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韋---北尊憐嬌奴【軒轅四皇之玄武篇】



簡介

對於世間情愛,軒轅梟早已無心也無情!
更何況像她這麼一個嬌弱、 卑微的女人?
然而,望著她那雙清明靈動的明眸,
他激狂的心竟能奇跡似 的獲得平靜……
哼!他可是人人畏懼的玄武皇子,
儘管她已挑起了他的興致,但豈容得她在跟前放肆!

一段無心的相遇、一場惡意的權謀,
卻改變 了她平凡安穩的一生──
他的激狂無情、他的任性妄為將她的心傷得遍體 鱗傷,
她該恨他的,可她的心卻不由自主地飛向這個桀驁狂佞的男人?



第一章

  北蕃乃蒼寧皇朝境內環境最為嚴酷、寒冷之地,四周群山環繞,山上覆蓋著終年不

化的冰雪,日積月累的皚皚白雪,像是守護著領地遼闊的北蕃,更是襯托出北蕃境內的

雄偉不馴,如同它的統御者一般。

  統御者————玄武皇子軒轅梟的架驚狂妄、任性霸氣是眾所皆知的。除了尊貴的

地位與權勢外,他那俊美元儔的外表更是讓人欣羨不已。

  然而,北蕃的人民卻十分懼怕他,實因他的外貌實在太像他的父親——軒轅無極,

且他的個性喜怒無常,心情不好時,犯上小錯的人可輕易地丟了頂上人頭;心情好時,

就算是犯下滔天大錯,他仍會眉頭不皺一下便放入。如果他的情緒能穩定些,北著的人

民會更心悅誠服於他的。

  像今天軒轅梟突然興之所至地想獵獲難得一見的雪狐,他那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便使

得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寒冽的冷風狂掃過林間,本該寧靜了無人煙的山林竟像市集般的沸騰喧鬧。想攀權

附貴、升官晉爵的人想盡辦法,使出旁門左道,唯求能同軒轅梟一塊兒入山打獵,最好

是能隨護在轅軒梟身邊,狀似不經意的讓皇子發現自己的存在,甚全是在皇子面前一展

長才,當然,鋒頭絕對不能搶過星子;若是無法伴隨在皇子身邊,也要用盡方法讓星子

發現自己,這樣將來前途一定是光明璀璨、勢不可擋。

  軒轅梟身邊的護衛則是小心翼翼地過濾所有陪他一起狩獵的人,不放過任何可疑的

人物,使旁人沒有傷著皇子的機會。

  會防範的如此嚴謹全是因為蒼宇的人民在軒轅無極暴虐的統治之下,早已苦不堪言

,紛亂四起,他們害怕人民的不滿會轉嫁到軒轅梟身上,才會將軒轅梟保護得滴水不漏

,可惜飛揚跋扈的軒轅梟根本不領情,他極自信沒人有傷著他的能耐,往往將護衛拋在

身後,獨自行動。

  軒轅梟任性的舉動使得周身護衛叫苦連天,順從他的命令又怕會使暴民有機可趁;

不聽從他的命令,遭殃的是自個兒的項上人頭,於是護衛們想出了個折中的方法,就是

和軒轅梟保持一小段距離,若有事情發生,他們也可以最快的時間趕到。

  護衛們的保持距離讓一干抱持飛黃騰達心態的人們失望不已,連皇子身旁的護衛都

無法近身了,更遑論是他們了,他們只好耐心等待好時機出現。

  將群眾遠遠拋在身後的軒轅梟縱馬奔馳在山林間,看似散漫實則銳利的雙眸留意著

草叢與樹林間的動靜。

  冷漠的眼瞳掃過潔白霜雪,倏地,眼角瞥見一抹白影晃過,寡情的嘴角揚起殘酷的

笑容,迅速搭起長弓,瞄向目標物消失的地點,屏息以待。

  隱藏在群林間的草叢晃動了下,軒轅梟刻不容緩,準確地射出箭關,但意料中的動

物哀嚎聲並未傳出,反而傳來女人的驚叫聲,軒轅梟微擰劍眉策馬到所獵得的獵物旁,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獵得怎樣的獵物。

  疾奔的馬蹄間揚起點點雪泥,踩踏過草堆,到達獵物的所在之處。

  映入軒轅果冷漠眼瞳裡的並非雪狐,而是個不該在此出現的女人,她一身雪白,狼

狽萬分的想扯下將她釘在樹幹上的箭矢,但卻不得要領,她的努力不過是使得自己更加

狼狽而已。

  她怎會出現在此?是誰准許她進來的?他以為護衛們防護的夠嚴謹,絕不會讓閒雜

人等有機會出現在此,但顯然的是護衛防範的不夠周密。

  軒轅梟腦際浮現出連串的疑問,瞪著猶偏頭努力自救的女子。

  駿馬噴氣的聲音終於引起女人的注意,她吃驚地轉頭看向來人,這一轉頭牽動了纖

細的身子,連帶的拉扯到遭箭矢釘死住的衣衫,登時,脆弱的撕裂聲響起,細緻的衣衫

早禁不住多次扯動,自雪白的肩上撕裂而下。

  女人驚惶地看著眼前這個異常俊美的男子。

  她徒勞無功她以手遮掩住已呈裸露的肩膀,羞怯地避開他那毫不掩飾的打量。

  「你是誰?」軒轅梟的雙眸未曾由她身上離開過,她的纖細與脆弱竟讓地湧現一股

想活生生將她折斷的欲望,若有所思的目光膠著在她極欲遮掩的裸肩上。

  韓瓔珞沒敢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她是未出閣的姑娘,而他是陌生男子,他們的接觸

算是親密的了,連她的未婚夫都沒瞧見過她的裸肩;雖然她差點就死在他的箭下,但該

守的分際她是一刻都不敢或忘。

  「我在問你話,還不速速回話!」她的沉默惹得他極端不悅,從沒人敢在他問話時

裝啞巴。

  韓瓔珞緊抿著唇執意不應話,悄悄地在心底要自己莫怕,千萬別讓他的兇惡給嚇著

  「你敢不回我話?」怒極的軒轅梟躍下馬背,跨大步至她身前,睥睨地以食指勾起

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觸,讓她再也無法逃避。

  「我……你快生放開我!」韓瓔珞被他瞧得頗不自在,顫抖著聲命他松開她。

  「哼!你倒是頭一個敢命令我的人。」軒轅梟不放手反而憑仗一身蠻力將她硬扯向

前,大力的拉扯下使得破敗的衣衫更形破碎,整條布絹遭硬生生扯下,讓她獲得自由,

卻又馬上遭受箝制。

  「啊!」韓瓔珞驚叫一聲,察覺到自個兒整條胳臂赤裸裸地顯露出來,教她再也無

從遮蔽起。

  「我再問你一次,你叫什麼名字,是怎麼進來的?」他毫不憐香惜工地質問她。

  「我……」盈然美眸無助她眨了眨,在見識過他的霸道與蠻力後,已不太敢反抗他

  「說話!」軒轅梟低喝。

  「我是從另一條小道走進來的,那條小道並無人看守。」會知道有那條小道,全是

奶娘私下告知她,不然她也不曉得有這麼條路可以進到這林子裡。

  「哦?」軒轅梟揚眉,等待她說出進到林子裡的目的。天寒地凍,瞧她又是一身千

金小姐的打扮,他可不信她會無緣無故晃進林子,定是有特別的原因,才會讓她一個待

女都不帶只身前來。

  「我……我在得知我的未婚夫今日陪同皇子進林子打獵後,所以特地到廟裡為他求

個護身符,但卻來不及送到他府中給他,所以我便直接送來。」為了送這個護身符,不

讓家人發現她出外,她特地摒退侍女,央求奶媽告訴她到此的捷徑,好不容易才說服奶

媽讓她前來,卻沒想到進林子不久,即被箭矢射中,沒碰上未婚夫,竟碰上他。

  是的,在見識過他霸氣又狂妄的言詞後,她已得知他的身分,他正是鎮守北方,人

稱玄武皇子的軒轅梟!

  倘若事先知曉會碰上他,她決計不敢到林子來,可事情已發生無法再挽回,就不知

皇子會怎麼責罰她任意闖入一事。

  他……應當不會遷怒她的家人吧?她著實懼怕他會同他的父親——軒轅無極一樣,

殘暴地為點小錯誤便將人株連九族。

  「片面之詞要我如何信你?」原來她已有未婚夫婿,這樣的女人是許配給怎樣的男

人,他倒是想看看。

  「我有為他所求得的護身符。」趕忙由懷中取出護身符做證。

  軒轅梟由她手中取過護身符端詳,嘴角揚起一抹深思的笑容。

  韓瓔珞屏息等待,時間慢慢過去,可軒轅梟卻沒將護身符還她的意思,她的內心不

禁惴惴不安。

  軒轅梟慢慢地將目光由護身符上回轉到她身上,看得她頭皮發毛,無法理解他是為

何而笑。

  「看來,你今日是白跑一趟了。」他笑得看似無害。

  她納悶地望著他,不解他話中涵義。

  『哼!」軒轅果發出冷笑,握在掌中的護身符登時成碎屑艷紅地躺在雪地上。

  『啊!你怎麼能那麼做?!」她不敢置信地瞪著遭他破壞,再也無法拼湊出原形的

護身符,委屈的淚珠兒在眼眶中打轉。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他怎麼能?!就算他貴為皇子,貴為領地的領主,也不該如

此蠻橫不講道理。

  「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護身符,你要它何用?」瞧她眼眶中不住打轉的淚珠令

他覺得十分可笑。

  「你太過分了!」她再也忍不住滿腔忿怒,便著聲指責他的惡行。

  「我是過分,但又如何?莫非你想為那不值一顧的護身符出頭?」不過是個小小護

身符,在他眼底什麼都不是,當然更是不值得要他為曾做過的事接受她的指責。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發自,早該知道同蠻橫的人是無法講道理,不如不

說。

  「我如何?想罵我嗎?看不出來你的膽子是這般大。」帶著嘲諷的黑眸掃過早已被

他遺忘的裸臂。

  嘲諷的眼神讓她憶起自己的裸露,她驚叫一聲、推開他來,雙臂環胸,將自己縮成

一團蹲著,不再看向他。

  她驚惶的模樣逗笑了軒轅梟,他朗聲大笑,是笑她的狼狽,也是笑她的不自量力。

  突來的朗笑聲引來護衛們的注意,他們心知定是有事發生,否則他不會笑得如此開

懷,連忙趕到他身邊。

  「玄武星子!」護衛們趕到之後,皆訝異地看著開懷大笑的皇子,同時也注意到不

該出現的女子。

  她是誰?!在疑問浮現後,機警的護衛們立即揚起劍團團將她包圍住,隨時有動手

了結她性命的準備。

  其他在等待機會接近軒轅梟的貴族、臣子,在逮著機會後,每個人爭先恐後地包圍

在他身旁,猶恐落人後,錯失大好機會。

  「你剛剛還沒告訴我叫什麼名字。」他揚聲提醒她,就是要她在眾人面前大失顏面

,且要看看她口中的未婚夫是何方小官真。

  韓瓔珞自是察覺許多人的趕到,她全身顫抖著,更是不敢將名字說出。

  「玄武皇子在問你話,還不快回話。」一名護衛粗魯地要她回話,手中的長劍也愈

逼近她那纖細的頸子。

  皇子的問話以及護衛的逼問,讓所有人都發現她的存在,眾人議論紛紛地猜測著她

的身分。

  「瓔珞!」處在人群中的金硯認出未婚妻的身影,在訝異之余叫出她的名字,等他

發覺時,已收不回口。

  該死!瓔珞怎會在這裡?她不會是闖禍了吧?

  可惡!他實在不該出聲認她,如果玄武皇子要瓔珞的命,他豈不是要跟著賠上寶貴

的性命。

  該死!該死!他不想大好的前途盡毀在這個愚蠢的女人身上,他還等著加官晉爵呢

  金硯在心底不斷地為自己的失言低咒著。

  金硯那後悔不已的表情—一落入軒轅梟眼底,為此,他笑得益加豪邁,愈加開心,

可也充滿了不屑之情。

  原來眼前這個目光閃爍不定、機關算盡的小小官真就是她的未婚夫,她可真是會挑

,挑了個這麼文弱狡獪的書生當未婚夫。

  蹲踞在地上的韓瓔珞聽聞到未婚夫的叫喚聲,心喜揚首,她心下認為金硯是出來解

救她的。

  甫一場首,沒防備的就被銳利的劍鋒傷著頸子。

  「啊!」韓瓔珞痛呼一聲,熱燙的血液立即由傷口滲出,將雪白的披風衣衫染得點

點血紅。

  軒轅梟的眼瞳瞇了下,猛然止住笑聲。

  「你就是她的未婚夫?你剛剛叫她什麼來看?」

  他傲慢輕閒看那個距離他有些遠的男子,她的未婚夫不只是外表,連裡子都爛到底

,文弱的教人看了就厭惡不已。

  「是,微臣專司執行,名喚金硯,她是微臣的未婚妻韓瓔珞。」已被點到名,金硯

萬不得已只好趨上前回話,在回話的同時,他一顆心都快科散了,小心斟酌著遣詞用字

  韓瓔珞定定地望著喜怒無常的軒轅來,憂心他會將對她的怒火轉移到金硯身上。

  「你的未婚妻因你闖入林子,你怎麼說?」哼!

  不過是個小小執行,他懶懶地問著跪在下方的人。

  「這……」金硯以眼角曾向受縛的韓瓔珞,極想與她撇清關係,可她偏又是他的未

婚妻,饒是他再怎樣努力撇清,恐怕無法使人信服。

  「快點回話!」軒轅梟不容他遲疑,怒喝。

  「是!是!」金硯被他的怒火嚇得魂不附體,看來今日他的寶貴性命是要栽在韓瓔

珞手上。

  可惡!她人尚未進金家大門,周身煞氣已率先撲向他了。

  「請別為難他,是我自個兒跑進來的,與他無關。」不忍見未婚夫受到壓迫,韓瓔

珞揚聲認罪。

  「哦?」她的出面,更顯得金硯的無能與軟弱。

  「是……是的,微臣根本不知她會闖入林子,若微臣早些知曉,定會阻止她的蠢行

。」為了保住性命,再笨的話,金硯都說的出口。

  「放開她。」軒轅梟淡然地命著護衛。

  『是。」護衛們得命,立即收起刀劍,回到軒轅梟身後。

  獲得自由後,韓瓔珞仍沒移動午分,是沒忘自己衣不蔽體的窘境,依然蹲踞著,想

待人群散去後,再起身離開。

  「你的未婚妻膽子忒大。」清冷的言詞中教人無法察覺他的情緒。

  「嘔……是、是的。」就因無法察覺軒轅梟的情緒,才教金現一顆心提得半天高,

深怕他會突然不悅,大開殺戒。

  「這樣的女人我倒是不常見。」尤其是長得像在雨中佇立嬌弱的小白花兒,他真懷

疑她的膽子是從哪兒來的。

  「足!是!」滿腹卑劣想法的金硯可聽懂皇子的話中話了,心知這下子不會被殺頭

了,或許還可憑借韓瓔珞讓他升官呢。他不禁偷偷地笑咧嘴。

  呵!哪個男人不貪好美色?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玄武皇子這麼說,皆欣羨金現的好運道,早知如此,他們也讓家

中美眷出現在此,以供玄武皇子遴選美人,可惜為時已晚,讓金硯檢了個大便宜。

  韓瓔珞全然不覺自身命運已交托在軒轅梟身上,還誤以為軒轅梟仍是對她有所不滿

  「你們走吧。」軒轅梟高傲地揚了揚下巴。可憐的女人,還不知她將被未婚夫當貢

品般送出。哼!

  他倒想看看當她得知未婚夫「賣妻求榮」的行為後,是否還會一心向著那見風轉舵

的未婚夫!

  「是!謝皇子開恩!謝皇子開恩!」金硯大喜,忙著磕頭,心裡盤算著要以最快的

速度向岳父稟報此事,相信岳父也會同他一般高典,畢竟岳父早對晉升仕途一事大感興

趣。

  在韓瓔珞尚無法了解為何事情會發展至此時,金硯已急忙忙地帶她離開,在瞥見她

那被撕裂的衣袖時,金硯笑得更為開心了。

  哈!玄武皇子愈是心急,愈是對他有利啊!

  「玄武皇子。」一名護衛眼尖瞧見射中樹幹的箭矢,為他取下,恭敬呈上。

  「嗯!」取回專屬箭身刻有玄武標志的箭矢,他嘴角泛著冷笑。

  眾人皆因他突來的冷笑而喋聲不語。

  「起程回宮。」今日發生的插曲夠有趣,犯不著再浪費時間去獵雪狐,畢竟他已獵

得一名美人兒。

  「是!」眾人不敢有疑問,立刻聽命,護送他回宮。

  其余沒能在今日撈得半點好處的人們皆惆悵不已,看來得再找機會接近玄武星子了

  軒轅梟的跋扈深深地烙印在韓瓔珞的心坎上,一夜下來竟是噩夢不斷,在連連驚醒

後,韓瓔珞放棄了再入眠的念頭。她努力地想將軒轅梟的身影自夢中驅離都沒有辦法,

他不斷地躍入夢中,不是直勾勾地瞪著她,便是揚起冷漠的笑容,他的眼底沒有半絲人

本該有的良善、憐憫情感,或許他的心早被他的冷酷所凍結住了。

  直到現在,她仍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由他手中全身而退,她以為他會惱得將她交由手

下處置,但他卻放她和金現回府!

  雖然沒受到半點責罰,甚至是金硯也沒怪她莽撞,在回家的途中,直要她好好休息

,養好氣色,可她的心卻感到不安,好像有她所不知的事正在發生中。

  會嗎?不!不會的!一定是她多心了。

  也許是她正巧碰到軒轅梟心請大好,才會逃過一劫,往後,她不會再擅自行動,就

當昨日是場噩夢,反正她和軒轅梟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長吐出積鬱在胸口的悶氣,想到不會再與他碰面,著實使她輕松不已。

  「小姐,你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恍憾了一段時間,侍女小環將房門囈呀推

開,訝異於她的早起。

  「我作了噩夢。」纖纖素手撥開有些汗濕的長髮,輕笑解釋。

  「這可不好,小姐,該不是因為你昨日偷跑出去的關係吧?」小環隨口一問。

  韓瓔珞沉默沒搭腔。是了,昨日她偷跑出門的事被大家知道,爹爹見她回府,正準

備責罵她時,即被金硯擋下,讓她回房,也不知金觀同爹爹說了什麼,到了用晚膳的時

候,爹爹衝著她直笑。彷彿她做了什麼好事。

  父親與未婚夫怪異的舉止讓她愈想愈覺奇怪,可他們倆都是她的親人,是不可能會

做出對她不好的事來,她不該對他們產生懷疑的。

  「小姐,等會兒小環要廚房的嬤嬤為你煞碗安神湯,那樣你就不會再作噩夢了。」

小環邊整理著錦被邊道。

  「嗯!」

  小環伶俐地服侍她梳洗更衣,在梳著她一頭烏溜秀髮時道:「今兒個一大早府裡是

熱鬧非凡,綢緞莊的老闆來來去去,玉齋的老闆也捧了一大堆珠寶入府,還有一群商人

也來了,我想約莫是老爺在為小姐辦嫁妝來著。」

  小環吃吃發笑,語氣中有著羨慕。

  「大概是吧。」她和金硯的婚期近了,小環的猜測也不無可能。

  「梳好了,小姐,你這模樣兒定會把金大人迷得暈頭轉向。」小環滿意地看著自己

流發的手藝。

  「你這丫頭淨是會取笑主子。」韓瓔珞不勝嬌羞地白了小環一眼。

  這嬌媚的一眼,連同樣身為女人的小環也看呆了,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好美!小姐美成這樣,莫怪老爺不大愛小姐隨便出門拋頭露面,她想,沒有男人見

到小姐會不被她迷去心魂的。

  「別發愣了,我該到大廳去向爹爹請安用膳了。」

  「哦!好。」經過她的叫喚,小環方回過神來,趕忙挽扶地出房門,往大廳去。

  到了大廳,韓瓔珞先跟父親請安,然後發現金硯也在場,他從未這麼早出現在韓家

的,難道真如小環所猜測,是同爹爹商量他們的婚事來著。

  「好!好!瓔珞,先坐下來用膳,千萬別餓壞了肚子。」韓文笑呵呵地看著她,一

副將女兒疼入骨的模樣。

  「是啊!瓔珞。」金硯同韓文有著相同的表情,兩個人皆愉悅地望著出落得更美麗

動人的韓瓔珞。

  「是。」韓瓔珞順從坐下。

  她人剛坐好,韓文便將成堆的菜餚往她碗裡送,堆得半天高。「瓔珞,快吃,菜若

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他終於要靠著女兒飛黃騰達了。

  望著成堆的菜餚,她光是看就飽了,可是她無法拒絕父親的好意,文雅的啟唇輕笑

。由最上頭慢慢吃起。

  見到她的順從,韓文與金硯兩人意會的相視一笑。

  「咳!咳!」在女兒用膳的同時,韓文向站在一旁的小環使了眼色要她退下。

  小環福了福便退開來,於臨去前,依然是猜測他們是要談婚禮的事兒,默默地在心

底為小姐高興。

  「爹爹,您的喉嚨不舒服嗎?』韓瓔珞誤以為父親的輕咳是喉頭不舒坦,關心地看

著父親。

  「沒事的,不過我和金硯有事要跟你商量。」名為商量,實則他們倆早已下定決心

,絕不容許她反對。

  「你還記得昨日與玄武皇子見面的事嗎?」金硯和韓文交換過眼色後,由金硯開口

  「我……記得。」她怔了下輕輕頷首,心忖著父親和金硯定是因她昨日的莽撞而惱

了。

  「玄武皇子對你有意。」韓文興奮地迫不及待接下去請,講難聽點兒,就是他的閨

女被皇子看上了「是啊!」金硯臉上的興奮絕不少於韓文。

  「所以?」她不明了,被玄武皇子看上算是件好事嗎?她不是已被父親許配給金硯

了,為何父親和金硯會如此興奮,好似發生了多麼光榮的事?心裡的不安層層湧上,她

不確定她會想聽接下來的話語。

  「所以我們要將你送進宮去,你可得好好服侍玄武皇子,讓皇子開心,曉得嗎?」

打昨兒個一曉得瓔珞被玄武量子看上,韓文就歡歡喜喜地準備著大批珠寶首飾與農裡,

好讓女兒進宮去討好皇子,不被其他女人比下去。

  「不!」韓瓔珞不敢置信地輕呼,她由椅子上跳起,驚駭地瞪著父親和金硯,他們

究竟在說什麼?

  每個字她都聽得懂,但就是無法串連起真正的意義。

  天!千萬別如她所想的,千萬不要!

  「瓔珞,被玄武皇子看上是你前世修來的福,你怎能說不?」金硯責怪地瞪著她。

  「就是啊!玄武皇子長得是一表人材。跟了他唯有好處,絕無壞處。」韓文心底早

打響算盤,若幸運點兒,說不定瓔珞還可以撈個王妃噹噹,榮耀韓家。

  「爹,您忘了,女兒早和金大人有婚配了嗎?成婚的日子甚至看好了,女兒豈能進

宮!」她不懂,不懂父親和金硯為何會突然間變了模樣,執意要她進宮。

  玄武皇子!他是個可怕的男人,若要她選擇,她寧可跟個文弱書生共結連理,也不

願和邪氣狂傲的他再有接觸。

  他是她十八年來所未曾接觸、熟悉的男子,他像是個未知的謎般,倘若不小心接近

,恐怕會有遭受他熱力焚毀的可能。

  她不能進宮,絕對不能!

  「就算你今日已進了金家大門,玄武皇子既然看上了你,你也得進宮去。」韓文氣

忿女兒的死腦筋,眼前有個攀得榮華富貴的好機會,怎地,她竟笨得不懂掌握,還要他

教。

  「沒錯。」金硯贊同的直點頭。

  「你們……」韓瓔珞拚命的搖頭,淒迷的眼望著早被名利薰心的父親和未婚夫。

  她究竟是處在哪層地獄裡,為何父親和未婚夫竟為了名利而犧牲她,將她當成物品

般送出!

  「瓔珞,你乖乖聽爹的話,爹不會害你的,你仔細想想,玄武皇子你也見過,他長

相俊美,又是統御咱們北方的王者,跟著他不會委屈你的。」見女兒悲愁的表情,韓文

開始軟著聲誘勸她。

  「是啊!瓔珞,你跟著玄武皇子絕對比跟著我要好上千百倍,你將會擁有最好的享

受。女人嘛!

  要的不就是這樣過一生,於你而言,許給他跟許給我,絕對沒有多大的差別。」金

硯跟著岳父加緊說服,為了往後的光明的前途,他非得讓她點頭進宮不可。

  韓瓔珞一震,簡直無法相信雙耳所聽聞到的話語,他們全然不顧她的感受,要的只

是利益及權勢,在他們眼中,她只是個任他們擺佈的木偶,只能聽從他們的命令,絕不

能有自我的想法。

  天!她竟然會因為此事而看清他們可怕的真面目,如果可以,她情願一輩子都不懂

,甘願一輩子都被他們慈愛、溫和的面容所欺瞞,也不願面對這令人厭惡的一切。

  「為了名利,你們真的要將我送進宮?」她問的淒然無助。

  「沒錯,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宮去,免得時間拖久,皇子忘了你可不好。」韓文

說得極為堅定,他們得爭取時間,利益方會滾滾而來。

  「事實上,我們已安排好了,你今晚便要進宮去。」金硯早打點好一切。就等著將

人送進宮的時刻來臨。

  「所以你們根本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不是嗎?

  你們所做的不過是通知我,要為今晚的一切做好準備。」她悲傷她看著兩人,一個

是她最愛的父親;另一個則是與她互許終身的男人,明明是世間她最能依靠的兩個人,

可到了此時,他們卻無法提供臂膀,而是將她一古腦兒地推入火坑。

  「不管你怎麼說,現在你或許會怨我們,可到了將來,你就會感激我們今日的所做

所為。」韓文避開女兒台怨的目光,清清喉嚨。

  「你最好是別哭喪著臉面對皇子,記住,千萬別惹惱皇子,我們的身家性命全掌握

在你手上。」金硯怕她會不知死活地惹火皇子,就像昨日一樣,於是千叮萬囑地怕會出

了亂子。

  「對!對!這點非常重要,還有,你得時時刻刻提醒皇子有關娘家的好,懂嗎?」

只要皇子肯寵幸她一小段時日,韓家就可飛黃騰達了。

  呵!呵!韓文光想到往後貴客絡繹不絕的情景即開心地眉開眼笑。

  「你也別忘了說我的好話,知道嗎?」金硯怕她只顧著娘家,忘了他這位前任未婚

夫,趕忙提醒。

  韓瓔珞心傷她輕輕笑了笑,她不會說的,她不會要玄武星子賜賞、賜封給父親和未

婚夫。今日所受的屈辱,今生她都不會忘卻。

  「呵!笑了就是同意了,爹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韓文誤會了她的微

笑,滿意地直點頭。

  「瓔珞,往後我們都全靠你了,你可得好好抓住皇子的心哪!」美好!此時金硯發

現有個貌美的未婚妻實在是件非常好的事兒,跟她訂親算是他今生所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迷茫間,看著父親和金硯的嘴巴快速張合,像是在提醒她該做哪些事、注意哪些事

,可她的雙耳早已聽不見,容不了任何聲音侵入,而她的心早已受到嚴重的傷害。

  忽然,軒轅梟的身影囂烈躍出,他——為何要她進宮?她不會傻得以為他喜歡上她

,畢竟冷漠的心是不可能會馬上注入柔情。

  呵!她自嘲的笑了,原來水燦燦的眼履變得黯淡無光。本以為與他不會再有交集,

沒想到,他的幾句話竟讓事情有了大回轉。

  昨日,她不該到林子裡的,她該乖乖地待在家中的。

 



第二章

  「稟皇子,昨日闖入林子裡的女子已送進宮來。」韓瓔珞人剛進宮,立刻有人向軒

轅梟報告。

  經昨日一事,他們即知玄武皇子看上那女人,果真,今日對方就識相進宮來,完全

不用人催促。

  「動作倒是挺快的。」軒轅梟挑挑劍眉,看來她的家人挺積極的,怕是會錯過好時

機。

  「是,屬下已讓她住進『撫雲閣』。」

  「很好。」軒轅梟嘲笑地起身。前往「撫雲閣」,他抱著看戲的心態,倒要看看嬌

弱的她對此事有何反應。

  哈!哈!哈!揚著狂妄的笑聲,他意氣風發地前行,尾隨在身後的下屬誤以為皇子

是心喜美人進宮方會如此開懷,跟著扯動嘴角,算是替皇子慶賀再擁有美人一名。

  韓瓔珞被送入「撫雲閣」後,冷眼看著富麗堂皇的擺飾,這就是要關住她的金絲籠

?是很美麗,但卻不帶半點暖意。

  而這裡的詩女也都維持相同淡漠的表情,疏離且嚴肅。

  「韓姑娘,我們要將你身上所有東西除下。」侍女面無表情捧著上等綢緞與珍貴的

首飾。在韓瓔珞尚未正式被冊封前,她們一律以姑娘稱之。

  「除下?」她無法明了待女的意圖,她衣衫早穿著妥當,為何又要她褪下。

  「是的!凡不是宮內的所屬之物,皆不能入宮。」待女不容她反抗,四人有默契地

同時向前,扒著她的衣衫,除去她頭上的髮飾。

  「不要。」韓瓔珞被她們強悍的態度嚇了一跳,雙手緊抓著衣領,試圖躲開她們的

動作,可惜徒勞無功,很快的便被剝離了艷紅的外衫,只剩內襯。

  她趁著侍女們除去外衫的空檔逃了開來,頭上的首飾亦遭除下,使得一頭秀髮無所

裝飾地垂落而下。

  她氣喘吁吁靠在牆邊,離燃燒生熱的火盆十分接近,卻未察覺。

  「韓姑娘,請你別為難我們,倘若皇子見你未穿上該穿的服飾,是會責怪我們辦事

不力的。」侍女們皺著眉,有些惱於她的難纏。

  「我並不想為難你們。』韓瓔珞氣息未定,防備地看看她們,她們的態度過於強勢

,根本不像是要來幫她的人,所以她才會逃開。

  「既然不想為難我們,就請你跟我們合作。」侍女們急著想將上面交代的事情早點

辦好,壓根兒沒去考慮她的感受。

  「這等陣仗是想迎接我的到來?」嘲諷的聲浪傳來,韓瓔珞猛然回頭,便見軒轅梟

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看,正嘲笑她的窘境。

  連續兩次與他相見,她皆是農不蔽體的狀態,活像是上天早已安排好,她害羞地想

遮掩住裸露出更多的身子。

  「玄武皇子。」侍女們見他到來,心下一驚,趕忙問安,這下可糟了,她們沒做好

該做的事,皇子定會怪罪她們,四人光是想到皇子暴怒的情況,即嚇得臉色見白,再也

說不出話來。

  「這倒是新奇的迎接方式。」他譏笑地瞥過躺在地上艷紅華麗的衣裡,以及貴重的

首飾,敢情是她的父親當是在嫁女兒將她嫁進宮來。

  哈!可笑!簡直是可笑至極。

  韓瓔珞縮著肩,忍受他的嘲笑,克制著不要激怒他。

  愈是瞧見她顯現出小可憐的模樣兒,愈是讓他想逗弄著她玩,好久不曾遇過如此令

他感興趣的事物了,看來,最近他定不會感覺到生活無聊了。

  「民女斗膽請求皇子一事。」看他笑得那樣開懷,她的脾氣跟著上來,惱著不顧後

果地要求。

  「哦?說來聽聽。」她算是個野心份子,人才剛踏進宮,尚未討得他歡心,就懂得

向他討取禮物。

  「民女想留下身上的衣衫。」她不願人一入宮後,就徹底與宮外,甚至是從前的生

活一刀兩斷,好似她前十八年都是白活一遭。

  「不行。」軒轅梟想都沒多想,直接拒絕。

  「為什麼不行?」她衝動的追問,在她想來,這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只要他肯同

意。

  「宮外的事物一律不准進到宮內,相信方才宮女已經告訴過你了。」宮內有宮內的

制度,不是她隨便三言兩語便可破壞,更何況,他不以為那身俗艷的衣衫有留下的值得

  「照皇子如此說法,民女也算是宮外的『事物』,更是不該進到宮中。」她大膽的

以他的話來反駁,並非她喜愛那套俗艷的紅色衣衫,只是那代表著宮外的生活,可以供

她往後不時回憶,是以,她才會想留下。

  宮女們被他的直言嚇得倒抽口氣,不敢相信她的勇氣是從何而來,從未有人敢當著

皇子的面反駁他。

  「哈!哈!哈!看來進宮一事並非你所願,告訴我,此刻你心底是否充滿怨恨?」

軒轅梟未怒反笑輕問。

  饒是韓瓔珞再怎麼大膽,也不可能直接告訴軒轅梟她就是恨他,恨他的霸道、恨他

的無禮、恨他的尊貴,若非他是高高在上的玄武皇子,她根本就不會進宮來。

  「沉默是表示你默認了?哈!在恨我的同時,你應當也恨將你送進宮的父親與未婚

夫,畢竟我沒明白表示我要你進宮,如果他們有勇氣不將你送進宮,我也不會為難他們

,怪只怪他們眼底只有利益。

  權勢,壓根兒沒你的存在。」他是在考驗人心,而韓文與金硯也正如他所料,將她

送進宮來,人心始終是受不了考驗,一經考驗,所得到的結果往往都是令人無法接受的

  「你是故意的?」她心驚地發現這點,他不是看上她的美貌,不過是存心要她難過

,是因為她曾反抗過他?

  「正是。」他也沒虛假否認,而是大大方方承認。

  「你怎能這麼做?!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她捧著飽受侮辱的心質問,毀了她

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之事,但他怎能?他憑什麼!

  「是沒什麼好處,但對你可有大大的好處,你瞧,我不是讓你看清了身邊人的真實

面目,你該感激我的。」他大言不慚。

  『不!不!我寧可一輩子被蒙在鼓裡,也無須你多事。」她傷心至極的指控著,腦

海中浮現父親和未婚夫今日歡歡喜喜送她進宮的景況,頓覺可笑不已,原來他們全是軒

轅梟手中一枚可笑的棋子罷了。

  她悲傷的再也站不穩,步伐住旁顛躓錯亂。

  「啊!火燒到她的衣角了。」宮女眼尖發現火盆裡的火苗竄至她的衣角,驚呼。

  軒轅梟也看到了,卻不動聲色。

  韓瓔珞淚眼迷蒙地低頭望著點點跳燃的火焰,未曾感到半絲驚恐,柔嫩的肌膚遭烈

火輕吻也沒感覺到疼痛,整個人可說像是失去了感覺,只是眼眶不斷泛潮,晶瑩的淚珠

滾落香腮,滴滴訴說心痛。

  軒轅梟沒有動作,沒有命人滅火.一旁的侍女也不敢輕舉妄動,僅能膽戰心驚望著

火苗竄升。

  「你所要的結果已經得到了,玩弄我也玩弄夠了。敢問皇子,民女是否可功成身退

?」透過層層淚水,只見他無情的雙手環胸看她,眼底果真沒半點憐惜、驚慌。

  她累了!不想再讓他耍著玩,他要她瞧見至親的真面目,她也看了,這樣就可以宣

告結束了吧。

  「不!」就在宮女們以為他會眼睜睜看著韓瓔珞被狂焰吞噬時,他突然出聲。

  在眾人尚來不及反應時,軒轅梟已躍上前緊攬著身上著火的韓瓔珞。

  「啊!」宮女們見狀,驚聲尖叫,因為不只韓瓔珞的身上著火,火苗也毫不客氣地

吻上了玄武皇子的身上,玄武皇子可不能出事啊!

  「救火!快來人救火。」每個人是手忙腳亂,急著想找水來為他倆滅火。

  「你為何要這麼做?」韓瓔珞不解地望著他,淚水仍止不住的狂洩。

  「因為事情還未結束。」一句話終止她的疑問,軒轅梟抱著她由「撫雲閣」上躍下

  『啊!玄武皇子!」他的舉動,立刻又引來尖叫聲。

  在場的人連忙沖至窗口邊,便見皇子擁著韓瓔珞躍入只結薄霜的池水中,他們破霜

而入,激起激昂的水花,然後,宮女們就不見玄武皇子與韓瓔珞再浮上來。

  「快!快派人去救皇子。」有人趕忙下著命令。

  「你們快讓人燒熱水,還有,讓房裡保持溫暖。」

  護衛偷了個空,命令已愣住的宮女們。

  「是!是!」宮女們連忙回過神,照著吩咐去做。

  所有人皆慌亂地動起來,大夥兒來回奔跑,舉火的舉火、喚人的喚人,將原本寧靜

悄然的「撫雲閣」弄得喧囂不已,打破以往的死寂。

  冰寒凍人的水狂肆地灌入口、耳、鼻間,使韓瓔珞難受的想要舞動雙手掙扎,無條

雙臂遭軒轅梟強摟困住,動彈不得。

  短短的一天之內,她先是面臨父親與未婚夫的背棄,再來是遭受烈火焚擊,爾後,

緊接而來的是冰水侍候,她不想知道亦不想面對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的磨難。

  就這麼結束了吧!她告訴著自己,雙手放棄了掙扎,身體也不再具有求生意志的擺

動,任由湖水載浮載沉.意識漸漸迷蒙不再感覺到痛苦。

  軒轅梟看著她由最先的掙扎至最終的屈服,困住她的雙臂不曾松過,依然維持相同

的力道,他曉得,若他再讓她困在冰冷的湖水中,她定香消玉殞在此。

  方才抱她躍入湖中,是想要救她,為何會不願見她被火紋身?他的心是否在不自覺

中已產生動搖?

  在他想不透對她究竟要抱持怎樣的態度時,突然間,瞧見她的小臉無意識痛苦地揪

了下眉,當下沒多細想,即抱著她浮出水面,再度救了她的性命。

  「啊!皇子出現了!」甫一浮出水面,立刻有人高興地喊著,本來見他遲遲不浮出

水面後,大夥兒已有下水找人的準備,幸好皇子能夠平安無事浮上來。

  「快!快把毛毯拿來。」有人大喊,怕皇子會受寒凍著。

  這麼冷的天氣,玄武皇子還跳到足以取人性命的寒水去,所幸玄武皇子身強體健,

受得住寒,才沒死在水底軒轅梟未理會四周焦急的嚷叫聲,直盯著懷中的人兒瞧,原本

蒼白的臉色已微微發青,是窒息的關係,而本該受到暖裘保護的嬌軀也已呈現冰冷的狀

態,懷抱著她,他甚至感受不到她半點的氣息。

  他要再次救她嗎?抑或是捨棄前兩次的救援,捨她而去。

  同樣的在疑問浮上心頭之際,他已迅速將她平放在地,薄唇貼上冰冷失了血色的唇

瓣兒,渡氣予她,順道讓沉積在她胸腹間的寒水給吐了出來。

  「啊?!」四周的人驚駭地看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在他們以為玄武皇子是不可能

突然善心大發救人時,沒想到玄武皇子先是使韓瓔珞免於被火焚身,接著是抱她浮上水

面,到最後竟然還以口渡氣給失去意識瀕臨死亡的韓瓔珞,這是否代表著韓瓔珞在玄武

皇子心底與其他女人是不同的?每個人在心裡暗暗的猜測著。

  一道道溫暖的氣息灌入韓瓔珞冰冷的胸腹間,悄悄的溫暖已失了溫度的四肢,沉積

在胸腹問的寒水受到壓迫終於吐出,她虛弱疲憊地無法睜開眼看是誰救她。

  「醒了!她醒了!」宮女高興低呼。

  軒轅梟黑得誘人的眼眸注視著她孱弱的模樣,一顆心不設防地牽動了下。

  「傳御醫到『撫雲閣』來。」沉著眼,沒讓人察覺他的情緒曾受到牽引,冷靜的恍

若不曾有事發生過般。

  「是!」在眾人以為他會親自抱韓瓔珞回「撫雲閣」時,他卻是轉身離去,不再看

她一眼。

  眾人面面相覷。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又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揣測,或許玄武皇子對

她的感覺並不特別,之所以救她純粹是不想宮裡多添一縷冤魂吧!

  強烈的肌肉疼痛迫使韓瓔珞自睡夢中驚醒,她茫然地瞪著雕飾精美的房間擺

設,一時間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韓姑娘,你醒了。」看顧她三天兩夜的宮女見她醒來,終於松了口氣,她的清醒

,代表接下來她無須再日日夜夜地看顧她。

  「……」韓瓔珞喉嚨痛得發不出聲來,疲累地垂著眼皮看著站在身前的宮女,她認

得她,這名宮女是在她初進宮時要為她除下身上衣衫的其中一名。

  「御醫說你得多休息,你不只是受了寒,小腿肚也被火燒傷了,所幸傷勢十大,抹

了藥就會痊癒,不會留下傷疤。」宮女同她說著御醫的診斷結果。

  韓瓔珞清楚地聽見宮女所說的話,只是她累得不想回答,也沒氣力回答,會不會留

下傷疤,對她來說已無所謂。

  「你可是頭一位進宮便將整個宮裡鬧得雞飛狗跳的人,火裡來水裡去的,幸好你福

大命大,不然早去見閻王爺了。」宮女仍為她的舉止感到不可思議,明明是柔柔弱弱的

人兒,怎就不像她的外表安分點兒,淨是惹出禍端來,宮內其他未被受封的女人,可沒

人像她這般大膽。

  是嗎?她真是福大命大嗎?嬌軟的唇瓣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倘若她真福大命大

,就不會進宮來,她也想安安分分過完一生,誰知老天爺不允許,偏讓她撞見了他。

  「我是不清楚你心底是怎麼想的,可是既然你已進了宮,就該有在此終老一生的覺

悟,千萬別忤逆皇子,不然受苦的人除了你之外,我可也是會被你連累的。」宮女好心

地勸著眼前這嬌美的女子,她並不覺得進宮有啥不好,雖然玄武皇子的個性是難捉摸了

點,可好歹也是一表人材、人中之龍哪!放眼整個北方,試問有哪個人的權勢會大過玄

武皇子?

  她若聰明點,服侍好皇子,或許還能被封為殯妃之一,反正宮內的女人也沒人被封

為嬪妃過,或許她能當第一人,至於正妃就免了,因為一名商賈之女是不能當上正妃的

  韓瓔珞光是想到要在此過完一生便覺得可怕,畢竟這裡對她而言是陌生的,而這裡

的人也不友善,每個人就如同他們的主子般冷漠,要她如何適應得了,就算是她偶爾想

回家,恐怕也是出不了宮,她算是徹底被囚禁在此了。

  「……倘若玄武皇子過來看你,你可別忘了要謝謝皇子救你一命。」叨念了老半天

,宮女不忘面授機宜,免得她又鬧出事來。

  是他?!真是他救了她?為何要救她?是想再好好的折磨她嗎?

  突然想起。在兩人身上都著火時,他所對她說的話——因為事情還未結束。

  不知是驚恐,還是怎麼地,這話竟計韓瓔珞氣息不穩,開始急喘著氣。

  「你怎麼了?」宮女發現她的異樣,蹙著眉問。

  韓瓔珞無法回答,痛苦地直搖頭,她好難受,一口氣全梗在胸口,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臉色急速死白,眼底所見的事物全都在打轉,最後她受不了暈眩地合上眼簾。

  「你沒事吧?」宮女急得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額際,卻被上頭的高熱嚇得縮回手。

  「天!她竟然又發高燒了,我得再讓人去請御醫來一趟不可。」宮女自言自語急忙

忙的跑了出去。

  韓瓔珞意識模糊間看見父親與金硯的身影不斷在她身前來來去去,他們倆恍若未曾

察覺她的痛苦,兀自開心的大笑著,她想出聲喊他們,卻苦於發不出半點兒聲來,只能

看著他們大笑著不斷地遠離她、遠離她。

  虛弱的手臂奮力抬起,想抓住父親,請求他留在她身邊,不要拋下她,但她的動作

過於緩慢,根本沒來得及拉住父親。

  她想大叫、狂叫出心中的不滿,但事情像是早已安排好,容不得她有半點反抗。

  為什麼?為什麼地就得向命運屈服?她不想,真不想再當柔弱無自主性的女人了,

她的人生不該由旁人來安排,該由她自己做決定……「你的身體倒是挺虛弱的。」突兀

的男性響音忽然響起。

  多日對她不聞不問的軒轅梟終於出現,他擰著眉不悅地瞪著他受病痛所苦的小臉。

  會再踏上「撫雲閣」是認為她早該清醒亦休養好身子了,沒想到,她竟是一副病得

像快一命嗚呼的模樣,嘖!

  低啞的男性嗓音促使她努力地撐開雙眸,她訝異於他的出現,當然也沒忽略掉他話

裡的嘲弄,他似乎很不滿她的體弱。

  「若你要的是身強體壯的女人,恐怕是找錯人了。」撐起全身氣力,她虛弱的反駁

著。

  「有力氣反擊就表示你不會一命歸西,也不枉我浪費力氣救你。」早在見到她的第

一眼時,他就知道她的身體只會如外表更加柔弱,不過她的勇氣倒是三番兩次的教他訝

異不已。

  「為什麼?」她再次輕問,他可以不救她的,任她被火焚身,或是遭水滅頂,可他

卻救了她,會救她,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動機?

  「因為事情尚未結束。」他淡然地以相同的答案回復,在他愈對她感興趣時,豈會

輕易放她離去。

  「你?!」她急喘了下,美眸圓瞠。

  「在事情尚未結束前,就算是你想死,我也會用盡辦法將你從鬼門關前給拉出來,

懂了嗎?」他意思是警告她,千萬不要背著他尋死尋活,在沒有他的允許之下,被他看

上的人、事、物,就是死了、壞了、毀了,他都會照樣留在身邊,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

  沒錯!他就是如此囂張!霸道!

  哈!因為他是軒轅無極的兒子!

  看出他的認真,韓瓔珞不由自主地點了頭,隨即,呼吸像被梗住般,再也喘不過氣

來,她痛苦地撫著胸口,試圖讓呼吸平順些。

  她的氣息粗淺且雜亂無章,知曉她的不舒服,軒轅梟卻仍是置身事外地抱胸看著她

,像是在看著沒有他的允許,鬼神是否敢當著他的面將她給帶走。

  『御醫,韓姑娘就在裡頭。」宮女急急忙忙地帶來太醫,當瞥見立在床前的人時,

呆愣了下,慌張地向軒轅梟請安。

  沒想到皇子竟會出現在這兒,不知他見了韓瓔珞的情況後會不會怪她照顧不周?她

害怕地不敢看向他「老臣見過玄武皇子。」御醫必恭必敬地向他下跪請安。

  「嗯,起來吧。」軒轅梟微頷首,命御醫起身看看韓瓔珞的情形。

  「是。」御醫趕忙為韓瓔珞把脈,不敢馬虎。

  此時的韓瓔珞早痛苦地再度合上眼,糾結著小臉蛋努力地想抗拒身上的病痛。

  「韓姑娘是受了風寒,由於她體質較弱。所以才會使病情加重,不過老臣開幾帖藥

讓她服下後,她的情況就會好轉,而接下來就是要耐著性子為她調養好身子,這樣韓姑

娘才不會常常受寒。」不是啥大病大痛,讓御醫松了口氣,寫下藥方交由一旁的助手去

抓藥。

  軒轅梟沒答話,同意全權由御醫來負責韓瓔珞的健康。

  宮女仍舊是戰戰兢兢地看著軒轅梟,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要看到她完全無病無痛的模樣,明白了嗎?」生了病的她,無疑讓他減少許多

樂趣。

  「是!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照顧好韓姑娘。」宮女是恨不得能有仙丹妙藥讓韓瓔珞

馬上服下,可以立刻生龍活虎站在玄武皇子面前。

  「是!老臣也一定會盡己身之力。」御醫開始滿腦子想著有哪些良方妙藥可以讓她

更早好起來,可以使她的身子骨更加強健。

  「她就交給你們兩個了。」軒轅梟淡淡扔下話,頭也不回的離開。

  「是!」宮女與御醫兩人異口同聲回著話,如果仔細聽,不難聽出他們話中的顫抖

之意。

  是的!他們很害怕!非常的害怕!怕他們若照顧韓瓔珞照顧得不好,軒轅梟怪罪下

來,他們可是擔當不起。

  害怕的兩人互望對方一眼,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慨;他們再有默契地看了床上的

人兒一眼,希望她往後能無病無痛的待在玄武皇子身邊,不然遭殃的人可是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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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宮女迎芳和御醫兩人細心的照料下,雖然韓瓔珞尚未完全痊癒,但至少是可以起

身下床,無須再整日病懨懨地躺在床榻休養。不過每日必喝的補湯倒是讓她喝怕了,每

天一到喝補湯的時間,總會衍生出一股想逃的衝動,但怕會為難迎芳和御醫,唯有強忍

著腹中的嘔吐感勉強灌下。

  這天韓瓔珞趁著迎芳到膳房拿她的湯藥時,獨自起身下床,她撐起猶虛軟的雙腿,

顫抖地走至窗邊,望著下頭早已結冰的湖水。

  上回她和軒轅梟躍入湖水中,湖面並未結冰,只結了層薄霜,而沒幾天工夫,湖面

就結成一層層厚實的寒冰,連人在上頭走動,都無須害怕會冰破跌入寒徹心扉的湖水中

  氣候是愈來愈寒冷了,連待在室內,整天有許多不滅的火盆供她取暖,她仍是覺得

冷,更可想見,外頭是比屋內冷上幾倍,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真的是會讓人冷的連動都

不想動,只想靠近溫暖的火盆。

  她看向擺放在地上整齊的火盆,心裡不自覺有些畏懼,從前的她是不怕火與水的,

可是自從那一天之後,她可悲的兩樣都害怕,也是自那一天起,她清楚的感受到,水與

火都可以輕易地取走人的生命。

  「不多添加件衣服,敢情你是嫌還病得不夠?」

  嘲弄的聲浪再度響起,軒轅梟總是來無影、去無蹤,隨他與之所至。

  韓瓔珞緩慢回身看向他,早已不訝異他突來的出現,或許該說她已習慣了,檀口輕

輕喚出白霧霧的氣息。

  「不回答是表示默認了?」閃動的黑眸掃過她身上單薄的單衣,如果她再這麼不知

死活地呆站著,待會兒又得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

  「不!不是的,是我忘了。」她搖首。

  其實他是個好看的男人,如果他肯多笑;肯放鬆面部僵硬的肌肉;肯不再時時話中

帶刺、帶諷,她想,他會很受人歡迎,而非時時惹人厭。

  「忘了?看來你是只長容貌不長腦子。哈!」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的蠢笨。

  「你?!」他的話實在是太傷人,她不曉得為何他總是這樣待人,難道傷害別人,

就可以使他過得更愉快嗎?

  「我如何?又對找有所不滿了嗎?沒關係,儘管說,我洗耳恭聽。」他雙手環胸,

站得直挺挺的,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你這人總是這麼任性妄為嗎?」既然他要她說,她就毫無保留,直接點出他的缺

點來。

  「投錯!」他頷首,倒也乾脆地附和她的說法。

  「難道你不會考慮過,你的任性會傷害到其他人?」他的坦承,沒讓她覺得好過,

只會讓她更加氣忿。

  「傷害到人又如何?旁人不在我的關心範圍,我只要關心我自己本身的喜怒即可。

」換言之,他是個十足自私的男人。

  「太可怕了!你怎能有如此想法?可知你的想法會害慘多少無辜的人?」她不敢置

信地搖著頭,他就是如此的個性,才會造就她今日的遭遇,她簡直不敢去想,還有多少

人因他一時的喜怒而使人生有了大改變。

  「我不在乎。」他聳聳肩,覺得可笑地看著她驚愕的表情。

  很可怕嗎?這樣的他真的是可怕嗎?哈!由此可見,她沒遇過比他更可怕百倍、千

倍的人,才會這麼說。

  「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她低喃著,訴說出人人都害怕的人物來。

  「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軒轅梟瞬間變臉,箭步沖上,大掌緊緊箝制住她

的咽喉逼問。

  他的眼瞳中平靜不再,譏嘲不再,而是忿怒,徹底的忿怒,深層的怨恨由黑瞳中迸

射出來,像柄利刃凌厲地刺向她。

  韓瓔珞被他突來的轉變給嚇著了,與他相處是沒幾天,但她不曾見過如此忿怒的他

,彷彿她犯了他的大忌。

  她說了什麼?她呼吸困難她在腦海中搜索先前所有說過的話,可雙手卻不曾有過掙

扎,她靜靜地望著他,靜靜地任由他奪走她的氣息、奪走她的生命。

  所有說過的話在她的腦袋中皆重複過一遍,終於讓她找出問題的癥結所在。

  他的父親——軒轅無極,恐怕是個不該在他面的提及的人物,而她也發現到,他的

恨真正針對的是他的父親,並非是她。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永遠都不要!否則我要你的命,聽消楚了嗎?」他痛恨身

上流有軒轅無極可怕嗜血的血液,可是他卻往往將這個缺點發揮得淋漓盡至,骨子裡,

他算是徹底的遺傳到軒轅無極的殘暴。

  他殘忍嗜血地笑著,可是笑容中卻帶有淡淡的悲哀,雙掌則毫不憐香惜玉的加重力

道,像是在告訴她,千萬別再犯下相同的錯誤。

  賴以維生的空氣沒了,她無法點頭或搖頭,她的思緒逐漸模糊,她想,這次她是真

的會死在他手中,也算是解脫了。

  看著她不掙扎求生的小臉,軒轅梟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然後,緩緩地松

開對她的箝制,再度讓她安全的活下來。

  大量的空氣一下子被吸入胸腔,韓瓔珞難受的瞠大眼,痛苦的咳著,雙腿力量盡失

,軟軟倒向前方,在她以為就要遭受到撞擊的劇烈疼痛時,一雙大掌迅速將她擁入懷中

  是他!明明他剛剛還在對她生氣,執意置她於死地,為何要突然松手,緊接著,又

讓她免於皮肉之苦?

  他總是這般喜怒無常,教她摸不清他何時又會發起火來。

  「你真是嬌弱的可以了。」他的語氣溫柔地像是憐惜的安撫。

  韓瓔珞吃驚地抬首,芳唇輕啟看著他,他又變成她所不認識的軒轅梟了。

  「很驚訝嗎?連我自己都很驚訝。」他低喃著,堅毅的唇同時間吻上誘人的紅唇。

  他早想嘗嘗吻她的滋味了,她剛剛的表情就像是在引誘他一親芳澤,而他這個人向

來就不曉得什麼叫客氣,於是便結結實實地吻住她,索取遲來的親吻。

  韓瓔珞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驚得忘了如何呼吸,瞪大眼,看著與她十分貼

近的俊美臉龐,柔軟的身子完全契合在他懷中。

  軒轅梟緊擁著她,探索的舌尖誘哄著她的唇,讓他得以進入嬉戲,黑眸則是赤裸裸

地閃動著激情光芒勾引著她。

  相觸的四片唇瓣兒由最初的陌生發展到最熾熱的激烈、火熱的舌勾勒著底卜優美的

唇形,借由每個碰觸傳達身上的熱力予她。

  終於喘不過氣來的韓瓔珞嚶嚀一聲,芳唇初啟,立刻遭受到最火熱的攻擊,她渾身

一震,迷眩地合上眼簾,感受他所帶來的激情狂潮。

  動人心魄的擁吻持續加熱,兩個人都出乎意料的投入、陶醉,他貪婪的大掌索求更

多的撫著嬌美的身軀,甚至是已撫上美麗的柔軟雙峰逗弄著,引起她一陣又一陣的顫抖

  他的呼吸逐漸不穩,但,倏地,他停下所有的動作,離開了被他吻得紅腫的瑰麗色

唇瓣兒,盯著有些意亂情迷的韓瓔珞看。

  韓瓔珞不解地睜開眼眸回望著他,腦袋中是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剛剛所發生過

的事。

  軒轅梟曾經佈滿激情的雙眸已然恢復平靜,他松開了摟抱她的雙臂,正如他的出現

般,他又一言不發的離去,像是方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般。

  可他的心底卻是掙扎的想著,他為何會比預期的要來的投入?為何會吻她吻的像是

他懷中的珍寶。

  亂了!全都亂了。

  失去了他有力的雙臂支持,韓瓔珞雙腿軟跪坐在地上,茫然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她做了什麼?素手輕撫著猶帶著他身上熱力的唇瓣,她居然會那麼投入,且完全沒

有拒絕,任由他狂肆的吻她。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會變得完全不像原來的自己?又,她是否在無意間失去了什

麼重要的東西?她暗暗問著自己。

  「韓姑娘,你的藥已經煎好了,哎呀!你怎會坐在地上呢?」迎芳捧著熬好的藥皺

著眉看她。

  她的好姑娘可千萬別再出問題,不然倒楣的人可會是她啊!

  韓瓔珞呆愣地看著迎芳,她雖沒有回答,可紅腫的唇以及她臉上複雜的表情已洩漏

出太多事實來。

  「你快起來坐好,你穿得那樣單薄,是會再受寒的。」迎芳由她身上的蛛絲馬跡得

知軒轅梟曾來過,趕忙扶起她,拿了件外衣讓她披上。

  其實韓瓔珞根本不覺得冷,如果她曾經覺得冷過,身上的寒冷也早被軒轅梟的熱力

所逼退,現在的她──只覺得熱,也是為迎芳眼中的了然引發出害羞的紅潮。

  「你得再快些養好身子。」迎芳認為玄武皇子已等不及了,邊叨念著,邊要韓瓔珞

喝下湯藥。

  韓瓔珞則是失神的雙手捧著湯藥,眼瞳明明是凝望著漆黑的湯藥,可浮現的卻是軒

轅梟似笑非笑的臉孔。

  他已真真正正的困擾到她了。

  寂靜的夜空,軒轅梟月下獨飲,皎潔的月光完美的高掛天際,彷彿無法察覺

到人世間的種種丑惡。

  嘴角掀起嘲諷的一笑,舉杯邀月,仰頭續又灌下濃烈苦澀的酒液。

  他不是個快樂的人。不!該說打小到大,他就顯少知曉歡樂為何物,時間一久,更

是遺忘如何去真正發出內心的微笑。

  什麼是歡笑?什麼是快樂?什麼是幸福?

  他——一無所知。

  平常人唾手可得的親情、快樂及幸福,卻是他今生都無法得到的,老天爺在讓他出

世時,是賜予了他可以終生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卻忘了將親情賜予他,忘了讓他能夠

知曉何為快樂、何為幸福。

  「這是個詛咒。」再次譏嘲一笑,又將空蕩的酒杯注滿瓊漿玉液,舉杯狂飲。

  沒錯!這是老天爺所下的詛咒。因為他是軒轅無極的兒子,不受寵,卻可笑地受封

領地,貴為玄武皇子。

  就因為他是軒轅無極的兒子,所以不配擁有幸福。擁有笑容,他只能孤獨度過漫長

的一生。

  旁人所不知的是,他甚至是希望有天能出現個能夠殺死他的刺客,這樣他便無須再

苟延殘喘的活著。

  「玄武皇子?!哈!」他喃念著自個兒的封號,嗤笑。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大醉一場,將所有前塵往事一一拋去,可他沒有辦法,往

往是酒喝得愈多,意識反而益加清醒。

  「哈!哈!哈!」驀地,他朗聲大笑,將喝空的酒壺往牆上擲去。

  脆弱的酒壺遭用力丟擲在牆上,立即應聲而碎,紛落在地的碎片,極像了一片片心

傷的落淚。

  「玄武皇子。」守在外頭的護衛聽到破碎聲,趕忙跑進來看個究竟,其實早該習慣

了,玄武皇子常常會一人獨飲,然後緊接而來的就是器物摔碎聲,可是,他們仍是不放

心,怕會有個意外發生,所以還是會每次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他身邊。

  「給我拿幾罐來。」軒轅梟看也不看,直接命令。

  「可是……」玄武皇子喝得夠多了,瞧那滿地的空酒壺!

  「我說給我再來幾罐酒來,你們是沒聽見嗎?」

  軒轅梟略揚高聲音,睨眼看他們。

  「是!」護衛當場被看得腿軟,以最快的速度送上酒罐,知道他不喜旁人打擾,再

以最快的速度退下。

  煩人的護衛退下後,軒轅梟拿起酒罐狂飲。

  外表看來,他是尊貴無比,實際上則不!他並非高高在上的玄武皇子,世人皆知他

是軒轅無極所有子嗣中出身最低的。他的母親不過是名小小的宮女,她本不是侍候軒轅

無極的宮女,而那天,正好侍候軒轅無極的宮女生了病,由他的母親代替侍候軒轅無極

,而這也開始了她的不幸。

  母親的柔美被軒轅無極看上,當場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可憐的母親抵抗不過軒

轅無極的蠻力,因此孕育了他,或許是因有了他,軒轅無極方破例讓母親成為宮中的一

名妃子。

  但,母親的家世背景讓她在後宮受盡欺負,沒有人瞧得起他們母子倆,妃子們對他

母來賾氣指使,宮女們和太監們也不把母親放在眼底,對她愛理不理。

  如果能擁有軒轅無極一丁點的寵愛,或許母親就不會過得那樣痛苦,可是軒轅無極

像是完全忘了後宮有母親這麼一號人物,繼續過他靡爛奢華的生活,美女一個個接進宮

,母親對軒轅無極而言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片段,而軒轅無極之於母親,卻成了生活

的全部,簡直是可笑至極!

  他可以咬著牙忍受其他擁有顯赫身分出身的皇子們的欺負,就是不能忍受鎮日看著

母親垂淚,等待一個永不可能出現的人。

  母親痛苦,他也痛苦。

  他私下曾經不只一次乞求,希望這是場噩夢;希望他不是軒轅無極的兒子;希冀他

是個普通莊稼漢的兒子,可惜那奢想,天一亮,眼一睜,他依然是軒轅無極的兒子,依

然是那個只能縮在角落過活的人。

  母子倆苦熬了五年,母親終於抑鬱而終,解脫了她悲苦的一生。軒轅梟神色黯淡地

回想當年所發生的事,終其一生,他永遠都無法忘懷那一夜。

  母親死了,他悲傷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著就算拚了一命,也要請求父親將母親好

好安葬,最好是能說服父親來看母親一眼,就算是一眼也好,他相信母親在黃泉之下,

一定也會很開心。

  但,他所等到的不是父子親情的相會,而是一場令其他皇子們欣羨的賜封大會。

  那是他頭一次見到父親——軒轅無極,也是最後一次,可他永遠都忘不了軒轅無極

臉上的殘酷及冷漠。

  「烈火般的烙印。」他低哺。

  至今,他的鼻間仍可以清楚的聞到肌膚遭受烙印燒焦的味道,刺鼻且血腥。

  他也忘不了,當時發自出他口中痛徹心房的嘶吼聲。

  他以為軒轅無極對他們母子倆是無情,可對其他皇子應當會有少少的愛憐,可是自

那夜後,他便曉得,軒轅無極心中沒有愛更沒有憐,他的心底唯有自己,所有皇子,所

有妃子,在他眼底皆一視同仁。

  自清醒後,他的身分是一躍而上,成為人人欣羨的玄武皇子,被送到北方的領地,

站在眾人之上,不再有人敢欺負他。

  接連發生的事,使他早熟,也曉得對軒轅無極永遠不必有所期待,雖然軒轅無極賦

予他血緣,給予他權力,可他們終究是陌生人。

  軒轅無極讓他學聰明了,不再讓自己虛軟的任人欺負,他拚命學習,讀書、習武,

樣樣皆專注無比,在學習的期間,他也學會了對人冷漠,能讓他付出情感的人已逝,他

更是沒有過多的情感可以付出。

  他只有過自己的生活即可。

  回想起往事時,腦海中的母親形象竟與韓瓔珞的模樣交相重疊。

  「怎會是她?」他忍不住問著自己。

  她和母親長得完全不同,雖外表都荏弱。

  「不!是相同的。」他用力甩甩頭。

  母親被軒轅無極強迫成為他的女人,他則是強逼韓瓔珞進宮,所要的目的竟與軒轅

無極一模一樣,他比軒轅無極會高明到哪兒去?

  「哈!哈!哈!一樣的!果真是一樣,我身上流的果然是緣自那不堪的血液。」他

竟會和自己最不屑的人相同,想想實在是可笑至極。

  長腿掃過裝滿酒液的酒罐,將所有的忿怒發洩在上,狠狠踢破,當場酒液四飛,光

是破壞油罐仍不能叫他滿足,他狂笑著破壞所有能破壞的,體內具有毀滅性的血液顯現

在此。

  「不許進來。」耳尖的聽聞到守在外頭的護衛們又要沖進來,他馬上喝令。

  「是。」護衛們不敢不從,乖乖的站回原地。

  終於,他氣喘呼呼、望著滿室物品殘骸的室內,華麗不再,有的只是殘敗。

  如果他還存有一丁點兒良知,他該放韓瓔珞回家,讓她以清白之身嫁給她的未婚夫

  但他不!他沒想過要讓她回家,沒想過要讓她再嫁給她那不堪的未婚夫。

  他——一讓她進了這道宮門,就沒再讓她出去的打算。

  算她倒楣,遇上他這個早已無良知冷血的人!

  他狂放的舉罐飲酒,過猛的力道使香醇的酒液涎著嘴角流下,弄濕了整片前襟,也

沒費事擦拭。

  月傾星隱,他一罐接一罐,猶如喝水般喝著濃烈的酒液,滿地盡是破碎的和完整的

缸罐。

  一夜的狂飲惹來一早的頭疼,軒轅梟沒好臉色的坐在主位上,聽取下方眾臣

子的報告。

  沒因宿醉而倒在床上爬不起來,已算了不起了,早已習慣的臣子們,也沒敢要求他

能賜予好臉色,眾人皆戰戰兢兢祈求能快點把要說的事給說完,讓玄武皇子以最快的速

度做出裁決,眾人也好早早退朝回府。

  順如眾人心意,軒轅梟以最迅速的速度做好指示,讓所有人得以松口氣回府避他這

個難。

  望著眾人挾著尾巴快速離開的模樣,他覺得可笑的揚唇,瀟灑起身。

  一干護衛見他起身,連忙準備跟隨在他身後。

  「全部離我遠點兒。」頭也沒回冷著聲命令,他受夠了讓這群人亦步亦趨地跟隨,

好像他是名犯人,而非是他們的主子。

  眾護衛面面相覷,最後只好默默地與他保持百來步的距離。

  軒轅梟閒適地晃過重重宮闕,步向小湖邊。

  天氣愈來愈冷,連天空都飄起細雪來,他半瞇著眼,看著雪白的雪花紛飛。眼角卻

瞄見一抹水藍色的纖影佇足在一片銀色的世界中。

  是她?!她不是還病著,怎會跑出來吹寒風?

  在疑問浮上心頭的同時,他已步伐一轉邁向她。

  「照顧你的宮女呢?」明不想關心她,可話一出口卻是關心。

  發征的韓瓔珞聞聲抬首,便見他立在她身前,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當日與他親吻

的情形,雙頰不禁害羞酡紅,訥訥說不出話來,甚至連眼兒都不好意思看向他的臉部,

移轉至另一邊。

  「我在問你活。」她那雙頰艷紅的嬌態,狠狠地扯動了他的心。

  她一身的水藍是他指定宮女的,就因為她給他的感覺像緩緩流動的清水,所以他不

允許她的身上出現其他會破壞她本身氣質的色彩,只容許她的身上出現青藍。

  「她回去幫我拿大擎來。」她的畏寒使得迎芳裡裡外外來來回回跑了許多趟,雖是

生長在北方,可她的身子卻還是沒適應北方的寒冷,每到寒冬,總是全身發冷、冰冰涼

的像是用盡各種方法地無法保暖。

  也許是天地間的靜謐,四周以聽聞得見雪花紛落細小的聲響,使他們倆難得可以平

心靜氣的處在一塊兒,不再有爭吵。

  「我以為有了上回落水的經驗後,會使你不敢再靠近這座湖泊,沒想到你膽子倒挺

大的。」她往往會做出令他意料之外的事來,有時柔弱的教人想保護,給予她一片天,

有時卻又堅強的像不需要任何人。

  「我的確是不敢,可,湖泊已結成冰,暫時傷不了我,況且,我在房裡也悶得夠久

了,所以才想出來走走。」如果這裡仍舊是清澄一片,她想,她會連靠近都不敢。

  「今年的冬天似乎提早來臨了。」往年,這個時節都還不會飄雪呢!她微仰起頭,

享受著冰涼涼的雪花親吻嫩頰的感覺。

  「你病得夠久了,我不以為其他人還會有照顧你的耐心。」他不悅地看著她不知死

活的動作,她以為她身壯如牛嗎?直接迎接雪花,是想再到床上耗過整個冬天?

  「你說話總是要這麼刻薄嗎?」老覺得他的表情除了譏笑就是諷刺,好像沒其他情

緒可以掛在臉上般。不!她忘了,忘了他曾經結結實實對她發過好大的脾氣,就因為她

提及了他的父親。

  他好像是非常怨恨他的父親,若是旁人怨恨軒轅無極,她可以理解,但他?他們畢

竟是親父子不是嗎?究竟是發生怎樣的事才會使他的內心充滿恨意。

  她想知道,卻不敢再開口問他。

  「不對你刻薄,難道你還希望我會善待你?」他不認為除了刻薄外,他能給予她溫

情。

  「沒有人會希望旁人不善待自己,不管在任何環境裡。」她定定地看著他,說他壞

心也不是,畢竟他沒虐待過她,且給了她最好的物質享受,但若要說他善待了自己,便

又會被他時時帶刺的話所推翻掉。

  「哈!哈!哈!經過那麼多事之後,你怎還能那麼天真?」他一副不可思議地看著

她,難道她不曉得人世間最恐怖的就是人心嗎?莫非事實還沒讓她學會教訓?

  「我不想讓怨恨占據我的心,讓我成為面目可憎之人。」她不是天真,而是要學會

寬恕。

  「面目可憎?哈!哈!哈!當個面目可憎之人又何妨?只要你將權勢、名利張控在

手中,沒人敢對你有異議,他們會臣服在你的腳下,甚至是認同你的所作所為。」他早

將世間的丑惡看清了,也不會再愚蠢的有所期待。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他的想法很可怕,可,她卻覺得他整個人像掛籠罩在濃厚

的苦痛當中不得解脫。

  「我是偏激,但天下人有准膽敢說我的不是?」

  他狂妄地張揚雙臂,臉上寫有忿怒和不屑。

  「你不孤獨嗎?」他總是獨來獨往,沒有半個朋友,也沒有人能聽他說話。這樣的

生活他怎能甘之如飴?

  「孤獨?什麼是孤獨?」他反問,打從心底壓根兒不認為自己曾感到孤獨過。

  「不!其實你是孤獨的,儘管你不肯承認。」她搖首,悲哀地發現自己又發現另一

個他。

  她對他的了解不該愈來愈透徹,也不該對他有所交心,她更不該忘了是他親手惡意

奪走屬於她的幸福,可是在她寬恕別人的同時,已無法將他摒除在外,她真的沒有辦法

  「誰說我孤獨?!整個北方領地歸我所管,所有人都得聽我號令,你別自以為是胡

言亂語。」像他這麼個坐擁權勢、財富以及美人的王者,豈會有感到孤獨的時候?

  他極不願敞開心胸去回憶,當年那個永遠只能縮在角落,看其他人快樂玩耍的孩子

;不願去想,當眾人興致一來,追著他打的畫面;他是個王者!再也沒人能欺負他!也

沒人敢提起那些不堪的歲月。

  他不孤獨,從不!只要他一聲令下,馬上會有人出現陪伴他。

  但何真可悲的是,他必須下達命令才會有人肯出現在他身邊,沒有人是心甘情願留

在他身邊……等等!他是被她所蠱惑了嗎?居然像著了魔似的去想他孤不孤獨的問題,

不能再想下去了,不能再想。

  他隨即斂定心神,沒有迴避她了然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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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的逃避她一一看在眼底,也不再逼迫他承認,眼瞳移轉到四周的景物上頭。

  「看著我!誰准許你移開眼的?!」她目光的移轉,使軒轅梟暴怒,她是否認為他

不敢面對現實?!

  韓瓔珞遵照他的吩咐,水燦燦的眼眸定在他身上,如他所願。

  「該死的女人。」他忿忿地咒了聲,他該為她內心的不遜痛接她一頓的,可他不打

女人,儘管她三番四次該死的冒犯了他。

  也許他可以殺了她,這樣她就不能再忤逆他了,可他卻是一而再地放過她,這是為

什麼?

  為什麼要放過她?為什麼還要救她?為什麼會對她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感到忿怒

?他已無法理清自己對她究竟是抱持著何種態度了。

  韓瓔珞沒有因他的低咒而嚇著,該說是她早已被他嚇習慣了,接下來若再有面臨他

那滔天般的怒火,想必她是眼也不會隨一下。

  「韓瓔珞,你是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他怒火奔騰地瞪著她,心裡氣惱她的神色自

若。

  該死!難道她不會表現出一丁點兒的驚嚇來嗎?

  「而你就選了我這麼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進宮。」

  言下之意,是他自找的。

  「是你該死的闖入我狩獵的林子裡。」他任性的把所有過錯怪到她身上,絕不承認

事情因他而起。

  「你也毀了我求的護身符,不是嗎?」她沒忘他無情的毀掉她特地求來的護身符。

  「你最好別再跟我提那個該死的護身符。」可惡!愈想是愈火,她竟然為別的男人

求護身符,卻不會為他做過任何事,她可是他軒轅梟的女人啊!

  他沒仔細去想,當時她是他人的未婚妻,心自是向著未婚夫。

  「我警告你,最好是把那男人從你心底徹底去除,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他不

容許他的女人心裡有別的男人,就算他不要她,但她不能心底沒有他。

  「金硯?」她低喃了前未婚夫的名字,終究曾是她的未婚夫,要她忘卻,談何容易

  「我說了,不許你再提他,你是將我的話當耳邊風嗎?」英挺的劍眉整個糾結在一

塊兒,他氣得想將她活活掐死。

  「我……」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簾。

  當澄淨的眼瞳裡只照映出他的身影,軒轅梟不覺地動情,狂放的怒火登時消失的無

影無蹤,眼底如同她一般,唯有她。

  「我不該遇見你。」他自言自語地經喃,遇上她,是個錯,是他今生所犯下最大的

錯誤!

  「我也不該遇上你。」她同意。他的個性過於激狂。任性,不是她所習慣的溫文儒

雅。

  「那是個錯誤。」如果他的箭矢沒有射中她,他們會就此錯過,不再有所糾纏。

  韓瓔珞輕頷首,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該如何和平共處?她的未來是一片未知的迷

霧。

  「可你是我的女人。」大掌輕輕地撫上柔嫩的臉頰,他重新審視她。她是個漂亮的

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柔柔軟軟中卻帶一絲強韌。

  滴水可以穿石,是否他這塊頑石最後也會被他的柔情所穿透?

  她靜靜地聽他說,望著他露出自身都沒察覺的迷茫表情,這樣的他,只會使她的心

更加軟化,也更無法厭惡他的所做所為。

  「韓瓔珞,我的女人。」如同宣誓般,他再次肯定重複,他喜歡她眼底僅有他的模

樣,且是非常的喜歡。

  韓瓔珞為他雙瞳中所綻放出眩目的誘惑,迷惑地說不出話來,她專注地看著他的眼

,看著他的臉慢慢地朝她靠近、放大,最後,他們的唇膠著在一塊兒,他的大掌緊摟住

她的腰肢。

  在輕合上眼的那一剎那,她深刻的體認到,她——沉淪了。

  時間彷彿就此停滯了,耳邊只聞得兩人粗淺不一的呼吸聲,貪婪的大掌在曼妙的身

軀上來回不停地撫弄,雪花一片接一片紛紛落在兩人身上融化,沉溺於激情中的兩人卻

渾然未覺。

  由兩人身上散發出的熱力慰燙彼此的心,有了他強力的擁抱,她不再覺得寒冷,反

而覺得自己像沸騰的滾水,四肢百骸無一處不充滿他的氣息,細微的嬌吟聲由檀口裡悄

悄逸出,更是鼓動他激昂的心,火熱的大掌如人無人之境,非要將她逗弄到與他一同沉

浸在欲海中不可。

  回「撫雲閣」拿大氅的迎芳撞見兩人親暱的畫面,馬上羞紅著臉,悄悄退到一旁,

絲毫不敢打擾親密的兩人。

  軒轅梟的身影像鬼魁般無時無刻侵入韓瓔珞的腦際,使她無法入睡,長歎了

口氣,終於放棄睡眠坐起身。

  不可否認,她愈來愈受他的吸引.他本該是她最厭惡的人,可是自從和他相處之後

,她便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每當他一出現,她的目光便再也離不開,總是隨著他轉。

  儘管她總是在反抗他,說些不苟同他的話,可她騙不了自己的心,其實她的心是向

著他的,只是他沒發現罷了。

  而她也不敢讓他發現,怕會惹來狠狠的嘲笑,是以,她試著讓自己表現出不在乎,

好躲過他善於觀察銳利的雙眸。

  再次長歎了口氣,她像是游魂般赤足的漫步出了房間。

  雙足每踏出一步,便代表著她在想他;一道道彎轉曲折的回廊,代表著一絲絲解不

開的牽引。

  愈向燈火通明處,她的心愈是翻騰不安,像是知道他就在那裡面或飲酒或作樂,她

停下步伐,靜靜凝望。

  「誰?」守候在外的護衛察覺有人侵入怒喝,同時間,十幾柄劍便架上來人的脖子

上。

  韓瓔珞的眼尚來不及眨動,便被包圍住,同樣的人、相同的動作,只是場景換了。

  「是你,你怎會在半夜來此?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點回去。」護衛皺著眉認

出她來,同時收回劍鋒。

  「我隨便走走便晃到此了。」護衛們的舉動更加表明了她心底所想念的那個人就在

裡頭。

  「韓姑娘,你請回吧!沒有玄武皇子的召見,你是不能出現在此。」護衛長向旁邊

的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們護送韓瓔珞回「撫雲閣」。

  「嗯!」明白他們的職責所在,韓瓔珞不想使他們為難,轉身準備離開。

  在她轉過身的同時,裡頭忽然傳來可怕、巨大的破碎聲,使她猛然問頭。

  「裡頭怎麼了?」清明的眼瞳有不隱藏不住的憂慮。

  「沒事,你請回吧。」護衛們早就習慣裡頭不時傳出的劇烈撞擊破碎聲。

  『不!一定有事。」她不信,若沒事怎會有如此大的聲響,再見護衛們絲毫不訝異

的表情,可肯定此事定是常常發生。

  「不管有事或是沒事,全都不關你的事,韓姑娘、請不要逼我們對你動粗。」護衛

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送走她。

  韓瓔珞看了他們一眼,像是順從他們欲離去,隨即趁他們不備,大力推開他們往裡

頭跑。

  「停下來!你不能進去。」她突來的反抗讓護衛們傻了眼,想以劍逮住她,偏又怕

會不小心傷了她。

  雖然她在宮內的身分尚未定位,但終究是玄武皇子的人,不好傷著她。

  所以每個人唯有加快腳步趕在她之前將她攔下,絕對不能讓她闖入,否則玄武皇子

怪罪下來,所有人都將吃不完兜著走。

  深怕會被追上的韓瓔珞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入,她跑得氣喘不已,根本不敢回頭看

,只是拚命地向前跑。

  「你站住!」

  「快回來!」護衛長見她像不要命似地往前跑,直接施展輕功趕在她之前攔下她。

  韓瓔珞方看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整個人便停不住地撞上他,對方是被她撞得不

動如山,反倒是她整個人仆跌在地。

  劇烈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喊叫一聲。

  「韓姑娘,得罪了。」護衛長冷著臉看她跌趴在地,命令旁人架她回「撫雲閣」,

既然她不肯乖乖聽話,他也不會顧及她的顏面。

  「我……」她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更是沒力氣抵抗朝她而來的兩名孔武有力的大

男人。

  「外頭究竟在吵什麼?」軒轅梟雙眸佈滿血絲沖出來怒罵。

  在責罵外頭的嘈雜時,他瞧見了她,盈盈月光灑落在她身上,使她宛如落入凡塵的

仙子般,只是今夜美麗的仙子落難,而被兩名粗魯的男子架起。

  韓瓔珞閃動著美目凝望著他,他看起來好糟。

  好狼狽,渾身不修邊幅,完全失了平日的瀟灑與霸氣。

  「放開她。」一句話解救了她。

  「是。」護衛們乖乖退至一旁,沒再為難她。

  「你怎會來?」訝異於她的出現,也訝異她會摸到這裡來,她是如何避過負責巡夜

護衛?

  「我不曉得,我睡不著,想起身走走,沒想到走著、走著就來到這裡了。」她的腳

好像扭傷了,使她無法站起身,僅能坐在地上回話。

  「你的隨便走走就讓你摸到此,幸好宮裡沒多幾個像你一樣喜歡隨便走走的人。」

若非知曉她不會武藝,他真會懷疑她是有備而來。

  護衛們聽出他話中有話,明白是巡夜人的疏忽,不然她會在走出「撫雲閣」時就被

擋下來,護衛長為此自責的單膝下跪。「請玄武皇子降罪。」

  護衛長一下跪,其余人等一並跟著下跪請罪。

  韓瓔珞眨眨眼看著事情的發展,沒想到她的隨便走走會連累這麼多人,她急著想為

護衛們求情,卻苦無立場,只能急切地望著他,暗地裡乞求他別怪罪他們。

  「以後再有相同的情形出現,所有人就提頭來見我。」也許是夜色作祟,他竟然放

過他們,不再追究。

  「謝皇子。」所有人磕頭謝恩。

  「你很喜歡坐在地上?」他取笑她的久久不起。

  「不是,是我不小心把腳給扭傷了。」她羞窘地解釋,她也不願一直坐在地上的,

可惜起不了身,否則她會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絕不讓他撞見她的窘境。

  軒轅梟這時才注意到她的腳,是那樣該死的裸露,笑意隨即由嘴角隱沒,他彎腰親

自抱起她入內,不再讓其他人有窺見她一雙蓮足的機會。

  他的動作嚇壞了護衛們,他們沒想到軒轅梟竟然會肯紓尊降貴地抱起韓瓔珞,或許

眾人所不知的,軒然梟要比他們所想的要在乎韓瓔珞,尤其是綜合他先前種種的行為。

  韓瓔珞同樣被他嚇了一跳,他的心思真的是令人難以捉摸,在她以為他會將她一把

丟出去時,他卻抱她入內,要想猜透他的心思,真的是很難。而由他身上傳來的酒氣,

也將她熏得飄飄然,臣服在他的懷中,就恍若飄浮在雲端般舒暢。

  「啊!這裡?!」一入內後,她馬上被裡頭雜亂的景象給嚇著,像是災難過後般的

現場,所有該碎、可以碎的全都碎成殘骸了。

  「你該關心的是你的腳,而非那些不值錢的瓶瓶罐罐。」他毫不在乎地踏過地上的

碎片,將她放置在猶安好的大床上。

  「你……」看了看四周,她仍無法相信他強大的破壞力。

  「我就是喜歡砸爛所有看不順眼的東西。」趁著她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上時,他

拉起她的腳,為她將扭傷的足踝調正。

  「啊!」再次突來的劇痛讓她疼得由眼眶中躍出晶瑩的淚珠。

  「明天就會沒事了,下次別再隨隨便便不穿鞋就亂走。」他氣她的遲鈍,她好似忘

了她有多迷人,而宮裡有多少血氣方剛的護衛。

  「我忘了。」她根本忘了要穿鞋;也沒察覺雙足是走在冰寒的地板上,今夜她的精

神可說一直都是恍恍惚惚,一直來到有他的地方,方才精神清明。

  「你不只是忘了穿鞋,連同外衣都忘了披上。」

  她竟穿得如此單薄,一路由「撫雲閣」走過來,她似乎完全不曉得如何照顧自己,

若非有宮女在一旁為她打點,真放她一個人,恐怕她是無法在嚴寒的天氣裡生存下去。

  「外衣?」經由他的提醒,她才曉得她只穿了件單衣便跑出來亂晃,這麼說,護衛

們全瞧見了?

  登時,雙頰似遭烈火狂焚,染上兩朵漂亮的火蓮。

  「現在才知道害羞已經來不及了。」美麗的嬌羞,使他不由得看癡了,連帶的滿腔

的怒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癡狂的眼眸令她渾身不自在,她彷彿是赤裸裸地倚在他身上,她不安地

雙臂環胸,試圖遮掩春光。

  「你怎會來?」再一次問她,她居然會在他最消沉的時刻出現,且非經由刻意安排

,她就這麼出現了。

  「我不知道。」溫柔的詢問,使她跟著放軟嗓音,不再有不安,還胸的雙臂悄然放

下,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

  「你的不知道將你帶到我身邊。」他一邊呢喃著,一只手跟著把玩她那柔細的髮絲

  無須經由繁重的首飾、華麗的服飾雕飾,純淨的她才是最美、最眩、最惑人心的。

  「你喝醉了。」碎了滿地的酒罐,以及由他身上傳來濃烈的酒氣,使她如此猜測,

假若此刻他是清醒的,恐怕不會如此溫柔待她。

  「是的,我醉了。」因她而醉。

  「那你好好休息,我也該走了。」屋內的氣氛突變,使她衍生出一股想逃的衝動。

  「不!別走。」健臂攔住纖細的腰肢不讓她離開。

  「我……」朱唇微顫,清澄的眼隨對上帶著誘人漩渦的黑眸。

  「我同意你白天時說過的話。」

  「什麼?」她看向他的眼眸後,早已全然忘卻自己曾說過什麼。

  「我的確是孤獨的。」也許是酒喝多了;也許是她過於美麗醉人;也許是黑夜讓他

降低戒心,他終於肯向她承認。

  「所以?」她不懂他話中的涵義。

  「所以我要你留下來陪我。」他抱著她猛然倒向柔軟的床舖。

  「喝!」她倒抽口氣,驚惶地瞪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心底惶然不安。

  「留下來陪我,讓我不再抓獨寂寞。」他竟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要求著她。

  落寞的神情,加上孤獨的臉龐,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玄武皇子——軒轅梟,而是一

個普通的男人。

  韓瓔珞感受到他的孤獨與寂寞,不再開口拒絕,也不再有離開的意念,或許,自她

進宮後,她就在等待這天到來,雖然她從設正面承認過,可是,無法自我欺騙的是,她

動心了。

  從未有人侵入過的心房已有了他的身影,連金硯都未曾踏足過的心,竟因地產生悸

動,她對金硯始終是沒產生過感情,直到遇見他後,她深刻的體認到這點。

  她的心漸感平靜,眼眸不再寫滿害怕,而是溫柔地望著他,借由眼神給予他溫暖。

  「韓瓔珞……瓔珞……」他仔細品味她的名宇,修長的食指輕柔撫向她的眉、她的

眼、她的鼻,終至她的唇,它流連忘返來回摩挲、停留,畫過優美的唇形一次又一次。

  帶有魔力的碰觸令她全身神經緊繃,情難自抑地顫抖了下。

  「瓔珞……」她的名字在他口中彷彿是世間最美好的字句,每當地吟念一次,便會

撩撥她的心弦。

  一聲聲飽含情慾的叫喚隱沒在她耳際,他的唇吻上了圓潤小巧的耳垂,以舌勾動埋

藏在她心底的情慾火苗。

  韓瓔珞急喘一聲,雙臂似有自我意識地環上健壯的臂膀。

  「你的唇我要了;你的眼我要了;你的耳我要了……」一聲聲鏗惑人心的低喃在她

耳邊響起,霸氣的宣示所有。

  她輕喘,因他的活,為他熾熱的體溫。

  「你的心,從今以後,只能有我。」火熱的唇瓣離開了她的耳垂,大掌覆蓋在她的

心房上,定定地看著她,是逼她許諾。

  他絕不容許在他深深為她沉醉時,她的心被其他男子所占據。

  她輕輕地點點頭,如果她聰明,就不該承諾她的心只能讓他擁有,可她偏就是傻,

傻得願意將心獻上。

  她的頷首,讓軒轅梟滿意的笑了,他笑的自得。

  笑的意滿,對她的承諾,他絲毫不懷疑,因為她的心和她的眼都是澄淨不染煙塵,

如非她自己所願,她絕不會隨便答應。

  大掌旋然滑上她的衣襟,推撥開阻擾他的單衣,爾後,他的唇齒欺上美麗無瑕的肌

膚,以齒挑逗地咬開肚兜的環結,誘人的柔軟立即呈現在眼前。

  「啊!」她害羞輕呼,小手想遮掩住裸露的身子,卻被他的大掌箝制住。

  「在我面前不要有所遮掩……」看向她的眼瞳中佈滿濃濃的欲望。

  炙熱的唇瓣準確無誤地吻上顫抖的蓓蕾,他惡意逗弄,存心教她同他一樣慾火焚身

  更多的激顫隨他的熱吻揚起,控制不住的輕吟由小檀口逸出,所有害羞、理智一一

離她遠去,她的身體誠實的反應他,不再抗拒。

  見她已臣服在激情當中,軒轅梟的大掌挑逗地在她身上各處激起各個火花,而他的

唇也由美麗的頂峰蔓延吻上細緻的鎖骨,停息在纖細的頭際,似咬似啃,以不傷著她的

力道,留下他的點點烙印。

  「啊……」嬌軀顫抖著,是因承受過多陌生的激情。

  俐落的大掌已使她全身赤裸,她不自主地在他身下嬌顫,而他也露出了精壯的胸膛

  「叫我的名字。」拉起柔軟的小掌貼上他那如鼓擂動的心房,一顆顆激情難耐的汗

珠佈滿在額際。

  「……」韓瓔珞喘著氣,迷蒙的眼瞳望向他,看到了自己的小手正貼著他的心房,

他的心跳好快。

  好快,本以為只有她的心快跳出來,原來他同她一般,她安心地輕笑,得知不是只

有她飽受影響,真好。

  「叫我的名字!」他再次命令,扳正她的臉,不容許她在此時神遊四方。

  「……梟……」順如他心意,紅灩灩的小嘴終於喚出他的名來。她以為他會希望她

稱他為皇子,沒想到他竟會願意讓她叫他的名字,他的舉動,令她覺得兩人的地位是同

等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

  「再叫一次。」她的呼喚,讓他的心狠狠震動了下,好似,他等待這一聲已等上千

年般久,他激動的想再聽一次。不!不只一次,他想要她永遠都這般喚他。

  「梟。」

  甜美的呼喚襯著柔美的表情令他再也忍不住衝動,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唇,以他的唇

傳遞出他的喜悅以及激狂。

  火熱的唇舌瞬間交纏在一塊兒,訴說著彼此的悸動,大掌逡巡著美麗的曲線,點燃

火苗。

  激情的嬌吟與喘息交錯響起,增添旖旎色彩。

  交纏的兩具身軀緊貼在一塊兒,不再有阻礙,激情的火苗竄燃,將兩人燃燒得更熾

、更熱,更需要對方。

  昂長的欲望嘶吼著解放,軒轅梟再也無法忍受。精健的大腿嵌入雪白修長的雙腿間

,一個力挺,沖入幽境,沖破兩人的藩籬。

  「啊!」她痛呼一聲,眼角噙著淚珠。她沒想到會這般痛,整個人好像要被撕裂般

,好痛。

  「沒事了,不會再痛了。」她的痛呼,讓他緩住急馳的欲望,暫時忍住停止不動,

柔聲安撫她,大掌也溫柔地再次點燃火苗。

  溫柔的安撫似春風般撫過疼痛的身子,她漸漸平靜下來,不再感到那麼痛,而體內

方興未艾的激情再度被他所挑起,嬌軀顫動了下。

  他一動,軒轅梟立刻倒吸口氣,黑眸專注地凝望著她,在認為她可以再接受他時,

再次抽動起來。

  汗水伴隨著吟哦盡情揮灑,兩具身軀糾纏在一塊兒,似乎再也離不開對方,緊緊地

鑲合、共舞。

  火焰愈燒愈旺,終於將兩人推向頂端,點畫出燦爛的火光。

  一襲和風吹拂過滿室綺麗,自絢爛狂熱頂端降下的兩具身軀依然緊緊交纏在

一起,似乎再也與對方分不開般。

  韓瓔珞輕喘著氣,仍不敢相信剛剛瘋狂投入的女人會是她,她像是著了魔般,變得

不再像自己。

  她曉得,是他改變了她。

  軒轅梟趴在床上假寐,一顆心仍無法自剛才所經歷過的激情平復下來,不能否認,

他有過許多女人,可她真的是非常不一樣,常常在他以為抓住她了,她卻又會飛離他身

邊;在他以為抓不住她後,卻又悄然出現。

  像今晚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他最脆弱、最無防備的時刻,她出現了,有了她,他的

心不再激狂難平,她像一道暖風般溫暖了他不甚平靜的心。

  其實他本沒打算這麼早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可是她出現了,而他也就打亂計劃,提

早讓她成為他的人。

  可早或晚都不是問題,因她終究會成為他的女人。

  所以他不後悔先前衝動的決定,相反的對於結果感到十分滿意,至少可以確定,今

晚他定能安眠,不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柔軟帶著溫暖的食指輕輕地畫過他的探背,軒轅梟警覺的猛然睜開眼,馬上起身,

瞪著膽大包天的她。

  該死!他是過於放鬆了,竟讓她瞧見他的裸背,從沒女人能看到他背上的秘密,唯

有她!

  「那……好像是個圖騰……」沒發覺他的怒火,思緒猶停留在他的背上,因他的起

身,使她無法再看清楚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圖案。

  「不關你的事。」他咬著牙,以要咬出血的力道低嘶。

  「你怎麼了?」他的轉變令她無所適從,她做錯了什麼?

  「我警告你,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我背上的事;也不許你再大膽碰觸,否則我會砍下

你十根手指做為報酬。」他嗜血地猛然將她扯近警告著,渾然一副暴君的模樣,失了先

前的溫柔。

  韓瓔珞杏眼圓瞠,一時間無法消化他話裡所帶的血腥。相同的情形再次出現,她聰

明地明了事情定與軒轅無極有關,否則他不會情緒如此失控。

  「還痛嗎?」她的心為他所曾受過的傷痛感到疼痛。

  軒轅梟愣了一會兒,似無法相信雙耳所聽見的話,她——可是在心疼地?

  會嗎?會嗎?從小到大,這世間唯一心疼過他的人是他的母親,自母親去世後,就

不再有人關心過他,每個人都當他是堅韌不可摧,唯有她!唯有她在面對他可怕的怒火

時仍付出她的關懷。

  「你……說什麼?」他放軟聲調,是不敢確信地再問一次。剛剛他那麼兇、那麼惡

,她為什麼沒逃走?她該逃走,而非留在原處想著他過去的傷口。

  「還痛嗎?」她再次重複相同疑問,沒有半絲畏懼遲疑。

  「不痛了,早就不痛了。」他有些無法接受,狠狠地以大掌扒過髮絲,避開她那盛

滿關懷的雙瞳。

  「那這裡呢?它還在疼嗎?」軟若無骨的小手棲上他的心房,輕問著,盈盈的眼眸

似要滲出水來。

  「……」他沉默不語,卻將大掌壓在小掌上,以她的溫柔來平撫過去的傷痛。

  望著他極力隱藏曾有的傷痛,使她整顆心糾結在一塊兒。再也忍不住投入他懷中,

一只小手緊貼在他的心房,另一只小手則撫向他的後背,全然不顧他的警告。

  「不要碰它!」他低喊!純真如她是不該碰觸那丑陋的印記。

  「不!我要碰它!不管你有多麼不願意,我就是要碰它。」或許她沒有足夠的力量

撫平他的傷口,可,她希望至少能帶點溫暖給他,使他好過些。

  「不要碰它!它是個詛咒!難道你不曉得嗎?」

  他想避開她,想實現前言,砍下她的十根手指,可是他下不了手,她的溫婉令他不

捨,只能惡著聲,虛張聲勢。

  「我不知道,可是我希望能和你一塊兒面對它。」由他的語氣,她聽出了他有多痛

恨背後的圖騰。

  「它是個可怕的詛咒,它代表我是軒轅無極的兒子,代表我是北藩的領主,可是我

恨它!我情願自己是個小人物,也不願是他的兒子。」也許是她的柔情軟化了他的心,

使他說出心底的話。

  韓瓔珞沒有搭腔,只是靜靜地聽他說,任他說,由他去發洩心中的怨恨與不滿。

  「你曉得它是怎麼上去的嗎?那是場噩夢,至今我仍無法忘懷的噩夢。」他自顧說

著,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了,將她當成傾訴對像說著。

  「是他親自盯著國師夏延衛將燒紅的銅雕烙印在我們身上,是他啊!」

  饒是她結結實實給嚇著了,仍沒表現出來,她是不敢去想,軒轅無極是抱持著怎樣

的心情去看待這件事,梟是他的兒子啊!

  「告訴我,當年你幾歲?」她忍著即將奔流的淚水,輕問。

  「五歲,那時我剛經喪母之痛。」他輕笑,笑中帶有濃濃的悲痛,當時他沒哭,而

年長後更是哭不出來。

  她知道他的母親,聽聞過他母親的事,他的母親是個苦命的女人,而他也不如外表

來得風光,事實上,他比其他人都要來得苦,而旁人往往只看得到別人風光的一面。

  「再也沒人能傷害你了,再也沒有人。」她會保護他,雖然她沒有高超的武藝,但

她會竭盡所能給他溫暖、給他愛,使任何人都無法再傷害他,就算是軒轅無極也不行。

  為了他,她願意付出她的生命,也不後悔。

  「瓔珞……」她的溫暖撫平了他的傷口,他緊緊抱著她,怕會與地分開。

  「梟。」她緊抱著他,置於他背上的心手不斷地撫著遭烈火焚上的圖騰,一遍又一

遍。

  「玄武。」

  「什麼?」

  「那個圖騰是玄武。」他終於不介意她的撫觸,甚至是歡迎,所以他毫無保留的告

訴了她圖騰上的圖案。

  「其他三位皇子各自是青龍、白虎與朱雀是吧。」她馬上做了聯想,難怪他會被稱

為玄武星子。

  「是的。」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

  沒再追問其他三位皇子的事,她自私地只想關心他一個人,溫柔的唇帶著甜蜜的吻

,吻上了他的頭際。

  軒轅梟一震,暫時無法反應,接受她的主動。

  「我的玄武皇子!我的梟!」她轉了個方向,繞到他身後,無比愛憐、輕柔地吻上

了他背部的玄武圖騰,一個接一個的吻,將她的心疼、將她的感情一一注入。

  一道道的暖流由他的背注入空寂的心房,充滿柔情的動作令軒轅梟紅了眼眶,渾身

無法停止顫動,他雙拳緊握,是想克制住狂泛的激潮,也是想克制可笑的淚水。

  他為什麼要這樣激動?不過是小小的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吻罷了。可是,可是他

就是可以領受到她的溫柔,甚至是感覺到她對他的動心。

  她是頭一個如此待他的女人,也是愛上他的女人。

  是的,他發現她對他的感情了,由她細微的動作裡,如果他再不能發現,他就是無

底間最笨的傻子。

  沒打算讓她瞧見他的軟弱與感動,他嘴一揚,心情頓覺輕松不少,不再被困在仇恨

的囚牢中。

  轉身面對她,拉起她,火熱的唇復上如玫瑰花瓣的唇兒,將所有的情緒投注在這一

吻當中,不讓她發現他的轉變。

  「我的圖騰唯有你能摸、唯有你能吻。」他低喃著,是承諾。

  韓瓔珞心醉的與他擁吻,任他帶領著她投入另一波的激狂情漩當中。

  他開啟了她的人生、開啟了她的世界,就由她以愛來回報他,使他不再感到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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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了韓瓔珞的陪伴後,軒轅梟不再酗酒,而自那一夜過後,韓瓔珞在宮中的地位也

更加確定穩固,在軒轅梟的指示下,她搬離了「撫雲閣」,夜夜與他共寢。

  雖然未被賜封,但玄武皇子種種的小動作已訴說她的與眾不同,地位上的肯定使得

宮裡的人對她益加客氣有利,絲毫不敢怠慢,畢竟她是玄武皇子唯一欽點住進「玄武樓

」的女人。

  在軒轅梟上早朝時,韓瓔珞俯臥在舖有溫暖狐裘的躺椅上假寐,四周暖暖燃燒的火

盆,催促著睡意侵占思緒。

  嘴角揚著一抹幸福的嬌靨,幾乎抵抗不住瞌睡蟲的騷擾。

  這些夜裡,她夜夜與軒轅梟同眠,他的貪歡時常教她訝異不已,可她沒法拒絕他,

因他每個帶有誘惑的眼神或是小動作皆令她沉迷。只願與他共效于飛。

  一雙溫柔有力的大掌輕柔地抱起她。

  「你回來了。」在大掌將她抱起時,她同時睜開惺松睡眼,微笑的將頭枕在他的肩

窩,徹底臣服在他的魅惑之下。

  「嗯!累了為何不睡在床上,要睡在躺椅上?」他輕擰著眉頭,是擔憂她會再受寒

。其實她大可不必陪他一同早起,他已習慣少眠,可她不同,他心憐地希望她能多睡一

會兒。

  是的!心憐,他心憐於她。

  「我想等你回來。」相同的答案已重複多次,她仍是堅持要等他,不願回床上讓自

己躺得舒服。

  「傻瓜。」他不禁疼惜地輕聲責備。

  「我就是傻嘛!」自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後,相處的情形大大改變,不再有嘲諷對立

,而是充滿溫馨小語。

  「我抱你回床上去。」他為她的嬌柔慵懶搖頭失笑,她這個模樣根本讓人無從對她

大聲,更遑論是對她發脾氣。

  「不要,我喜歡這裡。」她搖搖頭,皓腕摟住他的頸項,不願回大床。

  「在這裡你會著涼的。」他可不願再見她病懨懨的模樣,那會令他跟著難受。

  「有你在,我就不會著涼。」他的身體是最大的暖爐,總是源源不絕對她散發著熱

氣,況且還有宮女們備好的熊熊燃燒的火盆,豈會讓她冷著。

  「你啊!」她的一句話,讓他停止往大床的步伐,轉向回到躺椅上,抱著她坐在躺

椅上,使她的嬌軀緊貼著他,以他身上的熱度溫暖她,再抓來輕軟的狐裘覆蓋在她的身

上,讓她全身暖呼呼的,不受半點寒風。

  「梟,你的身體好溫暖。」她輕聲道,小巧的耳廓附在他的心房上,聆聽他的心跳

,規律而平穩的心跳讓她好有安全感,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心在調整律動,悄悄配合

他。

  「是你的體質太寒了,宮女為你熬的補品,你可都有喝下?」過於冰寒的體質只能

靠食補、藥補來調整了。

  「嗯。」她輕輕地哼了哼,實在是不想再吃那堆可怕的補品,可是其中隱藏他對她

的關懷,教她無法推拒,只好乖乖服下。

  呵!知道他是關心她的,真好。

  「就算你再不喜歡喝,也得全部喝下,知道嗎?」知道她不喜歡喝補品,怕她會趁

著旁人不注意偷偷將補品給倒掉,他特地提醒。

  「我知道,不過你也別再讓迎芳監視我喝下,旁邊有人盯著,我會喝得更痛苦。」

好幾次,她在迎芳的監看下,都差點把補品結吐出來,她相信在沒人監視的情況下,她

會喝得比較順利。

  「沒人盯著你可全乖乖喝下?」

  「會的。」聽他似乎有意不再讓迎芳監視她,馬上睜開盈然大眼,承諾地頷首。

  小小的臉蛋被珍貴的狐裘包裹住,只是更顯示出她的嬌美,軒轅梟受不住吸引地低

頭恣意擁吻她一番。

  「嗯!」韓瓔珞輕輕地呻吟出聲.無法去想,為何他們會由談論喝補品移轉到這親

暱舉動上頭。

  有力的雙臂緊緊摟著她似乎要將她揉進懷中,索求的雙唇則不斷的品嚐特屬於她的

芳馨甜美。

  她對他的吸引力過於強大了,他從未如此這般渴求過一名女子,看著她,他只想為

她獻出所有一切,給予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享受。

  危險!非常危險!

  腦際閃過一絲警覺性,告訴他,不可貪戀美色,不可沉醉在她的溫柔當中,應當將

她當成一般女子看待。

  可他沒有辦法,而他也努力過了,事實證明,她愈來愈吸引他,甚至讓他捨不得由

她身上移開目光。

  纏綿的熱吻持續了好一會兒,軒轅梟終緩緩地移開她那已遭吻腫的櫻唇,但兩人的

鼻尖仍是相觸的,兩人皆呼吸不穩的調整著。

  「我會讓宮女不再盯著你喝補湯。」思緒轉了轉,好不容易終於回到先前的話題上

  「嗯!」她愣了下,一時間無法兜回原本的話題裡,等到她想起來後,便喜孜孜地

笑開臉,水燦燦的眼眸閃爍著盈盈光輝訴說著喜悅。

  「以後不許你以相同的笑顏去面對其他人。」望著她那足以勾引天下男人的笑臉,

他不由得吃起醋來,男人是禁不起引誘的,只消她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便可以讓她牽

著鼻子走,甚至是為她做盡任何事,唯求她再展歡顏。

  他是個普通的男人,自是抵擋不了屬於她的特殊魅力,可他高傲地不表現出來,絕

不讓她知道。

  「我笑得很奇怪嗎?」對於自身所擁有的魅力,她完全不曉得,納悶地摸著自己的

臉頰。

  「不!不奇怪,反正你就是聽我的話,別對其他人展現相同的笑容就是了。」他任

性霸道的要求她,沒打算拉下臉來說明緣由。

  「嗯!」明知他的要求是過分,可她依然是忍不住答應了他。

  「你?」她的順從反而教他說不出話來,明明是他莫名的要求她,本以為她不會答

應,沒想到她竟連想都不想就答應他的要求了。

  「什麼?」相同的笑容,亮麗的嬌顏,視他為天!為地!

  「沒有,你先睡一下,補個眠。」他搖頭,將她的頭按入他的胸膛,一顆心是為她

眼底的信賴與愛戀而激猛地跳躍。

  「好。」她乖乖地臣服在他的胸膛之上,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有了他的陪伴,相

信定會好夢連連。

  沒半會兒工夫,她已陷入熟睡之中,軒轅梟則是了無睡意地凝望著她的睡顏,動情

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眉峰,停留在她的眼上。

  這雙眼,總是毫無保留呈現出她的情緒,其間盛載濃濃的愛意,他如何不曉?

  而他也由她身上獲得許多快樂,有形的、無形的,或喜或怒,可不容置疑的是他的

笑容一天天增加,曾有強烈的怨恨是一點一滴在消失,他是在認識她之後,才知道什麼

是幸福,什麼是喜悅,光是看著她,他就可以從中獲得極致的滿足。

  她算是老天爺給予他的補償嗎?補償對他命運無情的安排。

  或許終有天,他會受到她的影響,徹底放棄心底的仇怨,正視這段感情,不再不承

認。

  屋外雪花一片片飄落,屋內的男人則是以萬般柔情凝視著懷中的女人,他的雙眸盈

滿濃烈的愛意,只是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罷了。

  「韓姑娘。」迎芳面有難色地站在韓瓔珞面前。

  「怎麼了?」韓瓔珞接過迎芳送來的補場,還猶豫考慮何時要喝時,便見迎芳支支

吾吾的,以為迎芳是要當面看她喝下才肯走。

  「我……」迎芳歎了口氣,不知該如何說,不能不說,說了又怕項上人頭會不保,

真是教她左右為難。

  「是玄武皇子要你看著我喝下嗎?」她輕擰眉峰,他不是才說不派迎芳來監視她嗎

  「不!不是的,皇子已沒要奴婢那麼做。」迎芳趕忙搖頭澄清。

  「那是怎麼回事?」得知他沒失信,她開心的笑開眼。

  「是……是韓姑娘您爹在宮外想求見你。」本來她是不該知道此事的,偏偏聽見護

衛們在私下談論,說韓文在宮外求見多次,沒有一次能見著韓瓔珞。

  其實她在宮裡待了多年,自是清楚宮裡的規矩是不許外人隨意進宮,就算對方是嬪

妃的家屬亦不許,進了宮後,就是與外隔離,沒人能輕易地出得了宮門因為玄武皇子認

為人一多是非就跟著多,或許有些野心份子會使計擾亂宮內安寧,小時候他在宮裡已看

過太多的是是非非,為了爭寵而不擇手段的女人,種種可憎的面容在他心底烙下不可抹

滅的痕跡,所以他不許他的宮中發生相同的事,為了杜絕種種可能發生的麻煩,他乾脆

直接下令,不許旁人挑戰他的威信,否則一律嚴懲。

  所有人看出他是非常認真,且在乎這一點,也就沒人敢違背他的話私下偷偷和家人

往來。

  可她偏就想起在家鄉的老父,將韓文想成是孤苦的老父想進宮見她的模樣,便教她

於心不忍,所以她就大膽地偷偷將此事告知韓瓔珞。

  「我爹來了!」久未見到親人,韓瓔珞高興地跳起身,急忙忙的想去見父親。

  「韓姑娘,不行的,皇子有令,沒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宮,你是見不到他的

。」迎芳趕忙喚住她。

  「可他是我爹啊!」她為此規定感到難受,臉上的笑容瞬間斂住。

  「沒用的,除非皇子口頭允許,否則你是見不著韓老爺。」迎芳同情的搖首。

  「我可以自己去見我爹。」山不轉人轉,爹爹無法入宮,她可以出去見他老人家吧

  「不成!」迎芳同情的話語打斷她的行動。

  「什麼意思?」她不解。

  「你已進了宮,自是不能隨意出宮門。」

  「但我只是去見我爹啊!我沒打算不回來。」她不懂,真的是不懂,難道她進了宮

就表示她得被關在宮裡一輩子,就算是死也得葬在宮內?

  想到那情景,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沒有皇子的口諭,你哪兒也去不了。」迎芳明白,可是宮裡的規矩不是其他人家

比得上的,更所謂伴君如伴虎,她最好是遵從宮裡的規矩行事,不然是會有苦頭吃的。

  「皇子現下人在哪兒?你可知道。」她急著找他,讓他同意去見見她父親。

  「皇子他在書房和大臣議論國事,韓姑娘,你不能去打擾皇子的。」迎芳有些急了

,也後悔告訴她有關韓文出現的事。

  「我不會吵到他,我就在書房外等他談論完國事。」韓瓔珞沒理會迎芳的阻攔,直

往書房走去。

  「韓姑娘,你不能去,我不該告訴你有關韓老爺的事,如果皇子知道了,定會怪罪

下來,屆時我可承受不起皇子的責罰。」迎芳急得快哭了,氣惱自己的多嘴,她何必那

麼好心?假如她心狠一點,就不會惹來今日的麻煩了。

  「我不會比你受到責罰的。」韓瓔珞匆匆丟下話。

  「倒時你都自身難保了,哪裡保得住我?」迎芳懊悔的回嘴。

  韓瓔珞猛然停下疾行的步伐,回頭看她。「我會想盡辦法保住你,絕不會連累你,

你放心。」

  「我……」迎芳也覺自己的話是過份了點,可她說的是事實,儘管玄武皇子寵愛韓

瓔珞,但沒人曉得這寵幸能維持多久,又或者,皇子可容得了韓瓔珞破壞早已定下的規

矩,這全是未知的事啊!

  韓瓔珞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書房外,沒敢驚擾到裡頭的人,靜站在外頭。

  「韓姑娘,你不該來此,皇子正在裡頭議事。」護衛長皺著眉看她,這女人怎麼常

需給他出難題?上回皇子是沒發火,可不代表這回皇子不會發火。

  「你放心,我不會闖進去的,我會在這裡等他。」他打定了主意,不管要等多久,

她都會等卜去。

  「可是……」護衛長仍覺不妥。

  「請讓找在這裡等!」盈然的大眼渴求地望著護衛長,囤積在眼眶中的淚水盈盈閃

動好不可憐。

  「那……好吧。」護衛長對她這模樣實在狠不下心來,同情心大發由她去了。

  「謝謝你,謝謝。」她感動地漾出一抹笑容。

  美麗的笑容看得護衛長癡傻不已,莫怪玄武皇子會待她特別,換作是他,恐怕會做

出相同的事來。

  書房裡的會議冗長的進行,韓瓔珞不畏寒風等待著,時間拖得愈長,愈見迎芳臉色

慘白。

  「韓姑娘,我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回去吧。」在長久的等待之後,她設想了

各種最糟糕的結果,那全都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不!我要等他出來。」她緩緩搖頭,堅持著。

  「不如我們回屋裡等,屋裡會暖些,反正都是等不是嗎?」迎芳說服她,希望先將

她說服回屋內,再說服她別跟皇子提起這件事來。

  「不!我爹也是在宮外等我,況且我想以最快的時間見到皇子,請求讓我見我爹。

」光想起父親老邁的站在寒風中,便教她熱淚盈眶。

  「唉!」迎芳心知是說服不了她,感歎地長歎口氣,合該老天爺注定她要在今日死

去,饒是她說破嘴也是挽回不了自己的性命,算她命該絕,無須多言。

  「韓姑娘,你還是先回屋裡去吧。」護衛長也看不下去,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怎適

合立在寒風中?她該是待在溫暖舒服的屋內才是。

  「不!你們不用再說服我了,我心意已決。」堅定的眼眸始終不曾動搖過。

  護衛長見她如是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所幸有屋簷為她遮擋雪花,否則等不及皇

子出現,她已先成了雪人兒。

  長久的等待總算有了回應,書房的房門終於打開,韓瓔珞雙眼一亮,心喜的等待他

出現。

  軒轅梟率先步出書房,他腳一踏出書房,即見韓瓔珞雙唇發白的站在書房前。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悅低問。

  「瓔珞見過玄武皇子。」韓瓔珞馬上向他問安,迎芳跟在身後行禮。

  跟在他身後的朝臣不明發生何事,面面相覷,個頭高的,便悄悄透過縫隙瞧瞧究竟

是怎麼回事。

  一個美麗的女人。雖然是玄武皇子的女人正站在書房前呢!跟了皇子這麼多年,可

還沒見過哪個女人敢大著膽跑到書房外,全都是乖乖地待在房內等待皇子出現,這女人

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再仔細一看,眼尖的人已認出她來,她正是前些日子出現在玄武皇子狩獵林子裡的

女人,據說隔日她便進了官來,又聽說皇子可寵她了,她可是憑仗皇子的疼寵,方如此

不知天高地厚?

  「啟稟玄武皇子,韓姑娘她堅持要在書房外等您。」護衛長馬上單膝下跪報告。

  「什麼事非要在書房外等我說?」定是有事發生,否則她不會隨意跑來,可他又不

覺會有啥要事發生,所以他非常的不高興,因為她的舉動使他在朝臣面前非常沒面子。

  「是……」韓瓔珞正要說明時,迎芳聰明地拉拉她的衣角,要她別在旁人面前說。

  「不要支支吾吾,既然有膽來見我,就要有膽說出。」他低喝,顯出他的缺乏耐性

,他可以在房內待她溫柔多情,可不表示到了外頭他會以相同的態度待她。

  「是瓔珞的父親在宮外想見瓔珞,是以瓔珞特地來求玄武皇子准許瓔珞去見家父一

面。」瞧他怒火奔騰的模樣,她也沒敢要求讓父親進宮來。

  「不准。」軒轅梟想都沒多想,直接拒絕。

  「可是家父他已求見多次,還望玄武皇子能……」她急著想要他同意,慌忙地看著

他。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你敢反對?」他暴怒,氣憤她在眾人面前回嘴。

  「不是的,瓔珞只是希望……」話還沒說完,便被他粗魯打斷。

  「你還敢有話說!?規矩是我定下的,每個人都得遵守,你憑什麼能讓我破例!?

」她該不會是想憑借他目前對她的寵幸,而要求他特別准許吧?可惡!如果她以為她能

將他牽著鼻子走,那就大錯特錯。

  當初會定下此規矩,就是他生性不容閒雜人等隨意在宮中進出,他的生活是不許旁

人打擾,為此,沒人敢反對他的決定,所有人也都遵照他的決定,不敢有異議。是以,

他的皇宮從沒有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的事端發生,平靜得很。她今日居然敢要求他為她

破例,簡直是可惡至極。

  「瓔珞不敢。」無情的拒絕讓她傷透了心,本以為他會了解她想家、想念親人的感

受,結果他只顧慮到他自己。

  「不要再說了。」迎芳嚇得半死,急忙的再拉拉她的衣角,要她住嘴。

  其他人見玄武皇子冒火,也都嚇出一身冷汗來,深怕會不幸遭到池魚之殃。

  「你若真不敢,會在此候我?」軒轅梟危險的半瞇著眼。思量她是否想籍由他對她

的寵愛進而控制他。

  韓瓔珞當場啞然無語,他說的沒錯,她是希冀在他心底、她是有些不同的,可他的

態度點明了她仍是癡心妄想。

  「哼!無話可說了!?隨我回『玄武樓』。」她的沉默無疑是火上加油,使他忿怒

地發火,而她則首當其衝。

  軒轅梟率先回「玄武樓」,韓瓔珞不敢忤逆地跟隨在他身後,被拋下的朝臣見風暴

遠離,皆放鬆的吐出口氣,拍拍胸膛,幸好,要承擔怒焰的人不是他們。

  「韓姑娘,你千萬別再惹惱皇子了。」迎芳小小聲的提醒她.再不跟她說清楚些,

大夥兒可能會因她的大膽而死得莫名其妙。

  韓瓔珞逕自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當中,沒能聽進迎芳的話,凝望著他的背影。竟覺

兩人似隔千里般遙遠,不再是心靈相契。

  迎芳見她心神恍惚,不想再重複一次,可他們已回到「玄武樓」,根本就沒她說話

的余地,唯有自求多福了。

  軒轅梟忿怒地飆回「玄武樓」,劈頭就問:「是誰跟你說韓文要見你的?」他要抓

出罪魁禍首來。

  「是誰說的皆已不重要。」她搖首不願將迎芳拖下水。

  「說!」他怒喝,可不容許有人私下背叛他,對方既能在今日背叛他,往後定會再

背叛他,他得先斬草除根。

  她倔強的抵唇不語,一旁的迎芳已先嚇得「咚」的一聲雙膝下跪,哭得淚滔滔。

  「玄武皇子,奴婢知錯。」她好怕!好怕!怕一條小命即將不保。

  「也就只有你有這個狗膽!」找出兇手來,軒轅梟的臉色並無好轉,仍是怒不可遏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迎芳拚命磕頭求饒。

  「不是迎芳的錯!是我逼她說的。」見迎芳哭得那樣可憐,她馬上跳出來袒護,是

對迎芳感到很報歉,如果不是她堅持要見他,迎芳也不會哭得如此傷心害怕。

  「今日就算是有人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不該說的話,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說。

來人啊!」他不接受任何借口理由,總而言之,眼前這名小小宮女就是背叛了他,而背

叛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韓瓔珞為他的無情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低呼。

  『玄武皇子,請您饒命啊!奴婢下回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迎芳當場嚎陶大哭,

早知如此,她就不會那麼多嘴了。

  候在外頭的護衛聽見軒轅梟的叫喝,馬上進來聽令。

  「請你原諒迎芳,全是我的錯,要罰就罰我。」韓瓔珞慌得急著想救他。

  「罰?我可不是罰她,是要砍去她的頭,你怎麼說?」他挑挑眉,她真以為他會輕

饒多嘴的宮女?

  「不!不要!我求你,倘若你真要砍人頭,不如砍我吧。」不想迎芳因她丟了性命

,她跟著跪下,定定地看著他。

  「你真以為我不敢要你的頭!?」他瞪著她,滿腔怒火有陡然奔騰上升之勢。

  「瓔珞從沒那麼想。」她豈敢認為自己可以影響的了他,畢竟她什麼也不是。

  「哼!諒你也不敢。」她的自知之明,讓他心情好不少。

  迎芳見事情似乎有轉圈的余地,小小聲的啜泣,不敢再大聲哭出。

  「瓔珞只求您能放過迎芳。」她要救迎芳,一定要救她。

  「為了救一名小小宮女,你可否願意放棄見你父親的念頭?」他故意使她陷入兩難

  「是的,我願意。」人命比思親之情要重要多了。

  迎芳聽聞後,感動的直落淚,本以為兩相選擇下,韓瓔珞會捨她,結果卻出乎她意

料之外,平時,她待韓瓔珞並沒有很好啊!韓瓔珞為何要救她?甚至是願意捨棄自己的

性命。

  「很好,你們都下去。」他下巴揚了揚,命迎芳和護衛退下,暫時讓迎芳保住小命

  「是!謝皇子不殺之恩!謝韓姑娘救命之恩!」迎芳對他們倆磕了頭,方退下。

  他們都退下後,就剩韓瓔珞跪在他身前,軒轅梟未有令她起身的決定。

  「想再見你父親嗎?」柔和的問話中藏有嗜血的陷阱。

  她對他的問話感到訝異,他不是要她做出選擇了嗎?為何又這麼問她?他究竟在想

什麼?

  「瓔珞不敢再有相同的念頭產生。」她已有終生不見家人的心理準備。

  「假如我讓韓文進來看你,你要是不要?」他把玩著椅子上雕飾華美的扶手問。

  韓瓔珞遲疑了會兒,仍是點頭,她想見父親,真的想見,她迫切的想知道在她不在

家中的這段期間,父親過的可好。

  「很好,聽說你的未婚夫也在宮外候著見你。」他微微一笑,似逮著獵物般嗜血的

笑容。

  「所以?」她不懂,靜候下文。

  「所以我就好心的讓你一次見到他們兩人,好讓你們敘敘舊。」他露出無害的笑容

  可看在韓瓔珞眼底卻覺他的笑容狡猾不已。

  「來人啊!宣韓文、金硯進宮。」揚聲宣佈。

  「是!」外頭的護衛聽令,立即照辦。

  明明該感到高興,因為可以見到父親,雖然金硯不在她想見的名單內,可她的體內

卻無法克制地泛起一股寒意,好似正有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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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沒多久的工夫,韓文和金硯即被護衛領進「玄武樓」來。

  「草民韓文,叩見是子。」韓文精明的沒以岳父自居,待他的女兒成了妃子,他再

自稱岳父也不晚。

  「微臣金硯,叩見皇子。」在拜見的同時,金硯的嘴角噙著一抹算計的笑容,想像

著靠韓瓔珞飛黃騰達的情景,現下他或許是個小小的執行,可明天就說不准了。

  當初送韓瓔珞進宮的決定是對的,聽聞所有被送進宮的女子,她們的家人沒有一個

人可以進得了宮裡見她們,可是今日他和韓文一道打破昔日的傳聞,他們倆成功地踏入

宮門,甚至見到了高貴的玄武皇子。

  呵!呵!想來韓瓔珞在玄武皇子心底是最特別的,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被正式冊封

,到時他可風光了。

  韓文與金硯各自幻想美好的未來,壓根兒沒注意到跪在他們面前的韓瓔珞。

  「都起來吧!」軒轅梟刻意讓他們倆起身。

  「謝皇子。」韓文和金硯異口同聲、歡歡喜喜起身。

  「你繼續跪著,沒我的命令不准起來。」特意在韓文與金硯起身後,命著她。

  「是。」她難過地回應,他是故意的!要教她父親看見她受罰的模樣兒。

  軒轅梟的命令終於引起韓文和金硯的注意,他們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正是韓瓔

珞嗎?

  「瓔珞……」韓文一顆心都要被她給嚇出來了,她究竟是犯了什麼錯,惹得玄武皇

子將她罰跪。

  金硯則是瞪大眼,看著與他想像中完全不同的情景,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正受寵嗎?

  韓瓔珞沒回應父來,拚命地告訴自己要堅強、要鎮定,這沒有什麼,她可以撐過去

的。

  「皇子,小女她是……」韓文實在是不曉得該怎麼問,怕問錯話,同女兒一道兒受

罪。

  金硯也一臉專注地看著他,心底有著不祥的預感。

  「她犯了宮裡的規矩,至今我仍沒想出要怎麼罰她。」

  「什麼!?瓔珞,你怎會如此糊塗!?」韓文快昏了,低聲斥責著女兒。

  「啊!?」金硯吃驚地張大嘴,已不知該如何合上,韓瓔珞犯了錯,而玄武皇子正

準備處罰她,那他進宮來做啥?玄武皇子該不會是想同他一塊兒罰吧?

  「稟皇子,小女她定是一時犯糊塗,以至於犯下大錯,但求皇子開恩,小女定不會

再犯錯。」無法可施,只得先求軒轅梟開恩了。

  「是啊!是啊!」金硯跟著點頭保證,現下他只求能快些離開,管他玄武皇子要如

何罰她,都不關他的事。

  「她這回是真正惹惱了我。」他狀似雲淡風輕地述說,可眼底燃燒的怒火是毫不保

留的顯現出來。

  「呃……」瞧見軒轅梟的怒火,韓文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的笨女兒該不會是惹來殺

身之禍吧?那他豈不是挑錯時機進宮來?

  天老爺!千萬別要他陪著蠢女兒一塊兒死,他還想留著老命享受人生呢!

  「她做錯事的確該罰。」為人臣子,首要之道當然是討得主上歡心。金硯為求全身

而退,開始鼓吹軒轅梟跟韓瓔珞算總帳。

  「哦?你們真這麼認為?」他們兩人的見風轉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刻意地教她

看清人性弱點,不再對親人有所期待。

  「是……當然是的。」被金硯推了一把,韓文跟著撇清關係,巴不得沒生過這個女

兒。

  唉!本來他是想讓女兒助他魚躍龍門,那知她竟笨得去惹火玄武皇子,她最好是賠

掉自個兒的小命就算了,他這條老命可不容許她隨意糟蹋掉。

  父親和金硯的一搭一唱讓韓瓔珞整個心都涼了,她是那麼想念父親,也從未有過連

累父親的念頭,為何父親要怕得急忙忙跟她撇情干系?她不是他的女兒嗎?想當初,他

是那樣不顧她的意願欣喜地將她送進宮,現下,他大概是後悔了吧。

  而他——一軒轅梟該是早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才放意讓她爹進宮來,他是故意

的!他是故意傷害她的!

  為他的無情、為父親的絕情,她難受的熱淚盈眶。

  「你為何要這麼做?」她泫然欲泣低問。

  「你!你這個笨蛋!居然敢質問皇子,你不要命了是嗎?我們可還要命。」見女兒

如此無禮,韓文馬上變臉低聲斥責。

  「蠢女人!我們會被你給害死。」金硯則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咒罵她,若非有玄武

皇子在場,他非得沖過去摑她一巴掌,非教她神智清醒些不可。

  「皇子,請您別在意她的話,她瘋了。」韓文笑笑的哈腰鞠躬賠不是。

  「是啊!請皇子別把她的瘋話當真。」金硯跟著尷尬笑咧嘴,心底求著玄武皇子能

快快讓他們離開,他發誓,今日若能自宮裡全身而退,他絕不會再踏進宮裡一步。

  「你可聽到了?」他冷笑地問著跪在地上,全身不斷顫抖的美人兒。

  多麼可憐又多麼嬌弱,若是平時,他定會心憐的將她摟入懷中,不讓她受到半點傷

害,但今日不!

  他發現到她對他的影響過大,而他,不該受女人的影響,如果再這麼下去,他豈不

是會成為她的掌中泥,任她揉搓,所以,他要回到從前的軒轅梟,絕不去回想跟她有過

的甜美時光。

  對!他不能讓她和其他女人有所不同,他待她要同待其他女人一般,絕無任何偏袒

  「其實我跟瓔珞一點都不親,也不曉得她都在想些什麼?」韓文加緊讓軒轅梟相信

他們父女倆的情感並不深厚。

  「也是,我對她也了解不深,雖然我們曾訂過親。」金硯也趕忙拉開兩人的關係。

  他們愈是想撇清和她的關係,愈是教她傷心,淚水氾濫狂肆而下。

  「我明白了。」軒轅梟頷首,了解他們極欲撇清關係的心態。哈!夠可笑了,明明

是想進宮來攀關係,結果卻完全變了模樣,可笑啊可笑!

  見軒轅果明白,兩人同時松了口氣,也為能保住的小命感到慶幸。

  「你們還沒說進宮來的意圖。」他淡淡提醒,也是諷刺。

  經過韓瓔珞犯錯的事件後,韓文和金規豈有膽子明說來意,他們不想要韓瓔珞發揮

枕邊語的功用,讓軒轅梟封個官位給他們做做,現下是不可能的了。

  「我們是想好久沒見到瓔珞了,想看看她。」韓文隨意捏造了個借口。好不教軒轅

梟懷疑。

  「是啊!是啊!」金硯笑著附和。

  「哦?」軒轅梟被他們倆貪生怕死的模樣給惹笑了。

  「沒錯,現下我們人也見著了,該告退了。」呼!總算是讓他找到離開的借口,韓

文高興於自己的聰明機智。

  「對,對!看到瓔珞過得這麼好,我們就放心了。」明明人是在受罰,金硯也可以

把死的說成活的,活像韓瓔珞受到天大的恩寵。

  「你們退下吧。」軒轅梟龍心大悅放他倆離去。

  「是!」兩人同時彎腰告退,接著以最快的速度離去,不敢有所逗留。

  「為何要這麼做?」傷害她可以使他快樂嗎?昨日的甜蜜親暱,在今日有來卻覺諷

刺不已。

  「我高興。」真實的情緒被隱藏在堅硬的表面下,他硬是要自己別去看她受傷的表

情;硬是要自己別對她探出手;硬是要自己別軟弱地要她起身。

  「就因為你一句高興,就可以恣意傷害其他人?」比起父親和金硯對她的傷害,他

的傷害何其殘忍、何其無情!

  她的心整個難受的糾結在一塊兒,幾乎令她無法呼吸,這遠比遭烈火焚身、受寒水

滅頂,更要教她痛苦千百倍。

  「無禮!你憑什麼來指責我?!」他用力拍桌,她的直言無諱著實令他感到不快。

  「是呵!我憑什麼指責你。」沒身分沒立場,她不過是個陪寢的女人,連宮女都比

不上,像她這樣的女人宮裡多的是,她又算得上什麼,不過是百花叢內最不起眼的一朵

小白花罷了。

  「不要跟我扮可憐。」他不願再見到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那讓他的心莫名地揪了起

來。

  他真的愛上她了嗎?否則怎會為她楚楚可憐、無辜的模樣感到心憐。

  難道她正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女人?不!不可能。老天爺不會突然善心大發地善待

他。他是軒轅無極的兒子,是不配擁有幸福的。

  美好如她,也不該站在他身邊,她值得比他更好的男人來待她。

  他的心早已腐化,體內所流的是緣自軒轅無極殘酷的血液,這樣的他,豈會懂得憐

香惜玉。

  哈!他是不懂,也不會懂。他的脾氣常是喜怒無常,來來去去,不是她所受得住。

  不如把她交給其他會善待她的男子吧!可光一想到她嬌柔地倚著其他男子,體內殘

酷的因子便蠢蠢欲動,恨不得除去所有可能沾染到她的男子,,血染天下。

  他在嫉妒嗎?他用力地甩頭否認。不!這不是嫉妒,他對她的感覺應沒那樣深厚,

不過是他的占有欲強了點,曾屬於他的,就算是不要了,旁人也不可碰觸。

  沒錯!這是占有欲,絕不是嫉妒。

  「我……」她含淚看著他,她沒有扮可憐,只是控制不了奔騰的淚水,如果他不願

意看,可以轉過頭去不看她。

  可他的話再次刺傷了她,為了不再讓他誤認她是扮可憐,她以衣袖拭著狂洩的打淚

水,貝齒咬著唇瓣,力道重到嘗到血味,好使自己移轉注意力,不再像是求憐淌淚。

  「該死!」該死的她!咬傷自己的唇瓣是想教他自責嗎?他可不會如她所願自責,

她愛讓自己流血受傷全是她的事,他不在乎!

  但是,她嬌嫩唇瓣上的那抹刺目的艷紅卻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坎上,教他無論怎麼

用力都再也無法抹去。

  聽聞到他的咒罵聲,她誤以為他仍是不滿她的表情,或許她又不自覺流出淚水來,

於是便咬得更緊更重。

  「哼!」看著她自虐的舉動,他氣得不知該揍她抑或是打自己,乾脆來個眼不見為

淨,火冒三丈的離開「玄武樓」,獨留韓瓔珞一人。

  各個大小不一的火盆炙熱燃燒著,使寒風不至於侵襲到嬌弱的人兒,然而再

多的火盆也溫暖不了已被寒冰凍結住的心房。

  韓瓔珞神色茫然,心魂仍停留在方才軒轅梟無情當中,對於外界的一切完全無法感

應。

  「韓姑娘,對不起!全是因為我一時的多嘴才會害到你。」迎芳哭得慘兮兮,搖著

她跪得直挺的身子。

  如果玄武皇子一夜不回「玄武樓」,豈不是要韓姑娘跪上一夜?

  天!以韓姑娘嬌弱的身子怎受得住,假若可以交換,她願意替韓姑娘跪上一夜,反

正她身強體健,不打緊的。

  現下她最怕的是韓瓔珞會突然支撐不住倒下,倘如韓姑娘倒下生病,全都是她的錯

,是以她現在想盡辦法要彌補虧欠,先是拚命搬來各個火盆供韓姑娘取暖,再則取來溫

暖的狐裘覆住韓姑娘的身子。

  「韓姑娘,我為你倒了杯水,你喝一下潤潤喉。」迎芳怕她渴了,趕忙砌好熱騰騰

的茶水,好讓她暖暖胃。

  韓瓔珞沒聽見迎芳在同她說什麼,她的眼甚至沒看到迎芳,而是停留在某個定點上

,那個定點是軒轅梟先前停留的地方,儘管他人已不在,可她彷彿可以瞧見他高高在上

,嘴裡吐出無情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他可知他的話將她傷得有多深?深到她幾乎以為先前與他有過的親密幸福全是一場

夢,如果是一場夢,或許她就不會那樣難過,畢竟她曾以為他對她是動了情、動了心,

她以為自己獲得了幸福,往後不會再有令她難受的事發生。

  結果是她太天真,也太高估自己,他既是沒動心也沒動情,全是她一人自作多情,

才會惹來今日的傷痛、難堪。

  他總喜歡將言語化為利刃,一刀接一刀慢條斯理地刷傷她,直到她無法反抗為止。

  她怕!她驚!她駭!不知何時他會給予她致命一擊,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當中

  見她不言不語,迎芳慌了,怕她再繼續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乾脆用餵的,將

水遞到她唇畔,讓她喝下。

  可惜沒用,韓瓔珞的唇兒不啟,茶水根本無法入她的口,只能沿著她的嘴角—一滑

落,投入她的衣襟。

  此時韓瓔珞已流不出淚來,滑落衣襟的茶水就像是她無言的淚水,滴滴訴盡她的衰

淒。

  「韓姑娘,你不想喝水沒關係,吃點東西好嗎?」迎芳不死心地捧上美味佳餚,引

誘她進食。

  韓瓔珞依舊不動如山、目不斜視,就是迎芳想用強餵的方法也沒辦法,迎芳不知如

何是好地長歎口氣,坐在她身邊。

  「不如我去求玄武皇子來好了,他見著你現下這模樣定會於心不忍,不會再罰你的

。」想想,唯有玄武皇子出現,親自解除對她的懲罰,她才會進食飲水。

  靈光一現後,迎芳便覺這是最好的方法,馬上起身要去求見,突然衣角被拉扯住,

使她前進不了,她低頭看,正是韓瓔珞拉住了她。

  「韓姑娘?」

  韓瓔珞沒有回答僅是拉住她,不讓她走。

  「韓姑娘,怎麼了?你有話要對我或是皇子說是嗎?」見她不語,迎芳乾脆自己問

  「不……不要去求他……」沙啞干澀的嗓音可顯見她已疲累至極。

  「可是……」迎芳仍覺不妥,她的聲音聽起來比她的外表要糟上許多,要她如何放

心再讓她這麼繼續下去。

  「不……要……去……」酸澀的眼乞求地望著迎芳。

  「我……」迎芳動搖了,差點就點頭答應。

  「求你不要去,好嗎?」她全身上下,所剩的就是自尊而已,如果再去求他,她會

覺得自己比路邊的爛泥還要不堪。

  「好……好吧!」迎芳咬著牙點頭同意。

  「謝謝你,迎芳。」她輕輕一笑,笑中帶有濃濃的苦澀,看得連身為同性的迎芳都

為她抱屈不已。

  有了迎芳的保證後,韓瓔珞又陷入一幕幕或甜或美或苦或愁或悲的回憶當中。

  離開她的軒轅心心情並沒有好過到哪裡去,表面上,他光彩勝利的退場,實際上是

敗得慘不忍睹,他的內心充斥著罪惡感,根本沒辦法瀟灑起來。

  該死!他到底要拿她怎樣?又要折磨她、折磨自己到何時?難道這苦得永無止盡持

續下去嗎?

  他挫敗地將頭埋進雙掌之間,這回地他不冉借酒澆愁,因他曉得那只會使他愁上加

愁,他甚至連發洩怒火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他有力氣毀壞眼前所能見到的一切,或許他

的心情會好些,可是他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他如鬥敗的公雞全身皆洩了氣,一顆心亂慌慌的,不知所措。

  揚起苦澀的笑容,他——作夢也想不到韓瓔珞對他的影響力會如此大,他竟因傷害

她一事,而使自己陷入痛苦當中。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傷她的同時,他也拿著無形的匕首用力刻劃著自己的心房,

甚至是將自己劃得鮮血淋漓都無所察覺。

  他不知道痛啊!何為痛?何為苦?何為悲?何為傷?

  這一切的一切在他以為早已遠離他的生命後,竟因她的出現而重回他的生命中。讓

他慢慢學習這些滋味。

  「呵!——呵!呵!呵!」驀然大笑出聲,笑聲中帶有拚命克制住的悲切,他是真

對她動了心、動了情!

  叫是他實在沒法就這麼衝到她面前,告訴她,其實他是喜歡她的,同時為他先前所

有說過的話向她道歉,即使他知道她不是個會記恨的女人,一定會笑著原諒他,但他就

是辦不到!

  是可笑的自尊在作祟嗎?

  或許是吧!

  陰涼的眼瞳是屬於黑暗的,他沒忘記曾聽過的流言。據聞,他會被冊封為玄武皇子

的主要原因是為了替軒轅無極擋去降臨在他身上的災難。

  就因為軒轅無極作惡多端,以至於要尋求其他方法來使他永生不會遭受劫難。

  「哈!哈!哈!」益加淒厲恐怖的笑聲由他口中傳出,他笑得極為用力,甚至是嘗

到了血的滋味。

  難怪會讓他成為皇子,畢竟他出身不高、可有可無,失去了他,對整個國家根本就

不會影響,試問有誰會在乎?

  真正會在乎他的人早已不在這人世間了。

  不!還有一個人會在乎,她會哭泣、她會痛苦。她會悲傷。

  他的心冷不防地糾結起來,他已可想像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兒,他不要她苦、不

要她悲、不要她傷!

  可是每回傷她的人總是他,他終究是無法給予她長久的幸福和快樂。

  但他的心卻也因她的悲傷而流過一股暖流,至少,他知道他消失後,這世間仍會有

個女人記得他。他不再是孤獨的,因為就算是死,她的心底依然會有他的身影存在。

  「倘若我能冉自私一點不知該有多好。」他喃喃地說,心中的天平已搖擺不定,在

他希望能像軒轅無極一樣冷血時,良知卻又浮上心坎,教他無法真正狠下心來。

  「合該是如此!合該是如此!」一個不配擁有幸福的人本就不該逆天而行。況且在

她身上,他已經得到太多了。

  他由她的身上學會牽掛、學會笑、學會嫉妒、學會憐惜,已經足夠了,他還想強求

什麼?他又能強求什麼?

  「我是有勇氣逆天而行,可我卻怕結果會不是我所想要的。」他長歎。

  他膽敢挑戰一切,脾睨天下,可也因韓瓔珞的存在使他軟弱,教他不敢推翻上天早

已布好的棋局,這局棋,他注定要慘敗,既然如此,何時再拖個人來墊背。

  尤其那個人還是他的最愛!

  是的!他承認了自己是深愛著她的,恐怕究其一生,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教他動心

、動情至此,他的心是因她的出現而開啟,也會隨著她的離去關閉。

  再也沒有人能敲開緊合的心房,除了她以外。

  「瓔珞……我最……」接下來的話,讓他埋在心底,不教旁人窺見、聽去。

  沉重的眼簾合上,掩去眼底再也藏不住的深情,於一瞬間,再度展開時,眼底已不

存深情蜜意,已然恢復平靜。

  該做的事還是必須去做,該狠下的心在必要的時候就算不願意,也得要咬著牙去面

對。

  他心神一斂,步回「玄武樓」,平穩的姿態,教人瞧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步至「玄武樓」外,便聽聞到宮女在勸韓瓔珞喝茶的細語,他不讓心思有轉變的機

會,跨大步進入他的房裡。

  「啊!叩見皇子。」迎芳見他突然出現,心下大喜,想著,韓瓔珞總算不必再受苦

  他的出現讓僵化的韓瓔珞的眼瞳動了動,呵!她始終克制不了自己的心,儘管他惡

意傷了她,可她的眼依舊是無怨無悔地隨著他的身影打轉。

  「起來吧。」他眉一皺.試著不去想她究竟跪了多久,而夜有多冷、多凍。

  「謝皇子。」迎芳踢韓瓔珞謝恩,扶著她起身。

  跪太久的雙膝根本是站不穩,就算擁有迎芳有力的扶持,她仍是不免顛跛了下。

  「韓姑娘小心!」迎芳輕呼,眼角偷偷瞄向軒轅梟,想看他是否會同她一樣心急地

扶住韓瓔珞,可惜沒有,他的面無表情,實在是教人感到洩氣。

  「你可以走了。」他背過她,令她離去。唯有不看她,他方有辦法令自己放手,否

則他定會不顧先前的掙扎,強行留下她,自私的要她陪他直到生命終了的那天到來。

  「什……麼?」直覺告訴她,她並不想聽他接下來的話語,唇瓣難掩驚慌顫抖著。

  「韓姑娘,我們先回『撫雲閣』去。」迎芳完全會錯意,以為他現在正氣頭上,待

氣一消定會再要韓瓔珞回「玄武樓」。

  「不是『撫雲閣』,你可以離開了。」他冷冷糾正宮女的錯誤。

  「啊!?」迎芳不敢置信地倒抽口氣,玄武皇子話中的意思不會正是她所想的要將

韓姑娘逐出宮吧?

  韓瓔珞登時雙腿發軟,柔弱的身子重重地晃了下,慘白著臉,早已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就是地獄!原來這就是他所給予的致命一擊!原來這一擊可以將她打得魂飛

魄散。

  她終於還是面臨到這一天了,只是這一天來得又快又急,令她完全無招架之力。

  淚水早已干涸再也流淌不出,默默飲下他的絕情、他的驅離。

  世界自此在她腳下崩離,再也無法恢復完整。而她——再也聽不見旁邊的聲響,她

再也聽不見了……

對於你的存在....有一種半夢又半醒的感覺..




第七章

 

  白雪紛飛的夜裡,富麗堂皇的韓府傳來震怒的吼叫聲。

  「這是怎麼回事?你人不是待在宮中嗎?怎會突然被送回來?你到底是不知死活的

給我犯了什麼錯!?」韓文極為震怒,在宮中的人送女兒回府時,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陪

笑,不教人看出他心底的怒火,待那人離開後,他再也受不了朝她怒吼,恨不得當場將

她活活掐死。

  玄武皇子遣送瓔珞回府究竟是怎地打算?不會是把瓔珞所犯的過錯全怪罪在韓府頭

上吧?也許要不了幾個時辰,府裡就會沖入大批官爺,宣判他們的罪行,然後將他們處

斬吧。

  不!他不要死!他不要因女兒所犯的過錯而死。

  自軒轅梟說要送她離宮後,韓瓔珞對外界就不再有知覺,渾渾噩噩地被以最快的速

度送走,就連進了家門,她也不清楚父親在吼些什麼,只知父親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

非常生氣。

  父親為何要生氣?難道他不高興她回家了嗎?抑或是他根本不歡迎她回家。

  「給我說啊!不要跟我裝死人!你說!你到底犯了什麼錯,惹得玄武皇子要將你逐

出宮。」韓文忿恨地推了女兒一把。

  已然麻木的身軀被用力推逼,跪了一夜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笨重的身軀,重重的跌

趴在地,而她已無力氣爬起。

  「說話啊!」女兒要死不活的模樣,只會讓韓文氣得跳腳,一腳幾乎要蹦上她的身

軀,若非想到她終究是他的女兒,這一腳早重重地踹上了。

  韓瓔珞茫然地看著舖在地上華美的地毯,漂亮的地毯卻幻化成一張無情的臉孔。他

——為何要趕走她?難道想見自己的家人是個無法原諒的錯?難道她的錯真無法彌補?

  為何他總能在轉眼間就變得如此無情,莫非他心中不存半點柔情?是否因為她是父

親和未婚夫為了己身利益雙手奉上,根本無須教他珍惜,是以,她一片真情才會教他踐

踏至此。

  「你再不說,我就活活將你打死!」見她依舊無語,韓文揚起拳頭要脅。

  該死的!難道她不知道他心底有多急嗎?有多怕會被她所連累嗎?

  「我聽聞瓔珞被送回府,究竟是真是……」金硯氣喘吁吁地跑來,在接到消息後,

他就連忙趕來韓府,當他瞧見韓瓔珞時,證明了傳言無誤。

  「還用問嗎!?明明要她好好服侍皇子,真不知她是怎麼做的,惹皇子發那麼大的

火,連夜將她逐出宮。」韓文是氣得血管都要爆裂了。

  「連夜!?慘了!是子不會怪罪我們吧!」金硯血色盡失,雙腿發軟跌坐在椅子上

,送韓瓔珞進宮一事他也有參與,軒轅梟若要找人算總帳,定少不了他一份,他會不會

連小小的執行官都保不住?

  「哼!我們前腳剛走,她就受罰,跟著就被逐出宮了,真不曉得她心底在想些什麼

,連點媚術都不會,早知道我也請勾欄院裡的妓女回府教教她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了。」

韓文氣恨自己當初是被名利衝昏頭,當時他該深思熟慮,把所有計劃都安排到最周密,

再將她送入宮,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發生,瞧他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得到,小命都要

不保了,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現在說這些也太晚了,我們該想的是要如何讓自己脫身。」金硯苦著臉要韓文別

說些無濟於事的話。

  「是啊!該怎麼讓自己脫身。」韓文點點頭,沒錯,金硯說對了重點,事到如今,

該是要想脫身的法子,眼角忽地瞄見臉色慘白的金硯。

  哈!哈!他想到了。

  「我說金硯,瓔珞進宮前好歹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現下她人回府了,也不再有人

跟你搶她,不如你將她娶進門吧。」呵!呵!他打得如意算盤夠響了吧。

  「什麼!?你在說什麼鬼話!?憑什麼要我娶她入門?她都已經是雙破鞋了,我可

不撿破鞋穿,就算是玄武皇子穿過的,我也不要。」金硯不屑地撇撇嘴,他的妻子定要

完美無缺才行,韓瓔珞早就不夠資格了。

  「好吧!你我各退一步,你就納瓔珞為妾吧。」

  「不成!她連當我的妾都沒資格,你可別以為將她推到我頭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皇子要計較起來,無論你怎麼逃都是逃不過,畢竟你是她的親爹啊。」金硯惡意地提

醒他。

  「可惡!那到底要拿她怎樣才好?」奸計無法達成,韓文惱得低咒。

  兩人當韓瓔珞不在場的討論她的未來與處置。

  韓瓔珞未聞未見,緩緩地輕合上眼,她好累。好累,可不可以不要再讓她睜開眼時

,就見到他的臉龐,可不可以不要再讓她時時刻刻都想著他。

  「不如將她趕到牧場去住,反正玄武皇子也沒說要她住在韓府裡,真要問起來,我

們也可以答稱是為皇子出氣,說不定皇子還會龍心大悅、獎賞我們。」金硯壞心地獻上

計謀。

  「這樣不大好吧!她終究是我的女兒,而且外人若知道這件事會說話的。」韓文面

有難色,怕外頭的閒言閒語會把他形容成一個無情的人,他可是很注意外在形象的。

  「誰敢說話!?先做錯的人可是她,我們不過是代皇子懲罰她罷了,還是你捨不得

寶貝女兒受苦?沒關係,你若捨不得儘管開口,反正皇子屆時要砍的第一顆頭,絕不會

是我的。」金硯哼了哼,是不屑他的婦人之仁,不過是個無用的女兒,何足牽掛。

  「你說的也對。」光想到會被殺頭,就足以教韓文摒棄父女之情,是人都會貪生怕

死,怪不得他。

  「讓她去牧牧羊,嘗嘗苦頭,保證她往後聽話的很。」如果往後再有人看上她,他

們再送上韓瓔珞時,保證她會乖的如小羊兒,不敢反抗。

  「嗯!瓔珞,你別怨爹狠心,這全是你自找的,往後,你好自為之,懂了嗎?」說

這一番話,為的是良心好過些。

  韓瓔珞不吭聲,事實上,她已陷入半昏迷當中。

  「瓔珞?你回話啊!」見女兒沒動靜,韓文喚了喚。

  「別叫她了,直接讓人把她送到牧場去,反正這是她的命,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怪

不了任何人。」金硯阻止了韓文的叫嚷,他倒覺得韓文的做法還算是善待韓瓔珞,畢竟

她可沒受到半點皮肉之苦。

  「那……好吧!」韓文遲疑了一下,便決定照金硯的話去做,金硯比他聰明,照他

的話去做,絕不會有錯的。

  韓瓔珞的離去表面上對軒轅梟的日常生活未構成任何影響,他照樣是有酒就

喝、有獵就狩,快意得不得了,奢華靡爛的生活使他做浮誇的世子,不過也正因為他的

身分,讓旁人對他的行為絲毫不會感到詫異。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他會因神智過於清明終宿無法入眠,濃烈苦澀的酒被他安撫不

了狂瀾奔肆的心思。

  他始終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念她。

  待在兩人曾共同居住的「玄武樓」裡,每個角落都充滿她的氣息,她的回眸、她的

凝笑、她的喜悅、她的淚水皆已深深刻劃在此,教他不論看向任何一個角落,都會看見

她那模糊的身影。

  若要將她的身影徹底拔除,唯一的方法是派人將屋裡所有擺設一律撤換掉,但他沒

法兒那麼做,他怕!怕一除去後,會再也見不著記憶中的她,所以他情願日日夜夜在每

個角落追尋再也觸摸不到的身影,任苦痛日夜撻伐心房,也不願兩人共有的記憶就此消

散,甚至他連砸酒罐的動作都不敢出現。

  「啟稟皇子,今日在城外西郊發現一群暴民,請皇子發落。」一名臣子上前報告,

打斷軒轅梟的沉思。

  「放了他們。」軒轅梟擺擺手,沒打算大開殺戒,這就是他和軒轅無極的不同之處

  「放了他們!?萬萬不可啊!皇子,今日放了他們無疑是縱虎歸山,他們定會再惹

出禍端來,屆時後果會不堪設想。」老臣極力勸他莫將善良用在此處。此時要做的該是

殺雞儆猴才是。

  「是啊!還望皇子收回成命。」所有人都不贊同他的決定,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

到叛亂份子,豈能說放就放。

  「望皇子收回成命!」所有人異口同聲,跪下請求。

  「怎麼,擺這麼大的陣仗想教我屈服?」他天生反骨,眾人愈是要道他下決定,他

愈是會反其道而行。

  「微臣不敢。」

  「好個不敢!既然不敢,還不快照我的話去做!」他揚眉低喝,渾然天成的威儀,

教眾人嚇白了臉。

  「這……」眾臣子遲疑了,不知該否聽從他的命令。

  「皇子,這事兒若是教皇上知曉定會震怒,還望皇子三思。」有人特地搬出軒轅無

極來壓他。

  「現下你們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軒轅無極一直是個禁忌話題,在他面前提起軒

轅無極只會讓他更加生氣,根本不可能會讓他軟化退讓。

  「呃……」當下所有人說不出話來,無論他們說效忠誰,都會得罪另一方。

  「說啊!」他略抬高音量,如果大家都選擇聽從軒轅無極,他會很樂意讓他們辭官

告老。

  「臣等自是聽從是子您的。」天高皇帝遠,再怎麼笨的人也要會懂得看人臉色。

  「很好,既是聽我的,就照我的話去做,不得有議。」在極權暴虐的統治下,怎會

沒有暴民產生,說穿了,他們不過是一群反抗暴政的人民,如果政局良好,社會安和樂

利,又何來的暴民。

  他們是群可憐人,而他——自是沒理由要可憐人的性命。

  「是!」眼見他的決議無法動搖,每個人唯有硬著頭皮照他的話去做了。

  唉!放了那群暴民,過幾天還不是要再抓,真不曉玄武皇子心底在想些什麼,他應

當知道他是暴民的目標,暴民要的是取走他的項上人頭哪!

  既然主子不把性命當一回事,為人臣子的就算再怎麼著急,也沒說話的余地,唯有

再加強皇子身邊的防備。

  「可還有事要上奏?」抬了抬眉,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眾臣子是你看我、我看你,再也沒重要的事好說,處置暴民一事,在他們看來是天

大的事,可到了皇子手裡卻變得微不足道,三兩下便解決,且不聽他們的意見,他們不

以為還有啥事好上奏。

  「沒有的話,全都退下吧。」明知他的做法態度極像一名昏君,可他不在乎。

  「是!微臣告退。」所有臣子聽命,魚貫退下。

  臣子都退下後,軒轅梟猶坐在原處,望著華麗的大廳,美麗而不實,就像他的身分

一樣,隨時都有被取代的可能。

  那個傳言——應當屬實。

  國師夏延衛在得知即將被處死時,心有不甘地故意將軒轅無極之所以冊立四皇子的

秘密告訴了自己的弟子,弟子們四處紛逃時,自是將秘密帶走。

  哈!沒想到軒轅無極因想保住秘密,而在將他們烙下四靈圖的五年後,隨意編派了

個名目處死唯一知情的夏延衛,反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秘密因此而流傳開來,秘密也

不再是秘密。

  為軒轅無極抵擋災難正是他軒轅梟的價值所在。

  思及此,他朗笑出聲。他是一個多麼可悲之人啊!人生一開始就是個錯,到最後,

仍舊會是個錯,沒人能改變這個錯,連他也無能為力。

  又據聞,他的災難就要降臨在他身上,他等著,等著看究竟是怎樣的災難來奪取他

的生命。

  「瓔珞啊瓔珞,你可知……」思來想去,他心中想的人始終是她,話說到最後,連

他自己都說不下去。

  「罷了、罷了!」就當和她的相遇是好夢一場吧。

  他已將她送回韓府,相信韓文會好好照顧她,她畢竟是韓文的女兒,韓文再怎麼不

高興女兒被驅離出宮,也不可能惡意虐待她,韓文總是要面子的,不是嗎?

  得知她會好好活在這世界,他想,他隨時都可以了無牽掛的離開,只是記憶中會有

個美麗的倩影,不會隨著他的死去而消失;不會隨著他屍首的腐爛跟著腐化。

  她會永遠存在著——在他的記憶中。

  輕合上眼,想著她的一顰一笑,嘴角跟著滿足的泛起心醉的微笑。

  北風寒颼颼地灌入單薄的衣襟內,枯瘦的十指發青顫抖地拿著干牧草喂羊圈

裡的羊兒。

  天是愈來愈冷了,幾乎會讓人誤以為是待在冰窖中,瘦小的人影兒來來去去,試圖

以忙碌使自己分心,讓自己忘去心裡的寒、心裡的苦。

  「你們真是幸福。」青紫色的小嘴兒吐出白霧霧的氣,欣羨地看著悠哉吃牧草的羊

兒。

  羊群沒理會她羨慕的語氣,逕自快樂吃著牧草。

  水澄澄的眼眸朦上層層陰影,不復平日水燦,她終究非無情之人,離開了這麼段時

日,卻仍會時時刻刻想起那無情的人來。

  她想他在沒有了她之後,日子是否依然過得舒服自在、是否仍是高傲地脾脫天下?

或許,她的離開,不會使他的生活有所改變,他的心亦然冷絕無情。

  可她卻在離開了他後,終日不待安眠,好似少了什麼似的,只得天天以大量的工作

來使身心皆疲,讓自己到了夜晚時躺在床榻上,什麼都不想便入睡。

  但,他的身影依舊每日、每夜都會侵入她的腦際,縱使她的身與心皆已疲累不堪,

依舊是無法入睡,是以,她的精神狀況一日比一日要差,身體一天要比一天來得清瘦。

  其實她不恨他,真的不恨。

  是她自己愛上了他,他的不愛,說明了他並未動心,她不能勉強他同樣與她為情愛

變得癡癡傻傻,那樣的要求太難為他,也對他太不公平了。

  韓瓔珞輕歎口氣,情愁真是折煞人哪!

  「說到那個韓老爺,實在是太狠心了,居然就這麼無情地把女兒丟到牧場來受苦。

」羊圈外忽地傳來牧工的談話聲浪。

  韓瓔珞一震,想避開也不好意思走出去,只好呆立在原處,待他們離開。

  「是啊!那樣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被這些粗活折磨的像快凋謝的花朵,實在是教人看

了於心不忍啊。」一名牧工頗有同感頷首。

  韓瓔珞是他們這裡最美的美人兒了,理當擁有最好的享受,誰都想不到她會有淪為

當牧羊女的一天。

  在裡頭的韓瓔珞貝齒緊咬著唇瓣,想到父親的無情,她就這麼被驅離家門了,呵!

原來有家歸不得是這種滋味,直到現在,她方能體會。

  「誰都知道韓老爺他怕呀!韓姑娘被玄武皇子趕了出來,韓老爺哪敢收?他沒讓韓

姑娘流落街頭就要阿彌陀佛了,還能求韓老爺什麼。」韓文的貪生怕事人人知曉,不過

他們這些小人物能說什麼,只能私下為韓姑娘抱不平罷了。

  「不過她被趕出來了也好。」

  「怎麼說?」另一名牧工不解地問。

  「難道你沒聽過那個有關玄武皇子的傳言嗎?」突地,他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

  突來的低語使韓瓔珞禁不住好奇拉長了耳朵。

  「聽說玄武皇子之所以會受封,全是為了替皇上抵擋災難的。」那人彷彿說著天大

的秘密般,神秘說著。

  「啊!我知道,我有聽過,大夥兒都在傳呢!可是沒人敢大聲說出來,怕會被抓去

殺頭。」牧工用力點頭,這事已算是公開的秘密,大抵所有人都曉得了。

  什麼!?她有無聽錯!?軒轅無極之所以封軒轅梟為皇子全是為了自身利益?此時

,她不得不為軒轅梟感到心疼無比,他是否知情?

  光想到他可能知情,她的心恍若被萬根針刺進般疼痛,莫怪他會那樣痛恨軒轅無極

,軒轅無權根本就不像為人父者,不!該說他不配!

  疼惜的淚水急速消下,是為軒轅梟。

  「所以我才說韓姑娘離開了也好,省得屆時災難降臨,她會受到牽連。」

  「也是。

  不!不!如果她曉得有災難一事,定不會離開他,就算是用求的,她也會留在他身

邊,她不要災難降臨在他身上啊!有誰能告訴她該怎樣做,才不至於使他承災受難?

  天啊!誰來救救梟!

  「以前我還感歎自己命不好,讓我終生當牧工,可現下就不覺得了,玄武皇子的命

要比我差上百倍,他可是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一人一種命,他只能怪自己是皇上的兒子,誰要皇上累積太多罪孽,他不承擔,

誰要承擔,你說是吧。」他是對玄武皇子沒啥意見啦!可是對軒轅無極的意見可多了,

當然,他不會傻得告訴旁人。

  「沒錯!沒錯!不過人生該享受的,他全享受遍了,就算當下立刻死去,想他也是

了無遺憾。」算來算去,該說玄武皇子賺到了。

  「夠了,不要再說了!」再也聽不下去,韓瓔珞走出來阻止他們,他們不了解梟內

心的痛苦,怎能這麼說!?

  「啊!?韓姑娘。」牧工發現她的存在聽了一跳。

  「你們不是他,不了解他內心的痛苦,怎能這麼說!?他不該為他父親犯下的錯而

獻上生命的。」淚水縱橫滿面,她的心持續地為他痛著。

  「你……他都不要你了,你何必替他說話?」牧工為她維護軒轅梟的態度感到錯愕

,她不是該恨軒轅梟嗎?怎又替他說話?

  「就是說啊!你也不想想會有今日的遭遇是誰害你的。」另一名牧工加入附和。

  「我的遭遇不該怪他。」他沒有錯,畢竟不是他要求家人將她送到牧場來。

  「你傻了不成!?也是因為他,金大人才會嫌棄你、不要你,現下你幫著玄武皇子

說話,他也不會來接你。」牧工覺得她腦袋有問題。

  「是啊!難不成你以為他還會來接你嗎?別傻了,你注定是要在牧場終了一生。」

另一名牧工則嗤笑她的傻氣。

  「我不求他來接我,我只希望你們別那樣說他。」她緩緩搖頭,鄭重地要求。

  早在被送來牧場,而她神智恢復清明的那一刻,她就曉得,她是永遠都離開不了這

裡了,她清楚且明白她會在此度過余生,所以她沒敢妄想軒轅梟會有天來接她。

  「簡直是瘋了!」她的態度教人無法相信。

  「我們還是離她遠點。」另名牧工贊同,怕會被她傳染到瘋病,退開好大一步。

  「說的是。」牧工想想也是,跟著退開。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她想,她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時候了。

  軒轅梟可能面臨的危機教她不得不清醒振作,她希望能幫幫他,真的希望。

  「別再跟她扯下去,我們走吧。」牧工不以為再踉地說下去是個好主意,扯扯同伴

  「嗯!」兩人當下溜得飛快。

  見他們兩個逃走,要喚住他們的話登時梗在喉頭,心裡頭是亂糟糟的,哀傷地想著

他。

  現下她人離開了皇宮,根本無從得知他的近況,若是災難就此降臨在他身上,那該

怎麼辦?

  可她又沒辦法再回皇宮去,一想到這兒,她頓時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他為何要這麼做?梟可是他的兒子啊!」她愁眉不展地來

回徘徊。

  「梟——梟——」無計可施的她只能不停地喚著他,冀望把自己的力量傳達給他,

使他不受災難波及。

  寒風颯颯地吹過虛弱的身子,可她已不覺冷,心底惦念的全都是他。

  驀地,她像想到了什麼、眼神一定,雙膝跪下,冰寒的霜雪完全無法動搖她的決心

  「皇天在上,後立在下,民女韓瓔珞在此誠心乞求,請您將會降臨在玄武皇子——

軒轅梟身上的災難全數降臨在民女身上,民女願意悉數承受。」話語說完,她誠心誠意

地磕了三個響頭,唯求上蒼能聽見她的乞求。

  淚水紛紛滾落,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只要他能好好活著,那就已足夠!已足

夠!

  她不敢再奢求什麼,真的不敢。

  乞求完後,她並不急著起身,仍是挺直跪在雪地之上,白茫茫的一片天地,是她最

後的歸宿。

  雪花一片片降臨,彷彿是上天聽見她的乞求,所給予她的承諾。

 


第八章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軒轅梟拿著酒杯,仰望天上明月,同樣的月,只是伊人不能再

與他共賞。

  「求求你們,讓我過去見玄武星子!」女人的叫嚷聲由房門外傳來。

  「不行!皇子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過去打擾,你快些離開,再不走的話,休怪我無禮

。」護衛堅持不放行,長年跟在皇子身邊,早學會看人臉色,近來皇子情緒不穩,他們

可不想犯下過錯而丟了腦袋。

  「我跪下來求你們,只要讓我見皇子一面就好!真的。只要一面,我真的有重要的

事要當面對皇子說。」迎芳跪下來頭是磕了又磕,可惜護衛們不為所動。

  「你別為難我們。」護衛別過臉,不看她乞求的小臉。

  「我不是要為難你們,求求你們,讓我見一面就好……」迎芳拚命地哀求、拜託著

  「外頭在吵什麼?」軒轅梟被他們吵得不耐煩,怒問。

  是他太久沒發脾氣,以至於每個人都無視於他的存在,爬到他頭上撒野是嗎?

  「稟皇子,是一名小宮女想來求見您,屬下馬上將她攆走。」聽出他的不悅,護衛

們更是不可能讓迎芳進入,忙著趕她走。

  「不!玄武皇子!奴婢有要事相稟,是有關韓姑娘的。」被架走的迎芳高喊,企盼

軒轅梟能聽到她的話。

  瓔珞?是她出了事嗎?

  軒轅梟臉色大變,將手中的酒杯丟下,跨大步拉開房門,瞪著被架離的宮女。

  「她怎麼了?」他的聲音寒冽無比,是否有人傷了她?假如她受到傷害,他定不輕

饒傷她的人。

  「放開我!快放開我!」迎芳見他奔出,心下大喜,歡喜軒轅梟並未如表面顯示的

不重視韓姑娘。

  護衛見他奔出,識相地松開對小宮女的箝制,讓她好好回話。

  迎芳奔至軒轅梟跟前跪下。「韓姑娘被韓老爺攆出家門,驅逐至北方邊界的韓家牧

場上。」她簡單扼要的回答重點。

  「什麼!?姓韓的讓她住在牧場上!?」當下,軒轅梟大怒咆哮。

  該死的韓文!他可有准許韓文將瓔珞驅逐?韓文竟讓瓔珞到牧場上去受苦,光是想

到她在寒風中瑟縮,椎心之痛油然而生。

  嬌弱如她,可受得住寒風吹襲?可受得住苦日子?

  該死的!他再次低咒出聲。想起她的畏寒,沒奴婢隨侍在側,生活上的一切所需都

必須由她自己動手,她怎做得來。

  想起她陷入無依無靠的情況,他便恨不得把自己給殺了,是他害了她!若他在派人

送她回韓府時,要韓文好好待她,相信絕不會有今日的事發生。

  該死的韓文!該死的他!對!最該死的人是他自己!

  「是的!自皇子將韓姑娘送回韓府後,韓老爺便馬上把韓姑娘送到牧場去。」會知

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迎芳擔憂韓瓔珞回家後會郁郁寡歡,特別請人幫她打聽韓瓔珞的

消息,沒想到所得到的結果會如此不堪。

  她害慘了韓姑娘!若非是她多嘴,韓姑娘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可惡!來人,備馬!」軒轅梟揚聲喝令。他會好好追究此事,絕對!沒有人能在

他面前錯待瓔珞,沒有人!

  「玄武皇子,現下天色已晚,不如待天明再去找韓姑娘也不遲。」護衛不願他大寒

夜裡出宮,外頭是那樣暗,且下過雪的地特別滑,他們怕玄武皇子會因夜裡視線不良而

出意外,小心勸著。

  「誰說不遲!?我一刻都不能等,快備馬。」不期然地想到御醫說過瓔珞的體質特

寒,需好好照料,他好不容易才讓宮女一天天將她補出些肉來,這下子可前功盡棄了。

  「是!」沒人敢再反駁,以最快的速度備妥駿馬。

  一上好馬鞍後,軒轅梟不待其他人上馬,立刻急趨前往韓家牧場,護衛們見他與馬

兒以箭矢射出的速度奔出,趕忙跟著身後,努力追上他的速度。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迎芳高興得流下淚,這下於韓姑娘就不用再受苦了。

  達達的馬蹄聲驚醒了住在牧場的牧工們,他們以為強盜來襲,取木棍的取水棍、有

刀的取刀,眾人準備抵禦強盜。本是信心滿滿、極有自信能趕走強盜。結果在一見到為

首高大的男子,滿面寒霜,陰沉地彷彿是由地獄爬出的惡鬼,當場把眾人的武器嚇掉在

地,甚至是由得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裡就是韓家牧場?「軒轅梟眉一挑,不悅地看著牧工。

  一名膽子較大的牧工微微頷首。

  「皇子,就是這兒了。」跟在後頭的護衛盡責報告。

  「人呢?」他看了看聚集的人群,有男有女百老有少,就是少了她。

  皇子兩個字像聲響雷般驚醒了眾人,原來他就是玄武皇子!

  「她在那間小屋裡。」知道他是來找人,不是來搶羊,有人便遙指離所有房舍最遠

的一間小屋。

  「你們留在此,別跟來。」他丟下話,馬上策馬奔至她所住的小木屋。

  愈靠近小木屋,他的眉頭糾結的愈深,這間破屋子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又建得不

夠扎實,一陣陣寒風定會吹入屋內,夜裡是那樣寒,她怎生受得住?

  駿馬奔馳到小屋前,他躍下馬背,敲著不甚牢靠的門扉,這也能算是門嗎?他隨便

用力敲,恐怕是會將門板給敲破。

  光是看見她居住的小木屋就讓他忍受不了,他簡直不敢想,當他見到她的人後,心

會如何糾扯斷痛。

  「誰?」虛弱的輕咳聲由屋裡傳來。

  韓瓔珞打著哆嗦站在門後,這麼晚了會是誰來?從來都沒有人這麼晚找過她啊!她

考慮著要不要開門。

  一陣寒風從小縫隙灌人,又惹得她咳聲連連。

  「瓔珞,你怎麼了?受寒了嗎?快點開門。」聽見她痛苦的咳嗽聲,屋外的軒轅梟

慌得追問。

  再熟悉不過的男性嗓盲教她震驚地呆愣在那兒。

  是他嗎?真是地嗎?她是否糊塗了,抑或是在夢中,否則他怎可能會出現在此?

  不!不會是他的!他人遠在宮裡,不可能跑到韓家牧場來,定是她思念過度產生錯

覺,其實根本沒有人來,一切皆出於她的想像。

  「開門啊!瓔珞,你沒事吧?」裡頭不再有聲音傳出,只會使他更加焦急,想著她

可能病倒在裡頭卻沒人發現,他當下揚起腿準備破門而入。

  「你是誰?到底是誰?」不會是他!不會是他!她拚命告訴著自己,可能是個聲音

與他相仿的陌生人,但絕不會是他,不是他!

  「是我!瓔珞,我來了。」得知她沒病倒昏厥,他稍放心的松口氣,輕輕回應她。

  「不!」她驚呼,告訴自己,她聽錯了。聽錯了。

  「真是我,開門好嗎?瓔珞,我想好好看你。」她的不敢置信牽動了他苦澀的笑,

如果他能早一點來就好。

  韓瓔珞顫抖著雙腿,舉步維艱地慢慢走向門扉,心底有個聲音教她別相信外面的人

所說的話,或許開了門後,她會發現這是場騙局,可是她的雙腿壓根兒不受她控制,她

的雙手亦然。

  輕打開門扉,雙眸即見他站在屋外,而滾燙的淚珠也在見他的那一剎那潰然?輕打

開門扉,雙眸即見他站在屋外,而滾燙的淚珠也在見他的那一剎那潰然決堤。

  「瓔珞。」他心疼地喚著她,她怎將自己弄得如此憔悴,她的身形遠比他想像中還

要來的瘦弱百倍。

  在等待她開門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是屏息以待,怕她會不肯見他、不肯開門,但

她開了,可見她心底對他無怨恨,他那麼待她,為何她不恨他?不怨他?

  她的無怨無恨使得他自己更加痛恨自己。

  「怎麼可能?」顫抖的小手伸出,想摸向他的臉龐證實,卻又怕他會像幻影般消失

的無影無蹤,於是小手便停留在半空中,不進亦不肯退。

  「瓔珞!」軒轅梟難耐思念之情,大掌握住她的小手,順勢將她緊緊擁入懷。

  「……梟……〞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下,她終於了解這不是出自她的幻覺,他真的

來了,她欣喜地閉上眼簾,更多喜悅的淚珠滾落香腮。「天!你變得好瘦、好瘦。」她

的清瘦令他心疼地將她擁得更緊,她是如此瘦弱,他真怕待會兒風一吹,就將她給吹跑

  她靜靜的感受他的溫柔,或許下一瞬間他便又會將她推離,所以她格外珍惜這一刻

  冷例的寒風吹來,吹得她喉嚨發癢,再也忍不住地窩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咳著,這一

咳像是止不了般,所有的咳意跟著冒出,咳得她幾乎嘔吐。

  「你怎麼了?走!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見她咳得那麼痛苦,他心慌意亂馬上將

她抱起,急著回宮。

  「不……梟,我沒事,只是吹了風,喉嚨有些癢,沒事的。」小手抓著他的衣襟,

好不容易才將話給出。

  「吹風?該死!我都忘了。」步伐一轉,趕忙帶她回到小木屋裡,順手將房門掩上

  小屋裡並不比屋外溫暖多少,仍不時有寒風灌入,他緊皺著眉望著屋內的寒愴,嫌

棄地瞧了眼木床上的薄被,蓋那麼薄的被子,真不曉得她這些日子是如何度過寒冷的夜

晚。

  當下,他解下身上輕暖的披風復在她身上,使她不再受寒。

  若非她的喉嚨不舒服,以及他不想讓她再吹到半絲寒風,否則他定會以最快的速度

帶她回宮,不再讓她待在這個破舊的小屋內受苦。

  「不用了,你披著就好。」她推拒著,不想讓他受寒,他方纔的動作過於迅速,不

然,她不會讓他進屋來,讓他瞧見裡頭家徒四壁的景象。

  「你披著,我不會冷。」不容她拒絕,緊緊用披風將她包裹住,不使一絲寒氣再凍

著她。

  「可是……」空曠的牧場夜晚是很冷的,他怎會不冷呢?

  「沒有可是,你只要乖乖地讓自己溫暖就好。」見屋裡沒升火取暖,他的臉拉得更

長了,於是四下伐木柴升火,好使她更暖和。

  擁著披風,她看他忙碌的來來去去,水澄澄的眼眸褪去陰霾,嘴角泛著美麗的微笑

愛戀地望著偉岸的身影。

  這不是作夢,他是真的來了,且就在她屋內!

  好不容易湊好一堆干木柴,他很快的將火升起。

  「難道都沒人幫你升火嗎?」知道她的怕火,他是在指責旁人都沒照顧她,信步踱

至她身邊,復又將她擁入懷裡。

  「在這裡,什麼都要靠自己,是我自己笨,不會升火,怪不得旁人。」她已不是韓

家大小姐,牧場上的人對她算是客氣了,她豈能再處處麻煩旁人。

  「不是你笨,是你根本就不用學那些雜務。」他不喜歡聽她說些貶低自己的話語。

  「可多學著點也沒壞處,總有可以派上用場的時候。」她怪自己不爭氣,以前她從

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用,可自從到了牧場後,她才發現自己是一無是處,不會做飯、不會

升火、不會養羊,什麼都不會,全都得從頭學起,可她的畏火使她學不會升火煮飯,還

是附近的大嬸見她可憐,每次做飯時都多做了一份給她,才不至於讓她餓死。

  「不會再有那麼一天,相信我!不會有那天到來!」他的臉頰緊緊貼著她的小臉,

是心憐於她的不安全感,這全是他造成的,若非他趕地出宮,他也不會對未來沒信心。

  韓瓔珞但笑不語,小手緊緊環住他的胸膛,腦際忽地劃過牧工們所說過的話,他可

知道有關軒轅無極冊封他的目的?

  不管他知是不知,她都不會主動跟他提起。小手像是要保護他似的,將他摟得更緊

、更牢。

  「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一次就夠了,他不敢想如果他晚一些時候來,她會變得

怎樣。

  可是要如何安排她,再將她迎回宮?但烙印在他身上的詛咒,使他不得不撤銷此念

頭,可他也不會再讓她留在牧場,韓家她是不用回去了,或許他可以將她安置在宮外,

讓她回復昔日的生活。

  她依舊是他的女人!他自私的不想將她讓與別的男人,第一次,他也許可以咬牙忍

受將她推出,但再又將她重新擁入懷裡時,他絕不肯再將她讓給別的男人。

  他得好好想想,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梟,你的意思是會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嗎?」仰望著他,輕問。

  「是的!我會好好照顧你,不再讓人欺負你。」她那我見猶憐的模樣,狠狠地敲擊

他的心口,提醒他,自己曾經放棄過的溫柔。

  「這一回我要永遠都留在你身邊,好嗎?答應我,不要再趕我走,永遠都不要!」

沒有了他的生活教她驚慌得無所適從,彷彿生活在地獄中,她不想再受一次這樣的滋味

,那太恐怖、太可怕,教她不敢再回想。

  「好!我不會再趕你,我答應你。」是上天早已注定好了吧,注定他倆間的情緣無

論怎生抗拒、砍斬都斷絕不了,有的是只會使他更加牽掛她、折磨自己罷了。

  有了他的承諾,她高興地綻放出美麗的笑容。

  攝人心魄的笑顏展開,他不再感覺到小木屋的簡陋,眼底唯有她的美與媚。

  大掌撫上柔嫩的臉頰,感受她的笑顏。

  「我喜歡你的笑容。」他輕道,希望她能永遠都笑得如此開心。

  「我也喜歡你的笑容,可惜你不常笑。」模仿他的動作,小手跟著棲上他的臉頰,

像是抱怨的嬌喃。

  「沒有你之後,我就又忘了該如何笑。」有她在時,陽光才會駐足他的心房,沒有

了她,他的心房只會充滿隱晦與陰暗。

  「沒關係,我會再次教會你。」他的話令她難過的又想哭了,他不是無惡不做的壞

人,何以老天爺要這麼折磨他?

  「我等你。」執起她的纖手,移至唇邊,一根根細吻著,而他的眼,則始終沒離開

過她。

  「梟,我愛你,真的好愛你。」暖暖的笑帶著濃烈的愛,她要他知道,她是世間最

愛他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輕喃,事實上,他的心為她的愛語正火熱燃燒著,而他的

眼眶也蒙上層層熱意。

  炙熱的吻由手指移至她的掌心,溫潤的舌尖在她手上緩緩畫圓。

  「梟……」她受到誘惑輕喚他的名。

  纏綿帶著勾引的吻再由掌心慢慢吻上細白的手臂,每烙下一吻,便訴著他的感動,

他是無法親口告訴她,他愛她,唯有以行動來表明了。

  分離了一段時間,很快的勾起兩人心底的欲望火苗,火苗一點一滴被軒轅梟所點燃

,隨著他每個挑逗的眼神、動作,她便愈覺呼吸困難。

  「梟……」她仰頭輕吟。

  大掌摘下她的髮釵,使她一頭秀髮像飛瀑般散落,他就喜歡看她散發嬌媚的模樣。

  烏溜溜的秀髮如同一張情網將兩人緊緊圈裹住。

  小掌焦躁地緊貼在他的胸膛上,撫著火熱的肌膚。

  「瓔珞。」他激情低啞地喚她。

  「嗯?」佈滿情慾的眼迷蒙地望著他。

  「我們分離太久。太久了。」久到地想狠狠抱她,直到地老天荒,他聲音因欲望而

濃濁,眼眸閃耀的光輝欣賞她的美麗。

  他的撫觸激起她的顫抖吟哦,平復下來的激情受他牽引再次甦醒……欲望狂猛來襲

,早就使她忘卻寒冷,全身火熱的像座正在燃燒的爐火,求他再給予更多。

  他修長粗糙的手指撩撥著她的情緒,撫向她的敏感處。

  又是一顫,美麗的秀髮揚舞。

  軒轅梟輕抱起她的身子,將她抱至木床上,慢慢愛撫著身下的嬌軀。

  柔若無骨的纖手環住他的胸膛。撫向他背脊上的玄武烙印,它是那樣地火熱,就和

她一樣。

  狂放的欲望衝擊著兩人,夜是更長、更綿。更熾了——在韓家牧場外頭守候

的護衛們,總算在近晌午時等到春風滿面的玄武皇子帶著嬌羞的韓姑娘步出小木屋。

  所有人看到他們出來,馬上起身聽候他的命令。

  「回宮。」簡短兩個字使所有人散齊,躍上馬背。

  小侍從牽來他的坐騎,軒轅梟先是抱她上馬,隨後躍上馬背,結實的胳臂擁住她的

腰肢,另一只手則拉住韁繩。

  「抱緊我的腰。」他輕聲吩咐懷中的人兒,小心翼翼地以身上的披風緊緊將她包裹

住,使她不至於吹到寒風。

  「嗯。」她哼了聲,徹夜激情,使得她精神有些不濟,小手緊抱住他的腰桿,頭倚

靠在他的胸膛上,偷偷地打著瞌睡。

  「待回了宮,看過大夫後,你便可好好睡一覺,先忍一忍。」怕她會睡糊塗不小心

摔下馬背,他心疼地不讓她睡。

  該怪他壓抑住潛伏太久的相思愛戀,才會在見到她時,再也攔不住激放的情感,一

次又一次,憐惜癡戀的愛著她。

  嘴巴上是在自責,可嘴角男性滿足的笑容卻透露出他的歡喜。

  「嗯!」她還是敷衍的應了聲,陽奉陰違地閉上眼,反正她躲在他的披風內,他不

會發現的。

  軒轅梟沒傻得被她騙過,自是曉得她睡了,當下也不捨再喚醒她,大掌將她擁的更

是緊熾,小心護著她,以防摔著她。

  「起程。」怕會驚醒她,他號令的音量放低不少。

  「是。」護衛們緊跟在他身後,也發現了他的速度比起昨夜要放慢不少,這是當然

,美人在懷,不講著點怎成?

  韓家牧場的牧工及婦孺全睜大眼睛,目送他們離去,事情轉變之快常常教人措手不

及,韓姑娘本被逐出宮了,任誰都不會想到玄武皇子會再讓她進宮,且還是親自來接她

,看來這回韓姑娘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一行人離開韓家牧場奔馳了好一會兒,經過群樹間,突然由四面八方射出銳利箭矢

  「護駕!」護衛長大吼,一群人趕忙將軒轅梟及韓瓔珞護在中心,揚刀砍去滿天飛

來的箭失。

  「該死!」軒轅梟低咒一聲,拿起長劍揮舞不斷朝他射來的箭矢,為了要保護瓔珞

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他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這群暴民怎會知道他人在韓家牧場,而且埋伏在他回宮必經的要道上?

  「怎麼了?」沉睡中的韓瓔珞被四周傳來的吵鬧聲給吵醒,探出頭。

  」別出來,躲好。」他趕忙將她的頭按入披風內。

  「梟?」察覺出不對勁,她緊張的將他抱得更緊,四周傳來的慘叫聲,教她怕得發

抖。

  「保護好玄武皇子。」護衛長疲於奔命,仍不忘護主,他的手下已有多人倒下。

  可惡!得想辦法沖破突圍才行。

  軒轅梟沉著地應付漫天箭矢,他不該去接瓔珞的,如果不去接她,她根本就不會受

他連累。

  該死!

  愈來愈多的哀嚎聲傳入韓瓔珞耳裡,她再也受不了躲在梟的羽翼下接下他的保護,

她探出披風外,眼見他專注地保護她,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她感動地流下淚水,這就是

她所愛的男人,寧可犧牲自己,也不願她受到傷害。

  「殺了軒轅梟!」暴民嘶吼著,那聲音是駭人、嗜血的。他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幾乎要以為軒轅梟不會出現,幾乎要以為韓家牧場上的小牧工騙了他們,可總算讓他們

等到了!今日軒轅梟猶如甕中鱉等著他們撲殺,簡直是大快人心。

  「瓔珞,你快躲好。」眼角瞄見她暴露在危險之下的身軀,他揚聲大吼。待事情一

過,他定要為她的不知死活好好打她一頓小屁股。

  「不!」她搖頭拒絕,瞄見朝他射來的箭矢驚呼。「梟!危險。」

  有了她的警告,軒轅梟堪堪躲過朝他射來的箭關,雖避開要害,但箭尖仍是劃過他

的肩頭,他悶哼一聲,忍著痛,不想教她擔心。

  「你受傷了。」淚水狂洩,她焦急地連忙掏出手絹復在他的傷口上,為他止血。

  「不礙事,你只要躲好就行。」他關心的不是自己,是她。她是個好女人,未曾做

過壞事,老天爺應當不會要她因他賠上性命才是。

  「不!不!」她拚命地搖頭,心底焦急著為何這群暴民還不散去,為何他們要執意

取梟的性命。

  他不是殘暴的人啊!他們真正該殺的人是軒轅無極,而不是他!

  腦海中晃過關於烙印的傳言,難道果真得要為他父親的所做所為賠上一條命?

  不!不!她不要!她不要他死去!

  「軒轅梟!納命來!」暴民之首的箭矢瞄準他的心髒,被紅的眼眸佈滿仇恨。

  「不!」她看見了朝他直射而來的箭矢,卻因他忙於保護她,為驅離所有可能射中

她的箭矢,而沒有任何防範。

  她小手用力一難,使盡全身氣力將他推下馬背,以身為他擋去致命的箭矢。

  恍如慢動作般,他看著瓔珞推他下馬,在他落馬的同時,他看見一枝銀得發亮的箭

矢由她的背穿過她的身體,鮮紅的血液飛濺在他臉上,在他來不及反應的同時,她的身

子已失了力量重重摔在雪地上。

  沒有掙扎、沒有尖叫,她竟靜的像具屍體,而鮮紅的血液則不斷地由她身上流消出

,好似她血多的流不完。

  「不——不——不——瓔珞——」終於他找到了聲音,瞪大眼揚聲吶喊。



第九章

 

  撕心扯肺的吶喊聲震驚每個人的心房,連負責保護他的護衛們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

望去,只見他由雪地上躍起,抱起受傷的人兒。

  白色的雪被染成刺目的紅,醒目地教人打從心底害怕。

  「瓔珞,瓔珞,你醒醒,快醒醒。」他急得輕拍她的臉頰,不再理會那群急欲暗殺

他的人。

  「梟……」慢慢的,她睜開了眼。

  「你醒了,總算是醒了,不怕呵!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你不會有事的,放心,絕

不會有事。」話像是讓安慰她,其實安慰自己的成分較大。

  「不!梟,你呢?沒事吧?他們沒再傷著你對吧?」沒理會身上的傷,她憂心忡忡

地望著他,一心惦記著那可怕的傳言。

  「是的!是的!我沒事,我該死的沒事。」該傷的人是他,不是她!她為何要傻的

替他擋?!為何?!

  「我不要你詛咒自己,千萬不要。」他的自責令她難過,不過他能平安就好,平安

就好。

  心情一放鬆,受傷的部位便像烈火燃燒般疼痛著,她痛得忍不住呻吟出聲,一張小

臉淨是冒冷汗、糾結在一塊兒。

  「對!我該馬上帶你去看大夫,我要找大夫。找大夫。」他慌張地抱她上馬,完全

不顧對峙的暴民與護衛。

  「軒轅梟,別想逃!再吃我一箭!」為首的暴民不容許他自眼下逃走,連忙再補上

一箭。

  軒轅梟怒得回首,他記得這個聲音,是他傷了瓔珞,在箭矢朝他飛馳而來時,他不

躲亦不閃,定定地看著。

  「不!不!梟。」被摟抱在他懷中的瓔珞焦急地猶想保護他的張開雙臂,水藍色的

衣袖帶著新染上的艷紅如花瓣般綻開。

  韓瓔珞執意護他的動作教他除了不捨還是不捨,明明已受了傷,她居然還妄想保護

他,直到現在,他方明了她對他的愛是那樣深厚。而他呢?究竟他對她的愛有多深。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在殺氣騰騰的箭矢快射近他時,他揚劍將箭矢打換方向,借力使力,把箭夫回贈給

對方,目標是對方的心髒。

  為首的暴民瞠目結舌望著自己的箭矢刺中自己的心房,再也無法言語,死倒在地上

  「大哥!大哥!」暴民見領頭的人倒地,立即慌成一團。

  護衛們趁此機會反擊,未經整合的暴民們一見護衛來勢洶洶,當下顧不得察看口中

的大哥是死是活,像鼠輩一樣四處逃竄。

  軒轅梟沒時間理會那群逃走的暴民,一心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帶她回宮診治,至於那

名為首的暴民的生死是他可以確定的,若非急於救治瓔珞,他定會教那名暴民死得更加

淒慘。

  是的!他是嗜血!在瓔珞受傷後,他狂亂的想毀掉所有人,沒有人能傷了他的人尚

能全身而退,倘若瓔珞有個萬一,他定要教全天下跟著陪葬,絕對!

  護衛們本是要追那暴民,在見到軒轅梟快速上馬,直奔皇宮時,他們便放棄追殺,

連忙跟在他身邊保護他,防範再有暴民出現。

  冷汗一滴滴滑下他的額際,是知道箭矢沒傷著瓔珞的要害,可他仍是怕,怕她會失

血過多,所以他拚命地趕著,催促馬兒快跑,莫誤了時間。

  韓瓔珞疲憊的半睜開眼看著他專注冷凝的臉龐,她的傷口好像愈來愈痛,那種病是

會蔓延全身,痛得她淨是冒冷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可她不敢告訴他,怕他會擔心。

  她想著,她的擋箭不知是否已代他逃過劫難,那天,老天爺可有聽見她的乞求,倘

若沒有,今日她再求一次,是否有用?

  「瓔珞,別怕,馬上就要回宮了,你別怕。」一路趕著,他仍是顧慮她的感受,不

斷地安撫她。

  「嗯!」痛苦地合上眼,她應了聲,她好像快要失去意識了……「馬上就到了,馬

上就到了。」他鞭打著馬兒,要它快跑。可以感覺到她的血濕透了他的衣衫,將他的心

穿出一個大洞來。

  她已聽不到他的聲音,陷入黑沉的昏迷中。

  軒轅梟察覺出這一點,焦急地看著她昏迷的小臉一眼,此時,他真恨自己的速度還

不夠快,不能馬上將她送回宮。

  好不容易,終於趕回宮,他翻身抱她下馬,命著身後的人。「馬上把所有最好的大

夫全給我找到「玄武樓」來。」

  在軒轅梟浴血抱著韓瓔珞回宮時,所有人見著全亂成一團,膽子小的宮女忙著尖叫

,膽子大的則趕忙指揮一切。

  軒轅梟抱著她上床,讓她趴臥著,小心不碰觸到猶插在她身上的箭矢,想辦法要止

住不斷由她傷口冒出的鮮血,他不敢貿然拔下刺中她右胸上方的箭矢,怕會對她造成更

大的傷害。

  「玄武皇子,您也受傷了,您先坐下來休息,韓姑娘交由奴婢來照顧。」迎芳在接

到消息便連忙趕來,見到韓瓔珞和軒轅梟兩人皆受傷,使她嚇了一跳,不敢去想他們在

回它途中遇到怎樣的劫難。

  「我不要緊,瓔珞她傷得很重,你快給我去看大夫怎麼還沒趕到!」總覺得大夫來

的速度過慢,事實上,他才剛回宮,大夫再快,也不可能馬上就出現。

  「是!奴婢這就去看。」沒人敢當著他的面提出這點,迎芳奔至門邊,伸長脖子等

大夫出現。

  「瓔珞,你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執起她的心手置於唇邊,痛苦地低喃。

  眼見她的小臉因疼痛而慘白冒汗,他不捨地抬手輕柔為她拭去汗珠。

  「嗯……」劇烈的痛楚逼她由黑暗中驚醒,她困難她睜開雙睜,便見他焦慮的望著

她。

  「瓔珞,你醒了,覺得怎樣?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別擔心。」見她清醒,他是一喜

一憂,喜的是她終於醒過來了;憂的是醒來後她又得受無止盡痛楚的折磨。

  「梟……你……的……傷……」清醒後第一件事仍是掛念著他的傷勢。

  「我沒事,我沒事。」她眼底的無悔,看得他幾乎心疼流淚。她真是傻,自己都傷

得那麼重了,怎還老是怕著他那微不足道的小傷口。

  「那……我……就……放……心……了……」她啟唇輕輕一笑,懸在心中的大石總

算是放下了。

  迷蒙的眼看出他們已回到宮裡,她更是放心不少,這樣那些暴民就傷不了他了。

  她眼底的安適著實令他自責不已,他怪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

  「梟……我要……守護你……」小手緊握著他的大掌,許下承諾,在她有生之年,

她都要守護在他身邊,不讓任何人傷著他半分,她要給予他她全部所能給予的愛,彌補

他今生的不足。

  「不!是我要保護你,我不要你來守護。」他搖首,不喜歡她的想法。

  她只是輕輕一笑,沒再告訴他,她要化解他生命中所有的劫難。

  「御醫來了!御醫來了!」迎芳眼尖地看著老御醫被護衛拖著跑,跟在老御醫身後

,還有許多大夫。

  韓姑娘不會有事了!有那麼多大夫前來診治,定能將韓姑娘給治好,迎芳心下大喜

  「快讓他進來。」他低喝。

  「是!」迎芳趕忙催促外頭的人動作快些,裡頭的人已等不及了。

  被拖著跑的老御醫及一群大夫氣喘端的進到房裡,尚未下跪行禮便被軒轅梟吼了過

去。

  「不用行禮了,你們快點來看看她的傷勢。」他們的慢動作已激怒他了。

  「是!」老御醫趕忙步上前去察看。

  軒轅梟讓出空位來讓老御醫診斷,可他的大掌始終沒松開她的小手過,他希望能傳

遞他的力量給她,好讓她度過接下來所面臨的劇痛。

  「箭矢必須馬上取出來。」老御醫皺著眉道。

  「等……等……」她費盡力氣輕喊。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馬上緊張問,慌得看著她全身上下,是否還有地方

傷著,而他不知道。

  「梟他也受傷了,請您馬上為他診治上藥,我沒關係的。」她心底依舊是掛意他的

傷口。

  「瓔珞,我不要緊的。」軒轅梟都快急瘋了,沒想到她居然還要御醫先看過他,他

瞪了老御醫一眼,警告對方最好聽他的話,別真照瓔珞的話去做。

  「韓姑娘,今日來了很多大夫,你放心,我讓另一名大夫為玄武皇子診治即可。」

聰明的老御醫想出了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兩邊都不得罪,真好。

  「嗯!」她同意老御醫的建議。安心地合上眼。

  她好痛!好痛!可是她不敢呼出聲,怕他會擔心,所以她拚命的忍住,試圖漠現傷

口上的疼痛,眼兒一合上,黑潮又向她席捲而來,讓她聽不見外界的耳語聲浪。

  軒轅梟滿意的頷首,虧得老御醫聰明機警,否則他定饒不了他。

  一名大夫看出他不會離開韓瓔珞,於是趨前為他診治。

  「玄武皇子,請您褪下上衣。」大夫恭敬的請示,就怕惹惱他。

  軒轅梟悶聲不吭的褪下上衣,黑沉的眼瞳依然沒有自她的臉上移開過,看得出來她

很疼,如果她能喊出來,他還會較放心些,但她偏偏咬著牙忍下,更是教他看了一顆心

像是佈滿針般不斷地刺痛著。

  「你快準備好乾淨的白布。」老御醫吩咐身邊的助手。

  「是!」助手馬上照御醫的吩咐去執行。

  『玄武皇子,請您按著韓姑娘,別讓她亂動。」接下來的劇痛連大男人都受不住,

更何況是嬌弱的小姑娘。

  「好。」他馬上抱起她,將她緊緊護在懷中,這樣最能確保她不會亂動。

  「玄武皇子,這樣不太好,我怕韓姑娘待會兒可能會傷著您,讓她躺下就成,老臣

讓助手取來軟木,便可以防止她咬到舌頭。」老御醫不贊同地看著軒轅梟的動作。

  「沒關係,就這麼來。」他不在乎是否會被她所傷著,他只在乎她的傷。

  「這……」老御醫遲疑著不敢行動。

  「快點!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怒喝,難不成這群人以為瓔珞身上還有血可以白流

嗎?

  「是!是!老臣馬上就拔出箭矢。」老御醫沒辦法之際,唯有聽從他的命令,向助

手使了個眼色,要助手機靈些。

  在所有人都準備好時,老御醫立刻動手拉拔穿透韓瓔珞背部直達右胸的箭失。

  軒轅梟撥開她的秀髮,緊抱著她,看著老御醫的動作。

  箭失遭用力拔除的那一刻,韓瓔珞猛然驚醒睜開眼,尖叫一聲,因無法忍受強烈的

痛楚使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才陷入昏迷當中。

  黑漉漉的血隨箭失的拔除汩汩流倘出,眾人心慌地望著黑色的血液,已沒人有空留

心軒轅梟是否被她咬傷。

  「箭上有毒!」看到時軒轅梟心都冷了,對於自身的疼痛,早已無法察覺,先前因

為傷口所流出的血是紅的,便以為她只是受傷,卻沒想到箭上會淬了毒。

  「老臣馬上看看韓姑娘是中了怎樣的毒物。」老御醫心下也是急,他也是以為她沒

中毒。好狠辣的毒啊!若沒除下箭矢就不會知道上頭有毒了。

  所有人為此皆慌了手腳,一旁照料軒轅梟傷口的大夫也忙著檢查,看他的傷口是否

亦含有劇毒。

  經過仔細的檢查後,老御醫眉頭揪得更緊,而站在軒轅梟身後的大夫則是松了口氣

,幸好玄武皇子沒事,不會賠上一條命,大夫忙著為他上藥包扎。

  「怎麼樣?」眼看老御醫臉色不佳,他的心跟著往下沉。

  「唉!這毒是毒辣到沒多少人會去使用,沒想到韓姑娘會中此毒……」老御醫為施

毒者的陰狠不停地歎息。

  「她中的是什麼毒?會出現何種癥狀。」軒轅梟深吸口氣,已有心理準備,對方是

要他受毒物痛苦折磨,他們的確是成功辦到了,中毒的人雖是瓔珞,可他卻比她要痛苦

萬分。

  「是『地獄焚』。此毒一發作,她渾身會像遭烈火焚過般痛苦難耐,一次又一次,

要受盡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後,方會憔悴死去。」老御醫同情地望了眼昏迷中的人兒,

她受不住的啊!

  「解藥呢?」七七四十九天?!她撐不下去的;她不能!

  「北藩沒有解藥。」老御醫沉痛地搖首。

  沒有解藥?!居然會沒有解藥!軒轅梟不信這世間真沒可以解她身上之責的解藥,

他深信,會有此毒產生,定有藥可解。「北藩沒有。哪裡有?」

  「在南蠻。」趕到南蠻要花費多日,老御醫不以為韓櫻格可以忍受那麼久的折磨。

  「很好,馬上準備到南蠻,你跟著出發,好一路照顧她。」刻不容緩,軒轅梟命著

  「是!」所有人領命後,馬上照他的話去辦。

  「玄武皇子,恐怕韓姑娘她受不住折騰啊!」老御醫忍不住要軒轅梟面對事實。

  「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去?或是你認為我馬上一刀殺了她,會使她

痛快些?」銳利的眼眸質問著老御醫,若老御醫的嘴裡出現任何一句不中聽的話,他會

當場除去老御醫。

  「老臣不敢。」老御醫馬上下跪請罪。

  「不敢最好,你說南蠻的哪種藥可以救她?」算他識相。

  「『天上掬』,在皇宮裡。」

  「嗯!你回去作好準備,帶些能讓瓔珞減少痛苦的藥,傍晚我們馬上出發到南蠻。

  「是!」老御醫馬上帶著助手回去做準備,他不敢告訴軒轅梟,沒有藥能真正減輕

韓瓔珞的痛苦,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老御醫及其他大夫都走後,軒轅梟即幫韓瓔瓔珞換掉血污的衣衫,怕其他宮女會粗

手粗腳的弄疼她,所以他親自動手。

  在衣衫換到一半時,韓瓔珞悠悠轉醒,迷茫地看著他的動作。

  「梟……」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他怕!怕地獄焚已開始折磨她。

  「沒。」她無力的搖首,望著他輕柔無比的動作。

  「那就好,待會兒咱們就要出遠門。」他尚未準備好要告訴她中毒的事。

  「出遠門?不!我們不要離開皇宮,不要!」她焦急地阻止他,不想半途中又出現

想傷他的暴民,她怕!怕日前的她體力不足,無法再保護他。

  「不會有事的,我會讓大批人馬跟著,不會再有人敢來犯咱們,你放心。」她的憂

慮著在他眼底是甜蜜的折磨,是心疼她已中了劇毒,但仍是想護著他的心情。

  他軒轅梟究竟是何德何能,能使她如此深愛著他!

  「還是不要好嗎?我不想出門,你也別出門。」她仍是不放心,怕會有意外發生。

  「不!咱們非去南蠻不可。」迅速的為她換好衣衫,他起身褪了染有她和自己鮮血

的衣衫。

  「南蠻?我們要到南蠻做什麼?」她不懂,他為何會突然說要到南蠻去。

  「咱們去……看我妹妹,你不想見見她嗎?」他頓了頓,終究是沒說出實話。

  「可是……」老覺得他有事瞞她,她掙扎著想起身,竟起不了身,她驚駭地發現,

她不過是受了點傷,怎會連想起身都變得如此困難?

  「我太久沒見到緋了,好不容易才騰出時間來,你不會想阻止我們兄妹倆見面吧?

」事實上,他和軒轅緋並不親近,口頭上說的如此熱絡,不過是想要欺騙她。

  「嗯!」她的思緒猶中斷在體弱一事上,也就沒再反對他出門。

  她好像又累得想睡了,好奇怪,明明已經睡了好長一段時間,怎又會想睡,會是受

傷使體力不濟嗎?她疲累地合上了眼。

  換好衣服的軒轅梟擔心的走到床邊,凝望著她。他非常怕她會突然毒發,真的怕!

這一生中都未曾如此害怕過,直到今日,終教他嘗盡害怕的滋味。

  本該陷入深睡的她,猛然睜開眼,急喘著氣。

  「怎麼了?」見到她眼底佈滿驚煌,他跟著慌了起來。

  「熱……我好熱……」她不安地轉動著。

  熱?!莫非是「地獄焚」在作祟?!軒轅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吼著外頭的人。

  「燙!好燙啊!梟!」嬌柔的身子又是一陣翻騰,痛苦地哀叫,最後開始在床上翻

滾,是想要減輕身體上的痛楚。

  一聲聲痛楚的叫喊,使他跟著亂了,探出大掌緊抱住她,不讓她掙扎傷了自己,嘴

裡則不斷的要人快傳喚御醫再進宮。

  「瓔珞,別怕,御醫就要來了,御醫就要來了!」

  「啊!梟!」她受不住地淚水奔騰,小手緊抓著他的大掌,痛苦使她再也顧不得力

道,在他的手背上抓出一條條血痕來。

  烈火在焚燒!在她身上狂焚!若她以為會經歷過被火焚身的滋味,那她就錯了,上

一回那根本不算什麼,火苗並未真正燒到她的身體,這回是明明沒有火苗,可她所受的

痛苦卻是上回的千萬倍。

  她好難受,真的好難受,誰來能幫幫她?救救她?

  她痛苦地嘶叫著,完全失了理性。

  「瓔珞,瓔珞,撐著點!為了我你一定要撐下去。」他緊抱著她,因她的痛苦而痛

苦、嘶喊。

  「梟!救我!梟!」她哭喊著要他,完全沒感覺他正緊緊抱著她,只知道自己是孤

獨的。

  「我在這裡!我就在你身邊!難道你感受不到找嗎?瓔珞,你看看我,看看我。」

她的喊叫令他痛徹心扉,氣憤自己無法分擔她的痛。

  「啊!」又是一聲尖叫,她沒聽到他的話,修長的手指再度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

痕,跟著,她再也承受不住痛的以牙緊緊咬住他的肩頭,在嘗到血味時,仍舊是緊咬不

放。

  外頭的人聽到裡頭的慌亂,皆跑了進來。

  「啊!玄武皇子!您快別抱她!」看見她毫不留情地咬著軒轅梟,宮女們開始尖叫

,忙著要他松手。

  「不!我不會放開她,你們快些去請御醫過來!快!」他吼著,不在乎肩頭已遭她

咬得血肉模糊,如果這樣子可以減輕她的痛苦,他願意讓她永遠咬著,他願意。

  「是!是!」宮女們不安地看了看他,忙又命人去催促御醫快些出現。

  韓瓔珞緊咬著他的肩頭,熱燙的淚水亦是不斷淌下。

  「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軒轅梟紅著眼眶向她承諾。

  「梟……梟……」不知是疼痛減輕的關係,抑或是他的話語使她的神智清醒,她像

是明了他正緊緊抱著她,沒離開半分過,低喚著他的名。

  「我在這裡,我在。」溫柔的低喃試圖一次又一次撫平她的痛。

  「梟,對不起!對不起!」染有他鮮血的小嘴不斷地向他道歉,她不想傷他,真的

不想。

  「沒關係,只要能減輕你的痛苦就好,沒關係。」她的歉意只會使他更加傷心。

  「梟,我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嗎?」強壓下體內慢慢減輕的疼痛問,她不要自己

再大失理性的傷害他。

  軒轅梟看著她,不知是否該告訴她。

  「告訴我,我要知道。」她可以承受任何事,他不消怕事實會傷害她。

  「你中了『地獄焚』。」他深吸口氣,坦然告訴她,不再有所隱瞞。

  「所以我們才要去南蠻,是嗎?」

  「是的,你放心,緋那裡有解藥,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他頷首。

  「嗯。」她放軟身子依偎在他懷中,不敢告訴他,她沒把握能撐到南蠻取得解藥,

那種焚心之痛實在是太苦也太駭人了。

  不過,她倒是慶幸他沒中毒,這樣他就不會嘗到與她相同的痛苦折磨了。

  軒轅梟緊緊抱著她,想要感受她的生命力,不想他就此消失。

  再次被人拖著跑的老御醫氣喘吁吁地奔進來,引起了相擁兩人的注意。

  「老……老臣……」他喘著氣要向他行禮。

  「得了,你快開藥給瓔珞服下,方才『地獄焚』發作了。」他不耐地打斷御醫,命

令著。

  「這……是!」老御醫遲疑了會兒,看了著臉色慘白的韓櫻牆,依舊是沒把到口的

話給說完。

  既然是玄武皇子要的話,他就開吧!只是那藥的成效不大啊!

  看出老御醫的臉色不對,軒轅梟心底已了然,就算是自我欺騙吧!有藥總能讓他安

心不少,或許可以發揮少許的效用也說不定。

  韓瓔珞壓抑著痛楚,試著不去想身體上的痛,只想好好的抱緊地,好好的享受著兩

人的相聚。

  或許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所以她得格外珍惜才是。
第十章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南蠻出發,軒轅梟捨棄坐騎,陪著韓瓔珞坐在馬車裡,他的

胸膛沒一刻鐘是離開她的,他總是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裡,陪著她痛苦、悲傷。

  一次次烈火焚心的痛苦使她失去理智,不斷地以傷害他來宣洩身上的痛,使他身上

佈滿咬傷、抓痕,她的抓咬使得他稍感安慰,至少她還有力氣可以抓他、咬他,而非失

了氣力,虛軟的躺著。

  但大多時候,她都默默地承受身體上的痛,小手與他大掌交握。曾經澄淨的雙眸早

已蒙上一片死寂。

  這日,她又熬不過身體上的痛,拚命地咬他、打他、抓他,尖叫著。

  而軒轅梟則一如往常緊緊的抱住她,不使她傷著自己。

  「玄武皇子……」與他們同一車的老御醫早看不下去了,他開出來的藥根本就無法

減輕她的痛楚,依舊使她痛不欲生,發狂的傷害軒轅梟。

  「沒關係,我沒關係。」他搖搖頭,雙眸盛載無限悲淒。

  當她痛時,他比她更痛、更苦,只是她已無從感受到。

  難道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嗎?以傷害他最愛的女人來傷害他,使他束手無策,只

能袖手旁觀。

  倘若真是如此,他寧可老天爺直接針對他來,也不要瓔珞受到半絲傷害。

  「地獄焚」已經將她折磨的日漸消瘦,讓她一回痛過一回,他不曉得她怎麼面對接

下來的日子,連他都快崩潰、撐不下去了,更何況是受烈火焚身的她。

  「這是老天爺給我的詛咒,我不配得到幸福,可為什麼要降災在她身上?她沒有罪

啊!」他低喃地怨天、恨天。

  該擋災的人是他,結果卻是她替他硬生生擋下致命的一箭,他不要這樣的結果,他

不要!

  「梟……梟……」她淚眼朦朧地喚著他,嘴卻咬著他的頸子,以移轉自己的注意力

  「我在,我在。」輕撫著她的背脊回應她。

  「我不要災難降臨在你身上,我不要。」呢喃地說著,她的口仍是不離他的頸,溫

熱的鮮血流下,似她的淚。

  他當她是在無義意的呢喃,並沒多想。

  「我要你幸福,我要給你愛……」更多的淚珠滾落,簡直是不可思議,在她痛到極

點時,意識居然會是清醒的,曉得他在說什麼,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她笑著哭出來,只可惜她痛到嘴無法離開他,不然她不會選擇傷他。

  「你給我了,你全給我了。」這世界唯有她會如此愛他,他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愛他

的人來,而所謂的幸福,他也是自她身上品嚐到,倘若沒有她,恐怕窮其一生,他也不

會曉得何謂幸福、何謂愛。

  「梟,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告訴他,她愛他。

  「我也愛你!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他也不再有所隱瞞,激動的告訴她

,有關他的愛。

  「我知道,我好高興、好高興。」擁有他全然付出的愛,她今生也不會再有任何遺

憾了。

  「我們會得到幸福的,一定會!」他拚命地告訴她和自己,似在說服。

  「梟,對不起,我等不了那天到來了。」她萬分費力地離開了他的頸子,抱歉地看

著他。

  「什麼?」他不懂,恍惚地望著她,她說的每個字他都懂,可就是不懂組合起來的

意思。

  驀地,她吐了口鮮血,來不及回答他的疑問。

  「瓔珞!怎會這樣?!御醫!御醫!」他急吼,不是說她會受烈火焚心、焚身嗎?

她怎會吐血?

  「稟皇子,這的確是「地獄焚」所會出現的癥狀。」老御醫硬著頭皮道,不敢講她

接下來會嘔出更多的血來。

  「啊?!」軒轅梟一震,顫抖著手,為她拭去唇畔的鮮血。

  「梟,我愛你,我愛你。」她反握住他的手,讓他的大掌緊貼在她的臉頰上,感受

最後的溫存。

  軒轅梟驚得說不出話來,淒淒復淒淒,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他已不知該怎麼做了

  「梟,我不想再撐下去了,對不起,對不起。」她累了,再也受不住了,若非是貪

得想多和他相處些時日,早就在毒發後幾日,她便自裁了,也不會拖至今日。

  「瓔珞?」不要!千萬不要!她不能離開他!絕對不能!

  「梟,我要死在你懷中。」她慢慢地移下他的大掌,覆蓋在她的心房上,要他親自

動手。

  「不!你不能要我這麼做?!」她是何其殘忍,居然要他親自動手,可知殺了她,

會使他心魂俱裂。

  「梟,能否讓我再看你背部的玄武?」她想再次把吻烙印在他的背上,使她的吻注

入他的心房,溫暖他。

  「我……」他不願意!非常不願!如果是在其他情況下,他會很樂意,可他不愛她

訣別的模樣。

  「求你……」這是最後一次了,她要再好好地看看他,記住他背上的烙印,待她下

地府後仍不忘,如果能有來世,她願憑今生最後的記憶來尋他。

  軒轅梟永遠都無法拒絕她的要求,他咬著牙悍然決定,除去上半身的衣衫。

  「啊……」她驚訝地望著他那光潔的背脊,早已無玄武印記的存在,這是否說明了

,老天爺已聽到她的乞求,不再降災施難於他。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她開心地把臉貼在他的背脊上,這下,她總算可以安心離開,無須懼怕他會再遇上

劫難。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她的驚呼引來他的緊張,怕她又要嘔血,急著問。

  「不!我很好,梟,謝謝你。」沒刻意告訴他有關他背上玄武烙印消失一事,她不

想讓他知道她曾向上蒼許下過的誓言,她不要他自責,於是她選擇隱瞞。

  她不怨亦不悔,這是她的選擇。以她的命喚他的命,值得的。

  軒轅梟轉過身,讓她依偎在他的胸膛,知曉她在等待,等待他出手結束她的性命,

忍下滿腔悲忿,取出雕飾精美的匕首。

  是的!他已有照她願望去執行的準備,他不要再見她痛苦受折磨,在結束她的性命

之後,他也不願苟活在世,會馬上追隨她而去,不讓她一個人在黃泉路上感到半點抓單

,這世間所有愛他的人都離他而去,留下的不過是畏懼地及恨他的人,他已沒有留下的

必要了。

  權勢、名利、富貴,他從不在乎的。

  韓瓔珞輕會上眼,嘴角噙著一抹幸福的微笑,對她而言,能死在他懷中,就是幸福

  「瓔珞,我不會讓你感到半點疼痛的。」他會精準無比刺中她的心房,使她連掙扎

都不用,便沉沉死去。

  與他們同一輛馬車的御醫見了於心不忍。別過臉去,難過得不斷以衣袖拭著老淚。

  可憐哪!玄武皇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以性命相許的女子,卻在轉眼間得取走對方的性

命,簡直是悲慘到極點。

  閃著銀光,銳利刺目的尖端一寸寸逼向她的心房,他的眼眶中則凝聚心碎的淚水。

  深情的眼眸望著飽受痛苦的小臉,就連此刻,「地獄焚」還是不放過她,她不該再

受此磨難了,不該。

  抿著唇,匕首的尖端已抵在她的心房上方,只消他再使上一分力,她便會死在他手

中。

  隨著死亡的逼近,他的腦子卻是清晰無比地運作著。

  「不!我不能動手,也不會動手。」旋即,他扔下匕首,不敢再碰觸,緊緊的摟抱

住她,像是要將她嵌入懷中。

  「梟?」他不是答應她了嗎?怎又會後悔?

  「事情尚未走到絕路,你仍是有希望的,我寧可見你深受『地獄焚』之苦,也不願

殺了你。」他要抱存著希望,即使僅有一丁點兒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梟……」她何嘗不知當她受苦時,他比她更難過,她不要他再陪著她一起苦啊!

  「你可以為我自私的決定而恨我、怨我、詛咒我,但我就是不放手。」到手的幸福

,他不願就此松手,就算是拚得最後一絲力氣,他都要抓牢她。

  「傻瓜,你是我所見過最傻的人了。」她笑出眼淚來,她如何會怨他、恨他,甚至

是詛咒他,她不捨啊!

  「不!最傻的人應當是你,是你才是。」她的傻,他如何不曉,為了救他,她竟連

性命都可以丟棄,不是傻的可以嗎?

  「呵!我們兩個都是傻。」她輕笑。

  「所以傻瓜理當湊在一塊兒。你不可以丟下我獨自一人走,知道嗎?」他輕搖著她

,要她許諾。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她會再次努力,撐到不能再撐的時候。

  軒轅梟一笑,低頭傾身愛憐無比的吻著她,與她分享喜樂傷悲。

  老御醫聽完他們的對話,又淚流滿面,本以為事情已到了絕望之處,沒想到他們仍

是硬撐著走過來,相信老天爺會可憐這對小兒女,不會對他們太殘忍才是。

  老御醫衷心地期盼著。

  好不容易趕到南蠻的皇宮,不待旁人通報,軒轅梟便抱著韓瓔珞直闖皇宮。

  「緋!人呢?她在哪兒?」他大喊著,心下急得不得了,瓔珞的情況是愈來愈糟,

他怕她再也撐不下去,直接屈服在「地獄焚」的毒性之下。

  受烈焰焚身的韓瓔珞迷蒙地看著他焦急的臉龐,真的苦了他,這一路走來,他沒一

日好過,每每在她痛苦難耐之際,依然是緊抱著她,任憑她傷害他、罵他、打他,他始

終沒松開雙臂過,仍舊緊緊將她護住。

  他對她的愛,她全看在眼底,也非常感動,就算今日拿不到解藥,她也了無遺憾。

  「緋!」久不見軒轅緋出現,他狂嘯,企圖吼出所有人來。倘若軒轅緋再不出現,

他不排除毀掉整座皇宮的可能性,也非要挖出軒轅緋來不可。

  小手輕擱在他的胸房上,要他冷靜些,她已痛到無力說話。

  「玄武皇子,請您冷靜些,已派人去請皇女出來了。」南蠻皇宮的護衛小心安撫著

顯然已發狂的男人,他們甚至開始提防,怕他會突然精神錯亂,將皇宮整個給搗爛。

  「是啊!玄武皇子,咱們都已趕到南蠻皇宮來了,韓姑娘定不會有事,還請您耐心

等待。」老御醫跟著安撫他,不讓其他人難做事。

  「該死的!難道你們都沒看到瓔珞痛苦的模樣嗎?」他氣得差點要將所有要他冷靜

的人都打飛出去。

  她是那樣痛苦,其他人竟然還會有時間說風涼話,簡直是要讓他氣得吐血。

  「梟……」使盡氣力,終於能擁有像蚊蚋般的聲量喚他。

  「瓔珞,怎樣?還很不舒服嗎?沒關係的,我馬上讓緋來救你。」狂怒的他應當是

聽不見,可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韓瓔珞已沒氣力說話,她朝他搖首,以眼神告訴他冷靜些。

  「我知道,但我無法冷靜下來,你該明白的,瓔珞。」看出她眼底所要說的話,他

煩躁地說,可也順著她的意,慢慢冷靜下來了。

  「來了!皇女來了。」眼尖的人發現軒轅緋走出來,高興的呼喊,救星總算是出現

了。

  「怎麼了?」軒轅緋訝異於這個不會聯絡的兄長的出現,他們平日並無交情,他怎

會突然跑來南蠻,還說要見她。

  「緋,瓔珞她中了『地獄焚』的毒,我聽說你這裡有解藥,請你趕快救她,我擔心

她……」最後的話,他說不出口。

  明知他這麼來求軒轅緋施與援手太窮兀了,可為了瓔珞,他管不了那麼多。

  「地獄焚?!」軒轅緋倒抽一口氣,看向軒轅梟懷中、那個氣息孱弱的女人,當然

也看出那女人對兄長的重要性。

  「是的!就是『地獄焚』!」他痛苦的嘶喊。「地獄焚」三個字已讓他日日夜夜詛

咒,可他卻仍擺脫不了「地獄焚」的糾纏,僅能六神無主的看著「地獄焚」不斷地傷害

瓔珞。

  「來人,立刻宣御醫進宮。」軒轅緋當機立斷,命著身邊的人。

  「是!」一旁的人接獲命令,馬上奔出喚人。

  「你跟我來,御醫馬上就到。」軒轅緋領著他們到環境優雅的客房。

  「緋,謝謝你。」她的幫忙令他由衷感激,這時,她也發現,並非所有人都排拒他

,鄙視他的出身。

  「這不算什麼,我們畢竟是兄妹。」軒轅緋輕描淡寫地說著。

  「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

  軒轅緋但笑不語,很快的帶他們來到房內,等待御醫出現。

  到了房內,軒轅梟仍是不捨放開韓瓔珞,依舊緊緊環抱著她,給予她支撐下去的力

量。

  韓瓔珞透過迷蒙的雙眼看著軒轅緋,兩個女人的視線同時對上,同時朝對方微微一

笑,因為軒轅緋是梟的妹妹,所以瓔珞對軒轅緋十分有好感;軒轅緋則是見兄長那樣呵

護她、愛憐她,心中不禁對她有些好奇。

  「還會難受得想嘔血嗎?」未覺兩個女人的凝視,地撫向她的胸口,輕問。

  「不會。」韓櫻絡緩緩搖首。若非在今日趕到南蠻皇宮,恐怕她是再也撐不過去了

,整個人早已氣力盡失,也無再多的血可以嘔出。

  「御醫來了!」軒轅緋眼尖瞧見御醫赴到,連忙通知他們。

  御醫趕到後,本是要對兩人行禮,可目光再一接觸到韓瓔珞死灰的臉色後,顧不得

行大禮,馬上取出「天上掬」來。

  「玄武皇子,請快讓這位姑娘服下這瓶『天上掬』。」遞出小瓷瓶後,御醫拉起韓

瓔珞的手把脈。

  沒有任何遲疑,軒轅梟拔開塞子,餵她喝下解藥。

  甫喝下解藥,瓔珞膛大眼眸,好似非常難受。

  「瓔珞?」是不是解藥出了問題?他擔心地想。

  話一問完,御醫眼明手快取過一個盆子,放在韓瓔珞的嘴下,立刻見她吐出一口口

黑色的血來。

  「這是怎麼回事?!」見她吐血,軒轅果當場震怒,也沒細想那是黑色的血液,他

只想殺了御醫。

  「稟玄武皇子,這位姑娘是在吐『地獄焚』的毒,待吐完就沒事了。」御醫連忙解

釋,以為自己會死在他的暴怒之下。

  軒轅梟狠狠地瞪了御醫一眼,算是信了他的話,可他的大掌卻是溫柔的拍著她的背

部,使她不至於被污穢的毒血給嗆到。

  吐了好一會兒,韓瓔珞已不再嘔出黑色的血,只是氣喘難平地依偎著他,見她不會

再有事,軒轅梟也就安心了。

  「只需再調養幾天,這位姑娘就會恢復力氣和往昔一樣。」御醫怕他會不放心再補

充道。

  「嗯!謝謝你。」軒轅梟心喜,牢牢記住腳醫的話,當初沒放棄果真是對的,他真

不敢想像倘若他放棄希望,親手殺了她,將會是多大的錯誤。

  「皇兄,你們放心住下,讓她把身子調養好。」軒轅緋心想兄長和那女子定有話要

說,而那些話不是他們所能聽的,於是向御醫示意,兩人一道離開,讓他們好好獨處。

  「你現在覺得如何?」拿了杯水讓她漱漱口,怯除日中的腥擅昧。

  「好多了。」她輕倚著他;乖乖漱口道。地獄天上皆走一道,她不再覺得難受無比

。雖然頭有些昏昏的,但至少已有力氣說話。

  「哪就好!那就好!」他高興得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蒼垂憐,總算是讓他救回她。

  「梟,我……」她要向他道歉,關於她一路上傷他一事,心裡不捨地撫過他身上大

大小小的齒痕,他是舊傷末愈又添新痕,全是她不好。

  「沒關係,只要能減輕你的痛苦,再多的傷,我都不在乎。」他反握住她的手,安

慰她。

  「梟……」她感動的熱淚盈眶,倘若不是有他一路支待,她根本就撐不到今日,老

早就放棄了,幸好他沒讓她放棄,不然誰能再給他幸福、給他愛。

  「瓔珞……」懷抱著不再受毒物威脅的心愛人兒,懸宕在心中多時的大石總算可以

輕松放下,他抱著她上床,要她好好休息.這些日子以來,她常常痛醒又痛昏,沒能好

好睡上一覺,整個人是憔悴不已,教他看了好生不捨。

  抱她上床後,他猶覺不妥,像是怕她會突然消失,跟她一起躺在床上,雙臂仍舊是

緊緊抱著她的。

  「瓔珞,我不許你再這麼嚇我了!」他被她嚇得差點白頭。

  「對不起!對不起!」他所受的折磨並不比她少,她心憐地不停的向他道歉。

  「你是不是真覺得很對不起我?」悄悄的設下陷講。

  「是的!」她傻氣地沒發覺,堅定頷首。

  「願意補償我嗎?」另一道陷階再設下。

  「我願意,你希望我怎麼補償你?」只要能讓他快樂,無論要她做什麼事她都願意

  「我要你當我的妻子、當我孩子的娘。」他開出條件來,開始收網捕她這條大魚。

  「可是我……不夠資格啊!」她的出身不高,旁人是不會同意讓他迎娶她為妻的。

不可否認,剛聽到他要她當他的妻子與他生兒育女時,她非常的開心,可是一想到現實

問題,她不得不澆自己一桶冷水。

  「你的確是不夠資格當玄武皇子的妻子。」他同意。

  他的直言使她將視線緊緊地釘在他的胸膛上,不想教他看出她的難過來。

  「可你卻是最具資格也是唯一能當軒轅梟妻子的人。」不願見她難過,他續說出下

文。

  「什麼?」她納悶抬首,他方才不是說她不配當玄武皇子的妻子,怎麼轉眼間,又

說她可以當他的妻子?

  「我不打算再回北藩去了。」他認真無比的對她說道。經過此一事件,他想了很多

,況且他本身對於權位一事本就不在意,那又何必再回到那不屬於他的領地與權位。

  「所以?」她的心開始怦怦直跳,像是要跳出身體般。

  「所以今後沒有玄武皇子這個人了,現今只剩下軒轅梟,這樣的我,你還願意要嗎

?」他的離去代表和軒轅無極正式斷絕父子之情,他們不再有關係了。

  「我願意!我願意!」她開心地摟著他的頸項,他不當玄武皇子更是好,因為她無

從適應起皇宮的生活,她還是較習慣當個一平凡人。

  「我要帶著你一起雲游四海,我們就四海為家。」他離開了,自會有人取代他,他

並非是無可取代的。

  他有預感,蒼宇皇朝就快分崩離析了,暴民四起,暴政必亡,而他是不能再承受一

次她受傷,所以他選擇離開。

  「好!不論你到哪兒去,我都會跟著你,我們要永不分離。」她笑意盈盈,這就是

她要的幸福。

  她的不反對,使他更加高興,這就是他渴望已久的幸福,而今,他已得到,當然是

要好好的珍惜。

  「好!我們永不離分,再也沒有任何人人、事、物能將你我分開了。」

  薄唇愛戀不已地封住朱唇,態意品嚐她的甜美,訴說他的動心以及感動,交纏的唇

占訴說美好的未來。

  
軒轅梟與韓瓔珞兩夫妻離開南蠻後,使隱姓埋名到四方游玩,遇上兩人特別

喜愛的地點時,他們會特意停留游賞,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其間,韓瓔珞為軒轅梟產下一女,讓他真正嘗盡為人夫、為人父的喜悅。

  爾後,兩人輾轉聽聞到日益壯大的暴民終是攻入皇城,軒轅無極則放火焚城。

  城毀人亡,蒼宇皇朝也成為歷史,消散在空氣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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