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你,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待在你身邊……
這是個打動人心的山盟海誓,也是他對她的承諾
她知道他不是感情用事,而是發自內心想要保護她
也一直認為他會疼寵她,陪伴她走過風風雨雨
沒想到幸福來得突然,卻也脆弱得不堪一擊
就因為太愛他了,所以她不想也不願意害他受傷
不得不提出離婚的要求,讓彼此都得到解脫……
多年後他們突如其來的重逢,再一次擦槍走火
她卸下了堅強與偽裝,做好玉石俱焚的心理準備
為了爭取曾經拋棄的幸福,與全世界為敵也無所謂
無奈重重困難擋在前方,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刻意忽略心底的激盪糾葛,狠心斬斷重新連繫的情感
她丟出分手的震撼彈,與他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楔子

  離婚協議書……

  刺眼的,如同一把利劍刺入他的胸口。

  很痛,痛得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甚至喉嚨像是被人掐住,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他以為情況再怎麼糟,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但是當他回過神時,離婚協議書上已經簽上雙方的名字,蓋上彼此的印章,幾分鐘後,他們卸去了夫和妻的頭銜。

  他不是她的夫,她也不是他的妻。

  她始終低垂著頭,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只是讓厚重的劉海遮住粉雕玉琢的小臉。

  這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她身後的男子處理,護送她來,又擁著她的雙肩離開,自他的視線範圍消失。

  而他,孬得連開口喊叫的力氣都使下上來。

  就這樣,他以為失去僅有的身外之物,就能夠空出手掌握住最想要的珍貴幸福,沒想到最後還是無能的失去了他的妻。

 


第一章

  八年的時光不長,也不短,總是會帶走一些東西,像是青春。

  殘酷的現實還磨去了她臉上的單純與無邪,留下了歷練與無奈。

  不過她天生麗質,像塊瑰寶,青春雖然逝去八年,然而並沒有帶定她太多的嬌嫩。

  這些年來,經過尹家那殘忍無人道的嚴格調教與訓練,她學會了自律管理,因此每一次出現在公共場合,總是能夠保持最完美的狀況。

  因此,今年二十八歲,身為尹氏集團接班人的尹禎珠,終於從一群豺狼虎豹的手中掙脫,回到台灣的分公司當執行長。

  身為韓國美妝世家的尹氏後代,她非但不引以為傲,還當它是個屁。

  十八歲那年她瞭解自己的身世,終於明白父母讓她學會韓語的用意,他們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尹家人會將她接回去。

  果不其然,父母因為一場意外而雙亡,韓國尹家老太爺不知怎麼得到消息,派人想將她這遺孤接回去。

  但是她只想留在台灣,留在父母相識、相愛,最後一起去世的這塊土地上,而且那時候的她並不是孤單一人,所以不需要遠親來憐憫她的未來。

  她和尹家拔河了兩年,在二十歲那年,尹家派出與她同輩,長她幾歲的堂哥尹禎熙,來接她回國。

  爾後,她單純的日子變得水深火熱。

  因為她姓尹,她爸爸尹正合是尹家長孫,老太爺那時可能是哪根筋斷掉,竟然將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她的名下,引起尹家的內戚和外戚的聯合反彈。

  所以她回韓國並不只有辦一堆手續或是簽一堆名字,而是真正成為尹氏集團的接班人。

  她曾經天真過了頭,打算發揮大愛,全部捐出去好了。

  這樣的想法,在隔天被一群豺狼虎豹打回票,尤其最大的那匹狼還危言聳聽,警告她,若是捐出一毛錢,會在她的身上壓搾一百倍,然後讓她做到過勞死,等她的屍體變冷,他照樣會吸她的血、刮她的肉、拆她的骨頭、賣她的器官……但是在他的眼裡,她還是一文不值,他會挖她母親的墳……

  那一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記得很清楚。

  尹禎熙幾乎是一氣呵成的在她的耳旁低吠,要她聰明一點。

  每一張紙上面都填了她的名字,這名字不是表示她可以坐享其成,因為一張紙的背後攸關了幾千人、幾萬人的生計。

  她實在不懂,尹家那個馴獸師為何會將畢生心血全都轉移到她的身上,而不是分配給其他優秀的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呢?

  到現在,她還是不懂。

  明明她也沒有特別聰明,血統嘛……雖然過世的老爸是老太爺最疼愛的兒子,但也是讓他最失望的一個。

  典型的豪門悲劇,大少爺不好好的繼承家業,竟然跑去當外交官,還到台灣娶了一個名下見經傳的國小老師,最後甚至與尹家斷絕關係,跑到鄉下地方種田唱山歌。

  這種背景出身的她,確確實實跌破了尹家所有的人的眼鏡,差點讓那群毒蛇猛獸氣得吐血身亡。

  然而天方夜譚的故事還是發生了,她也曾經好心的提醒他們,請醫生檢查看看老太爺是不是有老年癡呆症,將事業交到她這個像只弱雞的小妹妹手上,根本就是想關門大吉。

  奇跡……不,這絕對不是奇跡,是她悲慘命運的開始。

  尹家的內戚和外戚恨不得把她送給怪醫黑傑克開腦,看看能不能更換她單純的思考系統,然後還要她犧牲所有的悠閒時間,學這、學那,去公司見習,當基層女工。

  那時的她以為自己不是在韓國,而是在法國的鵝籠裡,他們拿著永遠讀不完、做不完的功課逼她解決,像是要塞爆她的肝,等她掛掉之後,再來享用她血淋淋的屍體。

  八年,她也忘了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只知道在那群毒蛇猛獸的環伺下生存,首先必須學會啄人自保。

  當然,剛開始她的傷害力很小,小到幾乎沒人要鳥她,不過時間把她原本綠豆大的膽子磨大了些。

  「時勢造英雄」這句話太高估她,就像弱雞不可能變成鳳凰,她這種嫩咖再修練個一千年,也鬥不過這群妖魔鬼怪。

  不過龍潭虎穴可以創造出白目,她這個弱小雞變成了小白目。

  這幾年她學到一個至理名言,要和那群妖魔鬼怪鬥,就得學會擺爛,愈爛,他們愈急,因為她一爛,就會做出白目的事情。

  像上次姑姑的女兒宋荷恩還唱著萬年老梗大戲,說她是什麼都不會的黃毛丫頭,表姊很誠實,所以她也沒動怒,就當表姊更年期提早到,把她的吠叫當作練嗓子,吠完就算了,反正各司其職,誰也不要惹誰……可是,毒蛇猛獸怎麼可能放過好欺負的弱雞?

  宋荷恩也許還沒有領教過她的白目,竟然在自家公司玩弄心機,將原本要給她的原料扣住,遲遲不肯交到她的工廠,就是準備看她束手無策,交不出貨。

  她知道自己就算跟兄長們求救,得到也是冷哼和白眼,而她若是無法準時交貨,表示日後公司的信用大減,隔季訂單肯定少了許多,這就代表她要被尹禎熙殺頭。

  人一旦被逼急了,便會展現潛力,她十分無奈的當起白目,乾脆凍結要給宋荷恩的應付帳款,沖銷之後,拿到這筆原物料貨款,多出百分之十的價格收購小工廠的原料,成本也提高一半,雖然後來順利出貨,卻損失一億多元的韓幣。

  反正她的工作就是按時出貨,有沒有賺錢……關她屁事啊!最後宋荷恩也因為沒有付那筆貨款,原料工廠差點倒閉。

  這消息傳至尹禎熙的耳裡,那張像冰塊的俊顏更加冷峻,大手一揮,就將宋荷恩降職。

  至於她,則是在今年被調職到台灣的分公司,先遠離韓國這個大戰場。

  早知道這招這麼好用,她前幾年就做了。

  尹禎珠一回到台灣,心情十分的好。

  不過好心情沒有維持十分鐘,才剛下飛機,連杯咖啡都還來不及喝,瞇瞇眼特助便前來提醒行程。

  「不會吧?我的行李都還沒有拿去飯店放耶!」她哭喪著臉,嗓音低啞。

  「執行長,我直接將你的行李送至東方鎮上的飯店了,住處也都替你安排好了,請你不用擔心。」瞇瞇眼特助面無表情,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尹先生希望你能夠獨當一面,省得他再從首爾飛來台灣。」

  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抱怨也是多餘的,特助只會開口說請準時、請上車、請簽名。

  她忘了離開那群妖魔鬼怪,身旁還有尹禎熙派來的「監視器」,看來她若想要休息,首先得先做到過勞死,就可以雙眼一閉,從此長眠。

  春末夏初,雨浙浙瀝瀝的下了一個晚上。

  瞇瞇眼特助還有一丁點人性,驅車至東方鎮時已經天黑,讓她用完餐後直接休息。

  她的房間位置極佳,陽檯面海,打開落地窗,就能聽見浪潮拍打岩石的聲音。

  晚上,除了零零落落的漁火,和前方那一閃一閃的燈塔外,海面一片漆黑。

  她聆聽著海浪聲,直到接近十二點,天空下起雨來,而且愈下愈大,掩蓋了浪潮聲。

  後來她離開陽台,關上門窗,躺在床上睡覺。

  雨聲伴她入眠,但也將寂寞打進了她的夢裡。

  她翻來覆去,睡睡醒醒,夢到了什麼也都記不得,只記得自己身處在一大片的蘋果樹下,粉嫩的花瓣和撲鼻的香氣圍繞在身邊。

  但,只有她一個人。

  然後,她就被瞇瞇眼特助用內線電話吵醒了。

  來不及回想夢的意義,只要天一亮,眼睛一睜開,就有堆得像山一樣高的公事等著她一一解決。

  她毫不拖泥帶水,迅速刷牙洗臉化妝,換上剪裁合宜的黑色套裝,輕鬆的將自然鬈的長髮梳成一個髻,打扮成專業的模樣。

  等她打開房門時,瞇瞇眼特助已經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執行長,請準時出發。」一成不變的叮嚀是一天的開場白。

  尹禎珠沒說什麼,提著公事包,與他一起離開飯店,早餐就是一個三明治配上一杯咖啡,不管她愛不愛吃、愛不愛喝,能填飽肚子就了事。

  習慣真的很恐怖,她的腸胃抗議幾次之後,便跟她的人一樣很不爭氣,默默的接受了。

  她在車上一邊用早餐,一邊聽著瞇瞇眼特助用韓語說明今天要做的事。

  聽到一半,她的腦袋整個放空,只知道這次回台灣的任務就是說服莊園的夫婦,希望他們能夠答應提供私制的美白精油產品技術,與尹氏集團合作,一起客制大量化。

  聽起來很簡單啊!

  尹禎珠擁有小兔子般無害的外表,雖然裝扮出幹練的模樣,但是她的眼神依然澄澈純真,不少人以為她柔柔弱弱,不知不覺問便被她欺騙,以為她是弱雞。

  像是請君入甕,跳進她挖好的坑之後,再跳出來就被刮了一層油,誰都沒有佔到她的便宜。

  這是她得天獨厚的優點,常把人弄混了,像是身體裡住了兩個靈魂,可以柔弱,也可以像尹家人那般吃人不吐骨頭……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她的功用最多就是殺殺價、談談生意罷了。

  那些要在商場上爭權奪利的事,她也沒有那種智商去與野獸們爭鬥,乖乖的當個傀儡就好。

  一大清早,雨停了,遠處的風景像是被洗得乾乾淨淨,翠綠的顏色看起來十分清新。

  他們開車前往東方鎮的南方,一路上彎彎拐拐,然後進入一片林子,車子搖搖晃晃,她剛吃進肚子裡的早餐都快要吐出來了,好不容易,終於開上比較平坦的小徑。

  小徑的兩旁種著高大的樹木,一路直到攀滿籐蔓的大門。

  大門大得可以容納三輛遊覽車同時進出,一旁寫著「東方莊園」四個字……

  這是一座複合式莊園,有民宿,有餐飲,還結合了時下最流行的種田樂,由一對新婚夫妻經營,販賣的餐點和飲料都來自莊園的後山,那裡種植了洋甘菊、薰衣草、玫瑰等各式各樣的有機花草。

  經過濕漉漉的石子路,車子在莊園旁的停車場停妥。

  瞇瞇眼特助先打開車門,下車。

  穿著黑色復古厚底高跟鞋的尹禎珠接著下車,拚命的穩住身子,像只企鵝走過石子路,來到稍稍平坦的小徑,朝預約的咖啡廳走去。

  剛來到門外,她就聞到濃郁的奶油味,以及馨香的茶味,隱隱約約還帶著一種甜甜的味道。

  她喜歡,揉了揉腹部,腸胃似乎在抗議早上吃得太劣質了。

  推開木門,走進屋裡,撲鼻而來的不僅僅是食物香氣,昨晚的雨讓屋子散發出一股木頭的香味,她覺得很好聞。

  吧台裡有一對男女,聽到門上的鈴鐺叮噹作響,知道有客人來訪,不約而同的抬頭。

  女子在看到來人時,手上的杯子霎時掉落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尹禎珠不禁好奇,定睛一看,雙腳瞬間發軟,幾乎站下住。

  不會吧?

  「珠珠……」

  「綠緋大姊?!」尹禎珠以為自己在作夢,沒想到世界這麼小,竟然在這裡巧遇熟人。

  安綠緋連忙走出吧台,不可置信的望著她,「你什麼時候回台灣的?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儘管心事重重,尹禎珠依然展開笑顏,「嗯,不錯啊!尹家的人都很照顧我。」「特別」的照顧真的不少。

  安綠緋拉著她坐下,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柔荑,「算算時間,也八年了,我曾經想找你,可是……我不知道韓國尹家的電話號碼,打去韓國的公司,都被擋了下來,就算想去韓國找你,也不知道地址……」

  摸了摸鼻子,面對泫然欲泣的安綠緋,尹禎珠有些尷尬,再瞧了瞧一臉不解的站在門邊的瞇瞇眼特助,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最後也只能乾笑兩聲。

  「大姊,都過去了,那些陳年往事就別再提了,八年的時間,好長呢!」她笑彎了美眸,不經意的打量四周。

  除了他們這些人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確定這個事實後,她彷彿鬆了一口氣,不再忐忑不安。

  「我一直在等這一天,如果還有機會,我一直想對你說對……」

  聽出她似乎想要敘舊,尹禎珠溫柔的打斷,「大姊,別這樣,這些都是我的選擇,不管時間過多久,我不曾後悔。不過,我還是希望大姊看在我們是舊識的份上,關於我們要合作的事情……考慮一下好不好?」

  這時,余雅人端著兩杯花茶走出吧台,一杯給特助,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請用。」

  「這位是姊夫吧!」尹禎珠露出甜甜的笑容,企圖攀交情,「關於我們的合作,我今天有帶來詳細且具體的合作企劃,我希望你們可以看過一遍,若有問題,盡量提出來。」

  余雅人原本想開口,但是安綠排用力捏了下他的大腿,他馬上閉上嘴巴。

  安綠緋重新整理心情,認真的問:「珠珠,你覺得這個合作企劃可行嗎?」

  尹禎珠想了一下,「大致上是可行的,因為尹氏集團打算在台灣設廠,雖然尹家的美妝產品單價高了點,但就貴在原料都是出自天然、有機的草本植物,所以才會希望貴莊園跟我們合作,一起生產好的東西,分享給全亞洲人。」

  「現在有一個問題……」安綠緋頓了下,「雖然這座莊園由我們夫妻倆掛名,但是我們的背後還有一名股東。」

  「股東?」尹禎珠愣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向來只會種種花、煮煮菜,對於錢的事情,根本沒有什麼概念。」安綠緋勉強擠出微笑,「我老公也跟我一樣,根本沒有金錢觀念,所以有關莊園的經營方針,都是那名股東替我們出王意和規劃。」

  「是這樣啊……」尹禎珠有些失望,原以為見到舊識,可以攀交情,然後順順利利的簽約,馬上便能跟頭頭交差,她就可以在台灣混吃等死……下,是好好的經營台灣的分公司。

  看著眼前的舊識,她表面上平靜無礙,事實上,胃部正隱隱抽痛,連心跳也亂了節奏。

  「珠珠。」安綠緋呼喚她的小名,握住她的小手。「我真的很想跟你合作,只要你說服我們的股東,不管日後的利潤有多少,我二話不說,立刻跟你簽約。」

  尹禎珠又燃起了希望,「真的嗎?你的股東現在在哪裡?我可以和他談一談企劃內容嗎?」

  「來。」安綠緋帶著她來到門口,指著左方的林子。「你走進林子,就會看見一棟紅色的屋子,那就是他住的地方。」

  「現在可以去拜訪嗎?」尹禎珠雙眼發亮,只想盡快將事情辦好。

  「可以。」安綠緋輕輕推了她一下。「現在就去。」

  尹禎珠單純的點頭,隨即定出咖啡廳,又像只企鵝,往前方走去。

  至於瞇瞇眼特助,則被安綠緋纏住,要他留下來喝茶看報紙。

  高跟鞋走在石子路上,實在不是很順暢,好幾次她都差點跌得四腳朝天,奸不容易進到林子裡,這才發現昨晚下過雨,地上濕漉漉的,高跟鞋一踩,幾乎陷了下去。

  「厚!」她皺起好看的眉頭,努力與泥濘拔河。

  直到再次踏上石子路,她才稍微輕鬆。

  不一會兒,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她抬起小臉,發現自己已經來到紅色屋子的附近。

  那是一棟磚造的房屋,四周種滿了蘋果樹,此時樹上還未結果,開滿了小小的花朵。

  尹禎珠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昨晚作的夢,竟然出現在眼前,她瞠目結舌,無法動彈。

  幾分鐘之後,一抹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

  那是一名高大的男人,站在離她不遠的蘋果樹下,抬頭凝視著枝枒上的小花。

  她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然後胃部痙攣得更厲害,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他像是聽到抽氣聲,慢慢的轉頭,眼光移到她的身上。

  同一時間,風吹,花落,相思似乎在這一刻開始舞動。

 


第二章

  兩人初見的年紀,還很青澀,就像剛長出來的嫩芽,甚至不知道他們未來會結為連理枝。

  長大之後,她開始記得很多事情,最刻骨銘心的,莫過於想見的人再也見不到了。

  她還記得,那天下著雨,雨水和她臉上的淚水混在一塊,她的面前放了一束白玫瑰。

  最後,她陷在雨陣中,大雨快要將她吞沒。

  直到一把雨傘出現在她的頭上,一名高瘦的男孩站在她的背後,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裡,為她遮蔽風雨,陪她一起掉淚,聆聽她的哭聲。

  「爸爸媽媽都走了,剩我一個人了,以後還有誰會愛我?」她一臉茫然,呆呆的問。

  她最愛的兩個人因為一場意外,同時離開了人世,她以後想見也見不到了。

  「我愛你,我用我的全部來愛你,禎珠,不要怕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他,不要怕。

  她又哭了。

  如果有一天他又離開她身邊,那怎麼辦呢?

  「我娶你,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這時,他才剛大學畢業,她也才十八歲。

  在她的父母百日之內,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多了一個名字——安克維。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幾年了?

  不長不短,剛好八年。

  夢中的蘋果花似真似幻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連夢中都沒有出現的男子也站在她的眼前。

  相逢不一定全是感動的,驚訝與難堪卻是滿滿的。

  當尹禎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見到安克維時,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

  就算她最愛的復古厚底高跟鞋因為匆促而陷在爛泥裡,也不管了,狼狽的踩著泥土,一跛一跛的離去。

  她也顧不得他有沒有追上來,直接跳上司機開來的車子,一路駛回飯店,把自己關在房裡,直到夜幕低垂。

  她躲在被子裡,沒有哭泣,也沒有任何難過的心情,彷彿她的世界和思考能力都沉進了海裡,什麼聲音都沒有。

  明明知道特助敲了門,她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後來勉強接了電話,告訴他,她沒事,只是需要安靜的處理情緒。

  直到她的手機鈴聲又響起,逼得她不得不接。

  「打開視訊。」尹禎熙的聲音自電話線的彼端響起。

  尹禎珠被迫離開被窩,認命的打開筆記型電腦,連上網路後,一個視窗彈了出來。

  「閔特助今天都向我報告了,他……」

  「你怎麼可以這樣壞心,沒有事先告訴我會遇見安……綠緋大姊他們一家?」害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更沒有想到會在匆促又狼狽的情況下見到……安克維。

  「莊園登記的名字是余雅人,這一點是我沒有查清楚。」尹禎熙聽得懂中文,但還是用韓語與她交談,「如果這個工作對你來說太難了,我會請閔特助買機票讓你先回首爾……」

  「我……」尹禎珠坐在床上,猶豫了一下,「你不是要我接下台灣執行長的職位嗎?」

  「這種小事,你都會因為個人因素而耽擱,我還能放心的將台灣的分公司交到你的手上嗎?」尹禎熙說出來的話又狠又毒,「這是商場,不是情場,商場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用事。」

  她無言以對,長睫毛垂落下來。

  「明天就回首爾。」他流露出輕視的眼神,認為她不可能辦好這件事。

  「不要。」她抬起小臉,眼神堅定的望著螢幕裡的男人。「我要留在台彎。」

  「嗯?」尹禎熙挑了挑眉頭,不悅的板起臉。

  「我會把合作事宜談好,你……你不要擔心。」她訥訥的說。

  「我可以相信你嗎?」他像一隻優雅的豹,狹長的黑眸散發出冷酷的氣息,直盯著她。

  「你別無選擇。」她直視他的雙眸,「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好,至於我要怎麼做,你不能干涉。」

  尹禎熙冷哼一聲,切斷了視訊。

  尹禎珠認為他默許了,切斷網路連線,又躺回柔軟的床鋪上。

  怎麼會這樣呢?

  望著天花板,她的雙手高舉在空中,小手一握,又是真實的有感覺,證明今天見到安克維這件事是真實的,不是她的幻覺。

  八年了,她以為自己將思念藏得很好,埋在心裡的某個深處,不相思就不會哭泣,不會哭泣就不會軟弱。

  那一年離開安克維,她哭得好慘,愈哭就愈想念他,愈想不顧一切的逃回他的身邊。

  她愛他,但是必須用自己的方式愛他,才能夠保護他……

  尹禎熙是個惡魔,用盡手段,就是要將她帶回韓國,即使傷害了她最愛的人,也不眨一下眼睛。

  如果愛她的人都因為她而受傷,那麼她大可不要他們的愛……

  尹禎珠將粉拳攤在眼前,空空的。

  突然,她揚起嘴角,淡淡的笑了。

  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茁壯,見到安克維的那一眼,並沒有讓眼淚落下來,看來她真的將相思埋得好深、好深。

  不哭不是因為勇敢,而她的逃避顯示了心底的懦弱,到現在,一想起安克維那張好看的臉,她的心臟依然狂跳。

  翻了個身,她的小臉埋在軟綿綿的枕頭裡,心想,原來不用作夢就可以見到真實的他,這會不會是一種奢華的幸福呢?

  但是這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怕……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安克維有把握,那嬌小玲瓏的女子還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經過無眠的夜,天一亮,他就到尋園澆花。

  昨天匆匆一見,那抹嬌俏的人影便烙印在他的心上。

  他當自己在作白日夢,一時之間眼花,以為看見了朝朝暮暮思念的那抹倩影。

  後來,一隻黑色厚底高跟鞋出現在視線範圍,他自地上拾了起來,真真實實的握在手裡。

  這時,他恍然大悟,想也沒想的踏著一地的泥濘追了上去,卻只看見揚長而去的車子。

  「禎珠……」他大聲呼喚,彷彿能動搖山林,震撼飛禽。

  安綠緋與余雅人奔出咖啡廳,瞇瞇眼特助緊跟在他們身後。

  不是他在作夢,因為大姊與姊夫能證明她來過,只是她如同當年那般膽小,頭也不回的跑走。

  安克維不急,知道自己的手上有籌碼,像是摸熟了獵物的逃生模式的獵人,就等獵物受不了誘惑,再度上門。

  許多年來,他的心情不曾像今天這般好,甚至開始哼唱零落的曲調。

  做完了尋園的雜事後,他回到紅磚屋前,褪下上衣,只穿著白色背心,和名牌的低腰牛仔褲,讓毒辣的太陽光直接照射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

  這幾年他幫大姊與姊夫整理莊園,練出一身肌肉,也曬出漂亮的顏色。

  拿著柴刀,他用力劈下,臂膀肌肉毫不掩藏的鼓起,虎腰隨著刀起刀落微彎後曲。

  略微泛白的牛仔褲包裹著兩條健壯的長腿,他的身高至少一百八十五……不,也許再高一些。

  窸窸窣窣……草葉摩擦聲響起。

  他的耳力極好,尤其是在這特別安靜的山裡,放下柴刀,隨手拿起一旁準備好的毛巾,擦拭臉龐和身子。

  一會兒,嬌小的身影走了過來,同樣像只企鵝搖搖晃晃,不過慶幸的是,今天的地是乾的。

  「啊!」

  鞋跟又陷進石縫中了。

  「喔!」

  厚,她最愛的厚底高跟鞋又踢到小石子,差點讓她出糗,摔個臉著地。

  玲瓏又窈窕的身影像是經歷重重關卡,原本該是冷靜甜美的小臉被崎嶇的石子路搞得有些狼狽。

  好吧!尹禎珠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一顆心忐忑不安,一想到昨天落荒而逃,便覺得不夠大方。

  可是……可是……唉,算了!為了不要被尹家人看扁,就算覺得彆扭,她也要想辦法解決現在的困境。

  她想留在台灣,自從再見到他……這樣的心意更加堅定了。她不想再回到沒有人會關心她的首爾,那座華麗的牢籠裡。

  她想像爸爸一樣,在台灣這塊上地成長,直到最後一刻。

  再崎嶇不平的路,最後還是會被她踏平的,就像現在,她不就又好好的站在寬闊的蘋果園裡嗎?

  恍如昨日,那男人站在她的不遠處。

  不同的是,他不如昨日那般吃驚,好像有所準備的等著她來。

  尹禎珠露出苦笑,她肯定被他笑上幾回,瞧她昨天多麼驚慌,結果今天還不是乖乖的回到他的面前。

  「安……」她來到他的面前,忽然之間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安先生,早安。」最後,她選擇有禮貌的統稱。

  八年來都沒有聯絡,就算曾經有過最親密的關係,但是時間將他們的距離拉遠了,她在他的眼中是否也變成了陌生人?

  「安克維。」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唔……」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小臉竟然莫名的紅了起來。「好……好久不見,克維。」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羞怯,骨碌碌的雙眸不敢與他對上三秒,只能左閃右躲。

  「用過早餐了嗎?」他的態度從容,比她還要大方,彷彿才幾天沒見到她。

  「那個……」尹禎珠抓了抓小臉,心想,要開門見山的說,還是要先跟他打哈哈?

  不知不覺間,她的腦袋又放空了。

  安克維離開原地,一會兒又自屋裡走出來,手上拿著兩副餐具,和一碗淋了自製柚子醬的沙拉,放到屋前的露天餐桌旁,隨即繞到屋子後方的爐窯,拿出烤餅和一鍋肉湯,又衝泡了一壺柚子茶,卻見到她依然皺起眉頭,站在原地發呆。

  「過來。」他在木椅上坐下,朝她大喊,「用早餐了。」

  「喔。」尹禎珠應了一聲,雙腳自然的朝他走去,然後像是想到什麼,腳步停住。

  咦?不對啊!

  「我……我不是來用……」她的小臉爆紅。

  他挑了挑眉頭,面無表情,不耐煩似的以指尖敲了敲桌面,嗓音低沉的說:「一是你現在回去等我吃飽,二是坐下來陪我用餐,因為我不想餓著肚子跟你談合約。」

  她像個乖學生,在他的面前坐好,眨了眨骨碌碌的雙眸。

  安克維動作俐落,在她面前的盤子上放了比她的小臉還要大的烤餅、香味濃郁的柚子醬沙拉,以及一碗肉湯,順便再附上清淡解膩的柚子茶。

  「吃。」他的聲音淡淡的,有如輕風般舒服,直盯著她,彷彿是要確認她會不會動手。

  尹禎珠嚥了一口唾沫,開始動手撕餅,然後送進嘴裡,咀嚼幾下,感受到了酥脆中帶著咬勁的香氣,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打結的眉頭霎時舒緩開來,腸胃像是得到天大的榮寵,不爭氣的加快吃食物的速度。

  安克維這才收回目光,嘴角微揚,開始進食。

  幾分鐘之後,她的小嘴塞滿了食物,睜大美眸,好像有話要說。

  「若想和我談合約,你得先住進莊園。」他看著她,直截了當的開口。

  「咦?」她滿口食物,只能發出單音。

  「你考慮一下。」他垂下眼眸,繼續用餐,對她疑惑的表情置若罔聞。

  考慮,不代表她有決定的空間。

  身為有求於人的一方,尹禎珠根本沒有決定權。

  用完早餐後,她一臉沮喪的回到飯店,原本想要和安克維聊一聊合約的事,全都在他的凝視下,不得不吞回肚子裡。

  他們沒有詢問對方過得好不好,因為在他們的靈魂深處都明白,那是彼此最柔軟的地方,一旦碰觸了,誰也逃不開。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一相情願的這麼想,寧可不要他這麼問,像個陌生人一樣的對她,她也許會好一點。

  可是……可是安克維總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對她不熱,但也不冷,彷彿他們認識一世紀那麼久,熟悉得像家人……

  啊,他們曾經是……不過現在不是了,所以她無法開口要求他多包容一點,沒有資格,也沒有那個身份。

  更何況,她現在反倒成了求他的角色。

  想要有求必應,就得聽從對方的指示,所以她乖乖的搬出飯店,然後住進莊園裡。

  世上就是有那麼巧的事情,莊園裡的民宿竟然在她住進來的這天客滿。

  她可以刻苦一點,搭帳篷、睡草地沒關係,反正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

  下一刻,安克維扛起她的行李往前走,走沒幾步又停下來,回頭望著她。

  尹禎珠慢吞吞的抬起腳,尾隨在他身後。

  他穿過林子,走進紅磚屋,來到二樓的客房,然後放下她的行李。

  「以後你就住這裡。」他打開窗戶,讓陽光投射進這簡單素雅的房間。

  「安先……」面對他的冷眸,她只好改口,「克維,其實你沒必要浪費時間招呼我……」

  他斂了斂長睫,「如果你不花一點時間,要怎麼瞭解莊園日後與尹氏合作的產品內容?身為台灣分公司的執行長,你該不會連日後要生產什麼東西都不清楚吧?

  唔……他說的話也是很有道理啦!可是好像有那麼一丁點不對勁……

  「所以我希望你能花點時間,瞭解莊園是多麼用心的栽培花草樹木。」他抬起眼眸,望著她標緻的小臉。

  時光彷彿倒退,回到八年前,似乎沉浸在最單純的時間裡……但這仍是他的錯覺,因為她的雙眸早已蒙上想與他做切割的陰影,刻意拉遠與他之間的距離。

  「我知道了,這段期間我會用心弄懂莊園的一切,這也是對日後美妝產品的保證。」尹禎珠小聲的回答,輕輕一笑。

  明明春天過去了,她的笑容卻如同東風,教人放鬆。

  安克維深吸一口氣,似乎她的存在讓室內的空氣也隱含著淡淡的香氣。

  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味道,但是有她在的地方,他覺得一切都變得清新,多年來的鬱悶也一掃而空。

  春天過去了,但是相思來了。

  熾熱得猶如太陽光,幾乎讓他融化在她的面前,他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守著冰塊,不敢輕易的讓熱情燙著了她。

  沒關係,只能在這麼近的距離望著她,是一種奢侈的夢想。

  他不急,八年來的等待,磨去了原本的毛躁,多了成熟的耐性。

  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尤其要將過去的一切全都追回來時,更是急不得,他深怕一碰觸,又成了泡沫……

  他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沉重的嘴角難得的微微上揚。

  「你先收拾行李,晚一點我們再一起用晚餐。」

  尹禎珠欲言又止,末了只能點點頭,然後看著他步出房間。

  等到房門關上,她發現自己屏住了呼吸,全身無力的坐在床上,心臟狂跳,小臉燒熱。

  哎呀,真沒想到她會如此近距離的靠近他……

  當下,她連耳根都紅透了,笑瞇了雙眼,倒在床上翻滾。

  奢望若是成了現實,便是一種不可言喻的幸福。

 


第三章

住進莊園也沒有什麼不好……換句話說,反而是大好。

她可以睡在柔軟的床上,夜晚在蛙鳴鳥叫中入睡。

也不用天天被瞇瞇眼特助一早叫醒,然後吃著那一成不變的生冷食物,配上她一點都不愛的黑咖啡。

每天早上,安克維都會準備豐盛又營養均衡的早餐,配上自製的優格醬,吃膩了,還有她最愛的蜂蜜柚子醬。

才幾天,她的胃就被養刁了。

雖然住進莊園是方便她談合約,但是這幾天像是在度假,讓她遠離了勾心鬥角的塵囂。

尹禎珠喜歡這樣的生活,就像回到八年前,她與他曾經打勾勾……

啊!她突然回過神來。最近怎麼老是想起八年前的日子?只是那幸福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暖暖的,充斥胸口。

她身處的世界不再是無聊的數字,也不是那一張張討人厭的尹家人面孔,也不用每天面對自大的大韓民族,聽著他們用自以為是又以為她聽不懂的韓語來批判她的身世……統統都不用了。

世界彷彿開始快樂的旋轉,就像他們曾經打勾勾,再怎麼困苦,再怎麼自立更生,也要兩個人相依相偎,一同度過困境。

她抬起眼眸,看見他寬闊的背影,領著她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過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苦笑了一下,畢竟這是現實,不是過去的曾經。

這幾天他對她極好,雖然有些冷漠,但是周到得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就是不提起過去的點點滴滴。

他們相處得很自然,誰也沒有提起過去,彷彿心知肚明,那些曾經再也追不回來,現下是全新的生活。

因此過了好幾天,她原本緊繃的身心也放鬆下來,只因為相處得自然,彷彿分開八年的遺憾不曾發生在他們身上。

他還是一如當年那般讓她感到舒服,與他在一起時,她感受不到任何壓力。

忽地,安克維回頭,正好看到她漾著笑容的模樣,在陽光下顯得燦爛萬分。

雖然換上了平底膠鞋,但是走在滿是小石子的路上,尹禎珠還是有些不習慣,依然像個三歲小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下意識的,他伸出大手,想要握住她的小手,以防她不小心跌倒,然而大手卻停在空中,猶豫了一下,因為他見到她露出吃驚的表情。

原以為她要拒絕自己,沒想到她的小手竟然放到他的大掌裡,與他十指緊扣。

「這路上佈滿小石子,我走得膽戰心驚。」她咬了咬唇瓣,深怕一時失神,不小心踢到石塊,又往前撲去。

「我牽著你,就不會跌倒了。」安克維緊緊的握住她的柔荑,不願再放開。這座莊園有些地方保留了原始的風貌,再走幾尺,到花園的路就平坦一些。」

尹禎珠抬起眼眸,朝他微笑,同時他的俊顏也映入她的雙眼。

許久末見,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他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

他的長相沒有改變多少,五官依然深邃,黑眸炯炯有神,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是每次和他四目交接,那雙黑眸總是緊瞅著她。

記憶中那陽光般的笑容像是被歲月磨去,再見到他時,未曾見過他露齒大笑,只有偶爾淡淡的勾起嘴角。

他變得穩重、變得深沉,也變得……沉默。

沉默對她而言並不尷尬,彷彿很享受兩人肩並著肩,手牽著手,走在石子路上,聽著彼此的呼吸聲,這樣的平靜反而讓她感覺很安心、很踏實。

直到他們來到莊園的花園,他依然牽著她的小手。

「這個地方開放給遊客觀賞、遊玩,後面那一片則是摘花體驗區,也是我們平時收成的地方。」他指著後方那幾乎看不到盡頭的花園。

尹禎珠環顧四周,花園的整合和規劃非常完美,左後方還有花苗溫室,加上結合了民宿,可以體驗時下流行的農村樂活生活。

「這裡肯定花了你們很多心血和時間整理。」

安克維雙唇微啟,隨即又閉上,只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牽著她的手,往其他地方走去。

他帶她逛遍花園,很詳細的為她解說花草,以及他如何規劃、執行有機栽種。

一整個下午,她獲益良多,終於明白尹禎熙為何想要與莊園合作,取得美白精油的私制技術。

這期間,他們始終沒有放開彼此的手,直到回到紅磚屋,他依依不捨的鬆開大手。

「渴了嗎?我進去為你泡杯蘋果茶。」他站在石梯前,語氣低沉、溫柔。

「好。」逛了這麼一圈,她確實覺得口渴。

他對她微微一笑,進屋裡準備茶點。

紅磚屋坐落在蘋果樹之間,此時微風吹拂,花瓣紛飛。

這幾天不管何時抬起眼眸,尹禎珠都見到這幅畫面,好美,美得讓她癡傻。

最後,她乾脆在一棵蘋果樹下席地而坐,看著滿天飛舞的花瓣,也許是太舒服了,不知不覺的倚著樹木打盹。

許久、許久,她不曾這麼放鬆和安心。

安克維端著托盤,上面放著早上烤好的點心和剛泡好的冰鎮蘋果茶,走出屋子,遠遠的看見她蜷曲著身軀睡著了。

他沒有吵醒她,將托盤放在露天餐桌上,又踅回屋裡,拿了一條薄毯,回到她的身邊,很溫柔的將薄毯蓋在她的身上,然後無聲的坐下,露出寵溺的笑容,眼光熾熱的看著她熟睡的小臉。

半晌,她的身子一斜,腦袋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很大方的出借,甚至伸出大手攬住她,讓她躺入自己的懷裡。

滿天飛舞的蘋果花,加入安靜又動人的情愫。

初夏的午後,美得像一幅畫。

尹禎珠醒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柔軟的床上,小臉瞬間泛紅。

看來她睡得太沉了,是安克維將她自外頭抱進來。

她摸黑坐起身,隱約聽見窗外有雨聲。

老實說,她不是很喜歡下雨天,因為大雨帶給她一種分離的感傷。

還記得父母出車禍那天下著雨,他與她分開那天也是下著濛濛細雨,連她到了韓國,每逢下雨天便更加想念他……

雨天對她而言,還充斥著一種鹹鹹的味道。

她揉了揉腹部,下床想要開燈,卻發現開關失靈,只好摸著牆壁,憑著感覺走出房間。

來到樓梯口,她抿著唇,強忍住對黑暗、雨聲和偶爾劃過窗邊的閃電的恐懼。

「克維……克維?」她像只小貓,低聲呼喚,緩緩下樓,客廳裡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除了風聲和雨聲,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她仔細一瞧,才發現大門是敞開的,外頭烏漆抹黑,雨聲大了點,讓她心神不寧。

這些年在韓國,不管風雨再怎麼大,她的背脊不曾像今晚這般感覺一陣沁涼。

「克維,你在嗎?」她的聲音大了些。

這幾天不管她何時睜開雙眼,一下樓總是會見到安克維的身影,不過今晚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只不過打了個盹,怎麼醒來之後就不見他?

難不成一到下雨天,她在意的人都會離開?

像是心頭的陰影瞬間擴大,不安馬上籠罩了她。

「安克維!你別逗我玩,你在不在啊?是真的不在嗎?為什麼燈不亮?」

她喃喃自語,又摸著牆壁,走向玄關。

來到大門口,她穿上拖鞋,站在屋簷下的石梯上。

同樣漆黑一片,不管怎麼呼喊安克維的名字,還是只有雨聲回答她,莫名的讓她打了個冷顫。

像是掀起了過去的記憶,雨聲擾得她不安,煩躁難耐。

最後,她乾脆衝進雨陣。

這場大雨來得太突然,就像八年前的那場雨,彷彿又要帶走她身邊最親密的人……

「克維……」

為什麼他會突然不見?為什麼屋內一片漆黑?

雨水很快就濕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將她淋得像只落湯雞。

她沿著小徑走去,途中被凹凸不平的小石子絆倒,雙膝都受了傷。

跌倒又爬起,她怎麼也看不清眼前的路。

「嗚……」

她覺得又濕又冷,同時回想起當年那令她心碎的痛苦。

失去父母的痛,以及被迫離開安克維的無助,潮水一般襲向她。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滅頂之際,茫茫大雨中,出現一抹高瘦的身影,大步朝地奔來。

「禎珠?」安克維來到她的身邊,將雨傘遮在她的頭上。「你怎麼跑出來了?」

「嗚嗚……」尹禎珠好害怕,不停的抽泣,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眼眶紅通通。「你這壞蛋……你跑去哪裡了?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

他攔腰抱起她,連傘也不要了,和她一起淋個濕透。

一觸及他的懷抱,像是緊繃的弦在最後一刻斷了,她沒了理智,淚水終於潰堤。

這幾年來偽裝的堅強,因為一場大雨而被衝垮。

安克維的一雙大手溫柔的揉撫著她的腦袋,十指不時輕輕撥動她的長髮。

尹禎珠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恢復一些理智,此刻在昏黃燭火的照射下,雙頰粉嫩得像初開的櫻花。

他為她張羅熱飲,還拿了浴巾為她擦乾身上的水珠,而她的一雙小手始終沒有放開他的衣角。

房門已經關上,阻絕了外頭的風雨聲,屋內不再漆黑一片,燭火搖曳,還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慢慢的鎮靜她許久未發洩的情感。

原來情感埋藏在心底深處,不代表釋然,一旦她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深藏的遺憾又會滿溢出來。

像現在,原來她最在意的還是當年自己的離去,這一次像是要彌補當年,她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角,不願再放開手。

他由著她,因為知道自己哪兒也不會去,就待在她的身邊。那是他曾經與她打勾勾許下的承諾,他會一輩子待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你去哪裡了?」半響,她才問出這句話。

「屋裡停電,應該是保險絲燒掉,我去跟姐夫借工具,打算自己修理。」安克維的語氣十分溫柔,「對不起,我看你還在睡,想說才離開幾分鐘,應該沒關係,回來之後再弄晚餐給你吃。」

尹禎珠委屈的扁著小嘴,抬起頭,「不要再一聲不響的走掉,我會怕。」

他微微一笑,又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從來不曾主動離開你,你忘了嗎?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來。」

彷彿有一道雷劈進她的心裡,這一刻,「石破天驚」四個字還無法形容她有多麼激動,嘴巴張張合合,就是無法發出聲音,淚水滑落臉頰。

安克維緊瞅著她,指頭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沒說話哄她,要她別哭,因為心知肚明,她之所以落淚,是無聲的對他傾訴,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和文字形容的思念。

她的心裡有沒有他?

他不用問,從八年後重逢,她紅著臉逃離,就足以證明她的心虛。

那心虛便是她的心裡還有他,卻又不敢見他的矛盾。

他懂她,到現在依然如昔。

兩人四目交接,眼裡只有彼此,像一對分隔太久的情人,他們的思念早已化成綿綿不絕的渴望。

言語是多餘的,只要能看著彼此,碰觸到對方,那就是大大的奢望。

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情不自禁的低頭,輕輕柔柔的吻住她粉嫩的雙唇,似乎想要證明她是真實的,而不是夢幻的想像。

她的唇瓣微冰,直到他的舌頭鑽進她的嘴裡,才感受到她身上的一點溫熱,以及那夢寐以求的甜美。

尹禎珠怔愣的望著他,小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明知道再不推開他,恐怕又是一場糾纏……

那就糾纏吧!她任性的想。

這一刻,她不想再偽裝自己有多麼堅強,期待重回他的懷抱,霸佔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

於是,她慢慢的閉上雙眼,芳唇微啟,粉嫩的丁香小舌與他的舌頭熱情的交纏。

得到她的回應,安克維再也沒有顧忌,動作急促又霸道,舌頭在她的檀口裡不斷的翻攪,蹂躪她的唇舌,汲取她的甜液。

她的美眸微瞇,眼前的男人吞吐著溫熱的氣息,像是和煦的暖風,讓她感到心安。

他望著她,她的雙眸迷濛又渙散,雙頰艷麗。

老實說,他見過無數美景,就屬眼前這個小女人的容貌一直刻印在他的腦海裡,連心裡也刻滿了她的名字。

他曾在無數的夜晚幻想,當有朝一日可以再擁著她、吻著她時,他會多麼的溫柔。

擁著她的力道揉合了霸佔與慾望,他的吻愈來愈深入,溫熱的大手不動聲色的探進緊貼著她的嬌軀的濕衣服內。

八年了,她愈發成熟,就連身形也更加誘人,他褪下她濕透的上衣,雙眼瞬間發亮,直瞅著粉嫩的肌膚。

同一時間,彷彿兩人身上背負已久的枷鎖也被卸下,再也沒有什麼道德或是苦衷可以困住他們。

這一夜,他們只想真心的擁抱在一起。

暗藏八年的相思,此刻終於爆發。

 


第四章

  安克維俯首,忍不住吻住她的粉頸,然後來到她的胸前,大手彈開了包裹雙乳的胸罩的金屬扣子,霎時,小巧軟綿的胸脯暴露在空氣中,乳尖是粉嫩的櫻色,像含苞待放的花蕾。

  尹禎珠的身體微微一顫,這麼多年來,她是很純情的,身體只有他一個人碰過,幾乎都要忘記被他碰觸的感覺,但是當他的唇滑過她的頸子時,出於本能,喚醒了那久遠的記憶。

  他的吻綿密而細長,像是親吻著絕世的珍寶,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頸窩,讓她感受到他的熱情。

  被他的唇舌刷過的肌膚微微透著水液的光亮,她與他近在咫尺,聞得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薄荷香混合了洗髮乳的味道,讓她十分心安。

  他的大掌輕輕攏住乳緣的下方,揉捏柔軟的綿乳,拇指不規矩的輕壓乳尖,然後挑逗撥弄。

  「唔……嗯……」尹禎珠輕哼一聲,敏感的乳尖變得堅挺。

  他的唇來到她的胸前,想也不想,將她的乳尖含入口中,輕輕吸吮、挑弄,沿著乳尖四周的粉暈繞圈,還不時以牙齒啃囓。

  「克維……」她輕聲呼喊他的名字。

  此刻,這男人不再只是出現在她的夢裡,而是真真實實的抱著她的身子,貪婪的嚐著她身體最敏感的地方,他的動作溫柔,卻又帶著佔有的霸道,品嚐了左邊,又換右邊。

  像是初戀的滋味,甜美得教她沉醉,不知不覺間,她的雙腿之間隱隱約約有了感覺,不安的扭動身體。

  那是一種動情的本能,他成功的引出了她的慾望,正緩慢的自她的私處不斷的流洩而出。

  安克維像是瞭解她的身體需求,雙手迅速解開她牛仔褲的銅扣,拉下拉鏈,脫下牛仔褲,低腰的蕾絲底褲出現在他的眼前,露出一雙均勻白皙的長腿,讓他不禁深吸一口氣。

  她美得教他昏眩,就像當年他與她初嚐對方的經驗,那是他們的第一次,卻在結合之後才發現他們有多麼契合。

  直到如今,她的身體就像一塊美麗的脂玉,教他無法移開雙眼。

  「克維,我……」尹禎珠小臉微紅,雙眸盈滿慾望的望著他,「我有點……害羞……」

  他們這麼久不見,一見面便勾起了陳年往事,也勾起了她渴望他的男女之間最親密的慾望。

  他看著她泛紅的臉頰,是那樣的可愛和艷麗。

  「這裡只有我和你,不必感到害羞。」他的嗓音低啞,下顎微微一縮,連他的雙腿之間也有了反應。「禎珠,我想要你,想了八年……」

  她的臉龐更紅了,雙手主動攀向他的肩膀。

  「這八年來……你有抱過其他女人嗎?」明知道她不能這麼問,還是小心眼的問了。

  「沒有,我只想抱你一個人。」他沒有閃躲,也沒有支支吾吾。

  不管是真話或是假話,聽他親口說出,她的心裡一蕩,一反之前被動羞怯的態度,開始脫下他濕淋淋的上衣,露出健壯的胸膛,小麥色的胸肌在昏黃的濁火照射下,顯得誘人。

  她的眼神往上移動,性感的鎖骨、凸起的喉結,以及因為長期勞動而變得健壯的雙臂,都教她忍不住吞嚥唾液。

  看遍了他的上半身,她看向他的下腹,小手不安分的解開他牛仔褲的褲頭。

  「禎珠……」安克維抓住她的柔荑,那軟嫩的小手才碰到他的小腹,他雙腿之間的反應又更大了。

  「我幫你。」她紅著臉,小聲的說,縮回小手,小心而緩慢的拉下他牛仔褲的拉鏈,裡頭的布料卻被一個硬物挺起。

  她知道布料下的硬物是什麼,臉頰更加紅燙,雙手微抖的褪下他的牛仔褲。

  他們都只穿著一件底褲,她曼妙的胴體顯得白皙粉嫩,雙乳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美麗得讓他忍不住伸手探摸。

  「啊……」她輕吟一聲,咬著下唇,「你好急……」她還想多摸一下他健壯的身子。

  他低笑一聲,伸手一抓,讓她跌進他的懷裡,接著轉動她的身子,讓她背對著他,胯下的硬物頂著她的臀部,薄唇磨蹭著她的耳垂。

  「我等不及要把你吃掉了。」

  他的雙手穿過她的腋下,虎口沿著乳緣攏起,高高集中雙乳,然後左右揉捏,指頭不停的撥弄著乳尖。

  感覺蓓蕾敏感的凸起、硬挺,尹禎珠舒服得輕哼一聲,雙眼微微瞇起。

  他的大掌離開綿乳,來到平坦的小腹,長繭的五指輕撫著細緻的雪膚,然後一路往下,來到隱密的三角地帶。

  她下意識的併攏雙腿,想要阻絕他的撫摸。

  他當然不肯暫停,用力分開她的雙腿,中指來到軟馥的花縫,指尖陷入縫隙中,隔著布料,輕搔隙縫中的花核。

  「嗯……唔……」她難耐的哼吟著,雙手想要阻止他的撩弄,卻被他的大手撥開,只能無奈的覆蓋在他的手臂上,身子倚著他的胸膛。

  他的動作溫柔似水,指尖在花縫中上下游移,由頂端至花穴,又從花穴往上攀爬,來來回回至少二十幾次,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她的心底搔呀搔的,無法解除熾熱,又不斷的累積。

  沒多久,她的底褲出現小小的水漬,他的指尖也沾到了自花穴內溢出的花露。

  情慾一旦被撩撥,便很難被澆熄,她的呼吸比剛剛還要混濁,小嘴張張合合,吐出芬芳的氣息。

  大手探進底褲,穿過柔軟的毛髮,微微分開花瓣,找到了珍藏的花蕊,指尖輕輕覆了上去,使壞的撥弄著敏感的蕊珠。

  尹禎珠的身子一僵,一陣電流自雙腿之間傳至腦門,體溫逐漸上升,開始喘息,全身微微抽搐。

  「唔……嗯……」她承受著難以言喻的酥麻快感,蜜液源源不絕的自花穴湧出。

  「禎珠,很舒服嗎?」安克維貼近她的耳朵,低聲詢問。

  「嗯……」她迷濛的點頭,裸背磨蹭著他的胸膛,雪臀恰好抵著他胯下的硬物。

  他瞇起雙眸,眸底閃爍著男人本能的狩獵光芒,等待著時機,想要將她拆吞入腹。

  花縫中的蕊珠被他揉捏得凸硬而起,當她全身弓起時,他的長指突然將往下推去。

  她猛然吸了一口氣,感覺酸麻的壓力不見了,隨即有一股空虛感。

  他沒讓她失望太久,指尖滑向花唇下的蜜穴,甜膩的花液被他的長指一推擠,沾染了他的指尖,長指順勢推開花唇,往花穴深處推進。

  雖然他的力道又輕又緩,但是嬌嫩的花壁許久不曾被他人臨幸過,幾乎忘了當年的魚水之歡,她不適的收縮花穴,表現得十分緊張,但是慾望又讓她嬌吟出聲,感覺些微矛盾的痛苦。

  「禎珠,放輕鬆,你太緊張了。」他發現她不斷的收縮肉壁,似乎想擠出他的長指。

  她輕咬著唇瓣,感覺到他的指腹正滑過柔嫩的花壁,往裡頭鑽動。

  接著,他更邪惡的加入第二根長指,在水澤豐沛的甬道中與中指併攏。

  指尖的濕潤和觸感,讓他開始幻想等一下若是將粗鐵放進她的體內,會是多麼銷魂的滋味。

  這一想,又讓他的慾望更加勃發高漲,像是烈火在他的下腹熊熊燃燒。

  她感受到身下有個粗大的圓端不斷的頂弄,莫名的感到興奮,出自身體的本能,緩緩的蠕動臀部。

  「禎珠,你想把我逼瘋嗎?」他咬牙,像是忍住強大的慾望。

  「嗯哼……」她的甬道受到他的指尖撩弄,有些坐立不安。「克維……好熱……」

  他輕吻她的頸窩,故意加快手指的速度,逗弄她的蜜穴,發出羞人的聲響,水漬隨著飛濺而出,弄濕了她的雙腿之間。

  眼看她快要承受不了,安克維撤出手指。

  她的身子微微一弓,芳唇微啟,大口呼吸。

  他沒有讓她有多餘的思考空間,趁著她意亂情迷之際,卸下兩人的底褲,換了個姿勢,讓她與他面對面。

  「坐上來。」

  她眨了眨又長又鬈的睫毛,聽話的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後低頭一望,他硬挺的圓端正抵著她的腿心。

  他雙眼微瞇,一手扶住自個兒的粗鐵,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引導粗鐵的圓端慢慢的滑入她窄窒、濕潤的花穴。

  「唔……嗯……」尹禎珠輕咬著唇,悶哼一聲,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部。

  熱鐵一進入水穴,他的雙手便扶住她的腰肢,帶領著她律動。

  她正好對上他含笑的眼眸,這樣的凝視讓她覺得好害羞,卻又無可自拔,順應體內的慾望,開始擺動圓臀。

  他的呼吸隨著她的前後擺動而加快,眼前的雙乳也令他情慾高漲,於是張口含住一隻椒乳,舌尖輕輕撥弄著硬挺的乳尖。

  她為了撐住身子,雙手攀著他的雙肩。

  雖然是由她駕馭他的熱鐵,不過只要她的動作慢一點,他的虎腰便用力一挺,頂入她的花徑深處。

  甬道內的花芯哪禁得起他這麼深深一撞,她差點倒向一旁,幸好他緊緊扣住她的腰,不讓她有離開的機會。

  安克維像獵鷹,鷹爪緊緊的抓著她,還移下了她的圓臀,又捏又揉那雪白柔軟的臀肉,企圖讓她加快推送的速度,想要讓熱鐵在甬道深處用力的抽撤。

  「啊……嗯……」她的身子搖搖晃晃,私處與熱鐵不斷的磨蹭,像是磨出了熱流,在她的體內四處流竄。

  他的牙齒和舌頭輪流蹂躪粉嫩的乳尖,讓它們變得又紅又腫。

  「維……維……別那麼快,嗯……啊……好熱、好熱……」

  他的熱鐵深深淺淺的進出她的體內,力道時而重、時而輕,讓她招架不住。

  每一天、每一夜,他祈禱著抱她入懷,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的笑容,換來的都是他腦中的想像,然後化成夜夜他自己孤獨的宣洩。

  如今她再次回到他的懷裡,熱鐵像是找到最美好的歸處,不斷的在柔軟的甬道中進出。

  她還是如同當年那麼的嬌嫩,緊窒的甬道吸附著粗大的熱鐵,就連她的聲音、神情,也像個青澀的女孩。

  他愛極了,於是吻住她,與她的唇舌交纏,就像他們現下的身軀,糾纏得密不可分。

  他們是天生一對,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應該是屬於彼此的一切。

  八年的分離,並沒有為他們帶來陌生,反而加深彼此的渴望與那積壓太久的慾望。

  他們對於對方的身心都太過於熟悉,時間沒有帶走他們的思念,只是深藏在體內的某個深處。

  此時此刻,昏黃的燭火倒映著他們糾纏的身影,牆壁上的兩道影子化為一體。

  安克維的熱鐵衝進了尹禎珠的身體深處,像是衝破了藏滿思念的那道鎖,一道熱流自甬道深處溢出,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他再也無法吞沒她的低吟。

  她仰起頭,雙手緊緊攀著他的肩膀,粉嫩的雙唇毫無顧忌的尖叫出聲。

  「克維……啊……」

  淚水滑落她的臉頰,體內深處的思念像火花一般爆發。

  她幾乎看不清他的長相,乾脆倒臥在他的肩頸上,雪臀因為瀕臨高潮而無法繼續擠推,只能用雙腿夾緊他的腰部。

  他知道她攀上了情慾的高潮,衝破了緊鎖的心門,也直達身體的花徑深處。

  那是一處令他腿心酸麻的天堂,隨著她的高潮而來的戰慄,花壁此時正強烈的收縮。

  粗大的圓端被花壁擠壓夾緊,他的熱鐵深深埋進她的體內,淺淺的抽撤,帶出了甜膩的花液。

  高潮後的她,身子泛紅而火熱。

  安克維捧住她的圓臀,架開她無力的雙腿,接著讓熱鐵用力的貫穿她的體內,再快速的撤出,持續這種速度的抽撤。

  「啊……」高潮的餘韻尚未退去,又遭受如此急猛的攻擊,尹禎珠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背。

  他像只飢餓的野狼,兇猛的吞噬獵物,讓熱鐵一次又一次的頂入甬道深處。

  花徑深處的水液大量的溢出,她忍耐到最高點,最後尖叫一聲,全身猛烈的戰慄,因為太過興奮而昏厥過去。

  她的花壁依然很用力的吸附他的熱鐵,幾分鐘之後,他終於跪倒在她的身前,粗大的熱鐵深埋,在她的體內種下名為「思念」的種子……

 


第五章

  安克維與尹禎珠認識這一年,他十歲,父親才過世幾個月。

  父親過世之前,家人們只求溫飽,因此他比同齡的小孩來得成熟懂事。

  直到家裡的唯一支柱倒下之後,他與母親、姊姊相依為命,最後因為付不出房租,搬離了原來租賃的房子。

  在他們無所適從之際,安克維的導師何清玲,也就是尹禎珠的母親,因為心性溫柔,憐憫他是個早熟、孝順的小孩,於是與丈夫尹正合商量,接他們三人到尹家居住。

  尹正合是個外交官,經常東奔西跑,留何清玲母女在台灣,聽到他們孤兒寡母無處可去,也很大方的讓他們入住,順便與心愛的妻女作伴。

  那年,尹家與安家湊在一起,為平靜的生活增添些許熱鬧。

  安母林淑蓉為了報答尹家,自動整理尹家的三層別墅,而安克維和安綠緋也很乖巧,一放學便幫忙母親整理家務,甚至等尹禎珠上了小學,他們姊弟總是輪流陪她讀書、陪她玩耍,尹禎珠也很習慣依賴他們。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樂,也很平靜。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大安克維六歲的安綠緋十八歲了,因為考上台北的公立學校,搬出尹家,北上半工半讀。

  從此,尹禎珠對安克維的依賴遠比對安綠緋多了一些,都是他陪在她的身邊。

  他疼她、寵她、保護她,甚至……愛上了她。

  他沒有缺席過她人生中任何一件事,不管她需不需要他,他總是像個保鏢守護著她。

  她十八歲那年,某日父母開車外出,被一輛司機正在打盹的卡車撞上,她的父母與車子一起摔落深谷,從此天人永隔,她也不再擁有幸福快樂的生活。

  安克維健壯的雙手緊緊的擁著她,任由她哭、她鬧,一句話也沒有說。

  也在那一年,他決定向她求婚,為她築起堅固的堡壘,重新創造屬於她該有的幸福未來。

  也許是渴望有人像父母那般無條件的愛她,尹禎珠很快就點頭答允。

  剛結婚那幾個月,安克維其實過得不太好,因為尹禎珠非常脆弱,時時刻刻都在思念父母,然後痛哭流涕,或是在半夜驚醒,搖醒熟睡的他,只是想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他很有耐心,盡量包容,沒有怨言,沒有生氣,陪她走過這段黯淡的日子。

  後來她的心情平靜了些,決定將父母留下來的別墅賣掉,搬到鄉下,買了一棟平房,並計畫買幾塊田,開始規劃他們未來的藍圖。

  不久,韓國尹家人出現,想要從他的身邊帶走小妻子,他說什麼都不答應,而她也不想回去。

  就這樣,他們僵持了兩年。

  安克維二十四歲,尹禎珠二十歲,他們打算開一間民宿,因此利用尹家父母遺留的保險金,以及兩年前賣掉別墅的錢,開始物色民宿的地點。

  他們先買下一棟五十坪左右的三層透天厝,開始整修,接著打算要買下旁邊的空地,建造屬於他們的花園。

  因此他們又向銀行貸款,透過仲介人員的介紹,想要買下田地,沒想到仲介人員拿著田契和款項消失無蹤,他們付不出尾款,於是所有權人告上法院,為了打官司,幾乎花光了他們的存款。

  最後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官司輸了,他們依然得賠償尾款,不但欠了地主的錢,也欠了銀行的貸款,最後就連房貸也付不出來。

  所有的事情接踵而來,他們東湊西湊,就是沒錢還銀行,人生都還沒有開始,就欠了幾千萬的債,面臨人生最黑暗的深淵。

  他們已經無計可施,此時銀行與地主又施壓提告,若不還錢,便要他們坐牢。

  這時,韓國的尹家人又出現了,一開口就是要帶尹禎珠回去。

  安克維想留住她,但是他一無所有。

  尹家人告訴他,她跟著他也只是吃苦,何必拖著一個無辜的人陪葬?若是他愛她,應該要適時的放手……

  他掙扎很久,最後問了她的意見,是要與他一同撐過去?還是想回韓國?

  她執意留在他的身邊,願意與他走過風雨。

  但是不到半個月,她卻丟出一顆震撼彈,告訴他,她要離婚,然後回到韓國。

  安克維永遠記得那一天。

  她說完之後,便與尹家人走了,直到他答應與她離婚。他們才又見面,並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

  那一面,他錐心刺痛。

  當時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雙眼空洞,沒看他一眼,也沒流淚,一辦完離婚手續,就與尹家人上車離開。

  從此,他們的人生分道揚鑣。

  黑暗中,安克維睜開眼睛。

  他作了一場埋在記憶中的夢,準備起身時,發現自己的胳臂有些沉重,偏頭一看,他的身邊躺了一個嬌小的女人。

  愣了一會兒,他不禁露出微笑。

  當下,他像是鬆了一口氣,轉身,另一隻大掌貼著她的額頭,輕輕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

  「唔……」睡夢中的女子發出囈語,抓住他的大掌,緊貼著自己的臉頰。

  他又側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

  「禎珠……」他輕喚她的名字,薄唇親吻她的額頭。

  她的呼吸均勻,睡得很熟。

  下一刻,她的身子偎近他的懷裡,蹭了蹭,找到舒服的位置後,才又靜了下來。

  安克維收攏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

  分離了八年,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在想她,她的名字彷彿刻在他的心上,期待再與她見面。

  他不怪她當年拋下他而離去,因為她是一顆珍珠,理當活在無憂無慮的城堡裡。

  只是……為什麼這八年來他硬是撐過、走過,企圖得知她的消息,卻怎麼也等不到她的回應?

  這八年來,她是否有想過他?

  他的下顎抵著她的頭頂,忍不住輕歎一口氣。

  「珠珠,這八年來,你對我有沒有一絲想念?」他像是自言自語,悲涼卻又難過。

  他不怪她無情的離去,因為隱約知道有其他內情,不過沒有機會開口詢問。

  不管真相如何,從她離去的那一天開始,他才明白,幸福其實很脆弱,不堪一擊……

  不!應該是他太不堪一擊,說要保護她,卻還是讓她落入困境中,所以她離開之後,他發誓要變強。

  強者,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只是他變強了,遺落的珍珠卻過了八年才回到他的身邊,久到他以為連自己的心都遺落了。

  直到她回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還會跳動,為她而狂眺。

  「禎珠,別再離開我了。」

  他閉上雙眼,不斷的呢喃,直至沉沉睡去。

  日子過得太順遂,會盲目的以為未來也將是如此幸福,卻忽略了現實依然是殘忍的。

  這天下午,安母林淑蓉與管家兼看護江若昀結束環島進香團的行程,回到了莊園,與久未見面的尹禎珠打個照面。

  尹禎珠看得出來,她的眼裡充滿驚詫與生氣,也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是一個母親對於兒子前妻的不諒解。

  老實說,對於尹禎珠,林淑蓉的心中是矛盾的。

  尹家人對安家人有恩,她將這女孩視如己出,呵護有加,她的雙親去世之後,她又成了她的媳婦。

  只是造化弄人,在她兒子欠下一屁股的債後,這沒吃過苦的女孩居然狠心的與她兒子離婚,然後回韓國當大小姐,享受榮華富貴。

  如今經過八年,她竟然又出現在他們面前。

  她們再次相見,對彼此都是一顆震撼彈,還未做好心理準備。

  林淑蓉念在已故的尹家夫妻的份上,見到尹禎珠時,沒有惡言相向,只是神情冷漠,當她是陌生人,逕自走向屋子。

  「媽。」安克維正好走出來,喊了一聲,然後來到尹禎珠的身旁。

  「克維,你過來幫若昀把行李拿進屋裡。」林淑蓉睨了尹禎珠一眼,要兒子一同進屋。

  「好。」安克維點頭,並沒有發覺母親那複雜的情緒,輕鬆的提起行李,走進屋裡。

  林淑蓉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招招手,要兒子坐在自己的身邊,深吸一口氣後,嗓音尖細的問:「你告訴我,為什麼尹小姐會出現在這兒?」

  他這時才發現母親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記起當年她離開時,母親完全不諒解她,現下突然看到她,母親肯定感到不解。

  「媽,我和禎珠之間……」

  「你只要回答我,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林淑蓉不想聽兒子多做解釋。

  「她回台灣工作。」他避重就輕的說。

  「不是特地回來找你的?」林淑蓉挑起眉頭,嚴厲的語氣像是在審問犯人。

  「媽。」安克維微蹙眉頭,「禎珠回來是件好事……」

  「好事?」林淑蓉忍不住放大聲音,「這算什麼好事?她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離去,八年來和咱們毫無瓜葛,卻在你事業有成時回來,這算什麼好事?」

  「媽,這是我和禎珠之間的事,你可以不要管嗎?」安克維語帶請求的說。

  林淑蓉氣得渾身發抖,「你是我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管?」

  「媽!」他站起身,「我的任何事,你都可以管,唯有感情事,你無法插手,也無法左右我。」

  「克維,你清醒一點!」林淑蓉也站起身,豁出去了,大聲的說:「這八年來,你還傻不夠嗎?女人若不能待在男人的身邊吃苦,就表示她還不夠愛你!」

  安克維緊握雙拳,壓低聲音,「不管禎珠愛不愛我,都不是由旁人說了算。」

  「安克維!」林淑蓉氣極了,給兒子一巴掌。「尹禎珠到底是哪裡好?八年前她傷你傷得那麼重,難道八年後你還想走回頭路?」

  摸著熱燙的臉頰,他知道自己的臉上一定出現了五指痕,但還是直挺挺的站在母親的面前,眼神堅定的望著母親,「我心裡會受傷,不是因為她傷我,是我那時太懦弱,無法保護她,所以心裡很痛。如今她出現在我的面前,就是治好我心裡傷口的良藥。」

  「你犯什麼傻啊?!」林淑蓉頹喪的坐在沙發上,「都八年了……你為什麼還這麼執著?」

  「媽,禎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我希望回到像以前那樣,讓我們再成為一家人……」

  「不可能!」林淑蓉生氣的望著他,「你醒醒吧!我們都無法回到八年前了。不是我們不要她,是她不要我們啊!」

  「我要她就好。媽,我已是成年人,請你讓我自己處理感情的事,好嗎?」安克維淡淡的說。

  「我只有你一個兒子,怎麼可能放手不管?如果她再像以前那樣,悶不吭聲的離開你,你要怎麼辦?你想過嗎?」林淑蓉氣得全身發抖,卻又很捨不得。

  「我自己可以承擔後果。」而且他也打定主意,不管未來如何,這次要好好的抓住尹禎珠。

  「我不答應!我絕對不答應!」林淑蓉搗著胸口,氣得面紅耳赤,「我們對尹家仁至義盡了,當初是她自己選擇離開,可不是我拿掃把趕她走……」

  「媽,別說了。」安克維瞥向門口,發現他們母子的聲音都不小,應該會傳到門外。

  「好,我不說。她現在住在這兒?」

  他鐵青著臉色,點了下頭。

  「現在去收拾她的行李,我不准她住進來。」林淑蓉顫抖著身子站起來。「怎麼?你不動是嗎?那你別怪我給她難看!」

  「媽……」

  當他與母親僵持不下時,尹禎珠自屋外走了進來,站在門口,交握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指關節泛白。

  「克維,就按照安媽媽的意思做吧!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先搬出紅磚屋。」

  他們母子倆的爭吵,她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安媽媽的話不但刺耳,還讓她心痛,為了他與家人的和睦,她無法說出受到的委屈,只能佯裝不在意、沒關係。

  當她對上他的雙眸時,看出了他的深情與堅決,似乎無聲的扣住她膽小又想逃的心,給了她層層厚實的無形擁抱,企圖保護她的一切。

  下一刻,安克維移動腳步,來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腕,「你若離開,我發誓,我一定跟你一同離開,我是說真的。」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她一人離去,天涯海角,他都要追隨著她。

  「克維……」他那毫不猶豫的承諾撞進了她的心房,再多的委屈似乎都變得雲淡風清,心口暖暖的,就算被全世界的人誤會也沒有關係,只要他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甚至是站在她這一邊,她就覺得很滿足。

  他的舉動已證明他只要她一個人,就算與全世界為敵也沒有關係。

  「安克維!」林淑蓉的手指著兒子,氣得臉色通紅,「你為了她,連我這個媽都不要了嗎?」

  「媽,你能不能不要……」他也急著低吼一聲。

  尹禎珠為了不讓他們母子繼續起衝突,連忙開口,「我不走,我不會走,只是搬出這裡,等會兒我去拜託綠緋大姐,請她空出一間房讓我住。」

  這次,她說什麼也不走。

  他不顧一切的要她留下來,她又有什麼理由不顧一切的再次拋棄他?然後兩人再因為距離和時間而互相折磨嗎?

  這樣太累了,不要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答應她和他在一起,這次她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心理準備,她想要留下來,以自己的力量爭取自己的幸福。

  她相信她若是離開,安克維也許會為了她放棄家人,這樣的不孝,她無法替他承擔,因為她懂得失去家人的遺憾。

  她內心因他而起的澎湃情感,如同狂浪幾乎將她淹沒,唯有勇敢的留下來,才能夠呼應他的感情。

  「安媽媽,過去的事,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你解釋,可是請你相信我……這一次我是真心的。」她的語氣認真,隱含著卑微的乞求。

  「我不會答應的!」林淑蓉氣得拂袖離開。

  安克維的處境十分為難,還是想將她留下來。

  「沒關係的。」尹禎珠朝他搖搖頭,小手握住他的大掌。「安媽媽對我有很深的誤會,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

  他將她摟進懷裡,「我不怪你,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只怪我自己,為什麼當初我沒有鼓起勇氣,在最後一刻像現在這樣擁著你,別讓你離開我的生命?」

  她緊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相信剛剛自己選擇留下來是對的。

  江若昀站在客廳的角落,看著這一幕,聽到心碎的聲音。

 


第六章

  這世界上有的人相愛,有的人分離,也有人注定一輩子孤寂。

  孤寂太久的人,只要發現一絲溫暖,便會拚命想要抓住。

  就像現在的尹禎珠,八年後與安克維重逢,像是擦槍走火,竟會在彼此的心裡引起這麼大的激盪、糾纏。

  生命中再次出現昔日對她疼愛有加的男人,她就算耗盡心力,也想抓牢他。

  自從她搬出了紅磚屋,他也不再守著那間紅磚屋,因為守了太久沒有她的房子,挺悲慼的。

  儘管林淑蓉很反對他與她舊情復燃,但他還是執意照著自己的意思做。

  就算感情有規則可循,可是愛情的壽命往往都不是人類可以預知的,愛情是由愛與情結合而成。

  如同兩個人組合,一方若是離去,愛情少了一半,就不再叫愛情了。

  而他們之間彷彿不適合相愛,愛上了,就得面對重重困難。

  若是上天不允許他們相愛,又為何在八年後將他們牽扯在一塊?

  因為愛情沒有答案,所以人們往往會去尋找一個真相。

  只是真相之於安克維,已經不是那麼重要,別離八年,如同忍受孤寂八年,有怎樣的答案比寂寞與孤單還要難受?

  對他而言,沒有。

  至於尹禎珠選擇留下來,雖然林淑蓉一見到她便沒有好臉色,偶爾還冷嘲熱諷,讓她好難受,不過為了安克維,她毫無怨尤的照單全收。

  相對於他在他母親的面前那樣扞衛自己,她有再多的委屈與難過,只要想到他那溫柔的眸光,便覺得心裡暖暖的。

  只不過她現在進退兩難,想要留在他的身邊,就必須先將合約弄到手。

  瞇瞇眼特助今天親自前來,美其名是關心一下執行長,其實是想要問她進度如何。

  若不是特助提醒,她幾乎忘了前來的目的。

  特助之所以成為她的特助,一定是他有過人之處,才能待在什麼都不會的主子身旁。

  他與她在中庭討論公事,面對這什麼都不會的小綿羊,沒人在後面拿鞭子催趕,她總是混吃等死。

  所以特助並沒有多說廢話,立刻拿出筆記型電腦,與韓國那方的大惡魔聯絡上後,便推到她的面前,她甚至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這件事你拖太久了。」尹禎熙冷冷的說。

  「這座莊園雖然登記在余雅人的名下,但是真正的股東是安克維。」尹禎珠坐正身子,毫不畏懼的看著他,以中文回答,「有關合約的事,我必須與他接洽。」

  他冷哼一聲,「你要我用中文再跟你說一遍嗎?前不久你信誓旦旦的說會簽好合約,結果現在還在找理由推托?你想要我親自飛到台灣幫你嗎?」

  她咬了咬唇,不再開口。

  其實她與安克維早就有意簽訂合約,只是沒想到安母突然回到莊園,打亂了他們的步調,這幾天……她確實是忘記了。

  她太眷戀安克維的溫柔,萬分捨不得離開莊園,所以一拖再拖,想要抓住這最後的幸福,卻發現幸福在重重困難之後。

  「如果這個合約對你而言太困難了,明天我另外派人去談,你馬上給我回韓國。」尹禎熙像是拿著遙控器,隔空遙控她。

  尹禎珠毅然決然的抬起頭,堅定的望著他,「我要留在台灣。」

  「憑什麼?」尹禎熙冷哼一聲。

  「你禁錮我這麼多年,也明白我不是繼承尹家的料,為什麼不放過我?」

  她攢起眉頭,不解的問。

  「沒有為什麼。」他臉色一沉,「只因為老爺子喜歡你,所以你必須扛起尹家的未來。」

  「如果我不要呢?」

  他的眼神冷冽,露出殘忍的笑容,「我會毀去你最後的一絲希望,例如,這座莊園?」

  「你……」尹禎珠憂心忡忡,「你不是要與莊園合作嗎?」

  「如果無法簽訂合約,那就毀掉吧!」尹禎熙撇了下嘴角,「若不是看在他們研發的美白精油的份上,這種小莊園,我還不放在眼裡。」

  他一向說到做到,目中無人至狂妄的地步,連她都忍不住打個冷顫,陷入進退不得的地步。

  「再給我幾天時間。」她得留在台灣,才能想辦法爭取那微不足道的幸福。

  「我給你太多的時間了。」他等得很不耐煩,「如果你還想擔任台灣分公司的執行長,我勸你在我耐心盡失之前,辦好這件事。」

  尹禎珠垂下長睫毛。他簡直像是撒旦,用力掐住她的喉嚨,讓她連微弱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再給你七天的時間,若是還無法簽訂合約,那麼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會將你押回韓國。」高瘦的尹禎熙站起身,輕哼一聲,逕自切斷網路,不給她任何機會找理由和說藉口。

  尹禎珠咬著唇,雙手緊握成拳。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真正脫離尹家人的掌控?

  頹喪的坐在椅子上,她雙眼失焦的看著特助一臉冷漠的收拾筆記型電腦,然後先行離去。

  原本只是路過的江若昀,此時躲在中庭的一角,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臟怦怦狂跳。

  原來前妻的出現並不是偶然,而是有目的啊!

  像是抓到了尹禎珠的小辮子,她冷冷一笑,隨即轉身離開。

  果不其然,尹禎珠回來沒有好事!

  林淑蓉聽了江若昀的通風報信,氣得全身發抖,連手上的茶杯都掉落地上,遲遲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江若昀是幾年前來到莊園應徵管家,一見到安克維,她的心就遺落在他的身上。

  這幾年她極力討好林淑蓉,就是為了讓他注意到她。

  可是不管她對他如何的好,或是細心照顧林淑蓉,都只得到他淡淡的道謝。

  他對她的態度總是冷淡而有禮,她不喜歡這樣,百般討好之下,卻還是沒有一個結果。

  林淑蓉看出了她對兒子的情意,有意將他們湊成一對,只可惜妹有意,郎無情。

  這段感情甚至連開始都沒有,而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時間一久,也許安克維就會注意到她的好。

  沒想到她只是陪林淑蓉參加環島進香團,一回到莊園,他身邊居然冒出一個前妻。

  他離過婚沒關係,重點是,他竟然對前妻念念不忘。

  那天見到他與前妻難分難捨,以及這幾天他為了前妻,居然違背母親的意思,總是在晚上離開紅磚屋,前去民宿的客房與前妻糾纏……

  江若昀不明白,明明他們的夫妻關係已經結束了,彼此也有八年不見,為何他還這麼執迷不悟,對前妻疼惜有加?

  她呢?這幾年她以管家的身份照顧他們一家人,朝夕相處,安克維對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過她不想放棄,因為她知道安克維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尤其當她聽見尹禎珠與那名男人的視訊對話,就為安克維感到不值。

  因此顧不得自己是個外人,她故意在林淑蓉的耳邊挑撥是非,還想出一個方法想要合力趕走尹禎珠,企圖挽救她那夭折的愛情。

  於是找了一天,江若昀攙扶著林淑蓉,來到尹禎珠的房間。

  尹禎珠看到她們,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請她們坐下,並為她們倒茶,然後也坐下。

  「安媽媽……」她囁嚅的出聲,「你找我……有事?」

  林淑蓉嚴肅的望著她,過了一會兒才沉穩的開口,「尹小姐,之前是我太激動了,你可別怪我無情……」

  「不會的,我能瞭解。」尹禎珠連忙搖頭,「你是克維的母親,媽媽保護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沒放在心上……」

  「禎珠啊……」林淑蓉忽然起身,跪在她的面前,老淚縱橫的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求求你放過他,好嗎?」

  尹禎珠連忙站起身,跪在林淑蓉的面前,「安媽媽,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說,你這樣,我承擔不起……」

  「禎珠,算我求你,我給你磕頭、下跪,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你答應我,離開克維吧!我這條老命也沒幾年可活了,請你讓克維好過一些,別再折磨他了……」

  「安媽媽,我沒有……」尹禎珠有苦難言,連忙向跪在林淑蓉身旁的江若昀求助。

  「尹小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管你們的事情,可是你能不能看在安姨身體不好的份上,答應她的要求?」江若昀非但沒有幫她,反而與林淑蓉站在同一陣線。

  「安媽媽,你不能原諒我以前不懂事嗎?我是真的想要和克維重新來過……」尹禎珠哽咽的說,心裡也是一堆委屈。

  「禎珠,你真的愛克維嗎?你不是為了想要得到合約,才要與克維重新來過嗎?」林淑蓉的眸底散發出怨恨的光芒,「八年來,你對我們不聞不問,如今回來也只是想利用克維,難道你不能念在咱們兩家過去的情誼的份上,放彼此一條生路?」

  尹禎珠大吃一驚,想要開口解釋。

  林淑蓉伸手阻止,痛哭流涕的說:「你和尹家人的談話,我都知道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過跟我們沒關係,我今天只是以一個母親的立場求你,希望你能離開我兒子,這小小的要求,你也不能成全我嗎?」

  尹禎珠頹喪的坐在地上,看著哭得不成人樣的林淑蓉,暗暗考慮,是否要將以前受的委屈全都說出來?

  她能嗎?他們會相信嗎?

  「尹小姐,安姨沒有多久可以活了。」江若昀自口袋中拿出一張單子,放在她的面前。

  尹禎珠轉移視線,愈看愈心驚膽戰。

  肝癌……

  「如你看到的,安姨的時日不多了,你就當了卻她一樁心事,別讓她抱著遺憾離去……」江若昀激動的抓住她的手,「尹小姐,你行行好,別再折磨安姨和安大哥了。八年前你毅然決然的離開,現在你根本沒有資格再出現啊!」

  沒有資格再出現?!尹禎珠微微蹙趄眉頭,雙眼有些失焦的望向林淑蓉。

  當年她視自己如己出,如今卻跪著求她離開,原來……她沒有資格再出現?

  「安媽媽……」終於,她落下了委屈的淚水。「你真的這麼希望我不曾出現在你們的面前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你了。」林淑蓉大吼出聲,「你一出現,又扯痛了克維的心,當初你拋下我們,就應該明白從此恩斷義絕,如今你又要利用克維達到你的目的,這太不公平了……禎珠,就算當年你的父母收留我們母子三人,看在克維自小照顧你的份上,我們兩家的情義也算還盡了,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們沒欠你了,我拜託你走……」

  尹禎珠覺得心痛,好像她留在安克維的身邊,是想要索取以前的恩情……她明明不是,只是因為愛他,才想要鼓起勇氣留下來。

  可是她沒有想到,就算勇氣十足,幸福還是離她好遠、好遠。

  「禎珠,我求求你,為了我們家的平靜,你別再讓我們母子失和。我知道克維會為了你不惜與我扯破臉,但是你要想想我啊,我還剩幾年可以活?你真的要讓我死不瞑目嗎?禎珠,別讓我帶著恨你的心離開人世……」林淑蓉淚流滿面。

  「安媽媽……」尹禎珠好無助,喃喃自語,「我只是想要待在克維的身邊……」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若你還是想留在他的身邊利用他,我會選擇自縊……是你逼死我的!禎珠,我的命賠給你吧!你別再利用我兒子了……」林淑蓉狠狠的咬著唇,連流血了也不自知。

  「安媽媽,你別哭了……」尹禎珠的聲音顫抖,溫柔的看著她,「我知道了,我會離開克維的……」

  她好不容易想要留下來,然後對抗韓國的撒旦們,然而她留下來,卻是讓克維陷入兩難的境地……

  她做不到。

  就像那年的選擇題——

  讓你選擇,留下來,你愛的人將一無所有;不留下來,你愛的人只是失去你,但不會失去全世界……你留或不留?

  當年她選擇保全他,於是離開他,今天又面臨同樣的問題……她露出嘲諷的笑容,依然選擇後者。

  反正都痛過一次了,她的心再受傷,也不會更痛了吧?

  「真的嗎?」林淑蓉激動的問。

  「我會離開。」尹禎珠的唇辦微微顫抖。

  「禎珠,謝謝你。你會親口跟克維說清楚吧?說你是為了達到目的才接近他,其實你根本不愛他,再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

  尹禎珠倒抽一口氣,心狠狠的抽痛。

  「安媽媽,你真的……要我做得這麼絕?」

  「我只有他一個兒子,不要他為了你蹉跎一生,我要他娶若昀,過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死守著不存在的情感……」林淑蓉自私的說,「禎珠,斷了克維的感情,別再讓他奢望了……」

  淚水滑落尹禎珠的臉頰,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字,「好……」

  在見到安克維之前,尹禎珠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緒。

  她強忍住喉頭不斷冒上來的哽咽與悲哀,拚命嚥下痛苦。

  這比她吃過的任何藥物都還要苦澀,甚至灼熱她的胃,還慢慢的腐蝕她的心。

  她不想離開他,非常的不想。

  但是一想到他母親跪求她的情景,她不僅感到難堪,而且覺得絕望。

  要她徹底讓克維斷了對她的情意……

  感情是說斷就斷的嗎?

  這幾天她強顏歡笑,面對尹禎熙的逼迫,以及他母親的逼退,她將委屈藏在脆弱的心裡。

  昨晚她終於與安克維簽訂合約,可以給尹禎熙一個交代了。

  只是簽完合約後,莫名的悲傷不斷的翻攪她的胃。

  她沒有哭,不過在他睡著之後,再也忍不住翻騰及昏眩的感覺,衝進廁所,大吐特吐。

  她一整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嘔出來的全是胃酸,以及她心底深處的不甘心。

  然後她一夜無眠,直到天亮。

  在他醒來之前,她收拾好行李,還撥了通電話,要特助到莊園外頭接她。

  梳妝打扮完畢,尹禎珠站在床畔,看著熟睡的安克維。

  離開的時間已到,她無法再留下來。

  一時忍不住,小手撫摸他剛毅的俊顏,想要再感受一下他熾熱的體溫,隨即打算默默的離開。

  安克維倏地抓住她的手腕,睡眠惺忪的望著她。

  「禎珠?」

  他坐起身,發現她竟然換上整齊的套裝、腳下則穿著厚底高跟鞋,身後還有一隻行李。

  原以為自己在作夢,他稍微用力,觸感是暖哄哄的,馬上下床。

  「你要去哪裡?」

  尹禎珠深深的望著他,彷彿想要將他的俊顏鐫刻在心裡。

  「我要走了。」

  她抿著唇,用冷淡掩飾臉上的嬌弱與不捨,用力縮回小手。

  「你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去。」他還有些會意不過來,隨手撈起一旁的浴巾,遮住腰部以下的春光。

  「不用了。」她後退幾步,強忍住反胃感。

  「為什麼不用?」他不是笨蛋,她突然整裝待發,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告訴我,你到底要去哪裡?」

  「我要回台北。」她挺直背脊,繼續後退,「然後……」她的嘴唇顫抖,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然後什麼?」安克維不斷的接近她,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卻被她閃避。「你要回台北,我陪你回去,我在台北也有房子……」

  「不!」她低吼出聲,「你不能跟我走!」

  「為什麼不能?」他皺起眉頭,不悅的問。

  尹禎珠咬了咬下唇,斂下美眸,「對不起……對不起……」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滑落臉頰。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他露出不解的表情,「禎珠,你怎麼了?」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她真的不想騙他,但是如果不騙他……他肯定會追隨她,到時候安媽媽肯定更不諒解她。

  他一頭霧水,不明瞭她究竟騙了他什麼事。

  「禎珠,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的談,你別走……」

  她拚命搖頭,淚水落得更厲害,「對不起,我這次回台灣……沒想到會遇見你,更沒想到簽訂合約的對象是你,所以我……我利用了你的感情,讓你簽了合約……」

  他心下一震,滅覺被人賞了一記悶棍,不過還是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沒關係,既然我有利用價值,便任由你利用,只要你留下來,或者我跟你一起走……」

  她搖搖頭,終於移到門口。

  「克維,我之所以說對不起……就是因為我不愛你,才利用了你。」

  彷彿一道雷劈在頭上,安克維全身一僵,腳步頓住,腦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

  「我和你之間,結束了。」尹禎珠鼓起勇氣,望著他板起的俊顏,拚命穩住雙腳,也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不,應該說,我和你的遊戲已經玩完了。」

  「遊戲?」他一臉茫然,上前攫住她的雙肩,「你在說什麼?我和你之間根本就不是遊戲……」

  她抬起盈滿淚水的雙眼,「原本我是想拿到合約就馬上走人,但是現在見到你這樣,不禁有些愧疚……對我而言,這只是一場遊戲。」

  她輕輕撥開他的大掌,他的體溫太灼熱了,幾乎要燙傷她。

  安克維深吸一口氣,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再次伸手抓住她,將她擁入懷裡。

  「不管你要用什麼理由離去,我都不會放手。」

  他說過,這次要緊緊的抓住她。

  「安克維!」天啊!她的偽裝差點崩潰。「別鬧了,我拿到合約,你也得到我了,這幾天你就當成我們是交易……」

  「你明明告訴我……」

  「無奸不成商,你忘了我是尹氏集團的繼承人嗎?這八年來,為了成為接班人,我接受了嚴格的訓練,為了得到利益,玩些小手段根本不算什麼。」她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努力裝出不以為然的模樣。「原本我還想要與你多玩玩,但是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你也得到你想要的,我決定不繼續奉陪了。」

  「如果你不在意,又為什麼哭?」安克維望著淚流滿面的她,企圖尋找最後一絲希望。

  尹禎珠顫抖著唇,深吸一口氣,「就是因為我不愛你卻利用了你,也出賣了我自己……我覺得自己好髒、好難過……」

  「你……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很髒?」他驚詫不已。

  「對,這是我第一次為了利益出賣自己的身體,我覺得自己好髒、好卑鄙。」她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冷漠的說:「我不是因為離開你而哭,是覺得自己很齷齪骯髒……」

  他站在原地,感覺有人拿刀狠狠的刺中自己的心。

  「你說你不會走的……」

  「安克維,你要我說幾次才懂?我們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她低吼一聲,拍開他伸向自己的手。「別讓我恨你……讓我走……」

  安克維欲言又止,看著她離開。

  許久,他終於回過神來,匆忙套上衣褲,追了出來。

  他看見尹禎珠打開車門,坐在特助的旁邊,然後關上車門。

  像是發瘋一般,他毫不考慮的衝上前,抓住車門。

  司機踩下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安克維像一隻抓狂的野獸,在後面拚命追趕。

  車內的尹禎珠早已崩潰,淚流滿面,胃裡的酸液翻騰,差點喘不過氣。

  特助拿出礦泉水,要她喝一些,冷靜下來。

  她才喝一口,便吐了出來,不斷的吐著,像是要吐出自己的懦弱與孤寂,然而……她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

 


第七章

  三個月後

  尹禎珠確定可以留在台灣,正式成為尹氏集團台灣分公司的執行長。

  她不想回韓國的原因有二個,一是她討厭那群自大狂妄又白目的尹家人,二是她若回韓國,肯定會讓安克維起疑。

  離開莊園那一天,她因為太過緊張而胃痙攣,引起上吐下瀉,好在特助機警,連忙將她送往醫院,不過在她的堅持下,邊打點滴邊回台北。

  剛開始安克維還下放棄,天天前來對她精神喊話,不過很快就被警衛轟走,他連一句再見都沒得說,更別說和她見面了。

  半個月後,大概是知道她絕不可能回心轉意,他也不再來了。

  她都走到這個地步了,要回頭也很困難,反正多背幾個黑鍋也死不了,頂多就是生不如死,像個行屍走肉的傀儡罷了。

  再說,她本來就是弱雞,也不必冀望置之死地後會有什麼無限潛能。

  這套理論一點也不適合套用在她的身上,因為她在商場上毫無用處,最多是用她這張無害的小臉去哄哄客戶。

  至於美白精油一上市,出乎意料之外的大受好評,最近訂單接都接不完。

  而人心是貪婪的,尹禎熙想要趁這次攻進台灣市場,於是要她去找另一間草本植物研究技術公司合作,再創另一波業績高潮。

  今天,尹禎珠的任務就是去見研究技術公司的總裁,說服他與尹氏集團合作。

  來到該公司所在的大樓,秘書要特助留在原地,然後帶領她定向總裁辦公室。

  既然是她有求於人,卑躬屈膝也是應該的,就算她為情所困,或是行屍走肉,還是得打起精神來應付。

  只是這一次以時間來撫平傷口好像沒什麼用,她入睡前都會想到三個月前與安克維相處的點點滴滴,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扭擰,很痛,痛得她夜夜以淚洗面,幾乎不能成眠,整個人憔悴不已,最後是特助看不下去了,乾脆拿安眠藥給她吃,讓她能夠放鬆神經,沉沉睡去。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月,她才不再仰賴藥物入睡。

  不過現在的她也沒有好到哪裡,面容蒼白,原本就瘦弱的身子骨更加纖弱,以前合身的套裝穿在身上,略嫌寬大了些。

  但是不會有人關心她為什麼如此憔悴,只覺得她不應該再放任自己頹廢下去。

  尹禎珠挺直身子,跟在秘書身後,待她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一問寬敞的辦公室裡,秘書則退了下去。

  她環顧四周,映入眼底的是一大片落地窗,可以望見高聳矗立的大樓。

  眼光一栘,看見一張背對她的皮椅,上面坐了一名男子,她看不見他的瞼,只知道他的肩線十分寬闊。

  「你好,總裁,我是尹氏集團台灣分公司的執行長。」

  男子轉動皮椅,抬眼看著她。

  一張熟悉的俊顏映入她的雙眸,她的心臟像是被人掐住,幾乎無法呼吸,小臉更加慘白。

  是夢?還是她眼花?

  尹禎珠驚詫得差點腿軟,彷彿大白天見到了比鬼還要可怕的惡魔。

  男子站起身,邁開長腿,來到她的眼前,勾起她的下顎,露出淡淡的笑容。

  「很驚訝?還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的俊顏靠近她瘦削的臉蛋,黑眸直盯著她,像是猛獸盯住了獵物。

  「你……」她的貝齒不停的打顫,話都說不清楚,「安……安克維?!」

  「還不錯,至少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安克維大手一攬,攫住她的柳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她的呼吸急促,若不是他擁著她的身子,恐怕她早就軟倒地上了。

  要不是貼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她還以為自己在作白日夢。

  「我一直都在這裡。」安克維不復之前那T恤、洗白牛仔褲的隨興打扮,換上了義大利手工制黑色西裝,不羈的黑髮抹了發蠟,全往後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顯得精明俐落。

  她幾乎要窒息了,沒想到分離三個月後,竟然又與他碰面,就算她的心臟再強,也不必這麼玩她吧?

  「你……你是……這間公司的總裁?」她聲音微顫的問。

  「想不到,是嗎?」他不慍不火,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她剛離開那幾天,他一直想要再見她一面,可是她始終避不見面,直到他身心疲憊,才發現與她簽訂的合約已經開始運作,沒多久,美白精油上市,他這才相信她離開時說的話。

  她完全不顧他的心情,狠心堅決的離去……原來和他在一起,竟然讓她覺得噁心、骯髒!

  因此,他不動聲色,開始安排與她再見面的機會。

  他知道尹氏集團想打入台灣市場,就必須先開拓他們的美妝技術,而他,好巧不巧,就是這間草本植物研究技術公司的總裁。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進行,他的目的,就是要她主動來到他的面前!

  尹禎珠咬著唇,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企圖與他保持距離。

  「克……不,安先生,請你放開我。我想……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亂了些,但是公歸公,私歸私……」

  「正是。」安克維低下頭,高挺的鼻尖輕輕磨蹭她小巧的鼻頭。「我也正好有這個打算。」

  「那……」她別開小臉,他呼出的熱氣令她有些頭昏腦脹。「我們可以談談合作事宜了嗎?」

  他獵鷹般的雙眸緊盯著她,冷諷的笑說:「瞧你一副嚇壞的模樣,我會吃了你嗎?」

  不,他不會吃了她,只是想要徹底玩弄她,然後瞧她驚慌失措,當成一種樂趣。

  這男人……已不是三個月前的安克維了。

  他身上散發出與尹禎熙相同的冷漠與無情,眸底還寫著無懼,更填滿了無限的狂妄。

  而她,就像是落入他手裡的獵物,任憑他玩弄……

  尹禎珠微皺眉頭,忍下住打了個冷顫。

  他……恨她?!

  而她無法逃,因為這是他的權利,不是嗎?

  是她給了他希望之後,又徹底的毀去彼此的重新開始,他恨她是應該的。

  他就算拿喬,她也沒有半點怨言,只能摸摸鼻子,默默承受。

  「那我們可以……談談合作……」她雙唇微顫,看著他那雙冷漠的黑眸,知道他有多麼怨恨她。

  苦澀的感覺再度翻湧而上,這次她沒有嬌弱哭泣,只是露出委屈的神情。

  「可以。」他惡劣的揚起嘴角,「但是想說服我簽約,就必須遵守我的遊戲規則。」

  「你……」

  安克維摟著她的腰,收斂笑容,強而有力的臂膀將辦公桌上的文具掃落地上,然後用高大的身子將她壓在桌上。

  「而這次……遊戲規則由我來訂。」

  尹禎珠根本來不及說不,全身發抖的面對那張俊顏。

  「害怕嗎?還是又想起幾個月前,你為了合約而委屈的陪在我身邊,還演出那出教我都入戲的噁心戲碼?」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疼惜,只有滿滿的不屑。

  「身子還發抖……你就這麼怕我,嗯?」

  她咬著唇瓣,聽著他充滿諷刺的話語,想要反駁,理智卻阻止了她。

  他生氣是應該的,因為她給了他一個希望,又親手毀去兩人的承諾,這比背叛還要讓人難受。

  「還是我讓你覺得很骯髒?」安克維分開她的雙腿,用男人天生的優勢,強力壓住她的身子。「在你離開之後,我多想知道我和你每一次的纏綿,你究竟花了多少精力在演戲?」

  他的大手緊緊扣住她的下顎,食指撫著她嫣紅的唇瓣,這該死的嫩唇竟然吸引著他的擷取。

  她的雙手被他強壓至頭上,小外套的扣子被解開,白色襯衫貼在她的胸前,嬌美的胴體若隱若現。

  尹禎珠覺得好難堪,別開小臉,強撐著最後一絲堅強。

  原來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庇護,也不需要她自以為是的犧牲保護,他茁壯的程度,超乎她的想像。

  那麼,她委曲求全是為了什麼?

  唉!真是無言問蒼天。

  但是一想到安媽媽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還跪下來求她,她又垂頭喪氣,收斂所有的委屈。

  就算安克維的後台很硬,又怎樣?他們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這世界太複雜,無法容許單純的存在。

  她與他之間,背負的東西太多,早就將他們渴望的幸福壓碎了。

  而她只能往前走,只要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才看不見曾經背負過多少的心痛。

  路是她選的,就應該堅持的走下去,演到一半的戲,不能說停就停。

  「放開我……」她虛弱的開口,「現在你碰我……我都覺得很噁心……」她閉上雙眸,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體溫。

  「噁心?!」聽到她說出這麼可惡的話,他冷峻的臉龐變得猙獰,蒙上陰驚的怒氣,噴灑在她小臉上的灼熱氣息更加沉重、混濁。「我讓你覺得噁心嗎?」

  冷嗤一聲,他一怒之下,大力扯開她的小外套,扣子全數灑落地上,接著又用力拉扯她的襯衫,地上多了幾顆扣子,襯衫下面是白色胸罩,遮裹著那對尖挺的綿乳。

  「不要……」尹禎珠企圖掙扎,他燙人的體溫正熨燙著她的胸前。「安克維……不要……」

  他像是被惹怒的狂獅,大手推高胸罩,那對綿乳彈跳至他的眼前,然後一雙大手一邊壓制她的身子,一邊強硬的揉弄她的胸脯。

  「尹禎珠,叫大聲一點,我恨不得門外的員工們都來看看你現在這模樣。」安克維惡狠狠的開口,「尹氏集團的繼承人主動勾引我,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道貴集團的人會有何感想?」

  她被他欺負的事情若是傳至尹禎熙的耳裡,那麼她別想繼續留在台灣……她打了個冷顫,不再掙扎,緊握著粉拳,表達她對他的不滿。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這麼快就投降了?看來你還想安安穩穩的擔任現在的職務,是嗎?」

  她沒有落淚,也沒有回答,只是別開小臉,不願對上他的冷眸。

  他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安克維了,因為他被她傷得遍體鱗傷,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安克維:心中早無愛意,只剩下滿滿的怨慰。

  「是,我必須坐上台灣分公司執行長的位置。」尹禎珠轉頭,直視他的黑眸。「所以這次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還是要和你簽約!」

  安克維瞼色下沉。她竟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

  「沒想到尹家人把你調教得這麼不知廉恥!」

  她陷入絕望,卻還是深吸一口氣,「我說過,我是一名商人,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

  趁他防備不及,她用力推開他,坐起身,朱唇吻上了他的薄唇……

  他瞠大雙眼,瞪著她。

  她像個妖嬈的小妖精,右腿纏上他的腰際,小手拉著他的領帶,縮短他與她之間的距離。

  下一刻,他化被動為主動。

  她像是送上門的獵物,挑起了他的怒氣,以及對她的慾望,舌尖撬開了她的唇瓣,像是要發洩不甘心,將她的唇瓣啃咬得又紅又腫,並汲取檀口內的蜜津。

  為什麼……他無法推開這個小妖女?

  不,他不但沒有推開她,反而還擁著她的雪臀,讓自己甦醒的慾望抵著被他分開的雙腿之間。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為了尹氏而打開你的大腿?」他極盡刻薄之能事,像是要以羞辱她來悼念他失去的真心。

  尹禎珠漲紅著小瞼,每回被他擁抱,她總是心慌意亂,尤其是現在,她為了將這場戲演好,竟然主動勾引他。

  而這樣的舉動就像滾雪球,除非將她壓垮,否則她必須撐著最後一絲力氣。

  安克維的大手採進她的裙擺,沿著大腿往上移動,當來到雙腿之間時,狂暴的撕開她的絲襪,指尖迫不及待的在底褲上來回游栘。

  「啊……」她的絲襪。她哀怨的望著他,然後低頭一瞧,發現絲襪已經成了碎布。

  「想要交換利益,是嗎?那就用你的身子來取悅我,也許我會考慮看看你們的合約。」他邪笑的說。

  「你說到……做到嗎?」她咬著唇瓣,勉強擠出話。他的指頭不停的摳弄著她的底褲,讓她雙腿發軟。

  安克維低聲一笑,指頭直接從底褲旁鑽進去,碰觸幽深小穴,分開兩片貝肉,輕捻花核。

  她的身子一抖,小臉通紅。

  「那要看你等等的表現了。」他的指頭在花縫中撩撥。

  脆弱的花蕊在他的輕輕撩弄下,花露很快的自花穴中溢出,隨著他的動作加快,她的身子扭動得更加激烈,「啊……」

  三個月未曾被碰觸的身子,似乎變得更敏感,她不禁打個冷顫。

  他的力道不復以往那般溫柔有耐性,反而粗暴且急躁,眼看她的雙腿之間已經濕濘,立刻褪下兩人的衣服。

  尹禎珠微皺眉頭,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已壓向她,熱鐵分開兩瓣花肉,用力推擠進甬道,蠻橫的佔有了她的身子。

  詭異的是,她的身子竟然毫不抗拒的接受他的亢奮,讓他肆無忌憚的在她的體內推送。

  她緊握雙拳,緊閉雙眼,承受他壓下來的體重,感受他帶來的浪潮。

  安克維看著她,分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扣,虎腰往最柔軟的地帶撞去,熱鐵被濕漉漉的甬道吸附著,隨著他的擺動而不斷的吞吐。

  他身下的女人確實十分失職,她不但沒有取悅金主,反倒是金主一次又一次的配合她的律動。

  怕她承載不了他的熱情,他慢慢的加快速度,直到她的身子完全接受他,他才像浪潮般襲向她,不斷的變換各種姿勢。

  她不再抗拒他,妖嬈的迎合他的動作,最後體力用盡,幾乎是趴在他的身上,卻還是感覺到體內的熱鐵像是精力無限,拚命的鑽向她最敏感的地帶,為了逃離他,她轉而背對著他。

  下一刻,安克維扣住她的雙手,讓她趴在桌上,然後抬高她的雪臀,熱鐵再次侵佔她柔軟的甬道,極盡所能的蹂躪這最美、最嬌弱的女人。

  她讓他瘋狂,變得不像是以前的安克維。

  現在的他,一心只想得到她,為了愛她,不惜墮落,甚至不擇手段。

  「克維……唔……」尹禎珠嬌吟出聲,任憑身體承受這強大的歡愉,全身泛起紅潮。

  他享受著她的甬道因為快感而迅速蠕動、收縮,暖熱的潮水也讓他的背脊一顫。

  就在她昏厥的那一刻,他低吼一聲,熱鐵的圓端噴灑出灼熱的液體,與腥甜的花液混合……

 


第八章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但是她不想還,可不可以?

  不可以。

  那天,尹禎珠疲倦的離開研究技術公司,不顧欲言又止的特助,撥了通電話給尹禎熙。

  因為她是尹家吃白食的小雞,小雞養大了,就是當一隻金雞母,生蛋回報飼主。混蛋尹禎熙是這麼告訴她的。

  而她這隻小雞,不用想,當然是被吃得一乾二淨。

  她簡直是弱到無可救藥,一遇上安克維,就像小雞遇上大老鷹,連啄人的力量都還來不及使出來,就被吃干抹淨。

  尹家出了她這種懦弱的弱雞,家族的人都對她嗤之以鼻,尹禎熙更是看不起她。

  像她這麼沒用,就應該回到華麗的牢籠,不應該讓台灣人佔盡便宜。

  果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樣,只要她和安克維又糾纏在一起,她身旁的人一定會想辦法拉開他們兩人。

  她也很想與他斷絕關係,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不用再飽受折磨,現實卻打碎了她原來的藍圖。

  他故意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用盡各種方式羞辱她,也用行動表明他有多麼憎恨她。

  她想哭,但是淚水早就哭干了。

  安克維已經不需要她的委曲求全,也不必靠她庇護,接下來她只要爭取到合約,證明自己可以在台灣獨當一面,就不用回韓國了。

  因此,她回公司之後,忙著與特助刪減合約內容,希望能夠讓安克維產生興趣。

  隔天一早,尹禎珠來到安克維的公司,卻因為他在開早餐會議,所以坐在大廳等待。

  直到十一點,他依然沒有要見她。

  她連午餐時間都沒有離開,依然坐在大廳,等著他的召見。

  下午兩點,安克維終於與秘書一同出現在大廳,如同閃耀的發光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也不例外。

  但是她沒有時間失神,直接跑到他的面前,露出甜美的笑容。

  「安先生,午安。」

  安克維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下意識的看了看手錶,再盯著她略微蒼白的小臉,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頭,「有事?」

  尹禎珠的脾氣雖然溫和,但是心裡還是冒出小小的火花,多想對他大吼:你知不知道我從早上等你等到現在?不過,她很沒種,不敢對金主大吼。

  「有——」她連忙點頭。

  他不等她說下去,又邁開腳步,直往前走。

  「安先生,關於昨天的合約,我們——」

  她倏地停下腳步,因為他竟然當著她的面鑽進車裡,而他的秘書擋在她的面前。

  「尹小姐,不好意思,接下來是安先生的私人時間,你不可以——」

  她低頭彎腰,打開車門,直接鑽了進去。

  安克維瞪著她,一臉不悅。

  尹禎珠勉強擠出笑容,「就算是奸商,也知道商場上最重視的就是承諾,安先生,你答應過我,要抽空看看我提出的合約內容。」

  「開車。」他沒再說什麼。

  秘書立刻關上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司機踩下油門,開車上路。

  見他沒有將自己扔下車,尹禎珠的笑容擴大了些,從紙袋裡拿出合約,遞到他的面前。

  安克維哼了一聲,接過合約,不以為意的看著內容。

  她不禁鬆了一口氣,然後胃部又隱隱作痛。

  等他太久的結果,就是喝下太多咖啡,加上中午什麼東西都沒吃,胃酸過多,有些反胃想吐,連打嗝都是咖啡味,很不舒服。

  他偷偷覷著她,她的一舉一動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他當然知道她一早就來到他的公司,就連午餐時間也是傻傻的在大廳等待,猛喝咖啡打發時間。

  忽然,他與她四目交接,那張笑顏映入他的眼裡,飄遠的思緒迅速拉了回來,他將合約丟到她的懷裡。

  「安先生?」

  「我看過了。」他淡淡的說。

  「安先生,你覺得合約與企劃有什麼問題嗎?」尹禎珠放柔聲音,希望簽訂合約這件事可以速戰速決。

  「我答應你要看合約和企劃,然後呢?我還有承諾過你什麼嗎?」

  她一臉困窘,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我勸你下次別那麼急著跳上我的車。」安克維慢慢的靠近她的臉龐,邪惡的揚趄嘴角,「不過我不介意你用這種速度跳上我的床,也許我會再考慮一下,聽聽未來的合作方針。」

  她的臉色赧紅,抿著唇,默默收拾合約。

  看來他是故意的,以整她為樂。

  車內一片靜默,只有他們的呼吸聲,誰也沒有再開口。

  安克維望向窗外,然後藉著玻璃窗,看見她低頭不語,心頭微微一震。

  他閉上雙眼,雙手緊握成拳,讓自己冷靜下來,悄悄的告訴自己:這女人的心中已經沒有他,她不該再成為他的魔礙——

  車子在一家婚紗店前停下,尹禎珠與安克維一同下車。

  他以為她會流著淚離去,沒想到她竟然腳步堅定、一臉不服輸的跟在他的身後。

  來到婚紗店門口,他回頭,不耐煩的低吼:「你跟著我做什麼?」

  「你說過,遊戲規則由你訂,我只是遵守遊戲規則。只要你願意聽我說未來的合作方針,就算要我爬上你的床,我——我——」尹禎珠咬著唇,小臉泛紅。

  安克維攬起眉頭,瞪著她,冷笑一聲,「隨便你,不過我要提醒你,別以為你在我的心中還佔有什麼地位,你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他走進婚紗店。

  經理一看見他,連忙上前接待。

  尹禎珠依然跟在他的身後,眼睛被美麗優雅的禮服吸引住。

  還記得八年前她與安克維結婚時,因為正逢父母過世,所以他們直接到法院公證,然後辦一桌酒席請親朋好友,至於婚紗——她還沒有機會穿上。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然後胃部又抽痛,小手輕輕按壓著。

  接待小姐上前,請她到一旁坐下。

  沒幾分鐘,秘書端著一杯牛奶和一塊蛋糕來到她的面前,請她用下午茶。

  「謝謝。」尹禎珠好感動,殊不知這是安克維的安排。

  吃完蛋糕、暍光牛奶後,胃部總算不再作怪,她站起身,好奇的想知道安克維來這裡做什麼。

  她一踏進貴賓室,全身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

  江若昀穿著一襲白紗禮服,站在鏡子前,笑得好開心,還不忘轉圈圈。

  只是當她見到尹禎珠時,笑聲戛然而止,像是遇到敵人,全身豎起防備,面露不解。

  「你——怎麼會在這裡?」

  尹禎珠好不容易才認出她是誰,愣愣的看著她。

  這時,安克維面無表情的走出更衣室,合身的西裝穿在他的身上,完美得不得了。

  「克維!」江若昀小跑步上前,勾住他的手臂,指著尹禎珠,「她為什麼在這裡?」

  安克維不著痕跡的縮回手臂,站在鏡子前面調整領帶,根本不想回應。

  眼看他一副冷漠的模樣,江若昀不氣餒,拉起裙擺來到他的旁邊,企圖從他那冷峻的臉龐找出蛛絲馬跡。

  「你說話呀!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她的語氣十分著急,「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為什麼你的前妻會在這裡?」

  結婚?!

  尹禎珠很清楚的聽到這兩個字,小臉刷白,秀眉緊蹙,不自覺的看向安克維。

  他透過鏡子的反射,捕捉到她的表情和目光。

  江若昀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微妙的眼神交會,連忙來到尹禎珠的面前,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尹小姐,你知道我和克維要結婚了嗎?」

  尹禎珠怔怔的搖頭。

  「那麼你現在知道了。」江若昀沉下臉孔,「你應該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吧?」

  「我——」尹禎珠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甚至頭昏眼花,剛剛吃下去的食物在她的胃裡翻攪,好想吐。

  「怎麼會不可能?」安克維移動雙腳,漫不經心的來到她的面前,「尹小姐有過一次結婚經驗,所以我打算請她擔任我們的婚禮企劃人,對吧?」

  尹禎珠倏地抬起頭,對上他那冷冽的黑眸,看著他微揚的薄唇,以及他站在江若昀身旁的模樣——沒想到這畫面竟帶給她這麼大的衝擊。

  「我——」她嚥下苦澀,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下個月我就要結婚,很誠懇的邀請你為我籌備一場主題婚禮,然後——」他貼近她,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我二話不說,與你簽訂合約,從此我和你互不相關。」

  尹禎珠倒抽一口氣,還來不及開口,便看見他大步離開貴賓室,留下她與江若昀兩人。

  「尹小姐,我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和克維。他已經不愛你了,請你記得這一點。」江若昀拉起裙擺,追了出去。

  搗著唇,尹禎珠強忍住翻騰的胃酸,連忙奔進洗手問,關上門,大吐特吐,吐到眼眶泛紅,淚水滑落臉頰。

  原來她連哭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藉著反胃的動作,偷偷宣洩這不知道應該如何發洩的情緒——

  尹禎珠知道安克維出了一個難題給她。

  明知道她多麼想要逃離莊園,逃離那曾經幸福的象徵,但他還是丟出這個難題,讓她陷入兩難。

  而她萬萬沒想過,他會——再婚!

  可是,她能怎麼辦?

  她再見到他時,也只能勉強苦笑,收拾好行李,又回到莊園。

  做好心理準備,再次回到莊園的尹禎珠:心情十分沉重,而她不得不答應他的強人所難。

  面對堂哥的逼迫,她想留在台灣——就算心碎也沒有關係,至少——至少這裡有她遺留的思念,偶爾想起來,還可以溫暖她的心,那就夠了。

  拖著行李回到莊園,來接她的是安綠緋。

  「大姊。」尹禎珠一見到她,微笑的打招呼。

  安綠緋皺起眉頭望著她,緩緩的定向她,幫她提行李,看似有話想說,最後還是忍住,客氣的問:「住上次那間房間好嗎?」

  「好。」她點頭。

  她們肩並著肩往前走,一路上沒有聊天。

  來到房門口,安綠緋打開房門,與她一同走進房裡。

  「大姊,謝謝你。」尹禎珠感激的說。

  安綠緋點了下頭,深深的看她一眼,忍不住紅了眼眶,輕聲的說:「珠珠,你真的是為了克維再婚才回來的嗎?」

  她愣了一下,「嗯,他希望我為他籌備一場主題婚禮……」

  「珠珠!」安綠緋上前,抓住她的雙肩。「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還是愛著克維的吧?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安綠緋怎麼也不相信她離去的藉口,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大姊,是我對不起克維,是我……不應該騙他。」尹禎珠垂下眼眸,輕輕的說。

  「珠珠,你一定在騙我!看著我,珠珠!我覺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太詭異了,怎麼可能你一離開,我媽就急著要克維娶江若昀?」

  她略微吃驚,原來安媽媽逼她離開,就是希望他娶江若昀啊!

  安綠緋拉著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低聲詢問,「珠珠,我不要聽謊話,你告訴我實情。

  尹禎珠搖搖頭,拚命的忍住心裡的委屈。「大姊,我真的——真的沒事,是我利用克維……」

  「珠珠!」安綠排生氣的看著她,「如果你不跟我說實話,我現在就到樓下,跟克維說八年前的實情。走到這種地步,我不忍看著你們再一次分開。」

  「大姊,不要!」她咬著唇,顫抖的搖頭。「不要說……以克維的個性,他會……」

  「他會不要我和媽,是吧?」安綠排輕笑一聲,「那又怎樣?他和你為這個家付出夠多了,就算自私的追尋自己的幸福也不為過。」

  「不,安媽媽會受不了的……」尹禎珠急忙阻止,卻也洩漏了一絲委屈。

  安綠緋是個聰明人,看著她慌亂的表情,恍然大悟。

  「是我媽,對不對?」她緊著她的小手,激動不已,「難怪啊!難怪你一離去,我媽就要克維娶江若昀……該死!江若昀也有一份。」

  「大姊,不是……不是的。」尹禎珠的頭搖得像波浪鼓,拚命想要否認。

  「是我本來就不愛克維,是我……」

  「不行,我要說出實情!」安綠緋再也忍不住,想要站起身。

  尹禎珠連忙拉住她,只差沒有跪在地上求她。

  「大姊,我求你不要去,你若是說出實情,安媽媽會恨死我,克維也會讓安媽媽傷心……」

  安綠緋停住動作,看著她,「真的如我臆測的那樣……果然是我媽……」

  她茫然的坐回椅子上。

  嚥下苦澀的唾沫,尹禎珠勉強微笑,「大姊,你……你別哭啊!」她連忙抽了張面紙,為她拭淚。

  「我們安家到底還要欠你多少……」安綠緋覺得羞恥,掩面哭泣,「連我媽都這樣……」

  「大姊,對不起。」尹禎珠顫抖著手,低垂眼眸,「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回來,只要……只要克維的婚禮一結束,我發誓,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面前……」

  「珠珠,我不是這個意思。」安綠緋難過的抱著她。「你這傻丫頭,為什麼不說出實話?」

  「大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再說,家對我而一言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希望克維有個完整的家,希望他、你和安媽媽都快快樂樂的……家人很重要……很重要……」尹禎珠的眼眶紅紅的,最後還是忍不住落淚。

  「對不起、對不起……」安綠緋不斷的道歉。「你明明也是我的家人,我卻這樣傷害你……」

  「大姊,不要緊,都過去了。」尹禎珠偎在她的懷裡。 「可不可以請你繼續裝作不知道?是我對不起克維……當初是我用一個謊言換取他一個完整的家,現在……你可以不要拆穿我的謊一嗎?我怕……我怕克維會一無所有……」

  「那你呢?你呢?」安綠緋哭得比尹禎珠還要大聲。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她甜甜一笑,「只要我努力一點,就可以繼續留在台灣。」

  「珠珠,對不起……對不起……」

  「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我很好。」她伸手為安綠緋擦拭淚水。「就當我沒愛過克維,那對大家都好。」

  安綠緋忍不住,再次放聲大哭。

  過去的回不來了,現在只能努力的守護著以謊言築起的一切,要不然她的退讓全都會成為泡影……這才是尹禎珠最悲哀的地方。

 


第九章

  安克維將台北的工作處理完畢,便回到莊園。

  車子來到莊園門口,他發現大門兩旁跟以往不一樣,爬滿了藍色繡球花和籐蔓。

  門口上方也已經掛上結婚看板,看板四周用花草點綴。

  他將車子駛進莊園,愈進去,臉色愈難看。

  才過了十幾天,他的婚禮不但有了雛型,而且愈來愈有個樣子。

  安克維冷著臉下車,看向民宿。

  夜幕低垂,五彩的燈泡圍繞在樓壁上,繽紛耀眼。

  中庭的前方已搭起舞台,中間還有一座用白色鐵絲構築,以花卉點綴的拱門。

  他覺得很諷刺,因為在他的眼裡,彷彿看見巨大的牢籠,這場婚禮根本不是他真心想要的。

  若不是他母親以死相逼,要他發誓已不愛尹禎珠,逼他娶江若昀為妻做為證明,他才不可能再婚,把甩不掉的麻煩攬在身上……反正最愛的那個女人不在了,娶誰都沒差!

  安克維嗤笑一聲,婚禮現場佈置得像座豐籠,真像他的心聲,不禁好奇的走上前。

  來到中庭時,他發現拱門下有道身影。

  尹禎珠背對著他,想事情想到出神。

  這十幾天她待在莊園,雖然引起安母林淑蓉與江若昀的不滿,但是在安綠緋的維護下,她們倒也沒有刁難她。

  畢竟連安克維都親口邀請她籌備這場婚禮,想必他們兩人也不會再復合。

  加上她總是刻意迴避安母,透過江若昀與安母、安克維討論婚禮的方式,這才讓江若昀對她的防心稍微降了些。

  她確實心無旁騖的擔任婚禮企劃人,很認真的籌備婚禮,不過她也有私心,有些地方是她冀望的樣子……就像這個戶外的婚禮現場。

  她說服江若昀,捨棄飯店的制式婚禮,採用歐式戶外典禮,當天請樂團與神父為他們證婚,神聖而隆重,順便打響莊園的名氣,一舉兩得。

  江若昀不得不讚歎她獨特的想法,最後也因為喜歡她構思的主題婚禮,點頭答應。

  安克維雖然在台北,但是安綠緋天天打電話跟他報告尹禎珠的事,鉅細靡遺。

  他正覺得奇怪,大姊卻要他趕緊辦完公事,提早回家。

  回到家,他看見莊園添上了難以言喻的萬種風情。

  突然,尹禎珠回過神來,一轉頭,便發現安克維,兩人四目交接。

  她深吸一口氣,微笑的朝他點頭,「晚安,安先生。」

  他一臉不悅,邁開長腿,繞過講桌,來到她的面前,「沒想到你的工作效率這麼好。」

  她明白他對她只有怨恨,於是退後幾步,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安先生,你剛回來嗎?吃過飯了嗎?我去跟大姊說……」

  他抓住她的手腕,硬是將她嬌小的身子拉了回來,「我話還沒有說完,你想去哪裡?」

  慌亂之中,她跌入他寬厚溫熱的懷裡,微顫的身子慢慢的恢復平靜,卻也讓她的眼眶泛紅。

  對她而言,被他擁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這擁抱再也不屬於她了,她為何又如此的貪戀?

  「為什麼不說話?」他低頭,望著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臉。

  「你想要我說什麼?」她悶悶的開口,「你快放開我,如果被江小姐看見了,我……不好跟她交代。」

  聽到她急著想要與自己撇清關係,安克維的臉色大變,用力將她拉離自己的懷抱,森冷的望著她。

  「我其實太小看你了,是吧?」

  尹禎珠不解的抬起頭,卻見到他眸底閃著惡意的光芒。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前夫與另一個女人結婚,你還真是泰然自若。」他冷笑一聲,「甚至還可以這麼平靜的為前夫打造完美的婚禮會場,你真是教我歎為觀止。」

  他的字字句句都隱含著嘲諷意味,刺痛了她的心,然而她無法說出真心話,只能佯裝平靜,深吸一口氣後才開口,「這不是你希望的嗎?一切都按照你的遊戲規則走,你別忘了,遊戲結束後,你答應給我的承諾。」

  安克維莫名的怒氣衝天,惡狠狠的瞪著她,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燒出一個窟窿,或是將她燒成灰燼。

  她覺得好委屈,乾脆與他大眼瞪小眼。

  十幾天沒見,他一回到莊園就故意找她麻煩,也不想想她是多麼辛苦的為他籌備一個溫馨的婚禮……

  「你敢瞪我?」他瞇起雙眸,「難道我有哪裡誤會你了?」

  「沒有。」尹禎珠斂眸,「你若是沒事,我要走了。」

  安克維硬將她拉回來,緊緊的擁在懷裡,「我沒要你走,你就不准走。」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將她壓在講桌上,逼她與他對視。

  「不要!」她別開小臉,聲音有些尖細。

  「叫大聲一點,最好把所有的人都引來。」最好把這個該死的婚禮毀掉!

  她連忙閉上嘴巴,咬著紅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他更加氣憤。她就這麼希望他與其他女人結婚?

  「不敢叫了,是嗎?我若在這裡要了你,你能忍住不叫出聲嗎?」他的雙手箝制住她的腰,不讓她逃走。

  「你不會……」她的身子顫抖,不確定的說。

  安克維沒有回答,因為下一刻他就用行動證明他會不會。

  夜幕低垂,緊星點點。

  昏黃的月光下,她的小臉顯得柔和萬分,粉嫩得像蜜桃。

  這十幾天,安克維刻意讓自己忙碌於公事,想要忘記尹禎珠待在莊園裡,可是他那多事的大姊天天打電話向他報告有關她的事,鉅細靡遺,讓他想忘記她也難。

  他想忘記她這該死的嬌弱表情,但是午夜夢迴時,又會像以往的日子,總是呆望著床的另一邊。

  明明分開八年,相聚才幾十天,她卻像個魔魅纏住他,讓他無法當成夢一場。

  他伏在她的身上,貪婪的吸吮她身上獨特的香氣,用力啃噬她的唇瓣,想將怒氣發洩在她的身上,讓她的唇瓣變得又紅又腫。

  尹禎珠想要別開小臉,卻因為下顎被他扣住,只能迎接他這狂亂的吻,強而有力的舌頭竄進她的嘴裡,霸道的挑弄她的小舌,還在她的口腔內不斷的翻攪,用力汲取蜜津。

  他的吻綿密,溫熱的氣息輕輕噴灑在她的臉頰,黑眸緊盯著她,慢慢的蒙上了一層情慾。

  他的大手分開她的雙腿,用力扯下長褲,繞過她的腰際,直往臀部而去。

  「唔……嗯……」她低聲抗議,想要離開他的懷抱,無奈他像是一塊大石頭,她根本無法推開他。

  他的一隻大手直接沒入蕾絲底褲裡,揉捏她美麗的臀部,另一隻手則探入她寬大的衣服內,氣息混濁而低沉,動作十分曖昧。

  此時,安克維的內心有兩道情緒正不斷的牴觸,矛盾攻訐,是愛還是恨?他分不清楚,也或許是他太懦弱,不敢看清楚事實。

  若還愛著她,他就顯得太沒志氣;若說恨她,卻又太矯情。

  於是矛盾化成了濃濃的情慾,而他則化身為野獸,瘋狂親吻她的頸子。

  「安克維……」他那暖暖的氣息呵在她的頸窩,令她的雙腿發軟。「不要……不要這樣……」

  他已經失去一半的理智,一手將她壓制在講桌旁,另一大手推高她的上衣,然後扯下胸罩,低下頭,張口含住其中一隻綿乳,舌尖來回舔弄粉櫻色的圓珠。

  「克維……你別這樣……」尹禎珠不知如何是好,拚命推拒他。

  「如果不想這樣,我就幫你那樣吧!」他抬起她的左腿,跪坐在地上,頭貼向她的雙腿之間,撥開底褲,舌頭靈活的在小縫中鑽動。

  她羞得想要推開他的腦袋,可是不管她怎麼掙扎,一條腿被他抬高至他的肩膀,只能無力的依靠著講桌。

  安克維的動作十分狂猖,舌尖不斷的往花核地帶鑽,另一隻大手則輕輕撩弄幽穴。

  雙重的挑逗下,她只能死命的抓著講桌,咬著唇瓣,不敢發出曖昧的聲音。

  他拉下她誘人的底褲,雙腿之間已有些濕潤,分不清是她的花液還是他的唾液。

  那條細縫映在他的眼底,他想也下想,薄唇直接覆上,舌頭自花唇鑽進,然後探向埋在裡頭的花核。

  他的指頭輕輕撥開,讓舌尖更能輕鬆的舔吸著花芯,指頭則往下移動,在洞口輕壓挑弄。

  指頭沾到了一些花露後,便輕輕以中指旋轉沒入一節,舌頭配合指頭的律動,形成了一種折磨她的酷刑。

  她知道自己應該要推開他,但是理智被他的挑弄困住,左手食指一曲,放入自己的嘴裡,牙齒輕輕咬著,默默承受著體內洶湧的熱情。

  她一低頭,又見到他埋首用力吸吮,發出奇異的水漬聲和吮咂聲。

  身體的誠實反應,讓她覺得好羞恥。

  他明明就是快要結婚的男人,而她卻在野外和他做著這種毫無廉恥心的事。

  聽著她隱忍不住的悶哼聲,他胯問的熱鐵更加亢奮,薄唇離開那濕漉漉的花唇,一路往上,經過平坦的小腹,沿著玲瓏的曲線,再次回到雙乳之間。

  他將她的小腿勾纏在他的腰際,凸起的熱鐵抵著她的雙腿之間,張口含住一隻椒乳,右手輕攏著另一隻綿乳的下緣,一邊嚼咬,一邊揉搓。

  尹禎珠仰起小臉,意亂情迷。

  他乘機卸下她的長褲和底褲,再解開自己的褲子,讓胯問的昂然獲得解放,然後抬起她的左腿,扶著碩大硬熱的粗鐵,磨蹭著她的花口。

  她的眼眶泛著淚光,用眼神向他求饒。

  他視若無睹,吻著她的唇,熱鐵直接刺進水穴中。

  「唔……嗯……」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右手攀著他的頸肩,一腳勾掛在他的臂膀上。

  他挺直腰桿,刺入那柔軟的地帶,水嫩滑膩的甬道吸附著他的熱鐵。

  她發出嗚嗚聲,在夜裡顯得有些妖媚。

  安克維緊擁著她,表情放柔了些,眼眸流露出無限的寵憐。

  不管他們的關係有多麼複雜,在這一刻,他們早就背叛了另一個自己,只有身體誠實的貼向彼此。

  他們是如此的契合,呼吸都混成一塊,更別說身上的汗水也是交織在一塊。

  情慾將他們緊緊的捆綁著,像是困在蠶繭裡,誰也無法先掙脫出這無窮的黑幕。

  粗大的熱鐵佔有著她的甬道,她能感覺到甬道深處因為敏感而流洩出汩汩花液。

  尹禎珠不斷的釋放出熱情,羞恥心早已被粗鐵磨得精光,出自本能的迎合他的狂浪。

  他的粗鐵在她體內不斷的抽撤進出,她那只立於地面的細腿有些不穩,微微發軟,宣誓的講桌也因為他們的撞擊而搖搖欲墜,發出聲響。

  他停下孟浪的蹂躪動作,強壯的將她的雙腿往臂膀一擱,她嬌小的身子懸空,幾乎是掛在他的身上。

  她連忙抱住他的頸子,深怕摔落地上。

  安克維捧著她的雪臀,強而有力的挺腰往上一刺,熱鐵火辣辣的刺進她的甬道,緩慢的抽撤。

  她現在是懸在半空中,這樣的姿勢讓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因為雪臀一縮,更是夾緊了他的腰際,也讓甬道收縮得更厲害。

  他悶哼一聲,「你夾得真緊……」

  她羞得埋在他的頸窩,忍不住逸出吟哦。

  他萬分陶醉,虎腰更是一沉,將力道全送往胯間的亢奮,然後化為熾熱的火鞭,往她的體內一抽。

  「嗯哼……」她不敢叫得太大聲,只能化為喘息,「克維……慢點……」

  他挑了挑眉頭,見她的喘息愈來愈急促,那酥骨的吟哦讓他的慾望也累積到一個頂點。

  「嗯啊……不……不……」她忍下住輕喊出聲。

  吻住她的唇瓣,安克維感覺到她的身子不斷的抽搐,下一秒,兩人的腿間更加濕潤,甚至還有水液沿著他的大腿滑落。

  她的身於不斷戰慄,那是高潮的表現,唇被他堵住,她只能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熾熱的粗鐵在甬道裡被緊緊的吸附,像是要吸出他慾望的熱流。

  他抱著她上下震動,瘋狂的在她的體內抽撤。

  幾分鐘過後,他深吸一口氣,雙眸一膛,雙手捏著她的臀肉,在射出熱流的最後一刻,猛地拉開她的身子。

  尹禎珠來不及回神,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自他的碩大噴出的白液直接射在她的側臉上,她的模樣十分可憐。

  他喘息幾下,穿妥褲子,想拉她起來,卻被她的小手揮開。

  「你走!」她別開小臉,緊緊抓住自己的上衣,「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安克維看著她,最後還是忍氣拾起她的褲子,拿到她的面前,「你……

  「走開!」她的聲音顫抖,「這是最後一次,不要……不要再這樣羞辱我了……你走……你走……」

  他緊握著雙乎,負氣的說:「對,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要抱的女人,絕不會像你這樣不知好歹!」

  說完,他衣衫不整的離開。

  尹禎珠垂著小臉,任由凌亂的髮絲蓋住她的五官,直至他走遠了,她才勉強站起來,然後邊流淚邊穿上衣服。

 


第十章

  隔天,安克維開車離開莊園,回到台北,一直到結婚的前一天才回來。

  他如尹禎珠所願,刻意避開她,就算遇見她,也是視若無睹。

  而他也沒空和江若昀拍婚紗照,這讓江若昀有些不滿,不過她還是按捺著不悅的情緒,忍到婚禮前一天,看見他回到莊園,結婚計畫沒有生變,她才安心。

  至於安克維與尹禎珠再次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婚禮當天,尹禎珠換上深藍色的套裝,行李也都收拾好了,等婚禮開始,她就要離開莊園。

  身為婚禮企劃人,她依然一刻不得閒,確定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才來到新娘休息室。

  江若昀已經梳妝打扮妥當,換上白紗禮服,看見她單獨進來,主動開口,「尹小姐,辛苦你了。」

  「不用客氣。」尹禎珠斂下長睫,想要趕緊離開,因為她覺得眼前那抹白,像是冰厚的雪,遮掩了她的雙眼,甚至凍僵了她的四肢。

  「今天我要和克維結婚了,這一個月來我擔驚受伯,不過等等就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你和克維以後就是陌生人了。」

  尹禎珠低著頭,沒有回答。

  也許是因為太得意了,江若昀又開口,「雖然我對你很不放心,但還是得謝謝你替我企劃婚禮人,我想,今天的婚禮應該會很美。」

  「不用客氣。」除了疏離的回應,尹禎珠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你會留下來觀禮嗎?」江若昀露出挑釁的笑容,話語中隱含著嘲笑,「你會真心祝福我和克維,是吧?」

  「等你進場後,我便會無聲的離開,不會再打擾你們。」她沒有正面回應她的問題。「神父已經在中庭等候,江小姐,你再確定一下,看看是否有遺漏的地方。」

  「真是可惜。」江若昀得了便宜還賣乖。「對了,反正今天是最後一天,我就告訴你實話吧!」

  尹禎珠微蹙眉頭,疑惑的看著她。

  「其實安姨很健康,並沒有得到肝癌。」隱忍了好幾個月,江若昀終於能炫耀的說出口,「會出此下策,全是為了逼迫你離開克維的身邊。」

  心一抽,尹禎珠覺得胸口有些悶窒,木然的站在原地。

  「覺得很委屈嗎?」江若昀吃驚的望著她,「哎呀,你怎麼露出這種表情?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麼單純,竟然輕易的相信我們編的謊話,我還以為你會拚命留在克維的身邊,結果……哈,也許是你不夠愛他……」

  江若昀後來又說了很多的話,還不時發出驕傲的笑聲,尹禎珠聽進耳裡,全都成了嗡嗡的鳴聲,不自覺的退後幾步。

  不一會兒,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安綠緋走了進來。

  「大姊,」江若昀甜甜一笑,裝得溫柔婉約。「時間到了嗎?」

  安綠緋淡淡的睇了江若昀一眼,接著看向尹禎珠,「珠珠,克維那裡有事,要你過去一下。」

  尹禎珠回過神來,點了下頭,隨即離開新娘休息室,前往新郎休息室。

  一路上,江若昀說的話猶在耳邊迴繞,如針一般刺著她的心口。

  敲了下門,她走進新郎休息室。

  安克維身穿白色西裝,剛毅的俊顏沒有任何表情,一語不發。

  她也沒有說話,直盯著他。

  好一會兒,他拿出一隻紙袋,遞到她的面前,冷淡的說:「答應給你的,我不會少給,裡面是我簽好的合約。」

  她伸出微顫的小手,知道自己接過合約之後,就能馬上離開他的面前,日後他們就成了陌生人,不必再糾纏不清,也不必再為彼此傷神,更不用為了成全誰而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一切都結束了。

  眼看她握住了合約,安克維卻沒有馬上放手,彷彿在做最後的抗爭。

  「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尹禎珠拾起眼眸,望著那曾經守護她大半輩子的男人,如今英姿颯爽的站在她的面前,不再是以往青澀的模樣,而他的愛依然如此濃烈……

  八年前,她選擇用不愛來成全他的一切;八年後的今天,她還是選擇用不愛來保全他的家。

  而他……也有新的選擇。

  他們已經是成人,所做的抉擇不管是對是錯,都只是讓心底的悲傷找一個發洩的缺口。

  也許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只好由她先開口。

  「謝謝你。」她用力抽走他手中的紙袋,也像是扯斷了彼此之間的緣分。

  「就這樣?」他聲音低沉的問,似乎在渴求她最後一次答案,再給她一次機會,若她開口求他別結婚,他一定馬上帶她遠走高飛。

  「祝你幸福。」這就是她的答案。

  他徹底的失望了,雙手緊握,冷哼一聲,「我會的。」然後負氣的轉身,背對著她,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心若絕望,情就斷。

  「再見。」尹禎珠輕輕的說,離開休息室。

  直到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們都沒有回頭再看對方一眼。

  新郎在左,新娘在右,神父在前,數百名的賓客屏氣凝神,婚禮正式開始。

  神父微笑的宣誓自己的義務與權利,然後依照禮俗,要新人們發誓。

  然而,安克維卻在發呆,雙眼盯著神父後面的講桌,回想十幾天前,他與尹禎珠最後一次的火熱歡愛。

  到現在,那種愉悅的感覺還存在他的心底。

  就算他對她還有情愫,那又怎樣?他懊惱的低咒一聲。

  他由愛生恨,特地找上她,就是想羞辱她、刁難她,最後還要她當自己的婚禮企劃人,想要看見她難過的表情。

  他是做到了。

  她剛剛離去,就跟八年前一樣,沒有表情,沒有哭泣,甚至沒有怨言,就這樣靜靜的離開。

  他想,她不愛他嗎?

  為什麼每次他向她求歡、求愛時,她總是露出那副羞怯的模樣?為什麼?

  「愛情是神聖的,婚姻是重大的責任,兩位新人願意同甘共苦,攜手共建美滿家庭,在此有人反對這對新人的結合嗎?」神父例行公事的問。

  在場的賓客全都微笑,搖了搖頭。

  「那——」

  「我反對!」

  神父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莫名的女聲打斷。

  在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紛紛回頭。

  安克維也驚訝的轉頭,發現出聲的人並不是他期待的女子,而是他的大姊安綠緋。

  「綠緋,你在做什麼?」林淑蓉站起身,低聲斥責。

  「媽,你別管。」安綠緋走向安克維,在他的面前站定。「安克維,禎珠要走了,你還不去追嗎?」

  「我為什麼要去追?她想走是她的自由,關我什麼事?」安克維冷冷的說。

  安綠排賞他一巴掌,眼眶泛紅,「我不管日後你會不會恨我和媽,但是我想告訴你一個事實……八年前並不是禎珠的錯。」

  「綠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林淑蓉不悅的低吼,「禎珠跟我們沒有關係,你為什麼要破壞你弟弟的婚禮?」

  「是我去求禎珠簽下離婚協議書,要她跟尹家人回韓國,克維才不用因為欠債而坐牢……」

  「什……什麼?」林淑蓉難以置信的看著女兒。

  安克維瞠大雙眸,憤怒的抓住她的雙肩,「你說什麼?」

  「是我的錯!尹家人要禎珠做選擇,如果她願意與你離婚,那麼我們欠的債全都一筆勾銷,你也不用去坐牢。禎珠原本不肯答應,說什麼也要留下來,是我去求她的,我要她救救你,不要毀了你的一生……我要她跟你離婚,如果以後你們有緣,一定會再見面……」說出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安綠緋泣不成聲,搗住臉龐,「你們都誤會珠珠了……是我……是我逼珠珠跟克維離婚的……」

  林淑蓉怔愣住,全身不斷的打顫,「怎……怎麼會?禎珠為什麼一個字都沒說?你……你怎麼也不說?」

  「我想說,但是禎珠不准我說……她怕克維會覺得愧疚,也會恨我.所以要我什麼都別說,就讓你們以為她是因為吃不了苦才去韓國當大小姐……其實她不曾為自己想過,只是為了保住我們安家……」

  林淑蓉一時站不穩,跌坐地上,然後無力的看著女兒。

  「還有,」安綠緋用力的賞了江若昀一巴掌,「你這個女人憑什麼指責禎珠?你算哪根蔥?!若不是你慫恿我媽裝病,逼迫禎珠離開,你以為你能在短短時間內嫁給克維嗎?」

  江若昀皺趄眉頭,瞪著安綠緋,小聲的說:「明明是尹小姐想利用克維……」

  「你再狡辯啊!你剛剛對珠珠的冷嘲熱諷,我都聽到了,也用手機錄下來,你想不想讓大家聽聽?」安綠緋冷著臉說,然後拿出手機,按下按鍵。

  江若昀稍早那番得意的話語被大聲的播放出來,全場的人不禁嘩然。

  安克維像是被雷劈中,眼前一片亮白,雙腳幾乎站不住。

  「克維,你全明白了嗎?八年前是我逼珠珠離開,八年後她選擇再離開你,是因為媽求她保全你一個家。珠珠還是當年那個善良的尹禎珠,我不忍你們再錯過彼此,她剛走,你快去追她。」安綠緋推了下安克維,要他別再愣在原地。

  「安克維,你不准走,你不准走……」江若昀大叫,抓住他的手臂,「你說你要娶我的……」

  安克維厭惡的撥開她的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答應要娶你的人是我媽,不是我!」然後丟下眾人,離開現場。

  他想娶的女人,離他有些距離……

  尹禎珠獨自拖著行李,打算搭公車到車站。

  婚禮應該開始了吧!從今以後,他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了。

  她雖然面帶微笑的離開,腳步卻愈來愈沉重,甚至像是被套上了枷鎖,力氣被抽光,眼淚落個不停。

  不是說好不哭的嗎?

  尹禎珠吸了吸鼻子,落寞的走在林間小徑上。

  從這一刻開始,她與安克維再也沒有任何瓜葛,再也不用為他委曲求全。

  可是……為什麼她這麼難過?

  她揩去眼角的淚水,沒想到愈冒愈多,只好停下腳步,掏出手帕擦眼淚。

  原來說不愛是騙人的,而割愛……猶如割下心頭肉,讓她痛不欲生。

  然而就算她想要繼續愛著他,也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他就是她遺落的思念,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安克維了……

  安克維狂奔而出,找尋她的身影,好不容易見到那正在低泣的背影。

  「禎珠!」

  尹禎珠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迅即回頭,見到他大步奔向自己。

  他不顧一切的來到她的面前,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她,再也不肯放手。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解的望著他。怎麼每次她想逃時,他總是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婚禮呢?」

  「不重要了。」他深深的嗅聞她身上的香味。「剛剛大姊把所有的事實都告訴我了。」

  她大吃一驚,隨即又攢起眉頭,「可……可是安媽媽……」

  「這次不管你說什麼,或是你要到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他的神情非常堅定,「告訴我一切實情,這一次換我來成全你,或是什麼都不要說,讓我跟你走。」

  「嗚……嗚哇……」原本被挖空的心裡此時填得滿滿的,委屈的淚水落個不停,她埋在他的胸前,終於忍不住說出實話,「我愛你,我好愛你,可是……可是所有的人都不准我愛你……我好難過,難過得快死了,我根本不想走,不想離開你的身邊,我真的好愛你……」

  此時此刻聽到她的真心話,他心中的一角為她崩潰,全身顫抖。

  該死!他之前竟然相信她說出來的鬼話!

  安克維緊緊的抱住她,輕輕拭去她的淚水,「禎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會好好的保護你,如今的我已經不需要受尹家的庇護就能親手抓住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安克維並不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懦夫,我甚至可以與尹家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爭取你……」

  「儘管我們相愛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尹禎珠抬起小臉,擔心的問,「克維,當年我離開你,就是希望能保全你的一切……」

  「我可以不要一切,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了。」他毫不猶豫的開口,「這輩子的下半段時間,我只想待在離你最近的地方……」

  她淚眼迷濛,看見他慌張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那是一枚廉價又樸素的珍珠戒指。

  幾秒之後,她的淚水落得比剛剛還要洶湧,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你……你真是個笨蛋……」

  他輕輕執起她的小手,將珍珠戒指戴進她的無名指,戒圍與當年一模一樣。

  「自從你離開之後,我一直妥善保存這枚戒指。」當年他就是用這枚存錢買來的珍珠戒指向她求婚。

  事後被他母親和大姊知道,將他罵到臭頭,畢竟哪有人用珍珠戒指求婚,大家都是用恆久遠的鑽戒啊!

  但是她愛不釋手,只因為他跟她說:「因為禎珠是我的最愛,所以我把我的愛都交到你的手上,請你好好的戴著、收著,別丟了。」

  只是八年前離婚那天,她將戒指與離婚協議書一同給了他。

  他的愛,對當時的她太沉重,於是她還給他。

  如今,這滿滿的愛又交到她的手中。

  「禎珠,你是我的愛,這一次請你緊緊握著我的心,不要再輕易的把它丟了,好嗎?」安克維望著她的小臉,語氣誠懇的說。

  尹禎珠點頭,淚水滑落臉頰。

  她不必再一個人拭淚,因為未來會有溫柔的大掌為她拭淚,然後再牽著她的手,偕同走向未來。

  未來還很遠,不管日後會發生任何事,相信一切都會雨過天青。

  因為風雨過後的天空,總是掛著七彩繽紛的彩虹。

  幸福,等著。

 


尾聲

  不久前,尹禎珠與安克維誠實的說出原由,並一起回到韓國。

  尹家那邊依然不肯放人,安克維為了換取她的自由,向尹禎熙提出交換條件,當初欠尹家的款項,他加倍利息奉還,還願意拿出公司的股份。

  同時,尹禎珠也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尹禎熙是一名商人,對於拓展台灣版圖有著濃厚的興趣,只是弱雞堂妹在商場上根本沒啥用處,仔細考慮之後,他說服了老太爺,趁著這次商業聯姻,開拓台灣市場。

  這件事還經過不少時間革命,畢竟安克維不再是以前那青澀的少年,他擁有的力量超乎尹家人的想像,沒有什麼權力再能扳倒他,因此最後尹家人只好選擇讓步。

  加上尹禎珠和老太爺談了一夜,回國的事情再也沒有人可以刁難。

  安克維這次對於擁有尹禎珠是志在必得的,這件事在他提出的利益做為催化劑下,當她懷孕五個月時,總算有了圓滿的結果。

  尹禎珠知道尹家人再也沒有辦法威脅她,在離開韓國之前,將尹氏集團的股份全部轉讓至尹禎熙的名下,還不吝嗇的贈與她名下幾個相關企業。

  她之前孑然一身的回到韓國,之後也雙手空空的離開,對於尹家,她沒有怨恨,只有心懷感激,謝謝尹家人在他們窮困潦倒之際伸出援手。

  處理完所有的事,她與安克維手牽手離開韓國,搭機回台。

  飛機落地,過了海關後,她在機場門口見到安綠緋和安母。

  林淑蓉一見到她便老淚縱橫,雖然覺得愧疚,還是走到她的面前,「禎珠,是我不好,我老糊塗……」

  尹禎珠綻放甜美的笑容,熱絡的握住安母的手,「媽,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一起回家吧!這次,我堅持要進紅磚屋喔!」

  林淑蓉對於自己裝病逼退她離去一事,始終耿耿於懷,事後連江若昀也無顏留在莊園,沒多久就自動離去,甚至沒有人挽留,如今聽到她對自己的稱謂,林淑蓉的心都軟了。

  曾經的誤會,小妮子竟然完全不記恨,還大方的喚她一聲媽,她該知足了。

  「好、好。」林淑蓉泣不成聲,若不是安克維與尹禎珠扶著她,恐怕無法好好走路。

  安綠緋微笑的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好在弟弟的幸福找了回來,然後大家一起回家。

 


全書完


後記

  你我的人生一定不是完美的,肯定存在著無法完成的遺憾。

  有些遺憾是淒美的,有些是飲恨的,有些甚至值得花一輩子的時間去追憶。

  寫這個故事之際,我一直在想,如果兩個曾經相愛的人分隔了八年,這段期間沒有聯絡、沒有彼此的消息,將過去的一切埋藏在心裡,不敢想、不敢忘,也不敢奢想是否還有緣,那麼這段感情的保存期限可以維持多久?

  我不太敢寫這樣的故事,畢竟一寫不好就太過沉重,花了很多時間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先寫別本?

  最後,我還是選擇這個故事。

  一寫,就停下了了。

  久末見面的戀人該說些什麼當作開場白呢?

  「你過得好不好?」這句話,沒在我的文章中出現,因為我想,如果是我,過得好或不好又怎樣?分離剝削了兩人相處的時空,好或不好又怎樣定義?就像已經癒合的傷口,何必再次將它刨開?

  寫到第三章,男女主角似乎處於刺探的情境,他們不多情,卻又無法對對方無情,第三章的他們相處很矛盾。

  不過我想寫的男主負心胸要寬大一些,他不會想過去,只要現在與未來,如果錯的時間讓他們相愛,再次相逢若是在對的時候,他願意花一輩子時間守護女主角,只要她能夠在他的眼前,就算她沒那麼愛他,無所謂,他愛她就好。

  以上是在寫稿時,我隨手寫下來的感想。

  可是我的功力似乎還不夠,這本被退修,淺白的對話或許無法傳達我想要表達的意思,連奇怪的結局也砍掉了。(汗)

  不過每一次的修稿已經變成缺點改進,在二00九年結束這天,我完成今年最後一本稿子。

  煙火轟隆隆的響著,我也因為收到過稿通知而感動得噴淚。

  二0一0年開始,我希望自己可以更加茁壯,努力改進所有的缺點。

  這本書上市的時候,春天應該也快到了吧!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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