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牽著自己的手,她的小瞼?那間熱得通紅,意亂情迷無法思考……

白禮德將她帶人自己的房間裏,打開衣櫥拿出一件白紗小禮服。

「這是我過世的媽媽留下來的一件小禮服,你試試看,應該可以穿得下。」

純白的白紗層層,宛若無瑕的天使羽翼。沒有任何一點裝飾,但典雅高貴,摸起來觸感極佳。

「這……這要給我?」他今晚已經做了太多讓她跌破眼鏡的事情了。牽著她的手,又讓她進入他的房間,接著又要給她他母親的小禮服……

「衣服留著總該有個用處,」白禮德看著難以置信的柳馨安,他將那件保存極好的小禮服遞到她小小的手心上。「我留著也沒用,若你能穿,我想我母親也會很高興……」

「白先生……」柳馨安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面對白禮德今晚的舉動,她不知所措。

「我母親很傻,愛錯了一個有家室的人,後來自己也受苦。」他低沉的聲音訴說著往事,有一種令人心痛的魔力:「其實我並不想要回歸白家,更下希望自己變成他們的傀儡,但現在騎虎難下,白家家境日漸走下坡,而我母親的願望便是要我認祖歸宗……」

眼看著這個俊美高大的男子,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那些不願意面對的陳年往事,柳馨安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他的內心,

「薛晶的事情的確讓我困擾許久……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想,我會撐不下去……我很抱歉以前用那種不禮貌的態度對待你……」

他再度握緊了她軟軟的小手,那個聲音令所有人都動容。「謝謝你對我的包容……」

他深邃如夜的眸子裏好似有幾千萬的火光星於在跳動,大手裏緩緩傳來他的溫暖真心,—切的—切,好象都該理所當然。

不知不覺,當他們四唇相近的時候,連天上的星星也閃著雀躍的火光……

 

第四章


大廳裏賓客眾多,恭賀的花籃多得堆在飯店門口排成兩排。

今日正是瓷器大王王建生跟薛晶的婚禮,許多與王建生有生意往來的賓客紛紛齊聚一堂;然而在另外一邊,一場秘密的交易正在新娘休息室裏進行。

「這是給你的二十萬尾款。」

白真華的聲音在狹小的新娘休息室裏響起,威嚴而有氣質的瞼上不帶一絲表情。

「嗯,放著就可以走啦!」化好妝,撩起潔白拖地的新娘禮服,薛晶不客氣地指揮著白真華,紅豔豔的唇露出貪婪的微笑。「真不愧是白氏企業的董事長,出手闊氣。」

「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准再跟白禮德有任何交往或是藕斷絲連!」面對薛晶的稱讚,白真華仍然面無表情,冷冷地說:「我付你五十萬,也替你找好後路,那你就不准再跟白禮德有任何聯絡,讓他安心地去娶柳家三小姐!」

「知道啦知道啦!」薛晶揮揮夾著煙的手,一臉下耐煩地道:「你們現在急於挽救下滑的白氏企業,如果可以娶到那個被綁走的柳馨安,柳氏企業就會幫助你們,我沒那麼笨,還要硬跟快沒錢的天才在一起,我會遵守諾言的!」

「那就這樣了。」

銀貨兩訖,白真華起身,正要離去的時候,只聽見薛晶又冷冷地諷刺道:「最好那個被綁架的柳馨安平安無事啊,都已經過了三個月了,警方連調查報告都沒個屁出來——聽說那個柳馨安也是個怪胎,喜歡躲在自己的房間裏設計情趣用品,所以也沒有她本人的照片流出來,搞不好是個醜八怪耶!到時候啊,要是白禮德忍不住再吃我這個回頭草,那就由不得我了——」

白真華聽得出薛晶語帶諷刺,她忍住這口氣,為了成就大事,必須要忍受這個噁心的女人!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喧嘩的聲音。

「什麼事情這麼吵?」

就在兩個人同時探頭出去觀望的時候,她們看見了令人震驚的—幕——

大大的王薛兩府喜事的紅紙貼在飯店門口外,但這一切都再也不會對白禮德造成什麼傷害了。

相反的,白禮德所帶的新女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長長的頭髮盤了起來,一朵嬌豔的白玫瑰別住所有柔柔軟軟的發絲,露出雪

白如棉的頸子。

潔白無垢的白色小禮服映襯出她穠纖合度的體態,一雙細長的王腿配上同色系的高跟鞋,走著走著,有一種額外美麗的風情。

而白禮德也完全不同於以往,一襲合身的灰色西裝禮服,俊美的臉上沒有過去那般陰鬱的神情,反而溫柔地凝睇著身旁的佳人。

在這個地方看到白禮德出席,著責令人感到意外,畢竟很少人會有勇氣去參加舊情人的婚禮;然而他帶著這麼美麗的神秘嬌客出現,更令人感到吃驚。

「這……這個女的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白真華好不容易才擺平了一個死愛錢的薛晶,這一下又要打發在白禮德身邊的蒼蠅。

「這個臭女傭!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原本以為自己的離去會讓白禮德痛苦不已,一向對自己的睦力十分自信的薛晶,氣得將手上的煙給擰熄,柳眉倒豎著。

「什麼?女傭?」白真華不敢置信地問著。

「這女的最近混上了白禮德的家,佯裝成女傭,那時候我見著她,她還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咧,現在果然露餡了,她早八百年前就想勾引白禮德了!」一想到柳馨安,再想到白禮德因為她而動手打自己的愛犬,新仇加上舊恨,一肚子的怨氣教薛晶氣得牙癢癢的。

聽到薛晶的話,白真華怒氣上升,咬牙說道:「果然是那個賤人生的賤種,好好的柳家小姐不愛下娶,跟什麼來路不明的小女傭鬼混?」

兩個懷著不同心思的女人,各自都怒火燃燒,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白禮德跟梆馨安能夠分手!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收到來自各方男人豔羨的眼光,鮮少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柳馨安,不免有些怯步,小小的身子緊緊靠在白禮德的手臂上。

「他們都是被你的美貌給迷倒了。」白禮德愉快地笑著,他喜歡她這樣依偎苦自己,她身上有一種溫暖的香氣。

「美貌?」柳馨安那雙水眸裏出現否定的神情,搖著自己的小腦袋說:「我從來都不覺得我自己有漂亮到這種地步,他們一定是因為你的名氣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是的,有二姊柳馨芙和大姊柳馨韻存在,她這個小妹柳馨安根本不足為道,頂多只能說是清純、可愛。

「傻瓜,他們怎麼看都無所謂。」白禮德大手一伸,將嬌小的她擁人懷中。「重要的是擁有你的人是我!」

柳馨安瞼上湧出兩朵紅雲,他對她說的話總帶給她無限的驚喜和感動,發現時她已經深深跌人情網中……

此時,一誇的鎂光燈早就鎖定了如同巨星般的兩個人,喀嚓喀嚓地拍下了昕有的相片。

「有記者?」柳馨安驚慌了起來,如同受驚的小貓。

「王建生是有名的瓷器大王,這場婚禮當然會有記者來訪。」他拍了拍她發顫的背。「放心,今晚的焦點是他們兩人,不會是我們!」

「可……」她害怕的是柳非凡會因為這樣的關係發現了自己的行蹤,在她還沒有跟白禮德說清楚講明白之前,這樣的情形是很危險的!

白禮德渾然不知她的擔憂,繼續牽著她的手,拉她到前面取用餐點。

典禮很快地進行著,美麗的薛晶跟瓷器大王王建生的婚禮上,焦點卻不是放在兩位新人身上,而是如同柳馨安之前所擔心的,完完全全地放在白禮德跟柳馨安身上!

儘管美食當前,柳馨安卻提下起勁來享用。

左想想、右想想,小小的腦袋瓜子硬是擠不出該怎麼跟白禮德說明她就是那

個他必須娶的梆家三小姐,更何況,她一開始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單純,她害怕當自己說出所有事情真相之後,白禮德會氣得拂袖而去……

啊——煩死了,先來杯黃湯下肚解解悶吧!

只見柳馨安阿沙力拿起了紅澄澄的紅酒,就這麼一口氣灌了好幾杯下去……

「小安,酒暍這麼猛不太好吧?」眼見身旁的柳馨安好象換了個人似地,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拚命灌酒,白禮德忍不住止住她又要再拿起酒瓶的小手?

「嘿嘿嘿,我就要暍這麼猛……呃!」柳馨安那張美麗的小瞼,在幾杯黃湯下肚後,變得紅通通的,一雙大眼也漾著動人的眼神。

「你愛暍的話,回家我再開幾瓶好酒給你暍好了,現在別暍得這麼猛嘛!」

「禮德!」

正當他擺不平這個愛嚷嚷的小人兒之際,一聲熟悉的叫喚聲從背後響起,他回頭一看,只見到穿著一襲亮麗耀眼的新娘禮服的薛晶,正住自己的方向走來。

「我說禮德啊,我記得你的品味一向挺高尚的,也從來不缺女伴,怎麼今天在我大喜的日子裏,你硬是挑了—個你家的煮飯婆來?」

薛晶一臉下懷好意的笑容看著席上的二人,這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訝異柳馨安的來歷。「白董事長不也替你安排奸迎娶柳家三小姐了嗎?敢情你是因為懼內,所以只好帶個煮飯的小女傭來,怕柳家說話嗎?」

正當她趾高氣昂地諷刺柳馨安之際,突然看到紅澄澄的葡萄酒液就這麼往白紗禮服上倒去——

「小安!」白禮德驚呼道。

只見柳馨安正踩在椅子上,一手拿著一罐即將要空的葡萄酒瓶,就這麼大剌剌地把酒倒在尖叫的薛晶頭上……

「煮飯的女傭就上不了?面嗎?」小臉紅紅,說的話卻句句見血毫不含糊。「煮飯婆至少還清清白白的,比你這樣吃幹抹淨、毫下留情的女人好太多了!」

薛晶這個女人真是惡劣!

這麼無情地甩了白禮德之後,又用這種方式在大庭廣眾下辱?他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對你仁至義盡的白禮德!」

「你……你……」一臉狼狽的薛晶再也顧不得氣質,她大聲呼喊:「警衛,把他們兩個統統都給我趕出去——」

熱鬧的婚禮在新娘被淋成落湯雞之後,焦點完全偏了方向,只見鎂光燈不停地照在白禮德和柳馨安的身上。

 

夜歸返家,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在黑幕上,閃閃發亮。

「放開我——我要找邪個女人理論——」

梆馨安大聲嚷嚷著,軟軟的身子早就因為酒醉而不能走路,全靠白禮德抱著她才進了家門。

「小安,你醉了。」她馨香的身子與自己如此接近,一呼一吸問,酒氣夾雜著她誘人的體香,教人不想入非非也難。

「我才沒有醉!」泛紅的嫩臉上一雙迷蒙的眼,柳馨安湊近看著白禮德,皺起柳眉道:「我在替你打抱不平耶!這種女人傷害了你還有瞼送喜帖給你,要是我,就包個冥紙給她!」

白禮德被柳馨安的話給逗笑,她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他緩緩地將她輕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再轉身走進廚房,端來一杯水。

他輕聲喚著這個憐人又可愛的小女人,「小安,起來喝杯開水,醒醒酒。」

「嗯……」小手揉揉迷蒙的眼,紅通通的俏瞼笑嘻嘻地看著他,淘氣地說:「你喂我啊!I

這句話,仿若是一句打破兩人距離的魔咒,這氣氛太美好,佳人在微笑,就等著他將那甜美的身軀一擁入懷……

柳馨安微閉眼兒,輕啟的粉唇有了一抹清涼的感覺,那涼意帶瘧些許酒氣,頓時間讓人好過許多:不過,滿天繁星仍在亂轉,她暈了,醉了,酒醉的感覺沒了,卻來了另外一種曖昧的醉意,

他身上那股好聞的男人清爽氣息鑽入鼻尖,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又牢靠,柳馨安整個人依在那寬廣的臂彎中,小耳聽到的是白禮德規律的心跳,那一聲又一聲的強烈律動,教人心安……

白禮德貪戀這小女人唇上的酒香,還有那口中的芳液,那四唇交接的同時就仿若一條引線,點燃的是他對這個小女人無窮的渴望和愛憐:

她美麗的星眸微眯,他想問,在那雙美麗的眸子中,她是否看穿了自己渴望她的欲望?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如此勇敢地為自己出氣,這麼驚天動地的出氣方式大概也只有這個小傻瓜才做得出來。

白禮德的心滿溢喜悅,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是為了他而不是為了自己成名的機會來接近池、為他著想、對他好……

纖細的手圈上他的頸項,原本柔順地接受他吸吮的丁香小舌也下安分地勾搭起他,酒氣混著曖昧的體香味,教人不失控都難。

「小安……」他離開了那誘人的唇辦,慢慢地栘往她的耳畔,吞吐之問呼出的氣體都像酒,令柳馨安醉得完全無力招架他的甜美試探、

「嗯……」天啊,他的大手已經伸人自己的衣裙內,然而那樣的曖昧摩挲卻不會令她感到不適,反而更引起柳馨安想要他深入的渴望。

「嫁給我,好嗎?」

他的情話在耳鬢廝磨,他溫暖厚實的大手撫摸著她柔嫩敏感的肌膚,所有的

欲望在那一瞬間即將爆發。

「為了你……我會把柳家的婚事取消掉……」

他擁她人懷,什麼都下再多說。

他這一回下會看瘧眼了。這個柔順乖巧的小女人,就是他終生的伴侶……

大床上躺著火熱交纏的兩人,綺麗的春情敵播在蔓延的情火之中。

她的身子散著一股香氣,白禮德在那如雲的秀髮中嗅吻著,更引燃心中那股騷動的火焰。

他吻著她的青蔥小手,那纖細的指替他做了多少家事、洗衣煮飯,仿佛是一個可愛的小妻子……

他將替自己奉獻的粉白手指湊近了唇畔,輕咬著,輕舔著。

「嗯……」在他這般挑逗的動作之下,只聽見柳馨安發出如同貓叫的可愛呢喃。

這吮指的動作看似輕柔,卻充滿白禮德對柳馨安的滿腔喜愛。她眨了眨眼,半眯的星眸對上的恰是深邃多情的黑眸,她記得那雙眸子總帶著說不出的神秘,像是黑夜裏的海,看也看不清;而如今這眸所流露的,再也不是以往那種抑鬱,而是深情……

他繼續逗弄著她小巧可愛的纖指,另外一隻大手則已探王她的白紗之下,輕柔地撫著她雪花般的肌膚。

「啊……」柳馨安的腦中仿佛空白一片,被白禮德撩撥觸摸的地方,都好象火一樣的燃燒起來,是快樂嗎?抑或是折磨?

柳馨安難以分辨這種感覺,那些愛撫就像春風吹皺一池春水,是折磨也是快樂。

她主動地湊了上來,豔紅的唇帶著性感的索求,白禮德露出微笑,像是鼓勵般地熱情回吻她,贊許她的主動。

炙熱的感覺從他倆唇舌相纏之處引燃,燒得兩個人都欲念高張。

她的回吻甜蜜而令人感到暈眩,一種火熱的感覺燒著他們兩個人,這個高大而英俊的男人教人無法抗拒,他的指仿若帶起一陣熱源,點燃她欲求的渴望,她和他不斷地糾纏著、熱吻著,所有的感情,仿佛都在這一次的擁抱相吻中全部爆發……

「小安……」

他啃噬著她的雪頸,在她美好的困體上游栘,那件可愛小巧的白紗禮服早就被他剝除,他那雙熱情的眼眸掃過她誘人的身子,大手感受著雪膚細綿的感覺。

她要他,他也要她。

昏暗的燈光下,她潔白如五的身子引發白禮德心中強烈的渴望,他的吻時輕時重,灑落在那雪膚上,如同豔麗的紅侮落雪,更顯誘人。

「禮德——」她輕聲呼喚著那個英挺高大男人的名字,她那如貓般的媚態,教人心憐。

雪膚被愛撫磨蹭,全身仿佛被火燃燒,是一種甜蜜的折磨。而她,用不斷的嬌吟來顯露她下堪這種酷刑……

「我要你!」

兩個彼此渴求對方的靈魂,在夜裏寫下了一次又一次纏綿縫卷的扉頁: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黎明將至,一道和煦的光芒暖暖照著甜蜜聿福的兩個人,蟲鳴鳥叫,似乎也打擾不了情人好夢。

兩排小刷子似的濃密睫毛閉著,小巧的櫻桃嘴兒有著完美的上揚弧形,雪嫩的臉頰上有著一抹昨日歡愛過後的淡紅,她粉粉的小臉上帶著絕美的睡容,令人不忍驚擾她的好蘿;

白禮德微笑地看著躺在自己懷裏的小女人,那柔軟的身體,甜酣飽滿的模樣就像是鮮紅欲滴,令人想偷嘗一口的紅蘋果。

一想起昨日這可愛的小東西意亂倩迷挑逗他的模樣,他不禁血脈憤張,這個小女人令他瘋狂。

他終於擁有她了!

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確定要這個單純可愛的小女人,沒有任何利益輸送、沒有鉤、心鬥角……

她那雙晶瑩的眸就已經告訴他,她只為了他而奮不顧身,

鈴——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白禮德的思考,他皺起眉頭,誰會在這麼早的時候打電話來?

在被褥中手忙腳亂地找到了手機,可愛俏皮的手機響著急促的鈴聲,雖然有些不禮貌,不過為了避免驚醒柳馨安的美夢,白禮德還是替她接了電話。

「喂,馨安嗎?我是花貝妮啦!哎呀呀——大事不好了!」

馨安?

白禮德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只見手機那一端立刻傳來了花貝妮急促的聲音:「你在瓷器大王婚禮上向新娘潑酒的畫面被今天的早報刊出來了,你那位大總裁哥哥馬上就要來白禮德這兒找你了!你到底把劇本弄到手了沒有啊?不想結婚就快點把劇本搞定吧!決想想辦法!」

在聽到這樣的一通莫名電話,白禮德的血液幾乎要為之凍結!

柳馨安?柳非凡?

「還有啊,你上次要我幫你查的那個薛晶的資料啊,我已經查到手了,白天企業的董事長白真華,因為要拉攏柳氏企業,所以斬車除根,用一筆錢打發掉薛晶,要她不要阻撓你們兩個婚事……」

?那問白禮德只覺得這世界再度變成了了無生氣的灰色,他再也不曉得該怎樣去面對那個原本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小女人……

在邪一瞬間,他只覺得他原本相信的一切成了幻影,他所信賴所依靠的信念完全成灰。

身旁枕著那柔軟的身軀,心中原本對這份愛情的信任和熱情全部跌得粉碎, •白禮德再也不管花貝妮從手機那一端傅來高八度音的求救,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真相,他不忍再聽,就害伯自己的心快要被這事實給捅出更深更大的洞……

孤兒院?

形單影隻?

無父無母、無家可歸?

想起柳馨安剛來之初,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原來都是假的!原來她就是那個家財萬貫的柳家三小姬,原來她就是那個對外宣稱被綁架、實際上是要來竊取劇本的柳馨安!

「嗯……」

睡得香甜的柳馨安完全不曉得枕邊人的痛苦和訝異,一個翻身還抱住了僵掉

的白禮德。

他該怎麼做?將這個愛情騙子的手給推掉嗎?還是要假裝自己完全不曉得這一回事?

長長的睫毛揚動了幾下,一雙睡意方濃的眼睛終於張開,見到情人,柳馨安揚起了嬌媚的笑容。

「早安……」

甜美的嗓音緩緩地道早,佳人依舊芳香可人,巧笑倩兮,但在知道全部事實的白禮德心中,卻已經與以往大為不同。

「怎麼了?」察覺到白禮德的異狀,柳馨安收起了笑容,不明白情人的臂彎怎會那麼僵硬,那雙總是溫柔的眼眸為何這麼冰冷。

「……你還要裝嗎?」他好不容易從喉嚨中吐出逼問的話語,雖然他已經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而天知道白禮德此刻心中百般煎熬。

「裝什麼?」她被這樣的問句給弄向塗了。

只見那原本懷抱著自己的大手突然收了回去,?那之間一股空虛感湧上柳馨安的心頭,十分落寞。

怎麼了?他們明明昨天還如此澡愛著彼此,那些纏綿俳惻的記憶清晰難忘,為什麼一早醒來,白禮德卻又變了一個模樣?

「柳馨安,你果真聰明。」

猛然之間白禮德的唇中喊出她的真名,柳馨安終於知道了他突然變了個樣子的原因!

空氣仿佛在那—瞬間凝結了,兩個原本應該要深愛對方的情侶,在知道所有的事實真相後,粉碎了真愛的夢想。

事情終於在最難堪的情況下被揭穿!

柳馨安連忙起身,睡意都醒了大半,急急地說道:「我可以解釋的,一開始

我並不瞭解我哥哥私下給我訂的這門婚事是怎麼回事,而我當時並不想結婚,哥哥的意思是看中你寫劇本的才華,所以我才會跟他說如果我可以拿到你寫的劇本的話……」

「住嘴!」

白禮德發出了怒吼,那一聲怒吼震碎了這一室的濃情蜜意,震碎了柳馨安對白禮德的愛情!

「你們真是一丘之貉,你這種行為跟只會要錢的薛晶有什麼不一樣?」他那張俊美的臉孔上,再也看不到溫柔的微笑,那黑眸裏滿是痛心的冰冷,面對眼前的柳馨安,他再也不能信任她!

「我沒有……」天,她所深愛的男人此刻彷若跟她相隔千百里遠,那憤怒的眼神,受騙的痛楚,慢慢地全部浮上?面,她心焦如焚,但目前的倩況又怎能說得清楚講得明白?

「你沒有?你有!」白禮德內心的怒火,狠狠燒毀她好不容易才能和他溝通的通道,她來不及說明的原因,毀滅了他們的愛情……「你們都不是真的愛上我這個人!都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不是嗎?」

「不是的……不是的……」

她心愛的男人在她眼前化身成征怒的獅子,下停地咆哮苦,憤怒傷心的白禮德,根本聽下進柳馨安想要解釋的一切!

「幸好我接聽了你的手機,我終於明白了你所有的詭計。」冷嘲熱諷,面對這樣殘酷的結局,白禮德寒透了心,將手機丟給了柳馨安。「哼,老天爺給我的人生真是殘酷,讓我一輩子都在寫戲,一輩子都在演虛情假意的戲!」

柳馨安淚眼模糊,她因白禮德的怒火和措手不及的誤解而全身發抖,她第一次面對如此震怒的白禮德,口舌伶俐的她,第一次不曉得該怎麼去辯解自己的立場,

不,該說是她心愛的男人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因為白禮德的心裏已經有了陰影,無法再容忍任何欺騙!

「禮德……求你聽我說……」她哽咽地哀求眼前的男人,小臉上全是悲傷的淚水,發顫的小手搭上他的大手,可是此刻再也尋下著往日那份溫暖,全成了刺骨的冰冷。

「我還要聽你說什麼?更多虛偽的戲碼嗎?」

只見他奮力地甩開了柳馨安的手,離開那張原本雨人相愛相偎的床。背光之下,柳馨安覺得他的背影就像是黑壓壓的岩石,而她再也打不開他之前緩緩開啟的心房小路……

「不是的……我是真的愛你……真的……」

聽到柳馨安這番話,白禮德簡直要信了。

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絕對只是一出讓人笑話的鬧劇!他何苦又要住裏頭攬一個丑角來演?

「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就打電話叫我的朋友花貝妮跟你證明這一切。」只見柳馨安七手八腳慌亂地在被褥裏找出剛剛白禮德丟給她的手機,準備要證明她的決心。

「你打什麼打?」

白禮德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那問那強勁的力道教她感到劇烈疼痛,柳馨安那纖細的小手怎堪這樣的抓握,只見那手機立刻又掉到被褥之中。

她美麗的小臉露出痛苦的表情,看到白禮德這樣蠻橫粗魯,柳馨安明白他的手勁有多重,他的心就被她傷得有多深……

「你跟你的共犯早就串通一氣,打這支電話有什麼用?」白禮德大聲怒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麼騙我?你騙我騙得還下夠嗎?我還要自取其辱地跟你們演下去?」他怒紅了眼,痛苦萬分地看著她。

「禮德……我……我是真的愛你……」柳馨安閉上了眼睛:心碎的眼淚霎時淌落,他放開她的手,白淨的手腕上出現了五爪的印痕,可她心裏的痛,又何只是這手上的疼可以比的?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

「你還要做些什麼呢?」白禮德笑了出來,那笑中帶著化不去的苦澀,「難道你的演技下夠精湛?身為劇作家的我,都被你的演技給蒙住了!」

柳馨安凝望著眼前深愛的男人,咬著紅唇,哽咽道:「如果可以,我情願把心挖出來給你看!」

她對他的愛意是真切的,她真的下能失去他啊!

眼看著柳馨安泣不成聲,白禮德的心境更為複雜了。

他該怎麼敞?

他看到自己在她纖捆的手腕上留下廠印痕,看到了她的眼乓,其實他必須要很努力地抑制自己不去擁抱她、呵護她……

他背對著流淚的柳馨安,心裏因這樣的傷害而無聲地淌血,他的憤怒、他的悲傷、他的絕望,又有誰能理解?

因為曾經這樣深愛過這個女子,所以,他下不了重手,也無法傷害這個小女人……

百般矛盾,愛她又恨她,白禮德的眉蹙了起來,痛徹心扉。

「就如同你說過的,一出戲要懂得見好就收,我們就別歹戲拖棚,讓人笑話了。」

原本一片冰冷寂靜的房間,終於在白禮德的一句話下打破沉默,他沒有再看在床上啜泣的鉚馨安一眼,面無表情、筆直地住房門的方向走去。

他即將離開房門的一?那——

「你走吧!」這句話,像是要為他倆的愛情垂下最後的布幔落幕,心碎又剌

耳。「走了之後就不要再回來,我們從此老死下相往來:水不見面。」

「禮德!」他聽到柳馨安呼喚他的聲音,但卻沒有回頭,他狠下心來往前走去。

謝幕了。

對,他要永遠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不會再當別人的籌碼……

 

第五章

 

柳家三小姐尋擭。

劇本鬼才白禮德失蹤。

三天后,新聞頭條全是柳馨安被尋擭、白禮德失蹤的消息。

這下可好,這一場原本應該是門當戶對的商業聯姻,此時此刻競成了一場捉迷藏的遊戲。

氣派的柳家大宅裏,完全沒有一絲尋獲柳馨安的喜氣。

「這是什麼款式?推出來能賣錢嗎?」總裁所屬的專人辦公室裏,又聽見柳非凡的怒吼聲。

高雅的古典畫作高掛潔白牆壁,與極具現代感的辦公室裝潢擺在一起,不僅不會不搭,反倒提升了幾分這房子主人的品味。

然而在這偌大的辦公室裏,卻存著一種不一樣的緊張氣息。

眼看這辦公室裏的幾個人,人人西裝筆挺,手握機要檔,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面色鐵青,額頭上冷汗直流。

「馨安是怎麼了?今年推出的新款情趣用品,怎麼這麼誇張下實用?」柳非凡簡直要把手上的設計圖給揉成廢紙,「什麼芥末口味的保險套?豬血糕口味的胸罩?」

「呃……也許小姐是想以往設計的情趣用品總是偏向甜味……今年要逆向操作……」站在一旁的李清籠開口替柳馨安說話。

「放屁!」柳非凡那張俊美的臉上青筋暴露,他指著那些設計圖說道:「她明明知道豬血糕這種東西不能放久,加熱過後怎能直接穿在人身上?燙傷的話怎麼辦?我們又不是便利商店!」

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老闆發絕,但也只能乖乖地摸著鼻子當個出氣筒。

她究竟想怎樣?

婚禮當日,他不小心讓這個任性的小妹給逃了,她信誓旦旦地說不用婚約她也可以拿到劇本,所以,害得他這個大哥迫不得已壓下所有消息告訴眾人她被綁架……

而當他見到報紙上妹妹的消息,準備帶苦大批人馬到白家找人時,卻見到淚眼汪汪的妹妹,一語下發地回家。

究竟柳馨安在白家的那一段日子裏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肯說,也沒有人敢問。

回來後的她每天都只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埋頭工作,鮮少出來透氣。

現在又找不到白禮德,但這種事情只有當事人才能說清楚、講明白啊!如果他敢欺負他小妹……

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護妹心切的柳非凡一雙手緊緊握拳,俊美的臉龐顯得陰沉。

 

陽光刺眼,柳家裏頭喧嘩嘈雜,連牆外的人都聽得見裏頭的聲音。

蔥綠樹蔭下隱去了一道高大的人影,還有隨手攜帶著的行李,一個男子在伯油路上安靜的走著。

眾人到處尋找的白禮德,現在就出現在此。沿著這潔白的圍牆走著,白禮德這才明白原來柳家有這麼龐大的產業和豪宅。

這些日子以來,白禮德就像消失在空氣中,眾人尋他,媒體找他,但他不想要讓自己的感情被炒作得體無完膚,他選擇徹底離開。

她就住在這裏面嗎?

枝葉繁茂,一長排的高牆阻擋了他和她的距離。

白禮德的俊瞼上長滿了憔悴的胡碴,黑瞳映著眼前的華宅,那可愛又可恨的女子就住在這兒。這些日子以來,愛和恨不停地在他的心中交戰著,煎熬的思緒快要將他的身子撕裂成兩半,她淌淚的可憐模樣,她那掏心裂肺的呼喊,就像一塊赤紅的鐵,烙印在他的心上。

他想相信她啊,相信她的確與眾不同啊,可是又有另外一種聲音不斷地提醒他,別忘了以前慘痛的教訓,別再輕信美麗的女人——

是的,他愛她也恨她,愛她給了自己一個幸福的美夢卻又狠狠地敲醒他……

猛然間,一輛小客車從他身後駛來,他回頭一看,車內正是王克友。

「該走了,再不走,飛機會趕不上的!」車內的王克友提醒著他。

他必須要離開。

可那雙足卻宛若千金重、萬金沉,他佇立在柳家大宅的圍牆外,眺望苦裏頭的房間,想像著那個可愛的小女人就在這棟房子裏面……

她,好嗎?

記得他逼她走的那天,她哭得像個無助的淚人兒,然而他卻狠心說出絕情的話語,逼她離去。

他沒有勇氣再去相信一份欺騙的愛情了,他選擇了將她推開……誰又能保證她不是另一個薛晶呢?

就這樣王克友慢慢地開著車子,跟在心事重重的白禮德後面,不敢驚擾,白禮德一直走到大門的信箱旁。

他緩緩地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磁片,送入那古銅色信箱裏。

他給了她想要的。

這是他今年的作品,也許是最後一本作品。留在這個地方總是徒惹許多傷心的事情,總是讓他痛苦……

白禮德再度抬頭看了一眼那離金黑色欄杆內的氣派豪宅,接著緩緩轉身,進入車內。

「行了,可以走了。」

「這樣好嗎?」坐在駕駛座的王克友有些擔心地問他。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白禮德的唇角泛上一抹苦澀的微笑,清脆的安全帶扣環聲響起;「只有會下會變得越來越糟。我恨她,也愛她,但這不能解決我們遇到的情況,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將她想要的給她。」

是的,她的確陪伴了他,給了他一段他最想要的生活,最美的夢境,可是也

重重地擊碎了這個美夢,甚至摧毀了他所有的心。

「走吧。」他呼了一口氣,希望快點離開這裏,否則他就會忍不住再度改變原本要離開臺灣的決心,奔向這個說謊的小女人身邊……

 

就在這個時刻,在柳家大宅中柳馨安的房間裏。

大張大張的雪白原稿紙擺在面前,鋼筆鉛筆粉彩筆擱在一旁,一隻小手輕撫桌面,蒼白的小臉上紅腫的眼眶,自下在話下。

柳馨安呆呆地看著那些原稿紙,完全無法動筆。

她該怎麼動筆?當她的愛情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切時,卻慘遭破滅,她該怎麼辦才好?在那一瞬間,她腦中的片片思緒早就隨著心愛的男人對她的不諒解而破碎……

她沒有辦法再創造任何東西了,每當想到白禮德冰冷地對待自己,她的心就好痛好痛……是的!一開始的確是她的不對,但她想解釋,白禮德卻再也下聽她的解釋,就這麼拂袖而去。

一想到她是如何被他趕走,這一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他,她無神的眸裏又湧出大量悲傷的淚水,她離開他那溫暖的臂彎後,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投入這麼多的愛了,收也收下回來。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就這麼趴在古典花桌上哭了起來,細細的肩頭不停地抽動著,拚命壓住想嚎啕大哭的衝動。

現在,她深愛的男於早巳為了躲她而消失下見,就算她拚了命地想要回到那問愛的小窩,卻再也找不到人……

「馨安……」

一聲呼喚響起,房門被推開,只見花貝妮端著茶點進匡,看到好友如此憔悴

難過,花貝妮的心中也不好受,她放下茶點,輕輕撫拍著柳馨安。

「你別哭了,好嗎?現在大家都在找白禮德,相信—定很快會有消息的,他是那麼喜歡獨居的一個人,能去的地方應該不多,很快就可以找到他的。」

「他是存心的,」抬起頭,只見小臉上仍沾滿淚痕,柳馨安顫聲地說道:「天底下不管哪個人,只要有心要躲,怎樣都不會找到的。」

她心裏知道的,當初那些話那些欺瞞令白禮德痛恨到極點了,他最恨被欺騙了,然而她卻做出同樣的事情來傷害他……

「我真的好想再見他一面!」

是的,再見他一面,然後她一定要告訴他,她是真的愛他,不是騙他的。

然而真的會有這樣的時候嗎?現在的柳馨安,只能無語問蒼天……

「小姐!小姐!」

就在柳馨安心灰意冷的時候,只見女傭拿著一張磁片走進房件間。「這是剛從信箱裏拿來的,不曉得是誰丟進來,署名要給您。」

「磁片?」柳馨安和花貝妮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知道那片磁片是何人所寄。

「拿來讓我看看。」

當那磁片交到柳馨安的手上時,她忍不住再度落淚。

這磁片是他的,她認得。信封袋上那熟悉的籠飛鳳舞般的字跡,就是出自他的筆下。

他的心必定也承受了同樣的煎熬吧!

當初他這樣的吼她、將她趕走,一定是極為生氣……

「馨安,你看,他把他今年的劇作給了你!」花貝妮興奮地說著,試著要替好友打氣,「你別再傷心了,瞧這個樣子,想必是他想要跟你再聯絡,可又拉不下面子,所以就先拿這個東西來給你……」

「不,不可能。」那片磁片放在手心,感覺上沉甸甸的,柳馨安眨著眼,晶瑩的淚水就這麼流了下來,她緊抿著紅唇。

是的,在這一段時間跟白禮德相處過後,她明白他不是那樣的人。他說過的話,不可能會反悔。

「那他幹麼拿他一年一度的精心傑作給你呢?」花貝妮不解地問著。

「因為他想原諒我,可是又不能原諒,」她顫抖地拿著那片磁片,那磁片仿若就像是一份最難堪的分手禮物。「在經歷過薛晶這樣的事件之後,原本以為找到了我可以放心相愛,沒有想到我卻是有預謀的接近他,他當然會難過,當然會灰心……」

「那你的意思是說?」

「他不會回來了。」她看著這片磁片,慢慢地感覺到原本的一絲希望全部灰飛湮滅。「原本我還在想他會不會在氣頭過後再回來……不過看到這片磁片……我想我不會再見到他了……」

她那張美麗的小臉上出現一個苦澀的微笑。「你把這張磁片拿去給大哥吧,我的任務完成了……的確也嫁不成了……」

是的,她原本不想要嫁給他的,她原本千方百計想要脫離這段婚姻,而現在的情況,卻與之前大下相同。

他的確捨下她了,捨下她對他的一往情深,再也不給她辯解的機會……

 

暗夜幽靜,漆黑的天空沒有繁星,也不見月牙。

白淨的窗簾隨著夜風飄蕩,刺眼的雪白稿紙上一條線也沒畫,偌大的房間中一片漆黑,唯一有些許光線閃爍的,只有擺在床前的四方電視機,還微微發出聲響。

—個娟麗的人兒,躺在軟床上?

柳馨安潔白的臉上那雙眼兒早已紅腫,她無神地盯著七彩變比的電視節目,卻不曉得看進去了沒。

「吃點東西吧?」

猛然床畔出現了李清龍的身影,他將託盤上的牛奶和餅乾放在小幾上,他俯下身來,瞼上儘是寫滿憂心的表情。「廚師說你晚飯沒怎麼吃,我拿了些點心,吃幾口吧,小姐!」

「我不想吃。」柳馨安原本紅潤的唇辦因為缺乏水氣而乾澀,就連說出的話語也是啞聲的。

李清龍從闈暗的室內看到了那張原本可愛的瓜子臉變得蒼白消瘦,心疼她這樣折磨自己,

「究竟發生了汁麼事情?你願意告訴我嗎?小姐?」李青龍試著想要打開柳馨安的心防,語氣和緩地說道:「總裁也很關心你,最近你的作品是怎麼回事?願意跟我談談嗎?」

「我設計不出來;」

柳馨安的回答非常簡短,茫然的眼眸仍注視著電視機。「告訴大哥,我設計不出來,叫他另請高明。另外……他一直想要拿到白禮德的作品,今天我已經叫人送過去給他了,我的任務到此為止。」

「小姐……是不是因為你真的愛上了白禮德?」李清籠單刀直人的問她、

「我……」柳馨安覺得喉頭好象被什麼東西梗住了。

「現在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今天上午十點二十分X航741號飛往美國的班機,在飛行途中墜海發生爆炸,目前獲知機員、乘客全部罹難,根據瞭解,乘客名單中有目前灸乎可熱的劇作家白禮德的名字,詳細情形尚在調查當中……」

猛然間這條新聞插入了兩個人的談話之間,柳馨安不敢置信地看著電視機,

看著螢幕上從空中鳥瞰那片湛藍海面,支離破碎的殘骸片片……

她的耳朵在—瞬間好象聾了似地聽不到。

電視螢幕上放出一連串搭機旅客的名單,白禮德的名字也在其中,他俊美的照片隨後被播放出來,柳馨安完全聽不見那些記者們的解說,就連她的視線,都在那一瞬間變成黑暗……

「小姐!」

最後在她倒下前,她只看到李清龍的嘴形清楚地喊著這兩個字,接著她便不省人事。

 

當她再度有知覺的時候,有一條冰涼的手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醒來了嗎?」

柳馨安聽到了柳非凡的聲音,緩緩地,她眨著紅腫的眼,一下、兩下,最後這整個無情的世界又進入了她的眼簾。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片潔白裝飾的房間,還有那罐高高懸掛的點滴瓶,都告訴柳馨安她正在醫院中。

「大哥……」她哭啞的聲音從乾燥的唇裏冒出,她試圖要起身,於是努力地想要翻轉過來。

「別起床。醫師說你需要好好休養。」只見柳非凡一個箭步上去,將小妹再度壓下休息。

「我……可以的。」她不喜歡醫院,這樣的潔白令她感到不舒眼,令她想起一件悲哀的事情。

他們天人永隔。

她就算願意到天涯海角去找他,現在也永無再相見之日。

她永遠失去所愛了,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懲罰她怎可這樣輕視愛情,懲罰它為什麼要說謊:

「你突然暈倒,要不是清龍在場,我們根本無法及時把你送進醫院裏。」柳非凡將床邊的水遞給妹妹,緩緩地說道:「你是因為聽到白禮德空難的事情,打擊太大,所以暈過去了,對吧?」

她沒有否認,只是安靜地暍著水。

「馨安……」柳馨安這樣無聲無息,看在柳非凡的眼中更為心痛。

突然間柳馨安只覺得胸口悶痛,一個呼吸之後噁心感湧上,她翻身至床沿,就這麼嘔吐了起來……

鉚非凡連忙在小妹背後輕撫,過了好些時間,柳馨安這才止住噁心感,再度躺回床上。

柳誓安淚眼汪汪,好難受……好難受……

「馨安,我叫他們拿些補品來給你吃,好嗎?」柳非凡說著。「懷孕初期,應該要吃些捕的東西……」

懷孕?

柳馨安睜大了眼,看著自己的哥哥向自己宣佈這個震驚的消息。「大哥你,你……你說什麼?」

「你不曉得你懷孕了嗎?」柳非凡問她。「方才醫師告訴我們,你會暈倒,是因為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再加上你最近營養不足又受到突然的刺激,才會有暈倒的現象……」

她有了?

有了白禮德跟自己的孩於?

柳馨安望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自己的肚子裏正孕育苦一個小小的生命……

「你之前都不知道你有小孩了嗎?」柳非凡看苫妹妹,急切的說道:「告訴

大哥,這孩子……」

「是白禮德的。」

柳馨安一雙顫抖的雙手,就這麼撫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有他留下來最珍貴的禮物……

「你在白家的那段期間,跟他……」柳非凡看著妹妹竟說不下去了。

她點著頭,紅唇微微往上揚起,一雙眸子裏閃著欣喜的淚光。「是的……我們彼此相愛……只是因為當初我隱瞞了我的身分,所以……我從沒想過我會真的愛上你替我選的物件……」

她跟他大概就是那一夜有的吧!

那一夜,留給她的,不只是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歡愛,還有他的真心;可惜自己卻沒有及時跟他坦白真相,所以演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

她來不及訴說出來的愛情,變成現在最慘烈的結果,如今她不能再錯下去,她要保留他遺留下來的生命!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柳非凡看著小妹,決定尊重她的意見。「你打算通知白家嗎?告訴他們說你有孩子……」

「不!」柳馨安臉色大變,驚慌地說道:「我要保住這個孩子,禮德從以前就被白家所控制,他最恨的就是白家,我不要讓這個孩子被白家收養,不要讓他跟禮德一樣……」

「那你要將他生下?」柳非凡眉毛一揚。「可你現在是未婚生子!」雖然他知道小妹心意已決,但這樣實在是太……

「請讓我當孩子的爸爸!」

正當兄妹兩人彼此怒目相對之際,李清龍突然沖了進來,雙腿一跪,就在柳馨安跟柳非凡的面前跪了下來!

「清龍,你……」柳非凡吃驚地看著李清龍。

「對不起!總裁、小姐,我一直躲在門口偷聽你們說話。」李清龍仰著頭,認真地看著兩人。「我一直很喜歡三小姐,如果,如果三小姐真的願意的話……我可以當孩子的爸爸,而且會把三小姐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他!」

柳非凡有些為難,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很難處理。「這種事情不是你說可以就可以的……這要看馨安的意思……」

「只要不要將孩子交給白家……我什麼都可以。」

柳馨安認真地看著眼前兩個關心她的男人,如果只有嫁給李清龍才能保護腹中的孩子,那麼她也願意。她決心要護住腹中的小生命,這是禮德留給她的,生命的延續……

這—場協議,沒有第四個人知曉。

窗外微風飄過,揚過那綠蔭,吹起一陣飄向未知的香氣。

幾天後,隨著白禮德的死訊,柳家與白家的婚事取消了。

這件事情在當時喧騰一時,不過很快地便銷聲匿跡。

有人說是柳氏企業用錢壓了下來,所以這麼快便沒有了消息。

而後柳氏企業推出的情色電影,成了當時最賣座的一部電影,也打開了柳氏企業跨足電影事業經營的大門……

 

第六章

 

六年後

秋天特有的涼意在臺北這個都市叢林中流竄,行道樹下來往的人潮,充分顯不出這個城市步調的快速緊張。

高樓大廈林立,身處在水泥叢林中的人們,從來沒有一刻得閒。

交錯縱橫的條條斑馬線上,出現了兩個慌慌張張的一高一矮人影。

咯登咯登,咯登咯登。

一雙小小的腳兒穿著咖啡色的包頭皮鞋,踏在柏油路上發出響聲。

另外一雙修長的美腿,配上黑底高跟鞋,清脆的高跟鞋聲令人注意,每一步都搖曳生姿。

潔白的幼稚園圍兜上以安全別針別著淺藍色的手帕,搖啊搖地晃著,藍色幼兒帽下一張可愛渾圓的小瞼乍現,閃亮亮的眸子直視前方,小小的手兒被另外一隻纖麗的手給牢豐車著,往前走去,

直而烏黑的發隨風飄揚,纖細的身子穿著淡藍色連身套裝,消瘦的肩上掛著一個明顯的香奈兒黑色皮包,握著孩子的手快速地通過馬路,美麗的瞼上找不出一絲身為人母的歲月痕跡,

「柳小姐!小哲!」

他們母子倆一通過大馬路,便看見在一台綠黃相問的娃娃車旁,有一名幼教老師正熱情地向他們揮手。

「真不好意思,今天又差點遲到了。」柳馨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將柳正哲放到喧鬧的娃娃車上。

「不會不會,剛剛好、剛剛好。」老師的瞼上也堆滿了笑容,面對這麼漂亮可愛的母子,在視覺上的確是一種享受,更何況,對方可是鼎鼎大名的柳氏企業的設計師呢!

「那麼小哲,媽媽走羅;」柳馨安撫柳正哲粉嫩的臉頰,正想轉頭離開……

猛然間感覺到裙角被小小地拉扯了一下,柳馨安再度回頭,只見到柳正哲不舍的眼波攻勢和小唇緊抿的可愛模樣。

「小哲,聽話。」柳馨安知道兒子的毛病又來了,她希望能讓孩子更獨立一些,她儘量用溫柔的口氣道:「媽媽要去舅舅的公司上班,你也要去上課,好好在幼稚園跟小明友一起讀書,好嗎?」

「在家也可以讀書。」小小的臉上有著頑固的表情,小手仍緊抓著她的裙擺

不放。「或者在舅舅公司也可以讀書。」

「不行的,小哲。」柳馨安按住兒子小小的肩頭,認真地跟兒子說著:「那邊沒有跟你同年齡的小朋友,像你這個年齡,要多多跟同年齡的孩子接觸,媽媽跟舅舅的朋友對你而言都太大了,這樣對你不好。」

「我跟你、還有舅舅都吃米飯,動物吃草跟生肉,所以我們都一樣是人類,不是嗎?」柳正哲說著似是而非的理論。「那麼要讀書我也可以到你跟舅舅上班的地方去啊!」

「小哲……」嗚嗚,她這個兒子太過固執精明,教她想用一般哄小孩的方式哄他都挺困難的!

正當他們母子倆陷入膠著的眼神戰時,碗馨安偷偷用眼角瞄了一下一旁的幼教老師,老師立刻會意過來,突然住後—指,大聲喊著:「啊!各位小朋友,那邊有天線寶寶耶——」

所有的小朋友立刻將焦點轉移到老師所比的位置,天線寶寶可說是當紅卡通人物的代表,沒有一個孩子能夠倖免不被他們的魅力吸引,就連小大人的柳正哲也暫時忘記了柳馨安的存在,將頭撇向了老師所指的地方——

好機會!

只見柳馨安立刻快速掉頭就走,一雙美足蹬著三寸高跟鞋,不顧一切地跑了起來,而幼教老師也配合得天衣無縫,瞬間將娃娃車的車門連帶關起,柳正哲此刻正是大意失「母親」!

「媽媽——」

只聽到身後梆正哲淒慘的叫聲,還有娃娃車揚長而去的呼嘯聲,今天這一場拔河賽,柳馨安險勝一局!


「呵呵呵呵——」

柳氏企業的氣派辦公大樓中,只聽見位於八樓的設計部裏傳來花貝妮高八連的笑聲。

「你還笑,我每天都快要被這個小魔怪給打敗了,」手拿著潔白瓷杯,濃濃的咖啡香溢滿了柳馨安乾淨寬大的辦公室,她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揉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

「小哲這孩子的確早熟又聰明。」花貝妮止住了笑,手裏也握苦一杯香濃的咖啡,白白的霧氣彌漫在兩人之間。「也許他說得沒錯,再讓他回去念那些幼稚園小孩在念的東西也許對他而言太簡單了。」

「貝妮,我把他送進幼稚園不是要讓他學那些加減乘除的。」鉚馨安太過明白自己兒子有著一顆絕頂聰明的腦袋。「我讓他進幼稚園,是要讓他學怎麼眼人相處。」

即使每天都要跟不愛上學的柳正哲搏鬥一番,柳馨安還是狠著心讓愛粘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上學去。

她要兒子學著怎麼跟人相處互動,而不是單打獨鬥。

「也對,他老是跟我們這群大人混在一起也不是辦法。」花貝妮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地說著:「小哲如果再這樣下去,也許真的會人格扭曲也說不定,不過,他為什麼這麼討厭上學啊?」

柳馨安將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咖啡特有的苦澀瞬間在喉頭蔓延開來,她緩緩地說著:「別的小朋友……都笑他不是清龍生的……」

「這……」花貝妮一陣錯愕,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

的確,柳正哲正是柳馨安跟空難過世的白禮德所生的,但是當初為了不讓白真華帶定孩子,她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跟李清龍結了婚,生下的孩子仍使用柳家的姓。

「我跟清龍結婚之後,清龍也的確依照他以前所說的誓言那樣地疼惜我、愛護我跟小哲……不過……」她的嗓音越說越低。「我還是沒有辦法愛上他……也許……還要再一個六年吧……」

想起這六年來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她的美麗紅唇微微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是事實,可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跟這麼小的孩子解釋禮德的事情。」她柳眉微微輕皺,隱約感覺兩旁的太陽穴又要疼了起來。「我想,還是等小哲上了小學、更大—點的時候再說吧!目前……就讓他忍一忍……」

「馨安……」花貝妮心疼地看著好友,憐惜地說著:「這六年來真是辛苦你了……為了小哲這個孩子,你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還要裝得很堅強……」

「時間總會改變人的一切。」柳馨安往自己那張真皮黑椅上倒去。「我也不是以前那個只會埋頭設計完全不管世事的柳馨安了,走入人群中推銷我的商品,這才是我的正業。」

秋天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未來的新氣象,而柳馨安的改頭換面,早已傳遍了整個企業界……


白雲飄飄,青天高高,太陽當空在微笑。

柳正哲嘟起了嘴,悶悶下樂地坐在秋千上,膝蓋上放了一本書,上頭印滿了密密麻麻的英文,柳正哲卻無心閱讀:

他小腦袋晃啊晃的,清澈的大眼望著遠方打成一片嬉鬧的同學們:心裏有些羡慕又有些難過,他單調地搖著秋千,生了鏽的秋千發出咿咿呀呀的叫聲,就好象柳正哲現在不快樂的心境。

「喂——喂——你這個書呆子!」

猛然間一句嘲諷的話讓柳正哲回過了神,轉頭一看,只見幾個不懷好意的小

男生,正慢慢地向自己逼近。

柳正哲懶懶地看了他們一眼,合上書本準備走人。

看到柳正哲不理自己,只見為首的胖小子很快地咚咚咚地跑過來,攔住了柳正哲的去路。

他往左,小胖子就堵左。

他往右,小胖子就堵右。

這個舉動終於讓柳正哲有了些許的反應,他緩緩地抬頭起來,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大的小胖子。「小慶,請你讓開,我要回教室。」

見到柳正哲終於有了反應,那名叫小慶的孩子,胖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幹麼看了我們過來就要跑啊?我們是看你一個人很可憐,才過來跟你玩的耶!」

「謝謝你,不過不需要。」這算哪門子的關心?記得上個禮拜這個胖子因為嘲笑他不是爸爸生的,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想必這次帶了這麼一群同伴,是為了要報復吧?

梆正哲皺了皺小鼻頭,又想轉身就走,

「噯——」

小慶肥嘟嘟的身子就像是一座小山,攔住了他的去路。「你別這樣咩,我們可是很有愛心的同學,特別關心沒有爸爸的小孩喔!」

聽到這一句話,柳正哲有了反應,只見他露出微笑,「看起來你上次的腫包還沒消掉,今天右邊也要再來一拳平衡是吧?」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麼多小朋友面前他不給自己面子,還要提之前的糗事,小慶被這一句話給激怒了。

「我怎樣?」柳正哲昂起頭來,像頭驕傲的小獅子。

「你該打——」

只見兩個小小的身子扭打了起來,一旁的小朋友也開始加油助陣,雖小慶壯碩,卻不及柳正哲的靈巧,只見場面有些滑稽,像是一頭遲鈍的大胖貓要抓靈巧的小老鼠,卻又被要得團團轉。

於是潔白的圍兜馬上沾滿了泥沙,柳正哲乾淨帥氣的髮型亂成了雜草,渾圓可愛的小臉上也掛了彩,可兩個人是越打越有勁,像是兩頭怒氣高張的小公雞。

「啊!」

猛然間只見柳正哲踩滑了一跤,他往後倒去,於是讓小慶有了機會偷襲。

「瞧我的厲害!」小慶大拳一揮,正要往柳正哲的頭上打去,柳正哲也閉起了眼睛,準備接受這—拳——

「住手!」

只見小慶的拳還沒打在柳正哲的頭上,就已被一雙大手給高高抓起。

柳正哲可以感覺到小慶的拳頭沒落下來,頭上的太陽好象被一團很巨大的影子給罩住了,他緩緩的睜開眼睛,馬上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

好高好高的男人!

而且那個人遺像童話故事裏的外國人一樣,嘴邊留著一圈鬍子,好高好壯,他的陰影就這麼擋著豔陽……

「以大欺小是不對的。」那個抓住小慶的男人緩緩地說著,意外地有著一把溫潤的嗓子,「特別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你這樣做不對,」

「放、放開我!」

只見小慶拚命掙扎著,最後大鬍子男人終於把小慶給放了下來,那一群跟著小慶而來的烏合之眾,立刻鳥獸散,

大鬍子男人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柳正哲,他發現大鬍子男人除了聲音好聽外,還有—雙很黑很深的好看眼睛。

「你看得懂原文書?」瞧見旁邊的厚厚原文書,大鬍子男人那雙好看的黑眼

睛眯了起來。

「我媽媽說要讓我自然而然學會兩種語言教育。」他倒是對答得十分得體。

「你沒事吧?」大鬍子男人唇角上揚,以一種十分有趣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小小孩。

「沒事。」柳正哲很堅強的自己爬了起來,小小的瞼蛋上出現了一種自立自強的小大人樣,跟大鬍子男人鞠了一個躬。「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是有爸爸有媽媽的。」

他撿起了原文書,雖然已經於事無補,但他還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高傲地住教室走去。咚咚咚地走了幾步,只見柳正哲又回過頭來,看著仍站在原處的大鬍子男人。「我媽媽叫作柳馨安,她是亞洲頂級的情趣用品設計師,叔叔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叫我媽媽給你折價券,報答你這一次的救命之恩。」

說完這句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話之梭,小小的身子又轉了過去,咚咚咚地跑進了教室。

亞洲頂級情趣用品設計師?

折價券?

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站在原地的大鬍子男人,噗哧地笑了出來。

這個孩子,個性跟他母親一個樣……

 

當夜,柳家大宅。

漂亮潔白的幼稚園圍兜骯髒萬分,泥沙塵上沾在上頭,就連原本別在上面的手巾都不見了,柳正哲一張原本可愛粉嫩的瞼上多了幾處擦傷跟淤泥,亂七八糟的模樣教人覺得慘不忍睹。

「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柳馨安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細心地用濕毛巾將他的小臉輕輕擦拭,下班回來的李清龍亦慌張地拿了藥箱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哲,誰這麼大膽敢把你打成這樣?」

「我把他們打得更慘。」孩子的嘴中驕傲地說出自己的「傑作」。

李清龍溫和地說道:「小哲,動手打人是不對的喔!就算發生什麼事情,動口總比動手好啊!」

柳正哲小小的唇緊抿著,濃濃的劍眉不曉得是因為傷口疼抑或是想起了打架的原因而蹙攏。「誰教他們亂說話,而且是他們先動手的!」

「他們說了什麼?」柳馨安心疼兒子身上這些多出來的小傷口,纖手拿著毛巾溫柔地擦拭著。

「他們說我不是爸爸的小孩!」柳正哲邪雙美麗靈活的眼兒閃著惹人憐的淚花,小手緊緊握拳。「媽媽,我是你跟爸爸生的,對不對?他們為什麼都要這樣說我呢?」

天真的孩子不懂成人間的痛苦往事,而柳正哲又太小,現在解釋也許還不合適,看著兒子的眼淚,柳馨安只覺得心疼。她該怎麼對他說明他生父已死的事情呢?她握在手中的手巾不停地顫抖。

「傻孩於,你當然是爸爸的兒子啊!」

看見柳馨安為難的模樣,只見李清龍將柳正哲小小的身子一攬,好言地安慰道:「他們是忌護你,每次都比別人厲害,考試也考一百分,跑步也跑第一名,所以才這樣亂講話啊!」

「那……那我可以不要上學了嗎?」天真無邪的瞼兒揚起,問著李清龍:「既然他們都輸給我,那我為什麼還要上學?學校的功課我都會了啊!」

「這……」李清龍看了看柳馨安,不曉得該怎麼回應他。

「那麼……」柳馨安咬了咬唇,看見寶貝兒子被欺負,她心裏也不好受,纖纖玉指把毛巾卷了又卷,放了又放,最後才緩緩地說:「那我們試試看一段時間在家請家庭老師來教你念書,怎麼樣?」

「真的?」小小的瞼蛋上出現了一抹欣喜的表。「你可以答應我不用去學校了嗎?」

「只是暫時的!」她?了?兒子渾圓的小臉,微笑地告訴兒子,「等過了這一陣子,我還是會把你丟回幼稚園去!」

看著柳正哲手舞足蹈的模樣,柳誓安不免有些無奈。

「小哲很聰明的,你不必多費心思去煩惱;」李清龍溫柔地道:「他不想上學,那就請個家教來好了,別再送他去受苦。」

「清龍,」柳誓安以感激的眼光望向這個陪伴她六年的男人、「別人說的也是事實,遲早有一天,小哲也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現在我沒有辦法告訴小哲實情,更不敢昭告世人說他是白禮德的孩子,萬一白氏企業一旦知道,跟我搶小哲的話……這……」

白真華是多麼厲害的女強人,若讓她知道小哲正是白禮德跟自己的孩子,她必定不會放過這麼大的肥羊,說不定……還會挾持小哲,好讓柳家無條件的支持白家……

柳正哲是她拚了命生下來的孩子,是白禮德留給她最後的寶物,她丟不起,也不能丟!

「我一定會替你保密。」

李清龍一口承諾道,只是,柳馨安並沒有察覺出他深邃眼中的一抹神秘的光芒。

 

第七章

 

夜色低垂、

如黑紗般的夜空之下,佈滿藤蔓的白宅有些清冷蕭瑟。

大門微啟,夜風悄悄入境,卷起了一地的涼意片片,落葉颯颯,秋意正濃的夜晚,好象有什麼事情正要發生。

定睛一看,幽暗中好似有人影晃動。

這房子自從白禮德過世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過,應該說沒有人敢來吧。關於

這個戲劇鬼才的—切,總帶著濃濃的神秘色彩。

於是這一屋一瓦,一桌一椅,完全維持著這屋內主人原有的風格和色彩,強烈而冷漠;然而隨著工人的去世,這間房子仿佛也一起進入了沉睡當中,沒有了生命……

「我以為你永遠不回來了。」

幽暗的燈光中,聽見低低的聲音回蕩在這個昏暗的空間裏。「怎麼不開燈?天都暗下來了!」

「不——不要開燈。」另外一個好聽而低沉的聲音在屋中響超。「我喜歡這樣,這樣的感覺好象我再也不被這個世界打擾、」

「你還是一樣的奇怪,阿德,」

啪嚓一聲,只聽見牆上的電燈開關被打開,黑暗的匡子一角露出些許光明,只是王克友緩緩地往陰暗的大廳走去,那張柔軟的褐色沙發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來有個人影。

「這六年來你的個性倒也沒有改變多少,還是一樣惡劣。」

幽暗處的人影晃晃悠悠地現身,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再度出現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之中,一樣的聲調,不變的體型,不一樣的,是他有了幾分以往所沒有的風塵滄桑。

那一張瞼上,不像過去那樣公子哥兒的光滑,反倒是留起了落思胡,有了另外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從來都不曾對你惡劣過吧?阿德。」王克友搔了搔頭,面對多年不見的好友,仍免不了嘀咕一番。「還記得我常常代替那些有心機的女生拿一些食物來給你吃吧?我對你多好啊——」

「是嗎?包括你家開的幼稚園收容了柳馨安她的孩子,這也不算惡劣嗎?「他的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這……這是意外中的事情好不好?」王克友沒好氣地說著:「我怎麼知道柳馨安的孩子會來讀我投資的幼稚園呢?這只能說是天意吧,說明你們終究還是要相遇的。」

終究還是要相遇。

這一句話有些刺痛著白禮德的心,只見他原本微揚的唇角變得有些僵硬,所有的往事一擁而上,六年前在這間屋子裏,那個小女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著他的心,他擁有了他的最愛跟最痛的回憶……

「現在大家都在猜測柳馨安生的那個小男孩是『已過世』的白禮德之子。」王克友將這六年來的情況大概地報告給白禮德知曉。「她跟柳氏企業旗下的部屬李清龍的婚姻,看起來挺美滿的,只不過那個孩子的長相實在太像你了。」

「是嗎?」

「今天你這麼近距離看著那孩子,你覺得不像嗎?」王克友摸著頭,有些浮躁地說:「那孩子該死的像你,脾氣則像柳馨安跟你的魔鬼綜合體!」

白禮德噗哧一笑,想起柳正哲那可愛倔強的模樣,倒還真有幾分相像。

「當年你因為小偷偷走了你所有的行李跟機票,幸運地逃過空難,你要我替你隱瞞六年,我已經做到了,而你現在回國,想要做什麼呢?」

「我……」他看著遠方無涯的黑暗,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覺得過了六年,我的心境才能真正得到安寧……之前我一直處於那種想要相信她,又害怕重蹈覆轍的、心境中……」

回想前塵往事種種,有時候若一直沉浸在當下被欺騙的憤怒感覺裏面,會完全無法去冷靜思考,因此白禮德選擇了離開這個紛擾的世界,如今他已經能跳脫出那樣的情緒,所以才會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來。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因素。

「我回來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我想要重新認識『柳馨安』這個人。」他雙

手環抱陶前,深邃的眸子望著窗外的風景。

當初他走得太快太急,連給這個小女人解釋的機會也沒有;而當那股被騙的痛苦隨著時間消散,午夜時分,柳馨安楚楚可憐與細心體貼的模樣便會回蕩在心

「重新?」王克友好心提醒他,「柳馨安已經嫁為他人婦了,即使那個孩子也許是你們當時的骨肉,但她和李清龍結婚的事實是你改變不了的。」

白禮德邪道濃眉微微蹙攏,「我知道,我只不過是想重新瞭解她,並沒有要成為他們的第三者。」

王克友沉吟了半晌;「那麼你可以去試試這個。」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條遞給白禮德,

「這是?」

「那個孩常會在學校裏跟人家打架,柳家受不了,想請家教。托我們替他物色人選。」

白色的紙條上寫著娟秀的字跡,白禮德猛然問只覺得一陣心跳加速。是的,只要打這支電話,只要照著這個位址便可以通往她家,他甚至不用位址,因為他連閉著眼睛都可以走到伊人所在的地方……

他就要來了。

就要再一次走人她的世界。

「那麼你回來的第二侗原因呢?」王克友問道,

「你可以替我去調查一個人嗎?」白禮德緩緩地說著,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理解的光芒,「等我查清楚了之後,我會再跟你說。」

 

柳家大宅。

柳馨安的書房裏,仍舊准滿書籍,磁片、設計草圖?

白玉般凝脂的手握著筆,飛快地揮灑出腦海裏絕美的設計。水靈的大眼,全是專注的表情。

六年來的社會洗鏈,讓原本只愛埋首設計的柳馨安,漸漸習慣走人人群和商界,更訓練了她懂得如何推銷自己的商品。

她替柳氏企業設計的多款情趣用品多年來一直深受廣大消費者的喜愛,如今鉚非凡有意要替她辦個個展,所以她正打算從這些以前的作品中挑出自己最滿意的傑作,再著手做一些改良設計。

鈴——

電話鈴聲響起,突然打斷了柳馨安的思緒。

「小姐,應徵家教的人來了。」

女傭的話透過話筒傅來,柳馨安專注地畫上最後—筆,這才緩緩地說:「我馬上下來。」

她緩緩下樓,湊巧碰上正要送茶過去的女傭,她向女傭示意,自己要親自端茶過去,於是接過了茶盤,便往客廳走去。

可她卻完全沒有想到,會在下一秒鐘看到令她吃驚的事情!

啪當!

當柳馨安見到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之際,那一瞬間她停止了呼吸,手上原本拿著要招待客人的茶,也隨之滑落,摔了粉碎。

這是在作夢吧?

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他就是要教自己兒子的家庭老師?

為何長得這麼像當年的白禮德?

她不該有幻想,她不該再對那個如夢如幻的男人有所想像、有所奢望!她已為人妻,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畢竟是李清龍的妻子,她早該在六年前就把這段

如同火焰般溫暖又燙人的愛戀給埋葬了,不該有幻想、不該有漣漪……

可這男人是這麼的好看啊!他與白禮德相似的程度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過多了落腮胡,還有幾分歷盡滄桑的漂泊感……

莫非是上天可憐她,才讓她在六年後,又再一次見到那個今自己如癡如狂的男人的影子……

兩人相隔六年後再度相見,各有心事,不能相認,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她變了。

白禮德凝望著眼前那個他愛得癡狂的女子,這六年來他沒有一天忘記她的身影,他是多麼渴望再度見到她!

這六年的時間令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變成了一個成熟美麗的少婦,以往如檀木般烏黑的秀髮如今盤起,—支簪子定住了她所有的淘氣頑皮,沉穩的氣質自柳馨安一舉手一投足中散發。雖然已為人妻,又生了孩子,但那較好的身段卻沒有改變,依舊玲瓏有致。

然而,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卻沒有逃過白禮德的眼眸,那一瞬間的四目交接,他明白她的心因見著了他,喚起了他倆曾經擁有過的甜美回憶……

「馨安,你怎麼了?」只見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李清龍急忙奔來,扶住了柳馨安的臂膀。

「沒事,我只是突然頭暈……」她微笑以對,面對李清龍,柳馨安永遠都是客客氣氣、冷淡有禮的樣子。

「那就好,設計雖然是你的興趣,可你也要顧好自己的身子。」

兩個人的對話,任誰聽到都會認為這是—對美滿的夫妻,這個舉動著實令白禮德感到嫉護,一股深深的刺痛感從心裏流出。站在她身邊的人應該是自己,可現在她卻不再屬於他……

這一場應徵,令所有的人都坐立難安——

 

柏隱,三十五歲,臺北市人。剛從美國念完碩士班畢業,精通英文,因雙親亡故,回到臺灣之後目前暫無居所,希望可以提供住宿地點……

反反復覆看著眼前這份履歷表,柳馨安只覺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的,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還有那張熟悉卻有一瞼落腮胡的臉龐,再加上好聽低沉的嗓音……

這一切的一切,都好象那個人,但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會是真的?

她知道的不是嗎?白禮德早就已經死在那一場空難裏面了。

可這世界上真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嗎?如果不是他那一臉鬍子,柳馨安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簡直就要大叫了!

她根本沒有奢望還有這麼一天可以看到跟白禮德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她早就在心裏說過千百萬次,要將這份愛意隨著他的死亡掩埋……

「媽媽。」

突然,柳正哲的聲音細細地在柳馨安的身後響起,他小小的腦袋晃啊晃地,一雙靈活的大眼望著若有所思的柳馨安。

「怎麼了?」她回頭,以笑臉面對兒子。

「你決定請那個大鬍子叔叔當我的家教了嗎?」

「還沒,怎麼了?」柳馨安有一絲訝異,兒子難得問起家教的事情。

「我們……請他當我的老師好不好?」

「你喜歡這個人嗎?」

看見兒子拚命地點著頭,她發現兒子居然會喜歡上這個神似白禮德的男子,竟有一絲情不自禁的喜悅,柳馨安的心裏一陣動搖?

「好吧,那我們請他來。」

她拿起了話筒,有些猶豫地撥了那支電話。

她,跟他搭上了線。

 

秋陽高照,柳家大宅開始為了柳馨安的個展忙碌了起來。

白禮德已經住進了柳家,這期間柳非凡和柳家大姊、二姊,正為了新片飛住歐洲參展,只剩柳馨安和李清龍留守柳家,少了嚴肅的大主人柳非凡,柳家好象多了些許活潑輕鬆的氣氛。

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跟柳馨安不斷地開會討論,白禮德看著那些人來人住,他對於柳馨安的生活開始有了—些認知。

她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腦袋裏面總有一些用不完的新鮮點子,對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一視同仁,沒什麼架子,喜歡跟人打成一片。跟她共事的人們總是沒有汁麼壓力,一邊快樂工作,一邊還可以從中得到某些啟示。

不過相當奇怪的,是柳馨安從未跟夫婿李清龍有過什麼親密的舉動,他們頂多只能算是一對「和睦」的夫妻,卻好象少了些什麼……使得他們的互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假。

柳馨安有一種平民魅力,在舉手投足問,在她發明的那些東西上,都帶著一股原創者特有的魅力。

是的,她雖然古靈精怪,卻沒有一般千金小姐的貴氣,總是令人折服于她的聰明……這一點是他很早就發現的……

「老師很喜歡看著媽媽耶!」

正在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的柳馨安指揮著工作人員,白禮德在柳正哲這樣的一句話下回過了神。

「我只是看他們在做什麼而已。」

他再度回到桌前,看著柳正哲寫的數學習題,忙著轉移話題道:「很好,你

都答對了。」

柳正哲還是繼續堅持原來的話題。「媽媽很漂亮,很多人都說她只當設計師太可惜了。」柳正哲對白禮德微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們都說媽媽如果跟阿姨—樣當演員的話,票房—定會大賣,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歡媽媽。」

「那……你爸爸呢?」白禮德試探性地問著他。「怎麼晚上下了班,好象從來都不跟你媽媽在一起?」

「他們一直都住不同房啊,媽媽要做設計稿,說會怕吵,所以他們不住在一起。」

分房?

從孩子天真的說法裏得知的消息令白禮德驚訝,難道柳馨安婚後從來都沒跟李清龍同房過嗎?

這究竟在搞什麼鬼?

疑惑的思緒慢慢地在白禮德的心中擴大,漸漸和他心中原本懷疑的另外一件事連成了一體……

 

入夜後,開始刮起大風,下起大雨。

黑壓壓一片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風雨交錯令人心寒。

雨水中帶著些許泥上的濕潤味道,又急又大的雨打著柳家大宅,閃電電光閃爍,乍起的雷聲隆隆,教人冷不防地被嚇一跳。

初秋的季節中仍挾帶著夏末颱風的餘威,這波鋒面來勢洶洶,雷雨交加,狂風怒吼。

在幽暗的走道上出現了一抹纖麗的人影,急促地在走廊上奔跑著。

轟隆——

猛然間又是一陣閃光乍現,一記猛雷劈下!

該死的颱風!該死的雷電!

柳馨安的小瞼上出現了慘白的神色,面對這自然的天氣變化,她老學不會怎麼去習慣它,克服這種恐懼。

她今天要畫的設計圖已經完工,但這幾天實在太忙了,她直到剛才睡前才想到設計圖還有—些要補充說明的地方。

於是,她走過長長的走廊,急奔向自己的書房,打算添加上那些說明後,再去小哲的房間裏跟他擠一個晚上……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可以拿到柳馨安所有的設計圖。」

咦?

正當她要扭開自己書房的門把時,這才發現書房的門斜斜地開了一個小縫,裏面還傳出來一些談話的聲音。

「請您再給我一些時間拿設計圖,白董事長!要重振白家事業並非難事,更何況再過些時候,便可以誘出白禮德現身……」

什麼?

白董事長?

誘出白禮德?

柳馨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樣的對話,她握住門把的手不停地顫抖,這些令人吃驚的對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將門再拉開一些,只見那個講電話的背影是如此熟悉——

李清龍!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初那個信誓旦旦、對柳家忠心耿耿的李清龍,怎麼會是一個商業間諜?

李清龍似乎沒有察覺到後面有人,仍然激動地講著電話,一邊小心翼翼地翻

著柳馨安的設計圖,像是在找尋最新的作品—般。

她居然被李清龍瞞了六年!她嫁給了這個間諜六年——

柳馨安只覺得喉嚨發不出聲音,全身都因為這樣震撼的事實不停地發抖著,她止不住的戰慄,說不出一句話。

「媽媽,你在做什麼?」

猛然間感覺到裙角那兒被人扯了扯,柳馨安低下身看,只見柳正哲睡眼惺忪地看著自己,喊道:「我要尿尿……」

李清龍銳利的眼睛馬上瞄向母子兩人所在之處,他猛地打開房門怒視他們,

完了——


「……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們母子的。」

外頭依舊是風雨交加,柳馨安的書房裏已經被翻箱倒櫃弄得面目全非。原本整整齊齊擺放的所有資料剪貼,全部落在李清龍的手裏變成了一堆殘骸。

外面雷電怒吼,每一道閃光都清楚地照在李清龍的瞼上,只見他原本應該憨厚俊秀的外表顯露出猙獰的模樣,因不斷快速翻擦那些笨重的資料,額頭流下豆大的汗珠,他的手未曾停過,今晚的暴風雨正好掩飾他那鬼祟的犯罪行為。

柳馨安母子兩人被李清龍五花大綁捆起來,不得動彈。他們嘴上貼著膠帶,在這樣暴風雨的夜晚,即使他們能發出聲響也會被雷聲掩蓋。

柳馨安強忍著害怕的眼淚,這隆隆的雷聲向來是柳馨安最大的恐懼來源,此刻,她纖細的身子縮成了一團,她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她必須要克服恐懼,因為無辜的兒子還在現場,她要先保護兒子下受傷害!

柳正哲睜大眼,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黑亮的眼睛透露出一絲恐懼,他無法瞭解父親為什麼要這樣綁著自己和母親。

「相信我,馨安,我的確很喜歡你,但我從一開始就是替白董事長賣命工作

的,你們柳家財大勢大,將情色市場這塊大餅分給其他人一些,應該對你們沒有什麼影響吧!」

從一開始?

柳馨安瞪大了眼睛看著手忙腳亂翻找東西的李清龍,她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讓她和柳非凡相信的屬下,居然會是白家的間諜!

柳馨安的身子在聽到這件事情之後不停地發抖,她打從心裏感到寒心。這事實真相來得太過突然了,而且她居然還跟問諜結了婚引為了要報答他的恩情,一直讓他參與各種商業重要機密會議,卻沒有想到,原來這個男人,背後居然藏著這麼大的秘密……

這麼多年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明白,為何在白禮德死後沒多久,白家沒有了他的劇本撐腰,仍可以做到一定的業務開發及市場口碑,

因為從她手中流出去的那些草圖,再如上自家另請的設計師改良,立刻又成為另外一種新的產品!

原來是她在養白家,而她一點也不知情!

哦!他真是個可惡的男人!

「你知道嗎?白禮德並沒有死。」李清龍邪惡地笑道。

什麼?

李清龍的這一句話,讓柳馨安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盯著李清龍。

「當年去認領屍體的時候,沒有一具骨骸的基因比對是白禮德的……」李清龍輕描淡寫道,但聽在柳馨安的耳裏,卻是字字震驚。「白董事長懷疑當初登機的時候白禮德並沒有上機,而且在此之後,有人傳聞在美國看過長得十分酷似白禮德的人……」

白禮德……沒死?

她是不是在作夢?

可她如果是在作夢,為何被反綁的手腳上仍傳來痛楚?

?那問柳馨安只覺得李清龍說的話仿佛就像—道下可能的神話預言般,令人覺得置身在夢中。

六年前她因白禮德的死解除了婚約,她既然跟白家沒有了關係,自然也不能去送心愛的男人最後一程,當時她呆坐在電視前看著白禮德的棺木緩緩地往火葬場送……她的眼淚、她的心,在那時早就隨著他一同埋葬了!

如今他說白禮德沒死,頓時一陣狂喜湧上心頭,教她幾乎忘了她自己處境之危險。

他真的沒死嗎?!

「董事長要我埋伏在你們身邊,她老早就知道柳正哲是白禮德的孩子,不過她不急著把孫子要回來。」李清龍像是想炫耀般地將所有的事情緣由說了出來。

「因為她要將白禮德誘出,來個一箭雙雕!」

 

轟隆——

突然,只見到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雷聲大作,李清龍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柳馨安清楚地看見長得酷似白禮德的柏隱,正把一隻白色的花瓶往李清龍的頭上砸去!

匡啷!

只聽見那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只白色花瓶應聲而碎,飛屑四散,李清龍也因為這記重擊而倒下。

「你們沒事吧?」

只見柏隱迅速奔至柳馨安母子二人所在的位置,很快地替他們兩人撕下了膠布。


「半夜裏我聽見雷聲打得很大,後來又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所以我起身來看,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謝……謝謝你……」

雙手雙腳終於重擭自由,柳馨安遲疑地望向眼前那一張長著落腮胡的臉,這張臉既熟悉又陌生,特別是在柳馨安聽到白禮德沒死的消息之後,她再度見到這個名叫柏隱的男人,心中的疑慮更加的擴大了。

「啊!痛……」她手上早已有被繩子勒紅的痕跡,如今把手伸展開來,立刻感到一陣酸麻。

「沒事吧?讓我看看!」柏隱立刻心急地將柳馨安的手抓了過來,仔細瞧著她的手腕。「你沒事吧?這種雷雨天,你一定很害怕……」

?那問空氣凝結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怕打雷?」

柳馨安水漾的眸中帶著無比的疑問,她訝異不已地看著眼前這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對於這雙幾乎是跟小哲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深邃黑眸,她是有印象的。

「我……」眼前的這個小女人,在等著自己的答案,而事實也快要呼之欲出了,他一直都愛她,即使她騙了他,即使她嫁為人婦……他無法面對她的眼睛這樣凝望著自己,

人在自己最心愛的事物危急的時候,總會挺身而出,柏隱就是不可能丟下柳馨安不管。

但他該怎麼說?

難道真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他就是白禮德的事實?

當初他再度回來臺灣,就已經想過不再使用這個已死去的名字?

他已經重新開始,他有一個嶄新的人生,他要用這樣的人生再次去面對和認識柳馨安這個小女人,而不是再次陷入商業的陰謀中。

她已有了家室、有了社會承認的婚姻,也有了一個小孩,那他該再去介入她的世界嗎?這跟當初他想的並不一樣!他其實只是想要靜靜地陪在她身邊,遠遠地觀察著她,知道她過得好就好……

但現在她發現了,那雙晶瑩別透的純真眸子識破自己的偽裝,他能承認嗎?

六年後的現在,她更加成熟動人,不可否認的他又逐漸被她的一舉一動給吸引,目光被那纖麗的身子牽著勾著,再也離不開。

可回想起當年被欺騙的痛楚,他再也承受不了她任何的拒絕了啊,再一次陷下去的話,他將就此萬劫不復……

「我怎麼那麼傻呢?」只見那一雙美麗的水眸溢出了歡喜的淚光,她的朱唇微顫,說出終於恍然大悟的真相,「伯隱……把白隱藏起來……是這個意思吧?你就是禮德……」

她終於可以不用害怕那些可怕的雷聲,終於可以躲到—涸令她心安的臂膀裏面。

「你知道我好自責你的死嗎?」從水眸中掉落出那一滴滴如珍珠般晶瑩的淚珠,揪痛了白禮德的心。

「這些年來……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在你出事之前就跟你解釋我真的很愛你……我懷了你的孩子……」

前塵往事在兩人的腦海中不停地快轉著,那些他們曾經擁有過的美好,那些他們來不及解釋的誤會,過去的心酸、過去的纏綿俳惻,過去的孤枕難眠……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小哲是……那一晚有的?」白禮德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柳馨安卻聽得很清楚。

「嗯,他是我們兩個人的骨肉……他很聰明,孤僻的樣子也很像自我保護的你……」

柳馨安點頭,她決定要將她這六年來深埋在心底的澎湃情感,完完全全表露出來。「這六年來,我為了要保護小哲不被白家帶走……所以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想跟李清龍結婚……沒有想到……

「現在,你可知道我是真的愛你了吧?」她美麗的臉龐上帶著令人心酸的微笑?「若不是因為愛你,我又何需這樣拚命的保全這個孩子?因為他是你留下來給我最珍貴的禮物……」

聽到心愛女人的真情告白,白禮德的心也為之動容。

「我很抱歉當初用那樣的手段接近你……當時,我根本不想接受這場商業聯姻,可當我進入了你家之後……才發現你根本不像外界所說的那樣……我開始對你有心動的感覺……」

她的思緒仿若跌人時光之中,那柔美的聲調,教白禮德忍不住心酸。一個女子要背負這樣的秘密,實在太辛苦,如果不是因為愛,那又怎麼會願意受這樣的苦?

「媽媽!」

就在兩人正講話講到一半的時候,只聽到身後傳來小哲的叫聲,兩個人同時回頭一看,卻見到小哲被血流滿面的李清龍以白瓷碎片抵住了脖子,李清龍正挾持著小哲慢慢地往窗邊退去!

「小哲!」

柳馨安見到兒子被挾持,立刻要衝向前去,不過李清龍很快便喝阻她。「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刺穿他的喉嚨!」

「媽媽——」

柳正哲那纖細的身子被李清龍重重地壓制著,大眼眨著不解的恐懼,他完全無法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潔白的小脖子上抵著白瓷碎片,稍稍一不注意,那碎片就衍佛要劃破他的喉

嚨!

「李清龍,你快點把小哲放下!不要做傻事!」看到兒子被挾持,白禮德的心也急了。

「你終於露出馬腳了,是不是?白先生?」李清龍那張帶著血的臉孔發出獰笑,「我就知道你看到兒子和妻子落在白董事長的掌握之中,你一定會現身,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白禮德早就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間了!」白禮德憤怒地吼著,「當年白真華要我不停地為白氏企業寫劇本,現在這個法律上的『白禮德』早就已經過世,站在這邊的,是一個叫作『怕隱』的美國籍華人!白真華無權控制任何人,這六年來我也將她的犯罪證據收集齊全了!」

「那難道你就不顧你老婆六年來辛辛苦苦扶養長大的小孩了嗎?」李清籠把心一橫,將那碎片抹在小哲份嫩的頸子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不!」柳馨安發出驚叫。

看到柳正哲受傷,她整個心都亂了、慌了,她慘白著小臉怒吼著:「你要什麼?你要什麼?要怎樣才能把小哲還給我?」

「只要你們兩個簽下這份合約書,我就把小哲還給你們!」只見李清龍從懷中掏出一份紙張,丟在柳馨安腳邊。

「白氏公司合約書?」

借著隱隱約約閃電的光亮,只見柳馨安順著那字面念出了上頭的字句,她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李清龍,「你……你的意思是說要我離開柳氏企業,為白真華效命?」

「沒錯!」李清龍點了點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嫁給白禮德,也就等於是白家的人,自然應該要替白家做事,有你跟白禮德存在,白家要把情色用品市場獨吞下來再也不是夢想。」

「你簡直逼人太甚!」

柳馨安氣得想將這份合約給撕掉,但見到李清龍手上那片碎片又要逼近愛兒的頸子,她停下了動作。

她不簽,小哲的小命休矣。

她簽,則自己必須為白家那只老狐狸賣命。

左右為難的當下,只見白禮德將合約搶去,快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轉遞給李清龍!

「既然你剛剛說馨安嫁給了我就是我家的人,那麼這份台約只要我代簽即可不是嗎?」

聽到白禮德這麼說,李清龍思索了一會兒,衡量眼下的狀況還是儘快脫身為妙,便妥協道:「嗯,好吧!」

正當李清龍要伸手過來拿台約的那一瞬間,只見白禮德趁這個空當將合約拋向空中,奮力地衝撞李清龍,從他手中搶過小哲,而來不及反應的李清龍禁不起這樣的沖勁,竟往後朝落地窗摔去——

「哇啊——」

只聽見駭人的玻璃盡碎的聲響,還有一聲因貪心而造成悲劇的淒厲呼喊!

狂風暴雨之下,宛若噩夢一場,在黎明初到之際,終於夢醒……

 

終曲

 

這一切的經歷對深愛著彼此的兩個人來說,是一場試煉,也是一種折磨,

考驗著彼此是否能夠通過這漫長的等待和煎熬,考驗著彼此是否真心對待這份愛情。

然而,柳馨安和白禮德這一對受盡折磨的戀人,終於有情人終?眷屬。

那一夜,李清龍被送進了醫院,在醫院裏他終於向警方吐露出所有實情。

柳正哲只受了些許輕傷,在經過幾天之後,他開始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

脈,也開始認識並試著接受真正的「爸爸」,而事實證明果然血緣是天生的,他很快就和白禮德打成一片,要好的程度下輸給他和柳馨安的感情。

白氏企業負責人白真華,因盜取他人的商業機密而銀鐺入獄。

這些事情在媒體的炒作之下,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幾乎每一個人都曉得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尤其最令人感到興趣的,自然是白禮德和柳馨安這段感人曲折的愛情。

一個是為堅守自己的愛情而假結婚的癡情女,另外一個是終於明白愛情真諦的回頭浪子,在最危險的關頭救了自己的妻兒……

現在的他們,正是苦盡甘來的時候。


柳家大宅,此刻正在密商一件重大事隋?

「我有意要把你們的故事拍成電影,你們意下如何?」

只見柳非凡雙手抱胸,微笑滿滿地看著眼前的妹妹和妹婿。「你們的故事令傳媒和大眾都十分感興趣,如果可以拍成電影的話,我看好應該會大受歡迎,一定能締造票房紀錄。」

柳馨安和白禮德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再看看哥哥,只見柳馨安意興闌珊地說:「我想柳氏並不需要這筆宣傳就已經稱霸整個市場了,沒有必要再搞這種噱頭吧!」

「不——」

只見柳非凡轉過頭去,激動地發表著他對情色市場的一貫熱情見解,「你們不懂嗎?你們兩人的結合,在眾人的眼中簡直是具備了所有電影必備的元素,你們所設計的商品、創作的劇本,早就已經炙手可熱,大家都對你們充滿了好奇,如今,如果可以獻身於螢光幕前,必定可以……」

當他再度轉身,那兩個人卻早已不見蹤影多時。

柳非凡往下一看,卻再度發現了妹妹娟秀的字跡落在白紙上。「我們的愛情故事不是電影,而且今後還要繼續演下去,可能不宜演出;至於你一直延宕我的長假,我想我要一次休完,研發的業務,就請大哥暫且停擺一下羅」

「柳——馨——安——」厚!他這個小妹就愛跟他來要這招!

柳非凡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辦公室,但這對恩愛的夫妻已經抱著兒子攜手蹺頭去。

是的,這一次,他們真正的愛情故事,才剛要認真展開。

沒有其他的利益因素、沒有外在的逼婚,擁有的,只是兩個深愛彼此的真心和一個小可愛……


【全書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811220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