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女人。”
他可真不是普通的厚臉皮,
即使他是鼎鼎有名的三擷門少主,
但她怎么說也算是警界的人,
怎么可以跟黑道“勾勾纏”!
再說,她和他還是經常杠上的網路駭客,
這么多的“不速配”理由,
就算她對他真的有一點動心,
都不該答應他的要求,
但是,不知道該說他神通廣大,還是詭計多端,
竟然可以讓她的長官答應跟他們黑道合作,
還派她協助他!?
這不是自動送羊入虎口了……


  「你們知道嗎?我最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閻羅背倚著窗,手裏拿了根煙,慢條斯理的笑著說。

  「喔?什么事?」說出這句話彷佛是為了捧場,佟繼白懶懶的抬起一眼來瞄人。

  閻羅看著他,沒急著說出答案。「瞧你,怎么一副快睡著了的模樣?」再將目光拉向一旁,看著坐在沙發上,正低著頭忙碌查著掌中手機的於尹東。

  「需要問嗎?用膝蓋想都知道,他這幾日嚴重睡眠不足。」連頭都沒抬,於尹東用著頭頂講話。

  「是、是、是,你們兩人都很忙,只有我一人最閒。」各瞄了兩人一記,閻羅翻翻白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佟繼白勉強撐開沉重眼皮。

  意指,方才還沒說完的話,請繼續。

  閻羅瞪了他一記,又將眸光拉向於尹東。

  於尹東剛好放下了掌中的手機,對著他一聳肩,表示並不介意聽他閒扯八卦。

  「我發覺這世界好像越來越沒天理了。」閻羅悶悶地開口。

  「快說!」佟繼白大喊,表明了耐性已快用罄。

  「是嘛、是嘛,這樣才像你,一副加菲貓的樣子,會毀了你暴龍的形象。」閻羅半分不以為意,咧開嘴,大方的展示著一口白牙。

  「你是不是很久沒被打斷牙齒啦?」佟繼白咬著牙說,不過精神確實已好了許多。

  看著一來一往的對話,於尹東沒介入搭腔,雙手抱胸的欣賞了起來。

  閻羅看出他隔岸觀火的意圖,終於由窗邊踱了回來,決定先將他給拉下水來。

  「好吧,你們注意聽了。」他的眸光在兩人間一陣穿梭,最後落在於尹東臉上。「就先說你好了。」

  「我?」於尹東雖驚訝,但神情絲毫沒變。

  他有什么好說?有何可供人批判?

  衝著他,閻羅綻著滿口白牙,笑得神秘。「最近MSN上有一個炒得沸沸揚揚的話題。」

  「關我們鳥事。」覺得不耐煩的佟繼白插嘴。

  「當然關我們的事。」閻羅賞了他一記大白眼,撇撇嘴,似在說,如果不幹我們的事,大少爺我會在這裏提及嗎?

  「什么事?」於尹東倒是較為捧場,一指敲著一旁的茶幾,語調穩沉的問。

  「有個票選『惡魔男友 的活動。」眸光調到他的身上,閻羅高高的挑起一眉來。

  「票選惡魔男友?」於尹東略瞇起眼,對於這個話題,頓時失了興趣。「無聊!」

  「又是一群吃飽太閒的人在搞無聊遊戲。」佟繼白附和於尹東的看法,伸出手來用力的往閻羅的脖子上一勒。「你這個讓人羨慕的死人渣,有空閒閒沒事做的話,就不能到公司來幫幫我嗎?害我這個星期睡不到十個小時。」

  閻羅以雙手奮力的掙扎,好不容易一個反制,使出擒拿將佟繼白給壓伏於沙發上。

  「拜托,你們也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他也知道,他近來太閒,讓兩位好友眼紅。

  於尹東、佟繼白和閻羅,三人在國外留學時期就是好友,回國後除了承接自家的家業之外,私底下三人還組了家遊戲軟體科技公司。

  目前這家公司由佟繼白全權負責,於尹東和閻羅則只在有空或要下重大決策時,才會出現在公司。

  「我又不是那種真的吃飽沒事幹的人,會提出這件事,自然事出有因。」翻翻白眼,閻羅大聲強調。

  「那,你就快給我說。」佟繼白咬著牙低吼,反撲了回來,雙手又爬上了閻羅的頸子,用力的掐掐掐。

  「好、好、好,我說,你也得放開手,我才能說吧?」這次,閻羅搖起大白旗,舉雙手投降。

  「繼白,你放開他吧,讓他快點把話說完!」一直沉默著的於尹東,終於再度開口。

  佟繼白聞言,起身放開了人。「快說,我最討厭被人吊胃口。」

  說著,他在閻羅的胸膛上用力一搥。

  閻羅悶哼了一聲,也反擊出一拳。「那是一個票選活動。一開始是由幾個女生,在網上各自提出了她們男友的個性,和部分兩人相處的情形,後來參與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大家就決定評選出最像惡魔的前三名來。」

  「呿,真無聊!」佟繼白大聲說出他的批判。

  於尹東點點頭,表示認同。

  「我也知道你們會這么說。」閻羅大方的坦言,攤攤雙手,勾唇笑著。「因為一開始,本人在下我,也有著跟你們一樣的看法!」

  「那……」他的看法改變了,是為了什么嗎?

  這點倒是讓於尹東頗感興趣。

  「因為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閻羅不想再賣關子,幹脆一次將話說完。「後來被票選出來的三個人,不管我橫看、豎看、躺著看、坐著看,還是趴著看,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我認識的三個人。」

  「誰?」佟繼白性情急躁,幹脆直問重點。

  閻羅呵呵笑了幾聲,沒出聲說話,而是以一指指指兩人,最後再指向自己。

  「我們三人?」於尹東眉結一 ,眼角微微的抽搐。

  「我們?!」佟繼白頭頂上已可看見直衝九霄的白煙。

  閻羅哈哈大笑的耙耙頭發。「很驚訝吧?我一開始也只覺得可能是巧合,可是越看就覺得越像,所以就決定了,我一定要找個時間去問問我家那口子,是不是她在搞鬼。」

  是的,目前他們三人都已各自有了親密的女友。

  「想不想知道她們怎么稱呼她們的男人?」閻羅突然停止了笑,滿臉嚴肅的問。

  「快說!」佟繼白已氣得咬牙切齒。

  「就先由尹東說起吧,MSN上那個冷漠的撒旦很像你,至於繼白則是暴躁的宙斯,而我呢?可能是耍酷的閻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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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個月前

  時近黃昏,天邊一抹夕陽紅得似錯擺了位置的甜橙,染了一地的橘紅金亮,教人舍不得移開眸光,貪婪那燦如曇花一現的美。

  賈家武館,一家位於臺北縣市交界之處,中正橋下的老舊武館。

  武館緊臨著新店溪,門前隔著一道未滿兩米的小巷,與河堤兩兩相望,此刻,河堤上一群男人,由孩童至中壯年,一字排開,蹲跨著馬步,揮舞著勁拳。

  此起彼落的吼嘯聲整齊化一,隨著拳風舞動,喊聲一波一波,氣勢磅礡。

  相較於那懾人的一致吶喊聲,老舊武館二樓面向新店溪粼粼波光的臥房,就顯得安靜許多。

  臥房裏,賈以婕坐在面窗的書桌前,雙手愉悅地飛舞於一部筆記型電腦的字鍵間,啪啦啪啦地快速打著字。

  橙黃的夕陽餘暉落在她的身上,照出她一身勁瘦骨架,纖細中帶著淡淡的陽剛味,細眉、細眼、挺鼻、嫩唇,搭上鵝蛋形的臉龐,她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俐落,帶著淡淡瀟灑味的俐落。

  「小婕,師父要妳下來示範擒拿!」

  突來的吼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飛躍在電腦字鍵間的手指乍然停下。

  賈以婕抬起臉來望向窗外,看著河堤上的一群人,不知何時已行動一致地轉過身來,面屋背溪地吸足中氣,再次大喊:

  「小婕,我們需要妳!」

  「需要個鬼啦!」賈以婕氣憤地由椅子上彈起,彎腰拾起腳上的拖鞋,打開窗子,用力朝外扔。

  扔死一個算一個,她最恨他們的大嗓門,更痛恨在她連線上網時,受到打擾。

  只差一點點了,方才,就差一點點的工夫,她便能突破一道防火墻,盡情地遊走於一個國際組織的電腦資料庫中。

  是的,她是個網路駭客,不過,不是那種專門搞破壞的網路駭客,雖然偶爾也會來點惡作劇,但她的興趣僅僅只在突破別人的防火墻,滿足自我挑戰。

  「師父,小婕拿拖鞋扔我們。」拖鞋黏在一個倒楣蛋的臉上。

  「丫頭!」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一個雙鬢斑白、紅光滿臉,年約六十左右的男子,昂首朝著武館二樓的窗子喊:「讓妳下來示範一下,還不快點!」

  「爸,很煩耶!」這次她整個上半身都探出窗外,若不是父親在場,她一定會將另一只拖鞋也給扔下去。「我早就說過了,我不跟你們一同打拳。」

  「小婕,別這樣嘛!現在只是希望妳下來示範擒拿,何況,上回妳打的那套直拳很棒,我們都想再瞧一次。」具父親和師父雙重身分的賈家武館館主,還沒開口說話,站在他後方的人就已按捺不住,大聲起哄。

  「死胖子,你想看,我就得打嗎?」另一只穿在腳上的拖鞋也飛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擊中開口說話的人。

  「丫頭!」看著自家女兒的粗暴行為,賈武仁搖頭嘆息,「妳別動不動就拿拖鞋扔妳師弟。」

  「有什么關係?反正又扔不疼他。」

  楊三國,父親新收的學生,體大二年級的小夥子,一身粗皮粗骨大圓肚,脂肪多,扔不疼的。

  「話不是這么說。」對於女兒的態度,賈武仁再度搖頭嘆息。

  「反正我現在就是沒空。」賈以婕對著父親吐吐舌頭,一閃身,人又縮回電腦前。

  「妳這臭丫頭!」見女兒不肯理他,賈武仁正想扯開嗓子開罵。

  賈以婕聰明,反應快。「媽,爸說需要妳幫忙,要妳去當他的練習沙包,跟他示範擒拿手。」

  對付父親,她有很多秘招,而終極必殺絕技──端出家裏的娘就沒錯!有問題,喊一聲「老媽」,父親絕對會乖乖地就範,多一言都不敢。

  她將聲音喊得格外清晰嘹亮,目的在讓河堤上的父親聽見,而不是讓廚房裏忙碌於煮眾人晚餐的母親聽見。

  「妳這臭丫頭!」賈武仁一咬牙,「算了、算了,妳不下來就算了。三國,你過來,這次就換你來示範。」

  「師父,這樣好嗎?」

  楊三國抖動著腰間的三層肉,已開始忍不住皮皮挫。他今年才大二,可不想英年早逝。

  「有問題嗎?」賈武仁眸光一沉,楊三國立刻不敢再贅言。

  「師父,你要手下留情。」

  「放心,我會,就算不小心打傷你,我這兒的跌打藥酒,也非浪得虛名。」

  「師父,我……我知道了,好吧!可以開始了。」楊三國抱著必死決心,慷慨就義。

  聽著窗外那一來一往的對白,賈以婕再度抬起頭來,朝著窗外一哂。

  這就是她的家、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平凡中帶著那么一絲絲不凡,簡約中帶著濃濃的人情味,老舊社區、河堤、新店溪和連成一線的天邊,構成一幅讓人覺得幸福感動的畫。

  還沒拉回目光,電腦傳來的嗶嗶聲,提醒了她還在線上,而上頭,還有個猖狂的男人在等著她。


  「怎樣?妳還是比我慢了一步,資料庫裏的情資,我已全數E到妳的信箱裏去了,若不想被抓,勸妳一會兒後毀屍滅跡。」

  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上,閻羅邊喝著高腳酒杯裏的威士忌,邊敲打著隨意置於膝上的無線電腦鍵盤。

  「你別太得意,要不是方才我讓家人給擾了,先突破防火墻的會是我,而不是你。」賈以婕很快回以顏色,不客氣的送上一個凸字。

  數個月前,她和他在網路上首度交鋒,各自為幫助朋友而侵入警政署的機密資料庫,之後才知道追查的竟是同一案件。

  隨著彼此漸漸熟悉,他們相互欣賞,因為兩人有個共同的興趣──把突破別人防火墻,拿來當成生活挑戰和樂趣。

  看著墻上液晶螢幕中的大凸字,閻羅咧開唇瓣笑出聲。

  「輸了就是輸了,哪還有那么多的借口?」

  他開了另一個視窗,啟動語音係統,隨手撈起一旁無線耳機,往耳朵上一戴。

  「就算我輸,你也是勝之不武。」賈以婕也跟著開了同樣的視窗,撈起一旁的耳機戴上。

  兩人手上的動作停下,改用語音對談。

  閻羅低笑了數聲,聲音聽來仍渾厚迷人。「我就喜歡妳不服輸的精神,想不想出來走走?晚一點我去接妳,一同去兜兜風?」

  「跟你?」賈以婕不甘示弱地先是一哼,然後調整了下耳機。「我想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誇張的甩尾甩得暈頭轉向,吐盡肚子裏所有的東西。」

  「沒想到妳的膽子這么小!」知道她好勝,他故意激她。

  「沒用,本小姐今天不想見你,你說再多話激我都沒用。」沒想到佳人不上當。

  閻羅沉寂了幾秒,隨即渾厚的笑聲又傳來。「跟妳見面要排隊挂號,或是先行預約嗎?」

  她跟他以往所認識的女人大不相同!她大而化之、她不矯揉造作、她機靈幹練、她膽識非凡,她也……不像個女人!

  莫名地,閻羅的腦中閃過她一身素黑勁裝的模樣,立即,高高地挑起一眉,笑紋在他的嘴角綻了開來。

  是的,那是她的標準裝扮,黑衣、黑褲、黑鞋、黑襪、黑色安全帽,再加上一頭長如絲絹的黑發,若不是她肌膚雪白、嫩唇嫣紅,搞不好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會將她給歸列到黑人一類。

  「怎敢※誰不知你閻大少爺是何等尊貴,我這小小市井小民,豈敢要你挂號預約?」耍嘴皮,她也會。

  「喔?現在承認我身分尊貴了嗎?」閻羅就是有法子挑出她的語病。

  賈以婕在嘴裏叨念了一長串,咕咕噥噥地,讓人聽不真切。

  「怎樣?可有興趣,對於我之前的提議?」知道她心中犯嘀咕,於是閻羅岔開話題。

  「什么?」他的話題轉得太快,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我說過,今天本小姐我不想出門。」

  「我現在不是跟妳談這事,我是問妳決定好了沒?要不要當我的女友了?」彷佛看見她驚訝的模樣,他愉悅地笑著,笑聲爽朗開懷。

  賈以婕發誓,她討厭他的笑。「不……」

  話都還沒說完,他恫嚇的言詞就已先拋了過來──

  「妳知道我的個性有多積極,如果妳說了拒絕的話,我肯定要每日一問,直到妳答應為止。」

  「你這該稱為恐嚇吧?」賈以婕翻翻白眼。
  她不是不喜歡他,兩人已見過數次面,說他非常的吸引她,一點也不為過,但喜歡是可以,愛就不行。

  她還沒盲目到去愛上他。

  說她膽小也罷、說她沒信心也好,總之,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像他這種條件過於優異的男人,多的是隨時可能黏過來的女人,她不想找自己麻煩,沒事去嘗揪心的苦。

  「妳認為是的話,就是嘍!」他並不否認,反正只要能逼她乖乖就範,點頭當他的女友,要他去扮海盜都成。

  「可惜我不吃你這套。」以他的外型,應該搭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而不是她──滿身英氣的男人婆。

  閻羅沉默了幾秒,但很快地,他又朗笑出聲。

  「說實在的,我跟我父親提過妳,他老人家對妳蠻有興趣的,想要見見妳。」

  「你說誰想見我?」賈以婕被他的話給嚇了一大跳。

  「我父親。」他的聲音聽來同樣平穩無波。

  「他……幹嘛要見我?」

  臺灣橫跨黑白兩道勢力,人人都得敬畏三分的三擷門門主要見她?

  「因為我跟他提過,我中意妳。」這種事,他一向不避諱。

  「你開什么玩笑※」

  這個男人未免太惡劣了吧?

  好吧!她承認,在職場上也許她涉世未深,僅僅是警政署裏一個小小的內勤文書員,但,好歹她也是個網路駭客吧?該看的、不該看的、可以看的、不能看的,所有的資料檔案,她全都看遍了,所以才知道,他的背景有多駭人。

  這也是她遲遲不肯答應他的追求的原因之一。

  「妳知道我平日雖開朗常笑,但我是不開玩笑的!」

  賈以婕為他的話怔住,愣了幾秒。「唉……不跟你說,我要下線了!」

  滑鼠一按,她還真斷了線。

  但一整晚,直到隔日上班時,她的腦子裏還塞得滿滿的,全都是他說過的話。

  想著兩人感情的可能性,賈以婕很快地搖搖頭,把這樣的想法拋出腦海。

  怎么說,她也是一等一的善良平凡老百姓,還是別牽扯到太多的是是非非才好。

 

  三擷門,一個古老且神秘的幫會。

  相傳在清初時期,即出現在臺灣民間社會中,之後雖一度沒落,但很快又發展開來,直到清末民初,許多民團的菁英和高階將領,相傳皆出自於三擷門。

  於是,黑道中人稱它為教父的搖籃,白道中人稱它為領袖的溫床。

  教父也罷,領袖也好,事實證明,數代之後,三擷門不僅屹立不搖,還更形壯大,不管黑白兩道,只要報出三擷門,人人莫不敬畏三分。

  或許是有關於它的傳言太多,重情、重義的故事數之不盡,於是乎,隨著年代的越來越久遠,它的神秘色彩不減反增,還成了人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話題。

  閻宅,三擷門總部,佔地數百公頃,坐落於人煙稀少的淡水山區,門禁森嚴,若非熟人帶路,很難闖進其中。

  「少主,你要的資料已經來了。」阿飛推開兩公尺高的大門,必恭必敬地走入,來到閻羅坐著的沙發旁,挺直腰桿站著。

  閻羅懶懶地抬眼瞧了他一記,隨意將無線電腦鍵盤往身旁一扔,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資料,翻了翻。

  「就這些嗎?」他陽剛的眉宇略微蹙緊。

  從小跟他一同長大的阿飛馬上知曉他的意思。「少主,賈小姐家世清白,而且家中人口單純,別說是查出三代的資料,就算要查出五代、十代,恐怕也不會比現在多出多少。」

  「喔?」

  高高地挑起一眉,閻羅拉回眸光,專注地閱讀,半晌之後,他指著一張照片,哈哈哈哈地狂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她小時候竟然長得這么拙!」

  他的笑聲很誇張,於是乎,阿飛偷偷地偏了偏腦袋,往照片瞄了一眼。

  噗哧一聲,他趕緊用手摀住嘴巴,適時堵住差點衝口而出的笑。

  救郎喔!真的有長成這樣的女生嗎?頂著一頭西瓜皮就罷了,還一副想跟人幹架的模樣,腳站三七步,兩邊的袖管卷得不一樣高,最誇張的是左邊眼睛上的大黑輪。

  「這張是由校刊裏擷取出來的嗎?」閻羅修長的指壓在照片上點了點。

  阿飛終於完全地將笑聲給吞回肚子裏去,很用力的點點頭。

  「她臉上這一圈黑輪,該不是校運時搞出來的吧?」他依照正常邏輯推斷。

  「有可能是……」

  不!受不了了!阿飛望了那張照片一眼,噗哧一聲,又趕緊摀住嘴,免得笑聲衝口而出。

  閻羅的眸光掃了過來,警告意味濃厚,阿飛只得很勉強地吞下笑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得內傷。

  「我只是無法將照片上的人,跟以婕小姐迭合在一起。」阿飛很無辜地解釋。

  他見過賈以婕數次,感覺她很酷,是個非常有味道的女人。

  閻羅冷冷地又睇了他一眼。「下次見到人,你最好別提起這些資料的事。」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是他的行事風格,他要追求她,自然從先了解她下手,但若讓她知道他侵犯了她的隱私權,她絕對會給他一頓好打。

  「少主,我阿飛的眼珠子可是有瞳仁的。」他可不叫白目飛。

  見識過賈以婕了得的身手,就怕她嘿咻給個兩腳,搞不好就將他給踹到天邊去納涼!

  「所以?」瞧瞧這家夥,可越來越有幽默感了。

  「所以不白目!」阿飛指著自己的眼睛,的確黑白分明。

  閻羅凝睇著他,冷冷地、不著痕跡地勾唇笑了下。「阿飛,我發覺你最近進步了不少!」

  「嗄?」沒頭沒尾的,誰聽得懂?

  閻羅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些。

  阿飛不疑有他,恭謹地走近數步。

  閻羅抬起一腳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的屁股用力一踹。「記住,以後別對我說冷笑話,或是打啞謎。」

  阿飛不敢造次,抿緊唇線,恭謹地站到一旁。

  「當然,如果在我心情特別好的情況下,就另當別論。」瞄了他一眼,閻羅笑笑,終於起身離開沙發。「我現在的心情還不錯。」

  阿飛終於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少主,那……」

  「幫我準備好鮮花水果。」閻羅打斷了他的話。

  鮮花水果?「少主,你要去拜拜還是上墳?」

  話題未免轉得太快,阿飛又不是神腦,跟不上他的邏輯實屬正常。

  「阿飛……」閻羅伸過一手來,輕輕搭上阿飛的肩。

  阿飛渾身毛骨悚然。「少主……」

  太可怕了!這種關愛的眼神,他承受不起!

  「你是想要我上墳去祭拜你嗎?」閻羅輕聲地說著,嘴角綻著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阿飛只差沒叩的一聲,當場跪下來。「少主呀!你別跟我開玩……」笑字沒說出口,便被瞪過來的眼神給逼進了咽喉裏。

  唉……真恨腦子裏沒多裝些腦細胞!既非清明,也非重陽,少主買花和水果,當然不是要祭祀用!

  閻羅抬起手拍拍他的臉頰。「我要一束向日葵,一大束,還要一盒最高級的水果禮盒。」

  「向日葵?」阿飛搖搖腦袋。「少主,原來你……」

  閻羅懶懶地睇了他一記。「我要去拜訪她!」

  她?她!她……

  許久之後,阿飛的腦筋終於開竅。「是以婕小姐!」

  呵呵呵呵……原來如此,不是拜拜或掃墓,少主是要去會佳人!

  真是豬腦袋!他該早點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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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晴,賈以婕在MSN上認識的好友,也是之前追查的那樁兇殺命案中,差點被殺掉的女主角。

  坐在賈以婕的床鋪上,舒晴有些無聊地晃著懸空的兩只腳。

  「妳還有在跟他聯絡嗎?」

  他?

  「妳是指誰呀?」賈以婕她坐的椅子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修長的腿一蹬,整個人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對著舒晴。

  舒晴看著她,一對柔亮的眼兒散發著燦爛的光芒。她先是微微揚高下巴,再輕輕地將嫩唇一噘。

  「當然是閻大少爺,閻羅嘍!」

  會知道有關於閻羅的一切,最主要是透過她的阿娜答,禹鈞堯和閻羅剛好是好朋友。

  「喔,妳說他呀!」以婕的表情沒有多大改變。

  「我聽鈞堯哥說,他好像對妳很有意思!」舒晴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賈以婕睨了她一眼,懶懶地抬腳踢踢她的腿。

  「妳是八卦雜志辦太久,辦得好奇心太旺,閒得沒事幹,想將矛頭指到我身上來嗎?」

  舒晴是一家名人害怕、大眾叫好的八卦雜志社總編,專門追蹤報導一些不為人知的爆炸性話題,越腥膻火辣,就越有報導價值。

  舒晴心虛地掩嘴笑笑。「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賈以婕由椅子上站起,雙手抆腰瞪著她。

  「我們再怎么說也是好姊妹呀!既然是姊妹,當然得關心關心妳嘍!」眨眨眼,舒晴最擅長扮可愛。

  「少來。」賈以婕不客氣地出手,推了她的腦袋一記。

  舒晴「喔」一聲,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妳好狠心喔!好歹也看在人家關心妳的情分上,出手別這么重嘛!」

  望著她,賈以婕翻翻白眼。「妳哪天不當狗仔報總編,去當演員的話,絕對能紅。」

  舒晴甜甜地一笑。「謝謝恭維。」

  賈以婕仰天一嘆。「妳大老遠跑來我家找我,就為了談這些無聊事?」算她服了她。

  「這事可半點也不無聊。」舒晴正襟危坐了起來,笑臉頓逝,滿臉嚴肅。

  「嘰嘰喳喳說一堆,還不無聊?」懶懶地睨她一眼,賈以婕改坐到她身邊。

  「我可是很嚴肅地問妳。」舒晴轉身面向她,雙腿盤迭到床鋪上。

  「這話題一點也不嚴肅。」賈以婕反駁她,伸伸懶腰,往床上一躺。

  「以婕,妳別以為閻羅想追妳是說著玩的。」

  「要不呢?」她先合上雙眼,隨後又懶懶地睜開一眼來看她。

  舒晴傾過身去將她給拉起來。「他那個男人妳不了,鈞堯哥說得很清楚,妳別看他嘻皮笑臉的,認真起來時是很嚇人的。」

  「那又怎樣?」若他不想討打的話,就盡量放馬過來。

  舒晴哇了一聲,這回換她大翻白眼。

  「他追定妳了!」

  「我還沒見過哪個男人的皮那么厚!」意思就是……不怕打!

  「他的皮夠不夠厚我是不知道,但臉皮的厚度是一定夠的。」由他輝煌的記錄可以看得出來。

  賈以婕望著舒晴,偏頭想想,一抹輕笑緩緩染上她的唇辦。「妳說得好像沒錯。」

  「不只是這樣。」松開手,舒晴離開床鋪,雙手抱胸的站在賈以婕的身前。「他的戀愛史也很輝煌的!」

  「喔!」得到的卻是隨意的一應。

  「什么喔不喔的?!」舒晴快被她給氣瘋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要不呢?」又睨了她一眼,賈以婕打算再度躺回床上去。

  舒晴適時拉住了她。「妳別再躺回去了啦!人家是關心妳,才跑來找妳的。雖然鈞堯哥要我別多管閒事,但怎么說妳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怎能坐視不管?!」

  賈以婕有點煩,雙眸直視著她。

  「那個男人每次的戀情雖然都沒有劈腿,但換女友的速度卻比換車快!」她繼續杞人憂天地說著。

  賈以婕仍舊無語地望著她。

  「妳不要一副不在乎的模樣!」被人漠視,舒情生氣了。「妳要是不聽我的提醒,小心早晚真的被他給追去當女朋友。」

  賈以婕抿了抿唇,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

  「賈以婕!」舒晴受不了了,氣鼓鼓地扠起雙手瞪她。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會跟他保持距離的!」話雖這么說,但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在應付。

  她的好意被忽視了,有點傷心,但更生氣。「妳要是繼續這樣漫不經心,我打賭,妳一定會被他給追走。」

  聞言,賈以婕快合上的沉重眼皮,驀地一睜。「好吧!賭就賭,我說我一定不會!」

  她可不是身壯、腦呆、雙眼無神的傻女人,她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像這么優秀的男人,她要不起。

  平平凡凡是她的願望,將來找個像父親一樣的男人,平凡知足的過一生就好。

  「話別說得太早!」舒晴發誓,她絕對不是幸災樂禍。

  賈以婕又睨了她一眼。「沒有太早或太晚的問題,我說是就是。還有,妳如果太閒的話,就派妳身邊的狗仔多去拍一些名人韻事,要不多陪陪妳的鈞堯哥也可以,畢竟妳的愛情得來不易。」

  呿!愛情?目前的她不需要,未來不知道會不會想,至於年老時……就交給幾十年後的自己去想吧!


  才送走了舒晴,折回巷子裏,賈以婕便見到了將車停在門口的閻羅。

  「你來幹什么?」幾乎是用跑步的,她跑到他的面前,阻擋了他想進她家門的動作。

  「來看妳呀!順道拜訪妳的父母。」兩手一抬,一邊是花,一邊是水果籃,閻羅還免費附上一口綻得燦爛的白牙。

  賈以婕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進我家一步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

  閻羅當然不可能被她給嚇到。「哇!妳還真不是普通的兇耶!朋友來訪,沒善盡招待之責就算了,還出言恐嚇!」

  「怎樣?又沒人要你來讓我恐嚇!」她雙手抱胸,亮湛湛的雙眼仍戒備著。

  她的話根本不具半分威脅,他笑看著她,笑得讓人心裏生厭、笑得讓人心裏生慌、笑得讓人想出手打爛他一口白牙!

  「喏……送妳的!」出其不意的,他將抓在手上的花往前一推,推到她的懷中。

  因他突來的動作,賈以婕略頓了數秒。「誰希罕你的花!」

  她板起臉孔說,不想給他任何機會,也不對他和顏悅色,怕自己梢有一絲絲讓步,就會遭致意想不到的後果。

  「說不希罕,那我……」閻羅的手一抬高,作勢要將抓於手中的花束往旁扔。

  「喂!」花都還沒離他的手心,以婕就張口一喊:「你錢多是不是?買了還要扔掉!」

  他對她聳肩一笑,擺出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有什么辦法?人家不要,留著有何意思?」

  她看著他,除了討厭他那一口白牙之外,又加了一樣--那對能氣死人,又彷佛能輕易看穿任何人的眼瞳。

  「我也不希望你出現呀!你來做什么?」真想踹他一腳!

  「來找妳一同去兜風!」

  他說得理直氣壯,彷佛兩人早已約定好,天知道,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賈以婕心不甘、情不願的搶過他手中的花。「本小姐說過,今天沒空。」

  她轉身就要往回走,但閻羅動作極快,不過是眨眼時間,他已側身閃到她的身前,一手抓住了她的手。

  「還有水果。」他看似好心地提醒。

  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一手揪住,賈以婕的心驀地一驚,直覺使出反擒拿。

  「你是來探病還是來拜拜的?」又是鮮花、又是水果!

  閻羅的臉上仍挂著笑。「怎么妳的說法和阿飛如出一轍?」

  他只一翻掌就制住了她的擒拿手,順勢一滑,手便輕而易舉的揪住她整只胳臂,還將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沒傷了她,也讓人不易掙脫開來。

  「原來阿飛也認為你的想法有問題。」賈以婕有些慌,驚愕地瞪住他。

  「會嗎?」他的笑容仍過分燦爛,將頭靠過來,倚近她的臉旁。「有人探病送向日葵的嗎?」

  她給他的感覺就像這花,燦如陽光、活力四射。

  「你別少見多怪好嗎?」誰說沒有,拿向日葵去探病的,四處都有。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一手抓著花,另一手又被他給制住,她一定賞給那張笑臉一個五百塊,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喔?真的嗎?」閻羅看看花,突然神情嚴肅地說:「我可沒想那么多,我只是覺得妳很像向日葵。」

  「我像向日葵?」這可是首次有人這么說。

  「妳不覺得嗎?」他睨了她一眼,還不大正經地拋去一記媚眼,看得賈以婕差點沒當場渾身打起哆嗦,

  「拜托你好不好。」她的口吻有些無奈。

  閻羅根本沒理會她,徑自接著說:「向日葵跟其他的花不一樣,它不但沒有其他的花來得柔弱嬌美,而且還陽光得吸引人。」

  她為他的話一震,心湖裏泛開了朵朵漣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對她……似乎真的用了心……

  「妳看妳,一身黑,身上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不過那一身的傲骨,就像是向日葵一樣,直挺挺地迎著陽光。」

  咚!原來他是在嫌她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賈以婕的心馬上由愉悅的天堂,一下子被打入了烈火翻騰的地獄。

  「我喜歡一身黑,幹你什么事?!」她想掙開他的手,無奈敵不過他。

  閻羅的嘴裏發出嘖嘖聲響。「這樣就生氣啦?」

  若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打掉他臉上的笑。「放手啦!我要回家去了!」

  白癡才會繼續跟他在這兒瞎耗!

  「我說過要約妳一同去兜風,不過如果妳的意思若是先拜訪一下伯父伯母,我不會介意。」

  他還在笑,笑容燦如陽光,而他緊抓著的向日葵,就不見得喜歡見到他臉上的陽光。

  「誰要讓你進我家!」

  「待客之道妳都不懂?」他故作驚訝的表情。

  賈以婕在心中暗暗發誓,有一天她一定要踹死他,最好一腳將他給踢黏在墻壁上。

  「你又不是客人。」

  「喔?我不是客人?」他的表情看來仍舊吃驚,賊賊的眸光一轉,馬上又補充道:「我了了,妳的意思是說……我是自己人,對不?」

  賈以婕真想暈過去,「誰說你是自己人?」

  這個死痞子!

  閻羅根本不在乎她的惡言相向。「既然不是自己人,來者是客,既然是客人,那么,去拜訪拜訪妳的父母,就成了應當的事!」

  她發誓,現在她不僅想打他、踹他,甚至想狠狠地由他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她瞪著他,用最兇的表情。

  「怎樣?如果妳不好意思帶路,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何況,這籃水果,我還沒親自送進去。」如果臉皮厚可以榮登金氏世界紀錄,他絕對榜上有名。

  她仍舊無語,還是瞪著他。

  「啊!我該怎么稱呼妳父親呢?是叫伯父好?還是稱叔叔好?」他不介意演獨角戲。

  她的眼珠已瞪得快掉出來了。

  「對了,妳母親呢?女人大都喜歡人家稱讚她年輕,要不,我說她跟妳看起來像姊妹,不像母女,妳覺得怎樣?」不放棄,他繼續荼毒佳人的耳朵。

  如果可以把他毒啞,她想,她現在一定馬上做。

  「不過這樣講,好像又有點太假。要不然,我就稱讚她美麗好了,又或許叫聲阿姨也可以,又……」

  「夠了!」賈以婕突然狂吼一聲,兩人眼對眼的相視了幾秒,然後她頹然地垂下雙肩來。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子,我把東西拿進去,然後再出來陪你去兜風。」

  一抹笑容馬上綻開,絕對可以媲美七月夏日裏燙人的午時烈陽。

  「妳早答應,不就沒事了?」

  就說,他想要的東西,從沒失手過,對於她,亦然。


  車速由一百二、一百五、一百七、一百九,直接再飆升到二百一十。

  賈以婕的右手緊緊抓住車門上的握把,懷疑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與他一同出來兜風。

  當車速由二百一十又往上跳了一格,看他一腳還猛踏著油門,終於,她再也受不了了。

  「我還很年輕,一點點反哺父母養育之恩都還未盡到,不想這么早就去跟閻羅王報到。」話才一說完,她就很後悔的馬上住了嘴。

  他就姓閻名羅,搞不好還真是閻羅王投胎轉世來的,因為上頭催促,急著回去歸位,才會將車速飆到二百多,像跑一級方程式賽車一樣。

  閻羅側過臉,瞄了她一眼,嘴角仍噙著笑。「妳怕?」

  「怕你個死人頭!」賈以婕真的被他給氣壞了。「人命是寶貴的,何況我還是個……是個……」

  是個什么?她不過是個警政署裏的文書處理員,沒什么好驕傲,生命也沒特別的燦爛。

  不過,似乎也因為如此,她不想此刻便命喪黃泉。她還沒活夠,還沒讓自己的生命攀上燦爛的高峰,她還有許多想做的事,她……

  「是個什么?」他高高地挑起一眉,睨了她一眼。

  曖昧極了的表情,讓賈以婕整個人一怔,忘了腦中還沒想完的事。

  「什么是什么?」

  「我以為妳是急著要告訴我,妳還是個處女呢!」他半分不以為忤,輕輕松松地說出這句話。

  轟地一聲,震撼太強,以婕先是以為自己耳鳴了,反應過來後,氣結地將嘴張得大大的。

  「我是什么,關你什么事?」她發誓,要不是此刻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她一定用力的一踹,將他給踹飛出車外去。

  「喔。」這一聲極輕極淡,他僅用眼尾瞟著她。「原來妳已經不是了!」

  她一聽更氣,可惜無法用力跺腳。「你這個男人的狗嘴,就吐不出象牙來嗎?」

  糟!她是怎么了?為什么要跟他談論這個曖昧話題?

  「原來還是。」閻羅輕輕地一笑,眼裏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愉悅光彩。「就如妳所說的,妳都罵我是狗嘴了,可曾見過哪張狗嘴裏吐出象牙的嗎?」

  「你……」她無言以對,真後悔認識他。

  劫數、磨難、惡夢、悔不當初……正當以婕的情緒陷於難得的低氣壓中時,她忽然發覺,車速明顯地變慢了,她還以為這個男人終於肯妥協,轉臉看著他,他卻笑笑地說:

  「休息站到了,妳要不要下車去上個洗手間?」

  驀地,有人再度石化,僵在一旁。

  「不用跟我客氣,人生就是這樣,總免不了吃、喝、拉、撒、睡,而且妳也不是淑女,不用裝優雅!」

  她無言,如果可以,她會給他很多的圈圈叉叉,外加許許多多的凸字。

  他又瞄了她一眼,笑靨更燦爛。「我說過是兜風,所以一會兒休息過後,我們就原路再開回臺北。」

  話才剛落下,他已拐進了停車場,很快地將車停在停車格裏。

  幾乎是他才一停好車,賈以婕就再也無法忍受的拉開車門衝下車。

  夠了!她真是受夠他了!要再不到隱蔽處去嘶吼個幾聲,她會瘋掉,不用懷疑,很快!

  「喂,想不到妳這么急!」他探出頭來看著她的身影,故意大聲說。

  她頓住腳步,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瞪住他。「信不信女人也會揍人?」

  「信、信!」閻羅笑得誇張,攤攤雙手。

  如果那個女人是她的話,他當然信了。

  「那就給我小心一點!」彷佛是為了發泄脾氣,她轉過身去後的每一步,都跨得特別大步,走得特別用力。

  望著她的背影,他又哈哈哈地笑了幾聲。

  難得好興致,他正想開口再逗她兩句,眼尾的眸光卻不經意地瞟到了個熟稔的身影。

  陸為虎!他曾是父親的護衛,現在是三擷門下虎堂主事,他部尊稱他一聲虎叔。

  閻羅噤了聲,將臉側向一旁,低頭點煙,煙點燃時,陸為虎恰好開車經過他的車旁,似在尋找停車位。

  由後照鏡中,閻羅覷清了車裏的一切,除了陸為虎之外,車上還搭載著另一名男子,年齡看來約莫三十歲上下。

  在覷清了那男子的面貌時,閻羅的心驀地一跳,眉宇間已不自覺地擰出了道深壑。

  靜靜地,他仔細地觀察。

  車子沒有駛遠,巧合的在閻羅的斜對角處尋到了個停車位,車上的人並未下車。

  又過了幾分鐘,去洗手間的賈以婕已折返,她一回到車邊,就不客氣的抬起一腳,用力地踹了下車門。

  「喂!」她喚他。

  閻羅轉過臉來看她,一捧水立刻嘩啦嘩啦地從天而降,

  拍拍雙手,她得意地朝著他笑,不在乎他澆了一頭溼,發絲、臉、顎線、衣衫……無一處不滴水。

  「妳這女人!」他氣得大吼。

  「別怪我,是你逼我的!」她學他攤攤雙手。

  這騷動引起了陸為虎和另一個男人的注意。

  當他們的眸光一致地掃過來時,閻羅警覺地伸出雙手,搭上賈以婕的雙肩,用力一拉,將她的人給拉近。

  下一秒,他吻上了她,直接地、掠奪地,帶著他一貫的霸道味,他吻得不容她退縮。

  直到他瞄到她身後車上的人一起下了車,還舍不得結束這個吻。

  他承認,吻她是迫於無奈,為免讓人發現蹤影,但,他卻感謝這個突發狀況,讓他提前品嘗了她的甜美。

  如他所想,她真的棒呆了,所以……

  這個女人,他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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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纏綿激情的吻,在啪地一聲響徹雲霄的巴掌下結束,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尷尬。

  賈以婕紅著臉,神色復雜地看著他,而閻羅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伸舌頂頂被摑疼的一邊頰靨。

  「我不會道歉!」最後,還是她先開口。

  他望著她,淡淡地一笑。

  「就算會有第二巴掌、第三巴掌、第四巴掌的出現,我仍舊不後悔吻了妳,我甚至會將妳吻得更深、更久。」意思就是他也不會道歉。

  賈以婕為之氣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破口大罵。

  「你的臉皮是不是銅墻鐵壁砌成的?」這個男人的笑為何這么礙眼?

  「我以為妳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才是!」他仍舊笑著,笑紋中帶著喻意。

  她不懂他的語意,只能以一對憤然的眼,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的手伸了過來,她反應極快地反手打掉他的手,他只能笑,不過笑容裏帶著純粹的愉悅。

  「看來我方才吻得不夠深切,否則妳該明白我的膚質狀況,不會以銅墻鐵壁來形容我的俊顏。」

  他喜歡這個挑戰,太平凡的女人不適合他。

  「你到底要不要臉?!」賈以婕氣炸了,如果可以,現在她就想給他第二巴掌。

  「妳說呢?」他笑睨了她一眼,口氣平淡地說:「上車吧!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你想?」她雙手扠腰,兇惡地瞪著他。「什么都你想,何時才該輪到我想?」

  他的笑容驟地斂超,眸光慎重,上上下下來回地掃視了她許久。

  「等妳真正成為我的女人時,或許我會慎重考慮這件事。」

  「你……」他又佔她便宜,賈以婕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看你這張臉,恐怕死後五十年都不會腐壞。」

  像銅墻鐵壁一樣,簡直厚顏無恥到極點!

  「放心,我會同妳一起腐壞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嘴角,他篤定地說。

  「你說什么?誰要跟你……」

  她話沒說完,他不介意打斷,一向如此,

  「對於我所喜愛的,不管是人、事、物,我的獨佔欲一向很強,所以……如果哪日我不在了,搞不好我的遺囑裏會列明,希望妳陪葬,到時後妳儂我儂,我的屍骨裏有妳、妳的屍骨裏有我。」

  「你……」賈以婕真是無話可說,這個男人真是自大得無與倫比!

  「怎樣?感動嗎?」他朝著她挑挑一眉。

  她氣得用力跺腳,恨不得馬上踹死他。「回去,我們現在就回去!」

  轉身,她乖乖地上了車。

  再跟他瞎耗下去,她不氣傻也會氣瘋!

  「是的,我的愛!」他朝著她送出一個飛吻。

  賈以婕差點沒昏倒,她彎身坐進車裏,泄憤似的用力甩上車門。

  他轉過臉來看著她,許久許久,臉上仍高挂著笑容,然後將車入檔,開出停車格,一路往回程的路上疾駛。

  一路上,她沒再開口說話,並不是因為車速太快,純粹只是不想再理他,免得他又拋過來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對白。

  或許是體貼她吧!一路上閻羅沒再開口說話,偶爾哼哼歌曲、輕吹著口哨,哨音隨著曲調變化,但更多的時候,他會側過臉來,以眸光輕輕地打量著她,直到回到臺北,車子下了高速公路,下了高架橋,駛過市區道路,回到寧靜小巷,停在她的家門前。

  沒多說話,她拉開車門,彎身就要下車。

  「等一下。」他關掉發動中的車子,傾過身來拉住她一手。

  「做什么?」她仍舊沒給他好臉色,因為找不到理由。

  「妳還沒跟我道別呢!」他看著她。

  「再見!」快速地說完兩字,她轉身就要閃人。

  「等一下。」他仍沒打算松手放人。

  「又怎么了?」她保證,他再不放手,她會抬腿踹人。

  「妳還沒跟我吻別。」他的唇瓣綻著明顯的笑,得寸進尺地要求,

  「你這該死的臭男……唔……唔……」她當然不可能如他所願,不過很顯然的,就如他所說,他要的,從沒失手。

  又是一記激情纏綿,充滿著掠奪性的吻,直到他滿意、她茫然,他才松手放開了她。

  「快進屋去吧!祝妳有個美夢,一夜好眠。」他朝她綻著一口白牙,緩緩揮

  「呃……」百分之兩百,她還沒回神。

  他朝她眨了下眼。「再見就不用說了,因為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她仍茫茫然。

  「別舍不得我了,關上車門,轉身進屋裏去吧!」他的口氣轉為催促。

  她似被催眠了般,還真下了車,輕輕推上車門。

  「進屋去吧!」他重新發動車子,再度朝著她揮揮手。

  如果沒猜錯的話,幾秒鐘之後,他會聽見尖叫、吶喊、咆哮,搞不好連粗話都會有。

  果然,他車子尚未倒出巷口,那個由茫茫然中醒來的女人,已開始發狂。

  「該死的,你又吻我,閻羅,你這個臭男人、王八蛋、不要臉的家夥……」

  就這一夜,不用猜測、不用探詢八卦,口耳相傳,街頭巷尾的鄰居,大家都知道,賈師父的女兒的男友,姓閻,名羅……

  

  車子沿著平坦大道一路往上疾駛,路經幾處豪華別墅,再沿山徑狂楓而上,直到來到一處佔地廣闊、守備森嚴的私人山莊,這才停下。

  幾乎車子才一停下,守衛室前的電動門即緩緩地往兩旁拉開。

  閻羅將車子往裏開,門再度合上,守衛室裏的幾名保全人員,不知何時已動作一致地起身,一字排開,彎腰恭謹地站在車道旁。

  「少主!」眾人齊聲一喊。

  閻羅放下車窗,朝著其中一人招手。「阿飛,你過來。」

  阿飛快步來到車邊。

  「上車。」閻羅難得神情凝重地說。

  阿飛繞過車身,飛快坐上車。

  「我要你傳達的,都告訴我父親了嗎?」幾乎是阿飛一扣上車門,車子就往庭院的深處一路狂飆。

  「少主,我都說了,現在門主正在後堂等著你。」阿飛如實以告。「只是……少主,真的很難教人相信耶!」

  「什么?」

  「虎叔居然跟黑狼走在一起!」阿飛深嘆一聲。

  黑狼--全球知名的殺手,據說是隸屬於一個知名暗殺集團。

  至於面貌會曝光,則是因為不久前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當街狙擊了一個年輕富商,國際刑警方面已經盯了他很久。

  閻羅抿著唇沉默不語,車子剛好在主屋前停下。「把車開到車庫去,然後交代下去,三個小時內不準有人到後堂來打擾,連遞茶、送水的都不可以,接著,你再過來一趟。」

  「是。」很少見到閻羅嚴肅的表情,阿飛跟著緊張了起來。

  「快去。」又睨了他一眼,閻羅開門下了車,往屋內走去。

  走過大廳,折入回廊,迎面走來幾個傭人,遠遠地,一瞧見是他,幾個傭人連忙靠邊站著,彎腰低頭行禮。

  閻羅淡淡掃了她們一眼,步伐不變地越過她們,朝著後堂的方向走去。

  「珍嫂,妳圍裙的衣帶松了。」幾乎是人已走到了回廊的轉角,他的聲音才飄了過來。

  傭人們中,年齡已過中年的珍嫂先是一怔,然後慌張地連忙檢查起身上的圍裙。

  果然,身後本該係緊的衣帶,不知何時松了開來。

  「少主的眼睛好敏銳!」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個女仆說。

  「噓,少主不只眼力好、聽力也很嚇人。」另一個女仆接著說。

  「妳們不想要命了嗎?還不趕快住嘴。」珍嫂趕緊各敲了兩個人的腦袋一記,要她們別多嘴。

  三擷門的門規嚴謹是眾所周知,即使這兒不是堂會,而是私人的宅第,但也絲毫不得放肆、松懈。

  閻羅雖聽到了她們的竊竊私語,卻沒回身來訓斥,只維持著腳上的速度,很快走到回廊盡頭,穿過前後棟建築物間的一大片花圃和小橋流水,來到後堂的主屋建築。

  這是一棟中國式的建築,站在房門前,他抬起手來,在門上輕敲了三記。

  很快地,門裏傳來了聲音。「羅嗎?進來吧!」

  閻羅伸手搭著門,順勢推開,走入後再反身將門給推上。

  「真的是你親眼所見嗎?」聲音飄過來,是個年過半百的男子,他盤腿靠墻坐在地上,墻面則高挂著一幅有數丈之高的禪字墨寶。

  「是的,父親。」一改平日的嘻皮笑臉,閻羅板起嚴肅臉孔,攢著眉說。

  「我已通知你義叔,他一會兒後就會趕過來。」閻嵩站了起來,來到兒子身旁。「對於這件事,你有何看法?」

  是門規不嚴,抑或是內部的控管出了問題?為何三擷門裏,近來頻頻出問題?

  不過是數個月前的事情而已,那件連續殺人案的幕後黑手,竟是潛在三擷門裏多年的護衛--紫蘿。

  看著父親早已發白的兩鬢。「父親,問題並不出在我們的門規,而是現在人對於忠、義、理這三個字,已經有了不同的看法和解讀。」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為何陸為虎會和黑狼這樣的殺手走在一起,但依照門規,三擷門裏的人,是不準與暗殺集團中的人有任何接觸的。

  閻嵩一手搭上他的肩,沉默地與他對看了許久。

  「你的說法也沒錯,但我始終無法相信,阿虎竟會漠視門規,私下與暗殺集團的狙擊手聯係。」嘆了一聲,是深沉無力的感慨。

  「就算再嚴格、再強大的勢力,也難免會有突發狀況產生,至於虎叔……」閻羅輕聲說。

  眸光飄閃的剎那間,他腦海中閃過清晰影像。

  雖然目前的情況尚未明朗,但或許是天意巧合,如果陸為虎另有所謀,想讓三擷門背負不該背負的罪名,那么就不能坐視不理。

  「若不是你親眼所見,我實在很難相信為虎他居然和世界殺手組織的人員接頭!」

  別說父親,若非親眼所見,閻羅也不信。

  看了父親一眼,閻羅微微地擰緊了兩眉。

  「父親,虎叔年輕時跟在你身邊許多年,甚至為你擋過子彈,所以我會先向你稟報這件事,沒倉促處理,就是希望經過仔細追查。」

  閻嵩沉默,略微泛白的眉宇一蹙。

  閻羅一手搭上父親的肩膀。「父親,這件事我會親自調查處理……」

  話沒說完,敲門聲傳來。

  「門主,少主,義先生已經到了。」是阿飛的聲音。

  「快請他進來!」閻嵩對著門外說。

  門被推了開來,外頭除了阿飛之外,多了位年齡看來約莫五十上下的男子,男子削著平頭,五官方正、額頭寬闊,看來一身正氣。

  「義叔。」閻羅收回搭在父親肩上的手,迎步上前。

  與閻羅交換了記甚富默契的眸光,等身後的人進入,阿飛才轉身推上門離開。

  「好、好,阿羅呀!有一陣子沒見到你了,你可越長越壯了!」姚五義--閻嵩的八拜之交,從青年、壯年,再到老年,兩人有著幾十年的交情。

  「義叔才是,你看起來越來越年輕了!」

  「好、好、好。」姚五義呵呵地笑著,伸手拍拍閻羅的肩。「阿嵩,什么事情這么急著把我找來?」他轉向閻嵩。還讓人直接到家裏去接他,可見事態嚴重。

  「你先看看這份資料吧!」由於兩人常見面,默契不在話下,閻嵩簡略了所有寒喧。

  姚五義接過閻嵩遞過來的資料,直接抽出來審閱。「這些是……」

  同樣已略微泛白的眉宇一擰,他的神色顯得凝重。

  「義叔,這個人叫渥德華·艾德伍茲,在職業殺手界中,暗號叫黑狼,上一次犯案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當街狙擊了一個年輕富商,一槍斃命。」

  姚五義的神色顯得更凝重,閻羅看看他,再扭頭看看一旁的父親。

  「雖然目前我還不明白他突然現身在臺灣的緣由,但看來,近期之內似乎會有狙擊事件發生。」

  「能查出他的目標嗎?」姚五義選擇問出重點。

  「這個集團多是用電腦聯絡,其中有個掮客,負責電腦接單,再將任務分配給旗下的各個殺手,如果要查出這次可能遇害者的身分,除非是能突破那個掮客電腦的防火墻,進到電腦裏,才能查清這件事。」

  「那……」言下之意,他們需要個電腦高手。

  「阿羅,你不行嗎?」閻嵩當然不會忘了兒子的另一項長才。

  「需要兩個人。」否則他早想法子滅了這個集團,無奈要突破最後一道防火墻,需要兩個人通力合作。

  「兩個……」姚五義叫著眉。「阿羅,你可有了人選了嗎?」

  閻羅挑眉笑笑。「賈以婕。」

  「賈以婕?」閻嵩和姚五義異口同聲。

  「呃……是她嗎?」空氣靜了幾秒後,閻嵩率先反應了過來,想起了幾日前,兒子曾跟他提過的女子。

  「是的。」閻羅朝著父親笑笑。

  「是誰?」看著他們父子間笑得神秘,姚五義好奇地問。

  「義叔,以婕在警政署裏上班,是內勤文書處理員,她……」

  閻羅非常仔細地將賈以婕給介紹了一遍,包括她的能力、家世背景,和脾氣、可怕的駭客身分……

  長官召見,是件多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對賈以婕來說,整個署裏,她不過是個小到比螺絲釘還小,幾乎不容易讓人發現她還存在著的小人物,而如今,署長卻說要召見她?!

  她腦中有著大大小小的問號,但,不管那些問號轉多久,答案也不可能浮出來。

  一路走,一路想,她來到署長的辦公室,敲了門,也得到了回應,但當她推開門,進了辦公室,關門,轉身,見到那張熟悉臉孔的剎那,直覺告訴她,大事不妙了!

  「你怎么在這裏?」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裏?」閻羅反問道。

  僅一夜沒見,他竟發覺自己已有點想她。

  「你……」

  她該給他一拳的,對於那口白牙,還有那張刺眼的笑臉,但,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

  果然!

  「妳就是賈以婕?」坐在位置上的姚五義開口。

  「是的,署長,我……」賈以婕不敢遲疑地應答。

  「很好,從今天起,我要妳協助閻羅去辦一個案件。」很仔細地,姚五義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後滿意地點點頭,笑了開來。

  「我跟他?!」她差點沒被嚇死。

  這個男人很可怕,除了專佔她便宜不說,還恣意妄為得很習慣。

  說吻她就吻她,還從來不先打招呼,而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她居然不討厭他的吻,還越來越深陷其中,甚至夢裏還顯現出與他更進一步的……

  「署長,我可不可以拒絕?」終於,賈以婕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趕緊回神地問。

  「不可以。」姚五義拒絕得直截了當。

  「為什么?」賈以婕瞄到了,大老板似乎正與閻羅交換著甚富默契的眸光。

  這個男人到底要搞什么?此刻,她心裏不僅爬滿大大小小的問號,甚至還有些慌,怕無法應付他。

  閻羅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僅僅只是雙手抱胸,態度悠然地站在一旁。

  他一向公私分明,她是義叔的小員工,這種事自當由義叔出面。

  姚五義沒再說話,眸光銳利地落在賈以婕臉上,推出桌上的一份文件,以眼示意她拿起來看。

  賈以婕僅躊躇了約一秒鐘,就硬著頭皮拿起文件,才瞄了第一眼,她就差點沒尖叫出聲。

  忿忿地、暴怒地,她死命地瞪著閻羅瞧,恨不得將對方給瞪入地獄去。

  「以妳的駭客身分,還有多次進入政府主要機密檔案中竊取資料的犯行,除了該免除妳的職務之外,幾年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賈以婕垂低了頭,半天不敢吭一聲。

  他出賣了她……那個男人出賣了她!將她過往沾沾自喜的所有犯行,以書面資料呈遞給了她的最高上司。

  「現在,不用我再多說了吧?」姚五義相信,她應該已經很清楚他的用意。

  「署長是要我配合那個人?」她連瞧都不想瞧閻羅一眼,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衝過去狠狠地咬他。

  哇!說出去誰會信?這種可媲美好萊塢警匪片的劇情,居然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沒錯,至於該做些什么、該怎么做,閻羅會明明白白地告訴妳。」

  「署長,那事成之後,我的工作……」

  「還是照舊。」

  「那這個檔案?」搖搖手裏的資料。

  「我們會當作不知道。」

  「這……好吧!」

  唉……這種爛劇情,不知會如何發展下去,不過,有件事她倒是很肯定,也是最想做的--

  她決定一離開辦公室,就先扁那個男人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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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坐在車子上,賈以婕已經忍不住想動手打爛那張笑臉。

  閻羅聳聳肩笑笑。「只是希望妳幫忙而已。」

  瞧他說得多么雲淡風輕,讓她心口的怒火更熾,更氣。「要幫忙,你不會私下找我嗎?居然使出這么卑劣的手段!」

  他知不知道這么做不僅會害她丟飯碗,還有可能從此列席為臺灣,甚至是國際通緝黑名單之內!

  「要不要談談我們接下來的工作重點?」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

  若不是他正在開車,她想,她會一腳將他給踹下車去。

  「說吧!」算了,先忍下,總有一天她會全盤要回。

  「妳聽過霍爾奇暗殺集團嗎?」

  「霍爾奇?」霍以婕馬上坐直了身軀,心跳差點漏了好幾拍。「是那個以暗殺為業,專用電腦網路聯係,談好價碼,再由掮客居問分配案件的霍爾奇?」

  天啊!那可是個恐怖的組織耶!

  「嗯。」點頭,閻羅臉上的笑容驟逝,神情看來極為嚴肅。

  「該不會……這次的任務與這個集團有關吧?」她的心忍不住噗咚噗咚的又狂跳了數下。

  「是的。」他沒理由欺騙她。

  「天啊!」賈以婕伸手拍了額頭一記。「你知道嗎?去年美國麻州史密斯參議員謀殺案,就是他們做的。」

  這樣一個集團,不僅惡狠,還頂尖殺手雲集,而他居然想……居然想與這樣的集團杠上?!

  「黑狼到臺灣來了。」閻羅淡淡地說,音調聽來,絲毫沒有情緒上的波動。

  「黑狼?!」賈以婕猛地眨了兩下眼睫。

  「上回他狙擊了一個德國的重要政要,還有阿姆斯特丹的一個富商。」閻羅側過臉來看著她。

  她當然聽過這兩則消息。

  「如果滿分是六顆星,那么,妳覺得他在霍爾奇中,可以擠上幾顆星的排名?」他問。

  賈以婕的心咚咚咚咚地一下子跳了數下,而且還在不斷地加速之中。

  「沒有六顆也該有五顆。」停頓了下,她不想猜,想盡可能不去正視,但……「別告訴我你和署長口中所說的需要我幫忙,是要我侵人霍爾奇殺人掮客的電腦,去List出那些殺手的名單。」

  想到事後會有多少顆星星級的殺手找她報仇,她渾身不自覺地打了無數記寒顫。

  「妳不想幫忙?」

  「我還想活命。」其實也不是她膽小,但,她得考量到父母的安全。

  「看不出來妳挺膽小的!」他淡淡睨了她一記。

  「我膽小?」以婕不服氣,與他對視了會兒,長嘆。

  算了!她認了。

  「隨你怎么說,就算你認為我膽小也無所謂。」

  聽出了她語調中的無奈,閻羅抿了抿唇,輕輕將眉結蹙緊,幾秒後松開,語調輕緩地說:

  「黑狼會到臺灣來,表示近期內可能會有人被狙擊暗殺,而很不巧的,在臺灣與他接頭的人物,竟與我的三擷門有關連。

  為免因此壞了三擷門的名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讓一些宿敵有借口撻伐,我不得不出面阻止這個暗殺事件的發生。」

  她朝他睜大了眼,讓她驚訝的除了他的坦言之外,還有他突然變得嚴謹的神情。

  原來他也有嚴肅的一面,一直以為他只會嘻皮笑臉。什么是男性的魅力?她想,現在的他,就是百分之百的樣板,酷得迷死人,帥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尖叫!

  「怎樣?還是不想幫我?」

  雖然不用向她坦白,他也同樣能得到她的協助,不過他希望她是心甘情願,而不是屈就於頂頭上司的壓力,才與他並肩作戰。

  以婕又看了他一會兒,仍舊無語,直到冗長的沉默已快讓人悶得發慌,她才壯士斷腕般地開口:

  「算了,死就死嘍!說吧!要我怎么做?還有,你知不知道這次黑狼想暗殺的對象是誰?」

  她的答應換來閻羅臉上的笑。「目前還不清楚,這也是我們要侵入那個掮客電腦的目的。」

  「那……」

  賈以婕正想說話,車子卻已繞了個彎,由大馬路轉入狹小巷道,在她家的門前停下。

  「妳先聽我說,為保妳的安全,這段時間,妳就暫時以這個身分住到我那兒去,還有……能不與家中聯絡,就盡量不要。」

  閻羅打開車座前方的置物格,由裏頭取出一張假的身分證,和幾張其他的證照,將東西全數交到賈以婕手中。

  她看著代表她身分資料的東西一會兒,莞爾。

  他為怕連累她的父母,都特地為她搞了個假身分,那她還能多說什么?

  「就都由你安排吧!不過一會兒後,你可別跟我一同進屋裏去。」

  為免父母擔心,就說署裏派她到國外去出差吧!

  嗯,出差,好像是個不錯的說法。

  決定了,就說她要出差去!


  要不是事實擺在眼前,賈以婕仍舊無法相信,她會有站在三擷門總部的一天。

  她一直以為正邪不兩立,正是正、邪是邪,然而……

  唉……雖然她也有著另一個不能曝光的身分--網路甲級駭客,但,跟他們這種人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當賈以婕的雙眼忙碌地穿梭,來回梭巡著周遭景物的同時,屋外走進來了一個人。

  「就是妳嗎?」閻嵩的雙手負背,一進到屋子裏,就毫不客氣的上下朝著賈以婕打量一陣。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以婕指著自己。被問得沒頭沒尾,她一頭霧水。

  隨著閻羅一路奔馳回來後,那個家夥就將她丟在這裏,跑得不見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這裏除了妳,還有別人嗎?」閻嵩不得不讚同兒子的眼光。

  撇開這女子所擁有的電腦專才不談,光是她與他面對面也毫無懼色的大膽,就值得給她一個非常滿意的分數。

  「說的也是。」想了一下,賈以婕笑笑。「這位伯伯,你知道閻羅那家夥跑到哪去了嗎?抑或是,我在哪裏可以找到他?」

  他出現的時機也挺恰當的,她剛好想找個人來問。

  「妳想找他?」閻嵩挑挑泛白的眉。

  這女人有趣!

  她居然絲毫不畏懼地直呼閻羅的姓名?!不管是三擷門裏的人,或是聽過三擷門的人,沒人不畏怕閻羅,更沒有人敢不稱閻羅一聲閻少主,而她竟然……

  「當然,是他將我給帶過來的,何況,我是來工作的,這件事情十分緊急。」

  搞什么?!萬一不趕快查出黑狼狙擊的目標,人是隨時可能被殺掉的。

  「是什么緊急事?」閻嵩明知故問,順便探一下她的口風到底緊不緊。

  「呃……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啦!」這點,賈以婕倒是很小心。

  這次要處理的事,事關重大,弄不好可能會出人命,雖然身處三擷門的地域之內,也不可隨便對人透露,以免招致失敗。

  「是嗎?」閻嵩看了看她,眼裏閃過了讚賞。「其實我聽閻羅提過妳。」

  「他提過我?」他會說她什么?該不是什么不好聽的批評吧?

  「他說妳的拳腳功夫不錯。」

  「拳腳?」

  那個男人真是的!怎么有時就像個娘們一樣,連這種小事都拿出來談?

  「莫非妳不會?」閻嵩懷疑。自己的兒子是不可能對他說謊的。

  「也不是不會啦!」賈以婕呵呵幹笑了兩聲,拾起一手抓抓頭發。「是這樣的,我爸爸是教國術的,所以從小我就跟著學了點。」

  簡單帶過,她說得含含糊糊。

  不過,她幹嘛要告訴他這些呀?真是……

  「僅僅只是學了點?」不覺地,閻嵩更欣賞起這個女孩了。

  雖然她沒有一般女人的柔媚味,但她健談有膽識而且謙虛,不會趁機自我吹捧。

  「應該算……」又呵呵笑了幾聲,賈以婕再抓抓頭發。「這么說好了,如果是兩,三個尋常男子的話,我應該可以撂倒他們。」

  人家的眼神表明了不信她,所以,賈以婕只好從實招了。

  不過,這個老人家慈祥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威嚴,讓人由衷折服,也實在無法在他的面前說謊。

  「喔。」閻嵩深深地一笑。

  這笑容和某人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以上,讓賈以婕感到熟悉。

  「父親,你怎么在這裏?」

  不用問、不用再動腦思考磨損腦細胞,突然出現的閻羅已解了賈以婕心中的疑惑。

  「來看看你,還有……以婕。」見閻羅朝他走來,站定在他面前,閻嵩一手落在他的肩上輕拍了數下。

  他直接稱她的名字,這讓賈以婕驚惶了下。

  「好好照顧人家吧!就算得犧牲你的人頭,也要保住人家。」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閻嵩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閻羅先是一愣,而後咧嘴笑笑。

  「看來我父親對妳很滿意。」

  「對我?」滿意她什么?賈以婕一向討厭打啞謎。「快工作吧!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你該不是要等到黑狼將人給狙擊了,才查出他要狙擊的目標是誰吧!」

  無法否認,賈以婕心中的震撼是有的。

  那個老人看來威嚴,不過也慈祥,而他竟就是三擷門的門主!

  一個火裏來、水裏去,在刀口下舔血過日,經歷過腥風血雨的男人,競看下出一絲絲的江湖味。


  安靜無聲的室內,只有兩人規律的呼吸聲。

  一張長桌,上頭放著一堆電腦硬體設備,兩個液晶螢幕並列呈放在一起,螢幕前放置著兩個鍵盤。

  閻羅和賈以婕並肩坐著,各自的雙手都放在鍵盤上。

  「還記得我方才說的嗎?」

  賈以婕的指尖微微地顫抖。「只要對方的回應遲疑了超過十秒以上,就馬上下線。」

  天啊!只有神才知道,此刻她的心情有多緊張。

  她即將面對世界最大的一個殺手集團,而且藉由進入這個集團掮客的電腦裏,查出黑狼此次欲暗殺的目標,並盡可能地查出殺手名單。

  「是的。」閻羅朝著她一點頭。

  這次的聯係中,他即將扮演一個亟欲買兇殺人的人。他會盡量和對方周旋,讓連線的時間增長,好讓賈以婕有足夠時間突破對方電腦裏的防火墻,進而讀取檔案資料。

  「你的配備安全嗎?」她在做最後的確認,好借機緩和下狂跳的心律。

  如果僅僅只是普通的網際網路,沒經過多層次轉移,對方很可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察覺異樣,進而反侵入他們的電腦,得知他們的真實身分。

  「放心吧!這個ID可說是百轉千回,設立在英屬開曼群島,而後又轉接至美國西岸,再透過歐洲的巴黎、中東的大馬士革、印度的孟買,最後落在澳洲雪梨。」

  意思就是沒人查得出,其實最終的使用者,是在毫不起眼的臺灣。

  「希望真如你所說。」否則,她就要有一輩子成為殺手集團狙擊對象的心理準備。

  閻羅突然伸來一手,握住她的。「相信我。妳先閉起眼,再深吸一口氣,然後我們開始。」

  他看出了她的緊張,俊顏上沒了平日的嘻皮笑臉,嚴肅的表情中帶著不容質疑的肯定。

  賈以婕搞不懂,是他的表情讓她安心,還是他不斷透過來的掌溫,總之,在他雙目的注視下,她真的閉起了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正當她想張開雙眼來,眼前卻掠過一道影像,然後他熾熱的唇便罩上了她。

  他的唇、他的氣息,讓她忘了緊張,忘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腦子空白一片,等他更深入的吻她,欲將舌頭送入她的口中,她整個人才由茫茫然中醒來。

  「唔、唔、唔、唔……」她在他霸道的索吻中,模糊出聲。

  反射動作的抬起手來,她一巴掌就要朝他的臉上打下。

  這次閻羅的反應很快,可能是有了前車之鑒,在她的手掌即將在他的俊臉上留下一個巴掌印前,他就離開了她。

  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

  「現在……妳是不是比較不緊張了?」他笑看著她。

  她發誓,她討厭他的笑,討厭極了。

  「是的,現在我比較想要殺人!」她咬牙切齒地說。

  雖然他的用意是想要幫她緩和情緒,不想讓她過於緊張,不過用的方法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不過,話說回來,沒人規定她不能報復的,對吧?

  既然他佔了她的便宜,那么……

  抬起腳來,利用他毫無防備,賈以婕狠狠地朝著他的小腿陘骨踢了一下。

  「啊--」果然,高亢的喊叫聲響徹雲霄。

  「活該!」換她笑睨著他。

  「妳想謀殺親夫嗎?」

  「你才不是我的夫!」她雙手扠腰,驕傲的將下顎揚起四十五度角,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可憐的男人無言地望著她的背影。

  「快點,開工了!」連臉都沒轉過來,她催促。

  揉了揉小腿,可憐的男人無言以對。

  早知道就讓她緊張好了。

  不過,跟得到那個吻比起來,腳上的傷似乎就比較不痛了,好像……還蠻值得的!


  暈黃的光源斜照在兩個液晶螢幕上,空氣中除了隱隱的吸呼聲之外,就只有指尖敲打在鍵盤上的聲響。

  閻羅看著螢幕上的暗語,一手朝著一旁的賈以婕做了一個暗號。

  「你問我為何要買單?」他的手熟練地打出一長串的英文字母。

  沒多久,螢幕上顯示出對方的回應--

  「要買的人滿意,我們賣的人也得稍稍了解一下交易的緣由。」

  閻羅朝著賈以婕挑挑眉,示意她此時是最佳的侵入時機。

  「他壞了我的買賣。」他簡單地輸入這幾個字。

  「怎樣的買賣?」可看出對方是試探性地問。

  「再問下去,恐怕我就得考慮,讓這宗交易換人了。」

  閻羅明白,不能一直處於劣勢,雖不能主導話題,但至少不能讓對方以為他是個懦弱且無能之人。

  「是不可告人的買賣?」對方繼續猜。

  「看來你並不想做我的生意?」閻羅故意擺出欲離線的姿態。

  對方果然馬上上鉤。「先別離線,但我得知道你的對象是誰?我們是依據不同的人物,開不同的處方箋,當然收費就會有所不同。」

  停頓了下,不過閻羅沒讓時間超過兩秒。

  「聽過三擷門的少門主嗎?」他問。

  他的問題招來賈以婕的一陣驚慌。這男人瘋了不成?居然以自己來當誘餌!

  閻羅衝著她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是說……臺灣的三擷門嗎?」果然,對方在同樣停頓了約兩秒之後,有了回應。

  「沒錯。如果僅是普通角色,用得著找上你們嗎?」閻羅反問。

  「那么是……」螢幕上僅出現簡簡單單的這幾個字。

  「我說過,我是做大買賣的。」閻羅強調。

  「我對你的買賣沒興趣,不過依照慣例,我得知道前因後果。」以往遇上的買家,大多是因為利益上的糾葛。

  「他是我生意上的絆腳石,因為他和警方合作介入,黑市中槍枝的交易幾乎已全停擺。」

  很好,他也幫自己弄了個假身分,一個黑市軍火販子,不過,這樣若能松懈對方的戒心,他可一點也不介意。

  「我不管你做的買賣,我再問你一次,你的對象是臺灣三擷門的少主閻羅,對嗎?」對方似乎已完全相信他了。

  「沒錯。」閻羅回應得極快速。

  畫面停頓了數秒,沒有任何只字片語出現。

  閻羅和賈以婕同感緊張,兩人並且開始讀秒。

  又過了約兩秒,終於,對方有了回應--

  「這樁交易,我得評估一下,至於價錢,則會因對象的不同而不同。」留下最後這一段話,對方隨即離線。

  不過,沒關係,因為賈以婕早已侵入了他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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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如果有瘋子,第一名絕對非你莫屬。」賈以婕暫且按兵不動,等著液晶螢幕上的反應。

  「怎么?妳……關心我?」

  仍舊綻著他的那一口招牌大白牙,閻羅看來有些慵懶的往後仰躺,讓整個背舒適地靠躺在柔軟的皮椅上。

  「見鬼!」賈以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怕對方只拿狙擊槍,沒拿烏茲衝鋒槍,至少也該將你給打成蜂窩。」

  以報他的狼吻之仇!

  「妳真狠心!」他睇著她,笑得更燦爛。「好歹也該看在我們曾經非常親密的情分上,說句安慰的話來聽。」

  親密?!是的,不知誰說過,接吻是靈魂的交啣,連靈魂都交纏在一起了,還不算是親密嗎?

  「誰跟你親密呀!」她瞪得更兇惡,就是討厭他那張老愛佔她便宜的賤嘴,說話不僅曖昧,還、還……還幾度強勢地吻了她!「再說,我就打爛你的賤嘴!」

  是心虛吧?他的話說到她的心坎裏去了!他的吻確實讓她茫茫然,每每被吻時,腦子就一片轟轟然,腦細胞好似全都罷工,更別說理智思考還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如果說打是情、罵是愛的話,我倒不會介意妳用打罵的方式談情說愛。」他的眼眸緊緊鎖著她,看得她的心越來越慌。

  「嘻皮笑臉的,死痞子,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打你嗎?」真想打爛他那張嘴。

  他仍舊衝著她笑,還笑得十分燦爛。

  「我當然相信妳會這么做。」他攤攤雙手。「不過,在妳決定動手揍我之前,是不是可以先轉身,看看電腦螢幕?」

  「你……」賈以婕雖想罵人,但仍照著他的暗示,轉頭瞄了電腦螢幕一眼。「喔,Shit!」

  螢幕上所顯現出的字串,證明了電腦另一端的掮客正在與其他人聯絡,而她因為忙著跟那個痞子男鬥嘴,恐怕已漏失了好幾段的對話。

  「有個買賣很棘手,你有興趣接嗎?」電腦彼端的掮客問。

  沒有等待太久,馬上有了回應。「地點?」

  可看出對方是殺手,不過還沒追蹤出他接收訊息的地點。

  「在亞洲。」掮客回答。

  「買賣物呢?」

  「臺灣三擷門的少門主--閻羅。」掮客的字串又出現。

  對方沉寂了許久沒有回應,然後,螢幕上出現簡單兩個字--

  「價碼?」

  掮客彷佛能熟讀對方的心思。「你開!」

  「我要美金三千萬。」

  三擷門的勢力無人不知,不只遍及亞洲,在美洲和歐洲的華人世界中,更是人人敬畏。

  如果他接單殺了三擷門的少門主,那么表示他從此已無須再做任何的買賣,隱退是唯一的選擇,逃命則成了唯一的考量。

  看著電腦螢幕,賈以婕轉過臉來瞧了閻羅一眼。

  她吹了一記響亮的哨音。「真看不出來你的命值九十億臺幣!」

  閻羅臉上維持一貫笑容,只朝著她攤攤雙手。

  若不是正忙於盯著電腦的話,以婕真想踹他一腳,不過,有件事是她不得不承認的,現在的她,已完全不緊張了,或許是閻羅方才那一鬧的關係,若有那么一點點的緊張,也早讓他給鬧掉了。

  「好吧,就三千萬美金。」掮客很快有了回應。

  「我要先收三成。」

  「很合理,不過……你該不會忘了規矩吧?」

  「事成之後另收三成,另外的四成歸組織所有?」殺手說。

  「是的。」換掮客回以簡單的兩字。「就這么說定,錢我會直接匯到你的指定戶頭,但如常,你得在期間之內完成這筆買賣。」

  殺手只回以一個微笑符號,然後很快離線。

  幾乎是同時,閻羅液晶螢幕上的亮點再度開始閃動,接著,一個一個的字體浮現。

  「你方才提的那件買賣,我們接。」

  是那個掮客,閻羅半分不以為意,冷靜地在位置上坐好,雙手遊栘在鍵盤的字鍵之間。

  賈以婕看看螢幕,忍不住轉頭睨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果真不怕死,居然跟一個殺手集團談起了「買兇殺己」的價錢。

  「很好,我很高興得到了你的肯定答案。那么,價碼呢?」螢幕上浮現出閻羅的對話。

  「美金三千萬,我要先收到六成,事成之後給四成。」

  閻羅側過臉去,挑挑眉,睨了賈以婕一記。  「沒問題,你把帳號給我,我馬上給你六成的現金。」

  「好。」

  果然,掮客秀出了這個字之後,閻羅的電腦螢幕中很快的出現了一長串的號碼,是一個設立在瑞士的銀行帳號。

  「現在,請你記住我們的規則,你的買賣在一個星期之內會有完成的消息,在這個星期內,不準你再與我有任何的聯係,等你收到完成買賣的訊息之後,就將剩餘的四成款項匯進同樣的帳號之中。」

  這是掮客在電腦中最後留下的訊息,之後,他又照慣例地下線離去。

  確認他離線,閻羅按著滑鼠的一手,在螢幕上移動,開啟了另一個視窗。

  「怎樣?追蹤的情形?」他轉過臉問賈以婕。

  她難以置信的盯著他。「告訴我,你不是瘋子?」

  閻羅高高的挑起眉尾,「我本來就不是瘋子。」

  「但,你的行為告訴我你是個瘋子!」

  若不是現在正忙碌於追蹤那個掮客的電腦,她真想衝過去,用雙手掐緊他的脖子,看看這個男人到底精神狀況正不正常。

  「妳指的是?」他笑看著她。

  「你用三千萬美金買自己的命!還有,你現在正在匯出一千八百萬的美金。」她邊說邊驚訝地瞧著他。

  天啊!這個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富有!一千八百萬美金等於多少,她不清楚,不過,這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然而,這個男人卻眉頭皺都沒皺一下,就將錢給……

  「這樣做若能瓦解這個集團的話,是值得的!」他說。

  「你是指瓦解這個集團?還是殺了你?」她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但還是忍不住。

  「妳說呢?」面對她難得的幽默,他回以燦爛的笑容。

  「想聽我的意見?」她瞪著他,微噘著嘴。

  他喜歡她現在的模樣,無聲地表示願聞其詳。

  「如果是殺你的話,我勸你這些錢可以省下來,因為我會非常樂於效勞!」又瞪了他一記,她咬牙切齒地說。

  而他呢?

  他笑了,笑得誇張、陽光,又燦爛,笑聲在安靜的室內,久久縈回不去。

  
  「有了!」

  又經過了一陣搜尋,賈以婕在一堆的數字中,尋到了她要的資料。

  當她打開了那個檔案,秀出了裏頭的資料後--

  「天啊!」她吃驚的看著檔案中的文字,驚愕得不知該說些什么。

  一旁閻羅的情況,並沒有比她好上多少。生平頭一次,他發現自己的雙手競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掏出身上的對講機。「阿飛、阿飛!」

  「少主。」對講機那端的人很機伶,並沒讓他等太久。

  「叫我父親趕緊找到義叔,不管他現在人在哪裏,最好別置身在有玻璃窗的地方,直到我們的人過去。」

  阿飛不明白他的用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快去,聽到了沒有?」幾乎是嘶吼出聲,閻羅在說話的同時,已轉身朝外走。

  「怎……怎么會是署長呢?」賈以婕由椅子上彈起,想跟上閻羅的腳步。

  黑狼這次要暗殺的目標,居然就是姚五義,目前的警政署長!

  腦海中閃過一個數字,賈以婕清楚地想起方才那個掮客在電腦中與閻羅的對答。

  一個星期,他們的買賣幾乎都在一星期內會完成,而以時間點上來推算,這件案子由掮客的手中交給黑狼已經過了四天,也就是說,未來的這三天,將是黑狼最有可能動手的時間。

  「妳留在這兒。」閻羅轉過身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為什么要我留下?我……」她想參與。

  「別跟我爭辯,我要妳留下。」他的濃眉緊攏,她從沒見過他如此嚴肅的表情。

  「黑狼慣用的手法是狙擊,而他也是個狙擊高手,所以不會採取近身攻擊。」狙擊需要的是視野,最好的點是居高臨下。

  「但是我……」她又不是個懦夫,怎能叫她一人躲在這裏,見死不救?!

  「不要忘了,妳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閻羅嚴聲地提醒她。

  是為了不讓她涉險,另一方面,名單還未完全查出,那是個重要的工作。

  賈以婕無言以對。

  「乖,妳得再加快腳步,否則我們會前功盡棄。」他彎身在她的唇上一啄,將她給帶回到螢幕前,然後轉身離去。

  是的,賈以婕知道閻羅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得加緊腳步,趕快查出所有殺手的名單,否則,不僅是署長,接下來連閻羅都會有危險。

  雖然他買兇殺自己、雖然他死有餘辜,但她不要他死在殺手的槍口下,她不要他死,她不要……

  好吧!她承認,之前她是有說過,她會非常樂於代勞踢死他、踹死他、揍死他、殺了他……但,那只是氣話。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真的在乎他!

  是的,她喜歡他,她愛上了一個無法教人漠視、又喜歡要酷到無藥可救的超級痞子男!

  

  車隊由蜿蜒的山徑一路往下,往喧囂的市區疾駛而去。

  坐在車後座,閻羅接過由阿飛撥通的手機。

  「義叔,我父親都告訴你了?」

  閻嵩和姚五義之間一直有個秘密電話,這個電話號碼已維持著幾十年之久,一直深係著兩人間的友誼和情義。

  「是的,阿羅。」姚五義深深一嘆。

  「義叔,你最近是不是……」

  閻羅實在不明白麻煩由何而起,又為何會牽扯到三擷門裏的虎堂主事--陸為虎。

  「我一時也想不透。」姚五義直說。

  他一向不向惡勢力低頭,在警界的幾十年來得罪過不少人,若是仇家尋上門,實在半點也不足為奇。

  「義叔,你的辦公室裏所有的窗子,仍是使用百葉窗簾嗎?」

  他突然問,問得沒頭沒尾,讓人不易了解他的用意。

  「沒錯。」

  「那,義叔,你的習慣呢?」

  「你是指……」

  「義叔還是有一邊看夕陽一邊抽煙的習慣吧?」如果是,那么,這一刻將成為狙擊手最佳的下手時刻。

  「是呀!你怎么……」姚五義還沒說完就「啊」了一聲。

  他完全了解閻羅的意思了。

  「義叔,你不用驚動任何人,只要傳話下去,說你訂了一些披薩就可。」閻羅又沒頭沒尾地說。

  姚五義不知道他的用意,不過也沒問。

  「義叔,你放心,我馬上就到。」閻羅嚴聲允諾。

  挂斷電話,將手機遞給阿飛的同時,他說:「阿飛,最近的披薩店離這裏多遠?」

  「呃……下個路口就有一家。」只有神才搞得清楚,少主為何突然這么問。

  「那么,叫所有的車子在披薩店門口停一下。」

  「啊?」阿飛眨眨眼,「為什么?」

  「叫披薩!」閻羅挑挑眉,大聲說。


  十分鐘前,一輛知名的披薩店送餐車停在警政署的大門口,送進了一堆盒裝披薩,三分鐘之後,車子離去,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進去時是八個人,離開時卻少了三個。

  「阿飛,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站在姚五義的辦公室裏,閻羅一手拿著專用對講機說話。

  「少主,就在你指定的點上,另外的兩面,也各派了兩個人守著。」對講機那端的阿飛說。

  「很好,望遠鏡用了嗎?」閻羅又問。

  「是的,少主。」

  「其餘的人也都就定位了嗎?」

  「是的,少主。」

  「很好,叫其他人集中精神點,好戲可能馬上要上場了。」說完了最後一句話,閻羅轉回身,很滿意的看著辦公桌後皮椅上的那個假人。

  「義叔,對於這個假人,你可滿意?」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姚五義不得不佩服。「阿羅,我只能說,你真的設想得很周到。」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早已青出於藍,跟當年的閻嵩比起來,非但絲毫不遜色,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閻羅的臉上仍保持著招牌笑容。「義叔,是你恭維了。喔,對了,美國方面的國際刑警組織,不知聯絡得如何了?」

  快的話,恐怕不需要到今日的深夜,以婕很快就能調出所有殺手的名單。

  「就等這邊的資料了。」

  「能同步進行嗎?」

  一旦拿到名單之後,若沒同步逮人,恐怕只要有漏網之魚,往後就極可能會有危險發生。

  他可不希望以婕的生命受到絲毫的威脅。

  「應該是沒問題,對於這個集團,許多國家的政要部頭疼得很,恨不得能早日將它給鏟除。」

  「希望這次會是個好機會。」閻羅輕輕一笑,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義叔,時間……」

  是的,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姚五義吸了口氣,走到窗邊。

  「阿羅,我準備好了!」他可是見過風風雨雨,也曾在江湖路上飄泊過的人,不會被這么一點點的威脅擊倒的。

  閻羅站定在姚五義的身旁,一手輕輕拍了他的肩幾下。「義叔,放心吧!我保證你絕對會毫發未傷,晚上還能到山莊裏陪我父親下圍棋。」

  沉默了下,兩個男人的目光交接,幾秒後--

  姚五義拉開一邊的百葉窗簾,只讓自己的身影現身在窗前約一秒,然後再度隱身於未拉開的百葉窗後,幾秒後,再拉開另一邊靠近辦公桌的百葉窗。

  僅僅只有一剎那,就如閻羅所算計,當簾幕被拉起的剎那,一顆子彈以極快的轉速由窗外射入,不偏不倚地擊中了辦公椅上假人的頭部。

  假人因這突然擊入的力道,搖擺了下,接著往前俯趴,咚地一聲,趴落到辦公桌

  室內無聲,更無人影移動,閻羅和姚五義同時在照不到光線的厚沉百葉窗簾陰影處蹲著。

  「阿飛,東邊,彈道的射入下壓約偏四十五度角。」閻羅一手拿著對講機,仰著臉,瞇起雙眼瞧著玻璃窗上的彈孔。

  「四十五度角,有了!」阿飛拿著望遠鏡的一手往上移動。「少主,是頂樓,有人影。」

  「快去處理,接下來,應該不用我多說。」閻羅沉著聲說。

  應了聲「是」,對講機中隱約可聽見阿飛對著其他人下達命令。

  狩獵惡狼,活動開始。

  「義叔,我父親要我傳達,希望你體諒,抓到黑狼之後,暫且無法將他交給你,三擷門裏有些私事得先處理,我們恐怕會留住黑狼一段時間。」

  說著,閻羅再度禮貌性地點頭一笑,很快地閃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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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狼是……她?

  黑狼居然是女的?!

  看著眼前被緊緊綁著壓伏在地上,長相清麗的女子,賈以婕驚愕得瞠目結舌。

  其實,不僅是她,閻羅也大感意外,若不是當場逮著了人,任誰都不會相信,黑狼居然是個女人!

  靜瑟的廳堂上站著幾個人,他們全圍在黑狼的身旁,表情不一,各有凝重。

  「我還是不相信,她就是黑狼,閻羅,你有沒有抓錯人?」終於,賈以婕先開口。

  閻羅看了她一眼,再望著地上的人。

  那是一張清麗的臉,圓圓的眼、挺鼻、小嘴,雖稱不上十分美麗,但別有韻味,由那肌膚和模樣看來,確實讓人難以相信她是個殺手,不過眼神卻騙不了人。

  她有一對銳利且冰冷的眼瞳,冷得足以讓人害怕,冷得絲毫不帶任何感情,是殺人不眨眼的冷漠者,才會有的眼神。

  「她的易容術相當高明。」原來他們之前所知的黑狼,只是一張假面具。

  「是呀!是很高明。」她一直以為那是在武俠小說中才會出現的。

  黑狼的嘴角微勾,露出了極淡的笑。

  「很少有人能看穿我,算了,這次我栽在你的手中,算我認了。」她像只毛毛蟲一樣,由地上蠕動著坐起。

  眸光環顧了四周一圈,她靜靜地閉上眼,毫無懼色,彷佛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要妳肯招供一切,我們可以考慮……」終於,廳堂裏唯一坐在椅子上的閻嵩,離開椅子,雙手負背地走近。

  「別作白日夢了!」黑狼打斷了他的話。

  背叛組織的下場似一幕幕的動畫,閃過她的眼前、她的腦際,凄慘無比的死法,就連她這種在槍口下求生的人,都不免心驚膽顫。

  「那,我們也只能將妳交給國際刑警組織。」盯著她的臉,閻嵩突然覺得她面熟。

  「哼!命我都可以不要了,你以為我會怕嗎?」她陰森地笑了,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看著她的笑,賈以婕不由得心裏一畏,往閻羅靠近了些。

  閻羅只瞥了她一眼,反射地伸過來一手,握緊她的。

  這次以婕沒揮開他的手,而是靜靜的任由他握著,他的掌溫令她感到安心,有安定她心緒的作用。

  「妳知道,要妳說出真話,我們的方法不僅只有一種!」這次換閻羅勾唇一笑。

  逼供的方武有成千上萬,得看對象是誰。

  「哈哈……」黑狼突然昂頭大笑,在笑聲停止時,她冷哼:「你以為我會怕嗎?」對於一個早就不將命當命的殺手而言?

  「怕不怕,我們倒是可以試試。」

  他要查出,想殺義叔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還有陸為虎在這中間,又到底扮演著何種角色?

  「哼!」冷哼了一聲,黑狼閉起了雙眼。

  閻羅瞇起眼,冷睇了她一下,側頭溫柔地在以婕的耳邊說:「妳要不要回去繼續妳的工作?」

  雖然名單已找出大半,但就怕還有漏網之魚。

  然而,閻羅心知肚明,最主要的是不想她見到過於血腥的畫面,畢竟逼供絕對不可能會出現溫馨感人的場景,方法有成千上萬種,其中難以入目的,比比皆是。

  賈以婕知道他不是在徵詢她的意見,而是要她離開。

  「我……」她當然想留下,但他的眼神和笑,讓她到口的話在喉嚨裏繞了半天,卻怎么也不敢吐出口。

  「我的命,可還等著妳來救喔!」他挑了一個她最在乎的理由,

  她怎可能忘,他用了三千萬美金買了自己的命,殺手現在搞不好都已動身,等著取他性命。

  「你放心吧!入夜之前,我一定能破解。」是的,她已經沒時間了,現在不是看戲的時候。

  她推開了他的手,轉身就要朝外走。

  閻羅的手伸了過來,握起她的,重新將她握在掌中,陪著她走了幾步。「我有很重要的事,晚上再告訴妳。晚上,用妳尚未破解的部分名單,換我的私人秘密。」

  他將她給送到了廳口,側臉在她的頰靨上一啄,示意她可以離去。

  賈以婕整個人一怔,大約呆住了幾秒,才搖頭哂笑,轉身離開。

  而幾乎是在她轉身的剎那,一個由外往裏狂奔的身影,飛快的掠過她的身旁,差點撞倒了她。

  望著那個陌生的背影一會兒,賈以婕還是決定回去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一來,是為閻羅的生命擔憂;二來,現在廳內的氣氛似乎比方才更沉、更悶、更讓人緊張。

  生人勿近呀!


  對於陸為虎的突然出現,閻羅可半點都不感到驚訝。

  讓人說出真話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對質,所以他故意差人到虎堂去放消息,說逮到了黑狼。

  果不其然,前後不過三十分鐘不到,陸為虎已趕來。

  然而,他千算萬算,卻獨獨地漏掉了眼前的這一幕--

  「門主,請你、請你……放過她吧!」叩地一聲,一進到廳堂裏,陸為虎即跪了下來。

  「阿虎,你這是?」為了保護閻嵩的安全,一旁的兩名護衛圍了過來,擋在閻嵩--陸為虎間。

  「門主,看在我跟在你身邊多年的情分上,放過她吧!」陸為虎跪地磕頭,將面前的硬石子地板叩得作響。「我一心一意跟著門主,從來沒求過你什么,現在,求你放一條生路給菩兒走吧!」

  「菩兒?!」閻嵩的心一驚,眸光刷地拉到黑狼身上。

  「是的,門主,她就是我的菩兒。」陸為虎爬著,跪叩到閻嵩身前。

  兩名護衛不敢松懈,仍舊擋在兩人間。

  「你是說,她就是你和阿枝的女兒?」閻嵩驚訝地問。

  當年仍是護衛的陸為虎,因為妻子美枝想過平凡生活,一心要他離開三擷門,離開江湖的腥風血雨,不惜以離異相逼。

  無奈,陸為虎感念閻嵩的知遇和情義,立誓不願離開,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帶走了女兒,遠赴異國,改嫁他人。

  「是的,門主。」在閻嵩的面前,陸為虎從來沒有秘密。

  「那……」神色一凝,閻嵩本想問他知不知道她是奉命來狙殺姚五義的?然而話到口,他卻遲疑了。

  「虎叔,那么你知道她是到臺灣來狙殺義叔的嗎?」閻羅接了問題,還接得恰到好處。

  「這……」陸為虎臉色一暗,不敢否認地點點頭。「少主,阿虎犯了錯,自知該受門規處置。」

  以一個為人父的立場,他該擔起所有責任,何況,他從未盡過父親的教養之責。

  閻羅的神色一凜。「虎叔,我想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我插手,你會介入嗎?你會眼睜睜的看著義叔被狙殺嗎?」

  由目前的情況看來,陸為虎並不是想殺掉姚五義的幕後黑手,那么,到底會是誰?是誰想致義叔於死,而買兇殺人?

  陸為虎沉默,面生赧色。

  「你為難嗎?」閻羅又看看父親。

  「少主,實不相瞞,我多少聽過關於菩兒組織的事。」沒完成任務,殺手自然也可能成為被獵殺者。

  「所以,你沒打算向上稟報,而是想袖手旁觀?」

  「少主、門主,阿虎該死、阿虎該死!」又是一陣額頭敲在硬石地磚上的聲響。

  「阿虎呀!」閻嵩嘆了一口氣。

  閻羅看看父親,低頭,視線再度落到陸為虎身上。「虎叔,如果今天被狙擊的對象是我父親呢?」

  他提供了另一項假設,也許問題殘忍,但不失為另一種思考。

  「那么……我只好大義滅親。」想都沒想,陸為虎大聲說。

  黑狼不可置信地凝視著他。

  「門主是阿虎的再造恩人,視同父母,阿虎可以沒有妻兒,但不能沒有父母。」陸為虎坦直地說。

  閻嵩啞口無言,凝望著他,眸光深沉。

  「虎叔,你知道門規,視兄弟之危而見死不救,是該受……」

  「少主,阿虎知道,是該受三刀六眼之罰,而後逐出三擷門,永遠不得再與門會有牽扯。」

  陸為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再看了看一旁的執法者端來一個木盒,盒中平放著三把刻有虎眼的匕首。

  「門主,阿虎只求你放過菩兒。」看了地上的黑狼一眼,陸為虎拿起第一把匕首。

  閻嵩緊抿著唇線,神色凝重。

  「門主……」高高的執起匕首,陸為虎往自己的腿上用力的刺入第一刀。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紅色的血液噴灑而出,空氣霎時凝結,腥鹹的血味充斥。

  看著父親,閻羅嘆了一口氣。「虎叔,我只能承諾,三擷門不會對黑狼如何,至於她的未來,得交由國際刑警組織處理。」

  知道父親陷於兩難之中,閻羅代替他回答。

  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一個最高的領導者處事得勿枉勿縱,不可循私,才得以服眾。

  「謝謝少室的允諾。」陸為虎拿超第二把匕首,往腿上又是一刺。

  血味再度充斥於空氣中。

  當第三把匕首再度被執起,他的手高高舉起時,一直無動於衷的黑狼,突然揚聲大喊--

  「住手,我不要你代我受罪!」

  陸為虎的手頓了下,眸光拉向她。

  她哭了,一個殺手,一個冷心無情的殺手……竟然哭了!

  「菩兒……」陸為虎聲線顫抖。

  「爸!」終於,她喊出聲來。

  值得,只有天知道這有多值得,他等這一聲「爸」,幾乎等了半輩子之久。

  「阿虎,把匕首給我吧!」

  看著他,閻嵩一嘆,接著走上前,伸手取走了他手中的匕首,高高舉起,往自己的腿上一刺。

  「這一刀,我替你挨,你年輕時為我擋得夠多了,我想,幫你受這一刀,是應該的。」

  「父親!」閻羅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

  現場陷入了一片寂靜,無人敢再多言,眼中只有折服。

  「阿羅,接下來,你知道該怎么做。」一會兒後,閻嵩對著兒子說。

  看著地上的陸為虎和黑狼一眼,閻羅邊攙著父親往外走,邊說:「阿飛,請醫師來看虎叔的傷,還有,派人安全的護送他們兩人到美國,向國際刑警方面表示我們三擷門對於這事的關切,讓虎叔在美國養老,不過永遠不得再與三擷門有所牽扯。」

  「謝謝、謝謝門主和少主!」

  看著漸遠去的背影,陸為虎的叩首聲仍回蕩著。

 

  閻羅回到房間時,幾乎是賈以婕剛好破解出最後一組資料的時候。

  「你要的,全部。」她由椅子上站起,伸手撕下印表機上的紙。

  當她一走近,才瞧見了他身上衣服的血漬,那血漬由衣服的下襬一路延伸至西褲上,她驚愕地盯著他瞧。

  「你……你受傷了?」嘴唇微微地顫動:心跳驟然加速。

  「受傷?」從她的眼裏,他瞧見了驚惶不安。「沒有!」

  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漬,閻羅明了她誤會了。

  不過,這讓他心喜,她對他的在乎,這下全都寫在臉上。

  「那血……」好可怕的暗紅,怵目驚心。

  「我父親的。」他一手接過她手上的紙,一手繞到她的腰後,摟緊了她。

  「伯父?發生什么事了嗎?」眨眨眼,她沒注意到他有點不規矩的手。

  閻羅將人給攬近,低頭就是一記灼熱熱的吻。「都過去了,別再談了。」

  賈以婕被吻得暈頭轉向。

  他將她給重新拉回到椅子上坐好。「妳調得到買方和那個掮客交談的資料嗎?」

  以婕昂首望著他,思緒未回,仍陷在暈暈然之中。

  他站在她的身前,一手捧起她的臉。「回魂了嗎?」接著,一個彎腰,他作勢欲吻她。

  他的臉貼近、他的眼貼近、他的唇……賈以婕驟然回神,雙手似彈簧一樣彈射而出,推開他。

  「該死的,你又要做什么了?」吻她?沒錯,這個男人方才又吻了她!

  閻羅笑著攤攤雙手。「妳終於回神了。」

  「我一直都沒失神。」可惡,她就是討厭他的笑。

  「是嗎?」他笑睨著她,話鋒一轉。「妳的電腦裏調得到買方和那個掮客交談的資料嗎?」

  「有。不過追不出買方是誰。」說到這兒,賈以婕有點沮喪。

  「為何?」他相信她的能力。

  賈以婕聳聳肩。「沒辦法,對方使的手法與你相同,主機係統繞來繞去的,很難追出源頭。」

  「那么……線索就算是斷了。」他微蹙起眉結。

  以婕看著他凝肅的神情。「這樣……」

  「看來我們得重新再摸索一次,看能不能查出到底是誰想殺義叔。」閻羅拉開椅子,與她面對面坐下。

  原以為陸為虎涉有重嫌,但沒想到他竟是黑狼的父親,與黑狼見面與幫助隱瞞,純粹是出於一個為人父的私心。

  「抓到掮客不就知道了嗎?」指指閻羅手上的名單,賈以婕忽然想到。

  她已經查出霍爾奇集團中掮客的身分和背景,原來也是一個女子!

  「目前也只能往這方面期盼。」從襯衫的口袋中抽出幾組密碼,閻羅將寫著密碼的紙片遞給以婕。「把這些資料傳過去吧!」希望明日一早就會有好消息。

  以婕接過紙片。「這是?」

  「小女孩不應該問太多。」他笑著說。

  「什么小女孩!」她氣得嘟起了嘴,作勢要揍他。

  閻羅一點也不怕,手一伸,順勢將她給攬進懷中,讓她的腦袋倚在他的肩上。「記不記得方才在大廳上,我說有話要告訴妳?」

  她抗議,微微地掙扎。「你有話就直說,幹嘛動手動腳的?」

  討厭!害她的心裏有點靦腆、有點甜蜜、有點怪異、有點……

  他看著她,勾唇笑著。「照著這幾組密碼,快點把這些資料E出去,等妳E好了,我就告訴妳答案。」

  「誰要知道……」她嘴裏雖嘀嘀咕咕的,但還是乖乖轉身,讓注意力暫時拉回到電腦上。

  

  沒有用掉太多時間,賈以婕就處理好手上的工作。

  「快說吧!你不是有事要告訴我?」她轉過來,看著他雙手抱胸,一雙修長的腿悠閒交迭,斜靠著椅背看她。

  「我之前問妳的事,妳考慮得如何?」

  鬼才聽得懂他問什么!沒頭沒尾的。「你指的是什么?」

  「做我的女人。」她要直接是嗎?那么這樣問,夠直接吧?

  賈以婕眨眨眼,幾乎要瞠目結舌。「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件事嗎?」

  顯然他問得有些多餘了,就像先上了車,才想到該補票的人。

  摟都摟了,親也親了,他這才提出來問。開什么玩笑!如果不是他的女人,他也來者不拒,每個都親嗎?

  「只是其中之一。」至於其中之二,就是他發覺他真的很喜歡她,這喜歡的感覺強於過往的任何一個女人,不知道可不可以稱為是愛。

  「那之二、之三呢?」真想一巴掌打過去,雖然打了之後可能會心疼,但她實在覺得這個男人很欠扁。

  「之二、之三?」怎么他老覺得他們之間的談話,好像少了點交集。

  「嗯哼。」她點點頭,昂首瞪著他看。

  其實他可以說些,譬如我很喜歡妳,或是我發覺我愛上了妳之類的話。

  雖然,她的個性也不是很在乎,但就是有那么一點點想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腦子少了根筋。

  「之二就是做我的女人。」他的手緊緊抓住她的。

  翻翻白眼,以婕只差沒張大嘴了。「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之三還是做你的女人?」

  這個男人,真是沒藥救了!

  「妳怎么知道?」雙手抱胸,他綻著他招牌的酷酷笑容。

  「懶得理你!」賈以婕很懷疑自己哪來的耐性,應該一腳把他踹去黏在墻壁上。「現在事情都完成了,請問,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由椅子上站起,她拉起被拋棄在椅腳下的背包,將桌面上的一迭東西,率性的往背包裏掃,看得閻羅瞠目結舌。

  「呃……恐怕妳還不能走。」

  她真不是個普通的女人,至少一般的女孩子就不會像她這樣做,不過,他喜歡,她率性得很直接,絲毫不做作,不需費心思去想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么。

  「為什么?」她翻眼一瞪,在站直身子的同時,很酷的將背包往後甩到側肩上。

  「事情還沒結束,」除了是擔心她的安危之外,他更不想放她離開。

  「我的工作都已做完。」還留下來幹嘛?跟他大眼瞪小眼嗎?

  「但是國際刑警尚未開始逮捕行動。」閻羅攤攤雙手提醒她。

  不習慣昂首看人,他索性也推開椅子站起。

  還是這樣自然些,他一八五的身高,整整比她高出一個頭多一點,居高臨下的感覺比較習慣。

  「那,請問我還得待多久?」她癟著嘴,臉上顯出不耐煩。

  是不耐煩嗎?不是,應該說是不確定,也可以說是沒信心。

  跟他相處在一起越久,她就發覺越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眸光,除了會不自覺地盯著他瞧,不聽話的思緒還會一點一點的朝他靠攏,就怕最後真的無法自拔。

  「至少一星期吧!」閻羅看來很認真地說。

  「你開什么玩笑?!」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義叔批準了妳兩個星期的假。」他攤攤雙手,表明了其實她可以住得更久。

  「姓閻的!」她怎么覺得自己的心在沸騰,眉毛在顫抖?

  「我不喜歡妳這么喊我。」他若無其事地抗議。

  「那,請問要怎么喊?」她咬牙切齒。

  「妳該喊我羅。」他答得理所當然。

  「什么羅……」她氣炸了,一記飛拳直接擊向他。「我看,讓你捉早去見閻羅王才是真的。」

  閻羅的反應也極快,一個閃身,化解了她的攻擊。

  「心愛的,妳又來了,又開始想疼我了是嗎?」一個扣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很賤?」她氣得反手,又是一拳。

  為了怕她的攻擊越趨猛烈,畢竟拳腳無眼,閻羅另一手扣緊了她的手臂之後,一個側肩摔,將她給制伏在地。

  「我以為妳會很喜歡我的賤嘴,至少在接吻的時候……」輕輕松松地,他抬起一腳來,壓住她修長的腿。

  她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手被扣住按壓在頭頂,一雙腳與他修長結實的雙腿糾纏,兩人就似麻花卷一樣,不僅貼合,還曖昧地纏在一起。

  「少主、少……對不起!」這時,阿飛剛好推門走進來。

  瞠目結舌的看了一眼,他滿臉紅咚咚的趕緊退出去。

  「混蛋,你還不快點放開我!」賈以婕氣得差點沒張口咬人。

  這下可好了,跳到黃河裏,恐怕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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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當賈以婕梳洗完畢,走下樓來用餐時,閻家餐廳裏的電視機,正播放著各國新聞頭條。

  超大的電視液晶螢幕像座電視墻,分隔出許多區塊,區塊中的新聞主播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各國的即時新聞。

  「一個橫跨多國的神秘暗殺組織,在國際刑警和多國警方的通力合作之下,於昨日深夜被破獲,目前多位疑似該集團成員被逮捕,國際刑警方面正在嚴密的追查偵訊當中……」

  注意力完全被電視所吸引,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走到餐桌前。

  「早呀!」閻羅衝著她一笑,伸手在她的眼前揮揮。

  「行動還真是迅速。」她說。

  不是昨夜才交出名單嗎?今早就已逮了一堆人。

  「其實他們注意這個集團已經很久了,部署也早就有,只是一直苦於毫無頭緒。」閻羅遞給她餐盤,盤中擺著豐盛的餐點。

  「他們該將我們列為一級功臣!」

  不知道之後有沒有可能來場表揚大會?那么,她將可以在父親的面前揚眉吐氣地說:「看吧!我可是為我們賈家大大的爭光了。」

  「我們不可能被列為一級功臣來表揚。」除非他們不想要命了。

  霍爾奇這個集團雖然算是瓦解了,不過誰也沒把握,是不是所有的殺手部落網,萬一有漏網之魚,那么極有可能,以婕和他會成為下一個狙擊的目標。

  「怎么這樣……」至少該讚美幾句吧!

  「是這樣的。」他笑著,將桌上的刀叉拿起,遞到她手中。

  接過刀叉,她沉聲嘆了一口氣。「算了,其實一開始我也並不是很在乎的。」這算是自我安慰的一句話。「對了,買兇要殺署長的人逮到了沒有?」

  這才是重點,她腦筋一向轉得很快,情緒的轉移也快。

  閻羅以刀叉切開一片火腿往嘴裏送,慢條斯理地咀嚼了起來。「黑狼並不知道誰是買主。」

  賈以婕翻翻白眼,表示不用他說,這已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個話題我們昨晚不是談過了嗎?我現在想問的,是掮客落網了嗎?」

  她就說,這年頭,男人能的,女人也行。

  殺手這個行業,就是最好的印證,有時女人狠起來,恐怕要比男人可怕許多。

  吞下嘴裏的火腿,閻羅放下刀叉,朝她聳聳肩。

  「什么意思?」賈以婕眨眨眼,兩人的默契還沒好到,光看他的動作表情,她就可猜出他的意思。

  她才不會讓他呼嚨帶過!

  他坦言:「國際刑警正在追緝中。」

  「那……」不會吧?意思就是說,人給逃掉了?!

  「國際刑警組織已盡了最大的力量,目前也正不眠不休的在進行逮人的動作。」閻羅重新拿起刀叉,又突然放下,神色轉為嚴肅。

  「我才不是問你這些……」她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閻羅一眼望出了她的心思。

  「我知道,在逮到那名掮客後,我們才能算真正的安全。」他的手伸向她,緊緊握住她的。

  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他有些心疼,有些後悔,也許一開始就不該將她給卷入這個事件來。

  「那……」她腦中閃過的,還有另一件事。「你下了單殺自己,那個接單的殺手抓到了嗎?」

  拜托,可千萬別說沒有!她在心中默禱。

  閻羅想了下,並沒直接回答她。

  由他的神情,她就可猜出,事情似乎是不妙。

  「沒有嗎?」糟了!

  「嗯。」他點頭,倒不是會擔心己身的安全,而是怕萬一那名殺手與掮客會面的話,若追查出侵入電腦破解資料的人,以婕恐怕就會有危險。

  「天啊!」喊了一聲,賈以婕急喘了幾口氣。

  這是不是叫搬磚頭砸自己的腳呢?她不知道,不過,結果肯定是比被磚頭砸到腳要來得嚴重許多。

  閻羅將她摟近,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輕拍,給予她支持和力量。「這陣子當是度假,在抓到人前,就在我這裏安心住下吧!」

  她抬起臉,眨眨眼,望著他。

  他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嗎?笨蛋,她是在擔心他!

  「對了,你父親呢?」眸光一掃,她頓時發覺到餐桌上只有他們兩人。

  「他受了一點傷,在他的庭院裏休養。」閻羅雲淡風輕地帶過。

  「受了傷?」賈以婕的心裏更不安了。

  「只是一點小傷,跟這次的事件無關,是為了我們三擷門裏的事。」為了不讓她多想,也為了安撫她不安的心緒。

  「是嗎?」她懷疑,不過沒機會再多說話。

  阿飛剛好走過來,在離餐桌幾步的距離先喊了聲少主,然後快步來到閻羅的身邊,在他的耳邊一陣低語。

  「妳慢慢吃吧!我還有事,先去處理了。」

  等阿飛將話說話,閻羅轉回臉來朝著以婕笑笑,起身快步離去。

 

  庭院裏,阿飛緊跟在閻羅身旁。

  「少主,這是虎叔臨離開前,要我交給你的。」阿飛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紙條送到閻羅眼前。

  伸手接過,閻羅掀開便條紙一看,平舒的眉宇略略地攏緊。

  「他說東西是黑狼給的。」阿飛補充說。

  「她為什么願意給?」看完,將紙片重新折回,閻羅把它妥善地放入西服內的口袋。

  「我想,一半是因為虎叔的關係,至於另一半,則是感謝少主你的安排。」

  一早國際刑警組織來帶人,經過少主居中斡旋協商,他們同意在極度保密的情況下,為虎叔和黑狼安排一個新的身分和住所,不過,他們得定期向刑警組織報到,接受控管,畢竟黑狼曾經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狙擊手。

  「阿飛,我想聽聽你的看法。」閻羅走了幾步,轉回身來。

  「啊?」他想,只有天神或是少主肚子裏的蛔蟲,才能跟得上他話題轉折的速度。

  「我是指紙條上寫的事。」閻羅微微地擰緊了眉。

  「喔。」阿飛張張口,想了一下。「少主,一般殺手不知道委任者是誰,這是很正常的。」

  「但為何黑狼說,這是一個雙委托案?」

  如果黑狼的行動失敗,那么將會有另一個殺手,接手執行這個暗殺任務。

  「也就是說,有另一個殺手?!」阿飛驚訝地想到。

  「嗯。」閻羅挑起眉來睨了他一眼,頷首。

  「少主,那……」現在,義叔豈不置身於危險中?

  「暫時應該還好。」任誰都不會在風聲鶴唳的情況下出手,何況是一個職業級的殺手。

  「阿飛,你覺得C.C.是個代號或是人名?」黑狼的紙條說明所知的就只有這么多。

  「少主,我覺得極有可能是個女人。」黑狼都是個女人了,何況C.C.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女人味十足。

  閻羅抿著唇,神色凝重地沉默著。

  「少主,那……」阿飛抬眼,恰巧見到閻羅神色凝重的模樣。

  「目前只能按兵不動了。」閻羅終於說。

  「少主,如果逮到掮客的話,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不過糟就糟在,霍爾奇裏的成員錯綜復雜,就連國際刑警組織也不敢確定,這次到底逮捕了多少的其中成員,又有多少漏網之魚。

  閻羅再度抿唇不語,須臾之後,他揉揉眉心,才開口道:「派人二十四小時跟在義叔的身邊暗中保護,還有,也同樣派人保護我父親和以婕。」

  當初出其不備,想先發制人,就是怕會有今日的情況發生。

  唉……但結果,仍出乎意料之外。


  一整天,賈以婕除了泡在電腦前的時間之外,已在屋子裏上上下下走過了無數回,雖然房子夠大、景色夠迷人,但終究是被關在一個固定的地方,不被悶死也會煩死。

  偏偏這山莊的年輕主人,那個老愛綻著一口白牙的家夥,從一早在餐廳裏消失之後,就整天跑得不見人影。

  坐在電腦前,她無力地伸伸手腳,懶懶地往後一靠,一手無意識的移動著掌中的光學滑鼠。

  「怎么了?悶到開始打線上遊戲?」無聲地,閻羅的聲音淩空落下,不知何時,他已推開門,來到她的身後。

  賈以婕被他嚇了一大跳。「幹嘛?現在又不是七月!」

  裝鬼嚇人嗎?走路用飄的,才會沒有腳步聲。

  閻羅笑笑的看著她。「據我所知,妳的膽子應該不會這么小吧?」

  她哼了聲。「也沒你想象中的大。」至少,就沒到達膽大包天的地步。「對了,你一整天都在忙些什么?跑得不見人影。」

  閻羅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還能忙什么?我通常不都遊手好閒的四處亂晃?」

  「少來。」那是一般人對他的誤解,以前不了解他,她或許還信,但現在……用膝蓋想也知道,絕對不可能。「你把我當三歲小孩一樣哄喔?」

  她知道除了三擷門的事之外,他還有一些與人合作的投資,如果撇開黑道的色彩不提,他的確像一個企業家。

  「怎么敢,妳那么精明!」他攤攤雙手,又是一陣嘻皮笑臉。

  「喂,在我面前,其實你可以不必裝得這么辛苦的。」她丟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么?」

  「我說,你可以不用再嘻皮笑臉了。」

  她見過他嚴肅的模樣,那神情足以讓人震懾,哪怕只是隨隨便便一記眼神,都足以讓人膽顫心驚,嚇得魂飛魄散。

  但,她卻不怕他,說是自虐也罷,她甚至很欣賞他神情嚴肅時的模樣。

  「誰告訴妳,我裝嘻皮笑臉?」他高高挑起一眉看著她。

  「你沒有嗎?」哼,她懷疑。「嚴肅的人並非無優點,也不是臉上時時挂著笑,人際關係就會特別好。」

  如果他再否認,她就會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妳在說妳自己嗎?」毫不客氣的,他朝著她伸來一手,掌著她的下顎,拚命地左瞧右看。

  她打掉他的手,板起臉瞪著他。「算了,懶得再跟你說。」

  站起來,她扭扭身體,活動筋骨。

  「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再窩下去,她一定發霉。

  他深深地睇了她一眼。「妳知道霍爾奇的人,並沒有全數落網嗎?」

  「嗯哼,那又怎樣?」她是知道,但卻不認為與自己有關。

  當然,她也會擔心他的安全,不過那似乎與她要不要繼續在這裏住下無關。

  「所以,妳得繼續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他很執意,下顎難得繃得死緊。

  「多久?」她的臉幾乎要垮下。

  不公平,為何他可以自由進出,而她卻不能離開山莊半步?!

  「我現在不能給妳肯定的答案。」掮客尚未落網,沒有人敢保證,對於駭客侵入電腦一事,沒人發現。

  萬一真讓掮客發現了,那么下一個有危險的,將會是以婕。

  「一個星期?半個月?半年?或是……」什么叫作不能給肯定的答案?「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留我一輩子?」

  「有何不可?」他站起來,睨著她看,一臉的笑意。

  「喂。」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肩,早說過討厭他的笑。「警告你,別跟我說這些曖昧的話。」

  他捉住她使惡的手指。「我早說過,要妳當我的女人。」

  說一輩子雖然是長了點,不過對象若是她,倒是可以接受,至少不會無聊。

  「神經!」她呿了聲,不喜歡他的眸光太過熾烈,也太過深情。

  推了他一下,她轉身就想走人,他當然沒讓她如願。

  一伸手,就將人給逮回到面前。「以婕,我是跟妳說真的,讓妳涉險,我已經很不願意,如果……」

  「別說了,肉麻兮兮的,不適合你!」她打斷了他的話,不過心口卻是甜蜜蜜的。

  「那什么才適合我?」他將她給拉得更近,幾乎要鎖在懷裏了。

  她當然不會讓他如願,仍然是很不聽話的掙扎著,雖沒之前的激烈,但也不好制伏。

  「給你一巴掌最適合,因為你的臉跟巴掌最登對。」

  又來了,在你摟、我推,你縮緊手臂、我掙扎的情況下,兩人又纏得似麻花卷一樣。

  不過,這次好些,至少不是他上、她下,曖昧得引人遐思地一同跌在地板上。

  「我不讚同,我的臉跟妳的手掌,絕對長得不像。」他應付得輕而易舉,甚至還有機會在她的臉上偷得幾個吻。

  又來,他的臉一寸、二寸地貼近。

  以婕好不容易掙開一手來,趕緊抵住他已然大軍壓境的俊臉。「你再親我,我就真的賞你巴掌嘍!」

  雖然她並不討厭他的吻,但他未免也太態意了吧!說親就親,說抱就抱,說吻就吻,從不給點暗示,更別說明示。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反正打是情、罵是愛。」他的嘴又嘟了過來。

  「愛你的大頭。」以婕趕緊用手堵住他的嘴,誰知他卻邪惡地在她的掌心中親了數下,驚得賈以婕用力的抬腳踩他的腳盤。「閻羅!」

  「叫我羅。」閃過襲擊,他應付得輕松自若,還有空糾正她的稱呼。

  「叫你個大頭鬼!」攻擊失利,她更氣。

  「別開口閉口都是鬼好嗎?」

  利用她一時松懈,他又在她唇上偷了個香,發覺吻人也能上癮,但,對象僅止於她。

  「你、你……」好不容易抽回手,她用力抹著嘴。

  「別抹了,再抹下去,可是會把嘴唇給抹破的。」閻羅大笑著拉開她的手。

  以婕對上他的眼,他眼裏的柔情,教她一時呆住,忘了到嘴的咒罵。

  他張開雙臂,適時摟緊她。「住下來吧!我不再與妳抬杠了,是說真的,住在這裏的時間,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了解我,也了解三擷門,到時候如果妳還拒絕我的話,我想……我就會沒話可說。」

  賈以婕靜靜地任他摟在懷中。

  他的這番話撼動了她的心,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好……好吧!」她進了這山莊還不到三十六小時,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已偏向了他。「不過,先說好了,我只住一星期,最多就一個星期。」

  雖然她是個電腦好手,但也不見得會喜歡玩線上遊戲,關在這兒超過一個星期,不瘋掉,也一定會抓狂!

  「好,就這么說定了。」

  手一攬,他重新攫住了她,一低頭又恣意地吻上她。

  不過,這次的吻沒了一貫的霸道、沒有狂佞掠奪,唯剩綿密深長的真情,讓人喟嘆、讓人舍不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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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以婕在庭院裏遇到出來曬太陽的閻嵩。

  「伯父早。」

  聽說他受傷了,還好,看來似乎傷得不重。

  「早。」坐在躺椅上的閻嵩朝她笑了笑。

  他的笑容比一般老人家更慈祥,如果不說他是三擷門的門主,又有誰會相信眼前的老人,是權傾黑白兩道、人人敬畏的人?

  「聽說你腿受傷了,好點了嗎?」她走到他身前。

  閻嵩示意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很多了,本來就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點小傷而已。」

  賈以婕依意在椅子上坐下。「伯父,我能請問你一件事嗎?」

  猶豫了一下,她決定找個新的話題,而這話題已縈回在她腦海中許久,卻一直想不到答案,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問。

  「你說。」端起一旁的茶壺,閻嵩倒了杯茶遞給她。

  她接過手。「你跟署長是朋友嗎?」

  由兩人互動的默契極佳,她甚至覺得兩人是很親很親的兄弟,但,署長是社會楷模、是警界之光、是人民保母、是國家棟梁,然而閻嵩卻是黑道頭頭,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人,這樣兩個人,怎會聚在一起?怎會成了兄弟?

  「我們看起來像朋友嗎?」她的問題讓閻嵩一怔,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問她。

  賈以婕很老實地搖搖頭。「你們看起來比較像兄弟。」

  「喔?是嗎?」閻嵩的眸光一亮,笑笑地端起茶來喝,沒多說。

  「署長跟伯父認識很多年了?」他不說,她只好自己猜。

  「嗯。」他應了聲,繼續喝茶。

  「署長也曾年少輕狂嗎?」否則他們怎可能有機會認識?

  「妳是指哪一方面?」這個丫頭真的挺有意思的,他喜歡。

  「伯父,不是你想的那一種。」說到年少輕狂,一般男人多半都會思及跟女人有關的那種。

  「妳又知道我想到哪一種?」放下茶,閻嵩很久沒笑得像現在這么開心了。

  他為兒子能找到一個這么坦率的女人而感到高興。

  大大喝了口茶,她潤潤嗓子。「我說的年少輕狂跟女人無關。」

  她的直接又換來他的一陣朗笑。

  「五義沒混過黑道,更從沒有進過我三擷門。」不再逗她,閻嵩坦言。

  「那……」她想問,這樣的兩個人怎會走在一起?

  彷佛能猜透她的心思,閻嵩不介意為她解惑。「我們是在學校時認識的。」

  「學校?」賈以婕先是一想,然後突然驚訝地張大嘴。「伯父,你該不會……也進過警校吧?」

  有點像是無間道的劇情,黑道派人臥底警校,而警界則遣人進入黑道。

  「怎么樣,我不像嗎?」閻嵩難得心情輕松,有閒情逸致想與人抬杠。

  「呃……也不是不像啦!但就是有那么一點點……」

  「江湖味,是嗎?」閻嵩撫撫下顎的胡須,笑笑。

  「嗯!」她點點頭,望著他。

  「丫頭,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妳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而大家所認為的真相,也未必就是事實。」閻嵩在她的茶杯內倒滿水,然後拄起一旁的拐杖,站起。

  賈以婕匆匆將手裏的杯子往旁邊一放,想起身攙扶。

  然而,阿飛卻在這時走了過來,適時地攙住了閻嵩。

  「門主,你要回屋裏了嗎?」阿飛問道。

  「你忙你的,我自己進屋去就好。」

  閻嵩拒絕了他的攙扶,站得挺直,一手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主屋的方向定去。

  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雖然明顯不便,卻剛挺硬氣的腳步,賈以婕收回眸光,腦中閃過他方才的話。

  「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妳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而大家所認為的真相,也未必就是事實……」她嘀嘀咕咕地重復著。

  唉……好難懂,說得太具禪理,實在很難了悟!

  「阿飛,你聽說過你們門主和我們署長是怎么相識的嗎?」

  還好,一旁還有個阿飛,阿飛在三擷門裏也算待得夠久了,小道消息多少應該聽過一些吧?

  「門主跟義叔?」

  「是。」

  「他們是警校同期的同學。」想不到以婕小姐也挺好奇的。

  「真的?!」原來這是真的!

  「是呀!」阿飛不解,為何賈以婕會為了這事而感到驚訝?「我們三擷門講的是忠、義、理,雖然有著濃厚的黑道色彩,但行事光明磊落,不做非法勾當,如果嚴格說來,其實也可以當我們是一個民間社團來看,只不過……我們較神秘罷了。」

  阿飛的這番說詞,教賈以婕聽得瞠目結舌。

  「真的。」阿飛加強語氣,以為賈以婕不信。「要不義叔就不會跟門主走得這般近。」

  「……」賈以婕無言以對。

  「就像這次的案件。」阿飛再度舉了個最有利的實證。「國際刑警組織不也因為我方的幫忙,才能瓦解霍爾奇。」

  無法辯駁,她承認,阿飛說得一點也沒錯。

  那么,她過去一直介意著的問題,是否根本就不存在?就像閻伯伯所說,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看表面看不出真相!

  天啊!她實在是個傻瓜、是個大呆子!只有傻瓜和呆子,才會看不清事實,因為這些問題,而遲遲不敢坦承自己的情感、不敢接受內心真正的聲音。

  她喜歡閻羅,當他的女人,她更是百分之一百的願意!

  見她沒說話,阿飛的話匣子一下子全開。

  「……這次黑狼的事情,虎叔牽扯在內,而黑狼居然是虎叔的女兒,循私在三擷門裏是不被允許的,得依規定處分,但虎叔年輕時又曾是門主的護衛,門主念情,還挺身為虎叔受了一刀,那一刀真是怵目驚心,嚇得大家差點沒……」

  「你是說,閻伯伯的傷是……」沒理他拉拉雜雜說一堆,她僅聽重點。

  「是幫虎叔受的,門主他念情。」阿飛的雙眼綻著崇拜的光芒。

  「……」聽到這兒,賈以婕也無話可說。

  「我想,少主也會的,如果有一天我和虎叔的身分對換,少主也同樣會為我挨那一刀。」這就是義,是主仆間的情。

  「……」她仍然沒說話。

  其實她有點想跟阿飛說--少年的,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吧!


  她知道他很忙,不過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一整天不見人影。

  總之,賈以婕再度見到閻羅時,已是月亮高挂的黑夜。

  「怎么?還玩線上遊戲?」他照樣來到她的身後,照樣無聲無息、照樣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你下次出現前,能不能給點聲音?」賈以婕轉過身來看他,聲音中沒有一貫的高亢。

  呿,早晚會被他給嚇死!

  「要發出什么聲音?」拉開椅子,他在她身旁坐下,一手扳過她的座椅,兩人面對面。

  「什么都好,只要別是可怕的,或引人遐思的就好。」總好過一聲不響就突然出現在身後,沒心臟病也會被他嚇出病來。

  「什么是可怕的?什么又是引人遐思的?」閻羅抓住她的語病。

  她死命地瞪著他,知道他故意找碴。「以少門主你的傲人智商和領悟力,這種好笑的問題應該不用我多做提示吧?」

  閻羅伸過手來捉起她的。「既然是好笑的,不如說出來分享,讓我也一起笑。」

  「你平常已經笑得夠多了。」她記得她說過討厭他的笑。

  「妳不喜歡我的笑?」勾勾嘴角,他執起她的雙手,送到嘴邊一啄。

  很難得,她沒罵人,也沒動手揍人。

  「你說錯了,不是不喜歡,應該說討厭。」討厭他笑得太燦爛、討厭他的笑容太迷人、討厭她對於他的笑沒有免疫力,在腦海縈回不去。

  「有多討厭。」她不兇他,他便得寸進尺,於是乎……

  先親手背,然後是修長的指節、掌心、手肘、手臂、軟軟的肩窩、頸子、讓人血脈僨張的耳窩、小巧可愛的耳朵……

  終於,她忍不住的逸出第一聲軟吟。

  「信不信,我能將你揍得滿地找牙?」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不過,她沒忘言語上的強勢。

  「信,當然信。」閻羅繼續吻著她。

  問題在於她舍不舍得而已,然而他深信,她絕對不會舍得動手揍他。

  「信你還吻?」她幾乎是忍不住,開始微微喘息起來。

  「如果不吻妳,我會先揍我自己一頓。」他暫時離開她,看著她滿臉嫣紅:心跳驀地加速。

  他抱起她,走向房裏唯一的一張大床,一夜的溫柔就此展開,當然,偶爾的插曲還是有的--

  「打個商量,以後別老是穿得一身黑好嗎?」黑衣還能接受,但黑褲……脫起來就是麻煩,沒有裙子來得方便。

  「要你管!」她抗議。

  「準備好做我的女人了嗎?」他又問。

  「廢話!」

  否則他以為他正在幹嘛?而他們又在幹嘛?

  「說妳喜歡我。」總得來點助興的話。

  「你真囉嗦!」


  時光匆匆,轉眼一星期溜過。

  這星期過得太過平靜,平靜得讓人膽顫心驚,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說過只有一星期的,現在時間已過,我該銷假上班去了。」

  一早,賈以婕便站在餐廳裏,為回署裏上班一事,和閻羅僵持不下。

  「我問過義叔了,他老人家說多妳一個不多,少妳一個不少!」他當然不想放人。

  這事件沒平安落幕前,他無法安心放她回到工作崗位上。

  「意思就是說我可有可無嘍?」她知道她的工作是沒什么大不了,不過關在這山莊裏,已經足足一個星期多,她渾身都快長霉了。

  「也不是這么說,如果妳能運用妳的長才的話。」哄女人的本事,他是有的。

  讚美安撫,都得挑真實可以讓人相信的話說。

  「你是說打人嗎?」賈以婕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她的電腦專長,不過就是有那么一點不甘心,故意曲解他的話。

  「當然不是。」雖然他承認她的手腳功夫了得。「是另一種。」

  「我這幾天不想再當駭客。」沒心吃早餐,她將放在面前的餐點一推,推得老遠。

  「沒人要妳再去當駭客,妳不是挺喜歡玩線上遊戲嗎?有個做軟體的朋友說Run起來有點問題,不如妳幫忙修修,看有哪裏需要加強。」

  閻羅的目的很簡單,只要她別離開山莊。

  「你以為我吃飽閒著沒事幹嗎?」

  哇!居然要她幫忙修改線上遊戲軟體,虧他想得出來。

  「妳不是喜歡挂網……」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給打斷。

  「我才不喜歡玩線上遊戲。」她大聲宣告。

  他一臉不解的盯著她瞧。「可是,妳不是一直……」

  這段時問,他每夜去找她,她不都挂在網上嗎?這樣叫不喜歡,那什么才是喜歡?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賈以婕推開椅子站起,轉身想離開,上樓去換件衣服準備上班。

  她才不會告訴他,每晚窩在電腦前打發時間,其實僅是為了等他進房。

  閻羅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

  莫非……

  「喂,我都不知道妳這么喜歡我,每夜都是為了等我。」他趕上她的腳步,由背後一把抱住她。

  「誰說我喜歡你、誰說我是為了等你!」她推推他。大白天的,還有許多傭人和護衛在走動,他居然絲毫不以為忤的說抱就抱她。

  她過度的反應,擺明了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閻羅不僅不肯松手,反而越摟越緊,還一路將人往房間裏拉。

  「是不是,只有妳心裏最清楚。」推開房間的門,他將人給拉了進去,反腳踢上門。

  瞧他得意的模樣,她心裏就有氣。「我才沒空聽你在這裏胡扯,快松手放開我,我要去上班了!」

  打不過他,嘴上功夫也沒他了得,最糟糕的,連一顆心都偷偷地向著他,她遇上他,注定兵敗如山倒,失心又失身。

  「別去嘛!」閻羅放軟了語氣,壓低臉來欲吻她。

  「不行!」她逃過了,沒讓他給吻著。

  「我想要妳。」為留住她,瞧他,連這種三流的破借口都使出來了。

  「現在是大白天。」如果可以,她會抬起一腳來,狠狠地抵住他,以防他這只惡虎撲羊。

  「沒人說白天不可以……」

  他話沒說完,她就照慣例的打斷。「我說不可以就不可以!」

  算賈氏條例好嗎?她說不要,難道他要霸王硬上弓不成?

  閻羅望著她,許久後,沉沉一嘆。「妳是不是非得去上班?」

  「是。」她毫無遲疑的說。

  渾身悶得都快長霉了,再不出去走走,她會悶死在山莊裏,到時候就恭喜他,獲得年輕女屍一具。

  「那……好吧!」她的堅持,讓他退一步。「不過……」

  「什么?」他的妥協,讓她覺得驚訝。

  「讓阿飛派兩個小弟跟著妳。」這樣至少他會安心些。

  「拜托!」賈以婕一臉被人打敗的模樣。

  她是一個文書處理員耶!有看過哪個文書人員,沒事身旁跟著兩個小弟的嗎?

  「這是我最後的妥協,要不要隨妳!」這句話閻羅說得嚴肅,擺明了沒得商量。

  

  一整天下來,在屁股後面多了兩只跟屁蟲的情況下,賈以婕很懷疑自己為何沒瘋掉。

  好不容易將兩個笨蛋騙去幫她送公文,她抓準了時機,趕緊溜到餐廳裏去喝杯咖啡。

  「以婕,妳也來喝咖啡?」楊菁菁,賈以婕的新同事,剛由美國調回來,也是這段時間以婕的職務代理人。

  「嗯。」以婕尷尬一笑,她跟楊菁菁並不熟,所以不習慣讓她直呼名字。

  「說到咖啡,我喜歡喝曼特寧,妳呢?」楊菁菁卻不以為意地徑自說著。

  說她神經大條也罷、說她反應遲鈍也好,總之,她拉著賈以婕,哇啦哇啦的說得很高興。

  「我都好。」其實賈以婕並不是特別喜歡咖啡,咖啡是她另外一個朋友的最愛。

  「什么都好?以前我在美國有看過一篇報導,說每個人一定都會有自己喜歡的一種咖啡,不可能找不到,而且,可由喜歡的咖啡種類,來判別一個人的性格和特質。」

  以婕邊聽邊點頭,她不想反駁,也沒心情搭腔。

  好不容易總算能離開山莊曬曬太陽,然而多了兩個跟屁蟲不說,連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兩個笨蛋,溜過來喝杯咖啡,都會被一個長舌婦給纏上。

  可以說是時運不濟、時不我予、倒楣遜斃、還有……

  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閃過,伴隨著陣陣嘆息。

  「對了,我聽說妳的假期是署長批準的?」一陣咖啡經後,楊菁菁問。

  哪知賈以婕根本徹頭徹尾沒將她的話給聽進去,兀自發著呆。

  「喂,以婕。」楊菁菁忍不住伸出一手來推了她一下。

  「啊?怎么了?」賈以婕這才驟然醒了過來。

  「妳的咖啡快涼了。」楊菁菁指指她手裏端著的咖啡。

  「喔,謝謝。」端起咖啡,她喝了一口。

  「我方才說什么,妳是不是都沒有聽見?」一臉感嘆的模樣,楊菁菁失望地盯著她瞧。

  「呃……」被這么一說,她頓覺自己有些理虧。「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想得有點分神。」

  「這樣啊……」推推臉上的眼鏡,楊菁菁的表情轉換極快,笑容再度綻放。「我剛才問妳,妳的假期聽說是署長批準的?」

  「嗯。」以婕點頭,不過想不透,她為何會突然提及這話題。

  「妳跟署長有親戚關係嗎?」楊菁菁繼續猜。

  「為什么這樣問?」她略略地瞇起眼。

  楊菁菁神情一轉,有點不好意思,呵呵地笑著說:「我是想,署長若是妳的親戚的話,那以後我有事情想請假,可不可以麻煩妳,妳知道我的意思的……」

  賈以婕懶得再聽她的支支吾吾,「我跟署長不熟,也只在上次的署內的會議上見過一面而已。」推諉之詞她也會,只是平日不常用。

  「這樣呀……」楊菁菁的臉上高挂著失望。

  以婕睨了她一眼,推開椅子站起。「就這樣了,我想,我該回工作崗位了。」

  可憐的她,可不想好不容易甩掉了一身的霉味,卻換成了耳朵長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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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以婕沒想到閻羅會到署裏來接她下班。

  她本來想偷偷地溜回家裏去一趟,畢竟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家了,但收好東西後,才剛走到電梯口,就看到閻羅和姚五義迎面而來。

  「以婕,阿羅來找妳。」姚五義衝著她綻開慈祥一笑。

  站在他身旁的閻羅攤攤雙手,閻羅的身後還有阿飛,他站在電梯裏沒出來,一手按著開門鍵。

  賈以婕心有不悅地喃喃嘀咕著。眼前的陣仗,擺明了就是讓她不能落跑,她還能說什么?乖乖的跟著走就對了。

  「義叔,父親還等著你過去泡茶。」

  向阿飛使了個眼色,閻羅先轉身走進電梯裏,等姚五義和賈以婕也一同入內後,阿飛改按關門鍵。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剎那。

  「等一下、等一下!」楊菁菁剛好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按開了電梯門。「對不起,我也要下樓。」

  一抬頭,她見到了姚五義,感到詫異不已。

  連忙轉頭,看著一旁的賈以婕,再看看站在她身後的閻羅,眼裏卻閃過一般人不易察覺的復雜神情。

  暗暗地,閻羅將她這樣的神情納入眼中。

  「以婕,妳也要下班了嗎?」綻開笑容,不敢與姚五義打招呼,楊菁菁只好對著賈以婕笑。

  「嗯。」賈以婕哼了聲,點點頭,心裏的嘀咕還沒停止。

  「原來妳真的認識署長!」楊菁菁盡量控制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

  然而,無效,閻羅早已拉長了耳朵,屏氣凝神地聽著。

  「在這裏上班的人,有誰不認識署長?」她撇撇嘴,小聲回答。

  「妳知道我說的認識不是指這種。」臉貼了過去,楊菁菁整個人靠在賈以婕的耳邊說。

  賈以婕翻翻白眼,對著她苦笑,以唇語無聲地說:「我跟他不熟。」要請假,攀交情是沒用的。

  電梯到了一樓,當一聲門開了。

  電梯裏的所有目光霎時全都集中到楊菁菁身上,她尷尬的看看眾人,指指外頭。

  「呃……我開車上班。」所以,目標一致,都是地下停車場。

  電梯門當一聲又關上。

  電梯裏的氣氛頓時沉靜了下來,沒人再開口說話,就連感覺有點聒噪的楊菁菁也一樣。

  緩緩地,電梯往下降。

  「對不起,我是地下二樓。」楊菁菁對著阿飛說。

  阿飛沒有回應,直接幫她按了B2的按鍵。

  電梯在地下一樓停下。

  門開啟,電梯口已站了兩、三個男人,個個西裝筆挺,身形挺拔,一看便知是護衛。

  「少主。」三人一致地喊,與閻羅交換了記眸光。

  「義叔,到了。」終於,閻羅再度開口,等著姚五義和賈以婕朝外走,他和阿飛則壓後。

  走出了電梯,電梯門無聲關上。

  僅那一兩秒的時間,閻羅還是感覺到背後掃過來一記犀利的眸光。

  他一回身,由即將關起的電梯門縫中,他覷見了楊菁菁憨傻地朝著他笑笑,揮手道再見。

  「少主?」發覺他腳步遲疑,阿飛轉回身來。

  「沒事。」閻羅撇了撇嘴,一抹不安在心頭悄然升起。

  

  回到山莊,賈以婕氣衝衝地直奔臥房。

  要當個牢犯,幹脆當得徹底些,為什么不把她給關起來?上班派兩個跟屁蟲監視就罷了,下班還帶著一票人去押她回來,真當她在坐牢嗎?

  「怎么了?一臉氣呼呼的模樣!」果然,閻羅很快地跟了進來。

  賈以婕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玩起線上遊戲。

  「生氣啦?」閻羅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她當他不存在,看都不看他一眼,僅讓思緒和雙手忙碌於電腦的鍵盤和滑鼠間,但使的力道比平常要大出好幾倍,彷佛鍵盤和滑鼠都與她有仇。

  「我父親說想見見義叔,我不過是順道去將妳給接回來罷了。」他說,算是解釋。瞧他閻大少主,何時有過對一個女人輕聲細語,還多費唇舌解釋。

  賈以婕終於停下手上忙碌的動作。

  「僅是順道?」高高挑起一眉,她懷疑。

  看著她挑高的一眉,閻羅攤攤雙手笑笑。「好吧,我承認是有那么一點假公濟私!」不放心她才是真的。

  「僅是一點點假公濟私?」她瞪得瞳仁都快由眼眶中滾出來了。

  如果他能識趣的叫那兩個笨蛋跟屁蟲滾蛋,那么,可以肯定,她的脾氣絕對會變得很好。

  「好吧!還有那么一點思念。」閻羅太了解她了。

  這個女人就是吃軟不吃硬,給點甜蜜的毒藥,哄哄她,反正他又不吃虧。

  「……」果然,賈以婕馬上噤聲不語。

  閻羅伺機靠了過來,一伸手攬上她的肩,低頭在她柔軟唇辦上用力一啄。「最近我老覺得心驚膽跳,在霍爾奇的事件尚未完全落幕前,我是無法完全安心的。」

  賈以婕咬咬嘴唇,無法反駁他的話。

  刁蠻任性、行事魯莽並不是她的專長,她當然也清楚他的為難,個過關於霍爾奇一事,更應該擔心的人,是他自己吧!

  他的危險程度,絕對在她之上。

  「所以嘍,你才是應該乖乖地留在山莊裏的人。」他是暗殺的目標,除了姚五義之外,他是另一個目標。

  賈以婕可沒忘,為查出霍爾奇整個集團,他曾向掮客下單,買兇殺己。

  閻羅笑笑,一手輕撫著她的耳窩。「我才不擔心自己,我擔心的是妳。」

  不知是他大膽毫不保留的表示,還是他手指輕輕撫觸的動作,讓她頰靨微微泛紅,總之,賈以婕的火氣已完全消失,迅速退散。

  「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好擔心的?」就算真要制伏她,也還得歷經一場生死之鬥。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他擔心她過於莽撞。

  「什么?」他是看不起她的拳腳、信不過她嗎?

  「沒什么。」嘆了口氣,閻羅低頭,在她的唇辦上用力一啄。「對了,今日在電梯裏,妳的那個同事是……」

  同事?

  賈以婕先愣一下,隨即馬上想起。「你是說楊菁菁嗎?」

  真難得,他這位閻大少主居然會注意到那個聒噪的女人!

  「楊菁菁……」閻羅嘴裏念了念這個名字。「妳跟她很熟?」

  「熟?」誰會跟她熟?她最討厭一張嘴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女人。「我跟她才不熟!」

  「那……」

  閻羅還沒往下問,賈以婕已難得地搶白:「她是一星期前我請假之後的職務代理人,剛由美國調回來的,一張嘴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停,聒噪得教人頭疼。」

  「是嗎?」閻羅的笑容由嘴角消失,濃濃的眉宇一擰。

  就時機點來看,真的好巧,又是由美國調回……

  見他難得神情嚴肅,她問:「怎么了?」

  「沒什么。」一愣,他的臉上很快又恢復笑容。

  「才怪!」想騙她,她又個是三歲小孩。「有什么事,你記得-定要告訴我,這淌渾水,可是你抓著我一同踩進來的,到最後關頭,可不許你將我排除在外。」

  與她對視了會兒,閻羅唇畔的笑紋加深。

  「是的,妳放心,少不了妳那一份!」他如果會讓她涉險,他閻羅兩個字就讓人倒著寫。


  「少主,你找我?」阿飛急急忙忙地跑進書房。

  閻羅坐在書桌後,抬起臉來看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

  阿飛依指示來到他的身旁。

  閻羅勾勾手指,示意他貼耳過來,接著一陣耳語,極為神秘。

  「少主,為什么?」一聽完,阿飛滿臉驚訝和不解。

  「不用問,先去查就對了。」閻羅的顎線繃緊,眉心間不知何時多跳出了個結來。

  「但是……有可能嗎?」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但若是真的,那么……「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該讓義叔知道,還有以婕小姐……」

  「先別跟他們說。」閻羅怕打草驚蛇,反而造成意想不到的危險。

  「可是,我們可以勸以婕小姐暫時先別到署裏去上班。」如果敵人真就在身邊的話。

  「她不會聽你的。」閻羅毫不考慮地駁回。

  除非把心中的質疑跟她說,不過,那不就表明了要讓她涉險?他不想,也不要。

  「這……」阿飛想著、困惑著,眉心中的結不覺擰得和閻羅一樣深。

  「快去吧!照著我的話去辦就對了。」閻羅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讓人把資料調出來,調查清楚,再送美國方面的國際刑警組織,要他們務必查清楚。」

  「是。」阿飛領命,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身影,閻羅又看看窗外,許久之後,深長地一嘆。

  這回希望他的第六感是失靈的,然而那抹不安的感覺,卻仍深深地攫住他的心扉,教他一刻也不敢松懈下來。


  餐廳裏,賈以婕又巧合地遇到了楊菁菁。

  「嗨,以婕,又來喝咖啡?」端著咖啡,楊菁菁邊打招呼邊走過來。

  見到是她,要閃人已經來不及,賈以婕只好硬著頭皮面對。

  「嗯,妳也是嗎?」其實她不喜歡這樣的對白,明明兩個人都端著咖啡,卻問著白癡到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問題。

  「嗯。」楊菁菁一點頭。「我還是喜歡喝曼特寧。」

  「我……我也一樣還是熱拿鐵。」拜托,饒了她吧!

  賈以婕最不擅於這樣的應酬,怕應對久了,顏面神經會受損。

  「拿鐵也不錯,不如我改天也喝喝看。」

  「呃……」她可以說,當然可以嗎?

  兩個女人的聊天通常就是這樣,很容易雜七雜八的說一堆,但最終問題就是有辦法繞回到重點。

  「以婕,那天來接妳,看起來很酷的那個男人,是妳的男朋友嗎?」不知為何會突然轉移了話題,但楊菁菁看來興致勃勃的。

  「誰?」賈以婕猜她說的應該是閻羅。

  但,女人都得這么八卦嗎?跟她的個性還真不合!

  「唉喲!就是那天開車來接妳,然後署長也跟著一同坐上車的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呀!」

  說到他,賈以婕甚至可由楊菁菁的眼中,見到一閃而逝的點點晶亮。

  不會吧?這個女人該不會這樣就看上了她的男人吧?

  「妳說閻羅?」她的神經倏地繃緊。

  「原來他叫閻羅。」楊菁菁的眼中閃現少女漫畫中所會有的星芒光彩。

  她眼中的星光映人賈以婕眼裏,心裏竟莫名地 酵,產生微微的酸醋味。

  「那,妳跟他……」該說楊菁菁白目嗎?不知,不過她倒是很興奮地打算繼續往下問。

  「他說,我是他的女人!」她不曉得這是不是該叫作「宣示主權」!

  「喔!」掩嘴,楊菁菁的眼瞳中顯現出失望。「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妳的男友,但是男友也分很多種的,一種是男女隨便玩玩的,另一種是將來可能成為夫妻的,不過以現代的社會來說,就算是夫妻,離婚的比率也是很高的,對吧?」

  她的眼角微微地顫抖,很懷疑自己怎么還有耐性繼續與她對坐下去?

  「啊!我會不會說太多了!」又喝了一口咖啡,楊菁菁不覺有異地笑著。

  賈以婕真想伸手掐死她,但真做了,絕對有失風度。

  「對不起,我喝完了,還有工作還沒做,我先回辦公室去了。」咕嚕咕嚕,一古腦兒將手上的咖啡往嘴裏灌完,賈以婕起身推開椅子就走人。

  當然,背後沒長眼睛的她,絕對沒注意到一抹銳利的眸光正隨著她的身影移動,陣光中帶著壓抑的殺氣。

  殺機正在慢慢成形,等待的,僅是最佳時間點。

 
  挂上電話,姚五義的眉擰成結。

  他快速地撥了一個內鍵的號碼,只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就挂掉電話,等著電話那端的人趕快上來找他報到。

  不到三分鐘,賈以婕用最快速度進到辦公室,來到他的面前。

  「署長找我,請問有什么吩咐?」站在桌前,她單手貼在腿側,照慣例抬高一手敬禮。

  「以婕,以後沒人,妳叫我義叔就可以了。」閻羅也是這么稱他的。

  這幾日由閻嵩的嘴裏,他已知道了兩個年輕人的關係,不僅樂觀其成,還看好這段戀情的發展。

  「這……義叔。」賈以婕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喊人。

  姚五義和三擷門的關係對她來說,已不是秘密,而既然閻羅喊他一聲義叔,她自然也該。

  「好、好、好。」姚五義呵呵笑了幾聲,想起了正事。「剛剛阿羅撥電話過來,一會兒後讓阿飛先來接妳離開。」

  「為什么?」還是上班時間,不是嗎?

  一時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姚五義想著閻羅的交代。「他可能有事要妳幫忙吧!所以才會急著要阿飛來接妳回去。」

  「有事?」會有什么事,她懷疑。

  近來這段時間已風平浪靜,搞不好霍爾奇這個集團早已全數瓦解,只是沒有確切的名單證明,所以至今閻羅仍餘悸猶存,怕隨時會有其他的殺手,伺機而動。

  「電話中他說得匆促,僅要我告訴妳這些。」

  其實閻羅的電話說得不僅不匆促,還異常仔細。

  姚五義回想起閻羅電話中的字字句句--

  「義叔,我已經查出另一個殺手的資料和底細了,你先聽我說,千萬別打草驚蛇。

  殺手已經滲透入警政署中,就十幾天前的事。美國方面給的資料已經證實了我的推斷,等一下我先派阿飛過去接走以婕,至於義叔,我需要你陪我一同演一出戲,將殺手給引出,戲碼等一會兒我到時,會告訴你。」

  「真是怪人!」她不喜歡閻羅不將話說清楚的習慣。

  「妳快去收拾一下,也許不用收拾了,妳直接下班,公差的假單,我明天再簽,阿羅說不定有要事需要妳幫忙。」姚五義難得催促人。

  「呃……好吧!」署長都開口了,她又豈能說不。

  下班了!

  今天真輕松,不知道可不可以說賺到了半天的時間。

 

  賈以婕離開十五分鐘之後,消防的警鈴聲響起,不是預先的演練,也不是臨時消防演習,所以騷動立刻就蔓延開來,大家爭相走避,沒人遺忘火災須知,逃命時千萬不可搭乘電梯。

  然而,電梯裏的姚五義和梢早剛到的閻羅例外。

  他們不僅搭乘電梯,還故意讓電梯在每個樓層都停。

  過了莫約三分鐘左右,整棟大樓的電源倏地暗了下來,斷電是正常的火災處理程序,為怕電源引燃更大的火勢,斷電是必須。

  這時緊急備用發電機終於派上用場,保持電梯能如常升降。

  電梯門又往下跑了兩個樓層,當一聲再度打開時,姚五義正想按下關門鍵,電梯外卻出現了楊菁菁的身影。

  「署長、署長,等一下。」她的額上有汗滴,看來好像跑了一段距離,顯得有點喘。

  姚五義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往後退一步,讓她進入電梯裏。

  楊菁菁走進電梯,一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裏,當電梯門當一聲關上時,她才很驚訝的發覺,電梯裏除了姚五義之外,還有另外一人--她的另一個目標。

  該說是好運嗎?一個偶發的機會,讓她可以一次解決掉兩個目標,好提早收工,快快閃人。

  不知是不是備用電力不足,此時,電梯裏的光源驟然暗了下來,是暗殺者的最好時機。

  於是,楊菁菁毫不猶豫的拔槍,轉身--

  一柄槍管早了她略略幾秒,抵在她的小腹處,深刻的力道讓她明了,持槍者不是開玩笑,而且還是個行家。

  「我想知道,你何時看出來的?」訝異是有的,但居於殺手的本能,楊菁菁將情緒壓抑得很好。

  「何時?」哼笑了聲,閻羅不介意告訴她。「跟妳一樣,像我們這種在槍林彈雨下求生存的人,第六感是很重要的。」

  「哼!」楊菁菁一笑,甩頭,甩掉臉上的眼鏡。「不愧為三擷門的少門主,想來,那日我是不該低估你的。」

  「我想妳並沒有低估我,而是高估了妳自己。」

  燈光在此時亮起,閻羅朝著姚五義使了個眼色,姚五義立刻上前奪過楊菁菁手上的槍。

  楊菁菁則利用姚五義取愴的時機,反手擊出一拳,想擺脫閻羅抵在腹部的槍管,搶過槍來。

  閻羅機靈地一抬手,手上的槍往前拋出,完美地進到姚五義的手中。

  看著兩柄槍皆在姚五義手中,楊菁菁僅能握緊雙拳,決定以拳腳取勝。

  「你若不是狙擊目標,說實在,我還挺欣賞你的!」一記猛攻的直拳,楊菁菁說明了她的欣賞。

  「被妳欣賞?謝謝恭維,我可不敢領教!」

  閻羅也非等閒之輩,於是乎,在狹小的電梯裏,一場精彩絕倫的武行戲碼,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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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車上,賈以婕越想越不對勁,不僅心浮氣躁,眼皮還一直狂跳,心神不寧的程度,前所未有。

  「阿飛,你老實告訴我,閻羅急著找我回去做什么?」坐在駕駛副座的她轉頭問阿飛。

  「呃……說實在的,少主的事,我也不清楚耶!」繃緊頭皮,阿飛只能盡量找無意義的字搪塞。

  他的吞吞吐吐讓賈以婕的懷疑更深,心頭的不安更濃。

  「說真的,阿飛,我可一直都將你當成是朋友喔!」言下之意,就是別騙她!

  「這……」他當然知道。

  雖然是以婕小姐、以婕小姐的喊,但她對人沒有架子,所以跟她相處起來很愉快。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最好是現在就說實話。」扳起臉孔,她不愛威脅人的,她發誓。

  「可是少主……」阿飛不想說謊,也擔心少主的安危,但若說出真相,恐怕就得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安危,少主肯定會擰斷他的脖子。

  「我就知道他有問題!」這下,賈以婕更確定了。「他是不是想跟我分手?然後想學著來招,要我臨時回去,發現他的姦情,大家攤開來說掰掰?」不說,那她自己猜總可以吧?

  「怎么會?!妳別胡猜了,少主才不可能背著妳跟其他女人亂來,少主其實是想把妳給支開,他現在一定跟義叔在一起,準備對付……」

  阿飛「啊」了一聲,聲音全卡住喉嚨裏,沮喪得不得了。

  什么該說、不該說的,他全都說了,雖然還沒說完,但也已經說了一半以上。

  「對付誰?」賈以婕高高地挑起一眉,心緒跟著繃緊。

  那個臭男人、臭混蛋,果然是背著她亂搞,呃……不是,是背著她偷偷行動。

  「是,是、是……」不知道現在裝白癡、裝記憶喪失,有沒有效?

  「你可得想清楚才將話說出來喔!」眸光瞪了過來。

  「呃……」過去他怎會覺得以婕小姐直率無害呢?唉……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和少主的恐怖程度可有得比。

  「怎樣?」

  「這個……」算了,豁出去了!反正他也擔心少主的安危,現在趕過去,或許還來得及出手幫忙。「少主要我將妳給調開,因為我們查出了楊菁菁的真實身分,經由美國方面的證實,她可能就是霍爾奇漏網的殺手之一,還有,關於黑狼離開前有提到的雙委托案一事,少主懷疑……」

  「懷疑什么?」以婕已受不了他的停頓。

  原來她一直被蒙在鼓裏,該死的臭閻羅,居然一點口風都沒透露,是想保護她,還是當她是軟腳蝦?

  「少主懷疑,所謂的雙委托案,是萬一狙擊的殺手失敗,那么擔任居中的掮客,就會親自出馬。」這也僅僅只是推測。

  「也就是說……楊菁菁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居中的掮客?」賈以婕的心驀地一跳。

  看向車窗外,街景仍舊在往後退。

  「你白癡呀!」她突然大罵出聲。

  「啊!」阿飛被嚇了好大一跳。

  「話都說完了,你還不會將車回轉嗎?」她聲音更大,好似參與大聲公比賽。

  「是、是!」

  吱--一陣長聲尖銳的煞車聲拔地而起,阿飛在快車道上大回車,往來時的方向,疾駛回去。

  「呃……以婕小姐,能不能別讓少主知道,我告訴妳這些事?」額上淌著豆大的汗滴,就算被槍殺,也好過被少上那一對銳眸瞪殺強。

  「我很會猜嘛!」勾勾唇,賈以婕一顆心為閻羅的安危擔憂而七上八下。

  「嗄?」鬼才聽得懂她的意思。

  「你可以說,都是我自己猜出來的!」她說。

  「呃……」騙鬼都不信了,何況是少主。


  整棟靜悄悄的建築物裏,只有電梯的閃燈在跳動,隨著電梯門當當當當開開關關所發出的響聲之外,還隱約可聽見狹小空間裏傳來的打鬥聲。

  阿飛將車子直接衝進地下停車場,車子停好後,兩人立刻衝下車。

  見到的是電梯前站了一排三擷門裏的護衛,黑色西裝、黑褲子、白色襯衫,囂張得怕人家不知道他們是黑社會。

  「阿飛哥。」其中一人喊。

  「少主呢?」阿飛連看人都沒時間,直問重點。

  有個人比他更迫不及待,動作是加強版的誇張,直接撥開人墻,排除萬難地衝上前。

  「在電梯裏頭。」

  在護衛說出對白的同時,賈以婕早已按下了電梯的按鍵,不管上或下,兩個一起按。

  當地一聲,電梯門開啟--

  「哇!」眾人看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全都張大了嘴,忘了該合起來。

  英雄!簡直是英雄!不愧是三擷門的少門主,是他們大家的偶像!

  電梯裏打得難分難解,拳勁如風,但彷佛是算好時間,當電梯門刷地劃開,閻羅的一記飛踢剛好正中楊菁菁的腹部,瞬間,她整個人被踢飛了起來。

  賈以婕的眸光直直地定在閻羅身上,再緩緩拉向地上的楊菁菁,只見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雙手抱拳,隨意地抹了下嘴角的血漬。

  「看來,我真是不該低估你!」楊菁菁說。

  閻羅慢不迭地步出電梯。「妳沒低估我,而是高佔了自己。」電梯門在他身後關上。

  「哼!」哼了聲,楊菁菁的眸光在四周掃了圈。「就算今日栽在你的手裏,你也是勝之不武。」

  四周都是閻羅的人,楊菁菁已被團團圍住,彷佛待逮的甕中之鱉。

  「妳是指我的手下嗎?放心,我會教妳心服口服。」閻羅咧嘴一笑,朝著四周的手下揮手示意。

  「少主!」眾人一致出聲,開玩笑,豈有坐視少主有危險而不插手的道理!

  雖然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居於劣勢的是楊菁菁。

  「什么服不服的,我才不管你們那么多。」一直處於被動,在一旁看戲的賈以婕,再也看不下去了。

  開什么玩笑,現在不是逮人才是最重要的嗎?

  以婕的出聲喚來楊菁菁的注意,早已覷出閻羅和她的關係匪淺,既能成為頂尖殺手,楊菁菁的敏銳度是夠的。

  趁著閻羅的稍稍閃神,她在空中一翻身,順勢射出隱藏在袖子裏的兩柄飛刀,想先擒住賈以婕為人質,再想退路。

  銀光朝著賈以婕逼近,閻羅趕緊衝向前,一個抬腿,先是以一記漂亮的旋踢踢掉飛刀,再轉身,一記左旋踢正中楊菁菁面門;右旋踢,直中腦門;側飛踢,賓果!是腹部,最後一記雙十直拳,漂亮的將人給打飛,直接撞在柱子上,再也無法起身。

  看得眾人目瞪口呆,集體一致地咽下一大口唾沫,一記記的寒顫竄過全身,不寒而栗。

  他們的少主果然厲害,就算不舞刀弄槍,拳腳也絕對了得!

  看著地上動也不動的楊菁菁,閻羅收回了雙拳,看向賈以婕,眸光定在她的身上。

  迎著他的視線,賈以婕先是怔愣一會兒,才又忽然想……

  他居然只身涉險!他們不是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可是他卻……

  就在賈以婕還沉陷在思緒中,昂然站在一旁的男主角卻揚聲大喊:

  「阿飛,我不是叫你把人先送回山莊嗎?!」

  她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雖然現在危險已經解除了,但方才楊菁菁射出兩柄飛刀時,他的心臟差點就跟著停止跳動。

  「少主、我有、我是……是有呀……」天啊!誰來可憐可憐他?怎么只有他一人成為槍靶?

  「有?有的話,她為什么還在這裏?」指著賈以婕,閻羅一副似要將阿飛給拆卸入腹的模樣。

  賈以婕再也聽不下去了。「怎樣?為什么我不能在這裏?是你自己毀約在先、怪我在後,你憑什么數落阿飛的不是?」

  雖然有點理不直、氣不壯,但是……

  「妳在說什么?」閻羅瞪著她,顏面神經抽搐。

  「我說什么?我能說什么?大家都看到了,這么多對眼睛,要不要他們幫我說句話?」她說的是他使手段支開她,自己一個人涉險。

  一轉過身去,所有的護衛,包括阿飛在內,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轉過身。

  他們擺明了是在說--沒看見,我們什么都沒瞧見!

  以婕氣得想大吼,只好悶著氣說:「真是沒用,有膽看、沒膽說,他是你們的少主,所以你們就裝瞎、裝啞!」

  「妳夠了沒?」

  「我、我……」賈以婕一手扠腰。

  好吧!她承認,是她太在乎他、太擔心他,想到他只身對付楊菁菁,就不自覺地心驚瞻跳。

  閻羅發覺自制力已繃到了極點,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挑戰。

  她再說下去,他要不是幹脆搗起她的嘴巴,要不就是扛起人,抓回去打一頓屁股。

  「年輕人,偶爾鬥鬥嘴是好事,不過可別把氣氛給搞僵了!」姚五義邊說,邊慢慢地由電梯裏走出來。

  賈以婕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的閻羅,又看看地上被打暈的楊菁菁。

  「署長,你……」咦?怎么他也在電梯裏?

  「是的,從頭到尾,我都在電梯裏。」姚五義說。

  「姓閻的,為什么連署長部可以參與,就獨排除我在外!」她氣得一手扠腰,一手指著閻羅,想當場來段質詢。

  閻羅的眸光飛快在四周繞了圈,大家全都識趣的轉身,當沒瞧見眼前的事。

  然後,他大步朝她走來,伸手一攬,直接將人給扛上肩。

  「阿飛,你留下處理善後,義叔,剩下的事就麻煩你了。」

  說著,他筆直地朝著他的座車走去。

  「喂,你放我下來,有膽我們來單挑!」賈以婕蠕動得似只毛毛蟲。

  「閉嘴!」他氣得打了她的屁股一下。

  「你叫誰閉嘴!」她仍舊不服輸。

  「當然是妳!」他將她塞進車裏,車聲呼嘯,揚長而去。


  「妳很愛打架?」他站著,眸光銳利的審視著坐在床鋪上的她。

  賈以婕的嘴裏嘀嘀咕咕的,用眸光狠狠地瞪他。

  「才不是。」她是想幫他耶!

  還有,她本來就不是名媛淑女,裝不來秀氣,更不會輕聲細語。

  閻羅向前走了幾步。「妳為什么總是這樣莽莽撞撞?」一想到方才的那幕,他幾乎被嚇出心臟病來。

  賈以婕刷地抬頭與他對視。

  「你說我莽撞?」

  是誰不守信?又是誰說有苦一起嘗、有難一同擔,最後卻連這么重要的行動都不讓她參與?

  「沒搞清楚狀況就身陷險境,還不叫莽撞?」端起她的臉,他真想搖搖她的腦子,看裏頭有沒有女人該有的東西存在。

  「你心疼呀?」她才不信他是。

  「我是心疼妳沒錯!」一直以來,不管局勢如何,他的臉上總能泰然地高挂著笑,然而此刻閻羅第一次感覺到,他笑不出來。

  她有讓他隨時失控的能力,過去引以為傲的優越自制力,一點都不管用了。

  「你……」他的話讓她整個人一震。

  「妳有沒有想過,我為何不讓妳參與這次的行動?有沒有動動妳自稱機靈的腦子,去想一想我的初衷?」如果他像他的好友佟繼白一樣暴躁,可能早就被她給氣死了。

  應該說是他自找麻煩吧!要不,他怎么會愛上一個這樣粗線條的女人?

  「我……」賈以婕覺得心窩暖暖的。

  想一想他的話,也不無道理,不過……「你不應該瞞著我這么大的一件事。」

  他會擔心她,難道她對他的擔心,就會少一些嗎?

  「我只是不想讓妳涉險。」她的態度軟化,連帶的他的口氣也變緩。

  賈以婕伸過來一手,抓抓他胸口襯衫的扣子。「我知道了,那……這個事件是不是已經算完全落幕了?」

  拉下目光,閻羅注視著她落在衣扣上的手。

  她是在向他撒嬌嗎?他看著她難得的女性化動作。

  「應該是吧!楊菁菁既然已經被逮,那么應該很快就能查出誰是想對義叔不利的幕後黑手。」

  終於落幕,總算能松一口氣!

  「那,我可以回家了嗎?」雖然她也喜歡與他在一起,但離家多日,她忽然好想家,想爸爸、想媽媽、想那些街坊鄰居、想一同練拳的人。

  「呃……」她的腦子轉得真快,閻羅不得不佩服。

  「明天吧,等明天再說。」佳人在懷,他當然舍不得分開。

  「明天真的可以?」她懷疑,因為他的眼神不老實。

  「要不,我想了下,其實應該等到想殺義叔的幕後黑手也給逮捕,妳再回去,如何?」算算,這樣至少還能多抱她好些天。

  「你想得美!」伸手推了他的腦袋一記,以婕瞧出了他腦子裏的想法。

  「我不往美好的想,難道要像妳一樣,凈想些無中生有的事。」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誰說我無中生有?」懶得理他,她推開他。

  「亂吃飛醋還不叫無中生有!」

  他索性張開雙臂,打算抱緊她,她卻抬起一腿抵住他撲過來的身影。「懶得理你,我要回家了。」

  他抓住她的玉足,一使勁,兩人一同跌在床上。

  「看,我們現在的姿勢多曖昧。」

  賈以婕瞪了他許久,咬咬嘴唇不說話。

  「對不起!」又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終於松口。

  「知錯就好,以後記得別莽撞,有什么事都開誠布公來談,好嗎?」加入一手,他將她給纏得緊緊的。

  「好。」她難得聽話。「既然你這樣說,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俊臉靠了過來,想偷個吻。

  她的反應很快,抽回手抵住他的臉。「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提出來談?」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以後你車子是不是可以開慢一點?」她覺得這是重點,就像方才回來的路上,她被他猛加油門的車速,嚇得吱吱叫,只差沒當場演出跳車記。

  「為什么?」哇,就說女人都不懂得欣賞極限速度的快感。

  「還問為什么?」那樣的車速,萬一撞車,不車毀人亡才怪!「怎樣,如果你不答應,我也可以隨時反悔,不做你的女人了!」

  這是她手中的王牌,用來克制他喜歡狂飆的習慣。

  「……」

  「喂,怎么樣?」

  「……」

  「你考慮得如何?我可不介意換個男人喔!」

  「喂!」

  「好啦!妳還真不是普通的煩耶!」笑容不見了,引以為傲的好脾氣再度面臨嚴重的挑戰。

  唉,又能怪誰?誰教他要愛上她的悍、她的率直和剛強。

  這是不是叫--自做自受?


  數個月後

  一票女人,難得在PUB裏聚會,賈以婕除了約舒晴之外,還約了另外一個在MSN上認識的好朋友。

  「怎么?妳的閻大少主又去 車了嗎?」舒晴笑睨著她說。

  她就說以婕絕對會讓閻羅給追走,當初不知道是誰鐵齒,結果兩人果然是湊成了一對。

  賈以婕不想講話,一張臉臭得很難看。

  「舒晴,饒過她吧!以婕肯定也不好受。」馬鬱動坐在以婕的身邊,安慰地伸過來一手,拍拍她的肩。

  「Shit,豈止是不好受,方才他一路開車載我來,還一路飆,飆得我差點就把晚餐全都吐出來。」她簡直快氣炸了,但他大少爺仍一副依然故我的模樣,

  霍爾奇事件並沒有拖太久時間,隨著楊菁菁落網,一些殺手也陸續落網,然後要暗殺姚五義的人,果然很快就現形。

  原來是因為一批警用器材採購案的關係,正直的姚五義擋住了某個人的財路,那人才會找上殺手集團,想殺人報復。

  「以婕,說真的,妳會不喜歡閻羅開快車,多半的因素是擔心他出車禍,對吧?」舒晴邊喝著手上的調酒邊問。

  賈以婕沉默地抿緊了嘴。

  最近,她們在MSN上聊到各自男友的事,沒想到形成了一股風潮,還有許多人起哄,搞了一個票選惡魔男友的活動。

  而她和馬鬱勤的男友巧合的都被選了出來,成了黑名單中的前三名。

  「妳有跟他談過嗎?說出妳的擔心?」馬鬱勤一手撐著桌面支住下顎。

  賈以婕撇了撇嘴。「說什么?還需要談什么?那些肉麻兮兮的話,我不會說,說了我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苦惱就苦惱在她沒說。

  而最主要的,她也怕,怕說了也沒用,那個男人還是會依然故我,繼續去玩他的極速挑戰, 車外加甩尾。

  「我就說妳不要太ㄍ ,這種事妳應該跟他……」舒晴的話還沒說完,有個男人走過來搭訕。

  「三位小姐,有沒有興趣一同喝一杯?」是個外國男子,黑發、棕眼,外型挺拔亮眼。

  舒晴和馬鬱動都不想理他,當然賈以婕也一樣。

  脾氣暴躁的她甚至想開口罵人,但雙眼一拉向對方,罵人的話沒出口,因為覺得他眼熟。

  「你是……」奇怪了,她認識的外國人,用一只手都數不完,怎會覺得面熟……

  「啊!你是歐馬克·克魯耶索夫!」突然想起,以婕大喊。

  馬鬱勤和舒晴面面相覷。

  歐馬克·克魯耶索夫是誰?誰又是歐馬克·克魯耶索夫?

  「妳居然認得我!」操歐洲口音的男子頗為意外。

  「認識,當然認識嘍!有誰不認得你?」以婕衝著人家笑,然後轉頭瞧著舒晴和馬鬱勤,只見她們兩人同時搖頭。「拜托,妳們真的不認識他嗎?他可是連續幾屆的全球一級方程式賽車冠軍,真要 車,像他這樣才可說是 車,而閻羅那臭小子,根本是小兒科!」

  她哇啦哇啦的說個沒完,或許是為了發泄心頭的怒火,還故意將歐馬克·克魯耶索夫和閻羅拿來比較。

  然而比雖比,她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會知道有歐馬克·克魯耶索夫這號人物,當然還是閻羅告訴她的,因為--他喜歡玩車呀!

 

  顧不得沿路被拍了多少張照片、開了多少張罰單,閻羅的一腳猛踏著油門,在國道上疾馳,狂奔機場。

  看了眼手上幾乎要被擰爛的便條,他忍不住再一次的低咒出聲。

  「媽的!」

  紙條是方才阿飛交給他的,留字條的人,則是他的女人賈以婕。

  你很喜歡玩車,我不反對;你很喜歡 車,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既然你那么喜歡車,就讓車當你的女人吧!

  喔!順道告訴你,我今天出國,跟歐馬克·克魯耶索夫一同去巴黎,去看真正的 車。

  又看了手中的字條一眼,他氣得將紙條揉得稀爛,從車窗丟出去。

  眼見機場已近在眼前,打了方向燈,他將車駛向機場,來不及去停車,隨意將車插在路旁,他由後座拿起一束花,再摸摸西服口袋裏的東西,拔足狂奔了起來。

 

  在出境的等候區前,賈以婕和歐馬克·克魯耶索夫坐在一起。

  「妳真的打算跟我一同去巴黎看賽車嗎?」歐馬克問。

  他很喜歡賈以婕的率真,她和閻羅之間的戀情,她已對他說了,她說這是她最後的賭注,為了不想在未來的每一天之中,都得為她的男人擔心害怕,所以她決定使出最後絕招。

  以婕搖搖頭,又點點頭。

  「萬一他真的沒來,怎么辦?」話才一說完,他眼角就瞥到了一個朝這方向慌忙跑過來的男子。

  抬起手來,歐馬克用指尖點點賈以婕的肩膀,笑著指向閻羅的方向,然後起身走往出境的櫃臺。

  「有機會跟我聯絡,下個月的比賽,記得要跟妳的男人一同來看。」揮揮手,他送給她最後一個飛吻。

  以婕也笑著朝他揮揮手。

  一轉身,閻羅剛好來到她的面前。

  「不是都說過了嗎?有什么事都要開誠布公的說,妳為什么又想一聲不響的走掉?」拉起她的手,他先將花塞到她的懷中,再緊緊地將人給抱住。

  「你自己也沒遵守約定。」她抗議的想將他給推開。

  不過,他來了,她真的很高興,非常高興,表示在他的心中,還是有她。

  「妳是指……」不讓她得逞,他緊緊地將她給抱在懷中。

  「你答應過我,不再 車的!」她抬頭控訴。

  「這……」唉,閻羅無言以對的一嘆。「妳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就決定跟別的男人走吧!」

  好吧,不飆就不飆。

  如果硬要將她和 車兩事擺在天秤上,那么,他選擇她。

  「我才沒有。」她肯定的告訴他。她才沒有要跟歐馬克走。

  「沒有什么?」為什么他突然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我只是來送機。」她眨眨眼說。「不過,你繼續去 車的話,難保哪一天我不會跟別的男人走。」

  「妳敢!」他相信她敢,不過如果有哪個男人不打算要命的話,再來拐跑她。

  「我為什么不敢?」睨了他一眼,推開他,以婕用力的往回走。

  看了她的背影一會兒,閻羅深深地一嘆。

  「賈以婕。」他大喊。

  她停下腳步,不過沒轉過身。

  「妳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歡我 車?」他問。

  「廢話!」她仍沒轉過身來。

  「那……如果妳現在答應嫁給我,我以後就永遠不再 車!」他大聲地問,引來許多人的注意。

  「……」她的雙肩激動的抖了下,不過仍然沒轉過身來。

  他緩緩朝她走近,由西服口袋裏抽出戒盒,打開盒子,取出戒指,瀟灑地將戒盒拋掉。

  「嫁給我吧,如果真要我在 車和妳之間選擇其一,我選擇妳。」

  賈以婕緩緩地轉過身來,緊緊地咬著嘴唇,激動的差點就哭出來。

  閻羅拾起了她的手。「嫁我?」

  「嗯。」她用力的一點頭。

  他將戒指套入了她的指中,現場響起了一片掌聲,他低頭吻上她,許久許久之後

  「喂,你看,歐馬克給我這個。」以婕掏出口袋裏一級方程式車賽的入場券。

  「妳不是不喜歡我 車?」這女人,不喜歡他 車,卻還要邀他一同去看車賽?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是不喜歡沒錯呀,但誰教你喜歡車。而且在和歐馬克深談之後,我覺得偶爾讓你去抒發一下情緒也不錯,不過……不可以在賽車道上以外的地方飆,也不可以在沒任何防護的情況下飆。」

  「是的,我知道了,我的好妻子。」一低頭,又是深情的一吻。「我有沒有對妳說過,我愛妳!」

  他相信,她愛他更深,因為她連他的惡習都包容了。

  「我也愛你!」她將臉倚在他的肩窩。

  才一轉臉,忽然想起了另一事。「你是怎么來機場的?」

  時間上不對!足足比她預期的早了半個小時。

  「開車呀!」他說。

  「自己開?」

  「當然!」要不然呢?他才不習慣當個乘客。

  「又超速?」這個臭男人!

  「呃……」某人不敢回答。

  「信不信我揍人是很痛的?」有人要當場抓狂了。

  「信、當然信。」

  「那你還……」

  一低頭,他再度吻上她,堵住了她的嘴,吻掉了她的話,最好能吻得她忘天忘地,神魂顛倒,渾然忘我,也忘了他的惡習。

   車習慣,改,一定改,不過是由明天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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