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 -【江南娘子之七】江南真娘子

江南娘子之七 江南真娘子

文案

這個男人真是彆扭!
全紹興府的人都知道他不想娶妻
還要弄出個『對聯招親』,真是多此一舉!
偏偏爹爹硬是要她嫁這樣一個書獃子
簡直就是把她推入火坑裡!
誰知道兩人一不小心擦槍走火
吃八寶粥竟然會吃到床上去……
自從兩人成了真夫妻
書獃丈夫對她的管束就變本加厲
她的自由甚至還比不上朋友的閒言閒語!
她氣得騎著馬遠遠的逃離
沒想到卻摔了下來,從此哪兒都不能去……

第1章

  明 萬曆年間 紹興府 南柳巷

  " 欸!王大嬸,那呂家公子出的招親對聯有沒有姑娘家對上啊?"

  " 還沒,還沒。難呢!那呂家公子的文采及拗脾氣是出了名的,要對他的上聯,
沒那麼容易。尤其又指名要姑娘家自己對出,那更難了。"

  " 難道不能由父兄瓜代?想我們紹興府也算是文風鼎盛,人文薈萃,怎會對不
出呢!"

  " 李嬸,你有所不知。那呂家公子還特別說明,姑娘家對出來之後,還要住順
呂家的別院一個月,期間還要考三副聯呢。要是父兄瓜代,只能對上目前這聯,接
下來的三聯,不就玩完了!這臉丟不起的!所以雖然人人都想巴上呂府的親事,但
也得姑娘家自己有點兒能耐才行。"

  " 那呂家公子也恁是奇怪,招親就招親,搞個出聯擇偶,這不是毛病嗎?"

  " 是啊?"

  一群三姑六婆抱著洗衣籃,在南柳巷尾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 各位大嬸有所不知,那呂家公子一心追求道學,成天研讀四書五經,壓根就
不想成親,這次是被呂當家的逼急了,才特意出了這聯子,說誰家姑娘對得出來,
便娶誰為妻。但到現在三個月了,還沒聽說哪位姑娘對得出來的。" 其中一位年紀
較長的大嬸說得仔仔細細。

  " 咦!那要真沒有姑娘對得出來,呂公子不就不用成親了!"

  " 是啊。所以呂當家的急得要命。萬一真沒人對得出來,他也逼不了兒子成親。
聽呂老爺到處去請托有才女的家裡一試,但到現在還沒聽說有消息。"

  " 王大嬸,那呂公子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上聯,怎會這般難對呢?" 比較年輕的
婦女講話了。

  " 那聯兒就貼在呂府大門,各位如果有興趣,不妨去看看。"

  紹興呂府是繼江南徐家莊、江北歐陽山莊的商場後起之秀。經過上兩代的經營,
雖比不上江南龍頭徐家莊及江北霸主歐陽家,但由於呂府行事穩健,穩紮穩打,也
在商場上佔有一席之地,勢力不容小覷。

  呂老爺只有一個獨子,名喚呂紹庭,已屆二十二,兩老抱孫心切,硬逼呂紹庭
成親,奈何他對婚事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一心只想著研讀諸子百家之學,最後他被
逼急了,只好出此下策,出個上聯,只要有姑娘對得出下聯,不論貧富美醜,他立
刻娶親。

  但讀書的女子本來就少,加上呂紹庭刻意出的怪對聯,以致到現在尚未有姑娘
家對出。呂家兩老急得不得了,那呂紹庭心裡卻樂得很——反正他根本不想成親。
  有好事者故意繞到呂府前去看那上聯,那上聯貼有三個月了,風吹日曬,紙張
都有點褪色了,只見褪色的紙上寫著幾個大字:

  八角樓,樓八角,一角點燈諸角亮。

  任何人看了,搔搔頭、皺皺眉、雙手環胸,搖頭晃腦苦思了好一會見,然後—

  挫敗的離去。

  唉!可憐那呂老爺子可有得等了!

  今日呂老爺在正廳眉開眼笑的,不斷的看著手頭上娟秀的字跡,心想這下這個
不肖子可沒借口了。正巧此時呂紹庭從外邊優閒的進人大廳,他頎長的身形,配上
那斯文氣息,真個是玉樹臨風,瀟灑飄逸啊!

  " 紹庭,快來看看,這是燕飛街柳宅送過來的下聯,你看看合不合你那上聯。
"

  呂紹庭一挑眉,不以為然的接過那薄薄的紙張,紙張上面寫著:

  伍眼橋,橋伍眼,一眼流水伍子溪。

  呂紹庭一看,臉色微變。這下聯對得好!他的上聯是" 八角樓,樓八角,一角
點燈諸角亮" ,這" 諸角亮" 暗指三國時的諸葛亮,而這人對的下聯伍子溪,也暗
指戰國時名臣伍子胥,妙啊!

  他原本是想以對聯招親搪塞婚事,但今日能對出此下聯的人才情極高,是個值
得期待的姑娘……也罷,成親就成親吧!

  不過,還有一關呢!

  " 爹,這對子對得不錯,可請那姑娘到咱們家別業住一個月,我再出三聯考她。
"

  " 哈哈哈!紹庭,我早已經派人去接那柳家小姐到咱們別業,現在可能已在路
上了。" 呂老爺得意的說著。這下他抱孫有望,心裡樂得很。

  " 柳家?"

  " 就是與北街相鄰的燕飛街柳家。柳家世代書香,出過舉人、秀才,秀外慧中
的女孩家,舉止有禮……" 呂老爺就像個媒婆似的,興高采烈的說個不停。

  呂紹庭皺了一下眉,打斷父親的滔滔不絕。" 爹,等她通過三聯對試再說吧!
" 語畢,頭也不回的走了。

  呂老爺臉上可是喜孜孜的,他相信兒子的喜事不遠了!

  柳老爺的獨生女柳汝雅八歲能詩,九歲能文,柳老爺對自己的女兒可是驕傲得
很,但他亦深知樹大招風的道理,下令家內奴僕噤口,因此柳汝雅的聰穎並不為眾
人所知。今日是她出門禮佛偶見呂家的上聯,順口對了下聯,被貼身丫環巧兒聽見,
寫下來送到呂府的。

  沒想到呂老爺傍晚立刻遣人發帖,邀柳家千金到呂府別業住一個月,期間呂紹
庭還會出三副上聯,要她對下聯,如果全部對出,呂紹庭立即迎娶她。

  但柳汝雅要不要呢?

  從她及笄以來,就有不少人家登門求親,但柳皂爺挑女婿是出了名的嚴格,花
天酒地的當然不要;有才情沒度量的不要,有度量沒才情的也不要,家貧的也不列
入考慮;就這麼挑來挑去,柳汝雅也十九了,再不打算,就有點晚了。

  這呂家雖是世代經商,但獨子呂紹庭是讀書人,深好儒學,為人溫文儒雅,外
表俊秀,是個謙謙君子。柳老爺左思右想,覺得這門親事要是對得上,對女兒也是
好,從小就順從父親的柳汝雅這才上轎往呂家別業去。

  隔沒幾天,呂紹庭派人送來第一幅上聯——

  桃李花開,一樹胭脂一樹粉。

  柳汝雅對了下聯——

  柑橘果熟,滿枝翡萃滿枝金。

  這聯子對得極好。當呂紹庭接到柳汝雅親筆所寫的下聯時,直覺此女才情極高,
當下心裡便有幾分願意。他又隨手寫了兩副上聯,遺奴僕送至別業,柳汝雅也都對
出來了。

  " 怎麼樣啊?" 呂老爺眉開眼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呂紹庭看著桌上的兩副對聯: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

  另一聯是:

  蠶作繭,繭抽絲,絲織綾羅綢緞暖人間,

  狼生毫,毫扎筆,筆寫錦繡文章傳天下。

  他歎了一口氣。莫非是天意,他合該娶這柳汝雅為妻。他雖然還不想娶親,但
眼前的事實不容他逃脫,而且還是他自己定下的規矩……

  也罷!

  他朝父親點了點頭。

  呂老爺高聲歡呼,忙遣人將柳汝雅慎重安適的送回燕飛街柳宅,擇日下聘。

  一個月後,呂老爺高興的興柳老爺在柳宅正廳閒話家常。

  " 柳老爺子,這下下聘妥當,我心裡頭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哈哈哈!"

  " 以後還望親家多多照顧我家汝雅。"

  " 這個自然。柳老爺子不用操心,紹庭這孩子性子不壞,咱們府內的奴僕也都
是老實人,汝雅嫁過來絕不會吃虧,呂家定會好好待她。" 呂老爺興高采烈的說著。

  " 那就勞煩親家了。" 柳老爺眉間也是喜氣。

  " 哪裡的話。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別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 呂老爺爽朗
的說道。

  " 哈哈哈……" 柳宅正廳傳來呂、柳兩家大家長的笑聲,正廳是一片喜氣。

  就在呂府上下全力籌備婚事時,卻傳柳家退聘的消息。

  呂老爺一早就眉頭深鎖的坐在柳家正廳,另一端的柳老爺也是一副愁眉苦臉樣,
廳中愁雲密佈,與個把月前的相談甚歡形成強烈對比。

  " 呂老爺子,這事我也沒辦法。將軍府硬要娶汝雅,逼我退了原先的聘,這…
…這實在是不得已啊!"

  " 柳老爺子,這事怪不得你,將軍府先前也派副將拔元來府裡了。" 呂老爺子
皺了皺眉頭。" 唉!怎麼鎮海將軍寒向陽也對汝雅這孩子有興趣呢!" 對兒子的婚
事泡湯,他實在有太多不甘。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兒子可以接受的姑娘,卻不巧名震
天下的寒大將軍也要她……唉!

  雖心有不甘,但自古民不與官鬥。算了!

  面對滿面愁容的柳老爺,他勉強打起精神," 柳老爺子,你不要太在意。今日
結不成這門親事,不是你我的錯,是時局逼人啊!面對權傾天下的鎮海將軍,我們
呂家根本不算什麼。"

  " 呂老爺言重了。你知道我也不願退聘啊!實在是將軍府那兒……"

  " 我知道,我知道。柳家世代書香,不是嫌貧愛富、攀求富貴之人,這我自然
知道。我的意思是汝雅這孩子嫁進將軍府也挺好,畢竟寒大將軍功業彪炳,人也俊
帥挺拔,汝雅嫁他不吃虧的。"

  " 唉!就是對不起你們呂家了。" 柳老爺不想做背信之人,但在權勢之下,他
又不得不退了呂家的聘,心中痛苦可想而知。

  " 說什麼對不起呢,應該說是柳老爺子將家裡的閨女教養得好,才有那麼多人
搶著要呢!" 呂老爺反過來安慰柳老爺。反正事實擺在眼前,兩家都不好過,何苦
再添怨氣,倒不如好聚好散。

  面對呂老爺的安慰,柳老爺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不住的道歉賠禮。

  呂老爺就在好事落空的惆悵中回到南柳街的自宅,一進門就看到兒子優閒的把
玩著手中的扇子,旁邊坐著歙縣蘇家商行的大總管謝景晹——蘇家做出來的文房四
寶是相當搶手的。

  呂紹庭與蘇家總管往來頻繁,為的就是一些筆啊、墨的。呂老爺覺得那些東西
有什麼好講究的,能寫就有了,偏偏這不肖子硬是講究得很,硯非歙硯不用,還指
定要金星慢紋的;墨非程君房,筆非" 貝松泉"的湖筆——這下又來個扇子!

  呂老爺子惱了!婚事告吹,偏這逆子又一副幸災樂禍樣——自從知道柳汝雅被
寒大將軍看上,硬逼柳家退了他的聘,他整個人就陶陶然,不亦樂乎!

  " 紹庭!" 呂老爺吼了起來。

  " 爹,不用那麼大聲,孩兒聽得到的。"他將整個扇面打開。嗯!鏡面箋製出
的扇面,優雅華麗,不媚俗。

  " 你自個兒娶媳婦的事,自己一點兒都不關心,還在這兒玩扇子!" 呂老爺氣
得吹鬍子瞪眼睛。

  " 爹,逼柳家退婚的可是當今的鎮海將軍寒向陽,咱們拿什麼跟人家比!不看
開點兒,又能如何!" 呂紹庭把扇子合起。嗯,這扇骨也做得精緻,邊骨的雕刻更
是不俗——秋天落葉?是落葉知秋吧!嗯,有意境。

  " 你……你……" 呂老爺知道自己兒子說的是實話,但他就是氣不過兒子滿臉
高興樣。

  " 呂老爺。" 蘇家商行大總管謝景蜴適時起身抱拳做揖,緩一緩氣氛。

  " 好好。謝總管遠道而來,多玩幾天啊。對了,蘇姑娘還好嗎?"

  " 多謝呂老爺關心,我家主子很好。" 謝景晹面部沒有太多表情。

  " 你家主子不容易啊,一個姑娘家可以經營這麼大的產業。對了,蘇姑娘許了
人家沒有?要是沒有的話……"

  " 爹!" 呂紹庭給了爹親一個白眼。

  真是,爹是想抱孫子想瘋了,腦筋動到蘇家小姐身上!雖道他不知道蘇采顰是
出了名的精明強悍嗎?他才不要娶個滿腦子都是生意經的女子!

  謝景晹看了呂紹庭一眼,有點兒促狹的說:" 向我家主子提親的人多如過江之
鯽,但尚未有中意的。"

  " 景晹!我跟你有仇啊?" 呂紹庭薄怒的低吼。

  謝景晹無所謂的聳聳肩,看向呂老爺。

  呂老爺知道兒子動怒了,趕緊說:" 我有事先到裡邊去了,你們年輕人慢慢聊。
" 一轉身就走進內廳。

  呂紹庭瞪了謝景晹一眼," 景晹,你居然打蛇隨棍上,附和我爹,真是……"
他叨念了幾句,不過目光轉回扇子上面,便又轉了話題," 景晹,這扇子做得挺好,
扇骨還別出心裁做了十七股,挺新穎的。你打哪兒來的?開個價吧!"

  " 呂兄,不瞞你說,這是一位女子做的扇子,這扇子不賣的。" 謝景晹看著扇
子,目光柔和起來。

  " 哦!原來咱們謝兄有紅顏知己了。紅顏親手做的扇子,當然不肯讓給我了。
"

  謝景晹聞言,臉色略顯尷尬。" 這不是……"

  " 一定是!自從認識你以來,我從沒看過你臉上還有其他的表情。今日這把扇
子居然讓你面露窘迫,這一定是把擁有特殊涵意的扇子……也罷!謝兄,你就好好
留著吧!" 呂紹庭將扇子裝入精緻的扇套,還給謝景晹。

  " 我說過這不是……" 他還想辯解。

  " 謝兄,我也從沒見過你如此極想辯解的樣子。看來你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對待
這位紅顏知己了。對了,這位紅顏的名字裡可有個秋字!" 呂紹庭眼露噯昧的道。

  " 呂兄怎知?" 謝景微訝。他怎會知道姚憶秋?

  " 謝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聽我的,好好思考一下你要怎樣對待這位紅
顏……要不要我爹給你做個現成媒人,免得他整日要我娶親,你也算是幫我一個忙,
如何?" 換呂紹庭促狹的看著他了。

  一番話說得謝景晹眉頭微蹙,不多言語,只是默默握緊了精緻扇套裡的扇子。

  自從被柳家退了婚,呂紹庭的生活還是跟以前一樣,興一些文人雅士往來,吟
詩做對,唯一不太一樣的是,他多了一個可以討論的人——柳汝雅。

  雖說柳汝雅後來嫁進了將軍府,但因沿海倭寇橫行,寒向陽火速趕往浙江沿海,
柳汝雅閒賦在偌大的將軍府裡,更有時間看書了,所以呂紹庭只要遇到對不出的對
聯,或讀書有疑問的地方皆去函詢問柳汝雅,而柳汝雅也盡其所能回答。

  一段日子下來,他打從心裡佩服柳汝雅的才學,也很羨慕寒向陽娶了一位如此
才華洋溢的妻子。

  那他想成婚了嗎?

  噢!不!當然不!欣賞歸欣賞,現實歸現實,對於婚事,他一點兒也不急,倒
是呂家二老急壞了,成天在他耳邊叨念著,他也恍若未聞。

  春去冬來,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年後……

  呂老爺又在老友家哀聲歎氣,這裡是北柳巷方家。呂、方兩家是世交,呂老爺
有空就會過來方家坐坐,與方老爺子閒話家常。

  " 唉!方老弟,紹庭一直不想成親,我與他娘都急壞了。"

  " 呂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紹庭書讀得多,凡事都有自己的見解,旁人是替
他急不來的。" 方老爺安慰道。

  " 真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都已經二十三了,再拖下去,恐怕等到我白髮蒼蒼
了都還抱不到孫子……唉!" 呂老爺搖搖頭。

  正當方老爺欲開口再安慰呂老爺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他,在馬蹄聲之
後是爽朗的女聲," 啊!是呂世伯。"

  呂老爺打量著眼前跳下馬充滿活力的姑娘,但見她一身勁裝,紮了個時下風行
的挑心髻,雙眼晶亮,粉頰紅撲,櫻桃小口,唇瓣是有光澤的鮮紅色,因運動的關
系,她光潔的額頭上滿是汗珠。

  " 這是……" 呂老爺遲疑了一下。他認得這姑娘嗎?

  " 群瑤!一點兒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我不是告訴過你,姑娘家說話要輕聲細
語,哪是像你這樣喳喳呼呼的。" 方老爺低斥。

  " 人家是看到呂世伯來了,進來打聲招呼而已。呂世伯好啊!"

  " 好!好!" 呂老爺點點頭回應。

  方君瑤笑了笑,便轉進偏廳去了。

  " 這是……" 呂老爺問著方老爺。

  方老爺歎了一口氣," 沒錯,呂兄,這就是我那個一點兒都不像姑娘家的小女。
"

  " 原來是小君兒啊!長得亭亭玉立了,我剛才都認不出是哪家的姑娘這般標緻
呢!"

  " 唉,呂兄,你家紹庭是人人搶著要,我這個女兒可是連媒婆聽了都退避三捨
啊!說起這,我的煩惱可不比你少。"

  " 怎麼!" 呂老爺現在對任何未許配人家的閨女都很有興趣。

  " 君瑤從小沒了娘,我一個男人家也不會帶小孩,就成天讓她跟下人玩在一起
;哪裡知道等我發覺,她已經成了現今這個樣了——整天騎馬在外晃蕩,穿得男不
男、女不女的,說是騎馬方便;還有,你瞧她說話粗聲粗氣的,她這樣才像個人,
要她學那些嗲聲嗲氣的女人,她寧可去撞牆。"

  這倒有趣了!呂老爺聽了,雙眼閃閃發光。

  方老爺抓住這機會,向老友大吐苦水。

  " 君瑤今年也十九了,再許不到人家,就是笑話了。可你知道她怎麼說嗎!她
說那她就出家為尼,終生不嫁,不會浪、費家裡米糧,也不會讓別人看了礙眼,一
生逍遙自在,優遊人間……你看看這像姑娘家講的話嗎?滿腦子奇怪的想法……我
真是為這個女兒傷透了腦筋!"

  呂老爺閃亮的雙眼一瞇,低頭想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神秘兮兮的
對好友說道:" 方老弟,只要你同意,我有個法子可以解決咱們倆頭痛的問題……
" 他壓低聲音與方老爺商量著。

  " 這……這不是委屈了紹庭那孩子嗎?呂兄……這不好吧!"

  " 反正那不肖子打定主意不成親,這輩子大概也挑不到喜歡的姑娘了,倒不如
就由我做主,讓群瑤做他媳婦。而且紹庭與瑤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 呂老爺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 可是……" 方老爺還在猶豫。他不想殘害呂紹庭那般的好孩子啊!

  " 方老弟,你只要告訴我你答不答應。"呂老爺一臉篤定的看著老友。

  錯過這村,就沒那店了……對不起了!紹庭。

  方老爺一咬牙,像是悲壯犧牲的烈士般宣佈——

  " 成交!"

  燙手山芋丟出!
第2章

  十天之後,呂老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辦妥了呂方兩家的親事。

  當呂紹庭知道自己即將成親時,距離婚期只剩三天。他想溜,可是呂老爺令十
名大漢看守他,拜堂當天硬是被披上大紅蟒袍,押著完婚。

  那方君瑤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比呂紹庭早一點兒知道,但也沒機會逃,方爺甚
至威脅她如果不乖乖拜堂成親,就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方君瑤頑皮歸頑皮,可是
很在意自己的爹爹;要她一輩子不與爹親往來,她可受不了。

  所以小倆口就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成親了。

  方君瑤身穿精緻裁製的嫁衣,坐在床沿。

  悶死了!一大早就上水粉、抹胭脂、穿嫁衣、帶鳳冠的……這麼長的懦裙教人
怎麼走路啊!爹還教她今天千萬要端莊點……哼!她平日不端莊嗎?要她像一般姑
娘家扭扭捏捏的,做不到!

  這呂紹庭怎麼還不進來!雖說時節是秋天,但這頭巾遮著臉好氣悶……算了,
他們倆又不是沒見過面,先拿下來好了。方君瑤伸手就想把大紅蓋頭拿下。

  " 不行啊!小姐,老爺交代一切要按著規矩來,這紅巾掀不得的。" 方君瑤身
邊的丫環小旋急忙說著。

  方君瑤才不管這一套,小手一拉,就把大紅喜帕扯了下來,露出一張經過仔細
妝扮的臉。瓜子臉上有一雙靈活的燦眸,笑起來兩道柳眉似彎月,光滑細膩的粉頰,
小巧的薄唇有著好看的唇形,算得上是美人了;而除了姣好的外形,她還有一股活
力健康的美。

  " 小姐!" 小旋慌了,忙要將大紅頭巾蓋回方君瑤的鳳冠上。

  方君瑤一起身,小旋矮她一截,根本蓋不到。" 小姐!" 她著急的喊了一聲。

  " 免了免了!小旋,別忙了,呂紹庭那傢伙今晚是不會進來了。"

  喝!居然稱自己的夫婿是" 那傢伙" !

  方君瑤伸手解著頭上的鳳冠,繼續道:" 我打從小時候就知道他是一個書獃子,
整天不是孔子、孟子,就是朱熹、程頤,頭腦都給弄呆了。" 她順利解下鳳冠,放
在桌上。

  " 他不願成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前些時候不是還弄個對聯招親嗎?簡直彆扭!
不願成親就直說,何必弄得大家雞飛狗跳!我爹明知他這種個性,還要我嫁他,簡
直是將我往火坑裡推!" 她解開美麗嫁衣的盤扣,一雙手忙碌不停。

  是將呂紹庭往火坑裡推吧!小旋心底想著老爺叨念的話,低頭忍住笑。

  方君瑤不覺,繼續說道:" 呂紹庭既然不願成親,今晚就不會乖乖就範,他現
下一定在書房,或在其他什麼地方睡。反正他今晚是不會到這兒了,等下去也是白
等,倒不如寬衣就寢。" 她將衣服的扣子全解了。

  " 可是……" 小旋看著桌上的交杯酒,又想起老爺的話——切要按著規矩來。

  " 小旋,別擔心,我這就把酒給喝了,別人也看不出那傢伙喝了沒。" 她大刺
刺的將嫁衣脫甩在椅背上,拿起酒杯。

  又是" 那傢伙" !

  " 可是……" 當貼身丫環小旋還在猶豫時,方君瑤已經將兩杯酒全喝下肚。

  " 好了好了。小旋,幫我卸了這些個胭脂水粉吧,我要睡了。" 她向貼身小婢
招招手,還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

  方春瑤就在小旋的服侍下,除去喜氣的粉妝,寬衣就寢。兩杯酒下肚,她睡得
可香甜呢!

  呂絡庭進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景象。新娘已經卸下所有象徵喜事的裝扮,像個
沒事人似的安然睡在喜床上……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呂紹庭看著沉睡中的方君瑤,生起氣來。他因著父親的面子,捺著性子在外邊
應付賓客,好不容易撐到進洞房——原本他想既然已經成親,就應該當著新娘的面
將話講明白。他不願成親,但也不會虐待她,只要她不來煩他就好。

  另外,他也想領略一下用喜秤掀蓋頭的樂趣——聽那些文人雅土說,那真是最
浪漫遐想的一刻——然後就與新娘子喝交杯酒。

  但這些都在他進到喜房時落空。沒有華服盛裝!沒有喜秤掀帕!沒有交杯互敬!
什麼都沒有!

  更可惡的是,他應付完賓客累得像什麼似的,新娘子卻像是在自己家裡般的熟
睡?

  方、君、瑤!

  呂紹庭咬牙切齒的瞪著眼前的美人兒,恨得牙癢癢的。但他的修養讓他不能爆
發——生氣有損文人氣度,更何況他還是信奉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生呢!

  瞪了床上的方君瑤一會見後,他無可奈何的步出喜房,轉身往書房去。

  隔天,方君瑤在丫環的服侍下梳了個當時盛行的牡丹頭。牡丹頭是一種較蓬鬆
的發臀,將所有頭髮梳至頂部紮緊,將頭髮編成數股,再單獨往上卷,用髮簪挽住,
髮髻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

  小旋幫主子梳成牡丹頭,與其說是跟著盛行風走,倒不如說頭髮弄亂了之後可
以很快再紮好——她又不是不曉得自家主子的個性!唉,老爺交代她千萬要看緊小
姐,別讓她再去騎馬什麼的,可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可能嗎?

  插上幾支金鑲玉蓮花頭簪,及璀璨亮麗的金鳳簪,裝扮好的方君瑤" 看" 起來
美極了!

  可她一走路——

  " 哎呀!小旋,這裙子能不能改短一些!絆著腳,難走啊!" 方君瑤撩著裙子
道。

  " 小姐,走慢些就不會了。" 小旋小心翼翼的扶著自家主子,她可不願自己將
小姐裝扮得美美的心血因主子跌跤而毀於一旦。

  好不容易,在婢女的扶持下,方君瑤在正廳拜見公婆。

  " 爹、娘。" 她說得拗口,不過也算是了。

  " 呂老夫人是個和氣的人,連忙向前扶起了方君瑤。"乖媳婦不用拘禮,自此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呂老爺看著眼前美麗的媳婦,笑得很開心。不過……

  " 紹庭那孩子呢!" 呂老爺看到兒子沒陪著媳婦一起來拜見,覺得有點兒奇怪。

  " 爹,我在這兒!" 呂紹庭從外邊走進。

  " 怎麼沒陪著你的媳婦兒呢?" 呂父責怪著兒子。

  " 我這不就來了嗎?" 呂紹庭老大不情願的說。

  " 好了好了,來了就好。紹庭,快帶著君瑤下去歇息。" 呂母打著圓場。

  呂紹庭這才正眼看向自己的新婚妻子——呃!這是方君瑤嗎?小時候的她皮得
跟男孩似的,什麼頑皮捉弄人的事一定是她帶頭起哄。他長她四歲,算是兄長,可
她小時候也沒把他放在眼裡,照樣捉弄他。隨著年紀增長,兩人才漸漸沒玩在一起。

  他印象中的方君瑤是又瘦又黑,野得像男孩的娃兒,所以當他聽到父親竟要他
娶方君瑤時,他有一刻還真的是抵死不從哩!

  怎麼這會兒……這俏生生的美人兒真的是那個野丫頭嗎?一雙如秋水的美眸,
噙著笑的櫻唇,粉嫩的紅頰,在華服美飾的襯托下,她很美,與小時候的印象相去
甚遠。

  呂紹庭這一看,真是看呆了。

  " 紹庭,咱們走吧!" 方君瑤丟給他一個甜美的笑容,巴不得趕快離開這兒。
她要換下這一身彆扭的服裝。

  呂紹庭像是失了魂般,愣在原地。方君瑤大方的牽了他的手就往外走,但裙太
長了——

  " 唉呦!" 她差點跌跤,連忙抓住他的衣襟。

  呂紹庭像大夢初醒般,趕緊扶住她。" 你還好吧!"

  " 不……不要緊的。" 她不想在人前丟臉,說她連走路都不會,便紅了臉低著
頭。可惡!穿裙子怎麼這麼難走啊!

  呂紹庭見美人含羞,煞是美麗,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手,體貼的說:" 你大概
累了,我送你回房。" 他完全忘了昨夜累得不像樣的他是如何瞪著在床上睡到打呼
的她。

  呂家兩老看著小倆口卿卿我我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這下抱孫有望了!

  一回到房裡,方君瑤立刻甩開呂紹庭的手," 放開我!"

  喝,差這麼多!剛才在正廳可是她先抓著他的手的耶!

  呂紹庭挑高眉看著她。聽她說話的口氣,看來這椿婚事她也是不情願的。

  他等著她說話,但她不話,只急著要將身上的衣服換下。她伸手拉開衣帶,將
湖水綠的外衣脫下……

  呂紹庭見狀,雙手遮眼," 方君瑤,你做什麼!快將衣服穿上!"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呂紹庭在心中急急的念著。

  " 嘖!紹庭哥,你還是那副讀書人的臭脾氣。今日就算你看到我的身子,那也
不算什麼,畢竟咱們已經成親了啊。" 方君瑤將她的便裝穿上,那是上邊短襟,下
面是長褲的便裝,現在她正在綁短襟的衣帶。

  " 胡扯!我們又還沒有圓房,不算成親的。"呂紹庭不敢放下雙手,怕看到不
該看的景象。

  " 紹庭哥,你想過了昨夜,誰還會相信我們是清白的!" 她拉起長褲套上。

  " 我又沒在喜房過夜。" 他辯解。

  " 別人又不知道。" 她摸索著褲頭的帶子,俐落的將它綁好。

  呂紹庭說不過她,只好道:" 曖!你趕緊穿好衣服,這樣才好說話。"

  " 穿好了,你可以放開手了。" 方君瑤故意繞到他面前說著。

  感覺到她吐氣如蘭的氣息,呂紹庭猶豫著要不要放開遮著眼的手。

  " 彆扭!我都說我已經穿好衣服,你可以把手放下了!" 方君瑤嘟著小嘴,轉
身坐在靠牆邊的太師椅上。

  聽到方君瑤的聲音離自己有一段距離,呂紹庭這才把手放下。眼前的她已卸下
剛才的華服,拔下光彩亮麗的頭簪,身穿勁裝,只是臉上的胭脂水粉還沒擦去。

  就算穿得很" 奇怪" ,她還是美麗的。

  只不過這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呂紹庭咳了一下,"你爹都讓你這樣穿的?
"

  " 怎麼,你不滿意?反正只要我穿得舒服自在就行了,管別人怎麼說。紹庭哥,
你要看不順眼,就請便了。" 方君瑤用無所謂的語氣道。

  " 你!" 呂紹庭搞不懂為何她從小時候同他講話就沒溫柔過。

  " 別生氣,紹庭哥,你應該知道我從小就是這個樣子。"

  這倒是!

  她俐落的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夫婿。" 嗯……你沒有話要同我講嗎?" 她要他
先講出口,否則爹又要說她不懂事。

  " 對,我的確有話要同你說。" 呂紹庭經過她提醒,倒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打算。

  " 嗯?" 她對著他笑,一種很和善的笑。

  那彩虹般的笑容差點又讓他忘了要說些什麼。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

  " 我說,咱們兩個……成親也不是自願的,所以……" 他停了下來,斟酌著最
恰當的說法。

  " 所以?" 她看著他,用眼神鼓勵他說下去。但這種熱切的眼神卻讓他認為接
下來的話很殘忍而遲遲不敢說出口。

  " 那……" 呂紹庭遲疑著,很想說出口,卻又怕傷害她。

  面對呂紹庭的吞吞吐吐,方君瑤心裡還在犯嘀咕。從小就是這樣,自以為是文
人雅士,說話咬文嚼字,不痛不快的,真不曉得這樣有什枚好!

  " 我想紹庭哥的意思是咱們只做掛名夫妻,表面上做做樣子,私底下兩人的生
活互不干涉,這樣你對你爹、我對我爹也算有個交代,至於以後,就再慢慢琢磨,
看要怎麼辦才妥當。" 方君瑤不慌不忙的說出兩人心中已存在的共識。

  " 你……你怎麼……"

  "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心理想什麼是吧!告訴你,你從小就是這副死腦筋,
說話拗口,不幹不脆的,偏又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讓人一讀就懂。你不想成親,
全紹興府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讓你爹宣揚得人人盡知了。今日要是我硬巴著你,
而你又不理我,我不就像個傻瓜嗎?我才沒那麼笨,早知道你會提出掛名夫妻的要
求。更何況我本來也不想成親,與其被我爹念到耳朵長繭,倒不如與你做掛名夫妻
來得省事,所以就這樣了。" 方君瑤連環珠似的講完,雙手抱胸,微傾著頭看他,
一副鬼靈精樣。

  呂紹庭看著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都被她說完了啊!

  " 那……那就這樣吧!" 他好不容易逮住一句話,說完便匆匆逃出房去。

  看著匆匆離去的呂紹庭,方君瑤不禁嘟起可愛的小嘴,嬌嗔道:" 什麼嘛!好
像我很可怕似的……"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倒相安無事。呂紹庭與他那些文人朋友往來,切磋學問,
常常窩在書房裡,方君瑤則是鎮日往外跑,騎著她的愛駒" 雷電" 馳騁撒野去,彼
此互不相涉,很少打到照面,也就沒什麼摩擦。

  幾個月後,冬天來臨。

  今年紹興雪下得早,特別的冷。今日呂紹庭在書房接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柳
汝雅死了!

  怎麼會?!

  呂紹庭心裡震驚不已。前些日子不是還請她幫忙想想

  " 獨立板橋,人影、月影不隨流水去" 這上聯應該怎麼對嗎?

  結果柳汝雅對出" 孤眠茅捨,詩魂、夢魂進逐故鄉來".對得好極了,他還拿給
一些書院的朋友看過,奇文共欣賞呢!怎麼這會兒就香消玉殞了呢?

  可惜了!

  這事……會不會跟寒向陽有關?聽柳汝雅的貼身丫環巧兒說將軍似乎對她不太
好,至於是怎樣個不好法,巧兒只是臉紅的搖搖頭,什麼也不說。他要成親前,還
托巧兒帶封信給柳汝雅告知他要成親的消息,免得她老是因為退了他的聘而耿耿於
懷。不知她收到沒!

  現在也無關緊要了,因為人都已經不在了……唉!

  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這般才情甚高的女子都躲不過老天的嫉妒。惜哉!惜哉!

  正當呂紹庭在書房為柳汝雅突如其來的噩耗傷感的時候,方君瑤神采奕奕的推
門進來,見他面容淒慘哀傷,好奇的問道:" 紹庭哥,怎麼了?怎麼你好像很難過
的樣子?"

  " 沒什麼,只是感歎一個好女子就這麼離開人世了。"呂紹庭深吸了口氣,收
起情緒,清清嗓子。" 你來有什麼事嗎?"

  " 沒事就不能同你講講話嗎?" 她有點兒耍賴地道。

  " 我看你是因為冬天來了,到處冰天雪地,沒法子騎馬兜風,才轉到我這兒來
吧?"

  真是知她者莫若紹庭哥啊!

  方君瑤眼露佩服,笑吟吟的看著他,呂紹庭瞬間微紅了臉——他臉本來就白淨,
稍微一激動就紅了臉,有時方君瑤還會取笑他臉皮比姑娘家還簿,至少她就不會動
不動就臉紅。

  每次呂紹庭見她那雙美眸噙著笑看著他,他就會不自覺的臉紅,幾個月下來,
方君瑤也習慣了,認為他只是激動而已。

  " 紹庭哥,說說你那個紅顏薄命的朋友吧?說出來心裡會好過些。" 方君瑤一
臉正經的說道。

  呂紹庭看了她一眼,她分明是因為外邊冰天雪地,百般無聊才轉到他這兒的,
不見得會對他的事感興趣。不過能找個人說說話也好。於是他倒了一杯碧螺春給方
君瑤——碧螺春是江蘇吳縣的名茶,擁有色翠、香郁、味醇、形美等優點。但這些
她都不懂,她只知道他書房裡的茶很好喝,咕嚕咕嚕的喝了一杯,空杯往他面前一
擺,還要!

  " 事情要從一年多前講起……" 呂紹庭又倒了一杯給她。他瞇起了眼,開始沉
浸在回憶裡。

  隨著呂紹庭的訴說,書房裡不時穿插方君瑤的驚歎聲。

  " 真的!" 、" 她好有才華哦!" 、" 這是她對的下聯!好樣的!" 方君瑤是
個唱作俱佳的聽眾,呂紹庭在這些誇張的呼聲下講得更起勁,不自覺中悲傷的情緒
已遠離,兩人就這樣在書房聊了一下午。

  到了晚膳時分,方君瑤的肚子老實不客氣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 紹庭哥,我要用晚膳了啦!肚子餓!"

  " 好好!咱們這就去用膳。" 呂紹庭像哄小孩似的跟方君瑤講話。

  " 紹庭哥,今天我跟爹娘稟過了,晚膳我們在房裡用。" 兩人朝著留園走去,
那是他倆的新婚院落,自己的天地,呂家二老也交代僕人沒事不要打擾小倆口,目
的是希望能早日抱孫。

  " 哦?是有什麼事嗎?" 如果沒有特殊的事,呂家通常都是一家子一起用膳。

  " 唔……嗯……因為……" 倒變成方君瑤扭扭捏捏的了。

  這可真難得!

  呂紹庭露出興味的眼神看著她,如冠玉的臉漾起一抹淺笑," 說吧!你一定有
事,否則不會纏著我一下午。"

  " 是……是這樣的,小旋今晚幫我煮了一些東西,我……我不想獨自享用,所
以……所以……" 她看了他一眼。

  " 所以你就找我!" 呂紹庭幫她接下去,人倒停了下來。

  她紅了紅臉,拉住他的手," 唉啊,就是這樣啦!反正人都到了,就到裡面一
塊兒吃吧!" 柔軟的小手牽住他修長骨感的大手,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臉也紅
了。

  方君瑤拉著他的手推開房門,一桌的美饌已經擺好,真是色香味俱全。

  " 紹庭哥,坐。" 她將他按在桌前圓椅上。

  呂紹庭瞥見桌上除了一般的家常萊外,還有一碗八寶粥——呃,或者說是紅豆
粥,因為碗中的紅豆比其他的餡料還多。還有就是……有酒!奇怪了,他在家向來
不飲酒,平日也不見她喝,那這酒是——

  方君瑤俐落的倒了兩杯酒,一杯端到呂紹庭面前。" 紹庭哥,我敬你!" 說完,
她的酒杯立刻見底。

  他看著她乾脆的喝完手上的酒。" 你今天是怎麼了?喝酒喝得又快又急。" 有
事!一定有事!

  她神秘的笑了一下,眼睛又彎成彩虹狀。" 因為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啊!紹庭哥,
快喝了你手上那一杯,咱們今晚就來個不醉不歸!" 方君瑤這話說得豪爽,像男孩
子似的。

  呂紹庭倒習慣了。從小看她,這性子就沒變過。

  " 你先說是什麼事,我才喝。" 他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 因為今天啊,是我……是我呱呱墜地的日子!" 她高興的跳到呂紹庭前面,
" 紹庭哥,我二十歲了耶!" 她開心的像個小孩。

  原來如此!

  呂紹庭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 那就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了!" 他
將杯中的酒喝下。

  咳!這……這是烈酒啊!

  她沒搞錯吧!一個姑娘家喝這種酒!算了,她從小就是男女不分,不要太追究
了。

  " 紹庭哥,拜託,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什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每
年這天我家的廚子都會為我備碗八寶粥,我爹無論多忙,今天也一定會抽空陪我,
我與我爹就一邊吃紅豆特多的八寶粥一邊聊天。爹爹每年都會聽我許一個願望,然
後啊……我的願望隔天就實現了!雷電那匹馬就是這樣來的。一年當中,我最喜歡
今天了!"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卻掩不住眼中些微的失望。

  是了!今年她已出嫁,自然就不能與她爹相聚了。聽小旋說,她皮歸皮,心底
倒挺敬重她爹的,想來今天她無法與爹親一起聊天吃粥,心裡一定有些落寞。難怪
她白天會到書房尋他,原來是想要人陪啊!也罷,今日聽到柳汝雅的噩耗心裡怪不
舒服的,陪陪她也好。

  呂紹庭拿起酒壺,將她的杯子倒滿。" 方君瑤,我雖然不是你爹,但我倒可以
聽一聽你今年的願望。" 他看到她的眼珠子在轉動——小時候這動作通常會令他頭
皮發麻,因為這代表她在打一些捉弄人的壞主意。

  " 喂!可先說好,我不保證你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啊!" 他趕緊畫清界線。她
爹寵她,他可不寵她——

  他不寵她嗎?

  去去去!這個緊張的節骨眼,這個問題先不要來煩他!

  他緊張的看著她,生怕她會提出東海龍王角、瑤池蓮花座之類古靈精怪的東西。

  方君瑤看他這副緊張樣,故意道:" 我——還沒想到!"   呂紹庭呼出了梗
在心頭的一口氣。還好這丫頭沒給他出什麼難題。

  看著呂紹庭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 紹庭哥,你八成是小時候被我整慘了,才會有那般可笑的表情。來順順氣,
免得你怎麼了,我爹可是會說我不懂事的。" 她小手搭在他胸前幫他順氣,那柔軟
的觸感、親密的舉動,又讓他微紅了臉。

  " 不要激動嘛,紹庭哥。我二十歲了,不再是以前的野丫頭,不會出什麼怪招
的。" 她以為他又激動了起來。

  呂紹庭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 怎麼,你不相信我?" 她揚起柳眉。

  "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話由你口中講出,感覺很奇怪。你該不會是要說:
我不會出什麼怪招,我會出很奇怪很奇怪的怪招吧!"

  " 紹庭哥!" 她嘟起可愛的小嘴。

  " 好了,不鬧你了。你今天是壽星,快吃了那碗紅豆特多的八寶粥,涼了就不
好吃了。"

  " 我爹都會餵我第一口。" 她仍是嘟著艷紅的小嘴。

  嗄?難不成她是要他……

  方君瑤一雙燦眸緊盯著他。她就是這個意思!

  唉!誤上賊船。說什麼二十歲,她根本還是跟小孩子一樣嘛!算了,就當是哄
小孩吧,壽星最大。

  呂紹庭舀起一匙八寶粥。" 我要紅豆多一些。"她像小孩一樣喊道。

  呂紹庭特意多舀些紅豆," 來張大嘴巴,啊——"他真的像是在哄小孩。

  方君瑤張開檀口,露出粉紅的丁香舌,呂紹庭一見,又是臉紅,趕緊將粥品喂
進她的嘴巴,塞得她一張小嘴滿滿的。

  " 嗯——" 她心滿意足的吃著,表情好幸福。

  " 好啦,接下來你自己吃吧!" 他趕緊將整碗粥推到她面前。

  " 嗯。" 她乖乖的點頭。

  她還滿可愛的,只不過跟文靜賢淑的姑娘家比起來好動一些,衣服穿得怪些,
說話直一些,動作粗魯一些,琴棋書畫不懂一些,其他的也還好嘛!

  天!說完這些還有其他的嗎?

  方君瑤很快的吃了一些八寶粥,然後她就拿起酒壺往自己的酒杯倒酒。

  " 喂!方君瑤,姑娘家不應該碰烈酒的。"他怕她喝醉。

  " 沒關係的。我爹說得等到我二十歲才可以喝酒,今天我二十了,自然就可以
啦。" 她邊說邊把酒杯倒滿,也把呂紹庭的酒杯注滿酒液。

  " 你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他瞪著她。

  " 放心,我不會醉的。洞房花燭夜時交杯酒就是我喝掉的,我也沒醉啊!"

  想起那一晚,呂紹庭就沒好氣,順手將杯中的酒給喝了。他的酒量不錯,平日
在外頭,一些朋友在一起總會朗誦詩詞、飲酒作樂。

  " 啊!紹庭哥,你先喝了,偷跑!" 方君瑤忙不迭也將自己杯裡的酒乾了。

  就這樣,在冬天下雪的夜晚,兩人在留園主房裡飲酒作樂,頗有"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的情懷。

  反正在自家房裡也鬧不出什麼事,呂紹庭就由她了。他夾起清燉獅子頭吃著,
方君瑤還是猛喝著酒。

  漸漸地,酒精逐漸了影響她的意識。方君瑤從沒有喝過這麼多酒,在幾杯黃湯
下肚後,已略有醉意。她美目流轉,雙腮泛紅,面若桃花。

  呂紹庭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醉了。這可如何是好!她會不會吐得他一身啊!
但在擔憂之餘,他更怕自己會被她吸引過去。

  他嘴上雖是不說,心裡可是很清楚方君瑤已非小時候那個瘦巴乾癟的野丫頭,
她現在是亭亭玉立的姑娘,美麗的容顏、柔軟細膩的肌膚足以使男人發狂!這點光
是從平日她滑膩的小手碰到他,他胯下立即有反應就可看出。

  沒想到下一刻,慘劇立即發生——

  方君瑤抱著呂紹庭猛親,說他是普天之下最英俊的男人,她還稱讚他的眼睛,
好像會把人吸進去似的,還說她小時候見著他就想欺負他,因為——" 你看起來就
一副欠欺負樣!"
第3章

  " 方君瑤!你胡說些什麼!你醉了,我扶你上床歇息,我要回書房了。" 呂紹
庭急急想脫身。君子非禮勿動!現在他們孤男寡女的抱在一起,成體統?

  他忘了他與她已經拜堂成親,是夫妻了。

  " 不要!" 她緊摟著他,坐在他腿上,醉眼惺忪,吐氣如蘭,整個人就膩他身
上,磨蹭著他修長的身體。

  雖說呂紹庭文質彬彬、舉止合宜,但面對女子的主動,他還是會有反應的,可
是他不要啊,這於禮不合!

  怎麼會於禮不合呢?他倆是夫妻啊!或許在呂紹庭心裡,從來沒承認過娶妻的
事實。

  " 方君瑤,我抱你到床上,你好好休息。"他抱她到床邊,但她卻極不合作,
整個人不安分的扭來扭去,讓他充分碰觸到她柔潤香馨的胴體,白淨的臉皮紅潮不
斷。

  好不容易將她安置在床上,他正待離去,她卻——

  方君瑤嘴裡嚷著熱,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脫了下來;呂紹庭的雙腳像是被人
釘住了似的,一步也走不開。

  他看著美人解衣,體內慾火迅速被撩起。

  不行!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他腳移不動,手總可以動吧?他艱難的舉起雙手
遮住眼睛。" 喂!你趕快穿起衣服,不准赤身裸體,聽到沒?"

  她醉了,怎聽得到呢?

  算了,將被子蓋在她身上,這樣就不會看到不應該看的地方了。呂紹庭打定主
意,立刻動手掀被蓋人。

  " 嗯——不要!好熱啊——我還要脫——" 方君瑤不但推開了呂紹庭幫她蓋上
的被褥,還快速地將自己的抹胸也脫了下來,雪嫩的上半身裸露出來,渾圓的乳房
因酒意發作而劇烈的起伏著,雙頰兩朵紅雲,襯托著迷濛的雙眼,全身上下只剩輕
薄的褻褲。

  呂紹庭倒抽一口氣,他全身血液逆流,慾火高漲他甚至覺得自己流鼻血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理智幾乎崩潰,更糟的是她還膩貼在他的身上,又摸又拉的。

  " 來麻!陪我再喝一杯嘛!紹庭哥——"最後那一句可真是又甜又嗲——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 出事" 的!

  呂紹庭勉強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用沙啞壓抑的聲音道:

  " 方君瑤,你醉了,上床,乖乖休息。"他像在與小孩說話般。

  " 紹庭哥……你不熱嗎?來……我幫你把衣衫卸下……" 方君瑤說著說著,動
手脫起他的衣衫。

  呂紹庭從沒有見過女子如此主動大膽的行徑,一下子愣在那兒,等回過,上半
身已經赤裸,露出結實的胸膛。

  " 住手!不許這樣!" 他的理智已經快崩潰了!他抓住她的手,試圖將她安置
在床上,可是卻被方君瑤反手一扣,整個人跌進大床。

  該死!她整天跟那些江湖朋友練什麼功啊!別看她手小小的,她的手勁可是又
大又猛了。

  呂紹庭白淨的臉上儘是激動與紅潮。老天爺!他今天要是能全身而退,一定將
府裡的酒全藏起來,再請最好的戲班子酬神三天……

  可惜老天爺不想聽戲,忽略了他的求救。

  突然,方君瑤一臉正經的看著他,按住他的肩頭說道:" 紹庭哥,我想到我今
年的願望了。"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想著她的願望!

  " 你……你說看。" 該不會是要他侍寢吧!

  " 以後……" 她的小手摸著他好看的俊臉," 以後不准再叫我方君瑤,或是喂
啊、你的。要叫我小美人兒或是小瑤兒。嗯……君瑤也可以啦……就是不准連名帶
姓的喊我。" 她像女皇般宣佈。

  小美人兒?小瑤兒?

  " 答不答應?" 她使勁的搖著他的肩頭。

  壽星最大!酒醉的壽星更大?

  " 好好好,我答應。你不要壓著我,讓我起來。"只要離開床,危機就解決了
一大半。

  " 那你叫我啊。" 她眼底帶著媚笑。

  " 嗯……小……小美人兒。" 他快閃到舌頭了。

  方君瑤滿意的笑了,她醉眼迷濛的俯下身——

  不!

  呂紹庭狠抽了一口氣。她……居然在舔他的胸膛!

  " 嗯……麥芽糖……好好吃哦……" 方君瑤把他的胸膛看成麥芽糖,很高興地
用粉紅色的小舌舔著。

  還說她二十歲!有二十歲的人會吃麥芽糖的嗎?呂紹庭對自己在清白即將不保
之際還想起這種蠢問題,可真是咬牙切齒。

  非禮勿動!非禮勿動!" 要他保持冷靜,等她玩累了,自然就會睡著了!

  於是呂紹庭咬著牙不動,白淨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強迫自己忽視身下那又
熱又燙的需求。

  但有個人一直動個不停。" 啊……還有梅子……" 她把他胸前的乳頭看成梅子,
用牙齒輕輕嚙咬著,呂紹庭像是被電流穿過般,全身顫抖了一下。

  " 非禮勿動" 隨風而逝,碎成片片!

  " 這是你逼我的!" 備受挑逗的呂紹庭將酒醉的方君瑤壓在身下。

  他快速除去剩餘的衣物,俯下身擷取她鮮紅的唇瓣,深深的探入,方君瑤也像
舔著麥芽糖似的回應他,兩舌交纏,難分難捨。

  啊……好滑、好甜的麥芽糖喔……

  他俊俏的臉不知是因為慾望還是激動紅成一片,大掌撫著雙頰酡紅的美麗容顏,
修長的手指輕輕畫過剛被疼愛過的鮮紅櫻唇,柔軟的身軀、馨香的髮際、醉人的燦
眸,他看著她,忽然輕笑了一聲。" 君瑤,你說對了……"他將俊臉埋在她雪白的
雙乳間," 你真是個小美人兒——"

  他吻著她一雙飽滿的玉乳——感覺真是好極了!他伸出舌頭沿著渾圓的胸線舔
著她。

  " 唔嗯……" 好癢!方君瑤動了一下身體,想擺開胸部不明的搔癢。

  " 別躲!小瑤兒,這是你挑起的,你就得負責到底。"他將她身上僅剩的褻褲
撕了,大掌在她挺翹的臀部摩挲著。

  負責!負什麼責啊?不過是舔了他一口麥芽糖,就叫她負責?小氣!

  " 小瑤兒,你的身子真美!" 呂紹庭大掌撫摸著身下柔美嬌軀的每一處。

  她的身子當然美啦!否則怎麼會叫小美人兒呢?嗯……看在他讚美她的份上,
她就不再罵他小氣了。

  " 尤其是這裡……" 他將她的雙腳曲起,雪白的足踝抵在她大腿的地方,女性
的私密處一覽無遺,他身下的慾望早已昂揚堅挺,迫不及待。

  不!他……他怎麼可以……放開她的腳……色鬼……無恥!

  方君瑤扭動著渾身發燙的身子,想擺脫這種雙腿大張的不雅姿勢,卻將身往呂
紹庭的方向迎去,讓他的手指碰觸到她小小的入口。

  " 你真是熱情啊!小寶貝兒……" 他將修長的手指探入她狹窄緊窒的秘處,手
指立刻感覺到一陣吸力,緊緊的、密密的吸住了他。經由手指的觸感,他熾熱的男
性前端滲出了水珠。

  小寶貝兒!她沒叫他這樣說啊!不過聽起來滿舒服的……紹庭哥果然不壞嘴兒
也挺甜的……

  方君瑤在恍恍惚惚中微笑起來。

  " 小瑤兒,你果然喜歡這樣……好!你已經準備好了……" 呂紹庭抽出沾透明
滑液的長指,將再難忍耐的昂揚分身對準鮮嫩的小穴縫,猛力挺進——

  " 啊——" 痛!

  身體被強力撐開的痛楚衝擊著方君瑤,她皺緊了小臉,吃力的睜開眼睛,從微
露的眼縫中看到一向斯文有禮、俊拔優雅的呂紹庭居然像一頭野獸般侵犯她。

  他滿臉通紅、喘氣連連、額頭全是汗珠,而那一雙平日溫和的雙眼現在居然像
是野獸,如此狂妄、如此兇猛,彷彿已看上的獵物絕不允許她逃脫!

  不!她怕!這不是她認識的紹庭哥,紹庭哥絕不會這樣!

  放開她!他不是紹庭哥!

  " 紹庭哥……救我……" 她皺著小臉,檀口無意識的吐出求救話語。

  他本想讓她適應自己的侵入再抽動,但她在身下呢喃的聲音像是要求快些解脫
似的。

  " 你真不是普通的姑娘啊!小美人兒。"呂紹庭咬著牙低笑一聲,隨即不客氣
的律動起來。

  要快些兒是吧!小瑤兒,我就如你所願!

  他抬起她一條修長均勻的腿勾在自己肩上,將身下的男性抽離一點兒,再完全
貫入,兇猛的、狂妄的貪求她的柔美。他蠻橫的撐開緊窒的女性秘處,肉體的結合
使他得到通體的滿足。

  痛啊!不要!紹庭哥,你用什麼在戳我……不要!不要再戳我了……

  " 啊——" 方君瑤在恍惚之間嚶嚀出聲。

  那聲音卻像是催情劑刺激著呂紹庭,身下的男性更加碩大、硬挺。他加大抽插
律動的幅度,盡情的在雪白的胴體內狂奔馳騁。方君瑤窄小的花徑肉壁緊緊的吸吮
住他男性的前端,隨著進出的激烈,花穴的窄縫裡流出透明津液,滋潤了他的熾鐵,
沾得濕透的男性分身更加順暢的撞擊著花心深處,一次又一次的徹底貫穿?

  呂紹庭氣息粗重的侵犯著身下柔美的身軀,此刻的他不再斯文、不再優雅,他
像只狂獸盡情的侵入、用自己堅硬的鋼鐵凌遲著毫無抵抗力的美人兒!

  痛!紹庭哥…快停止……不要了……

  " 紹庭哥…快……" 她沒力氣說出" 停止" 二字。

  呂紹庭額頭滿是汗,咬牙切齒的說:" 小瑤兒,你真是來勾我的魂兒的……"

  男性瞬間加快抽插的速度,點點白光轟的一聲在方君瑤的腦中炸開,她起伏不
定的玉乳、紊亂的呼吸,呼應著他的生猛貪求。倏地呂紹庭仰頭呻吟,身下狂熱澎
湃的男性痛快的釋放了累積多年的慾望——
 第4章

  從那一晚後,呂紹庭再看到方君瑤總是會臉紅,倒是方君瑤挺大方的。雖說她
對那一晚印象不多,不明白為什麼他餵她吃八寶粥會吃到她身上去,不過這種事一
旦做了,就覆水難收。她不是死腦筋的女子,失了身只會呼天搶地,她開始想以後
要怎麼辦。

  紹庭人不錯,雖然彆扭了點,但至少不會向她要求東、要求西,如衣服一定要
怎樣穿,講話一定得怎樣。他外表斯文白淨,玉樹臨風,呂家也算是富貴人家,生
活上不會虧待她,怎麼樣算,她都劃算……呵!她爹還真是幫她找了一門好親事。

  只是她沒想到真的會和紹庭哥發生親密關係,這樣她日後就不能瀟灑的離去了
——她還想去做俠女呢!

  既然做不成俠女,那就好好做呂家媳婦好了。人生有幾十年,可不能這幾十年
都與紹庭哥大眼瞪小眼吧!

  她打定主意後,就喜孜孜的跑去找呂老爺商量,說她要學著做生意,做一個盡
責的媳婦。呂老爺聽了樂不可支,他本還在煩惱兒子對經商沒興趣,將來呂家這棒
子沒人接,現下聽了媳婦自願幫忙,當然忙道好。

  呂老爺告訴方君瑤,現在天候正冷,等春天溫暖些,再帶她出去見見世面。他
對這個活潑的媳婦很有好感,在正廳笑瞇了眼。

  方君瑤從正廳出來後,經過書房,見呂紹庭又在那兒看書——說是看書嘛,卻
又像在發呆,兩眼呆滯的盯著桌上的書,動也不動,活像老僧人定。

  那一晚的旖旎交纏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他從沒想過她居然是如此誘人……那一
晚他不斷的需索她的身子,完全忘了理學大力倡導" 存天理,去人欲" 的主張。他
多可恥啊!居然在女體的魅惑中失去了應有的自制力。萬惡淫為首啊!罪過、罪過!

  他知道沉迷在女色中是不對的,偏他又天天想起她,想起兩人交纏的那一晚,
多麼激情、多麼快樂……

  他雙眼呆滯,他內心痛苦,他為什麼不能將眼前的(朱子語錄》好好看進去呢?
天!誰來告訴他,他是中了什麼邪?

  " 看書?"

  一個爽朗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

  " 啊!沒……不對……是……我是在看書。" 呂紹庭狼狽的調了調呼吸,有點
兒無措的看著來人。

  " 那我不吵你了。" 方君瑤說完就要退出書房。

  " 等等……" 他眼露焦急的想留住她,忘了之前還為自己不斷想起她而自責。

  她停住,轉身看著他。

  " 那個……你……" 呂紹庭吞吞吐吐的。快想啊!想個借口把她留在書房裡—
—" 你……你的身子還好嗎?"

  方君瑤聞言,俏臉一紅,低下頭。" 嗯,不礙事。"瞬間,書房裡的氣氛噯昧
極了。

  呂紹庭心下懊惱,他不是要講這個啊,看他把氣氛弄得多僵!

  " 沒事的話,我不吵你了。" 她趕忙轉身要離開,跟以前落落大方的態度完全
不同。

  " 等等……" 他又急著找借口。" 對……對了,喝口茶吧!"他鎮定的漾起一
抹淺笑。總算讓他找到好借口了。

  " 你不是喜歡喝碧螺春嗎?坐下來,我泡壺茶給你喝,對身子有好處的,小瑤
兒。"

  小瑤兒?!

  他的淺笑立刻僵住!

  方君瑤滿臉漲紅,逃出書房!

  笨蛋!

  接下來的日子,小倆口都躲著彼此。呂紹庭的彆扭就不必提了,方君瑤也因為
他的一句" 小瑤兒" 讓她想起了今年的願望。她原以為那是自己作夢,沒想到……
居然是真的!

  丟死人了!天曉得那天她還講出了什麼教人臉紅的話!所以她見到他就躲。

  轉眼春天到了,今日呂紹庭的一票朋友來到呂府喝春酒。

  " 呂兄,近日你讀朱子的(生徒問答》有何心得?"

  呂紹庭乾笑了兩聲," 還是請賈兄先說吧。"其實他整個冬天都沒讀進半點兒
書,因為他心頭一直擱著方君瑤的事。也是他生性彆扭,明明已經是夫妻,正大光
明的進房去也就是了,但他怕方君瑤說他是偽君子。

  因成親之初是他先提出掛名夫妻,兩人就分房睡,她睡主屋,他睡書房。後來
兩人有夫妻之實了,他還是不進主屋睡,怕方君瑤會說他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趁酒
醉侵犯她,再來個登堂人室。也因為刻意躲避,他整個冬天沒與方君瑤見過幾面。

  其實方君瑤根本沒做如是想。

  反正這呂紹庭自幼就是這副鑽牛角尖樣,她也就不同他說破,任他躲著她。

  " 我這宋代大儒朱熹大力鼓吹革盡人欲、復盡天理,對傳統的道學可真是貢獻
良多。他畢生窮研聖賢經訓,言行足以為後世典範。" 賈生說道。

  " 是啊,現今社會風氣奢靡,男盜女娼,笑貧不笑娼的現象嚴重,該是咱們讀
書人重振文風的時候,倡導朱熹、程頤的道學觀念,教導女子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的道理,才能革除淫靡之風,重振我大明聲威。"

  " 沉兄所言甚是!" 大家群起附和。

  " 對了,呂兄,你成親也有一段時日了,外頭傳言你那媳婦活潑得緊,你可得
好好開導開導。" 賈生道。

  見話題繞到方君瑤身上,呂紹庭聞言一驚," 賈兄是指

  ……"

  那姓賈的假意的咳了一聲," 女人家成親之後,當然得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可
呂兄的媳婦兒常往外跑,不免惹人非議啊!"

  " 但君瑤並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讓她到外邊走走不也挺好!" 呂紹庭很在
意別人給方君瑤的評價。

  " 呂兄,你還年輕。你不知道,女人家在外邊行走久了,心就野了,到時會做
出什麼事……這就不是你所能預料的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勸呂紹庭要管好自己活潑外向的妻子,面對好友的規勸,
呂紹庭雖覺得方君瑤不是那樣的人,但他不願讓別人笑他連個妻子都管不住,只得
含糊的點點頭。

  " 呂兄,咱們這些兄弟都是為了你好。如果小嫂子在外頭那個……那就有辱咱
們大力推動的' 存天理,去人欲' 主張,是會被世人取笑的。"

  " 是誰敢在我家相公面前亂嚼舌根!" 方君瑤早在書房外聽了一陣子。原來她
想表現出賢淑的一面,要送些茶點進書房給他那些朋友享用,沒想到卻聽到他們在
講一些八股話,最後還扯上她,她實在氣不過,用腳踢開門質問。

  " 啊!原來是小嫂子……" 眾人尷尬的看著呂紹庭。

  " 你進來做什麼?" 呂紹庭硬著聲問道。他總得在朋友面前維持自己身為人夫
的尊嚴。

  " 送茶點進來給亂嚼舌根的讀書人啊。"她狠狠瞪向裡面的人。這些人剛才將
她講得像是出牆紅杏。

  " 男人在談事情,你一個女人家不要進來干擾。東西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呂紹庭像一家之主似的發號施令。

  " 今日相公的朋友難得來家裡作客,我也想聽聽他們對於這敗壞的世風有何高
見。難不成將所有的女人都綁在家裡,世道就會變得敦厚醇淨嗎?"

  方君瑤老實不客氣的坐下,看著一屋子的男人,現場沒一個人回話。

  " 剛才是哪位公子' 好心' 的提醒我家相公要看好我,不要讓我隨便往外跑啊?
"

  " 小……小嫂子,在下也是一片好心,怕外人誤會小嫂子啊!" 賈生說道。

  方君瑤將視線調向尖下巴、細眼睛的男人," 那你倒說說看,外人會怎樣誤會
我?" 她慵懶的用手攏了攏後邊的髮髻。

  " 這……外人可能會說小嫂子在外……在外……行為欠妥當。"

  " 行為欠妥當?我看你是想說我行為不檢點吧!"她倏地起身,看著尖下巴男
人,拔尖了聲音," 你們男人在外行走就是正經事,我們女人在外行走就是不檢點!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 不可對賈兄無禮!" 呂紹庭連忙出聲。這方君瑤火氣這麼大,依她從前的性
子,定會拿把椅子砸那姓賈的。  " 相公,你不要緊張。我不是說了嗎?我進來
是為了聽聽在場的公子們的高見,也好讓我這孤陋寡聞的女子增點兒見聞。我方君
瑤心直口快,說話沖了點兒,還望飽讀詩書的各位不要介意啊!" 她很假裝的端起
淺笑。

  " 不會,不會!" 在場的一干人乾笑了幾聲。

  " 我剛才聽到有公子提到宋代大儒朱子——敢問這朱熹是行得直、坐得正的人
嗎?" 她故意無知的問道。

  " 當然。朱子的德行是毋庸置疑的。北宋的程頤提出'去人欲,存天理" 之說,
到了南宋朱熹又更進一步,他做了很多編注經籍等功夫,所謂' 道統'的面目,在
他的手中更加完備。" 尖下巴的男人抬高頭說著,彷彿他是朱熹嫡傳弟子。

  " 程頤!就是那個說咱們女子'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的理學家?" 方君瑤假
裝恍然大悟。

  " 小嫂子也知道程頤!可見紹庭兄平日教導有方啊!"

  呂紹庭不自在的笑了一下,他只希望方君瑤趕快出去,免得掀起更大的風波。

  哼!說得好似女人都是無知愚蠢似的。" 我還記得宋代理學的精神是' 主敬'
是吧?' 主敬' 就是專一,專一就是指不論在事情或是感情上都是如此。對不對啊!
相公。" 方君瑤假意的朝呂紹庭一笑。

  " 啊……對……應該是這樣。" 呂紹庭勉強回答。

  " 哈哈哈!小嫂子理解得真快。不錯,程頤曾說' 敬,只是主一也' ,小嫂子
真是有慧根啊。" 尖下巴的男人笑開了。

  " 那為什麼男人喜歡在外面搞三捻四,還弄個風流之名,在家裡則三妻四妾,
這叫專一嗎?" 她板起臉,準備給一屋子男人好看。

  " 小嫂子此言差矣。咱們書院的朋友,沒一個是三妻四妾的。你看紹庭兄不也
就只有你一位妻子嗎!咱們一夥兒人也不在外面亂來的。"

  " 對啊,對啊。" 眾人附和。

  " 是嗎……" 她用眼溜了屋內男子一圈,說道:" 你們那祖師爺朱熹卻未必如
此。"

  " 怎麼說?" 有人訝道。

  " 怎麼,各位不知道嗎?南宋的監察御史沉繼祖曾揭露朱熹言行不一哪!譬如
朱熹曾引誘兩個尼姑做妾,出去做官時都帶著她們,他的大兒媳婦在丈夫死後卻懷
了孕……嘖嘖嘖,這是醜聞啊!" 她故意誇張的搖頭。" 當時宋寧宗降旨要貶朱熹
的官,朱熹嚇得趕緊上表認罪,不僅承認納尼作妾等事,還說自己是' 草茅賤士,
章句腐儒'.各位瞧瞧,這朱熹多沒骨氣、多虛偽,為了保命要官,什麼渾話都說得
出來。"

  一屋子男人瞠目以對。

  " 不要說了,你快出去吧!" 呂紹庭見氣氛僵住,要趕她出去。

  " 我又沒說錯!不信你們去查啊,在後人為他收的集子裡都有。" 方君瑤看著
書房內一張張鐵青的臉。

  " 什麼主敬!什麼道學!只會賣笑求官,壓迫女性,算什麼好漢!要我們餓死
事小,失節事大——好啊,先餓朱熹三天三夜,看他還會不會說這種渾話!為個官
位,都可以厚顏無恥上書貶低所學,為了女色,都可以不顧佛門清規……呸!我就
看不出宋代那些個理學家有什麼好的,你們居然還敢教唆我家相公學那一套!你們
書是念到哪兒去了,要學也不會選一個好樣的,選那朱熹!我呸!"

  她杏眼圓睜瞪著屋內每一張臉孔。整屋子的男人雖覺得她說話粗魯,但也沒人
敢反駁她,因她講的的確是真。

  見書房內氣氛極僵,呂紹庭急喊她的名," 君瑤!不要說了。" 在一臉尷尬的
朋友面前,他使勁拽著她胳臂就往外走。

  方君瑤想掙扎,但呂紹庭畢竟是男人,力氣比她大多了。他一路死拖著她,一
直到主房內。

  " 放手啦!" 他干麻急著拉她離開?讓她好好挫一挫那些迂腐讀書人的銳氣不
是很好嗎?哼,居然還敢唆使呂紹庭對付她!

  " 方君瑤?" 他大吼。

  " 怎樣?" 來啊!讓她見識一下彆扭的讀書人生氣是怎樣的模樣!

  " 你!" 他氣得臉色鐵青,雙拳緊握。

  " 嗯?" 她揚起柳眉,等著呢。

  "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朋友說話,難道你看不出人家都是飽讀詩書的嗎?誰
會像你這般粗魯!一點兒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人家來家裡做客,反被你搶白一頓,
虧你還是呂家的媳婦兒!" 呂紹庭雖得這樣臉紅脖子粗的吼人。

  " 要不是我眼前站的是你,我還真以為是我爹來了呢!姑娘家的樣子!那是什
麼樣子!像柳汝雅那樣逆來順受!最後賠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嗎?告訴你,我最看
不慣你們這些讀書人一副八股樣,只會借一些道德名目來摧殘女人,維護你們男人
的私慾!女人一生守著一個男人是天經地義,叫你們男人一生只有一個妻子,個個
呼天搶地。要我逆來順受、悶不吭聲!哼,我第一個就不服!" 她也火了,翹起小
嘴,倔強的將臉偏向一邊。

  " 方君瑤,你說話要憑良心,我可沒有三妻四妾!"呂紹庭又吼。

  " 現在沒有,不代表你以後不會有。現在你可以為了你的朋友吼我,以後當然
也可以聽朋友的話納妾!"

  " 我不會!我那些朋友也不會!" 這話挺像表白的。

  " 你敢說剛才那一屋子的男人,都沒有侍妾?"她瞪他。

  " 這……" 呂紹庭遲疑了。剛才講話的賈生就有,但他是為了正室沒有子嗣而
納妾,這不算吧。

  " 我看那個姓賈的就有。" 她橫了他一眼。

  " 你怎麼知道?" 呂紹庭大駭。難不成她有通天眼!

  " 看那姓賈的面黃肌瘦,臉色不甚好,那是縱慾過度的現象。"

  " 但他是為了正室無所出,才會納妾啊。"呂紹庭幫著朋友澄清。

  " 那他只納了一個妾嗎?" 方君瑤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

  不,賈生納了好幾個。因為第一個妾也沒有懷孕的跡象,所以他就又納了幾個
小妾。

  " 不……" 呂紹庭看到方君瑤勝利的眼神,又急急的道:

  " 但那是因為他是獨子,負有延續血脈的使命啊!總不能叫他家絕後吧!"

  " 那要是女人的丈夫沒給她子嗣,她能不能另外納個男妾?"

  " 胡扯!哪有女人納男妾的?" 他喝斥道。

  方君瑤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唐朝的則天女皇帝就是啊,面首數人呢!"

  " 那……那是……" 呂紹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方君瑤繼續說:" 你也是獨子,以後要是我沒生下個一兒半女的,你是不是也
會納妾?"

  " 我……" 他遲疑了一下。

  他的遲疑讓方君瑤用一種瞭然的眼神看著他,意思像是在說:看吧!滿口仁義
道德,遇到現實問題,統統滾一邊去。男人找盡借口納妾滿足私慾,卻用教條綁住
女人,好像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一般。

  什麼" 主敬" 、" 專一" ?呸!

  自從上回的聚會被方君瑤鬧得很難看,呂紹庭就都到外邊與朋友們聊天飲酒,
席間偶爾有人開玩笑的說他懼內,連個妻子都管不住,呂紹庭聽了頗不是滋味,對
方君瑤也就嚴格挑剔起來。

  " 方君瑤!換下那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穿得像大家閨秀點兒行不行?"

  " 喂!坐要有坐相,不要一坐下來就咕嚕咕嚕的喝茶。"

  " 說話不准這般粗魯!要輕聲細語,什麼' 好樣' 、' 渾話' 都不許說。"

  " 騎什麼馬?女人家好好待在家裡做女紅,不要四處亂跑!"

  剛開始方君瑤還不當一回事,直到呂紹庭真的命令家僕守在她房門前,禁止她
外出,她才知道他是玩真的。

  兩人在書房內吵開了。

  " 呂紹庭!你憑什麼禁我的足?" 方君瑤氣極。今日她想騎愛駒雷電出外散心,
居然被門房攔下,是少爺交代她不能離府一步。

  " 憑我是你丈夫;我是一家之主。" 呂紹庭頭也不抬的繼續寫字。

  " 你為什麼不准我出去?" 她氣壞了。

  " 方君瑤,你已經是我呂家的人,行為舉止要像個大戶人家的媳婦兒,哪能成
天往外跑!我這是為你好。" 他頭仍不抬一下。

  " 我看是為你自己好吧!你怕被外邊那些人說你管不住妻子,才處處挑剔我、
限制我!" 她握緊拳頭,激動得身子微顫。

  厲害!一語中的。

  " 方君瑤!我是呂家的少爺,是你的夫。你不要惹火我,惹火我對你沒好處。
" 他倏地抬起頭來,與她對望,眸光凌厲。難得斯文的他會這般說話,看來外邊的
朋友的確給他很大的影響力。

  方君瑤不信以往斯文溫柔的呂紹庭會這樣對她。他以前都不管她的不是嗎?就
因為……就因為那一次她當面駁斥他那群朋友嗎?朋友比她重要?朋友的閒言閒語
比她的人身自由重要?

  方君瑤氣極,咬著小嘴瞪他,雙頰漲紅,眼角還微微泛著水光。

  呂紹庭見了,心中萬般不忍。他無意惹哭她,他只是不想讓朋友恥笑他連個妻
都管不住。要她待在家裡,也是為她好啊,免得別人笑她野,惹出一堆閒話。

  自從與她有肌膚之親後,他對她更加在乎起來。以前他只當她是個過客,遲早
會離開,兩人相待以禮也就夠了,但現在他知道她是不可能走了,她已是他名實相
副的妻,也就因此,他開始在乎起來。

  他在乎別人如何看待他的妻,如何看待他們夫妻倆,她的名聲已經跟他分不開,
所以他開始要求她、限制她,就如同他要求自己、限制自己一樣。他雖與她有過一
夜纏綿,但也僅止於那一夜而已。從冬到春,每個夜晚他都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踏
進主屋——萬惡淫為首,色字頭上一把刀,不可不慎啊!

  就這樣,方君瑤本來自由自在的生活,瞬間被管得死死的,連呂老爺要帶她出
門見識見識,都被呂紹庭阻止。呂老爺雖然嘴裡常罵呂紹庭是不肖子,但爹總是疼
兒子的,另一方面他也想讓他們小倆口多相處,早日抱孫,見兒子堅持,他也就對
活潑的媳婦投以抱歉的眼神了。

  " 呂紹庭!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處處與我作對!連爹要帶我出門見識,你
都加以阻撓,不讓我去!" 她現在連紹庭哥都不喊了,直接指名道姓的叫他。

  " 我這是為你好。婦道人家學什麼生意!哪一天自己被賣了都不知道,還幫別
人數銀子呢!" 他依舊優閒的品茗、賞扇。

  八股!迂腐!虛偽!講一堆道理不過是怕她出門後,他會被朋友笑說呂家媳婦
出去拋頭露面做生意,不成體統。

  呂紹庭,你這個迂腐的王八羔子!她狠瞪他,心裡咒罵著。

  好!你要講道德,萬惡淫為首是吧?我會讓你看看真實的你是什麼樣子!別以
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個晚上徘徊在房門外的足音!

  方君瑤小嘴一扁,不甘心的飛奔回房,這一賭氣,就是兩個月不同呂紹庭說話。

  " 夫人,這是您要的蟬翼薄紗。您特別交代,淺粉色的。"

  " 很好,小旋。"

  呂家生意做得大就是有這點兒好處,什麼東西都弄得到手。

  " 夫人,您要這紗做什麼啊!"

  " 小旋,我需要你的幫忙。" 方君瑤在貼身婢女耳邊講了一些話,倏地小旋一
陣臉紅。" 夫人,您……真的要……"

  " 曖!別拖拉拉的,說做就做。咱們倆合作,一定很快就可以做出來。"

  " 但夫人……做出來,您……真敢穿嗎?" 小旋光用想的,臉就快要噴火了。

  " 小旋,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快幫我裁這紗,別發呆了。"

  " 是……是的,夫人。"

  就這樣,小旋面紅耳赤的拿起布剪,做起女紅來。方君瑤的女紅勉強可看,但
要做精緻些,就得找人幫忙了。

  幾天後,大功告成!

  方君瑤精心策畫的夏日大戲即將開鑼,她拿著縫製好的衣服,賊賊的笑了起來。

  夏天近了,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紹興府悶熱的天氣讓人汗如雨下。今日方君瑤
特地梳妝打扮後,繞到書房,見呂紹庭又在看書。

  整天看書,不累啊?這書獃子?

  她拉高自己的裙子,露出雪白迷人的小腿肚,再坐在書房

  門口,假裝跌倒在地。

  " 唉呦!好痛!" 她皺緊眉頭,低聲喊著。

  呂紹庭在書房其實是在發呆,壓根沒聽見她的低喊。

  見書房內沒動靜,她扯開嗓門,對著書房門口喊著:" 好痛啊!"

  這會兒書房裡發呆的人聽見了。

  呂紹庭愣了一下。剛剛好像聽見方君瑤的聲音,仔細一聽,這會見又沒了……
唉!自己真的是想她想到走火人魔了。她已經兩個月不同他說話了,怎麼大白天的
還會聽見她的聲音?

  死呂紹庭,還不出來!

  " 痛死我了!" 她索性伸出一手圈在嘴邊,向書房喊話。活像兩軍對陣,搖旗
吶喊。

  不是幻聽,真的是她!呂紹庭連忙起身,推開書房的門,就見方君瑤很" 痛苦
" 的坐在地上撫著腳踝。

  好哥哥,你終於出來了!再不出來,我方君瑤可要借些嗩吶樂器,敲鑼打鼓了!

  " 怎麼了?你怎麼坐在地上?腳扭到了嗎?"呂紹庭緊張的說著。

  方君瑤" 痛苦" 的點點頭,輕聲細語又可憐兮兮的說道:" 紹庭哥,你幫我揉
揉,我就會好些,等轉回房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看到她兩個月來首次對他說話,呂紹庭在緊張之餘還喜不自勝,以為她已經不
再對他生氣。看著美人楚楚可憐的模樣,又瞥見那截雪白的小腿肚,那晚的旖旎春
色不自覺的就浮現在呂紹庭的腦海——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他心中頻念口訣,咳了一下,很努力的用平穩的口氣說話," 我幫你揉揉,馬
上就不痛了,忍著點兒。"

  呂紹庭細心的在雪白柔滑的腳踝揉捏著,眼睛不敢瞟到其他地方,老老實實的
就只看著她扭傷的腳踝處。但那滑膩肌膚的美好觸感直鑽進掌心,令他再次想起初
冬那晚兩人的纏綿。

  他好想要她!想到骨子裡去了……表面上他限制她出門,事實上,有部分原因
是他想天天看得到她。只要想到自己與她呼吸著相同的氣息,生活在相同的庭園,
他就有無上的滿足感。他將她囚禁在他的天地裡,滿足他極自私的獨佔欲。

  他不是不知道這樣方君瑤會不高興。她是活潑的姑娘,怎經得住這樣的禁足?
他曾經為此感到深深的罪惡,但他實在不願意她遠離他身邊。他……認定她了啊!

  這些日子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他著實嚇壞了。他怎會喜歡上那從小就愛
捉弄人又黑又瘦的野丫頭?但他就是喜歡上了,沒有理由。或許……或許是她在書
房發表那些言論時,對她獨到見解的佩服吧,他表面上雖喝斥她,但他不得不承認,
她是對的。

  所以當父親要帶著她外出見識時,他大力反對,反對她離開他。不管是數個時
辰,或是數天,他都不允!他不允她離開他的視線!

  見她淚眼低垂,見她飛奔回房,見她賭氣不理他,他心裡多痛啊!他好想與她
說說話,他好想聽她叫一聲紹庭哥,他……好想要她!那個在床上熱情不已的小瑤
兒?他的小美人兒?

  " 可以了,紹庭哥。" 方君瑤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呂紹庭臉紅了一下,立刻
將復在雪白腳踝處的手收回。

  " 你可以自己回房嗎?" 他滿臉的關心。

  " 嗯。" 方君瑤乖巧的點點頭。她很清楚自己的優點,她爹曾說只要她不多說
話,眼神收斂一點兒,半垂著臉,裝成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樣她就是紹興第一美女
了。可惜這種可憐樣她總裝不久,所以她也就成不了第一美女啦!她在心裡竊笑著。

  她得快點回房,否則會忍不住笑出來。" 紹庭哥,我要回房去了,你……可不
可以拉我一下?"

  " 啊!對,我怎麼這麼粗心!來,小心點兒。"他立刻向她伸出大掌,握住她
纖細的小手後,拉她起身。

  一會兒,見方君瑤還站在原地,呂紹庭溫和的對她說:" 是不是腳還痛?我送
你回房可好?"

  " 不……不用了。只要你放開我的手,我可以自己回去。" 方君瑤臉都紅了。
他一直抓著她的手,好似沒有放開的意思。

  " 啊!對……對不起!" 呂紹庭像燙到似的,立刻將她的手放開,俊俏的臉霎
時紅成一片。

  接下來的數天,呂紹庭總會不經意的瞧見方君瑤,她也總是打扮得極美,讓他
瞧傻了眼。漸漸的,他習慣在留園內尋找她的倩影,而不是鎮日坐在書房內發呆。

  在留園尋找他美麗的妻,變成呂紹庭每日最揄快的事。他喜歡那種驚艷感,及
那種不期而遇的浪漫。

  今日,後花園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呂紹庭信步往後邊走去,見到的景象讓他
全身血液逆流,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方君瑤在蕩鞦韆——正常。

  秀髮迎風飄揚——正常。

  白皙的腿肚——不太正常。

  裸露的膀臂——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這方君瑤居然上半身只穿抹胸,下半身著襦裙,襦裙還扎到小腿肚上在蕩鞦韆!
她臉上帶笑,身態輕盈;隨著鞦韆蕩來蕩去,呂紹庭的心也跟著上上下下飄來飄去
……

  他應該出面喝斥她的。她是什麼樣子!一點兒規矩也沒有!

  但他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移不開視線,也移不開腳步。

  她多美啊!那笑聲多悅耳,整個人充滿活力,雖說裸露,但不淫邪,反而有一
種純真之感。她正大光明的展現自己,反倒是他用小鼻子小眼睛的道德規範去限制
她,還像個卑鄙小人般站在樹後偷窺,真可恥。

  聽到樹後頻頻傳來抽息聲,方君瑤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使用不大不小的聲音
對身邊的小旋說:" 小旋,我今晚想讀點兒書,晚上你不用過來屋內伺候了——"
 第5章

  夏日夜晚,屋內悶熱,外邊卻是夜涼如水。呂紹庭不斷告訴自己,他只是來看
方君瑤讀書,怕她有疑問沒人可解,他是過來探望的。畢竟兩人成親都快一年了,
他是她的夫,自然應當關心她。何況天熱,蚊子凶,也怕她被蚊子叮了,特地帶一
些沉香過來驅蚊——對,他是過來送沉香的,沒有其他意思。

  屋內有燈,呂紹庭欺近一看,她在燈下看書,看得極為專注。本以為她心性靜
不下來,沒想到她還是會看書的,難怪那天可以將賈生駁得無法回應。

  美目低垂,她專注在書本上,那股認真勁兒真叫近來沒將心思放在書本上的他
慚愧。她身著罩衣,圓桌上的燭光照映出她美好的曲線……呂紹庭心口一陣狂跳。

  做什麼這般緊張?又不是夜半偷情!君瑤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為她送沉香
驅蚊來的!

  呂紹庭不斷提醒自己,殊不知他連連的抽氣聲,已讓房內的方君瑤知道他來了。

  隨著敲門聲,方君瑤故做驚訝," 是誰?"

  " 是我,呂紹庭,送沉香來的。" 還真像面倌外送的小販。

  " 啊,紹庭哥。請進。" 她千嬌百媚的迎進他。

  " 這沉香給你驅蚊。" 呂紹庭將東西交給她後,順勢坐下。" 讀書?" 他問。

  " 不算。天熱,睡不著,就看一些畫冊子解解悶,沒想到卻越看越熱呢。" 她
小手故做扇風狀。

  " 我幫你扇扇風。" 他隨即拿著手中的素扇站在她身後,幫她扇起風來。這扇
子是前些日子蘇府總管謝景晹見他喜歡,

  回歙縣後,特地囑人另做一把,用的雖不是上回見到的鏡面箋,卻也是少見的
金花箋,做好之後,立刻差人送來給他。

  " 謝謝紹庭哥。" 方君瑤柔美的朝他笑了笑,這一笑又讓他失了魂。

  站在美人身後,看著她梳散在背後的秀髮黑澤光亮,如飛瀑般,清秀的臉蛋已
經沒有小時候的野氣,紅唇欲滴,美目流轉,蔥般纖指翻著畫冊,那單薄衣服下的
胴體——

  想到這裡,他居然……居然硬了!

  呂紹庭窘迫的紅了臉,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對了,看看君瑤在看的書冊好了,
那些聖人的道理可以幫助他回復正常——

  他站在她身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桌上的書,不看還好,一看就教他噴火!

  " 君瑤!這……是什麼畫冊啊!" 他扇子落地,驚駭的叫道。

  方君瑤轉頭面對他," 畫冊叫《花營錦陣》啊。有什麼不對嗎?"

  " 這……這是淫書啊!女人家怎麼能看!" 他倒退一步,想遠離那畫冊。

  " 我不能看?奇怪,這上頭沒說女人不能看……前些日子我看它是套色的版畫,
漂亮,就買回來了。既然我不能看,那……紹庭哥,你幫我看,再告訴我裡面些什
麼好了。" 她故做無辜狀。

  《花營錦陣》由五種顏色印製,是流行的春宮套色版畫。呂紹庭那些讀書人知
道有這春宮畫冊,但沒人購置,前些日子某乙帶了一套到書院,讓大夥兒奇圖共欣
賞,沒想到就被他們以" 萬惡淫為首" 等戒條嚴厲拒絕,並禁止某乙入書院三天以
示懲戒。

  怎麼這會兒自個家裡有這套書!萬一被賈生他們瞧見,教他呂紹庭如何做人?!
更何況還是方君瑤買進來的……一個婦道人家買這種書,傳出去他呂紹庭的臉往哪
兒擺!他可是大力宣揚宋代道學的讀書人啊!

  " 這是淫書啊!君瑤,快些丟了它,以後再不許看了!"

  " 不要!這很好看呢。紹庭哥,你看這些個姿勢,好好玩喔。" 她將一幅女人
張大雙腿的春宮圖擺到他面前。

  " 我不要看!" 呂紹庭滿臉通紅,連忙用手遮眼。

  " 紹庭哥——看一下麻!" 她拉開他遮掩的手,強將圖冊放到他眼前。

  " 不要!住手!不許這樣!" 一個斯文俊俏的男人紅著臉揮手閃躲,說有多誘
人,就有多誘人。

  方君瑤才不肯放過戲弄他的大好機會。明明喜歡她,還用那一套" 萬惡淫為首
" 把自己綁死……她就不相信他不喜歡男女間的事,她今夜就硬要他看!

  方君瑤更加努力的將圖頁擺到他緊閉的眼前,他躲、她追:房間內熱鬧得很。

  兩人在拉扯之間,一個不小心,方君瑤的罩衣被扯落大半,露出裡面的抹胸,
呂紹庭看了,活像被人抽去呼吸般,整個人呆住!

  那是蟬翼薄紗製成的抹胸,根本遮不了玲瓏渾圓的身子,相反的,還有朦艨朧
朧挑逗人心的效果。尤其是雙乳的蓓蕾服貼在薄紗上,呼之欲出的樣子……

  真是成何體統!

  他想幫她拉起罩衣遽掩外洩的春光,卻驚覺自己已經將她壓在身下,瘋狂的吻
上了她?

  " 紹庭哥……不要……" 方君瑤故做抗拒狀。

  " 小瑤兒,我不會弄傷你的……" 模糊不清的言語從他的薄唇中逸出,大掌復
在她胸乳撫摸,蟬翼薄紗的抹胸被扯掉了大半。

  " 紹庭哥,你不是說萬惡淫為首嗎?咱們這樣不可啊,快些住手!" 方君瑤推
著他。

  她想捉弄他到這裡就好了,看他臉紅耳赤的樣子,怪可憐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這次就先饒了他,下次他再惹她生氣,可真的不饒他了。

  " 紹庭哥!" 她看他的樣子怪怪的,又喊了一聲。

  呂紹庭愣了一下,似乎清醒些了。對啊,他是怎麼了?快起來,離開她身上!
他催促著自己。

  " 啊!紹庭哥,不要扯我衣服下擺——"方君瑤尖叫。他居然扯掉她半遮的罩
衣,霹出同樣是蟬翼薄紗做成的褻褲!

  那雪白的大腿在粉色薄紗的襯托下更顯誘人,還有那雙腿間的柔絲叢兒……天!
他整個腦袋像是巖漿爆發般,熱烘烘的,一股熱流自胯間竄起。

  怎麼回事?他的身體好似不屬於自己,手……手會自己動?!

  呂紹庭看著自己的手撕扯下粉色薄紗的抹胸,另一隻手往下隔著薄紗侵犯深粉
色的小穴口。他按壓著花穴細縫,手指輕搓著被花瓣護衛著的小珍珠,透明的滑液
從穴縫流出,濡濕了薄紗,薄紗完全濕貼在女性私處,嫣紅花瓣輕顫,真是極端的
淫蕩曖昧。

  他不禁想用自己的男性分身試試那裡的柔軟,手自動幫他卸下身上的白袍,他
赤裸著身體,看著自己已全然硬挺熱燙的鐵杵,手又自動將雪白的大腿壓往床的兩
側。他將身體往前,昂揚的鐵杵抵在被濕濡薄紗覆蓋的柔嫩穴口,花瓣腿根處一片
濕意。

  他推進自己的硬挺,讓它隔著薄紗與柔嫩的花穴接觸,手又自動握住硬挺,用
它光滑的前端挑逗微顫脆弱的花瓣,及花瓣上端的小突起,穴縫了流出更多的津液
……這磨人的小妖精!總是逗得他心頭癢癢的,現在她跑不掉了吧!

  " 不——快些住手!紹庭哥,我是逗你的,只是要證明萬惡淫為首那些假道學
渾話本是騙人的……不要這樣,快些住手啊!"

  他又聽見她在罵那些假道學了。萬惡淫為首!對啊,這話說得對極了!但他現
在在做什麼?

  他的手又自動將薄紗褻褲給撕了,女性秘處完全呈現在眼前——這就是令人銷
魂放蕩的地方!他紅著眼,眨也不眨的直瞪著那神秘入口,黑眸瞬間深沉,更加深
不見底。

  " 不要!紹庭哥,不要看!啊……" 方君瑤的呼吸急促起來,她感覺到呂紹庭
用灼熱的目光在愛撫她的私處,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呻吟。

  " 啊……紹庭哥,不要了,我只是開玩笑的!"

  她受不了了,身體在呂紹庭的撫摸下像是著魔一般,臊熱不已。原以為他在她
說出那些道德規範後會自動停手,沒想到他不但不停手,反而將她身上的薄紗都給
撕了,意圖非常明顯——他要她!

  這並不在她的計劃內,方君瑤有點兒慌了,拚命扭動身體,想從他身下逃走,
沒想到卻將那《花營錦陣》給壓往床下,散了一地,整個房內都是些男女交纏的圖
片,就像她與他正在做的事。

  求我!她又在求我了?像在冬夜那一次一樣嗎?她總是貪求我的給予……也罷!
誰教我寵她呢?小瑤兒,為夫的多寵愛你,你知不知道呢?你叫我給,我自然不會
吝嗇!

  呂紹庭低頭看著硬直碩大的熾鐵一寸寸的推進緊窄的穴縫,強迫她的嬌小吞下
他的巨大,埋得又深又沉。

  小瑤兒,為夫的可是一點兒都不保留的給你啊,你高興嗎?

  " 啊……痛!慢點兒,紹庭哥,你太大了……痛!慢點兒啊……" 方君瑤沒想
到他居然用蠻力佔有她,但她更沒想到的是——痛!

  人家不是第二次不會痛了嗎?怎麼……她還是痛得緊?

  狹窄的甬道被巨大撐開,讓只有一次經驗的方君瑤痛得眼角泛淚。

  臭呂紹庭!不過是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就當真,強迫我交歡……我討厭你!討
厭討厭討厭!

  " 討厭!討厭死了啦……唔……" 她的嘴被他的薄唇封了起來。

  不准說討厭,小瑤兒,這話不應該從你那可愛的小嘴說出來。這小嘴最適合吟
出如黃茸般的叫聲……乖,再叫一聲給為夫的聽聽,為夫的可是很努力的在疼愛你
啊!

  " 啊……" 方君瑤逸出嚶嚀聲。

  對!這是這樣!叫給我聽,小美人兒!

  " 啊……不……紹庭哥,慢點兒……我……我跟不上……" 她瘋狂搖動螓首;
聲音哆嗦破碎。

  他動得這麼快,她快要……啊!不行……腦中一片空白……

  " 啊——" 她尖叫出聲,攀上了歡愉的頂峰!

  弓起的身子瞬間沒了力氣,她嬌軟的躺向被褥。

  不行呦!小美人兒,為夫的還沒聽你叫夠呢!不可以就這樣棄夫而去啊,小瑤
兒!

  呂紹庭將她翻了個身,讓她雪臀高翹,上半身趴跪在柔軟的錦被上,再從身後
進入了她。那紅艷艷的花穴兒早就因先前的高潮而顫抖不已,再次接受巨大熾鐵的
插入,只覺得熱辣刺激。方君瑤又被這激烈叫醒,接受他第二次的疼愛!

  " 啊!紹庭哥……嗯……" 她不行了!她好想睡……但身後的男人不讓她睡!

  小美人兒,就是這樣,繼續叫,我要聽到那可愛的小嘴兒不斷喊出我的名——
只喊我一人——只能喊我一人!

  " 紹庭哥……放過我……我好想睡……" 方君瑤迷迷糊糊的趴跪在床上,任由
呂紹庭擺佈。她再不敢捉弄他了,也不要跟他爭辯那一套迂腐理學道學的,她只想
睡覺!

  熱辣的快感不斷從身後擴散,綿綿細細到每條神經末梢,讓她睡不安穩。

  她再也不要理那什麼老什子道學了……

  真的!她只想睡覺……


 第6章

  從那一晚後,呂紹庭便自動搬回主房睡。他與方君瑤雖不至於夜夜春宵,但身
體的親密接觸比以前多了很多。

  什麼萬惡淫為首,滾一邊涼快去吧!

  表面上,兩人什麼都不說,但方君瑤知道呂紹庭對她已有夫妻間的關愛,也不
會拿理學那一套來規範她。而呂紹庭與她相處的時間久些後,他發現方君瑤也不是
無理取鬧的人,相反的,她對一些經籍有自己的一套見解,雖然他不一定認同,但
看著她眉飛色舞的說著孔子貪好女色、杜甫小氣吝嗇等等論調,心裡覺得她真是可
愛極了。

  本來極端排斥婚姻及女色的他,漸漸有了轉變。

  " 紹庭哥,想什麼?" 爽朗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她現在總喜歡進書房來與他聊天。" 君瑤,我在想你小時候挺喜歡作怪的,怎
麼還有時間讀些四書五經呢?" 他淺笑著。

  方君瑤俏臉一紅," 怎麼,不行啊!" 她大刺刺的坐下,老實不客氣的就將他
茶杯裡的碧螺春一口氣喝下肚,將空杯往他面前一擺,還要!  呂紹庭面帶笑容,
優雅的拿起紫砂壺又倒了一杯給她。" 不是不行,而是覺得奇怪。"

  她喝了一口茶,噘著嘴說道:" 白天我出去玩,晚上沒能玩,就一個人看書羅!
"

  他瞅了她一眼," 你是因為晚上沒人陪你玩才看書的!"

  她喝了一口荼,點點頭。" 爹爹不准我天黑後出門,他又因為生意忙,所以我
就一個人看書。" 她低下頭看著手中造形優雅的空杯。

  對了,君瑤的娘在她小時候就不在人世,方世伯一個男人要做營生,自然不可
能晚上陪著她。她自小一個人長大,怪寂寞的,難怪她書也念得不少。

  看著她似寂寞的眼神,呂紹庭伸出大掌疼愛的摸摸她的頭。" 以後有我陪你,
你就不會再寂寞了,小瑤兒。" 這多像情人間的誓言哪!

  近些日子來,方君瑤常能感受到他細心的呵護。她雙頰泛紅,用清澈的燦眸看
著他,滿臉的感動。" 紹庭哥……"

  呂紹庭眼中充滿柔情蜜意,俊臉慢慢靠近,書房的空氣中有一股暖昧激情的氣
息。方君瑤美目飄移,酡紅的粉頰,柔軟的唇瓣,嬌艷欲滴,引人採擷,呂紹庭越
靠越近——

  " 紹庭哥,我……我還要!" 她拿了一個東西擋在他面前。

  " 咦!" 呂紹庭看著眼前的空茶杯。

  方君瑤試圖壓下自己狂亂的心跳,小孩子氣的說道:" 我還要喝茶!"

  這個小瑤兒不曉得在害臊個什麼勁兒!讓他親一下會怎樣嗎!竟急著用茶杯隔
開他倆的距離。去!

  呂紹庭微笑的握住她拿茶杯的白玉柔荑,再用另一隻手扣住她後腦,不容許她
退縮的吻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方君瑤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雷鳴般,亂極了。

  " 小瑤兒,你真甜……" 他充滿魅力的聲音在她耳際低回,一向作風大膽的她
反而癡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讓他予取予求。

  他探入她微放的朱唇,兩人相濡以沫。不知什麼時候,方君瑤手中的茶杯落地,
整個人被抱到他的大腿上親熱——真的很熱,頭熱、身體熱、腿間也熱……

  " 紹庭哥……我熱……" 她嬌喘出聲。

  " 不打緊,為夫的這就幫你散散熱……"大掌將糯裙撩起至大腿處。

  " 紹庭哥,不要!大白天的……" 方君瑤害羞慌亂的縮起小腿,拉下裙擺想遮
住春光外洩的大腿。

  " 聽聽!這可是咱們作風一向大膽的小瑤兒說的話!"他低笑一聲,又親她。

  就在呂紹庭享受與懷中小美人兒玩一捉一躲的恩愛遊戲時——

  " 呂兄!咱們來了!" 呂紹庭的那一票朋友來了。

  方君瑤忙跳下呂紹庭的大腿,快速將衣衫整理好,用小手梳攏一下亂了的發。

  " 啊!小嫂子也在啊!" 一夥人進入書房,活像在自己的家一般。

  她胡亂的朝他們點了頭就逃出書房,但那美人帶醉,雙頰緋紅,櫻唇紅腫的模
樣早落人了眾人的眼。

  " 呂兄,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小倆口了。"

  " 唉呦,這還有杯子碎片,可見' 戰況激烈' 啊!"

  " 難怪屋子這般熱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呂紹庭。呂紹庭本就是臉皮薄的人,被眾人一說,也
只能尷尬笑笑。

  偏偏賈生因上次被方君瑤駁得下不了台,今日逮到機會,當然要好好說她一番。

  " 我說呂兄,宋代大儒主張去人欲,存天理,咱們讀書人自然要遠離女色的誘
惑。孔子先賢曾說過:'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雖說呂兄成親不過一年,但大白
天的……" 他乾笑了兩聲,意有所指的說道:"也的確不宜太過啊!"

  眾人暖昧的笑了起來,讓呂紹庭俊臉微紅。" 賈兄諫言,小弟自當謹記在心。
"

  " 好了好了,大夥兒不要在這等小事上打轉。今日說說陸象山的學說吧!" 某
乙好心的幫呂紹庭解圍。

  一夥人兒遂在呂紹庭的書房閒聊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微暗,眾人才散去。

  當晚呂紹庭刻意背對方君瑤就寢,她還以為他是因為白天的事不好意思,也就
不以為意。

  夏日的天氣讓紹興府像蒸籠般悶熱,令人不舒坦。方君瑤在留園嫌熱,悶在屋
子裡慌,就將雷電上了馬鞍要到外頭散心,吹吹風。沒想到——

  " 不准去!" 呂紹庭硬著聲,擋在馬廄前面。

  " 紹庭哥,我只是騎著雷電到外邊跑跑吹吹風,屋子裡熱哪。" 方君瑤將雷電
牽出馬廄,身上一襲勁裝。

  " 心靜自然涼,你一個女人家,不准騎馬到外邊拋頭露面!" 呂紹庭不讓她去。

  " 紹庭哥——人家想出去兜兜風嘛!" 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撒嬌的膩在他身
上,聲音又甜又美。

  這一招每次都有效!

  果然——

  呂紹庭努力維持自己平穩的呼吸,企圖使臉皮不要漲紅。" 好……好吧,如果
你堅持要出去,我陪你一起去。" 這樣就算讓那一票朋友看見,有他陪在她身邊,
他們總沒話說了吧!

  " 紹庭哥,你又不太會騎馬,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就不好了。"

  " 我要去就是要去。有我陪著,別人才不會講話。"他很堅持。

  原來如此!

  方君瑤總算瞭解他為何要跟著她了,又是良家婦女不准拋頭露面的那一套。

  迂腐!本以為他有些改變,但眼下看來真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算了,
再跟他耗下去,又是渾身汗。

  " 紹庭哥,我選這匹春風給你。春風是匹溫馴的馬兒,你只管坐穩,不會有事
的。" 與其跟他爭吵,不如就讓他跟吧。選匹老馬,跑不快,但很穩當。

  " 嗯。" 呂紹庭點點頭。他過去也騎過馬,不算生手,但比起方君瑤,他是差
多了。

  兩馬並騎,出了街市,到了府山附近,方君瑤低喝一聲,雷電飛奔出去,她一
頭秀髮隨風飄起,織起漫天絲亮黑綢,迷惑了呂紹庭的眼,那鈐鐺似的輕盈笑聲,
一聲聲愉悅了他的耳,那面若桃花,雙頰微醉的美人兒,佔滿了他的心!

  他想跟在她身後,奈何雷電實在太快了,一下子就不見君瑤的身影。他焦急的
喊著她,怕她遠離自己身邊。他看不到她就會心慌,如此可人的小美人兒,難保不
讓一些賊人給看上。

  " 君瑤!你在哪兒?"

  他喊了幾聲,沒聽見回答,他急了," 小瑤兒!不要玩了,快些出來!"

  " 君瑤!小瑤兒!" 他騎著馬持續的喊著方君瑤的名字,俊臉上滿是焦急。

  " 唷!這不是呂兄嗎!"

  呂紹庭一看,望海亭內坐著幾個常往來的友人,其中不巧的也有賈生在。

  府山的望海亭,亭下有春秋時代越國大夫文種的墓,常有讀書人附庸風雅的在
此交談聚會,呂紹庭也來過幾次。

  " 啊,賈兄,各位。" 呂紹庭下馬抱拳做了個揖。

  " 聽呂兄剛才似是喊著尊夫人的閨名……怎麼,小嫂子又出來拋頭露面了?"
眾人意有所指的語氣,彷彿將方君瑤暗指為行為不檢的女子,教呂紹庭面上著實尷
尬。

  怎麼這麼巧,就今天在這兒遇到這些朋友。

  " 呂兄,不是我說你,你這些日子完全被小嫂子迷得團團轉。我不是勸過你,
要戒女色,要管好妻子,免得有辱咱們讀書人的清譽嗎!現在小嫂子一出門,你一
個大男人在後頭喊著她,她也不曉得會到哪兒去……這景象還好是咱們兄弟看見,
今天要是教外人看見,還真不曉得會被傳成什麼樣呢。" 賈生自從上次被方君瑤弄
得下不了台後,每逮到機會總不忘損她兩句。

  一席話讓呂紹庭的臉色難看極了!

  " 要你多事!姓賈的,你只管管好自己的妻妾,我們呂家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 方君瑤見呂紹庭遲遲沒跟上來,循著原路回頭找,卻見一群人正與自己的夫婿講
話。細聽這話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她又火了,扯開嗓門就吼起來。

  " 小嫂子來了啊。我這是一番好意。你看看你,一個婦道人家披頭散髮,拋頭
露面,還騎馬哩!這樣讓自己的丈夫在外邊喚你,你還不回一聲,讓我真替咱們呂
兄打抱不平啊!好歹呂兄也是滿腹經綸,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瀟灑男子,怎麼會
……" 姓賈的不屑的瞥了方君瑤一眼,意思是說:怎麼會娶到你這種野女人。

  " 姓賈的!你再說,我撕爛你的嘴!" 方君瑤火了,連著骨子裡的任性脾氣也
爆發出來。眼見她就要下馬,衝上前去……

  " 君瑤,跟我回去!不許在外邊丟人現眼!"呂紹庭騎上春風,拉著雷電的韁
繩。

  方君瑤一把搶過韁繩," 我哪裡丟人現眼了?明明是那個姓賈的尖嘴猴腮,沒
有口德,老說一些是非,好似天下的女人只要一露臉就不是良家婦女似的……那姓
賈的心裡有病啊!表面上高談禁慾,私底下誰知道他一個晚上跟幾個小妾睡?他嫉
妒咱們,才會……"

  賈生聞言,臉色大變,額頭流下冷汗,連著一些朋友也因方君瑤的話而看著賈
生,再轉頭看呂紹庭。

  " 住口!方君瑤,跟我回去!" 呂紹庭大吼。她這樣在別人面前強跟他辯駁,
不正出自己馭妻無方嗎?

  他居然在別人面前吼她?!

  他居然為了那姓賈的一番話吼她……那姓賈的根本就是人渣、變態,而他居然
聽他的!

  方君瑤瞪著他,滿臉漲紅,小嘴一扁,不甘受辱的倒吸口氣,腳邊一踢,雷電
像一陣風似的飛奔離去。

  " 君瑤!君瑤!" 呂紹庭知道她真的生氣了,連忙驅趕著春風迫上前去。

  " 各位!那呂家的小嫂子可真沒個婦道人家的德行呢!" 姓賈的逮住機會,干
笑兩聲,興風作浪的訕笑道。

  " 賈兄,那呂家小嫂子說的話可真?你晚上跟幾個小妾睡啊?' 有好事者問了
一句。

  望海亭頓時陷入了一片靜默尷尬!

  " 君瑤!等等——不要跑那麼快!"

  看著前面的人影越離越遠,呂紹庭越加驅動著春風向前奔馳,想要追上方君瑤。
他無意傷害她,但他得在人前維持自己的顏面。

  久未騎馬的他,握緊韁繩追趕著前方快如閃電的" 雷電" ,周邊景物如飛般掠
過,他什麼也看不見,一心只想追上他心愛的人兒!

  追上她後,他一定會好好同她說。他再也不讓她見著那些個書院朋友,她每回
見著他們總是生氣!他捨不得她生氣,他要追上她,好好跟她解釋、安撫她,他知
道她會聽他的。她表面上看起來很任性,但只要好好跟她講道理,她會聽的。

  他知道她的任性只是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她小時候都是一個人過,她爹又
忙,所以她常做些任性的事來吸引家人的注意。其實她是一個可愛又聰慧的女子,
他與她相處久了,他知道的。她不是冥頑不靈的人,相反的,她很纖細,纖細到近
乎敏感的地步。

  小瑤兒,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我怎麼捨得呢!我真的無意傷害你!

  小瑤兒!停下來!讓我解釋!聽我解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

  " 紹庭哥!" 一陣驚恐的尖叫打斷他的思緒。

  一陣天旋地轉,週遭景物快速轉換,光線不斷交纏,天地的界線混淆,塵土飛
揚,世界彷彿破裂了般,又像破裂後重拼起來的不自然,馬兒的嘶叫聲、眾人的驚
叫聲、女人的哭泣聲,一團混亂……最後,他跌落了無邊的黑暗,在黑暗中隱約聞
到方君瑤的發香味。

  朦朧中,聽見有人在低聲交談,呂紹庭豎起耳朵,努力想聽真切些,奈何全身
像被馬車輾過般難受,一根手指都動不得。他努力聽得片段——

  " 呂老爺……傷勢太重……胎兒是保不住了。" 嗄?胎兒?

  " 大夫,請務必盡力而為,保住大人的性命要緊。"是爹的聲音。

  " 這我自然知道。不過,就怕往後……"往後?往後會怎樣?講大聲點兒!他
掙扎著要聽仔細。

  但屋內的聲音越壓越低,越來越小聲,呂紹庭迷糊中又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呂紹庭幽幽轉醒,他半睜著眼,從眼縫見著滿臉是淚的娘親,
他沙啞的喊出聲:" 娘……"

  " 啊!醒了醒了!紹庭醒了,快喚老爺來啊!"

  整屋子瞬間忙亂起來。

  這裡是……主屋?是他與君瑤睡臥的地方,怎麼……

  " 娘……君瑤呢?" 他吃力的問,聲音像鐵砂般粗啞,全身都在痛,連動個指
尖都痛。

  " 君瑤她……她……" 呂老夫人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 啊!你爹來了!" 老夫人像是看到救星般。

  " 紹庭,你感覺怎樣?頭還痛嗎?"

  " 還好……君瑤呢?她怎麼不來看我?" 他放心不下她。

  一陣天搖地動後,他就再也沒見著她,他怕她還在賭氣,不理他、不來見他。

  " 紹庭,等你身子可以走動後,就會見著君瑤了,不要急。你也不希望帶著這
身傷去見她吧!"

  這話可說到呂紹庭心坎裡去了,他果然不再追問,乖乖的喝下娘親餵他的湯藥,
喝了湯藥後,他又沉睡過去。

  " 紹庭他爹,你看這事……" 呂老夫人憂心的看著呂老爺。

  " 這事要瞞也瞞不久,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咱們呂家不會養不起她的,只是怕
紹庭這孩子……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呂老爺在房門外哀歎著。

  方君瑤終於變成理想的賢妻良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拋頭露面,不大聲
講話,舉止斯文,行為賢淑,面容雪白,頭髮不曾亂過,衣衫潔白整齊,永遠的端
莊雍容!

  " 不!這一定是搞錯了!君瑤……君瑤不會變成這樣的!這一定是搞錯了……
再找別的大夫來診治!再找更高明的大夫!不會的!君瑤不會變成這樣的——"

  兩個月後,當呂紹庭終於看見自己的妻,他像瘋了一般。

  那根本不是君瑤1 君瑤怎會如此的沒有生氣,如此的病容淒慘,如此的……絕
望!

  不是的!這不是他的小瑤兒!他的小瑤兒總會用嫣紅的小嘴叫他一聲紹庭哥,
但那嫣紅的小嘴,現在卻毫無血色,從前紅潤的臉頰,現在卻蒼白的驚人,那像會
說話的燦眸看不到一絲神采,整個人像個木偶般坐在輪椅上。

  事件過後,大夫說——

  因為被馬蹄傷到脊椎,方君瑤下半身完全癱瘓。

  她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

  " 君瑤!君瑤!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呂紹庭紅了眼,瘋狂的搖著她的肩。

  方君瑤眼神呆滯,不講話。她還能講什麼?紹興的大夫已經異口同聲的判了她
後半輩子的命運——下肢癱瘓,終生殘廢!

  她還能講什麼?!

  " 紹庭,我們先下去,讓君瑤好好休息。經你這麼一折騰,君瑤也累了。" 呂
老爺拖著兒子走。

  滿臉悲傷的小旋立刻將主子推進房去。自從方君瑤受傷後,為了她的靜養,呂
老爺將她移到香園,加派婢女僕婦過來照顧她。

  " 爹!君瑤……君瑤怎會變成那個樣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呂紹庭快瘋了。
那不是方君瑤!他的小瑤兒絕不會坐在輪椅上,他的小瑤兒應該快樂的在騎馬奔馳!

  " 兒子啊……" 呂老爺皺緊眉頭,從頭將事情敘述一遍。

  原來那天方君瑤騎著雷電狂奔離去,耳後不斷傳來呂紹庭的呼喊聲,她氣極,
驅策著雷電狂奔,想甩掉尾隨的呂紹庭,但聽他的喊聲沒間斷過,擔心的往後一望,
果然見他拼了命的騎著春風在追她。

  危險啊!

  正當方君瑤要出聲警告他別騎這麼快,前方剛好有一條山溝,老馬春風越不過,
一個失蹄,呂紹庭瞬間被高高甩出,她見情況危急,施展輕功,在空中接住他,但
他比她重多了,兩人在空中轉了兩圈,一同摔進充滿石塊的山溝裡,春風受到驚嚇,
馬蹄狂踢,不偏不倚踢中了將呂紹庭護在懷裡的方君瑤,一陣椎心刺痛震得她昏了
過去。

  呂家的家丁據報後趕忙將兩人抬回南柳巷,請來紹興最高明的大夫診治,大夫
看過後,宜布方君瑤被踢中脊椎,下半身癱瘓,可能一輩子無法行走,肚中的胎兒
也因此不保,她流產了?

  " 不!怎會這樣?君瑤……" 知道事情始末的呂紹庭悲痛不已,仰天狂嘯。

  " 兒子啊,咱們呂家絕不會虧待君瑤的。她是呂家的媳婦,就一輩子是呂家的
人,咱們會好好照顧她。你不要太難過,一些事以後再慢慢琢磨,你身體剛好,現
下還是多休息吧!"

  呂老爺看了一眼備受打擊的兒子,滿眼無奈的離去,他何嘗不心痛呢?孫子還
沒出生就不見了,本來活潑的媳婦如今變成這樣,教他如何對得起多年的老友?那
是方老弟辛苦養大的閨女啊!

  真是太不幸了!
第7章

  從此方君瑤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見任何人,包括呂紹庭。

  天候轉涼,秋天到了,是去年她嫁進呂府的時節。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一年過去了。本以為與呂紹庭的婚姻只是過眼雲煙,等適
當時機一到,與他一拍兩散,自己很快會恢復以前的生活,所以她才嫁的。

  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本來她還想當俠女呢!現在只站得
起來,她都要感動得涕淚橫流了。

  她曾盤坐連功過,體內的氣無法到達下肢,也就是春風那一踢真的把她下半部
的脊椎給踢碎了,她腰部以下全無知覺。現在她的腿要勤加按摩,活絡經血,否則
肌肉萎縮,雙腿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雖經過幾個月的精心調養,但她雙手依然無法舉物,只可勉強用膳,連日常最
基本的作息,如沐浴、如廁等,都必須假手他人。這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一個
等死的廢物!

  常常在半夜,她轉醒,想喝口水,卻忘記她下半身癱了,一個衝動,用上身的
力量滾下床,但她怎麼也站不起來。以前視為輕而易舉的事,現在她怎麼也做不到。
她在地上爬著,柔嫩的雙手在地上使勁的抓著,抓得指甲都斷裂了,她還是喝不到
水!

  於是她悲傷痛哭,瘋狂驚喊,連聲否認——她不是這樣的!她不該是這樣的!

  從此小旋在主子床邊弄了張小床,整天陪著方君瑤,讓她再也不用因半夜喝不
到水而痛哭。但她卻因而更加自卑——她一生真的就這樣完了!

  離了輪椅,她只能像蟲子般在地上爬,用自己的雙手吃力的前進,一點兒尊嚴
也投有。她過去是多麼快樂啊,騎著雷電奔馳山林,那真是她最快活的時光了!但
現在——

  " 動啊!該死的,這雙腳給我動啊!動啊!動啊!動啊!動啊!" 她從輪椅上
滾下,坐在冰涼的地板,雙手死命的捶著毫無知覺的雙腳,捶得雙腳紅腫淤青,她
還是不覺得痛。

  只要看到這雙蒼白有點兒萎縮的腳,她就不由自主的火氣直冒!

  她伸長手拿了桌上的利剪,往自己的雙腿刺去。" 動啊!動啊!該死的!" 雙
腿流出鮮血,她瘋狂的刺進,再刺進!

  亦艷艷的血水流了一地,可悲的是,她的下半身一點兒感覺也沒有。連絲微的
痛感都沒有!

  " 啊——" 小旋的尖叫聲畫破香園寧靜的午後。" 夫人,快別這樣!快些將剪
子給我!" 她慌亂的搶奪方君瑤手裡的利剪。

  她不給,奈何她現在連堅持的力氣也沒了。

  " 來人啊!快叫大夫!夫人受傷了!" 小旋搶過利剪後,忙向外大聲呼救。

  接著又是一下午的忙亂。

  這樣的戲碼從入秋以來,不如上演過幾回了,一次比一次嚴重,一次比一次更
令人膽戰心驚!

  大夫曾告訴呂老爺,方君瑤的傷不至於致命,但她的舉動遲早會要了她的命!
也因此,呂老爺加派更多人手日夜看顧方君瑤,不讓她有機會傷害自己。但越是這
樣,她的廢人樣也就讓更多人看見,她也就更自卑,更自暴自棄。

  方老爺也曾來呂家要看女兒,但方君瑤說什麼都不見自己的親爹。她不要親爹
看見她這副廢人樣,她要爹永遠記得她活蹦亂跳的模樣!

  於是,她什麼人都不見,將自己孤立在香園,自暴自棄。

  今夜月淡星疏,有抹白色的人影悄悄的推開了方君瑤睡臥的房門。看著床上的
嬌人兒淚痕未乾,滿臉憔悴,雖然大夫說她的皮肉傷已經痊癒了,但半身不遂對她
的打擊遠比皮肉傷來得嚴重,也因此她的身子日漸消瘦。

  她的身體排斥所有吃下去的東西,不論是食物、湯藥、補藥,一吃下去,便全
嘔出來。這是心理因素,大羅神仙來也沒法子,除非她自己想通。

  看著蒼白憔悴,身子剩不到幾兩肉的方君瑤,呂紹庭真是心痛如絞。她不肯見
他,有次他要硬闖,她居然只要他踏入香園一步,她就死給他看,還說她現在也沒
有什麼可以唬得住人了,除了一條爛命!

  他嚇到了,當真不敢越雷池一步,幾個月來兀自痛苦的忍著想見她的衝動,但
今日聽到她又自殘,他再管不了這許多,他必須見她!是他將她害成這樣的,他必
須負責,他必須陪在她身邊,他必須照顧她!  " 君瑤?小瑤兒?" 他輕喚她。
她變得好瘦、好瘦,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方君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見是呂紹庭,她立刻武裝起來。" 你來做什麼?
我不是不准你進來的嗎?出去!"

  " 君瑤,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將你害成這樣的。但求求你,我必須見你,一
天見不到你,我心裡頭好難過——不要趕我出去,讓我陪著你好嗎?"呂紹庭握住
她的手。

  可憐,那小手本是柔軟的,現在已枯乾得只剩把骨頭了。

  " 見我?見我做什麼?看我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嗎?看我什麼事都要別人代勞
的樣子嗎?看我在地上爬的樣子嗎?看我一副廢人等死的樣子嗎?呂紹庭,你到底
來做什麼?出去!我不要見你!出去!" 她歇斯底裡的尖叫起來,頸上的青筋隱約
可見。

  " 小姐!" 小旋在門外緊張的叫喚。她才剛出去如廁,怎知回來就聽見主子的
尖叫聲。

  " 不要緊,是我。小旋,你待在外面,沒喚你不要進來!" 呂紹庭往門外喊道。

  " 呂紹庭!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像只刺蝟!

  " 陪你。" 他坐在床沿,握緊她的雙手。

  " 我不要你陪!我說過只要你進來,我就死給你看!"她做

  勢要咬舌。

  " 唔——" 她沒機會!

  呂紹庭倏地低頭吻住她,濕滑的舌侵入她的檀口,纏住她的,她推拒,他便使
力,兩舌更加糾纏,唇瓣更加密合,她加入兩手抗拒,他使用整個身體壓住她。

  她不服輸,繼續頑強抵抗,用牙齒咬他,咬得他薄唇流血,咬得他舌頭麻痛。
他也不躲,就任由她咬,咬到她滿意為止,只要她不咬她的小舌就可以了。

  過了許久,她哭了!嗚嗚咽咽的——

  呂紹庭這才放開她的唇。

  " 你這又何必!我已經是廢人了,你理我做什麼?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啊……"

  呂紹庭撐起身體,俯著她,滿嘴的血,她嘴上也有,是他的。

  他伸手擦著她唇瓣上的血," 小瑤兒,只要你高興,你可以天天咬我,就是不
許咬你自己,明白嗎?"

  " 不要這樣!我已經不能動了啊!這輩子都無法……你何必這樣糟蹋你自己?
你可以另外納妾,另外要一個健康賢淑的女人啊!" 她哭著說,滿臉的淚,滿臉的
悲傷。

  他擦著她的眼淚," 再不許這樣說了!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該聽朋友的話斥責你,這樣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君瑤,讓我照顧你,不
要排斥我,不要隔離我!我……我只要你!" 他白淨的臉又紅了。

  聽到向來嚴守禮教的他,,口中吐出這類大膽的表白,要是在平日,方君瑤肯
定會芳心木動,心花怒放,笑得眼如彩虹。但她現在只覺得心酸。他這樣說是為了
禮教道學那一套,還是他自己的真心話?不論是何者,對他都不好,因為他這一生
都將與她這個殘廢牽扯不清……她不要這樣!她要呂紹庭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不
要有內疚,不要有陰影。至於她,她已經是個廢人,怎樣感覺已經不重要了。

  " 紹庭哥,不要這樣,你可以……" 淚痕未乾的方君瑤仍哽咽的說著。

  " 不要再告訴我應該怎樣做了!" 他正色道:" 自小我爹說我應該學營生經商,
我故意走讀書人的路子;現在朋友告訴我應該約束妻子,卻將你害成這樣!我這輩
子都活在別人告訴我應該怎樣做的陰影中……君瑤,你別搖頭!這件事我絕不聽任
何人的,我要照顧你,就算你一輩子都無法行走,我也絕不離你而去,絕不!你聽
清楚了嗎?絕不!"

  呂紹庭大吼起來,像是對全天下宣示般。

  方君瑤又搬回了留園。有呂紹庭的日夜相伴,她情緒穩定了許多,不再惡夢連
連,不再痛哭尖叫,只是常可見她盯著自己的雙腿發呆,她變沉默了。

  她在留園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日常起居有小旋等貼身婢女伺候,呂紹庭也想
幫忙,但方君瑤怎樣都不肯讓他幫她沐浴、如廁,她不想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她不
想讓他看到自己瘦巴乾癟的身體。她已不再是過去活潑健康的她了,不讓他看,至
少可以讓他保有對她身子的一點點美好印象,她怕他看過後,連這一點點的印象也
要被抹去。

  呂紹庭常推著方君瑤在留園散心,逗她笑,兩人日夜相隨,如膠似漆,情好如
蜜。

  但方君瑤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絲不安。她是聰明的女子,知道呂紹庭對她是全
心全意,但週遭的環境讓她不安。他近日越來越頻繁被召到前廳或書房去,每次回
來總是一張怒臉,見到她才勉強調整一下臉部表情,試圖擠出笑容,努力用輕鬆的
聲調與她說話。

  傻瓜也看得出來事情有異。今日也是這樣。只是呂紹庭彷彿被逼急了,在書房
內咆哮。夕 " 我已經說過絕不納妾!爹,你不論說幾次都是一樣,我這輩子只要
君瑤,誰我都不要!"

  " 別跟我說什麼無後為大的大道理!我就是死後愧對列祖列宗,也是我的事!
我日後下地獄會一肩扛下,絕不會連累你的!"

  " 叫誰來講都一樣!出去!出去!" 呂紹庭像瘋了般,暴怒狂吼。

  方君瑤靠在屋外假山邊,默默無語。她能說什麼呢?她沉痛的閉上了眼,吸了
一口初冬的氣息,不自覺打了一個哆嗦。

  好冷!

  書房內鴉雀無聲,留園又恢復了往常的寧靜。過了好一會兒——

  " 小瑤兒!原來你躲在這兒。怎麼不多穿些衣服?天好似要下雪了,你要是凍
成個小冰美人兒,為夫可是會心疼的。" 他輕聲細語,面帶淺笑的將她身上的披風
拉緊些。

  " 天冷了,咱們進屋去,嗯?" 他親了親她已有些冰冷的面頰。

  " 嗯。" 她點點頭。

  方君瑤可以躲在留園,躲在呂紹庭溫暖的羽翼之下,無風無雨。但他是呂家的
少爺,他不能躲在留園,而一旦步出留園,他就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呂老爺甚至請他那一票朋友當說客,要呂紹庭納妾,為呂家留個香火。

  " 呂老弟,世伯說得有理,小嫂子癱成那樣,已不可能為呂家留後了,你又何
必堅持!納個侍妾,給你爹一個交代,大家皆大歡喜嘛!" 某乙說道。

  " 沉兄,我說過,今生只要君瑤一個,別的我不會考慮了。" 呂紹庭捺著性子,
應付這些被爹請來當說客的朋友。

  " 曖!呂兄,納個妾室,相信小嫂子也會諒解的。要是她真如此不識大體,干
脆休了她。反正妻子如衣服嘛,再娶就有了。" 賈生也來了。

  聽聽!這些人還是主張" 存天理,去人欲"、" 專一" 、" 主敬" 的讀書人呢!
多醜陋!

  " 賈兄,咱們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宋儒主張專一,這不論在人、事、物都是
一體適用的。雖然有些人達不到這要求,但咱們總要努力去追隨聖賢啊。君瑤是我
的妻,我這一生就是她一個,這是不會變的。我無意納妾,各位就不要再說了。"
他咬著牙,忍受著一屋子的虛偽。

  " 呂兄,書是死的,咱們人是活的,何苦拘泥於古人道理呢?納個妾,享受男
女之樂,要不多納幾個,總有一個會有妊,這樣你可以向列祖列宗交代,呂世伯也
高興,至於小嫂子,相信她也會高興的。" 賈生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勸著呂紹庭。

  呂紹庭白淨的臉瞬間變成鐵青色,他狠睨了全屋子的讀書人一眼," 你們也是
這樣想?"

  滿屋子的人面對呂紹庭的眼光,全低了頭。

  " 難怪君瑤要恥笑咱們讀書人心口不一,打著道德口號,行一己之私。明明就
是淫慾,還要抬出無後的借口,納一堆侍妾……說穿了就是無止境的慾望及男人自
大的想法!我過去居然還為了各位與君瑤起衝突,如今看來,真是我錯了!"

  他憤恨低吼,猛然抓起桌上朱熹《問答錄》,就紅熱燭火點了書角,火紅熱焰
立刻沿著書角延燒起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呂紹庭俊臉鐵青冷冽,咬牙憤恨低斥:" 我呂紹庭從此不
讀朱熹!各位,日後相見,形同路人!"

  方君瑤隔天才知道呂紹庭在暴怒之下,當著朋友的面燒了朱熹的書,還說從此
與那些個朋友老死不相往來,形同陌路。

  唉!他為她做的很多了,事情總該有個了斷,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方君瑤不是
不幹不脆之人,看到他為了她跟爹親翻臉,跟朋友斷絕往來,也不枉她嫁他……

  今日是方君瑤滿二十一歲的日子,呂紹庭沒忘記這天,一早就吩咐廚子煮壽麵,
還特地交代要一碗紅豆特多的八寶粥。

  方君瑤今晚特意打扮,瘦得削尖了的臉蛋,經過水粉胭脂的妝扮,看起來還是
美麗的。就著明亮的燭光,她漾起柔柔的笑容,看著自己俊美的夫君。

  " 來,小瑤兒,這是我特地吩咐廚子做的八寶粥,放很多紅豆呢,你嘗嘗!"
呂紹庭舀了一匙八寶粥,特意多舀些紅豆。

  方君瑤張開小嘴,將那一匙紅豆特別多的粥含在嘴裡,慢慢咀嚼。

  " 好吃嗎?" 他溫柔淺笑。

  她點點頭。

  " 多吃些。等吃完粥,用完晚膳,為夫的可是掏淨了耳朵等著聽小瑤兒的願望
呢。" 他真的是用哄小孩的口氣對她說話。

  " 紹庭哥,謝謝你。" 方君瑤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心誠意的看著他。

  " 謝什麼呢?為夫的才真要謝你呢。要不是你救我,我現在也不能好端端的坐
在這兒。要不是你拆穿我那些朋友假道學的面目,恐怕我一輩子都被世俗之見牽著
鼻子走。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對夫妻間的事情有了更深的體會。" 他輕輕撫摸她的
粉頰。

  " 更深的體會?"

  " 是啊!" 他看了她一眼,柔聲的:" 想必你也知道身邊的人要我納妾的事—
—小瑤兒,你不用擔心,我今生只有你一人。" 他將她額前的髮絲撥到貝耳後邊。
" 這給我一種啟發。如果妻子就像衣服一樣,可以隨意更換棄置,那丈夫呢?" 他
捧著她的臉,堅定的說:" 如果今天換成是我被春風踢中,一輩子不能動了,我相
信你一定也不會背棄我,就算旁人如何勸你,你也不會離開我,對吧?"

  方君瑤眼泛淚光,輕輕的點頭。

  " 那為夫的怎能棄你而去呢?那不就一點兒夫妻情義都沒有了!夫妻就是結髮
一世,永不分離,不是嗎?" 他溫柔的抱住了她。

  她瘦極見骨的小手,緊抓他的襟口,整張小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不敢再望著
他,生怕自己的眼淚會潰堤而出,一發不可收拾,更怕會動搖自己已經決定的事!

  " 小瑤兒,乖,快吃了這些,為夫可是等著你許願呢。"

  方君瑤在他懷裡深吸了一口氣,才抬起頭來,故做嬌嗲的說:" 紹庭哥,你陪
我吃,我不要一個人吃。"

  " 好好好,紹庭哥陪你吃。但得先說好,你可不能耍賴,把不想吃的全往我這
兒堆……"

  一會兒後,他抱著她坐在窗邊,皎潔的月光映照著兩人,她側靠著他,他溫柔
的將她抱在懷中。

  " 好了,小瑤兒,你粥也吃了,面也吃了,晚膳也用了,可以許下今年的願望
了。說,你今年想要什麼?" 他大掌撫著她削瘦的肩膀。

  " 嗯——君瑤願歲歲年年可以與紹庭哥共看此輪明月,就算我不在了,紹庭哥
看到月亮,就得想起我。" 她還是任性的,就算她不在了,她內心還是希望他能記
得她。

  " 小瑤兒?" 他驚訝的扳過她的身子," 小瑤兒,什麼你不在了,我要你起誓
再不許說這話!" 他激動的眼都紅了,好怕她再尋短。

  " 紹庭哥……這是我的願望啊,你要許願只有再等等,你生在春天嘛!" 她笑
笑,想矇混過去。

  " 小瑤兒,你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得發誓絕不尋短!" 呂紹庭漲紅著臉,搜
尋著她游移不定的眼。

  他要她的保證!

  " 好好,紹庭哥,我發誓我絕不尋短。如果我尋短,我就……

  呂紹庭忙遮住她的嘴," 這樣就行了,我不要你說出傷害自己的話,為夫的知
道你一向說到做到。小瑤兒,絕不可像以前那般傷害自己!再不許了!" 他再次抱
緊了她。

  " 嗯。" 她點點頭,再次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裡,汲取他的氣息。

  她想好好記住這味道,可能……會很長一段時間聞不到了……

  當晚就寢前,方君瑤喚來貼身丫環小旋,說了一些話,小旋毫不遲疑的點了頭,
幫她換了衣服,退了下去。

  三更天,一抹黑影躍入留園主房。

  " 君瑤,時候到了,該起程了。神醫趙無言因為忙著照顧一位剛分娩的患者,
無法離開蘇州,不過她已經指示所有該注意的事情,路上還有人接應,事情都安排
好,只等咱們動身了。"

  方君瑤沒睡,她身穿勁裝,在黑暗中點點頭,擱下一封信,黑衣人毫不費力地
抱起她,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紹庭哥:

  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除非有奇跡,否則我一輩子
都站不起來了。與其一輩子癱著,我寧可放手一搏,去尋找奇跡。

  爹要你納妾的事也講很久了,不要怪爹,畢竟他想的是呂家的香火問題。我內
心萬般不願你納妾,我可以一輩子霸著你,相信你也不會離棄我,但我不願以這副
廢人樣與你相守。我想要站起來!我想恢復以前的我!

  給我三年的時間,三年後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會回來給呂家一個交代。紹庭
哥,你要等我,要相信我!

  還有,爹年紀也大了,你有時間可以幫爹爹打理營生,畢竟有爹撐著這個家,
才有你那些個歙硯、扇子啊!我本可以幫忙爹的,要不是我現在這樣……

  紹庭哥,三年內不要納妾好嗎?我會盡一切努力的,不管成不成,三年後的春
天我一定回來,等我!

  君瑤 筆
第8章

  蘇州 臥雲軒

  " 唔……方姑娘,經過我這幾天的診治,你要恢復成以前那樣,肯定是不可能
了。" 涼涼的聲音從右邊廂房傳出。

  方君瑤聽了,臉色一白,雙拳緊握,激動說道:" 趙大夫!我一定要站起來,
我不要一輩子這樣!我不要!"

  趙無言是名聞遐邇的女神醫,方君瑤成天在外邊跑,自然是聽過她的名聲。在
她手裡幾乎沒有治不好的病,除非是病人先放棄,她也就不再堅持。她常掛在嘴邊
的一句話是:" 神仙不救無命人,無言不救無心人。"

  方君瑤下定決心一定要站起來,所以她飛鴿傳書給江湖上的朋友,趁黑夜將她
抱離呂家,帶她來找趙無言。她相信以趙無言高明的醫術一定能治好她,這是她最
後的希望了。  趙無言抬頭看她,依舊涼涼的說:" 你有多大的決心想重新站起
來?不計一切代價?包括你現在的花容月貌變成黑麻子臉?包括一輩子揮之不去的
疼痛?包括站得起來卻無法正常走路?包括站得起來卻失去雙手?  " 我說方姑
娘,你現在雖不良於行,至少臉不殘、手不廢、身體不痛,但如果硬要重新站起來,
可能付出的代價會更高。" 趙無言老實的說。

  " 要治好我這下半身癱瘓,真的會有麻子臉、失去雙手等問題?"

  " 可能。" 趙無言望了一眼窗外皚皚白雪,事不關己的說著。

  變成醜女,紹庭哥還會要她嗎?一輩子的疼痛她受得住嗎?無法正常走路?雙
手廢了?她……

  真的不論任何代價嗎?做為一個大夫,趙無言太常聽到這類的話了。剛開始信
誓旦旦,隨著時間的流逝,病人忍受不住長期枯燥無聊的醫治過程,放棄者十之八
九,還反過來埋怨大夫醫術不精。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所以她要方君瑤好好考慮清楚。她的病情不是短時
間能治好的,就算她趙無言醫術再高明,折騰下來,至少也要兩年以上。如果方君
瑤有恆心的話。

  當然,黑麻子臉是騙她的。用女人最在意的容貌當代價,往往會使許多人打退
堂鼓。

  見方君瑤不講話,趙無言笑笑," 方姑娘要考慮一下也成,在下先告退。"

  她站起身來,笑容卻僵在那兒。她看見方君瑤拿出一把銳利的匕首,有點兒緊
張的說道:" 方姑娘,不必如此嘛……" 站不起來也不必要自殺吧?

  方君瑤刀起刀落——

  一頭秀髮從肩膀整齊的斷落!

  她削了自己烏黑的秀髮,女人視為第二生命的頭髮!;

  她從輪椅上抬頭看著趙無言," 趙大夫,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 方姑娘,這是我特製的凝骨玉露膏,先敷個把月,等初春來臨,我將為你動
刀,依你體內骨頭碎裂的情形再下藥。" 趙無言一邊為方君瑤抹藥,一邊說明。

  " 動刀?"

  " 嗯,就是割開你的皮肉,直接接觸到骨骼、內臟等臟器。放心,在動刀之前,
我會讓你吞下紅丸,你的身子就不會感到疼痛。"

  " 這我倒沒聽過。" 方君瑤趴在床上說著。

  " 這在漢朝就有了。華佗幫病人開腸剖肚,敷以膏藥,好得很快呢。嗯……這
樣就可以了。小旋,幫你家夫人穿好衣服。"

  " 是。" 小旋從那一晚方君瑤跟她說要到蘇州,她二話不說,立刻打包上路。

  " 對了,方姑娘……"

  " 趙大夫,就叫我君瑤吧。" 方君瑤讓小旋綁上抹胸的絲線。

  " 那你就叫我無言,也不要叫趙大夫了,反正大家要相處滿久的。君瑤,這段
期間身子盡量不要用力,讓玉露膏發揮功效,這樣初春動刀時,對身子比較好。"

  方君瑤點點頭," 嗯,我知道。謝謝你,無言。"

  " 對了,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到後面廂房找柳汝雅姑娘說說話。她同你一樣都
是紹興人,也會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

  " 柳汝雅?她不是死了嗎?" 方君瑤驚道。

  趙無言挑了挑柳眉," 你們認識?看來你們倆可有話聊了。小旋,知道後廂房
在哪兒嗎?從曲橋那邊一直往下走就到了。" 趙無言收拾醫箱,轉身離開。

  " 小旋,快!快推我到後廂房!" 瞧她急得,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在後廂房雅致的院落裡,方君瑤找到同是紹興人的柳汝雅,兩人聊得起勁。她
早從呂紹庭那兒知道柳汝雅是才女,詩書琴畫樣樣精通,本是呂紹庭的末婚妻,後
來被寒向陽看上,被迫嫁進將軍府。不是聽說她死了嗎?怎麼會在趙無言這兒?

  當柳汝雅知道方君瑤是呂紹廷的妻及後來的事情時,滿臉的同情。而方君瑤聽
了她的遭遇,臉上的表情比她更誇張,好似天下沒人比柳汝雅更慘。

  " 汝雅姊,聽了你的遭遇後,我決定一定要克服萬難站起來。" 聊不過幾句,
兩人的稱呼可熱絡得呢。

  " 君瑤,無言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只要你聽從她的指示,要站起來絕非難事。
" 柳汝雅用細細的聲音說著。

  " 對了,汝雅姊,你生的女娃兒呢?叫網晴是吧?可否讓我瞧瞧,一定可愛得
緊。" 方君瑤從剛才的聊天中,才知道原來趙無言照顧的分娩女患者就是柳汝雅,
也知道她生了一個女娃兒。

  " 網晴被奶娘抱出去透氣了。有時我不禁要想,生下她是智還是不智?" 柳汝
雅幽幽的。

  方君瑤聞言突然激動起來,失聲道:" 汝雅姊!孩子既然生下來了,就要好好
撫養她,不要放她一人……孤獨的孩子很可憐啊!你這樣哀聲歎氣的會影響到孩子
的!別以為小娃兒什麼都不懂,她懂你對她的情緒!不管是哀傷、快樂、還是痛苦!
要好好對待孩子,她都知道的!"

  柳汝雅被她突如其來的高聲嚇到,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 柳姑娘,我家夫人自小喪母,爹親又忙於營生……" 小旋好心的打圓場。

  " 要你多嘴!小旋,回去啦!" 方君瑤又擺出以前任性的樣子。

  看著方君瑤主僕倆漸漸遠離的身影,柳汝雅低頭思量——她是不是對孩子太不
公平了?她沉溺在自己的哀傷中,卻忽略了孩子。

  那是她懷胎十月的孩子啊!縱使孩子的爹是他……想起孩子的爹,柳汝雅渾身
一顫,雙手抱緊自己。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不願再想下去,站起身來,轉進了
精巧雅致的主房。

  雖說那日的談話最後是以激動收場,但方君瑤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隔天便
又笑嘻嘻的去找柳汝雅聊天。柳汝雅本來就是秀外慧中的女子,有個人可以聊天解
悶,她也是珍惜的。幾日下來,兩女成了無所不談的閨中好友。

  春天來臨,趙無言在方君瑤的背部動刀。情況比她想像的糟,凝骨玉露膏是外
敷用藥,她從未在人體內用過,不知功效如何,但面對幾乎碎裂移位的尾骨,她只
有姑且一試。她將周圍壞死的肌理、碎骨去除,敷上膏藥,將脊椎推回原位,再縫
合。

  連續十幾天,方君瑤用的東西都經過熱水、火源消毒,趙無言在她背部敷上一
種紫色藥膏,能盡快癒合傷口,預防其他感染,但背部的縫線痕跡是去不掉了。

  方君瑤乖乖的躺在床上,十幾天之後她才能略略動動身體。她的房子在動刀之
後很痛,趙無言囑咐小旋熬一種鎮玉神農草,有助疼痛的減輕。

  " 君瑤,等背部傷口癒合,再療養一段時日,我看看你的情況再決定要怎樣做。
"

  " 無言,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再決定要怎樣做?"方君瑤是聰明人,一聽便
知情況嚴重。

  " 別慌,君瑤,你的情況比我想的嚴重,所以我在你身上用了本是外敷的凝骨
玉露膏,不知效果如何。如果它有效,就可以繼續下面的療程,如果沒有效……"
趙無言頓了一下,方君瑤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 如果沒有效,恐怕就得再動刀。"

  " 什麼?" 方君瑤一聽,心涼了半截。

  " 君瑤,你這病得有耐心。比起一輩子癱瘓,這幾年的時間根本不算什麼,要
有信心。" 趙無言難得的給了她一抹鼓勵的笑容。

  方君瑤忍住淚,吃力的點了點頭。

  幾個月後,方君瑤的身體還是一樣,下半身仍然沒有感覺。但趙無言並不急著
動第二次刀,她研讀醫書,發現有一種叫風尾酥蜜草的藥,可以舒筋健骨,去死肌,
還元氣。只不過這種藥草不好找,生長在東南沿海的深山裡,她得親自出馬尋藥。

  趙無言將方君瑤與柳汝雅兩個病人丟在蘇州,囑咐一番後,便獨自採藥去了。
期間方、柳二人在臥雲軒閒談經史子集,品茗對弈,兩人對彼此的認識又更深了一
層。只不過有一件事方君瑤搞不懂,柳汝雅有一次講到人跟魚,說什麼" 池邊的人
觀賞的快樂,並不能增加魚的快樂,畢竟人與魚是不同世界的人,想法及需求都不
同。"

  方君瑤還很順口的問:" 那要如何使魚兒快樂呢!"

  柳汝雅幽幽一笑,用細細的聲音說道:" 只有問魚兒要什麼,然後照它要的方
式去做,魚兒才會真的快樂。"

  嗯!這柳汝雅真的是才女呢,說些很有哲理的話,她都聽不太懂。沒關係,等
回紹興再問紹庭哥好了。不曉得紹庭哥過得好不好?他有沒有想她呢?他應該不會
納妾吧?要是他不等她,納了妾——不!不會的,紹庭哥不會這樣做的!

  她著實好想他啊……

  唉!她的病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痊癒啊?無言,快回來吧!

  這是方君瑤在趙無言出外採藥的期間最常哀歎的話了。就在她日也盼、夜也盼
的情況下,趙無言終於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一回來,她衣衫都來不及換,便忙叫小
旋煎藥,按住方君瑤的手腕,為她把脈,看看她這些日子,身子有沒有好一點兒。

  方君瑤喝下趙無言千辛萬苦採回的湯藥,小聲的說:" 無言,謝謝。"

  咦?很沒有精神喔。想放棄了?

  " 君瑤,你該不會是想放棄吧?我這麼辛苦才採回這珍貴的藥草,你怎麼……
" 她辛苦弄了半天,她居然要放棄?!這女人太沒良心了吧!

  " 不是的,無言,我……我只是想念……想念……" 她紅了臉。

  趙無言一看,瞭然的笑了。" 哦!原來如此。天下儘是多情人哪!君瑤,放心,
我剛把脈,你的脈象穩定,上回動的刀是有效果的,只是比較慢。這次我又帶回這
風尾酥蜜草,對你的身子有很大幫助,等休息幾天,我將提煉我爹獨傳給我的九龍
舒筋散。這種膏藥是外敷的,短時期用,效果不大,但長期用下來,功效驚人。你
只要有耐心,等過些時候與你家相公見面,你就可以用腳踹他了。"

  " 我家夫人才捨不得用腳瑞他呢!" 小旋在旁邊笑著說。

  " 小旋!" 方君瑤的臉紅得像關公。

  接下來,方君瑤每天必喝下一大堆湯藥,每天必敷上九龍舒筋散,到新年過後,
她的腿有知覺了!

  " 無言,我有感覺了!有感覺了!" 方君瑤欣喜若狂,邊叫邊哭!終於……到
了臥雲軒的第二年,她的腿恢復了知覺!

  趙無言笑笑," 這是耐心與恆心換來的。君瑤,接下來是最辛苦的。你必須練
習站起來,這過程是枯燥而且充滿挫折的,你可以嗎?"

  方君瑤笑開了臉,調皮的望向趙無盲," 我還要再削一次發嗎?"

  兩人對視,很有默契的笑了起來。
 第9章

  兩年後 紹興府 南柳巷 呂宅

  方君瑤緊張的站在呂家朱漆大門前,不斷的調整呼吸。她無助的望向貼身婢女,
" 小旋……"

  " 夫人這樣很美。不必擔心,只管推門走進去。"小旋微笑的看著美麗的主子。

  經過兩年枯燥且艱苦的復健,她終於能站起來,能正常走路了。前不久,當鎮
海將軍寒向陽到臥雲軒尋柳汝雅時,趙無言就告訴她,她的身子恢復得差不多,可
以準備回紹興了。只是半年內還不要做激烈的運動,尤其是騎馬。

  她回來了!

  看著熟悉的朱紅大門,三年不見,紹庭哥不知道有沒有信守承諾?還是他已經
另娶……

  好不容易從下半身癱瘓回復成健康的模樣,她千求萬求不就是求這個嗎?怎麼
現在反而不敢進去了呢?是近鄉情怯,還是怕心愛的人已經變心!

  不!不會的!紹庭哥不是那樣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方君瑤鼓起勇氣,伸出手,推開了大門,跨進門檻,觸目所及,
與三年前仍是一個模樣。

  但……怎麼沒人呢?

  從前僕人如雲,人聲吵雜的呂宅,怎麼這會兒沒半個人影,靜悄悄的?

  她信步走著,東張西望,一路走到留園,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回事?難不成呂家發生什麼變故了?大家怎麼都不見了?

  " 小旋,怎麼大家都不見了……小旋?小旋!" 方君瑤一轉頭,驚訝的發現連
自己的貼身丫環也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小旋都不見了!

  她像無頭蒼蠅似的在留園疾走,都快急哭了。要是在這三年間呂家發生變故,
紹庭哥又不是做生意的料,那……那就只得在外飄蕩,居無定所了!

  不成!她好不容易才回來,怎可發生這麼荒謬的事!

  匆忙之間,她眼角遠遠的瞥到一個長工的身影,那人長得健壯,皮膚呈現小麥
色,肯定是長期在外奔波的緣故。她投見過他,應是新進的僕役吧!

  " 敢問……" 她慌張的左顧右盼,也沒正眼瞧那長工," 大家都到哪兒去了?
少爺呢?" 她一雙美眸急急的搜尋著那玉樹臨風、面如冠玉的白色身影。

  沒有!還是沒有!

  書房沒有,主屋也投有……紹庭哥會到哪兒去呢?

  她急壞了,絲毫未覺長工驚訝的神色。

  " 喂,我問你話啊,快回答!這麼大一家子怎麼都不見了……好樣的,快回答
我!" 她一急,說話又粗魯起來,還是沒看那長工。

  " 我說過,不准再這般粗魯的說話。" 斯文的聲音傳出。

  咦?紹庭哥?

  " 你在哪兒!紹庭哥!" 方君瑤背對長工,一雙美眸往留園門口急急望去。

  沒人啊……

  小麥色的人影貼近她的耳畔,輕聲道:" 我在這兒!"

  方君瑤一驚,倏地轉身,對上那一雙黝黑的眸子及淺淺的笑容。

  " 你……" 健壯的身子,小麥色的肌膚,粗糙的大掌,棉布衣衫,都不是他原
來的模樣,只有那薄唇、鼻樑、笑容沒變!原來的斯文變成放浪不羈的味道。

  以前的玉樹臨風怎會變成這般僕役樣?難不成呂家欠人家錢,紹庭哥變成人家
的長工了?!

  方君瑤鼻頭一酸,大叫:" 紹庭哥,你怎麼變成長工了?我不要!我不要!你
欠別人多少錢?我叫我爹幫你還,你再不要做長工了……" 她撲向他。

  他則抱緊了她,抱得緊緊的,再不分離。

  三年了!他想了她三年,他的小瑤兒終於依約回來了!

  " 小瑤兒……你可想死我了!" 他往下搜尋那連作夢都想著的美唇,濕熱的唇
瓣吻住那嫣紅的櫻唇後就再也放不開了。

  他的大掌緊扣住她的後腦,用他的唇、他的舌吻她、舔她、輕咬她、吸吮她、
蹂躪她。這是他的小瑤兒,他的小美人兒啊

  方君瑤感到天旋地轉,地轉天旋,渾身燥熱,呼吸困難——她好不容易站了起
來,可不想因缺氧而死去!她被眼前壯碩的男人吻得快要窒息,而這男人還沒有放
開她的意思!

  唔……不行!她需要喘口氣!

  她用雙手掙扎,沒用!她扭動全身,他卻更用力貼緊她,她甚至感到那滾燙的
堅挺摩擦著她的小腹!她擺動小腦袋,卻讓他的舌更加深入!

  嗯唔……不行了——

  " 啊!" 呂紹庭低喊一聲,鬆開了懷中的小人兒。

  她踹了他一腳!

  方君瑤氣喘呼呼的拍拍胸脯,她終於呼吸到薪鮮空氣了!

  " 對……對不起,紹……紹庭哥……" 她仍喘著氣,"我不是故意要踹你的…
…我實在是……咳!快要窒息了……"

  " 小瑤兒……啊,是了!你的腳……天啊!你真的恢復以前的樣子了!" 他高
聲歡呼起來!

  呂紹庭驚喜的看著方君瑤的腳,她今天穿著鵝黃色襦裙,顯得端莊優雅。他將
她抱坐到花園的石桌上,跪蹲下來,將她懸空的兩隻腳握在大掌中細看。

  她從小就野,她爹也忙,所以沒纏小腳。但他對她沒裹小腳一點兒也不介意。
他將她鞋襪脫了,露出光潔雪白的腳踝,微使力按了一下,關心的問:" 會痛嗎?
小瑤兒。"

  她搖搖頭。

  " 你動動看。"

  方君瑤動了下腳趾,呂紹庭臉上泛起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的大掌再往小腿肚摸," 這裡有感覺嗎?"

  她紅著臉點點頭。

  就這樣,呂紹庭一段段的往上檢查,他要完全確定她已經恢復正常。

  鵝黃色的襦裙被他掀到大腿處,他還摸著白皙的大腿內側,認真的問:" 這裡
呢?小瑤兒,你感覺到我在摸你嗎?" 溫熱的大掌摩擦著敏感的大腿內側。

  方君瑤羞窘極了,紅著臉,小聲的:" 嗯。"

  拜託不要再摸下去了!再摸下去,她就忍不住了……

  但呂紹庭不覺桌上美人兒的異樣春潮,依然仔細認真的一路檢查上去,大掌摸
至腿根處,襦裙被推得更上面,褻褲都露出來了。

  " 這裡呢?這裡的肌理好似有點兒緊……小瑤兒,我摸你,你會不會感到不舒
服?" 呂紹庭認真的看著雪白的大腿,壓根沒想到這樣的姿勢多惹人遐想。

  " 啊……" 方君瑤終於忍不住逸出嬌喘。

  她貝齒緊咬著下唇,滿臉嬌羞,紅雲遍佈,小拳緊握,壓低了頭,緊閉雙眼,
根本不敢看他。哪有人三年不見,一見面便春情蕩漾……羞死人了!

  呂紹庭輕笑出聲," 這是表示很舒服羅,小瑤兒。"

  " 不要這樣,快放我下來!會有人看見的!"她羞紅了俏臉,忙要拉下被掀到
大腿根處的襦裙。

  " 不會有人來的,小瑤兒。"

  " 啊!" 方君瑤悚息住口,瞬間沒了呼吸。

  " 紹庭哥……不要……不要這樣……" 她破碎的聲音說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呂紹庭埋首在她的大腿處,用他挺拔的鼻子、溫熱的嘴磨蹭著她。他將她大腿
分得更開,架在自己肩上,因他是蹲跪著,正好對著她的噯昧處。

  " 不!紹庭哥!" 她雙手往後撐住石桌桌面,俏臉因身下男人的挑逗而昂向天
際,渾圓的玉乳更顯堅挺,整個身子往上弓成美麗的弧度。

  兩人在留園的石桌上,演出激情又大膽的歡愛場面!

  他……他居然大白天……這是在屋外啊!

  " 紹庭哥……這外邊會有人來……不要……" 她的小嘴顫抖著。

  " 小瑤兒,別管那麼多了!我好想你!嗯……你好香!我要你!" 呂紹庭隔著
褻褲用舌舔著私密處。

  方君瑤瞬間失了力氣。因為兩年來天天服食癒合筋骨的湯藥,她的身體比以前
更光滑,更敏感。

  " 啊嗯……" 她嬌喘連連,最後抵擋不住呂紹庭凌厲的攻勢,她雙手撐不住,
整個人便躺在桌子上,只覺得雙腿間一片濕意。

  呂紹庭雙掌捧住她堅實飽滿的臀瓣,不容許她退縮,放肆而狂野的佔有她。大
掌一勾,褻褲應聲碎裂,他更加順利的用舌挑逗那隱藏在花瓣上方的珠蕊兒——

  " 啊——" 躺在桌上的她因這強烈的刺激,激昂的仰頭。

  她迷濛的雙眼看向天際,湛藍的天空白雲悠悠,絲絲輕飄,那雲看起來好舒服
……好舒服……就像她現在的感覺。

  躺在石桌上的小身子倏地一顫!

  他好壞!居然……居然伸到那麼裡面……啊……

  隨著呂紹庭唇舌在雙腿間的肆虐,蜜穴流出了更多的津液,一雙美眸迷濛渙散,
小手無力的垂在兩側,胸脯不斷起伏,沉浸在呂紹庭狂野放肆的挑逗中。

  她完全屈服了!身子像軟泥似的躺在桌上,任他擺弄。

  呂紹庭站起身來,薄唇沾染了她雙腿間的馨香氣息,濕亮淫靡。他俯身對著方
君瑤的小臉," 小瑤兒,這是你的味道,我喜歡。"

  他伸出劍舌,慢慢的舔了一下薄唇,像在品味什麼珍品似的,那動作暖昧又淫
蕩。方君瑤從沒見過他這樣放浪,他總是規規矩矩的,連歡愛都是,但現在不一樣
了。

  " 小瑤兒,你也嘗嘗自己的味道。" 說完,他俯身吻住她,將舌深入她的檀口
內。

  " 唔!" 她全失了主意,嘴裡嘗到自己的味道。

  呂紹庭吻她的同時,大掌順勢將她上半身的衣衫扒開,粗暴的扯下抹胸的絲線,
將抹胸裙到腰際。方君瑤的上衣及襦裙全給堆到腰部,這種將裸末裸,衣衫半遮,
反而更引人遐思,更讓人亢奮難耐!

  " 小瑤兒,你真美!讓我愛你!讓我進去!"他沙啞的低吼,身下的男性青筋
暴起,因強忍而疼痛不堪……他需要她!

  他迅速將褲頭解了,大掌將她雪白的雙腿壓往平坦的腹部,方君瑤瞬間感到一
股強大的壓力,她迅速從激情中恢復理智,慌亂急喊:" 紹庭哥,不要壓我!無言
說我不能承受太大的壓力!"

  呂紹庭一聽,忙將她雙腿放下。他滿身大汗置身在大開的雙腿間,將已硬挺腫
脹的男性慾望抵著柔嫩濕濡的銷魂處——他快瘋了!他不能再等!

  " 小瑤兒,我停不了,我一定要你!" 他咬著牙完,一挺身,將身下的巨大擠
進了她的小穴。

  方君瑤下半身感到一陣撕扯,一陣衝擊,熱流感加上酥麻感在體內四處奔竄,
還有一點點的痛感。

  " 好緊……小瑤兒,放鬆點兒……" 呂紹庭咬牙切齒的模樣有些猙獰,他再將
男性巨大塞入了些。

  " 啊——紹庭哥……慢點兒……" 方君瑤小拳緊握,檀口微啟,似是不勝突如
其來的肉體刺激。

  " 小瑤兒,我慢不下來!忍著!" 他開始律動起來。

  大掌與她的小手十指交纏,因為多年未經歡愛加上抹了兩年多的九龍舒筋散,
她的肌膚更加緊密光滑,呂紹庭一進入她體內,便感覺到男性慾望像被肉壁緊緊絞
住,整根熱燙鐵杵被一股力量吸往花心深處!

  哦!這小妖女!比以前更令人瘋狂!

  他低下頭,吻住一隻玉乳,用力的吸吮,希望能轉移自己身下狂熾的慾望,卻
惹得身下的美人兒淫浪出聲,那一聲聲的嚶嚀嬌喘,讓他的身下更加大,更加疼痛
難耐。

  他往上封住那淫浪的嫣紅小嘴,十指緊握住那纖纖玉指,整個身體輕壓住她已
全然瑰紅的胴體,用全身結實的肌肉摩擦她,將她的慾望激出,逼她完全瘋狂!

  " 嗯唔……" 全身被箝制在石桌上,方君瑤燦眸半掩,整個人意亂情迷,腦子
亂烘烘的。

  這個人真的是紹庭哥嗎?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好浪!好放蕩!

  呂紹庭因著強大慾望的驅使,狂野的插進抽出,他揮身是汗,黑眸燒得火紅,
身下男性叫囂著要盡情掠奪!

  " 小瑤兒,忍著點兒!" 一隻大掌將她的雙腿扳開了一些,他衝刺起來。

  健壯黝黑的身軀快速有力的撞擊著身下的小人兒,方君瑤自動的抬起雙腿圈住
他的健腰,更方便他一進一出的抽插律動。

  " 哦!乖瑤兒!你……你真是太可愛了!" 呂紹庭氣息粗重,使勁運用腰臀力
量,將自己熱辣的鐵杵一次次貫穿到花心深處,毫不保留,沒有空隙。

  " 啊——" 方君瑤尖叫出聲!

  她的甬道傳來陣陣痙攣,細細的花壁收縮,呂紹庭知道那代表什麼。

  " 等等——小瑤兒!還沒——還沒有!" 呂紹庭抬起俊臉,汗濕的臉看起來特
別魔魅。突然,他加快身體的速度,鐵杵沾滿了花穴內的蜜汁,隨著一次次完全抽
出,再徹底的貫穿,蜜汁奔流到桌沿上,濡濕了桌面。

  ' 現在!就是現在!小瑤兒,跟為夫的一起!快!啊——"隨著呂紹庭的狂吼,
方君瑤也尖叫出聲,眼角流出了喜極的眼淚。

  大量白濁液體噴灑在方君瑤顫抖不已的花心深處,汗流浹背的兩人同時到達歡
愛的天堂!
第10章

  抱起衣衫不整、意識恍惚的妻子,紹庭嘴角噙著笑,那笑意滿是疼愛與不捨。

  小瑤兒,你終於回來了!

  呂紹庭溫柔的抱著方君瑤進入主屋,直接跨入澡間,大浴盆裡早已備好熱水。
他將方君瑤身上破碎的衣服卸下,再將自己身上的棉布衣衫扯掉,抱著她踏人溫暖
的水液裡,讓她背靠著他,一雙鐵臂密密的將美人兒鎖在健壯的胸膛。

  他下顎貼著她的嫩頰,健腿摩擦著她細白的雙腿,用水清洗著剛才歡愛留下的
痕跡。

  他盼望這一天已經好久了!從她離去的隔天,他像瘋了一樣狂奔找人,找不到,
他不吃不睡,整個人像行屍走肉般,日夜捧讀她留下的唯一信函,讀了又讀,看了
又看,摸了又摸。

  她好狠,要他過三年沒有她的日子!

  他閉門不出,他無意讀書,他了無生趣!

  他突然覺得天地間不再有他存在的理由!他甚至想離家出走,出去尋她,三年
後再回來。他無法忍受這滿屋子的回憶!

  他的小瑤兒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離他遠去?!

  最後還是岳父來勸他的——

  " 紹庭,你也算從小看她長大的,她性子倔,好強,任性,甚至有點兒潑辣不
講理。"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女兒的?!不過……岳父大人所言極是!

  方老爺摸摸鬍子,繼續說道:" 但是瑤兒有個很大的優點,就是她說到做到。
就算三年後她還是癱著下半身,用爬的她也會爬回來。"

  這倒是!

  " 所以紹庭,這三年你就跟著你爹學做營生,打發時間,也替瑤兒攢點兒生活
費。三年後她要是真的活蹦亂跳回來,你可得花大錢了——養個好動的妻子,跟養
個好動的女兒一樣,是很花銀子的。"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兩人往後的生活?君瑤在信上不也是這樣說嗎?

  所以他在經過半年的頹靡生活後,重新振作,跟著父親學做生意。而爹看他這
樣一心一意等君瑤回來,也就不再逼他納妾了。

  " 小瑤兒,你可回來了。為夫的真的好想你啊!" 他貼在她的粉頰輕聲的說。

  " 嗯……" 方君瑤動了一下身子,嚶嚀了聲。

  " 小瑤兒,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見她醒了,呂紹庭趕緊問她,生怕剛才激
烈的歡愛傷了她。

  方君瑤抬起迷濛雙眸,看著眼前變成小麥色的俊臉,哽咽道:" 紹庭哥,你怎
會變成這樣?你變成長工了?不……不要!我不要你變成長工!咱們去向我爹借銀
子,還呂家欠的錢,你再不要做長工了……"   "

  " 小瑤兒,誰說我變成長工了?咱們呂家哪有欠人家錢?這裡有感覺嗎?" 他
捏捏她的大腿,生怕剛才的歡愛弄傷了她。

  " 啊!有啦……紹庭哥,你不要再摸了,否則又要……" 方君瑤滿臉通紅。

  " 那都得怪為夫的實在太想你了。小瑤兒,你讓我等了三年哪!好苦呢!。他
聞了聞她發間的香味。

  " 對不起嘛!無言說我能夠痊癒,三年算是短的了,這都是我有恆心加上力才
能有此神效……啊!不說這個了。紹庭哥,你如果不是長工,怎麼會…怎麼會跟以
前都不一樣?你的身體擺明了是勞動過度啊。"

  " 你是說我的身子變壯了、皮膚變黑了、手掌也長繭了,還身穿粗布衣裳?"

  懷中的小美人幾點點頭。

  " 親親小瑤兒,這都是你害的。你這小沒心肝的說走就走,一走三年,為夫的
無心讀書,整日頹廢,還是岳父大人提醒我,三年後你要是真的回來,我可得多賺
些銀子才行,所以我就跟著爹學做營生,四處奔波,才曬黑的。租布衣裳是我嫌過
去那些絲綢布料太公子哥兒樣,才不穿的。我也沒與過去的書院朋友往來了。" 他
大掌撫摸著她兩隻飽滿的玉乳,好滑、好軟!

  " 原來是這樣啊。對了,為何我爹爹要你多賺些銀子呢?呂家不是很富有嗎?
" 她抬頭看他。

  " 岳父大人說養個好動的妻子,跟養個好動的女兒一樣,是很花銀子的。" 呂
紹庭輕笑。

  " 那個滿嘴胡說的老頭!" 她漲紅了臉。

  " 小瑤兒,不要再離開我了。為夫的這三年過得……" 他健壯的身軀顫了一下,
說不出這三年他對她的椎心思念。那是刻骨銘心的痛啊!他好怕她一去不回,他好
怕她尋短,只要一想到她可能發生的事,他就怕!

  方君瑤反手摸摸他有點兒青髭的下巴,溫柔的說:" 我不是說過嗎?等我三年,
我一定會回來。就算我一輩子都無法站了,我爬也會爬回來的。"

  " 真是知女莫若父,你爹也是這樣說。" 呂紹庭苦笑。

  " 那個滿嘴胡說的老頭!" 她又漲紅了臉。

  一雙大手不安分極了,往她雙腿間的花穴探去,有著薄繭的長指在兩腿間帶給
嬌柔的身子一波波的刺激。

  他——他不會又想要了吧?!方君瑤紅了臉,力圖鎮定。

  " 紹……紹庭哥,我一回來,怎麼半個人影也沒有?"

  " 岳父大人說,搞不好他那個好動的女兒真的會爬著回來。為了維持你的顏面,
就叫僕人全都迴避了。" 呂紹庭暗笑。

  " 那個滿嘴胡說的老頭!" 她第三次漲紅臉。

  哪有親爹這樣說女兒的?她非找他理論不可!

  她正要起身,卻感到腰間被大掌制住,抬起、放下。

  " 紹庭哥!嗯唔——" 他再次貫穿了她!

  他在她耳邊吹氣,粗嗄的說:" 小瑤兒,最後一句是騙你的。整個呂府之所以
沒人,是因為我下的令。為夫的要好好與你恩愛三日夜,不許任何人打擾,包括小
旋。"

  " 嘎?小旋也是……啊!" 他健腰往上一頂,胯間的熱杵沉入了花瓣紅腫的小
穴裡。

  " 小瑤兒,你不能被為夫的壓,就讓為夫的讓你壓好了!" 他氣息粗重的道。

  他說話還真露骨!

  " 紹庭哥!你……你以前沒這般粗魯的。"

  方君瑤坐在他腿上,用背對他的方式,兩人交纏起來。

  " 你不喜歡?" 他又往她體內插深一點兒。

  " 啊!別這樣……我沒法冷靜……" 她有好多話想與他說啊,包括柳汝雅的事,
但他一見面就這樣——

  " 那就不要冷靜。反正宅子裡這三天不會有人。小瑤兒,為夫的絕不再放開你!
覺悟吧!" 他說得好像兩軍宣戰般。

  呂紹庭將方君瑤扶起,讓她趴扶在浴桶邊緣,再次從身後進入了她。

  確定她身子沒事,他就不再客氣了。雖然他也是有好多話要同她說,但眼下得
先消消他三年來的慾火!

  三年哪,他轉變得可多了。再回頭看看自己以前那一套迂腐的觀念、做法,就
覺得自己假道學得很!明明疼愛妻子,為何要在乎別人的閒言閒語呢?明明很想要,
為何就要禁慾呢?存天理、去人欲——天理與人欲一定是誓不兩立的嗎?只要不縱
情,人欲不應當存在嗎?

  這些都是方君瑤進入他的生命後,帶給他的啟發。他的小瑤兒啊!他必會疼愛
她一輩子!看小瑤兒在濕淋淋的浴桶邊嬌吟的樣子,那雪白挺翹的臀瓣,紅灩灩的
小穴兒……他受不住那銷魂的滋味,再一次在她體內射出了慾望的烈焰!

  '

  經過三日夜的交歡,呂紹庭滿意極了,但方君瑤可累死了。或許她應該大力鼓
吹朱熹那一套禁人欲的說法,免得自己老是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由他的熱情,方君瑤相信他三年來真的" 很規矩" ,不要說納妾了,連女人他
都沒碰過——哦!應該說他連瞧都不瞧別的女人一眼,他很專心的在等她。

  好不容易,幾天後,兩人總算可以" 正常" 的談天了。

  " 柳汝雅沒死?老天還是有眼的。柳汝雅才情極高,讓她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
的確不公平。那趙無言真是醫術高明啊!" 呂紹庭在書房飲著蘇州茗茶碧螺春,早
端了一杯給親愛的妻子。

  " 嗯!無言真的是神醫呢!我剛到蘇州臥雲軒時,聽到她對我說我一輩子絕無
可能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我差點兒想撞牆算了,後來才知道,她指的是我背後動刀
的疤痕,那疤痕是去不掉了。" 方君瑤優雅的拿起茶杯聞了聞碧螺春的香味o

  " 那疤痕不算什麼。看你那雙小手充滿傷疤與薄繭,小瑤兒,你為了站起來,
三年來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我現在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成了。" 他輕撫著她的手。

  " 對了,紹庭哥,我在臥雲軒與汝雅姊聊天時,聊到什麼人與魚的,好玄哦!
她說人與魚是不同世界的……接著是什麼?我忘了……紹庭哥,你知道汝雅姊是什
麼意思嗎?"

  " 嗯……或許柳汝雅是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吧。我以前與她書信往來,倒沒提
到這方面的事。既然知道她還活著,改天再問她。對了,小瑤兒,既然趙大夫說你
半年內最好不要有激烈運動,那你還是暫時不要騎馬了。" 呂紹庭撫撫她的美背。

  " 但我很想念騎雷電的感覺。紹庭哥……我想……" 她眨眨眼。

  " 不成!" 他斷然拒絕。

  她休想再用撒嬌那一套!上次就是因為騎馬才惹出事情的,這次說什麼也不能
再冒險了!

  " 你聽人家說嘛!由你騎著雷電,我可以坐在你懷裡啊,這樣你又可以陪著我,
一舉兩得,你說好不好?"

  " 不好!" 她休想再上馬,那會弄得他提心吊膽。

  " 紹庭哥……求求你嘛!算是我今年的願望好了。"

  " 來不及了,冬天已經過了,小瑤兒,你要許願,得等明年冬天。" 他絕不妥
協!呂紹庭拿起謝景晹新送過來的扇子把玩著,那是黑紙灑金的扇面,在當時是獨
一無二的。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硬?哼,她才不信騎不到雷電!

  " 紹庭哥——" 她睜著水氣迷濛的雙眼深情的看著他,聲音還略帶哽咽。

  呂紹庭心中一凜,差點兒就心軟地抱起她直奔馬廄了。

  " 不成不成!小瑤兒,今天說什麼都不成!" 他打開扇子快速的扇風,掩飾自
己的心虛。

  拜託!小瑤兒,不要再求下去了,否則到最後舉白旗的一定是他……

  " 紹庭哥……人家今年來不及許願,但你是在春天生的,你就替人家許個願嘛!
讓我可以騎到雷電,我會親自下廚煮八寶粥,煮那種紅豆特多的……對了,還有酒,
人家也會備酒啊……所以……" 她嬌嗲的膩在他身上。

  酒?他怎麼沒想到呢?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扳回一城了!

  他淺笑的收起珍貴的扇子,對著正努力撒嬌以求達到目的的小妻子說道:" 小
瑤兒,你說得這樣誠心,為夫的不答應你,好似太狠心了些……"

  " 對啊!對啊!" 方君瑤趕緊閃著明亮美麗的雙眸,像純情少女般看著自己的
夫婿。

  " 也好!後天是我二十八歲壽誕,小瑤兒,只要你好好款待我,有八寶粥啊、
壽麵啊,還有……" 他特意停了下來。

  " 還有酒!" 她笑嘻嘻的幫他補上。

  " 對,還有酒。只要你陪我喝完一罈酒,我就帶你騎雷電。" 他神秘的笑了笑。

  方君瑤不疑有他的綻開了如花朵般燦爛的笑容,快樂的說道:" 這沒問題!我
就知道紹庭哥對瑤兒最好了!"

  她站起身來,親了呂紹庭一下,便衝向廚房。她要快快準備八寶粥、壽麵、還
有酒……紹庭哥說一罈酒,一壇是多少?哎,反正就當水喝就對了!

  她高高興興的盤算著多少天後就可以騎到雷電了,心裡兀自竊笑不已。

  結果後來她真的騎到了雷電,但那也是半年以後的事了

  半年後,在駿馬雷電的背上傳來一陣對話。

  " 紹庭哥,你騙我!說什麼喝完酒就會帶我騎雷電,卻一喝就是半年。" 小人
兒嘟起嘴,不依的窩在寬闊的懷中。

  " 冤枉啊!小瑤兒,我不是說要喝完一罈酒嗎?誰知道你酒量那麼差,一喝就
是半年。" 他小心地抱緊懷中人兒。

  " 才不是呢,是紹庭哥你……你每次喝著喝著,就把人家。拐到床上去了……
" 嬌嗔的聲音還是不依。

  背後傳來一陣悶笑。" 小瑤兒,是你自己喝了酒後嫌熱,主動脫我衣服的,怎
麼怪到為夫的頭上呢?"

  " 可是我脫你衣服,你可以拒絕啊,不要每次等我醒過來……醒過來就發現…
…發現……" 兩人赤身裸體地同蓋一條錦被!

  " 發現什麼啊?小瑤兒。" 沙啞的聲音惡意的問。

  " 不要跟你說了啦!每次都這樣,只會欺負人家。" 小手捶了他一記。

  " 是怎樣的欺負呢?說來給為夫的聽聽,我好改進改進!" 大掌不安分的在柔
膩的身子上游移。

  " 就是……就是……啊!不要又來了,這是在馬上耶!啊……" 嬌喘聲從艷紅
的小嘴逸出。

  " 嗯……小瑤兒,這樣舒不舒服?"

  " 你好壞!"

  隨著馬蹄聲遠離,馬背上兩人的歡愛節奏正要開始呢!

  抬眼一望,萬裡無雲,微風輕送,正是秋高氣爽,情人成雙啊!

  呵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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