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面、白色的窗簾,不同于房內的潔白色彩,一旁的窗上掛著一隻黑色的風鈐。

  風,徐徐吹送著,暖暖的和風悄悄溜進房內,帶來陣陣舒服的氣味。

  女人靜靜坐在床上,她臉色蒼白、唇帶潰傷、目光空洞,仿佛失了靈魂。

  長長的黑髮此刻有些淩亂,纖細的身子換上淡綠色的病人服,手背插著細長的針管,坐得挺直的身上戴有醫用探測器。

  風吹動了她的發,一撮頑皮的發絲落在她無血色的臉頰上,她不動不語,沉默地不曾發出任何聲音。

  房門無預警地被打開,男人一身黑裝緩緩走進病房。

  “堂主。”從頭到尾待在病房內看顧的部下,恭敬有禮地彎下身對剛走進房的男人示敬。

  目光微微一瞥望向坐在床上的女人,走進房的楊麒那看似無溫無波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深沉情緒。“情況?”

  低沉、冷酷口音的主人,雙眼雖然留在床上的女人身上,但詢問的物件卻是原本待在他身邊、一個月前被他調派到女人身旁的護衛——陸修。

  “堂主夫人從醒來到現在一直是這副模樣,她、她……車子的衝撞來得太突然,大家無法即刻警覺,堂主夫人……流產了。”握緊雙拳,陸修沉痛地將結果告知。

  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火焰,楊麒緩緩閉上眼、緊咬牙關,不知正隱忍什麼。“攻擊者呢?”

  “堂內的人仍在追查,堂主,夫人她……”陸修不安地瞄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都先出去。”楊麒一臉的沉穩,他的語調從頭到尾都毫無波動。

  病房靜悄悄的,好似無人存在的空間,只有楊麒和床上女人的存在。

  “心魅。”深深望了妻子一眼,楊麒拾起步伐朝病床方向走去,輕聲呼喚妻子的名,但從她身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閃過複雜神色,楊麒伸出手,撫上她那頭烏黑卻又淩亂的長髮。

  不曾在妻子臉上看過如此淡漠得接近無溫的神情,楊麒只能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等待她回神。

  “兩個星期了。”無神空洞的雙目凝望著窗外,病床上的女人語氣單調。

  “嗯?”蹙著眉,楊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溫度。

  “從我出事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星期,你到現在才出現。”唇辦浮露苦笑,女人無神的眼中湧現絕望的水液。幽幽轉過頭,她徹底心寒地望著自己的丈夫。“孩子已經沒有了,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仍然以堂內為重。”

  而她,獨自一人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一個人孤獨無助地躺在手術臺上,親眼目睹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離開人世……他好狠!

  楊麒深深望著妻子因絕望而放棄一切的心灰意冷面容,緊抿著唇,眼中流露濃烈的溫度,但最終……他還是選擇沉默面對一切。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夾在我和堂內之間,你選擇的仍然是後者?”傷心欲絕的淚水浸滿眼眶,它們悄悄地、無聲地滑下眼角。

  黎心魅抬起手,將冰冷的手掌覆上本該隆起、此刻卻極為平坦的腹部。

  “楊麒,你好不公平……”她哽咽地咬著唇,蒼白的唇泛起鮮豔的血色,眼中充滿不諒解。

  被指責的楊麒從頭到尾持續沉默,他依然靜靜地、淡淡地望著妻子的憎恨目光,將她對他的憤恨全數接收。

  “我要離婚!”黎心魅對著因她的話而浮露震驚神情的楊麒展露一抹難看不已的笑容,臉上的淚水,再也無法竭止地不斷湧出,她咬著牙努力逼出決絕的話。

  “很抱歉,雖然早在結婚前你就說過了,邪龍堂和赤色組對你來說最重要,而我也保證過自己不在乎成為你心中的第二位,但是……到頭來我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我要離婚!老實說,現在的我好恨你,好想殺了你,我不想讓自己變得這麼醜惡……請你放了我。”

  楊麒淡漠的臉孔無溫無緒,唯有隱藏在他眼中的溫度沉沉地激烈浮動著,撫上她長髮的大掌,早在她提出要求時就僵在半空中,但他仍堅持沉默以對。

  “我求求你放了我,如果不離開你,我、我會瘋掉的,我會……”她會永無止盡地怨恨他的無情、他的殘忍、他的冷漠和他的不聞不問!

  纖細如骨的雙手緊緊掩住哭泣的面容,黎心魅顫著身子,低聲地不斷哀求。

  “心魅……”冷銳的雙眸此刻變得暗沉不已,抿緊的薄唇正微微顫動。

  “堂主。”站在門外的陸修突然未經許可沖入病房,神色慌張震驚,但看向黎心魅的表情卻是僵硬又哀傷。

  “怎麼了?”一瞬間流露出溫度的楊麒,此刻又把自己的真實情緒隱藏在面具底下。

  “能不能請您出來一下,我……我有事要報告。”憂心地瞧了堂主夫人一眼,陸修顯得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楊麒只是坐在病床上,目光始終不曾自妻子身上轉移。

  “東、東門閣被毀,堂主夫人的父母……”全死了!

  陸修吐不出話,只是垂低著頭,神色痛苦。

  哭泣的女人自手掌內拾起頭,蒼白的臉色劇變,她渾身顫抖,聲音彷佛全哽在喉間再也吐不出。

  “不——不要——”

  東門閣擁有三十年的歷史,初成立時,它的存在並不算是黑色世界的一個勢力,因為創立者黎雄雖然足個大老粗,但行事忠義,喜好替人抱不平,也因為他的人面廣闊,在黑白兩道結交了不少朋友,造就他成為黑白兩道間的調停者。

  只要有任何仇視、只要受到任何壓迫,本著五湖四海皆為友的道義,無論交情深淺,黎雄都會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助。

  這是三年前的東門閣,無論在黑道、白道世界中都有著一定的聲譽和影響力。

  有人說過:“不看僧面、不看佛面,但一定看黎雄的面!”因為他從來不會把人輕易畫分成好人與壞人,無論面對的人是否為刑犯、通緝犯或大老闆、高官總理,在他的眼中,身分不重要,人的真心誠意才是主要之選。

  這是三年前的東門閣,一個備受尊敬的中立團體。

  但三年後的今天,東門閣這個名號卻成為眾人亟欲討伐的邪惡對象。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他們改變作風後的宗旨,今日的東門閣,除了讓人驚懼外,它還無惡不作。

  接下東門閣的新一代繼承者,身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對他深惡痛絕,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有著最可怕殘忍的心思,凡是違逆他者,也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對違逆者來說才是最大、最仁慈、最幸運的解脫。

  他……不!是她,一名小小的女流之輩,她的出現成為黑色世界的旋風,彷佛想將眾人全捲進漩渦中,一個也不留,其行徑殘忍萬分。

  她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體貼、善良,她的心,傳聞已被注入惡魔之血,她的情緒,傳聞早已失去了溫度,更沒有所謂的情緒;傳聞她從來不笑、從來不哭、從來不曾展露所謂的怒火,就像無生命、從地底竄出的奪魂者,不懂得仁慈、不懂得何謂人類該有的生存法則。

  她有著某種可怕的目的,從南到北,東門閣在她的領導之下,無所不在,而她之所以存在於臺灣各地,是因為她要毀掉赤色組。

  她,黎心魅,一個帶著溫柔、婉約意味的名字,卻在赤色組間激起巨波駭浪,她所到之處,無不帶來麻煩與夢魘。

  平日人聲鼎沸的酒吧,此刻幽靜蕩蕩,加襯氣氛的閃光燈依然閃爍,令人刺眼不已。

  女人靜靜坐在一角,冷眼旁觀著四周佈滿詭異的沉重氣氛。

  她手上持著酒杯,緩緩地、優雅地將它們一飲而盡,幽冷的眼眸散發點點火花,然後放下酒杯,細微聲響清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這裏是赤色組的地盤,難道你們想得罪邪龍堂嗎?”離她座位有一段距離的男人惡聲警告,但他的眼神微微顯現懼意。

  “就是因為這裏是邪龍堂的地盤,所以……我才要將它們接收。”女人淡淡一笑,臉色充滿惡意,緩緩站起身。女人的臉上除了清冷得令人凍懼外,更多的是自她四周所散發出的強烈憎恨氣息。

  從她的外表看來,絕對沒有人會將她與黑色世界重疊在一塊。

  白皙秀麗的臉龐,一頭及腰的長髮,纖細的身軀讓人一瞧便直覺地將她定位為柔弱無害的小女人;但是,她的雙眸過於冷銳、她唇辦揚起的笑意略顯陰冷,讓人忍不住打冷顫。

  “你要是敢打邪龍堂勢力的主意,後、後果就自行負責。”男子說完話,不安地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大家都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碰不得,除了身為東門閣新一代幫主外,她還有另一個逼得他們這些人無法動手的可怕身分。

  “自行負責?呵!你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女人邁開步伐朝他移動,站在她身旁的是無數個聽她命令行事的部下,每個人看起來皆非善類。

  是啊!他在和誰說話?男人不安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忍不住開始激顫。

  東門閣新一任繼承者——黎心魅,一個十足十面善心惡的可怕女人。

  她看似嬌弱的神態,實則手段殘忍,連男人都比不上,只要得罪了她,只要有人妄想傷害她,那就代表想拿自己的生命與死神開玩笑。

  “聽說這間酒吧是你在負責的?我可是很好心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願意把你身旁的這些小嘍羅們全帶走,我可以留下你的狗命放你一條生路,否則……我會讓你爬不出大門。”站在一臉驚愕的男人面前,黎心魅語態輕柔地警告。

  “你……我不能,我說過了,這家酒吧足邪龍堂的地盤,離開這間酒吧,外頭還是黑焰堂的主要範圍,如果你夠識相,我勸你還是離開吧!”男人無懼她的警告,堅守自己的職責。

  “很好,真是太好了!楊麒有你這一位好部下,真不知他該不該高興呢?”淡淡一笑,黎心魅斂起眼,唇辦流露極為諷刺的弧度,下一秒,她伸手對著身後的隨扈們一揮,酒吧內便開始一場激烈的纏鬥。

  帶笑的唇,此刻早已失去了笑容,黎心魅冷眼看著一團混亂的打鬥,她的身旁仍有無數的護衛將毫無自保能力的她保護在其中,別說有人打算朝她方向攻擊了,連想近她的身都有一定的難度。

  吵雜不休的爭鬥聲,淩亂不堪的室內,炫目的霓彩燈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閃爍,僅剩下一閃一閃的閃光燈,在漆黑的室內閃爍著。

  忽黑、忽白、忽明、忽暗,眼前的景象讓人無法看清室內的真實情景,只能以眾人的打罵、叫喊聲來判斷有人受傷、有人不斷在求饒,更有人似乎身手不凡,將一干人全擊倒了。

  黎心魅神色自若地回到座位上,拿起酒瓶,替自己的酒杯注滿金黃色的酒,她毫不在意前方的打鬥狀況,因為她自信滿滿地早認定最後的結果。

  輕酌一口杯內的酒,白皙細緻的臉蛋在眾人未發覺時微微擰眉。

  刺激的烈酒滋味讓她一點也不感到喜愛,但是她仍然強迫自己的身子適應,硬逼自己將它們全吞入肚內。突然,吵鬧的室內一片靜悄悄,黎心魅拾起頭,了然地知道現在的情況已得到控制。

  “把大燈打開。”唇辦浮現滿意的笑靨,她又再次奪走邪龍堂的勢力。

  當酒吧內的大燈亮起,看著眼前的景象,本該自信滿滿的黎心魅唇邊的笑容隱隱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錯愕及憤怒。

  以眾擊寡的成功勝算本該為百分之百,但是看看現在這情況,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傷者全足她的人,非但如此,對方那少數幾隻小貓的人手卻安然無恙地全退到一旁,毫無受傷跡象。

  幽清的眼眸在對方人群中巡視,隨著幾個熟悉不已的隨扈身影映入眼簾,她臉上的怒焰愈來愈強烈。

  對方人群緩緩朝左右兩旁讓出一條長道,黎心魅眯起眼,冷冷地看著出現在長道中的男人。

  楊麒站在長道中,高一米八的他,一身黑色襯衫、黑色褲子、黑色皮鞋,黑棕相問、如波紋般弧度的及耳短髮,一張剛毅如雕像般的臉孔,濃眉下是一雙無溫無波的深邃銳眼、高挺的鼻和不苟言笑的薄唇,渾身散發著難以親近的嚴肅氣息,充滿無人能敵的霸氣架勢。

  冷眼望著出現在眾人之中的男人,黎心魅唇辦揚起輕諷笑意。“我還在想,憑那幾隻小貓,為何能夠將我的人全打倒?原來邪龍堂的堂主早就到場,還混在人群中,趁著混亂之際做出這種小人才有的偷襲行徑。”

  “堂主夫人……”隨著楊麒的目光緊緊停留在黎心魅的身上,跟在他身旁的第一護衛陸修,也面帶擔憂地將視線留在她的身上。

  放下手上的酒杯,黎心魅帶著嬌豔的笑容緩緩朝楊麒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略顯不穩,臉色十分沉重,望著楊麒面無表情的神情時,眼中一閃而過濃濃的悲哀。

  楊麒平板無波的眼中,讓人無法輕易查采出他的真實情緒,儘管此刻他所面對的人與他有著濃厚的交情、有著強烈的情感牽絆,但是……

  站在楊麒面前,眼底之下的真情緒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黎心魅輕佻地對著楊麒笑了一笑,盡帶挑釁之意地嘲諷:“好久不見了,邪龍堂堂主,今天的你還是一樣忙碌啊!無論我人到哪,你好像每次都會出現,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她,連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冷漠的臉孔和對她的態度,令人感受不到半絲的情緒,就像在看一名陌生人,就像在對待毫不相識的女人,就像……兩人間毫無瓜葛。

  緊抿的薄唇,看似冷淡、實則深沉不已的目光,楊麒面對她時,總是這麼地沉默。

  酒吧內的寂靜,彷佛在黎心魅心中劃過一道冷風,凍得她的心泛起心寒徹底的涼意。

  “說話,既然面對我,就開口。”他的沉默寡言、他的無情神色,讓黎心魅泛冷的心口同時有著絕望般的怒火。

  視線掃過一群站在黎心魅身後的男人,再緩緩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全動彈不得的成員,楊麒眼露鋒銳光芒,卻不見他有開口的意思。

  “你連話都不願意對我說?呵!說的也是,想想過去到現在,我們之間本來就少有交談的機會,更別說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更沒什麼好談的了。”

  輕嘲一笑,黎心魅的笑意不達眼底,其中的苦澀滋味有多麼濃烈,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瞧著眼前纖弱的女人,楊麒緊緊盯著她垂低的頭顱,深深望著她嬌瘦的身軀,眼中流露著強烈的浮動。

  “幫主。”站在黎心魅身後的專屬護衛走向前。

  一時沉浸在悲哀受傷的心境中,黎心魅經他這麼一喚,瞬間回過神,同時想起自己目前的身分以及責任。

  “不抓我嗎?”再次抬起頭,黎心魅已將自己脆弱的心房緊緊封閉,再次將漫不經心的笑意面具掛在臉上,她看著楊麒的目光,逐漸冷卻。

  “現在不抓我,下一次可不見得能再抓到我羅!”溫柔細膩的神韻,她的一顰一笑,將女人該有的柔魅嬌態表露得淋漓盡致。

  楊麒依然抿著薄唇不願開口,就像從頭到尾不會說話一樣,惜字如金。

  等了好一會,黎心魅已經確定了——他,是不會和她說話的!她心中湧現濃濃的失落,但經過這麼長久的瞭解,她早已學會不再對他期望。

  冷笑一聲,黎心魅對著身後的護衛們揮揮手,不到數分鐘,全數屬於東門閣的成員已消失在酒吧內。

  “堂主……”緊緊跟在楊麒身後的護衛陸修面色凝重地看著前方的男人,但是除了喚他的名之外,他什麼也無法說,更沒有開口的資格,只能搖頭不斷歎氣。

  看著黎心魅嬌小的身影被小心翼翼地護送離開,楊麒依然沉默。

  看似無情緒的臉孔,也許對外人來說,他已被認定為殘忍無情的男人,但是……擺放兩旁的雙手,不知何時早已緊握成拳,似在隱忍些什麼,雙拳愈握愈緊,直到它們再也無法透出半絲的空隙。

  第二章

  “這位就是小女,心魅。”

  福態的男人口中發出洪亮的笑聲,將一名女子緩緩帶到楊麒面前。

  初次與楊麒見面的黎心魅,從頭到尾羞澀地垂低著頭,唇辦上卻始終如沾上蜜糖般,笑容甜得足以讓人融化。

  一身剪裁得體的貼身小洋裝,一頭秀麗的長髮,她面色靦腆,但纖細的身子卻站得直挺。

  楊麒低下頭,看著眼前這名高度僅及他肩的女人,眼神中浮現一絲絲詭疑。

  “怎麼?是不是在想我黎雄這個大老粗,竟然有個這麼美麗的女兒?哈哈!告訴你,這可是我家那女人生的好,對心魅的要求也嚴格,雖然她出生在東門閣,但不管學歷還是品行可是好得沒話說。”黎雄滿意地大笑,跟著用力拍拍楊麒寬厚的肩頭。

  “心魅,這位就是爸爸常常和你提到的楊麒,雖然他足赤色組邪龍堂堂主,不過我可告訴你,這個男人很不錯,他和爸爸一樣都是調停者,只是爸爸做的是黑白兩道的溝通橋樑,這小夥子是黑與黑的談判專家。”而他有機會在一次的調停中遇上楊麒,間接對他深思熟慮的沉穩個性厭到欣賞。

  黎雄的態度十分明顯,今天把女兒帶到餐廳與楊麒見面,就是希望能撮合兩人。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從小就被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呵護長大;一個是他最欣賞的傢伙,雖然隸屬黑道,但他可沒這麼膚淺,單單因為身分即對人家有所疑慮。

  “楊先生你好,我叫黎心魅。”緩緩抬起頭,黎心魅的笑容充滿真誠,就像她的父親一樣,她從來不因為對方的身分直接認定對方的好與壞。

  “你好。”楊麒看了黎心魅許久,爾後轉移視線,才緩緩開口。

  “來,咱們邊吃邊聊。”黎雄大嗓門地提議著,於是三人一塊走進包廂。

  餐桌上,黎心魅被父親推坐在楊麒的身旁,雖然知道父親在打什麼主意,但她僅僅笑著搖頭,有些受不了父親過於明顯的舉動。

  “阿麒,我可告訴你,我女兒可優秀的哦!我也不拐彎,直接把話挑明講,我希望你能試試和我女兒交往,我記得你們當家母下了一道命令,要你們儘早找到另一半快些結婚對吧?”指指自己的女兒,黎雄像在賣雞肉一樣,直對一旁沉默寡言的男人極力推銷。

  “而且我女兒很會做菜哦!她的手藝一級棒,要不是我欣賞你,多少人在打我女兒主意你知道嗎?隨便抓都一大把,哪還輪得到你?”粗魯又洪亮的說話聲充斥在包廂內,如果有人從外頭經過,肯定能將黎雄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爸……”黎心魅好尷尬,她垂低著頭,都快擺到地面了,父親還繼續說個不停。

  楊麒面無表情,眼中卻緩緩浮現趣味的笑意,長年不曾有過動作的唇角正緩緩地上揚。

  “來來來,我告訴你,選她成為妻子是你的好福氣,聽說你們當家母要求你們這些堂主未來的妻子要有點用處是吧?憑我東門閣就是一個好用處!

  只要我女兒嫁給你,你赤色組也算是我的親家,你們有什麼麻煩,只要找我,不管黑白兩道,我一定不說第二句馬上幫助你!還有啊,等我老了,連東門閣都可以成為你……”

  “爸!拜託你,我和楊先生才第一次見面,你是提到哪了啦!”黎心魅覺得好糗,怎麼父親好像認定她一輩子不會有男人要似的,急著把她推銷出去?

  “是你要我幫幫你的不是嗎?上次我才提到楊麒的名字,是誰一臉興奮告訴我,她曾經看過楊麒本人,而且一看到他就好喜歡人家?是誰希望我可以幫你介紹認識?”

  “爸!你怎麼可以講出來?”黎心魅這會兒別說尷尬了,臉色已紅得像番茄一樣,熟透了!

  羞紅著臉蛋,黎心魅悄悄覷了坐在身旁的楊麒一眼,突然發現他竟然正盯著自己瞧,這下別說害羞了,連胸口內的心臟都不由自主地急促狂躍。

  “人家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心魅,要是真的喜歡阿麒就大膽一點,爸爸給你撐腰!”黎雄的個性就是不懂得何謂拐彎抹角,有話直說,也因為如此,連自己的女兒他也一樣對待。

  真是的!雖然他這麼說,但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想的,難道真要她就這麼不顧廉恥,直接倒貼他?如果她真這麼做了,他會怎麼想呢?

  “黎老!”包廂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你們兩個自己聊聊,我先出去看看發生什麼狀況。”黎雄起身走出包廂。

  狹小的包廂內瞬間變得靜悄悄,沉寂得讓人如坐針氈,黎心魅不知所措地始終看著置於腿上的雙手;從進包廂到現在,楊麒從頭到尾只開口說了一句話,其他時候他都沉默寡言,完全不開口。

  時間過了近五分鐘之久,儘管黎心魅努力找著話題想和楊麒聊,試圖打破這沉靜的氣氛,但她絞盡腦汁,卻想不出半點有趣的話題。

  “黎小姐。”包廂內已經降到冰點,黎心魅發現自己已經尷尬得好想哭時,一旁的沉默男人突然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是!”黎心魅抬起頭,松了一口氣地急著回應。

  “你……對海鮮過敏嗎?”楊麒面無表情,以著嚴肅口吻問了一個很詭異的問題。

  黎心魅擰著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她仍面帶微笑地搖搖頭。

  “我對海鮮並不會過敏。”

  楊麒聞風不動的臉色閃過一絲詭異的異狀,好像有些困擾和悶結,為了他自己問的話。

  當身旁的男人再度沉默後,包廂內的氣氛再度回復尷尬。

  “……”

  “我對海鮮也不會過敏。”楊麒又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話。

  黎心魅睜著疑惑不已的神情,靜靜地望著身旁的男人。

  “哦!”除了回答他這個宇外,她還能回答他什麼呢?

  輕聲歎了一口氣,黎心魅又低下頭,努力將視線停在腿上的雙手。

  “……”

  “……”

  “黎小姐。”楊麒似乎想說什麼,卻只見他平板無溫的臉色始終沒有半點情緒,讓人很難從中判斷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心魅——請你叫我心魅,叫我黎小姐……我覺得有點不適應。”黎心魅拾起頭,給了身旁的男人一抹嬌柔的笑容。

  深深地望著她認真的小臉,楊麒頷首。“心魅小姐。”

  黎心魅揚起眉,表情有些怪異,突然,她發現自己好想笑,因為他的表情太認真了,認真得讓人容易將情況想得太嚴重,但是眼前這……明明只是一般的餐會不是嗎?

  揚起無法忍耐而浮現的笑絲,黎心魅瞅著楊麒嚴肅的臉龐。“楊麒先生有話要說?”

  她的眼神散發著頑皮的波動,她唇辦上的笑意明顯得讓人無法忽視,楊麒似乎掙扎著某事,最後他緩緩出聲:“赤色組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邪龍堂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

  “我知道,我曾聽爸爸說,你是一個對任何事都非常認真的男人,無論你現在所處的環境被眾人認定為好或壞,只要是你認為的責任,你一定盡心盡力,絕對不馬虎。”也因為他有這樣堅守己任的個性,所以才更加吸引她。

  “對我來說,赤色組和邪龍堂的分量,在我心中占第一位……你能接受這樣的丈夫嗎?”楊麒的態度依然認真,嚴肅得讓人感受不到半絲的玩笑意味。

  “嗯!畢竟赤色組是你從小生長的地方,而邪龍堂是你辛苦建立起來的勢力,當然該將它們當作第一位,就算是身為人家的丈夫,只要你心中……

  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黎心魅卻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話中有話。

  “你會介意自己的丈夫無法把你放在心中第一位嗎?”沉著的口氣透露著嚴謹的態度,那無表情的面容,凝望她的神色十分專注,讓人忍不住也跟著認真起來了。

  “即便被當成第二位,但在你的心中,第二位依然代表重要嗎?”審思了許久後,黎心魅臉上的笑意也斂去,取代的是無比堅定的神色。

  “是,第二位對我來說依然重要,只是身處在我的環境中,我的女人必須學會堅強,遇到任何事情時,我無法時時刻刻待在她的身邊,更不能為了她放下身為堂主的責任。”

  “也就是說,如果以堂內的工作和自己的妻子來做抉擇時,第一優先被放棄的一定是妻子嗎?”

  “是,她必須懂得保護自己,而不是等待我成為她的英雄。”

  咬著唇、斂下眼,黎心魅沉默了好一會兒。“你這麼告訴我,是代表什麼呢?”

  她不確定地小心翼翼開口,緩緩抬起眼,清澄的雙眸緊緊停留在他的臉上。

  “我希望你能嫁給我。”沒有所謂的求婚、沒有所謂的交往,看對眼就是對了,楊麒毫不扭捏。

  “因為我和你結婚對赤色組有幫助嗎?”就像她父親方才說的一樣,憑東門閣喜好交友的作風,如果能夠和東門閣有點關係,對未來赤色組的幫助確實不容小覷。

  “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楊麒不否認。

  “那麼另一個部分呢?”黎心魅有些些難過和受傷,但她掩飾得很好。

  楊麒想了很久,“……我確實需要一個妻子。”

  只是這樣?沒有一點點對她的欣賞?沒有一點點對她的喜歡之意?沒有一點點理由是針對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為何感到微微抽痛,黎心魅苦笑,將胸口浮現的抽疼壓下。

  “如果被排在第二位,我可以試著接受,但是我希望你能多少給予我一些些的關心,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點點就夠了,我不知道未來的日子你是否會對我有真切的愛情,但我希望你能試著瞭解我,甚至能愛上我。”這就是處於黑色世界中的女人的可悲嗎?她不知道,但目前能讓她確定的是,她喜歡這個男人,喜歡得願意屈就任何事。

  一點點的交談也好、一點點的關懷也好,只要他能將心思擺放在她身上一些些,她就滿足了,未來的日子如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將會努力讓他愛上她!

  楊麒目光深沉,夾帶在眼底的情緒濃烈卻讓人不易察覺。“好。”

  一個嚴肅、讓人難以摸索的男人,從來不懂得如何表露自己的真正心思,他的一舉一動讓人無法看透,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有資格成為黑色世界的調停者,比心思、鬥機智,他的行為和想法讓人永遠無法采得他下一秒的舉動——

  包含他身邊的任何人,就算是他最親近的妻子也一樣,完全無法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悠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空蕩的天花板。

  臉上不知為何佈滿淚水,黎心魅緩緩坐起身,她的視線完全迷茫,心情陷入低落的穀底。

  用力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此刻脆弱的這一面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天際依舊陰暗,四周依然蔓延寂寞的氣息,她只能靜靜坐在床上,任由心頭不斷抽疼。

  又夢見當年和他見面的情景了!

  輕輕歎了聲,黎心魅臉上佈滿憂傷,接著她像猛然想起什麼似的,用力甩甩頭,將心中的傷痛努力揮散。

  “事實證明,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可笑的遊戲。”她幽冷一笑,眼中浮現冷冽的火花。

  婚後的生活,她寂寞、孤獨,像只被拋棄的小狗,永遠生活在無人陪伴的分堂內:她和丈夫一年見不到幾次面,他沉默寡言的個性,無論對外對內,都沒有什麼不同。

  一點點的關心?呵!她從來見不到他的人,又如何得到半絲的關心?

  一點點的在意?兩人一整個月見到面的機會只有難得的一、兩天,他的工作永遠那麼忙,由南到北、由東到西,每一個地區都有他的勢力地帶,他整日奔波,全部的心神全放在赤色組和邪龍堂,又哪來的心思在意她呢?

  就算兩人相處,永遠只有短短數個小時,想交談?簡直是作夢。

  她以為她做得到忍受寂寞,她以為她能夠堅強地面對一切;事實證明,沒有人是絕對的,當初的自信滿滿,到最後變成怨慰一切,她無法做到自己對他的承諾,就如同他也做不到答應她的事。

  因為他的無情,因為他的冷漠忽略,所以——她的孩子沒了。

  因為他為了擴大赤色組的勢力,而和無數新竄起的敵仇談判,因而使對方種下仇恨:在無法對他報復的情況下,對方便將目標轉到她身上。

  然後……孩子沒了,而她的父親,前任東門閣幫主,也為了幫助赤色組調停黑與黑之間的仇視問題,與對方結下心仇,連同她的母親,兩人都被殺害了!

  她痛恨赤色組!因為赤色組,她失去了雙親;因為赤色組,她成為丈夫心中可有可無的妻子;因為赤色組,她失去了孩子,她的一切都是被赤色組奪走的,連她之所以能成為楊麒的妻子,也只是因為赤色組希望他這麼做……

  呵!多麼可笑,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毫無感覺,但老天卻像跟她開了個大玩笑一樣,讓她的人生跌至地獄內,讓她失去一切,更加憎恨她的丈夫……

  既然赤色組對他來說這麼重要,那麼,怨恨他的她就要想盡辦法把他所重視的東西全數毀掉,她要楊麒也感受到失去所重視的一切的痛苦,就如同她陷入絕望的沼澤內一般,痛不欲生。

  明知這是消極的做法、明知自己只要這麼做,也許他將恨她,也許直到最終,兩人將成為敵人,但是……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當女人的感情由愛轉為恨時,得不到的一切寧可全數銷毀,也不願讓給別人……是的,就讓他恨她到底吧!愈是痛恨的人,才能被記得愈加深刻。

  她的心,早在失去一切時就已變成黑色的,她的血液早已冷卻了,因為她什麼都沒有了,能做的除了破壞一切外,她的人生成為茫然的迷團,尋不著方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所以,破壞吧!把一切都破壞殆盡,她要讓赤色組消失在這世上以慰她的父母,她要讓赤色組從此毀散以慰她失去的孩子,她未來的人生將以消滅赤色組為目標,就算用盡任何手段,就算成為眾人公敵,她亦不在乎。

  天色依然漆暗,布于黎心魅眼中的決心,堅定得讓人感到顫寒。

  當天使由白轉黑後,就如同她一般,誓死犧牲一切也要不擇手段。

  白皙的臉上少了恬靜的溫度,猙獰冷冽的面孔染上了邪惡的色彩,她不再足以往乖順的女人,她再也找不回過去的自己了。

  被惡魔控制的心,早在她失去一切的那一刻,就被染上幽黑的色彩。

  現在的她是東門閣的幫主,一個少了正義心、連半絲憐憫都不存在的邪魔女,對這世界早已絕望的她,除了打垮赤色組之外,她還有另一個目標——

  腦中浮現熟悉的男人臉龐,他不苟言笑、惜宇如金、對她總是吝於關心的無情態度,更加劇她眼中的怒火。

  等著吧!冷眸盯著前方,黎心魅唇辦揚起邪妄的笑意,她要將他完全毀壞,完完全全!

  第三章

  陰暗的倉庫內,淡淡昏黃燈光隨著巨風的吹送而猛烈地左搖右擺。

  靜悄無聲的偌大空間,只有半空中的燈盞正發出鏽鐵擺動的尖銳聲,面容斯文的男人好整以暇站在最前方,他溫文的鏡下,有一雙銳如刀劍的利眸,當他瞧見前方那一大批意外出現的訪客,了然的思緒瞬間顯現在他精明的腦中。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心魅,怎麼了?在這大半夜裏,竟然有空出現在糧倉,還帶了這麼多人馬,看來離開邪龍堂後的你,生活過得很忙碌。”

  於凱低下頭,頂了頂臉上的銀框眼鏡,唇角流露著輕鬆的笑意,但眼眸卻劃過一絲淡淡的狠戾,似乎早就知道她出現的目的。

  一身簡單但優柔的長洋裝,站在眾多面目可憎的男人群中,黎心魅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她恬靜的臉龐浮現一抹淡淡的卻不達眼底的微笑,雙眼散發著冷冽的光芒。“好久不見了,於凱,最近過的好嗎?”

  像看到老朋友一般,黎心魅不忘給予和善的問候,她小小的身子正被眾多隨扈團團圍繞,就像株被人保護完善的嬌花:而那些將她護在身旁的隨扈,看待她的神情則充滿著敬畏和不容置疑的忠誠。

  “就在十分鐘前,我想我最近的生活過得十分順遂,但一看到你的出現……唉!看來今天又是不平靜的一夜了。”于凱毫無畏懼,溫文的臉龐始終掛著笑意,語氣不曾改變,就連明知眼前的女人是來搗亂的,他仍然不為所動,心情不受任何影響。

  “如果你願意在不動武的情況下把糧倉交給我,我想接下來的一整夜,你仍然可以過得十分輕鬆。”看著偌大的倉庫內擺滿赤色組所擁有的武器,黎心魅眼中劃過一絲陰狠。

  “那可不行,心魅,事情有大有小,你偶爾玩玩小動作把阿麒的據點占去,他可以悶不吭聲,但我……可沒這麼容易被說服。”朱翼堂堂主於凱的眼眸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唇辦的笑意染上危險的氣息。

  “那我也只能和你說聲抱歉羅!”黎心魅話一說完,糧倉大門口一下子湧進不少人,全停留在黎心魅的身旁,就等她一聲令下展開一場危急的惡鬥。

  “呵!看來,有個小女人長大羅!”於凱身後只有三兩隻小貓跟隨,但他卻不因這大陣仗而恐懼,反倒像個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慈父,為她的成長和進步感到驕傲地對她鼓起掌來。

  “廢話少說!”他的話極盡諷刺,黎心魅臉色一斂,笑不出來了。“給我把於凱抓起來!”

  她一下令,站在她身旁的手下便欲向於凱方向逼近,於凱畢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赤色組堂主,當然不可能對這一點小小的威脅就感到畏懼和害怕。

  當黎心魅信心滿滿地層露冷冽的微笑,滿意自己終於佔領了赤色組重要的武器置放糧倉時,另一批陣仗竟自糧倉的另一大門出現。

  短短的一分鐘內,情勢逆轉,黎心魅落居下風。

  帶笑的唇辦消逝在她溫柔的臉龐,當她的視線對上出現在眾人之中的那名帶頭者時,絕戾的幽光在她的眼底下猛烈散發,可怕駭人的火苗不斷向上竄出。

  “大哥,你來的可真是時候,我還在想,要是你不出現,下一次再見到我,可能就是靈堂上的遺照了。”於凱的話極盡調侃,雖然正處於被威脅的狀態,但神色自若得彷佛不把某人的威嚇看在眼底。

  楊麒從頭到尾都平板著一張臉,不帶笑的薄唇,長年不曾顯露情緒,就像個不懂得如何笑、不懂得如何表達情緒的冷冽角色。

  高大的身軀,在他出現時形成一道充滿壓迫厭的危險氣勢,那雙冷傲的銳眼冷冷地、狠狠地、不帶任何情厭地朝黎心魅的方向掃去。

  “既然你人已經到了,那麼我想該是我退場的時候了,雖然這裏是我的地盤,但與對手談判可是你邪龍堂的責任,所以就靠你了。”于凱來到楊麒的身後,別具深意地拍拍他的肩。

  前頭的男人連話都懶得回,目光始終停留在前方的女人身上。

  臨行前,於凱不知想起什麼,意味深長地又開口。

  “忘了提醒你,最近咱們赤色組不少據點全被抄了,而且是某位有心人士刻意以匿名的方式向警方透露消息;不只如此,你所擁有的七十二個據點中,一天下來少說有七個有警方站崗監視,其他人那裏也莫名遭到警方找碴,我想……你該知道是誰幹的好事吧?赤色組內發生這麼大的問題,而內奸又是……自己人,總部那裏不會放任她繼續下去,如果想要保護她,勸你好好管管自己的女人,別再讓她惹是生非了!別忘了咱們家有一個最難應付的當家母,要是真把她惹火了,後果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所謂身為好人就該做些好人才有的行徑,於凱非常仁慈地透露總部目前的消息,相信楊麒不會聽不懂。

  擰皺的濃眉愈來愈糾結,楊麒緩緩點頭,目光再次遺留在黎心魅身上。

  於凱何時走的?倉庫內的一男一女緊緊望著彼此,根本無暇注意到底少了幾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黎心魅目光清冷地瞪著總愛在她忙碌的時候出現來破壞她好事的男人。

  “把這裏拿下。”她硬聲命令,儘管當她開口的同時,故作堅強的她仍感受到埋藏在心底下那隱隱約約的不確定和恐慌,但她仍在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絕對不能對他有任何的畏懼。

  女聲才這麼輕輕下令,站在她身後的部下便知道此刻正面對的男人到底是誰,也不顧一切地朝楊麒方向攻去。

  在眾人激烈纏打的過程中,楊麒始終看著黎心魅,不曾轉移視線。

  就如同她一般,即便眼前的情況有多麼危險,即便她從來就不是個適合處於打鬥環境的弱女子,即便此刻一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正拿著武器毫不猶豫地沖向她打算先下手為強,她卻不願閃躲,視線依然在半空中與楊麒相交。

  察覺敵人的逼近,身為保護者的手下們毫不猶豫地沖到黎心魅身旁,可惜他們慢了一步,長棍已不留情地朝黎心魅的肩上甩去。

  呵!她從來就不覺得生存在黑道的世界中,她有多大的能耐與這些粗俗、帶有蠻力的男人對抗,當那一棍狠狠敲上她時,她除了咬牙承受這一擊,並因受到極大的衝撞力而跌趴在地之外,什麼都無法做。

  肩頭傳來的疼痛,她這輩子從來沒有感受過,就好像僅是這麼一敲,她體內的五臟六腑全被敲散移了位。

  她十分狼狽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依賴立即趕到身旁的人將她扶起。

  一個男人發出駭人的哀號,黎心魅好奇地抬起頭,驚訝地發現方才攻擊她的那名男子,不知為何競趴臥在地痛苦呻吟;而她,竟然在這同時落入扶起她的男人胸膛內。

  熟悉的氣味強烈又霸道地灌入她的鼻息,來不及反應,她的身子仿佛有個人意識般自動開始掙扎反抗,企圖自男人的胸膛內逃開。

  “放開我!該死……我叫你放開我!”像被惹毛的小老虎,黎心魅不顧肩上的疼痛,使盡地、努力地、發狠地在男人身上又咬又踢又叫又吼。

  這算什麼?他憑什麼靠近她、有什麼資格接近她?

  “我叫你放開我!不准碰我!”心底冒出泛疼的苦楚,她恨這個男人,恨他在她對他充滿不諒解和怨恨的同時,竟然給她關心的感受。

  “你受傷了。”楊麒早在發現自己人竟然搞不清楚狀況而朝黎心魅方向攻擊時,便一個箭步沖到她的身旁。

  當他發現她痛苦地趴臥在地,冰冷無溫的臉龐霎時竄出駭人的幽光,狠狠朝部下的腹問一擊,讓他痛得連爬都爬不起來。看著黎心魅面帶難忍的痛楚,怒眸瞬間閃過心疼和不舍。

  就好像傷在她身、痛在他心一般,楊麒從來不帶情感思緒的臉龐,在眾人來不及察覺之下,流露著濃濃的情感。

  “我受傷又如何?不關你的事,放開我!”黎心魅拒絕接受他對她發出的關心,更拒絕接受他虛假的舉動,不斷地掙扎,不顧在場有多少人在看他們的怪異舉動,只想離他遠遠的。

  “我檢查。”又是一句自以為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扯開她肩頭上的衣裳,看到她白皙的肩頭正浮現讓人心疼的紅腫,消散的火焰再次于心底湧現。

  他冷冷地、陰森地睨著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傢伙。

  從她成為他的妻子開始,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傷害她,而那些想傷她的人,也早不存在於這世間,這傢伙竟然讓他小心呵護的女人受傷?

  該死的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就算是隸屬邪龍堂的新進成員也一樣。

  “陸修。”冰冷的語調自楊麒的口中陰沉傳出。

  “是。”身旁的護衛陸修早在看到自家人竟然傷了堂主夫人的同時,便嚇出一身汗了。

  “交給你處理。”

  “我知道了。”陸修只能同情地看著地上的男人。

  雖然是剛進邪龍堂的成員,但是該搞清楚的狀況,還是得瞭解,否則下場可是很慘的。

  “楊麒,你這算什麼?我叫你放開我,你聾了嗎?你們還在做什麼?快來救我!把這個男人趕離我身邊。”黎心魅咬著牙低聲怒吼,看著身旁男人的眼眸,除了怒火和憤怒外,沒有半絲的其他情緒。

  “這……”隸屬於東門閣的成員面面相顱,除了面有難色外,沒人敢有其他的動作。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忘了誰才是你們的老大嗎?竟然不顧……”腦中不知為何突然閃過一項事實,黎心魅面色慘白,死命地瞪著身旁的男人。

  心底泛出恐懼的冷意,她的眼前突然變得一片黑。“是你……東門閣這些人全是你的人?”

  她的身子激烈地顫抖,他竟然玩了她這麼久,久到讓她自以為是憑自身的能力帶領東門閣成為另一方霸主;其實從頭到尾,她只是個在要猴戲的笨女人!

  “黎老在去世前已經將東門閣的掌管權交給我了。”楊麒毫不隱瞞地吐實。

  心頭的冷意結了霜,黎心魅咬著唇,不甘心的情緒愈發強烈。

  東門閣是他的?那……那她算什麼?這兩年來帶著東門閣的部下處處與他針鋒相對、儘是找他的麻煩,這些都是為了什麼?

  難怪每次她到哪里,身旁的男人總是適時出現干涉她的計畫:難怪這些負責保護她的人,每次當她遇上危險時,總是不顧性命地以保護她為主;難怪她明明什麼能力也沒有,卻莫名地得到東門閣眾人的尊敬,原來這一切全是楊麒的詭計。

  嬌弱的身子像發了瘋,再也不受控制地瘋狂反抗身旁的男人。

  既然現下這些全是他的人,既然她從頭到尾根本不算什麼,既然她早徹底地失敗了,那麼,她又有什麼籌碼和他對抗,對他做出報復行為?

  黎心魅眼眶泛紅,仍然不斷伸手捶打楊麒。

  “走開!走開!這麼玩我很有趣嗎?這麼看我自以為是的行徑很好玩嗎?你這該死的男人,從頭到尾都是你的錯,都是你害的!放開我……我警告你放開我!”

  她好恨啊!恨他輕易地將人玩弄於掌心,恨他那冷血無情的態度,更恨他為何總是讓她受傷!

  緊抓她手臂的雙手愈發收緊,看似冷漠無情的男人,實則有誰能感受他此刻心疼不已的情緒呢?

  “玩夠了嗎?”低低沉沉的口吻不帶任何情感,楊麒的眼中含帶濃濃的深情,但吐出的話卻猶如冰雪般讓人打顫。

  玩?黎心魅瞪大眼,唇辦微微顫動,不敢置信自己從他口中聽到了什麼話?

  她努力了兩年,整整兩年的時間,為了打倒他,她不知做了多少的犧牲,為了將他擊垮,她努力讓自己狠下心去傷害無辜的人,而今,他卻只把她的努力當成是在玩?

  “玩夠了就回家吧!”明明是寵溺疼愛的口吻,但自楊麒口中發出時,卻讓人覺得諷刺。

  他是一個無法輕易對人流露真正情緒的男人,何謂溫柔他不懂、何謂憐惜他學不會,他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讓對方高興快樂才足重要的,而自己面對所有人的態度,則不需要特別在意。

  是的,他明明是如此地寵她,對於眼前失了理智的女人,他對她擁有強烈的情感,但是,一個不懂得如何表達真正情緒的人,要如何讓她真切感受他心中的想法呢?

  但黎心魅卻不知楊麒此刻百轉幹回的心思,玩?呵!原來從頭到尾他都認定她所有的行徑和決心是在玩,從過去到現在,他從不試著真正瞭解她、從不對她敞開心房,讓她能夠懂得他的心……

  為何直到她已與他決裂了,當她生活在痛苦的夢魘中時,他仍不肯真正體會她的心意和想法?如果他什麼都不懂,如果他依然對她什麼也厭受不到,那麼……那麼她恨他的所有因素、她這些年來的堅持,到底為了什麼?

  “楊麒,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何這麼無情?你的心是否真如眾人所說的是冷的?”她輸了,輸得好徹底,完完全全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好比一隻困在鳥籠內的金絲雀,自以為已經飛出牢籠外,自以為自由自在地快樂飛翔,事實上,她仍然存在於溫室內,只是從小小的籠子換到大大的籠子,僅此而已。

  她的臉上佈滿失去一切的絕望,記憶中那該是帶笑的容顏,早在多年前,他已不曾再見過。

  楊麒神色冷沉,唇辦微微蠕動,似想開口吐訴些什麼,但當他正打算開口,卻又莫名地住了嘴,就像不知該如何表達一切,只能逕自乾著急地無從解釋。

  黎心魅悲哀地苦笑,她的眼中失去了希望的生息,空空蕩蕩像失了靈魂,什麼也沒了。

  好累!黎心魅悠悠地抬起頭,看著眼前宛如大樹般高大的男人。

  曾經,待在他的身邊,她彷佛尋得避風港般令人安心;而今,待在他的身旁,她像只渺小的螻蟻,再如何努力反抗,依然無法與大樹對立,再如何堅持,依然無法將他扳倒,她辛苦努力得到的結果,只是強調著自己有多麼可笑。

  好累!她的身子無力地無法使力,她失去了一切,再也沒有讓她努力的動力,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讓她再繼續偽裝勇敢了,她是個失敗者,完完全全的失敗者。

  肩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的力氣仿佛瞬間全被抽光,黎心魅承認,她投降了!緩緩閉上眼,她再也不掙扎了,她的思緒瞬間空白一片,然後,身子不斷向下墜落。

  向下墜落的一刹那,思緒逐漸潰散的一瞬間,溫厚的大掌早已出手,安然地將她置於他的胸中。

  看著懷中不省人事的人兒,瞧著她連昏眩時也擰著眉,神色佈滿不安,楊麒的眼眸閃爍溫柔的光芒,不舍地讓她緊緊依在自己的懷中。

  “堂主……一切都被發現了,那要怎麼辦?堂主夫人她不會和我們一塊回去的。”陸修語帶擔憂,他沒忘記方才於堂主說的話,這些年來,堂主夫人盡找赤色組的碴,雖然這一切行為都在楊麒的掌握之中,也是楊麒放任她輕易地奪走屬於邪龍堂的勢力。

  但在這黑色的世界中,除了對與錯、忠心與背叛、敵人與自家人的分辨外,沒有所謂的中間地帶,尤其是黎心魅的所有做法全破壞了赤色組的紀律。單單這一點,想要取得總部的原諒,恐怕不只是一句道歉或者抬出堂主夫人身分就能輕易解決的。

  “她該回家了。”無視陸修的煩惱,楊麒堅定地說。

  任何問題、任何事情,他現在完全不想煩惱,除了帶自己的妻子回家。

  讓她再次回到他的羽翼下,才是他此刻需要去思考的問題,其他的……暫時讓他拋於腦後吧!

  是!她該回家了,離開這麼久,無論對她來說,他到底是不是敵人:但至少對他這個主事者來講,她永遠是他的妻子。

  她想逃、想離開?可以,只要她快樂,他可以接受這無理的要求;但請記住,這只是暫時的,他可以暫時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但是離婚?休想!從她成為他的妻開始,從他第一眼見到她之後,他已下定決心永遠擁有她。

  所以……她終於要回家了!

  第四章

  令人厭惡的地方。

  悠悠睜開眼,從無神的目光中,黎心魅發現自己又被帶回曾經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踏入的邪龍堂分堂。

  熟悉的大房,梳粧檯上的瓶瓶罐罐,就像她離開前一樣不曾被移動,好似……她不曾離開這裏一般。

  多麼可笑、多麼諷刺,難道他以為持續保持相同的擺設,難道他以為只要這裏的一切不曾改變,就可以將曾發生的事情,當作什麼也沒有?難道他以為只要這麼做,她和他之間的仇恨就能完全抹煞?

  不!一切都不可能再重頭開始!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是……

  從黎心魅醒來發現自己又處於熟悉的環境中,明明她是這麼的排斥,明明她有多麼厭惡待在這裏,然而她卻表現不出痛恨厭惡的激烈情緒,好似心思一瞬間從體內全被抽光,她再也無力反抗,連半絲的想法也沒有,宛如失了靈魂的洋娃娃,靜靜地面對現實環境的一切,默默承受接下來所該面對的殘酷生活。

  “堂主,夫人從醒來到現在完全不吃東西,連句話也不說。”跟隨楊麒一塊走進房內的陸修,十分擔憂黎心魅。

  唉!這一對男女啊,為何總是如此對待彼此?

  也許是因為當年發生的遺憾,因為他這個護衛一時的疏忽,不但無法負責堂主夫人的安全,還害得他們失去孩子,成為他們夫妻倆決裂的引爆點,因此這些年來,陸修的心中對他們充滿歉意和內疚,一心二葸期待他們能和好如初。

  從一進房瞧見黎心魅失了生氣的眸色、瞧她僅是靜靜坐于床邊,連有人進房也好似完全不察,楊麒眯起眼,眼底下閃過一絲擔憂。“你先出去。”

  陸修再次瞧了眼失了情緒的黎心魅,爾後轉身順道關上房門。

  偌大的房內,寂靜無聲,明明有人存在,但沉默的氣息卻持續了近十分鐘。

  有如沉寂的獅王,楊麒步伐緩慢沉著,一步一步朝著他的獵物逼近。

  站在黎心魅身旁,從頭到尾床上的女人眼末拾,仍以空洞的眼眸無意識地盯著前方。

  失了冷冽的氣息,她不語不笑,曾經對他的痛恨神韻,也在此刻消逝得令人心慌。

  望著這樣讓人陌生的女人、他心愛的女人,楊麒的心狠狠抽緊著,沒由來的恐懼侵襲了他沉穩的心境。

  她放棄了一切,不止放棄她自己,連他也跟著在她受到打擊後,連帶地被她摒除在世界外頭。

  不!想到這頃可怕的事實,楊麒一咬牙,毫不猶豫地坐在床邊,趁床上人兒反應不及時,霸道地將她壓在身下,帶顫的薄唇不顧她意願地印上她略顯冷意的唇辦。

  她不能把他驅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她不能將他放棄!從她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開始,她黎心魅的名字、身影,早已烙進他的人生,一輩子無法抹滅,他不准、不願更不能接受她想把他推開。

  溫溫熱熱、帶點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味強勢地竄入黎心魅的鼻息間,那種讓人為之心動、那種有意無意挑勾她情緒的霸道溫度……曾經,她因這樣的滋味和氣息感到怦然心動。

  那種讓人心悸激顫、那種似曾相識,在這兩年間,午夜夢回時曾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熟悉感觸……曾經,她因這樣思念的痛苦而夜不成眠。

  但是現在……她不再對它感到心動了!因為她早已拒絕接受記起他曾帶給她快樂的一切回憶,拒絕去回首可笑的甜蜜過往……

  “住手!”空了情緒知覺的女人被逼得回神,她開始抗拒,開始推拒上方的男人,閃避他的侵略、抵抗他的佔領,無法佯裝自己毫無感覺。

  明明告訴自己幹百次,她已經不再愛這個無情的男人,明明告誡自己無數次,絕對不能對他再有任何的心動,明明自信滿滿地認定自己已將對他的愛情完全拋棄、不再留戀;但悲哀的是,就算她如何地自我催眠,如何地提醒自己,她仍然做不到將他完全遺忘、無法對他毫無感覺,更無法堅定地要自己別再愛他。

  不顧她的拒絕、忽略她的排斥,楊麒大掌束縛著黎心魅掙扎的雙手,將它們牢牢困在上方,另一隻大掌繞過她的頸,緊緊捧著她的頭顱,不容她逃離。

  他的吻,強勢地讓她知道誰才是王者;他的吻,火熱地讓她知道誰才是支配者;他的吻,讓她無論如何也拒絕沉淪。

  狠狠抬起散發怒火的眼眸,黎心魅用力咬上楊麒的唇辦,原以為上方的男人會吃疼地放她自由,誰知……

  愈是反抗,黎心魅發現自己愈被上方的男人牢牢困在其中,更加動彈不得。

  “我叫你放開我……不准碰我!你沒有資格碰我!楊麒,你這混蛋,你……唔!”她的尖叫、她的怒吼、她的雙目宛如冒出火焰,但是她仍被佔有著,仍然只能承受他的攻勢,無處可躲,無法閃避。

  濃烈的血腥氣味傳人她的口中,在這僅僅一寸不到的距離,帶火的眼眸與他深邃的雙眼緊緊相望。

  有如探入彼此的靈魂般,雙方似乎著了魔般地只能看著對方。

  探入她的唇口,儘管他的唇被她咬傷了,但是楊麒仍未退縮,持續地擁有她的唇,感受她溫柔的氣味。

  該如何要她別將他放棄?要如何要求她別再仇視他?

  祈求?不!這事他想做也做不來,更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他只能如此,只能擁有她的唇,將心中所有的真實情緒藉一吻來傳達。

  可是,那不過只是吻,黎心魅如何能懂?怒火充斥的雙眸緊緊盯著他的眼,與他眼底下的靈魂纏繞在一塊。

  看似無溫度的男人,不知為何,竟然讓她心中莫名湧現奇異的感受。

  她,好似從他的眼底看出了些什麼……

  那是溫柔的訊息嗎?為何她的雙眼出現幻覺?為何她看到他眼底下正對她流泄著濃烈的情感?為何……為何她在他的眼中看到深情的愛戀?

  “楊麒……”心,明明該對他痛恨欲絕,但是,它卻不知為何地開始軟化了。

  她想念這個男人——她承認了,曾經的深愛之人,要如何做到完全的絕情?

  女人,就是如此愚蠢,再如何地失望、再如何地受傷,愛了,就無法自拔地渴望原諒、渴望重新再來一次。

  就算明知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愛她、就算明知他這一輩子永遠不可能將她放在人生中的第一位,但……她就是這麼的可悲。

  即便知道再次淪入他的溫柔,最終得到的仍是遍體鱗傷的痛苦,但是……

  心,猶如軟化為一潭湖水,今天過後,她非常肯定自己一定會後悔,今天過後,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依然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今天過後,她依然對他的無情態度厭到絕望,但……

  現在的他是如此地溫柔、現在的他是如此地讓她渴望、現在的他讓她知道自己有多麼思念……

  矛盾的心思,在混沌的思緒中逐漸溶解,她不再掙扎,任由身上的男人毫不保留地在她身上施展濃烈的柔情……

  欲望,仿佛在她沉淪後的下一秒開始急促地燃燒,偌大的床上,男女緊緊相纏,不舍分離。

  拋下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仇恨,現今的這一晚、這一刻、這一秒……沒有所謂的對與錯,沒有惱人的是是非非,沒有恩怨、沒有敵視,有的只是想從彼此身上獲取渴求的柔情,填滿空虛已久的枯竭心靈。

  深深侵佔她柔軟的唇口,楊麒將環繞她身子的雙手收緊了些許。

  柔柔軟軟的身子、淡淡溫柔的甜香氣息,老天!楊麒滿足地喟歎。他是那麼思念懷中的小小人兒。

  剛毅的臉龐面對眼前的人兒時,總是多了抹讓人迷失的柔情,他的深情、他的迷戀,從來只有為她。

  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無人能探的心房,從此多了一個女人的存在,除了她之外,又有誰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攻破他強韌無人能敵的心房?

  深濃的吻轉為熾熱的火花,被點燃的欲望如強大的浪花,激烈地從體內向外沖湧拍打。

  濕熱的溫度覆上她的唇、烙上她白皙的頸、她身子的每一處,引發他無限的渴望。

  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內,讓她永遠無法逃離他的身邊,將她狠狠佔有,將她破壞殆盡,讓她身上烙下屬于他個人所有權的印記……老天!

  愛不夠,即使擁著她、即使明知她人在他的身旁,但是,卻依然愛不夠。

  粗糙的大掌帶有挑逗意味地在她身上徘徊,隔著薄透的衣物,他感受到她的身子有多麼纖細,他能想像褪下衣物後,她的胴體有多麼滑嫩嬌羞。

  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一生一世的絕對深愛,卻不知該如何把愛她的話說出口……如果愛情可以不需透過言語即能將心中所想的一切輕易傳達至對方心裏,那該有多好?

  熟悉的擁抱、令人懷念的燙灼溫度,當那帶有佔有意味的撫觸在黎心魅的身上遊移時,她的唇辦無法遏抑地發出急促的嬌喘。

  龐大的身軀,散發著火燙的氣溫,身上的男人正緩緩移動自己灼熱的唇,隨著他解下她頸上的衣扣,他的溫度隨著他的輕啄,讓她頸間的火苗瞬間點燃。

  咬著唇、閉上眼,儘管她的身子不斷顫動,但那是因為欲望的竄燃而激烈顫抖。

  猶豫抵抗的雙手,終於無可自拔地撫上他硬挺的身子。

  當身上的衣扣被全然解開同時,身子的熾熱和空氣中微涼的溫度接觸瞬間,黎心魅忍不住打個冷顫。

  一感受到冷意,她才睜開雙眼,下一秒,不由自主的抽氣聲自她唇辦流泄。

  因為肩頭上的傷,早在她被帶回邪龍堂時,就已被完善地治療,連帶地連衣內也被褪為空無一物。

  胸口的敏感,隨著濕溫的撫動而變得尖挺,隨著男人饑渴般一次次強烈的吸吮挑逗,陣陣的快感逐漸向外擴散蔓延。

  老天!嬌聲輕喘,緊咬的唇口無法壓抑地發出曖昧的呻吟。

  她的身子不斷輕顫,隨著胸口正被他以極緩的速度輕揉愛撫,腹問宛如也跟著竄出火苗,有些酥疼、有些渴望、有些難以自拔。

  流連在她柔嫩的胸口,楊麒疼惜般地一次又一次輕吮,她的身上散發著刺激他理智的迷魂香,隨著激烈的撫愛,痛苦的欲望像條不受控制的火龍,在他體內四處亂竄,幾欲爆發。

  怯怯的雙手,沉迷似地在他的背脊不斷撫動著,細長的十指,在他啃撫著她胸口嬌嫩的同時,深深探入他的黑髮中,讓他更加貼近她的胸口。

  “楊麒……”熊熊欲望早被挑起,黎心魅無法停歇地呼喚著他的名,她的身子變得不再屬於自己,腹問湧出熱氣,重重地向身下流竄。

  夾雜在渴望和瘋狂之間,她的身、她的心,不斷呐喊著身上男人的名,祈求般地希望他能狂熱佔有。

  輕輕開啟她的雙腿,楊麒眼中的火苗竄出烈焰,氣息不再、神色帶著瘋狂,該有的自律不知何時早已消逝無蹤,無法采尋。

  當他的唇再次佔有她紅潤的唇口,本該輕柔的力道已轉為霸道強勢的侵略。

  敲開她的貝齒,侵取她唇問的甜蜜,他不再自製、不再壓仰,讓欲望佔領他的理智。

  永遠將她佔有、瘋狂侵襲她的身與心,只要能將她永遠鎖在他的身邊,只要她能一輩子深深愛他,那麼……就算要他犧牲自己又如何?

  就這麼持續誤會他吧!就這麼不斷痛恨他也無所謂,只要她對他有更深厚的恨,那就代表她對他的愛是那麼深刻、無法脫離。

  驚聲嬌喘,黎心魅重重地發出激烈的呻吟。

  火燙的欲望不知何時已侵略她脆弱的幽口,他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時早已全褪落。

  當那如炬般的長昂深刻地嵌入她緊窒的幽徑,當他的欲望再也無法控制地在她如絲絨般的甬徑抽送,濕潤的體內宛如早已渴望多時地緊緊將它包覆。

  纖細的長腿,毫不猶豫地緊緊環繞在他的腰間,兩人的身子緊緊相纏,找不出半絲空隙。

  黎心魅的身子不住向上弓起,將他的沖勁和侵略完全承受。

  她的身子在激顫,那是欲望向上飄竄,無法得到滿足的警告。

  要更多、再多一點……唇辦吐著激情的呐喊,她的雙手緊緊攀附在他的長臂上。

  要更快、再快一點……將她的理智完全自腦中掃除吧!她渴望更多更多,將她完全破壞也無所謂,只要讓她深深切切感受到他的存在,讓她擁有被他用力懷抱、瘋狂疼惜的快厭,其他的,她可以在這一刻、這一瞬間什麼也不要。

  愛啊!她是如此愛著這個男人。

  愛啊!他是如此愛著這個女人。

  就這麼讓他們沉淪,再也不要醒來,如果只有這麼做,才能感受到她對他和他對她的愛,那麼……他們都寧可義無反顧地踏入地獄內,就算被痛恨、被不諒解,一切都值得。

  淫欲的氣味回蕩在房內,急促的嬌喘、低沉的呻吟不斷。

  隨著火燙的欲望不斷擺送,潤滑的濕意愈來愈烈,激情的拍打聲、瘋狂的呼喚呐喊,快感充斥在彼此的思緒中,理智早已拋散在半空中。

  楊麒咬緊牙關,目光濃烈地凝望著陷入激情中的黎心魅。

  她暈紅的臉蛋像道迷人的晚霞,她口中吐出的吟語,像誘人的樂章,她美麗的胴體隨著他的侵略而不斷擺動,她的身子緊窒得讓他渾身顫動,渴望得到快意的高峰。

  欲望不斷抽撤,黎心魅緊緊捏著楊麒的手臂,隨著體內愈激愈高的瘋狂,她口中的嬌吟也愈來愈強烈。

  太久了、真的太久太久了,她已有多久沒有感受他激烈的情愛?又有多久,在午夜夢回,每當憶起並極度思念這男人時,她只能不顧自身的渴望,努力將對他的情感壓抑抹滅。

  也許從頭到尾她不斷說服自己不再愛他、自以為對他的情感早消逝,事實上這只是在自我催眠,只有如此認定對他不再有愛,她才能義無反顧地與他決裂。

  是的,她以為自己已將眼前的男人自心頭抹煞,以為對他的情感早由愛生恨,但是……

  瘋狂、渴求的欲望,如螞蟻般侵襲了她的身與心,期待他能帶領她飆上無人能及的燦爛峰頂,她的呐喊、吟聲,充滿著痛苦又夾帶矛盾的激昂喜悅。

  如果不是他,她無法感到如此的渴望;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因此陷入激愛的沼澤內:因為是他,所以他此刻對她所做的一切,永遠都不夠,她期望能一輩子得到這瘋狂的激情……足以她的心中依然為他留了一大片的位置。

  天!黎心魅的眼眶逐漸泛紅,為了心中突然湧現的認知而感到心碎。

  她就是學不乖嗎?依然想讓自己再次遍體鱗傷嗎?為何對他、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總不懂得放棄?

  “楊麒……拜託……”再也無力承受更多,欲望的狂潮讓黎心魅再也無法忍耐,她淒聲哀求,身子愈來愈緊繃,環繞他腰問的雙腿不斷地、持續地收緊,渴望他能更加深入她緊窒的體內。

  緊咬牙關,楊麒神色變得緊繃不已,身子不住顫動,欲望深深探入潤徑,緊窒的絲絨內壁有意地將他緊緊纏繞、深深包圍。

  欲望的快感隨著她的激烈呐喊、隨著她愈來愈誘人的濕潮,彷佛已達到極限。

  緊緊捧著她的臀,他再也無法忍耐,再也無法壓抑急促飆漲的欲望。

  抽撤的淫欲聲充斥房內,渴求的叫喊、粗聲的急喘,一次一次愈演愈烈,幾乎要讓人瘋狂。

  當兩人雙雙躍上刺眼的白色天際,當激情街上七彩般迷人的高空中,狂烈的呼喚、粗啞的嘶吼,再也無法克制地自兩人的口中流泄。

  溫暖的熱流與她的濕潤融合,就像再也分不開彼此……

  當激情逐漸冷卻,當急喘的氣息慢慢平緩後,黎心魅緊緊閉上眼,喪失看他的勇氣。

  是的,她後悔了!

  早就知道激情狂愛結束後,即是內疚羞愧的來臨,但方才她仍然臣服在他的挑逗之下,任由自己陷入激情的深淵。

  她好羞恥,竟然忘了是誰害死了她的孩子、忘了是誰讓她感到如此的痛苦、忘了是誰將她的人生推入絕望、忘了是誰害死了她的父母……

  急欲將輕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離,她的心被內疚的蝕蟻狠狠啃咬,她好沒用,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走開!”侮責地掩著落出淚的雙眼,黎心魅縮著身子任由自責不斷鞭打她的良心。

  激情未退,楊麒的眼中依然充滿著愛戀的柔情目光,看著懷中的女人又再次縮進自己的保護殼內,又再次想將心門狠狠關閉,將他排除在外,深邃而佈滿柔情的眼眸,掠出一絲絲的瘋狂和不安。

  不!楊麒臉色掙扎不斷,心中閃過無數的恐懼和心慌。

  她不準將他關在心房之外,不准有任何決定推離他的念頭!

  拉開她覆於臉孔上的雙手,楊麒再次低下頭,將她的雙手扣于頭頂上方。

  儘管她閉著眼拒絕看他、儘管她寧可淚水滿面也不願與他相視,但楊麒眼中的柔情依然不曾消逝,眼底流露出的濃烈情感,始終清晰可見。

  可惜身下的人兒瞧不見,她更不知道,原來她從頭到尾認定的無情男人,事實上有多麼愛她。

  不顧她的意願,楊麒再次封住黎心魅紅潤的雙唇,再次探入她的唇口,逼她與他歡戲。

  “不要……放開……唔!”理智和欲望再次於心底交戰。

  明明已消退的欲火,單單一個簡單的舉動,翠單他身上那讓人無法自拔的熟悉麝香味,黎心魅發現,她又即將沉淪。

  她要不夠,明明恨他、好恨好恨,卻又諷刺地希望得到更多,就像想將他的骨血深深融入她的體內,就像極度瘋狂渴求能與他相連……

  她著魔了!為了這個男人……

  “魅兒……”伴隨低沉嘶啞的輕呢呼喚,楊麒苦笑著。

  他想……也許對她,他著魔了!

  激烈的欲望再次飆竄,拒絕讓她冷靜、拒絕讓她後悔,楊麒不斷地與她瘋狂相纏,一次次地深深愛她,直到她疲倦不堪、直到她再也無心去思考其他……

  第五章

  陽光刺眼地透進窗簾,火燙的溫度加劇了房內的氣溫。

  自沉睡中轉醒,黎心渾身酸痛不堪。

  微微蹙著眉,白皙的臉上烙有疼倦的陰影,她睜開眼,仔仔細細環顧四周,潮水般的記憶紛紛湧進腦中。

  再次審視房內,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尋找某個男人的身影。

  當確定這偌大的房內僅只有她一人時……無法否認的,她的心情瞬間落進苦澀的酸疼池水中。

  再一次……

  她又再一次面對空蕩無人的空間……

  這就是她厭惡這裏的原因之一,她又被棄之不顧了。

  將心中的悵然用力自體內抹去,她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別再對那無情的男人感情用事。

  用力吸了一口氣,確定心頭的苦楚正逐漸消逝、確定胸口間的那抹疼痛威已漸漸能夠忽略後,黎心魅離開床鋪,全身赤裸地緩緩走進浴室內。

  打開蓮蓬頭,不顧此刻的水溫是如此冰冷,只要能讓她理智冷卻,她什麼都可以承受。

  她不再是過往的黎心魅……不是了。

  冷水無情地沖刷著失了溫般的冷清臉蛋,決裂的堅定想法在她的神情上顯而易見。

  如果他以為把她帶回來,就能讓她再次受他的擺佈,那麼他就錯了。

  女人,笨過一次就夠了,同樣錯誤的路,她不會再踏第二次。

  既然他把她帶回邪龍堂,那麼……

  睜開冷冽的水眸,黎心魅的雙眼異常幽亮,宛如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雙手緊緊握著拳。

  是啊!人傻一次就夠了,她不可能輕易將過往完全拋棄,就算對他依然充滿情感,就算依然深愛這個男人,但這就是身處黑色世界的可悲之處。

  有仇……必報!

  離開房間,當黎心魅來到大廳,令人驚訝的是,本應不在堂內的男人竟然出現在眼前。

  一踏人大廳,已做好心理準備要遭到眾人敵視的黎心魅,驚訝地發現邪龍堂的成員一瞧見她,每個人依然有禮地對她彎腰行禮,連一句“堂主夫人”也喚得誠懇至極……

  只是,她無福消受。

  清冷的神色,從頭到尾不曾流露半絲善意,她的視線越過眾人,不顧眾人驚訝的神情,逕自走向主位的方向,站在楊麒眼前。

  她以挑釁的姿態冷傲地睨著眼前的男人,似乎等著看他失了面子。

  靜靜地、深沉地凝望黎心魅那劣性的神韻,楊麒不如黎心魅所想地覺得不受尊敬,反而伸出手將她拉進懷中,任她跌坐在自己的腿上。

  確定懷中的人兒安然地待在自己的身旁,確定她依然保持驚訝不解的思緒,楊麒唇辦微微揚起,陰冷的臉龐瞬間柔和不少。

  “繼續。”冷聲對下方的眾人命令,楊麒一手緊緊將黎心魅擁著,另一手則若有似無地撫著她的小手。

  這、這是什麼情況?黎心魅睜大眼眸,渾然不解。

  以往不苟言笑、從不在眾人面前對她展露親密態度的楊麒,這會竟公然在大家的面前擁她而坐?

  他在玩什麼把戲?腦中充斥著混沌的疑問,黎心魅發現自己陷入屈居下風的窘境。

  “不過堂主想的這招真的很厲害。”大廳下方突然傳來激動的稱讚,黎心魅回神,目光落在開口說話的男人身上。

  “假借與東門閣決裂,讓敵方得到的消息全是錯誤,讓人以為堂主和堂主夫人成為仇敵狀態,這無非是為了把這幾年來不斷鬧事的那群人一次擊倒。”底下成員不知為何開始發出敬仰的讚歎聲。

  什麼?黎心魅擰起眉,眼中流露著疑惑且隱隱冒火的氣焰。

  假借?那是什麼意思?

  “只要讓大家誤會東門閣與赤色組決裂,那些妄想侵佔咱們邪龍堂的傢伙肯定會想辦法與東門閣有所聯絡,再進行聯合打擊邪龍堂的計畫,接著再讓堂主夫人將他們計畫好的詭計全告訴堂主,這麼一來,把那些人全消滅就是輕而易舉的簡單任務了。”廳下的眾人一來一往,談論得非常熱絡。

  黎心魅聽在耳中,卻感覺異常寒冷。

  “是啊,不過堂主也真是保密到家了,當初我一聽到堂主夫人與赤色組決裂的消息,真的信以為真,尤其在堂主夫人成為東門閣新一代繼承人後,東門閣變得如此惡名昭彰,短短兩年內又搶了咱們邪龍堂十三個據點時,我還真的相信東門閣將成為咱們最大的敵人。”另一名成員帶笑地自我調侃。

  黎心魅眯起幽冷的水眸,含藏於心中的火焰已快速被點燃,愈來愈高漲和危險。

  “沒想到這一切全是假的,現在那些人全被壓制,堂主夫人也回來了,邪龍堂又再次回復暫時平靜的生活,我們這些人真想好好休息休息,畢竟從堂主夫人和堂主分開後,室內人心惶惶,就怕堂主一時受不了打擊做出什麼事。”

  調侃的話依然絡繹不絕,從頭到尾卻無人察覺黎心魅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除了自始至終緊緊擁著她的男人感受到懷中人兒的火氣和僵硬的身子外,其他人……還真的沒發現任何不對勁。

  “也真辛苦堂主夫人了,這幾年來與堂主分開,為了演這場逼真的戲,好幾次的接觸真的一觸即發,一個弄不好,為了取得眾人的信任,還得和堂主進行一場惡鬥。”

  談談笑笑間,每個人皆松了一口氣,那模樣讓黎心魅深覺礙眼。

  僵硬的身子,開始有了不著痕跡的小小抵抗,黎心魅陰冷的眼眸劃過一絲殘忍之色,她緩緩轉過頭瞧著楊麒,目光中全是對他的憤怒和濃濃的痛恨。

  懷中人兒抗拒的掙扎與此刻對他的不諒解和憎恨,楊麒感受到了,但他依然緊緊將她擁著,拒絕讓她自他身邊逃離。

  又或者說……其實他是在幫她,為她這幾年來與赤色組反目、與邪龍堂針峰相對的行徑找個臺階下。

  “放開我!否則我會讓你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受不了他虛假的親密擁抱,黎心魅幽幽冷冷地在他耳邊發出警告。

  可惜,不管哪一個是事實,黎心魅完全感受不到,她只知道,自己又再次成為被利用的對象。

  很可悲,無論是她的父親、東門閣還是她,他們之于楊麒,只有被利用的份,為了他最愛的赤色組,即使成為站在刀口上的標靶,他也不會有半絲的心痛和不舍。

  她……到底愛上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他對她,到底還要狠心多少次?到底還要讓她心碎多少次才夠?

  楊麒深沉的目光緊緊落在黎心魅狠絕的神情上,眼中劃過絲絲的心疼和擔憂……看來,現在的她,除了對他充滿仇恨外,其他的一切,她全厭受不到。

  就算想說出任何替自己辯解的話,但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最重要的是……他不知該如何對她解釋。

  說其實他只是想保護她?不,他不該這麼說,只要說了,她就會發現他在面對她時,總是不善言語的弱點。

  “你知道嗎?我好後悔當初愛上的人是你。”眼中流泄著悲哀,黎心魅閉上眼,在楊麒耳邊低喃。

  從頭到尾,她不只在他的掌握中,她的一切行為舉動他早預料到了,而且毫不猶豫地選擇利用她,連念在夫妻關係的情分也沒有。

  她再也無法忍受他的擁抱,甚至無法接受他的任何碰觸,他的接近,只會更加證明她有多麼可笑愚笨的事實。

  她那未曾有過的冷情口吻,讓楊麒斂下眼,將眼中流露出的受傷情緒隱藏其中,擁著她的大掌也不自覺地加緊力道。

  不管底下有多少人在看,更不顧是否有人察覺她情緒的不對勁,黎心魅義無反顧地用力掙脫楊麒的擁抱,筆挺地站起身。

  底下的成員終於發現黎心魅的異常情緒以及她眼中的怒火,眾人紛紛投視疑惑不解的目光。

  靜靜地、幽幽地、冷冷地,所有的情緒已隱藏在她的眼底之下,黎心魅深深吸了一口氣,唇辦揚起柔柔的笑意,但眼中的溫度卻異常冷冽。“你們……慢慢聊,我先離開了。”

  她想逃,她想快點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可怕空問。

  再不走,她不知道自己會在大家眼前做出什麼可怕的舉動。

  緩緩轉過頭,黎心魅望著楊麒的目光,連最後一絲絲的溫度也全然消逝。

  她要毀了這個男人——就算再如何深愛他,她依然只能這麼做。

  毀了赤色組、毀了邪龍堂,是的,這樣的信念永遠都不能忘,她要退離這裏、退離這個可怕的黑色地帶,她要狠狠將這些人全踩在腳下,她的心再也不會有任何心痛的情緒,她要毀了這一切!

  就算犧牲一切,包括她的性命,她亦在所不惜。

  坐落於包廂內的眾人,氣氛幽冷得令人顫寒。

  兩派的人馬分別坐在圓桌的兩側,危急緊繃的情況一觸即發,彷佛連根針掉落,都有可能因為它發出的聲響,引發在座的緊張氣焰、點燃可怕的打鬥場面。

  “退出赤色組的勢力範圍?楊麒,你在和我說笑?要我們這些人退出赤色組的勢力,那等於要我解散組織不是嗎?赤色組的勢力涵蓋全台,是要我們退到哪去?乾脆直接叫我們全入你赤色組門下算了!”粗聲惡狠的咒駡聲回蕩在包廂狹窄的空間內,一名男子口出粗語地對著對面的楊麒吼著。

  “沒錯,你只有這兩條路選擇,入赤色組或者從此消失在道上。”沉著的男聲,語氣中沒有半絲的情緒,就如同他本人一樣,楊麒面無表情,就事論事地說。

  “你們赤色組別太囂張了,仗著現在是你們的天下,就可以命令我如何做?你以為我會吃你們這一套?”猛烈的踹椅子聲發出可怕的巨聲,那讓人聽了膽戰心驚的音量,彷佛已將肇事者此刻的情緒盡數顯露。

  “你只能接受,如果有意決裂,你身後這些人根本沒有存活機率,既然你知道赤色組的勢力多大,為了和平落幕,你只有認同的份。”依然無情緒的楊麒,視線幽冷地掃過對面男人身後的數名部下。

  他的眼神過於森冷,幾名敵對的部下臉上立刻浮現驚恐和怯意。

  “好樣的赤色組,你們打算一手遮天?”駭人的咒駡聲再次接連不斷,男人的眼中浮現可怕的暴戾氣息。

  “一手遮天?永尊,道上的規則不用我敦你,你在這裏混了這麼久,早該明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我好心先提醒你了,一個月內你沒給我任何答覆,一切都沒得談!”無視永尊的猙獰神色,楊麒氣定神閑地拿起桌上的茶輕啜一口。

  眯起的銳眼浮現可怕的殺意,永尊咬緊牙關,硬將心中的嗜殺氣息完全壓抑。

  “一個月,你只有三十天的時間考慮,逾時……不候,你就等著替自己還有你的部下收屍吧!”放下手上的茶杯,楊麒淡冷地站起身。

  筆挺高大的身子,像王者般居高臨下地俯瞰底下的敗將,他所說的不足等待、不是期望,而是無人能拒絕的命令。

  楊麒話一說完便轉過身,連同跟隨的成員全消失在包廂,這一場變相的脅迫會議,僅僅十分鐘就宣告結束。

  被留下的永尊,在大門關上的瞬間,拳頭發狠地捶上桌面,發出可怕的巨響。

  “赤色組這些傢伙太囂張了!”

  “但他們勢力太大,我們要如何抵抗?”

  站在身後的成員開始出現兩種不同的聲音。

  然而,再怎麼不願意,人家是一方之霸,為了保命,除了接受威脅外,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赤色組成員少說數萬,或許更多,要如何和他們對抗?

  “一個一個個別攻破,先拿那個楊麒開刀。”永尊不知想起什麼,臉上浮現可怕的狠絕表情。

  “老大,你想怎麼做?”有人好奇地開口。

  沉靜的氣息蔓延,直到許久——

  “找出楊麒的弱點。”

  從與楊麒結婚、離婚到現在,有多少年了?

  站在寬敞的書房外,略帶嘲諷地環顧裏頭景象,黎心魅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鑲嵌進牆面的落地書櫃整整四面,擺在架上的書本放眼望去少說上千,一張由檜木製成的辦公桌,一組色澤單調、但看得出品質極為高檔的沙發,這問所謂的書房……她第一次踏入。

  眼眸間流露可笑的哀傷,黎心魅靜靜站在大門前,完全沒有踏入的打算。

  站在書房內的楊麒發現黎心魅靜止的動作,緩緩回過頭,不發一語望著她,好似只要這麼看著她不開口,對方即能馬上明瞭他此刻疑問的想法。

  “你要我進去?”不是詢問、不是好奇,黎心魅以一種諷刺的語氣問道。

  猶豫地點了點頭,楊麒的目光始終停駐在她身上。

  “記得過去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將眼底下的哀傷抹煞,黎心魅語氣冰冷。“這問書房裏有赤色組最重要的資料,除了你以外,連身為妻子的我也不准踏入。”

  當時他對她說這些話時,神情是那麼認真和嚴厲,那種不容置疑,讓她只能靜聲聽命;那種無理,除了接受他的要求,她沒有半點的詢問機會,只能被他無情地推出屬於他的世界,只能默默承受不被信任的苦澀滋味。

  而現在,他卻忙人多忘事,願意讓她踏入存有赤色組重要秘密的書房?

  她要怎麼做?謝主隆恩?呵!他以為她還是過去那個只能眼巴巴盯著他的背影、期待得到他寵倖的笨女人?

  轉過身,黎心魅毫不猶豫地離開書房大門,朝著右方的長廊走去。

  才踏出數步,一股強大的阻力卻在身後將她緊緊牽制,讓她無法再向前。

  “放手。”無法預期他有這樣的舉動,黎心魅先是一愣,然後轉身狠狠瞪著束縛她手臂、限制她行動的男人。

  不理會她的要求,甚至彷佛沒聽見她所說的話,楊麒一個使力,便將她連同自己一塊帶進書房內。

  書房門被輕輕合上,黎心魅被安置在辦公桌旁的沙發上。

  當她一觸及沙發的刹那,她想也不想地用力甩開楊麒的碰觸,坐在離他最遠的沙發一角。

  這個男人依然霸道地讓人恨得牙癢癢,總是不顧她的意願,只要是他所做的任何命令、任何決定,她只能無理由的聽令,這算什麼?

  黎心魅倔強地將視線轉向另一頭,拒絕與他相視。

  薄唇緊抿,目光幽沉,楊麒看著刻意與他拉開距離的黎心魅,眼神充滿溫柔。“我……必須待在這工作一段時間。”他聽來似乎想表達些什麼。

  “與我何干?”倔強的小臉依然冷冷的,連說話的口氣都不帶半絲的情感。

  她的問題明明是這麼簡單,但聽在楊麒的耳中卻成為一種異常艱難的回答任務。

  他要她留在這裏陪他,希望能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只要張開眼、拾起頭,就能輕易發現她的身影,確定她就在自己身旁……這種話,要他如何說出口?

  “你必須留在這。”最終,他只能這麼說。

  “為什麼我必須留在這?”他所說的理由沒有任何根據,她有行動上的自由,不是犯人。

  除非……水眸眯成危險的直線,令人顫寒的幽光自她眼底散發。“怎麼?懷疑我會趁你不在時搞鬼?”

  她的確有這麼想過,想著該如何破壞邪龍堂內的和平氣氛、該如何在被囚于這座豐籠內的期間,想辦法找出眼前男人以及赤色組的弱點,將它們一舉擊潰。

  她是真的有這麼想過,但那只是想想,她並未付諸行動。

  而今,這個男人竟然真的在防她、懷疑她,無論她有沒有任何背叛他的想法,至少她還沒有做,但他卻老早就對她有所懷疑、對她採取不信任的態度,她就算再怎麼堅強,能將任何事看得雲淡風輕,仍然難免會因他的質疑而受傷。

  “你不會。”楊麒神色嚴肅認真,毫不猶豫地否定她的猜測。

  他的目光沒有隱藏地與她相視,不知為何,黎心魅發現,從他口中吐出那簡單的三個字的下一秒,原先感到微疼的心痛競輕易地自心口抹去。

  轉移與他相視的目光,她拒絕讓他發現自己竟然因他的話而感到安心與莫名的欣慰。

  “不,我會。”為了與他唱反調,她選擇了言不由衷。

  再次轉過頭,黎心魅已經將自己的神色隱藏得很好。“只要有任何機會,我都會找出能將赤色組擊潰的方法,無論是你或者赤色組,我都會想盡辦法讓你們消失。”又是一句連她都感到口是心非的話!

  黎心魅仰起頭,挺直著身子,驕傲又信誓旦旦地發出聲明。

  她眼中的認真,讓人無法懷疑那話中帶有一丁點的玩笑意味。

  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微笑,緩淡地自楊麒唇辦上顯露,有那麼一點的寵溺、有那麼一點的無奈,還有更多的,是由心而發的濃濃情厭,對她。

  不自在地垂下眼,黎心魅不懂自己為何要因為他的目光而感到不自在。

  他沒聽清楚她說的話嗎?她可是說了想要害他啊!難道他一點也不生氣、一點也不感到憤怒嗎?

  “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我說到做到,只要有任何機會,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你扳倒,讓你後悔遇上我。”是的,她不會認輸,無論他如何看輕她、認定她沒有能耐與他對抗,她絕對不會屈服。

  唇辦的笑容依然高掛,楊麒難得顯露柔情神色,伸出手愛憐地揉揉她的頭,像對待極小的女孩。“工作時間會有點晚,如果無聊,這裏有上千本書讓你翻閱。”指著四面高大的書櫃,楊麒話一說完便轉身看著辦公桌上的檔,將後頭裝腔作勢的女人冷落在原地。

  瞧他一副完全包容她要任性的寵溺舉動,黎心魅心中瞬間浮現某種怪異的熱度,那種火燙燙的滋味,有說不出的陌生卻又夾帶一絲絲的溫暖,不算討厭,卻讓此刻性情變得極為刺婿的她感到不自在。

  他在做什麼?為何對她有如此溫柔的神態?為何不再冷漠以對?他又在要什麼把戲,又想對她設下什麼可怕的陷阱?

  瞧瞧他神態自若,看看他一副打算任由她為所欲為的退讓態度,黎心魅心中的疑問如雪球般愈滾愈大。

  停留原地,她的視線持續鎖定在楊麒身上,好似這麼打量他,即能輕易理解他心中所想的每件事,包含對她的想法和打算……

  不對!陷於混沌思緒的黎心魅恍然回神,狼狽地將目光從他身上轉移。

  她為什麼要在意他對她有什麼看法?她何必去煩惱他如何看待她?她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的!

  她該想的是如何把他打倒,該如何對他進行報復,該如何讓他最重視的赤色組輸得一敗塗地,而不是該死的只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或者對她是否還有一絲絲的情厭!

  咬著唇,目光持續盯著坐在前方工作的男人,黎心魅的目光沒由來地柔和起來了。

  緊握在身子兩側的拳頭不自覺地鬆懈,緊繃僵直的身子也逐漸和緩,她只是靜靜地盯著楊麒,深深地凝望著他雖剛毅、此刻卻有些柔和的臉龐,看著他極為認真地盯著手上的資料,神情專注又帶著某種迷人的神態……

  儘管腦中不斷發出警訊,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別注意他、別再看他、別再讓自己受到他的影響,但是……她就是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轉移。

  眼前的男人,從分開至今才幾年的時間,卻突然變得好陌生,甚至令她無法不去在意……她到底又怎麼了?

  這兩年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好陌生、好溫柔……這是她所認識的男人嗎?

  第六章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黎心魅僵硬地站在楊麒身旁,微微仰起頭顱,心神視線全集中在眼前的陌生男人身上。

  冷冽的眼眸、渾身散發著詭譎陰暗的幽焰,他的出現讓周遭的空氣仿佛結了一層厚實的霜,冷得令人牙顫、凍得令人眾寒。

  這是印象中她所認識的楊麒嗎?

  心底的寒意愈發濃烈、驚恐,轉眼間,黎心魅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曾經自以為熟識的男人,竟是全然的陌生,連一丁點瞭解都談不上。

  “你可以選擇踏不出這裏,或者屈服於赤色組。”楊麒把玩著桌面上的茶杯,沉沉冷冷的語調,每一句都說得這麼認真而且駭人。

  他的眼眸比狂豹還銳利,眼前的幾個男人就像毫無招架能力、只能躲在一角等著被串割的獵物。

  雖然那些人仍挺直身子一副拒絕受到威脅的樣子,但事實上,他們直挺的身子不知有多僵硬,他們冒火的雙眸雖與楊麒相視,但眼底下不斷閃動的驚恐,卻若隱若現地讓人想不察覺都很難。

  毫無情緒的楊麒,這一刻是真的讓人感到極為畏懼,就像戴了面具的惡魔,心底下的任何一絲想法都無人能摸透。

  “你以為你們赤色組還能風光多久?以這種強勢的態度逼我們就範,只會替自己樹立更多的敵人。”眼前的男人還在掙扎,卻比困鬥之獸還不如。

  “想在這場領域成為霸主,敵人的多寡從來不是赤色組該困擾的事。”

  楊麒抿唇輕嘲,依然毫無笑意可言。

  心底的寒意不斷加劇,黎心魅發現自己不知為何竟心生逃跑的衝動。

  她不該跟來的……水眸中流露出錯愕不已的驚慌,像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讓她拒絕再去感受、再去發現任何會讓她大受打擊的事實。

  “告訴你,就算今天我們臣服於你們,他日有機會,大家還是會結義反抗的。”男人不斷叫囂,惡意地不斷提醒。

  冷眸略過眼前男人的警告,楊麒的視線從黎心魅不著痕跡自他身旁緩緩退離第一步時就已經注意到了,連帶著她此刻蒼白的臉色也全納入他的眼底。

  退離了第四步,正打算邁出第五步的同時,楊麒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好似在隱忍些什麼。

  最後,他就像受不了一般,大掌不自覺地抬起,一把朝她腰身采去,阻止了她的行動,同時將她再次拉近自己。

  “有本事,我隨時奉陪。”看著黎心魅逃離的姿態,眼眸底下流露著濃烈的不滿,但當楊麒抬起頭,目光對上前方只能無力叫囂的男人時,眼底的溫度立刻消失,無溫的神態彷佛在說,他的情緒、他的溫度,只有一個女人有資格感受,其他人……休想!

  心底的寒意莫名地愈發濃烈,黎心魅身子變得僵硬,隨著置於腰問的大掌收緊的力道愈來愈扎實,涼透了的心房瞬間鼓噪不安地發出可怕的巨響,撲通——噗通——每震動一次,埋於心房的疑惑便更加明朗,也愈來愈令人震撼。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實?她好像從他的態度和神情,察覺到了某種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看清的真正答案。

  逃!

  腦中竄出這如鬼魅般的字眼,黎心魅緊咬的雙唇幾乎快被不受控制的她給咬破了,但即使疼痛不已,即使她已聞到唇口正散發著駭人血腥味,她依然無法停止此刻的行為與舉動。

  不對!這一切都不對了!她不該接受他的要求和他一塊來的,不該的!

  如果沒有來,她不會看清他此刻的模樣,更不會發現過去幾年來自認為的委屈,自以為他的冷漠以對就是殘忍無情,是那麼的可笑——此時此刻的楊麒,是她未曾見過地駭人。

  原以為他在面對她時已殘酷得讓人心寒,可現在……身旁這個有著楊麒的臉孔,卻絲毫感受不到熟悉的靈魂的男人……他是誰?

  他不是楊麒,不是她認識的楊麒!

  如果以往的他被界定為冷血,那麼眼前的男人就宛如失心者,對一切毫不在乎,不把眾人的生死放在眼底,就連該有的一絲絲溫度,曾經對她有著溫柔笑容的舉動,在現在的他身上連嗅都嗅不到!

  心,破了好大一個洞,令人窒息的冷風不顧她的意願狂猛地吹進她的心口,麻木、顫痛、刺烈得讓她無法呼吸。

  她不要發現這些事實,不要發現原來在他心目中,她是特別的……從頭到尾,對他來說,她都是特別的。

  用力吸了一大口氣,直到黎心魅發現,做出這可笑的舉動並沒有辦法平復受到強烈刺激的心房。

  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與氣力,黎心魅眼露無助,神色蒼白得幾乎昏眩,她伸出手,不顧眾人震驚錯愕的目光,用力推開了楊麒,脫離了他的束縛,狼狽地奪門而出。

  手問的空虛少了擁抱她的溫度,楊麒神色複雜,心緒徘徊于衝動與理智之間不斷拉扯。

  深深的受傷、濃濃的幽鬱、強烈又無法抹煞的掙扎,這一刻:心靈宛如失去了什麼,異常空蕩。

  大掌緊握、放鬆、收緊、再無力地張開,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遇上她的時候總是無用武之地;面對她時,他總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喜怒哀樂隨她的情緒而跑,就連此刻,明知該面對的是公事、明知現在的情況十分危急,但是……

  “陸修,接下來交給你。”什麼責任、什麼公事、什麼天大的危機,全因她的逃離而變得不重要。

  楊麒在眾人面前第一次露出煩迫急切的神色,一向自製的面具瞬間破裂,他轉過身朝大門方向走去,不顧眾人一臉的驚訝與疑惑,他腦內想的滿滿全是她——他的魅兒。

  包廂內,楊麒令人驚愕的舉動、義無反顧奪門而去的行為,讓現場一片鴉雀無聲,有人錯愕地無法回神、有人面面相覷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唇角則揚起一抹鬆懈安心的笑容。

  陸修滿意地笑得合不攏嘴,用力吐出擔憂的鬱氣。

  終於,堂主終於懂得如何對堂主夫人表達情緒了,無論喜怒哀樂,堂主雖然不是完全習得,但至少知道該如何爭取、該如何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樣真的很好?

  “既然堂主已經離開了,那麼我們把正事辦一辦吧!”斂起笑意,陸修神態轉為嚴肅,他一點也不介意將麻煩事全攬在自己身上,只要他最敬重的堂主能得到該有的幸福,他願意做任何事。

  奪門而出的下場,不是讓人感到安心和松了一口氣,隨之而來更多的慘澹情緒蜂擁而至,讓黎心魅無法負荷,更無法承擔地難以呼吸。

  無力的身子幾欲垮落地依在牆邊,黎心魅咬著唇,眼中浮現難以壓抑的淚意,但她強咬著唇,拒絕讓淚流落。

  不一樣……原來從頭到尾他待她足完全不一樣的。

  如果不足今天和他一塊出席這場談判,她永遠不會瞭解,原來這個男人有多麼在意她;如果不是今天才發現他的真面目,她永遠不會懂這個男人的真正心思。

  楊麒他的冷漠是與生俱來的,兩人相處的過程中,他的行為態度毫不虛假,而是從頭到尾真實的對待。

  他不是無情冷血,只是他對任何人都是同一個性情,除了面對她之外,她曾經以為的殘酷,其實只是冰山小小的一角,因為是她、因為他面對的人是她,所以……

  他有過溫柔的神態,那是面對她時才有的行為,雖然那痕跡十分清淡,讓人不易察覺……

  逃吧!真相讓她無法承受,接下來呢?待在他的身邊愈久,她又會發現什麼更令人感到無法承受的事實?

  逃吧!別再讓她看清他的真面目,否則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持續恨他,是否能讓復仇的意識持續到最後?

  逃吧!原來這幾年來,當她好恨被他忽略的同時,她的雙眼也被自己的怨慰給蒙蔽,連一丁點的事實都看不清。

  逃吧!

  突然,一個阻力強硬地束縛她的手腕,讓倉皇逃離的女人動彈不得。

  當她有所反應時,下一秒便落入溫暖得令她快要窒息、既熟悉又讓她害怕的胸膛中。

  “不要——”黎心魅驚聲大叫,眼中的淚水依然不斷滾動,掙扎不斷。

  “魅兒。”楊麒的語氣沉沉悶悶的,卻溫柔得讓人心碎。

  “走開!不要碰我!”她的思緒混亂不已,她的心情被他掀起了巨浪無法平復,她六神無主,只想逃走,不願面對自己可笑的一切。

  “魅兒。”低沉嘶啞的低喃穿透她的耳膜,在她的心底不斷回蕩。

  “拜託你,放過我……”不要這麼溫柔地喊她,不要對她有如此柔情的語氣,不要讓她才剛發現自己的錯誤,又感受到他其他的心境。

  “別躲。”霸道卻隱含祈求口吻的男人,眼中流露著強烈的柔光,雙臂有力又不容置疑地讓她困在自己的懷內。

  掙扎的身子僵了,宛如被定格般完全動彈不得,心跳如鼓,可怕的敲擊一聲一聲將她所有強硬建立起的堅強,一點一滴努力地破壞。

  黎心魅臉色愈來愈難看,更是用力反抗。

  “魅兒……別逃。”她瘋狂的舉動,他彷佛已看清是怎麼一回事,除了替她感到心疼外,他只能不斷逼迫她承受一切的事實。

  因為害怕,當她恨他時,她自他的身旁逃離了,逃得遠遠的,即使相見,她對他依然存在著濃烈的不諒解。

  他可以忍受被深愛女人痛恨的誤會,只要他能無時無刻清楚她的行蹤,只要他能時時見到她,就算她做出任何傷害他的舉動也無所謂,因為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無盡地包容一切。

  但是,這一次如果再讓她逃了,他知道,她一定會選擇躲起來,讓他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再也無法輕易尋到她。

  “別躲、別逃、別從我的身邊離開。”強烈的霸道哀求、深濃的溫柔渴望,他無法對她說出更加情熱的愛語,無法對她表達此刻的心境,他只懂得以這種語調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此刻有多麼驚慌和不安。

  面對她時,他從來不曾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情緒,只是,從小生長在如此嚴謹的世界,無論喜怒哀樂,他已經習慣面不改色,就算他是那麼愛她,他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出來?

  就算內心有再多再多的瘋狂摯愛,就算對她的感情讓他無法自拔,但要親口表達濃烈的厭情,喉間就像哽著烈刺,怎麼也吐不出。

  “面對我、厭受我,我……只要你。”努力說出心中的想法,儘管他盡力了,但面對她,他依然像個什麼都不會講的混沌孩子。

  什麼冷酷無情、什麼殘烈駭人,對她,他永遠不是這個樣子。

  胸口劇烈的疼痛似被長刀殘忍刨開,黎心魅難以承受地感到眼前一陣昏眩。

  該死!別對她說這種話,別讓她改變對他的痛恨,別讓她發現自己是不是對他有著徹底的誤解,她無法承受這些。

  “魅兒,別逃、別躲、面對一切,無論有任何事,無論過去曾發生什麼,我和你之間永遠無法分離……就算恨我,這一輩子,你還是只能待在我的身旁。”

  除非他死、除非這世上再也沒有楊麒這一號人物,否則這一生一世她都無法脫離,因為他對她——絕不放手!

  楊麒嗓音低沉嘶啞,低下頭,把額抵在她纖弱的頸問,迷戀地嗅著屬於她的香柔氣息,感受懷中人兒僵硬的身子正微微顫動。

  無論如何堅強,無論經過幾年的努力,面對他時,她依然是過往的黎心魅,依然是那個深深渴望擁有依靠的女人,一個對他有著強烈情感的單純女人,期望能得到深愛之人的眷戀。

  顫抖的身子、脆弱的哽咽,黎心魅用力閉上眼,緊緊咬著唇,努力不讓痛苦的泣聲自唇口流泄。

  拒絕柔弱、拒絕在他面前展示脆弱的自己,但是……只要一想到從頭到尾這個男人寧可她不斷誤解他,仍無盡地包容她的任性時,心疼的內疚卻無法抵抗地不斷自胸口湧現。

  是不是待在他的身旁,她將發現自己做錯的事還有更多?為何不讓她逃?為何不讓她拒絕面對一切?她無法想像接下來還有多少的震驚等著她去發現。

  “別哭!魅兒。”緊擁的懷抱是如此溫暖,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輕易地傳進她的心房。

  緩緩抬起雙手,她緊緊環住他的大掌,淚水直直落,一顆顆、一滴滴全落在兩人的臂上。

  “魅兒……別哭。”語鈍的他是心疼的、是擔憂的,他是如此的不舍,但除了慌亂之外,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相同的話,然後……不知所措。“魅兒……寶貝,別哭了。”

  慌亂無助的結果,楊麒被逼急了,語拙得連甜言蜜語都搬上臺面……雖然那只是一句非常簡單、對一般人來說根本不算甜蜜的形容詞。

  但淚漣漣的女人,不知為何,聽見他的急慌語氣哭得更加激烈了。

  老天!她希望他心痛而死嗎?如果她真有這個打算,楊麒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做到了。

  擁緊懷中的女人,他想也不想,毫不猶豫地將她帶進距離兩人最近的包廂內。

  泣聲嗚嗚咽咽不曾間斷,黎心魅的淚水像水龍頭一樣,怎麼也無法停上。

  昏黃的包廂內,只有細弱的哽咽聲,楊麒像個著急的大男孩,只能緊緊擁著她,任由胸口被她的淚水沾濕一大片,神色始終保持著僵硬無表情,但眼底下流露的光芒又有那麼一絲的慌亂和著急。

  女人是用水做的嗎?不!在他的印象中,赤色組內的那幾名女性堅強得宛如男人,從小到大,就算被當作男人對待,與他們接受同樣嚴格的訓練,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喊過一聲苦。

  也因為這樣,所以當他第一次見到黎心魅時,楊麒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像是水做成的,也因為她那細細密密的柔情、清恬溫淡的性情,讓他被完全地征服了,生怕似柔水的她一個不小心就會壞了、碰著了、受傷了。

  曾經,他很小心地保護她,任何的危險,他連一丁點也不讓它發生,但是身處黑色世界,當她頭頂上冠著堂主夫人的名號,危險成為必然,生活上總有受傷陪伴,然後……他的孩子沒有了,連帶的她對他的感情也一進被摧毀了。

  是誰的錯?不!沒有人錯,錯的是他們所處的世界身不由己,除了完全承受、除了努力適應之外,別無他法。

  悠悠吐著悶氣,楊麒回神看著懷中的女人,她依然在低泣,讓他的心頭又開始感到難受的紮疼。

  他是沒有弱點的男人,除了赤色組,對他來說,任何事都是可以犧牲的。

  是的,那是過去的他,而今,也許除了她之外,就連赤色組也因為她的出現而成為第二重要的,也許,為了她,他可以犧牲一切。

  泣聲依舊,沒有減緩的趨勢,楊麒抿著唇,無表情的臉孔流露出難受苦楚。

  泣聲不斷,而且不知為何竟變得愈來愈激烈,楊麒用力吐氣、深深吸氣,隨著她的每一聲,眉鎖跟著緊緊浮動。

  該死!她想拿她的淚水來懲罰他嗎?想拿這來傷害他嗎?如果她足這麼打算,那麼她成功了!因為只要她再這麼哭下去,他泛疼的胸口就要被撕裂了!

  鬆開緊擁她的雙手,楊麒在黎心魅發出最後一聲泣聲的同時,大掌捧起梨花帶淚的小臉,不等她反應、不顧她眼中閃過的驚訝與錯愕,狠狠地、霸道無比地封住她的唇,讓她再也哭不出聲。

  蠻狠的氣味不顧她的意願侵襲她的思緒,在人聲鼎沸,顧客嘻笑吵鬧聲不斷自外面傳來的封閉包廂內,激烈的熱吻不斷持續……

  淚水依然停留在眼中,黎心魅睜著受驚的水眸,臉上的紅潮因他的瘋狂舉動再次染上羞豔的色彩,她無力抵抗他的強蠻,無力抗拒他令人著迷的誘惑,臣服地任由他侵佔她所有的思緒。

  昏黃的色彩有著曖昧不已的氣氛,一男一女緊緊相擁地靠著牆面,無法自拔地熱情相吻,任由令人沉醉的低吟急喘自彼此的口中逸出。

  心,如鼓大作,混混沌沌的思緒,無力再思考,任憑感官操控,直到情況脫軌,直到兩人的眼底下除了彼此的身影外,再也無法容納其他……

  “楊麒……”忘我地感受男人所施予的魔法,黎心魅睜開不知何時緊閉的水眸,探入他的眼底。

  看著他眼底的靈魂充滿柔情溫度,一股從來不曾激起的強烈火花正在燃燒。

  他愛她……泛淚的眼眶望著他的雙眼,黎心魅的心底不自覺地浮現這不容置疑的答案。

  是誰說他冷酷?是誰說他對她無情?看看此刻的男人,他有著眾人所探不出的深情溫度,而那火光僅僅為她而綻放,過去的她為什麼會認定他不愛她呢?

  “魅兒……我的魅兒……”薄熱的唇輕輕印上黎心魅的眼,印上她輕咬的唇,再印上她的額,他低喚著她的名,口氣疼愛極了,有如純酒般令人沉醉。

  緊依在牆上的黎心魅拾起頭,厭受著他溫柔的深吻,感受他寵愛般的碰觸,將他此時此刻毫不保留的濃烈情感完全承受、完全吸收,完完全全烙進逐漸火熱的心底。

  胸口冒出火花,幸福被漲得好滿好滿,但即使如此,她仍不顧心中的滿足已多得快溢出,堅持全數接收。

  高大的身軀,原本對她來說充滿著強烈的壓迫感,但不知為何,現在卻讓她渴望緊緊與他相擁,完完全全感受他的存在。

  墊起腳尖,黎心魅眼露柔情,她不做作地伸出手捧著他的臉,將他拉向自己,吻上他熱火般的薄唇,柔軟地與他相纏。

  微微開啟的唇口,主控權再次被這霸道的男人奪走,只見他再次將她擁得密不透風,氣息與她相融、與她甜蜜相纏。

  灼人的滾燙點燃她唇上的溫度、燃起她頸間的顫悸,同時在她的胸口間投下火苗。

  真真切切地感受彼此,無論此時身在何處,激烈的情愫就這麼一觸即發。

  黎心魅情不自禁仰著頭,弓起身子,感受男人火燙的溫度正烙在她不知何時早已毫無遮蔽的胸口。

  火辣辣的激烈大火在她心底加速燃起,黎心魅只能無助地緊擁胸前的男人,讓他更加貼近自己,任由他強佔她發燙不已的敏感。

  濕熱的唇、強烈的吮撫,身子的顫悚愈來愈強烈,黎心魅咬著唇,壓抑著口中不由自主傳出的呻吟。

  這太瘋狂了!外頭的人聲悠悠傳進包廂內,僅僅一牆之隔,如果一個不小心……她和他就將成為眾人注意的焦點啊!

  明知現在的場地有多麼不適當,明知兩人該就此打住,明知包廂隨時有可能被人意外闖入,但欲望飄竄的當前,他們什麼都無法顧慮了……

  第七章

  急促的喘息、無可自拔地任由欲望操控理智,軟膩香甜的氣味像誘人的激情酵素,一次一次佔領了楊麒的思緒。

  他再也無法壓抑,她的柔軟讓人愛不釋手地一再流連,感受她胸膛裏的心律狂烈地躍動,猶如他一般地急速律動。

  撫著她白皙的胸口,楊麒將身子緊緊與懷中人兒相纏,兩人幾乎緊密相合,連一絲絲的空隙都找不著。

  他令人窒息的欲望緊緊抵在她的腹問,透過相隔的布料,黎心魅依然不由自主地顫悸,腹問湧現欲望的暖流,感覺它正發酸、發疼,狂烈叫囂著要覺醒。

  抬起纖細的長腿,她忠於自己的欲望,挑勾在他的身上,被愛撫得發疼發漲的胸口,令她氣息逐漸不穩,直到這一點點的撫慰再也無法滿足她,她渴望更多更多……

  欲火侵襲、理智潰散,雙手毫不怯弱地在他背上遊移,直到最後,她學他解開他身上的衣扣,感受他胸口那真真切切的燙人溫度。

  愛欲的火焰燃得一發不可收拾,發燙的心如滾水般不斷沸騰,直到它燃燒殆盡,直到兩人的理智被抹煞,再也無法思考。

  嬌盈的身軀,柔軟的肌膚,性感誘人的嬌吟聲,都讓楊麒深深地沉淪,感受著身下人兒的每一處,毫不掩飾的瘋狂欲望,少了壓抑的情緒、多了強烈的激情,他吮著她胸口的尖挺,大掌撫觸她敏感的另一端。

  黎心魅嬌喘不已,緊緊閉上的雙眸在睜開時染上一層蒙朧的豔色,她輕咬著唇,口中發出難以抑止的呻吟,揮開所有的矜持,渴望再多一些……

  當欲火被點燃,情欲竄出火焰,除了厭受彼此外,包廂外的一切已無法再吸引她的注意。

  “楊麒……”狠狠倒抽一口氣,黎心魅雙手無助地落在男人的肩頭上。

  隨著大掌的探索,楊麒飽含欲望的眼眸愈來愈濃烈,唇持續停留在她的胸口,溫熱的手卻已采進她的裙內,隔著柔軟的布料,挑逗地撫觸她的羞澀濕穀。

  無力抵抗的黎心魅除了承受一切外,只能朝著身上男人貼近,將身子的重量毫不保留地依在他的身上。

  隨著身下一陣陣刺激的挑撫,隨著體內的火花開始叫囂,激烈的快感襲侵她,雙腿發軟不已,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感到無力。

  離開她飽滿的胸口,楊麒抬起頭,火炬般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沉陷的臉龐,看著她柔美的臉蛋染上如玫瑰般的紅豔嬌色,她的水眸除了停留方才遺留的水霧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震驚哀傷泣色。

  楊麒再次低下頭,這一次唇辦落在她的眼旁,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他一手撐起她的腿,一手依然撫著她身下的敏感,感受微帶濕意的觸覺愈來愈潮濕,動情的激素再也無法抑止。

  身子抵在牆面上,感覺整個人似乎被騰空地抱起浮在半空中,黎心魅摟在他頸上的雙手將力道更加收緊,彷佛只要這麼做,兩人將更加貼近,連帶的心跳也緊緊纏繞,合而為一。

  溫熱的大掌輕輕自她的底褲探入羞澀地帶,感覺她身下的濕潤早已溢染,他身下的熱昂急促緊繃硬挺。

  她是敏感又怯澀的,口中嚶嚀不斷,但她仍努力讓它們別發出聲,即使那樣好難好難……

  “楊麒……”急喘的長息來不及平順,下一秒,他不願給她喘息的空間,長指順著她身下溢出的濕潤,深深的、強悍的探進軟嫩的甬徑中。

  黎心魅忍不住嬌聲大叫,不由自主地咬上楊麒的肩頭,感受他的長指撩撥出她的快感,輕緩地在她體內抽動,一次又一次、慢速度地挑逗,讓她瀕臨瘋狂邊緣,考驗著已抵達巔峰的渴望。

  人聲由遠至近,突然傳人兩人耳中,彷佛有人正站在包廂門外。

  沉淪在快感中的黎心魅思緒瞬間回籠,即便此時體內被點燃的欲望正不斷叫囂、聳恿她,但羞恥心仍在體內冒出一顆顆小小的泡泡,不斷提醒她該停止。

  “我……我們……麒,外面有人。”老天,包廂外的人聲愈來愈大聲,有人打算進入包廂內嗎?

  老天!這實在太尷尬了,會被發現他們躲在這……

  門把傳來轉動的聲響,明明是如此細微的音量,但聽在羞怯的女人耳中,卻猶如震撼人心的巨響。

  “麒……”這下子,就算欲望再如何飄漲,黎心魅瞬間便自火熱的滾水中跳出。

  著急的她吃力地伸出手推著身上的男人,老天!他沒聽見嗎?他感受不到嗎?門外有人啊!

  終於,她細微的反抗引起身上男人“小小”的注意了。

  黎心魅抬起頭,驚慌地打算再次開口,但當她的慌眸對上前方男人的眼,瞬間便怔愣地將到口的話全數吞進肚內。

  那是一雙比幽潭更為深邃迷人的雙眼,火熱的炬目,有著一絲絲的邪魅、無止盡的情火,那是一種讓人一瞧心魂即沉沉深陷其中的濃烈深情。

  有那麼一絲絲的頑皮、有那麼一絲絲的瘋狂,還有無人能敵的渴望,這才是他的本性嗎?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嗎?

  黎心魅忘了出聲、無法出聲、甚至已經不知該如何出聲了,只能靜靜地、深深地、愣愣地與那雙邪妄的幽眸相望。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這男人也有如此挑釁瘋狂的一面,她一直以為他的不苟言笑是與生俱來的,沒有所謂的理智喪失,沒有所謂的瘋狂,但在今天過後……

  “奇怪,這門怎麼打不開?被鎖住了嗎?”門外的男人發出疑問。

  “我看可能上鎮了,該不會是門壞了吧?”另一陌生男聲緩緩傳出。

  “要不要請服務生去把鑰匙拿來?”

  門外的人才這麼一說,失了心神的黎心魅臉上再次浮現驚恐之色,再次開始瘋狂地掙扎。

  彷佛早知她會有如此的舉動,楊麒的長指突然離開她的身軀,霸道地一把將她抱起。

  “有人……他們要去拿鑰匙了。”老天!怎麼辦?她和他要如何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走出包廂?如果就這麼走出去,站在門外的人一定知道他們在這裏做了什麼丟人的事。

  她沒有這麼大膽、沒有勇氣接受大家曖昧的目光,她快糗死了,誰來救救他們啊?

  “唔!”思緒仍然一片混亂,直到將她緊抱在懷中的男人突如其來地壓上她,讓兩人跌落在寬敞的沙發上,黎心魅還來不及發出疑問,下一秒,她便狠狠倒抽一口氣,思緒自半空中飛去。

  不給她抗拒、分心的機會,當兩人一落在沙發上,楊麒便毫不猶豫地褪下她身上柔軟的布料,並且解開自己身上的束縛,讓兩人的身子緊緊結合在一塊。

  少了心理準備,甚至根本來不及反應,火熱的長昂便藉由她的濕潤猛烈地探入她發燙聚熱的甬徑中。

  黎心魅嬌聲驚喘,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揪著沙發,弓著身子,緊繃僵硬的身軀逐漸感到鬆懈,快感隨著他的佔有向上飆竄,一而再、再而三地侵襲她擔憂驚恐的情緒。

  這瘋狂的男人……從他那冒火的眼眸中,黎心魅隱隱約約瞧見他眼底下的靈魂正流露出頑皮的氣息,不在乎一切,只渴望得到她所有的注意力,同時也只懂得在意她所有的一切,其他的都不管。

  這個男人……

  “我看算了,我們換另一間包廂吧!”門外的陌生男人突然出聲提議。

  門把的轉動聲停止,外頭的談論聲也愈來愈小、愈來愈遠,直到門外再也無聲無息,連一丁點走動的人聲都沒有……

  包廂內的熱情火花濃烈散發著,急促的呻吟、不由自主的嬌喘,愈演愈烈的激烈情挑充斥蔓延,情欲的曖昧聲不斷,隨著理智揮散後,更多的是無法滿足的欲望。

  躺在沙發上的黎心魅承受著上方男人飄悍的侵佔,體內漲滿快意,身子不斷地鬆懈又緊繃。

  楊麒強而有力地將欲望送入身下人兒溫暖的體內,再殘忍地抽出,速度愈來愈快,加深兩人的渴望。

  腹間的熱火滾燙得讓人疼痛,黎心魅的雙手離開沙發,轉而移至身上的男人臂間,抵達高峰的欲望讓她催促著他給予滿足,心靈上的空虛讓她祈求他能完全填滿她。

  她要更多,最好一輩子永遠將她填滿,沒有任何的不安定、沒有半絲的不確定,讓她強烈地感受他完完全全屬於她一人。

  瘋狂的是她,也是他。

  愛,該是驚天動魄,將彼此深深融入骨血,再也不分離,更無法分你我,這才是愛。

  纖細的長腿緊緊纏在楊麒的腰間,隨著上方男人的情緒跟著躍升至無理智地帶,他的氣息開始有了不安全的急促,他的眼中散發著危險的黑焰。

  情緒脫軌,除了在她的面前,沒有人能親眼見到他這無人能知的一面,即便是與他一塊長大的赤色組眾人,從來也無人能瞧見如此這般失了控制的楊麒。

  只有他唯一的女人能夠承受這樣的他,只有他的弱點才能感受到他最真切的一面。而這樣的行徑,除了愛之外,還包含了一生一世的誓約,只因——她。

  眼前的女人除了是他的弱點之外,也是唯一能讓他敞開心房對待的女人,只是……她懂嗎?

  “楊麒……”無法承受的泣聲自黎心魅的口中吐出,她身子不斷顫動,隨著他愈來愈激烈的佔有,潮濕的甬徑開始不斷地收縮,那種高潮的欲望即將躍上天際,白色的炫光已顯現在她的眼前,她只能開口哀求、只能無助地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斷催促他給予她滿足。

  火熱的柔軟將他的欲望包覆得幾要令人窒息,楊麒咬緊牙關,口中發出粗野的嘶吼,讓身下硬挺加速地將她佔有。

  緊繃的身子開始鬆懈,黎心魅身子激顫,口中發出歡愉的激情呐喊,眼中的淚水因她的緊閉而緩緩溢出,她仰著頭,雙腿緊緊攀附在他的身上無法動彈。

  絲絨般的體內溢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滿足濕潤,楊麒無可自拔地嘶喘,隨即再也不願壓抑地沖人快感情緒的潮流中,放任自己的情緒鬆懈,感覺激情的飄揚,然後……

  滾燙的欲望與她的濕潤相融,猶如合為一體般再也分不開,就如兩條同連的心,形成一個圓,緊緊相印、深深交纏。

  “你愛我嗎……楊麒,自始至終,你足愛我的,是嗎?”直到激情仍回蕩彼此之間,直到看清他真實的一面,黎心魅緩緩睜開眼,吐著不穩的氣息,柔情卻又肯定至極地輕柔開口。

  雖然答案已經是肯定的,但是,她是貪心的,無論如何也要從他的口中得到真切的答案。

  激情仍然回蕩著,身子的緊繃直到此時才能夠舒緩,楊麒僵硬的臉龐開始有了柔和的溫度和氣息。

  他緩緩地睜開眼,深情的目光依舊,只是這時的他,眼底下的濃烈情感包含許許多多的堅定和不容人置疑的認真氣焰。

  將身下的人兒拉起身,讓她無力卻依然柔軟的身子緊緊依靠在他的胸口,強而有力的心律,一聲一聲仿佛也震撼了她的心,唇辦的笑容綻放出無限的滿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除了你……我還能愛誰?”低沉沙啞的沉穩語調緩緩吐露,楊麒沒有給予確定的答案,但那唯一不變的回覆,早已包含了全部的一切。

  悠悠的喟歎,黎心魅再次笑了……

  除了她,他還能愛誰?足了,這才是楊麒,這才是她未曾發現過的楊麒。

  她的男人不懂得說好聽的話,不懂得如何討她歡心,但是……他一直用屬於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她的情感。

  過去的她真的好傻,竟然什麼都不懂,一味地認定他是因為利益才接受這場不幸福的婚姻,其實自始至終,這個男人對她都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不可能拿自己的一輩子開玩笑。

  “過去的事……”不知為何,楊麒又突然開口。

  黎心魅專注於自己的心神,認真地聽著上方男人想說的話。

  抿著唇,楊麒有些僵硬,連黎心魅都沒發現他的臉色有著不知所措和緊張,只感覺緊擁著自己的男人雙手力道有些過大,好似怕她會逃走一樣,就連他的身子也開始僵硬。

  黎心魅唇辦上的笑意再次加深,眼中柔情濃濃烈烈地化不開。

  她好想抬起頭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因為就算他想努力掩飾情緒和神情,但從他逐漸加快的心律,她已感受到他的緊張和不安。

  “過去的事……怎麼了?”放了他一馬吧!黎心魅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不想讓他更加困窘,乖乖順順地裝作什麼也沒發現,等他自個兒把話說完。

  “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將藏在心底長久的話吐出,他其實是知道的,她之所以怪罪他,其實要求的只是一點點的關心和在意,只是當時的他對她的態度過於木訥,以為只要這麼做,她理所當然能懂他所有的心思,但事實上,她全然不解、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心。

  黎心魅眼中的光芒變得有些陰暗,唇辦上的笑意也逐漸消逝。

  其實,孩子之所以失去,她不該只怪罪在他身上,因為她的世界就是如此,如果無法懂得保護自己,她又有何理由去怪罪他?從頭到尾對他的憤怒,只是為了讓他注意到她,希望他能在意她的小小報復,畢竟,他根本無法預測敵人何時會出現,何時會拿她作為傷害他的籌碼。

  “我不會要求你一定得原諒我,但至少讓我們從頭開始……我只想讓你快點再擁有孩子……”好彌補曾經有的傷害。

  已發生的事,要人將它全忘了是不可能的,唯一能解決的方法,除了永遠將曾經失去的深切地放在心底,就是要重新振作地努力活下去。

  黎心魅沉默著沒有開口,她的沉默不是因為傷心和不快樂,而是因為依靠在旁的溫暖胸膛心律太快,彷佛緊張不已、彷佛極度不安,讓人無法忽略。

  “還有關於你父母親的事……”對他來說,生生死死在黑色世界中無可避免,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當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親人的安危,那種無力的挫折感,直到現在想來仍然無法抹煞。

  “麒……”窩在男人胸前的黎心魅終於出聲了,而且毫不猶豫地伸手制止他接下來打算要說的話。

  如果再不救他,讓他再這麼說下去,恐怕他的心臟不是只是急促的躍動,而是緊繃得幾近休克了吧?

  抬起的白皙臉蛋,神情是這麼專注與嚴肅,黎心魅伸手封住他出聲的唇,釋懷地對他搖了搖頭。

  “那些事……爸爸和媽媽不會怪你,這是身為黑道的我們所該承受的路途,現在我懂了,不止是自己該懂得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該成為任何一方的負擔。”所以她該成熟了。

  既然選擇與他再次來過,那麼她不該再當過去的黎心魅,她不能成為任何人的擔憂,她必須懂得保護自己、保護她最重要的人,不管發生任何危險、就算該以自己的性命作為犧牲。

  是的,曾經發生的事,她不該將罪過全扣在他身上,因這就是她當初選擇與他在一塊時所該認定的命運。

  她懂了,真的懂了。“雖然我答應和你重頭來過,但是我並不打算再次與你結婚,因為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寧可當你的女人就好,反正大家也以為我們的關係沒有任何改變,那何不……你在笑什麼?”雖然楊麒神情變得平板,但是她卻發現他眼底下那抹玩味的笑意。

  “離婚是假的。”撫著白裏透紅的臉蛋,楊麒輕聲低喃。

  “什麼?”什麼東西是假的?她和他可是親自在律師事務所簽名,也找了證人不是嗎?

  “律師是假的,那是一場完全不具公信力的儀式。”所以,她黎心魅依然是他楊麒的妻子。

  “但離婚協議書……”她又被他騙了?這個男人真可惡!竟然這麼洋洋得意地對她據實以告,而且她還發現——他的笑容太刺目了。

  在她眼中看來,他的笑容礙眼得讓人氣得牙癢癢;然而事實上,眼前的男人依然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到半絲情緒,真不知她從哪里發現他在得意。

  “早在你簽下名離開的下一秒,那張紙就直接被送進碎紙機內了。”楊麒眼底的笑意加深,想要和他離婚?哪這麼容易!

  “那你之所以讓我離開……當時邪龍堂出事了,對吧?為了我的安全著想,你不出聲留下我,是因為怕我再次遭到危險的傷害……你騙得我好慘,為什麼?”

  這下,原因全解開了,黎心魅想不到這一切全是他所設計好的行動和計畫。

  “為什麼?我說了。”確定她眼中並無任何的怒火,察覺她對自己所發現的事沒有半絲不悅,楊麒低下頭吻了她,爾後才在她的耳邊緩緩低語:

  “除了你……我還能愛誰?”

  就因為是她,所以他願意費盡心思讓她的安全受到保護,就算遭到誤解也無所謂,因為她才是他最在意的一切。

  黎心魅怔愣著,好半晌開不了口……

  她唇辦上的笑靨美得膩人,又炫目得讓眼前的男人失了心魂,著迷得只能再次舉起白旗對她投降,然後,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八章

  邪龍堂大廳內,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幾乎要窒息。

  底下一字排開的眾多成員,有些人身上傷痕累累,面色難看窘敗,有些人神情氣急敗壞,鼻問不時噴出躁怒之氣。

  “堂主,那些傢伙竟然集結在一塊,打算聯合打壓咱們邪龍堂,我們有不少據點敵不過他們人多勢眾,已被佔領,不少成員也被打傷,有些人還在加護病房觀察中,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連醫生都不敢保證。”

  “他們以為結合在一塊,咱們邪龍堂就會被打壓嗎?要是真把咱們惹火了,大不了一塊廝殺,爭個你死我活,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是啊!我還親眼看到領軍帶頭的是上次那個傢伙——永尊,他竟然拒絕接受你的要求,硬是和咱們邪龍堂畫清界線,這擺明是和我們下戰帖,這場仗不打不行!”

  “是啊!是啊!那傢伙自以為是老大,聽說現在公然招收與邪龍堂、赤色組為敵的幫眾,打算聯手反抗咱們,要是再不制止他的行為,我看要不了多久,不只是咱們的據點出事,連其他分部那裏也會有情況發生。”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憤慨萬分。

  赤色組分部邪龍堂,打從成立至今,除了兩年前曾發生過唯一一次危急事件外,一直以來都處在和平狀態。

  只要報出楊麒之名,就算再如何惡歹的傢伙,哪個人不會看在他的名號給點面子?誰知今天卻冒出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有心惡意挑釁、考驗邪龍堂的能耐,這擺明是老虎不發威被當成了病貓,這股鳥氣,讓身處於黑色世界的眾人如何能吞?

  如果親眼目睹兩年前慘劇的人,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當時的可怕情景——那是楊麒最敬重的親人,前東門閣主事者被暗殺,以及堂工夫人被人以車惡意撞擊之後所發生的事。

  傳聞一向不輕易傷人,寧願以和為貴的楊麒在那次的事件中真的被惹火了,在慘事發生後的一個月內,那些惹他發怒的傢伙,好一點的是一刀斃命,死得幹乾脆脆承受不到日後的折磨與痛苦,而那些所謂的主事者,連屍首都找不到,整個人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別說是生是死不知道,還有人傳聞,那些人其實都還活著,只是仍然慘遭淩虐,到現在還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今,好不容易過了兩年平靜安逸的生活,竟然又有個嫌命太長的傢伙打算挑戰邪龍堂堂主楊麒的耐心,看來,有人要倒大楣了!

  “永尊?”廳堂主位上,楊麒面無表情的臉孔流露出絲絲冷冽,銳利的目光正散發著凍人光芒,某個男人的臉孔、那叛逆不願屈服的囂張神態,輕易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是啊!他以打倒赤色組、擊敗邪龍堂為號召,不少小組織幫派全與他勾結,看來他有意和我們正面交鋒。”底下成員情緒激動,吐出難聽的咒駡。

  無溫的臉孔浮現絲絲駭人的笑意,楊麒雖然看似面色從容,事實上根本無人能懂他此刻的想法。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那傢伙以為自己有多少條命可以與我們對抗?”

  廳下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一時之間,眾人像準備展開一場大廝殺,就等著楊麒下達開打命令。

  “陸修。”喚了聲站在身後的護衛,楊麒倒也不急著隨意決策,對他而言,只要不是真正侵犯到他怒火邊緣,一切事情都好談,雖然邪龍堂的成員不少,但那畢竟都是一條條可貴的生命。

  身為管理者,如果為首者是個喜好惡鬥、以打殺解決事情的傢伙,那麼底下的成員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用,更何況有些成員擁有各自的家庭,而他最不樂見的就是成員們的家庭支離破碎。

  “堂主。”陸修靜靜來到楊麒身旁。

  “把那傢伙的資料全翻出來,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他的底細。”楊麒沉穩地說,事實上發生這種情況,他早就有所預知。

  黑色的世界,原本就是一代換一代,舊人輪替新人輩出是天經地義之事,只要有能耐打敗他,他本人倒是不在意誰成為站在峰頂之者,只是……

  能打敗他、打倒赤色組之人,截至目前為止還未曾出現。

  大廳的門悄悄被開敔,眾人的目光落於門口,瞧見站在門口的女人時,原本猙獰的面色瞬間轉為恭敬。“堂主夫人。”

  恬靜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溫柔笑意,黎心魅輕輕頷首,踩著輕緩的步伐越過眾人朝丈夫方向移動。

  “在談什麼?大家看起來心情都不太好。”來到楊麒的身旁,黎心魅靜靜坐在一旁的位子上,她的出現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沒什麼,一些據點出了點事。”看著妻子,楊麒森冷冰寒的神態閃過絲絲的柔色。

  “我看不少人都受傷了,有好好上醫院檢查檢查嗎?”黎心魅輕擰眉鎖,流露淡淡的憂色,關心地問。事實上,現在的她對於邪龍堂堂主夫人的身分已經有了一些新的體認。

  過去的她總是無法讓自己完全融入邪龍堂內,更無法體認堂王夫人該盡哪些責任;但經過兩年的磨練,現在的她也成熟成長了。

  “呃……有,大家等會兒就會上醫院給醫生好好瞧瞧。”廳堂下的成員面面相覷,神態有些不自然,連說個話都結結巴巴。

  也不是說他們討厭自家的堂主夫人,更不是因為認定黎心魅身為女人不該出現在男人討論的場所,而是這個堂主夫人,怎麼看都沒有半點威嚴與架勢,不認識她的人,肯定無法把這麼一個看似嬌嬌弱弱的女人與邪龍堂堂主夫人的身分聯想在一塊,更別說他們到現在還無法理解,黎心魅當初故意與邪龍堂對抗時,那份令人聞名色變的能耐到底從何而來?

  這種女人,就好像只要說話一個太大聲,肯定就會把她給嚇哭、嚇昏般脆弱無比。

  就連現在,明明平時看來總是惡狠狠的難看臉孔,此刻卻為了黎心魅很努力地擺出和善姿態,殊不知這種要笑不笑的僵硬神態,讓人看了更覺可怕。

  “堂主,還有一件事。”底下又有成員出聲了。“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永尊那些人在鬧事外,連警方也來插一腳了。”

  “警方?那些員警怎麼會又來找麻煩?我那裏的據點這幾天也有幾個便衣老站在店外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不止如此,我聽說警方已經把咱們邪龍堂所有分屬的據點全掌握得一清二楚,嘖!真不知是哪個背叛者,竟然對那些條子洩漏消息,真該把他揪出來處刑!”

  背叛者對於黑色世界來說,是最大的致命傷,因為每個人的身分都被標上黑色的印記,曾經犯的罪對社會大眾來說,當然也只有壞與邪惡的份,只要被條子抓到把柄,最後的下場除了入獄之外,誰能保證能夠平安無事?

  下頭的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主位上的楊麒神色依然冷冽,但坐在他身旁的黎心魅臉色卻十分慘白,她身子僵硬,放置於腿上的雙手正不安地緊揪菩。

  無法抹滅的自責與內疚,讓黎心魅咬著唇,眼底浮現深切的懊悔。

  溫柔的大掌趁眾人吵得不可開交而無所察覺之時,緩緩覆上黎心魅逐漸發冷的小手上。

  她哀傷地抬起頭,望著身旁的男人。

  楊麒深深凝望著自己的妻子,唇辦流露著溫柔安撫的微笑,對著她搖搖頭,毫不介意地又拍拍她的手。

  垂下頭,肩頭上仿佛壓負著沉重的大石,儘管身旁的男人要她別介意,但是……她確實就是那名背叛者啊!就算再怎麼撇清,曾經做過的事就是做了,這一點,她無法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好了,關於警方的事,我會另做決議,現在你們該做的事,是把永尊的藏身處找出來,我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仍執意要與邪龍堂對立,那麼大家就該有心理準備。”楊麒出聲打斷眾人的吵鬧。

  當他再次面對眾人時,先前所流露的溫柔已消逝無蹤,除了依然緊握著黎心魅的手,他的模樣在眾人瞧來又恢復為熟悉的冷淡。

  “都先離開吧!”揮揮手,楊麒將滿堂的成員全支離大廳。

  數分鐘後,嘈雜的大廳恢復寧靜的氣氛,除了楊麒和黎心魅外,被留下的僅剩下隨時跟在堂主身旁的陸修。

  “麒……”白皙的臉蛋佈滿懺悔之色,黎心魅用力吸了一口氣,喚著身旁的男人,打算與他吐實。

  “你不用說,我知道。”楊麒再次對她搖搖頭。

  “不!你不知道……是我,那個向警方洩漏邪龍堂據點的人是我,是我背叛了邪龍堂、背叛了你,我就是那個告密者,我害你的邪龍堂遭到威脅,如果當初我沒有這麼做,現在你就不用煩惱這些不必要的事……”黎心魅激動地訴說。

  她早知道當初的所做所為會害了他,也因為那時的她是這麼想致他於絕境,所以才會狠下心把所有的秘密透露出去,是她!她就是那名罪魁禍首!

  楊麒沒有讓她把話說完,冷不防地伸手一拉,將身旁情緒激動的女人拉進自己的懷中。

  “我知道,過去你所做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所以別再說了。”低聲輕歎,楊麒毫不在意地輕笑,像安撫孩子般輕輕地拍拍她,溫厚的大掌撫觸著她的發。

  “你知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責備我,為什麼不生氣,為何不責罰我?為什麼……”為什麼仍要對她這麼溫柔?黎心魅的心在發疼,那種疼痛感,不只來自於內疚,還有更多更多的後悔和痛苦。

  “如果要責罰你,是不是連帶我這個放任你為所欲為的堂主也該受懲?

  你的一切行為都在我的視線內,但是我卻任由你做想做的事,如果說你透露邪龍堂資料是一種罪,那麼無法把自己的妻子管教好的我,身為丈夫,我也該盡連帶責任。”輕而易舉的,他將她所有的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因為妻子與他同生,做對的事,功勞與之共用;做錯事,他寧可自己扛也不願她承受任何傷害,這是他愛她的方式,也是他唯一所想得到讓她幸福的方法。

  很笨、很傻,但對於愛情,沒有笨、少了傻,又如何能堅持唯一和專情不變呢?就是因為愛了,所以對方的任何一切,無論好壞,他都願意概括承受。

  “麒……”咬著唇,黎心魅用力閉上眼,身子無力輕抵在丈夫的懷中,她只能硬逼自己將湧出的淚水用力眨回眼底,除此之外,她什麼也無法做。

  她真的……錯了好多好多啊!為什麼她不早點看清眼前這個男人有多麼地愛她、珍惜她呢?為何直到現在,她才要後悔自責自己的所做所為替他帶來這麼多的麻煩?她好傻。

  “這件事就忘了吧!當作不曾發生,據點的問題不用太煩惱,邪龍堂想要更換據點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楊麒輕柔的語氣,不知是否真安撫了黎心魅的心情,但是……

  眼一尖,強烈又礙眼的視線正從他身旁投射而來。

  緩緩轉過頭,楊麒的目光對上從頭到尾站在他身旁看好戲的陸修。

  狠眼一瞪,被他那溫柔神態嚇得怔愣的陸修急忙回神,且有些狠狽地將視線轉移。

  原來堂主有這麼溫柔、和善、思心到極點的一面,不足說不懂得如何討女人歡心嗎?不是說搞不懂如何安撫女人嗎?看!做得多熟巧?

  唔!不過也太熟巧了一點吧!害他看得雞皮疙瘩全冒出來了。

  身子打著冷顫,陸修決定,等會去喝碗姜湯壓壓驚,否則這幾日他可能會惡夢連連呢!

  “陸修,拜託,別再東張西望了,我看你一直這麼轉,頭部昏了。”走在大街上,黎心魅輕笑地拍拍身旁一副窮緊張的男人,好笑地取笑他那副瀕臨崩潰邊緣的危機意識。

  “堂主夫人,請你務必要緊緊跟著我,一步也不准離開,不管是任何時刻,只要與邪龍堂有過節的傢伙都會想辦法找咱們的碴。”而她,身為邪龍堂的堂主夫人,絕對是敵人第一個下手的首要目標。

  “別這麼擔心好嗎?我懂得保護自己,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而已,不會有事的。”黎心魅真的很努力想讓身旁的陸修放輕鬆一些,可惜這個男人似乎太愛擔心了,連一丁點風吹草動都可以讓他緊張得一副發生慘事的模樣。

  “不行,堂主有交代我,無論如何一定得好好保護你的安全。”陸修神色嚴肅且認真無比地聲明。

  他可是被嚇過了,曾經因為自己不夠盡責害堂主夫人受到極大的傷害,從現在開始,對於保護她一事,他都必須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保護我真是讓你大材小用了,你是麒的專屬護衛,保護他的安全才是你的工作,你實在不該待在我身旁。”尤其現在邪龍堂的氣氛變得緊張凝重,楊麒的安全隨時都處於危險狀態,他才是最需要人保護的物件啊!

  今天她不過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打算就近到附近的醫院檢查,誰知楊麒竟誇張地要求陸修跟隨,只因為他有事要忙,無法抽身陪她。

  聽了黎心魅無奈的口吻,陸修停下腳步,用一種非常詭譎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不放。

  “怎麼了?為何這麼看我?”被瞧得不自在了,黎心魅以為身上的打扮哪里不對勁,也跟著低下頭開始仔細地檢查。

  “堂主夫人……你是真的不瞭解,還是在裝傻?”陸修的表情怪異到極點。

  “不瞭解什麼?”

  “大家之所以保護你,是因為堂主對任何事都不在乎,唯獨你……他無法承受你受到半絲的傷害,連一丁點的小傷都有可能引發他的怒火,你不知道嗎?”

  只要黎心魅出事、受傷,只要她感到有半絲的委屈,向來認定以和為貴的楊麒,就會像只被惹火的爆走狂獅,無論任何人說情,他絕對不留情面,不只替她討公道,就算要他為了她而與全世界的人為敵,他都可以義無反顧地和眾人挑戰。

  “是、是嗎?”黎心魅怔怔地抬起頭,目光充滿疑問,定定地盯著點頭如搗蒜的陸修。

  “堂主在遇到你之前,是所向無敵、是萬能的,是沒有任何弱點的,但是……”認真的目光再次對黎心魅流露出堅定的光芒。“你、是、堂、主、唯、一、的、弱、點。”

  “我?我是楊麒的弱點?”心底浮現一陣令人發顫的寒意,黎心魅唇邊的笑意驟然消逝。

  “是的,如果你出了任何事,堂主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就算是犧牲自己性命,為了救回出事的你,要他自殺他都會二話不說地了結自己。”

  心底下的不安加大擴散,黎心魅咬著唇,感覺心口逐漸泛疼,激烈地抽痛著。

  這不是好事,她是楊麒的弱點,這一點也不值得讓人高興啊!

  因為所生存的世界不同,這種含意所代表的意義也不同。

  她是弱點……她從沒有想過這層問題,更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許會替楊麒帶來生命危險;但事實上,她確實是個不能武、不能鬥的女人,當初之所以和他結婚,是因為她擁有利益關係存在的東門閣,也因為如此,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的她,不曾想過自己需要什麼好身手,而今……

  “陸修。”似乎下了什麼可怕的決心,黎心魅緩緩抬起頭,眼中進射幽冷又堅定的光芒。

  “是。”被她那專注嚴肅的神情給嚇怔了,陸修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現在我以堂主夫人的身分命令你,這件事情,當你要下手時,不需要詢問楊麒,儘管做就對了。”黎心魅難得地下了命令,她的眼神有著不容人置疑的狠絕。

  媽啊!他能不能現在出聲說不想知道、不想受令?“堂主夫人,我覺得……”

  “閉嘴!好好聽我說。”黎心魅冷聲喝斥。

  “是。”陸修一臉淒慘。

  黎心魅用力吸了一口氣,緩緩朝陸修方向靠近。

  “無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我有可能出事、只要我成為楊麒的威脅、只要你發現我將變成楊麒的負擔、只要有人想拿我的生命和楊麒談判,我命令你,你必須為了自家主子的安全先行結束我的性命:。”

  真是可怕的命令、駭人的要求啊!陸修驚愕地狠狠倒抽一口氣,步伐不穩地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她在說什麼?殺了她引殺了堂主最重視的女人,結束堂主最深愛的妻子的性命?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不、不能,陸修不能聽令。”陸修被黎心魅的要求嚇傻了,他連連搖頭,像見鬼般地身子抖個不停。

  “你想看到楊麒為了我葬送性命?”眯起銳利的眼眸,黎心魅朝陸修逼近一步。

  “不!”陸修驚愕地猛搖頭。

  “你想親眼見到楊麒為了我消失在這世上?”黎心魅又朝陸修逼近一步。

  “不!”

  “你希望自己最尊敬的堂主,為了一個女人委曲求全?”黎心魅挺直著身子站在陸修面前。

  雖然她是這麼嬌小,但不知是不是陸修眼花了,他突然發現此刻的黎心魅竟然令人感到恐懼,就像他的老大一樣,渾身散發著讓人不禁肅然起敬的氣息。“不!”

  “那麼,接受我的命令、接受我的要求,除了接受外,你沒有其他的選擇。”黎心魅認真地輕語,她的神情帶有堅定的決心,就像……就像她只能以這種方法保護自己的男人!

  除了用生命去愛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外,她還有什麼籌碼可言?不成為負擔、不成為他的累贅,她只能有這麼一丁點的要求,只因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足用生命在愛她,既然如此,她當然也能這麼做啊!

  “答應我!你只能答應我!”黎心魅伸出手抓住面帶為難的陸修,堅定的目光中帶有深濃的祈求。“我只能拜託你了。”

  緊緊盯著面前嬌弱的女人,她的話不像在開玩笑,她是極度認真與強硬的!“我答應你,堂主夫人。”現在,他敬佩起這個小女人了,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敬佩她的勇氣。

  而且……這只是一項要求嘛!又不是真的會發生,他只是先答應,說不定她方才所說的那些事根本不會發生,他就別太庸人自擾了吧!

  “謝謝你。”得到陸修的首肯,黎心魅安心地松了一口氣,終於露出心安的笑容。

  “在那裏!那個就是邪龍堂楊麒的女人!”

  聞聲,陸修臉色大變。“堂主夫人——”

  “陸修?小心!”轉過頭,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黎心魅便驚聲大叫。“陸修——”

  血紅的色彩染上黎心魅的眼,無法壓抑的尖叫聲亮亢而悠長……

  第九章

  急診室外,醫護人員忙進忙出,大盤大盤沾滿血漬的紗布自手術室內帶出,沒幾分鐘,又是另一批乾淨的白紗布帶了進去。

  手術室外,楊麒目光陰沉銳冽,森冷的氣息自他身上幽幽散發,形成一道詭譎駭人的漩渦,在場的手下沒人敢靠近他身邊。

  三個小時的急救手術,對楊麒來說猶如漫長無止盡的等待,心中焦急的情緒宛如一觸即發般充滿不安定的緊繃氣息。

  牆面上的警示燈在手術房上詭異地閃動著,那可怕的色澤宛如催命符一般,每瞧上一眼即令人膽戰心驚。

  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更沒有人能夠解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楊麒失了溫度的眼眸隱隱約約流露幽合的冽光,那種埋在心底的火焰即將爆發、那種憤怒即將沖出腦門,再也不受控制,無人能壓制他的瘋狂熾火,只要再這麼逼迫他下去,楊麒知道,自己將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是的,他在壓抑,壓抑心中那股足以奪去他心魂的恐慌,他的心在顫抖、恐懼、不安、著急——為了他的女人。

  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楊麒閉上眼,心底的聲音從事情發生開始至今已經提醒他無數次:靜下心、靜下心,他這時候不能著急,不能讓大家發現他有多麼地不安。

  是的,他不斷告訴自己、提醒自己、告誡自己要鎮定,他必須臨危不亂,他……該死!他是著急的,他不知有多麼地害怕,他是如此擔心自己的妻子,就算他是眾人口中的邪龍堂堂王,就算對大家來說,他是黑色世界中最殘忍無情之人,但他也擁有著丈夫的身分啊!

  他有心愛的女人,他唯一珍貴的愛人,他也有情緒、也懂得對人感到擔憂,那就是他的妻子……

  “醫生出來了!”眾人急呼的嗓調將楊麒的思緒拉回。

  回過神,楊麒抬起急促的步伐,有些著急地對剛從手術室內走出來的醫生急急探問:“情況如何?”

  “楊堂主,病人的腹問受到刀刀穿透,目前已經做了急救處理,未來的一個星期是重要關鍵,能不能活下去,得看病人自己能不能撐過。”醫生睜著疲憊的眼,語氣輕緩地開口。

  “能說話嗎?病人的意識如何?”一顆心提得好高好高,楊麒無法否認自己正在顫抖,他知道裏頭的人正性命垂危,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要求,但是,撇去身為堂主的身分,他只是個對愛人放心不下的平凡男人,他是如此地急切。

  “病人的意識不算清楚,如果要問話不一定能得到回應,但你可以試試,不過我想你最好不要花太久時間,那會消耗病人的體力。”楊麒心慌的模樣,讓醫生依然保持著輕柔語調,為的是不給他增加恐慌。

  醫生的話才一說完,手術室大門再次開啟,只見護士們堆著病床緩緩走了出來。

  楊麒一瞧見躺在床上的患者,便急著向前邁去。

  “陸修!”盯著躺在床上一臉慘白的護首,楊麒低聲在他耳邊呼喚。

  虛弱的陸修吃力地皺著眉,終於睜開無神的雙眼,瞧見一臉擔憂的楊麒正緊緊凝視他,陸修抬起無力的手,將置放在自己鼻息問的氧氣罩拉開。

  “堂、堂主……對不起,我、我保護不了堂主夫……夫人。”陸修費力地開口,一句話才說完,便喘得幾乎無法過氣。

  “心魅在哪里?你知道誰把她帶走了嗎?”楊麒制止了陸修的自責。

  “永、永尊那幫人……把堂主夫人帶、帶走了……是、是我不好,堂主夫人為了救、救我,才被捉的……”

  “我知道了,其他的你別再說了,好好休息,等你下次醒來,我會帶心魅來探望你。”楊麒從頭到尾只想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何人帶走,其他誰對誰錯,是否盡忠職守,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更何況他是信任陸修的,如果不是身受重傷,陸修不會眼睜睜看著心魅被帶走。

  轉過身,楊麒急著去救自己的妻子。

  “堂……堂主。”陸修突然伸手又將楊麒拉住,看來還有話要說。

  低下頭,楊麒的耳朵輕靠在陸修的耳邊。

  “堂主夫人……有孩、有孩子,已經六周了,請你一定、一定要把堂主夫人平安無事地帶回來。”

  孩子?楊麒怔愣,他的心瞬間像被炸開,燃起好大好大的火花,沉穩的理智彷佛再也壓抑不住他的衝動和驚慌,戴在臉上的沉穩面具,在陸修的病床被推離後,完完全全脫落消逝。

  “堂主……”跟在一旁的成員們從來沒有看過如此駭人的楊麒,他的目光進射殘暴的氣焰,剛毅的臉龐不但森冷無情,更多的是前所未見的趕盡殺絕以及毀滅的幽合氣息。

  “招集全部的人,兩個小時後,我要那幫人全數消失。”拉下置於頸問的銀色權杖,楊麒眼眸問的怒焰染上火紅的色彩,當他手上那面權杖被甩在地上的同時,站在身旁的成員全被他那驚悚的神色嚇得直打冷顫。

  話一說完,楊麒轉身就離開了醫院。

  腦中的畫面像台播放機般快速地閃動著,兩年前的可怕回憶再次浮現記憶中……

  躺在病床上的妻子,那張絕望的蒼白臉孔彷佛歷歷在目,她傷心欲絕、痛澈心扉的責備話語再次回蕩在耳邊。

  上一次他無法保護她,這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救她,就算奪走那群人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車道上發出尖銳的急駛聲,坐在車上的男人理智早已遺失,連一丁點也不存留。

  半夜一點,赤色組總部不知為何吵鬧成一團。

  該是寂靜休息的時刻,此刻大廳內卻聚滿人群,每個人都面色凝重,氣氛一度僵沉不已。

  “楊麒人呢?目前在何處?”陰柔的臉龐此刻佈滿森冷,主位上的男人,薄唇揚起無溫的笑痕,眼底的笑意詭駭嚇人,宛如冷血般,連語調都輕柔得令人顫寒。

  “老大,我們一看到權杖就趕來了,誰也不知道他人在哪啊!”站在底下的各大分堂堂主皆面面相覷,也是一整個搞不清楚狀況。

  赤色組龍頭——藍翼那讓人難以摸索的神色,正散發幾絲的幽森,手撐著額,冷眼直掃底下的成員,爾後不知為何的,唇辦的笑意愈發加深,愈來愈陰沉。

  略顯邪魅的雙目緩緩挑揚,長久不曾有過的笑聲自他口中發出,聽得眾人不只膽戰心驚,幾個待在他身旁多年的護首,臉上皆浮現驚恐地緩緩向後退了數步。

  “你們可真是有膽,身為各大堂主,竟然每一個都為了女人給我搞這種麻煩事,怎麼?都忘了我說過的話了?我要你們娶的妻子是對組織有幫助,而不是讓麻煩事全惹上赤色組,你們全聾了嗎?”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為什麼這些傢伙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女人?要女人多的是,為什麼他們這些人愛上的女人都這麼沒用?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明知此刻已是危急狀態,卻沒有人敢有任何的動作,只因神色看似清冷的男人,一得知這令人丟盡顏面的消息後便已動怒。

  是的,藍翼動怒了,任何一個赤色組分堂堂主憤怒都無所謂,當家母楊瑤動怒也有商量的餘地,只有藍翼不能發火,因為他的怒火會致人於死地、因為他的怒火沒有商量的餘地,因為他的怒火很難平熄,就像邪龍堂堂主楊麒一樣,他們都是屬於很少真正生氣的男人。

  但是愈難被惹火的男人,當他真正發火時,這可就不是一般的“對不起”可以解決的。

  原本藍翼生氣這件事還有一點點的轉園餘地,只要某個女人出現就可以消除他的怒火,可好死不死的,那個專門滅火的女人這會兒竟然不在總部內,除了藍翼之外,沒人知道她到哪兒去了。

  哦,老天啊!一字排開乖順地站在下方的各大堂主,忍不住在心中發出哀號。這一生、這一輩子中,他們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想念他們的當家母楊瑤。

  雖然平時氣她氣得牙癢癢、雖然楊瑤的出現常常代表災難,但是,現在大夥兒大難臨頭了,唯一的救世主就是那“尾”蛇魔女啊!她平時不離開,怎麼在這麼危險的時候跑出去呢?

  天啊!到底誰來救救他們?

  “竟然連召令都丟出來了,哼!看來這筆帳有得好算了。”藍翼唇辦上的笑意愈來愈深,大廳內的氣息也愈來愈晦暗,廳下的眾人聽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愈來愈扭曲難看。

  吧!既然楊麒都發出命令了,咱們不聽令,好像也過意不去啊!”

  哼!想他堂堂赤色組籠頭,竟然為了救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奔波南下,看來這一次,這筆帳不仔細算清楚,是沒完沒了了!

  “全部動員!他想要赤色組的勢力,咱們就把勢力全帶過去。”沉聲下令,當藍翼離開主位,底下的人員臉色已經無法以難看或驚駭來形容了。

  楊麒這次……真的死定了!眾人在心底低歎,卻完全想不到任何辦法解決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

  當家母……你到底在哪兒啊?

  “放開我!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沒有資格碰我!”黎心魅神態高傲,不容人侵犯,面對眼前男人的碰觸,她毫不猶豫地狠狠甩了對方一巴掌。

  尖銳的拍打聲回蕩,氣氛一度凝結沉重。

  被打的男人抹去唇邊的血漬,唇角揚起不疾不徐的殘酷笑意。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競流露出殘忍的陰笑,伸出手發狠地將眼前的黎心魅拉向自己,不顧她的意願、無視她的掙扎地狠狠封住她的唇。

  心底一股作惡,黎心魅毫不留情地用力咬了男人一口!

  “好個潑辣的女人,嘖!交給楊麒那傢伙真是太可惜了。”唇辦溢出的血漬無比腥紅,搭配那張狂妄的臉孔,讓人看了格外刺目。

  好不容易從他身旁逃開,黎心魅眯起眼狠瞪著囂張狂妄的男人,她的神態鎮定,從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恐懼,氣勢抹去以往的溫婉,多了些豪氣,十足地黑色世界女人的風範。

  “永尊,想要留下你那條狗命,我奉勸你把自己的褲頭勒緊點,否則你只能等著人頭落地。”黎心魅蒼白的臉色不曾流露半絲的懼色,站在永尊的前方,與他直視相交。

  “哼!死到臨頭的是你,現在你可是我的保命籌碼,只要你人在我這裏,老實說,我並不覺得有任何好怕的,就算是楊麒,也會因為自己最寶貝的女人在我手上而不敢輕舉妄動。”輕佻邪妄的男人倡狂地笑著,說話的同時,一雙眼仍緊盯著毫無畏懼的黎心魅。

  “不過我可真想不到,楊麒那傢伙最大的弱點竟然只是個女人,呵!這可真是便宜我了,真不知他要是知道你在我手上,是不是嚇死了?”

  “你說我是楊麒的弱點?”像聽了多可笑的笑話,黎心魅緩緩向後退了一步,確定與永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後,她的臉上浮現明顯的不以為然。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是楊麒的弱點?你以為所有的男人都和你一樣沒用嗎?楊麒是沒有弱點的,除了赤色組之外,他誰也不在乎。”黎心魅轉移了視線,一派優閑地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在這看似華麗、實則空蕩的房內,黎心魅低下頭,一副毫不在乎的態度。

  “別想否認,我可是調查了很久,聽說他為了保護你,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連我派的人想接近你都無功而返,如果不是極重要的女人,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花大把心思在她身上。”永尊不懷好意地揚唇諷笑,一雙危險的邪眸直直勾著黎心魅,像是發現什麼,邁開步伐朝她走。

  心一陣激烈跳動,隨著他的逼近,黎心魅置於身子兩旁的雙手逐漸收緊。

  大掌無禮地將黎心魅的下巴勾起,瞧著她白皙細緻的臉蛋,看著她融合了柔情似水卻又堅定不屈的矛盾神韻,永尊的目光先是在她的臉上打轉,跟著又緩緩移動目光在她纖細的姣好身材上流連,唇角的笑意暗沉又邪惡。

  “怎麼樣?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現在決定選擇跟我,說不定等我殺了楊麒、毀了赤色組後,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小命。”

  “等你有能耐毀了赤色組再說吧!我只能送你一句話——少作白日夢了!憑你這種小角色就妄想擊垮楊麒,別到最後連小命都搞丟了!”清冷一笑,黎心魅流露出輕鄙與自信的神態,沒有半絲的怯懦。

  她驕傲鄙夷的語調,永尊看似不以為意,但他眼底下那抹幽駭的詭光正狂烈地散發著。

  “真是牙尖嘴利!我倒想看看,當你親眼見到自己的男人死在你面前,你會不會仍然這麼鎮定?”原來人的外表是可以騙人的!眼前的女人明明嬌柔得一折就斷,但她此刻的氣勢和態度,卻完完全全流露出黑色世界女人所該有的囂張氣焰。

  哼!她愈是驕傲,他就愈想把她留在身邊,最好將她那身高傲的氣息淩辱得消失殆盡。

  黎心魅根本不把永尊的惡意威脅放在眼底,事實上,她的態度始終如一,那就是對楊麒有著堅定不已的信任。

  她的男人有多少能耐、有多大的本事,她會不瞭解嗎?如果身為妻子的她當著眼前這傢伙表現出脆弱不安,那麼,她就輸了。

  “老大!”房外突然傳來急促不已的呼喚聲。

  永尊臉上的邪妄斂去,轉過身走出房間。

  當門關上的時候,黎心魅終於忍不住伸手用力抹去唇辦上那抹令人作思的氣味,方才的堅強在獨自一人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彎下身,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身子不住地顫抖。

  是的,她害怕,非常非常的恐懼不安,替自己的男人擔憂、怕腹中的孩子將因這場危機再次失去,更怕自己遭人挾持已成為楊麒的負擔。

  楊麒……沉穩的眼眸瞬間化作柔和的溫度,黎心魅咬著唇,心中不停祈禱著:“你一定要平安,千萬別為了我受到任何傷害……”

  第十章

  短短不過數十分鐘,安靜的房內再次不平靜,方才離去的永尊不知何事再次出現。

  這一次,永尊臉上的神情不再輕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憤恨和令人害怕不已的殘狠。

  “哼!女人,看來咱們馬上就可以驗證方才所討論的事了。”伸出手,永尊毫不留情地一把將黎心魅自椅上拉起,不客氣的大掌揪著她的衣領,將她連拉帶拖地拉出房間。

  脖間被他粗魯的動作給扯出一條紅痕,黎心魅咬緊唇辦拒絕發出驚恐的呼聲。

  他在說什麼?什麼叫作可以馬上驗證?

  不安的憂心自心底蔓延,黎心魅痛苦地一路被拖到樓下,出現在大廳。

  “楊麒,你最好馬上住手,否則我會當著你的面親手了結這女人的性命。”嘈雜的打鬥聲在永尊發出警告的同時瞬間沉寂。

  楊麒?眼中浮現了驚慌,黎心魅不敢相信地抬起頭。

  視線對上站在前方有如巨牆般的男人,黎心魅睜大眼,眼底不自覺地浮現了泛紅的濕意。

  楊麒森冷無波的臉龐正透露出狂暴無法壓抑的怒焰,尤其是當他瞧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竟然痛苦地糾著眉鎖,也發現她眼底下浮現著恐懼……幽合的雙眼更加深沉了幾分。

  不……他為何要來?黎心魅發現楊麒身旁無人跟隨,怎麼看都像是單槍匹馬出現時,心口不斷發酵著難熬的慌亂。

  “楊麒……”一股沒由來的內疚感蔓延在她的心頭。

  楊麒冷銳的眼眸靜靜瞧著黎心魅,從她眼底,他發現她那無法吐出的責備,一抹幾不可察的溫笑自他唇辦點點流露。

  再次抬起頭,楊麒唇辦上的笑意已然消逝。盯著挾持自己妻子的永尊,他冷冷地眯起銳眼。

  兩個男人都盯著對方,誰也沒有打算先開口。氣氛一度陷入膠著,就連在場的人也開始感到不安起來。

  “怎麼,怕了?連和我談判的勇氣都沒有了?看來你楊麒也不過如此,什麼聞風喪膽?根本只是一隻紙老虎。”永尊輕鄙地沖著楊麒大笑,雖是倡狂得意,可事實上現在情況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數。

  除了屋內現有的這些人馬外,永尊的手下早在外頭全軍覆沒,大批大批的赤色組成員早在方才已將情況完全控制。

  “你並沒有任何籌碼和資格與我談判,你已經輸了。”冰冷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自楊麒口中吐出,一副從容不迫的神態,彷佛對自己妻子的安全毫不在意。

  除了黎心魅之外,在場的人有誰知道,他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到早已不顧一切了!

  眼底噙著淚,黎心魅將心底竄出的焦急極力壓下,看著前方不該出現的男人竟然為了救她單獨現身,自責像毒蟻般不斷啃蝕著她的心,讓她幾乎窒息。

  他不該來的!心中不斷地呐喊,黎心魅用力閉上眼,努力地將熱液逼回眼底。

  他的出現,不就印證了永尊的話?

  她的男人會為了她而死、她的男人會為了救她而葬送性命,她是他的負擔啊!

  “呵!我沒輸,你的妻子還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要她平安無事,我奉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手上這把刀可是會非常不小心地劃破她的喉嚨,到時候,就算我死了,也有她來陪我一塊走。”永尊冷冷地環視在場僅存的數名部下,看著那些人一副怯懦膽小的沒用模樣,他唇上的笑意更加森冷。

  他原本認定自己會贏的,憑他過人的能耐,想要擊倒楊麒、毀掉赤色組,是一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為何才短短的一天,他的人、他的勢力就這麼瓦解了?

  陰惻的臉孔浮現殘忍的殺機和瘋狂,永尊的笑容愈來愈讓人厭到顫寒。

  因為他所擁有的部下全是一群沒用的東西,個個貪生怕死,一發現赤色組出現將他們團團包圍時,竟然末戰先敗,只懂得逃跑。

  哼!朝地面吐了口唾沫,永尊用力架著黎心魅,詭譎幽光的長刀正不留空隙地抵在她的頸問。

  緊貼在黎心魅頸間的銳刀隨著永尊向後,一個使力,鮮紅的血漬緩緩在黎心魅的脖子上烙上一條血痕。

  楊麒眼眸底下竄出一抹異樣的光芒,當他的視線停留在黎心魅頸上的傷痕時,某種像似發了狂般的神態自他眼底快速閃過。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投降我可以留你一條命,否則接下來——你只有死路一條!”憤然的怒焰早在心底徘徊燃燒,如果不是為了妻子的安全著想,他不可能這麼慈悲地再給永尊一次機會。

  可惜有人不屑領情,寧可與他同歸於盡。“楊麒,現在該足你求我才對,如果想讓你的妻子平安無事,現在就跪下來,當著眾人的面給我磕頭。”

  永尊似乎已喪失理智,反正橫豎都是死,他也要拉幾個人墊背。

  “不!楊麒,不要!”身後的男人以她威脅丈夫,讓黎心魅怒聲大叫,掙扎著欲往楊麒的方向沖去。

  “該死的女人!”永尊用力扯著黎心魅的頭髮,惡狠狠地將她再次困在自己身前。

  被劃破的頸子傷口再次加深,就連臉頰上也多出了一條紅痕。

  黎心魅吃痛地咬著唇,不顧頸上的傷痛,死命地瞪著自己的男人。

  “跪下!不想你的女人受傷就給我跪下,否則我現在馬上殺了她。”為了強調自己的決心,永尊抵在黎心魅頸問的銳刀再次朝她逼近了些。

  銳利的幽眸瞧著永尊誓在必行的神態,又將視線停留在銳刀的鋒芒上,然後楊麒的目光移動到正對他發出祈求的妻子身上。

  黎心魅哀求般地對著他搖頭,她寧可受傷,也不願成為他的累贅啊!她不要……

  緊握的雙拳突地鬆懈了,楊麒沉沉地閉上眼,彎膝緩緩向下跪去……

  瞧見他的舉動,永尊得意地放聲大笑。

  他輸了又如何?看到沒有,堂堂赤色組邪龍堂堂主竟然對他下跪,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像個孬種一樣跪在他眼前!

  淚水自眼底湧現,楊麒的舉動讓黎心魅沉痛地閉上眼。

  這算什麼?她不要當累贅,她不是楊麒的致命點,她無法接受自己的男人為了她做出這種事……

  雙膝即將落地,楊麒緩緩睜開眼,當他的目光對上黎心魅那抹毅然決然的決裂神色時,心像被大槌撞擊般,重重地發出駭人巨響。

  不——楊麒臉上突地浮現驚恐,來不及出聲阻止。

  黎心魅對著自己的男人揚起一抹堅定又溫柔的微笑,下一秒,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抓住困束頸閭那把銳利的刀,不顧自己的手正溢著鮮血,用力朝身後男人撞去,兩人雙雙倒臥在地。

  “心魅——”楊麒粗聲大吼,在眾人還無法回神時,便快速朝黎心魅方向沖去。

  “該死的女人!”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永尊挫敗地嘶吼。

  黎心魅狼狽地站起身,心中繫念著自己的男人,不顧一切地朝楊麒方向奔去。

  她不是他的負擔,她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身處黑色世界的人沒有選擇的餘地,既然已經踩進這混沌的世界,那麼,為了好好生存下去,她就該懂得保護自己。

  她懂了,她全懂了,她該站在他的男人身旁,與他共進退,就算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只因這一切全是她的選擇、她的人生。

  她懂了,懂得身為一名堂主夫人所該盡的職責,不該怨恨失去了多少,更不該埋怨為何失去,就像她的孩子、她的父母、她所失去的一切,因為她的丈夫依然在守護她,為了守護她,他失去的遠比她還多。

  楊麒……她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而她唯一能守護的也只有他了。

  溫厚的大掌抓牢黎心魅的一刹那,即使他們仍然處於危險之中,但黎心魅卻笑了,笑容中多了再也無法隱藏的濃烈真心。

  她愛這個男人,她好愛、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被擁入懷中的女人笑得好滿足,有著冷銳眼眸的男人伸出雙臂,渴望厚厚實實地給子她一個溫暖懷抱。

  突然,一個男人的憎惡臉孔自黎心魅身後竄出——

  楊麒心中警鈐大作,氣息仿佛瞬間頓止,看見永尊那把長刀正鋒銳地高舉,而目標正是懷中的人兒時,他毫不思考地將懷中的人兒自胸膛中拉離,自己的身體毫不猶豫地向前挺,擋在永尊前方。

  跌落在地的黎心魅吃痛地感覺到一陣昏眩,她撫著額,迷惘地抬起頭,再次將視線落在身後的楊麒身上……

  永尊不知何時已氣絕地倒臥在地,而背對著她的男人、她心愛的丈夫,正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楊麒?”甩著昏眩的頭顱,黎心魅吃力地起身朝丈夫靠近。

  驚悚的恐懼在心頭發酵,黎心魅移動腳步,來到楊麒的面前——

  鮮紅的色彩將她的雙眼染紅了,急速的恐懼自心頭炸開,身子激烈地發抖,幾乎忘了呼吸,思緒再也不受控制,無法思考。

  “不——”

  楊麒的胸口插著駭人的刀柄,鋒利的刀刃扎扎實實沒入他的胸膛內,他的唇辦卻勾起一抹無奈卻融合著安心的微笑。“魅兒……你沒事就好了……”

  無力的嗓調傳人黎心魅的耳中,淚水無法克制地自眼中急急掉落。

  不——她害了她的男人,她的男人為了救她——

  “楊麒受傷了!快點,大家一起把他殺了。”

  不知從哪傳來的起哄聲,眾人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一窩蜂地開始朝兩人的方向逼近。

  無法撐下去的楊麒臉色逐漸蒼白,虛弱地閉上眼向下倒落,一抹纖細的身子立刻不顧一切地緊緊將他撐著,兩人雙雙跪倒在地。

  面目可憎的一群人將他們團團包圍,黎心魅毫不驚懼地將自己的男人擁在懷中。

  就算足死,她也要好好保護他……

  是啊!這才是身為妻子的她所該做的事,無論喜與哀,無論幸福或痛苦,她和他是一體的,生在一塊、死也要在一起。

  她懂了,只是……她懂得太晚太晚啊!

  身後傳來吵雜的打鬥及呼救聲,場面再度淩亂。

  在打鬥聲不斷的混亂場面中,自始至終,黎心魅皆充耳未聞,她只是靜靜地擁著懷中的男人,就像害怕他受到半絲傷害,小心翼翼地呵護、安安穩穩地守護著他……

  大雨自天空直直落下,雷聲宛如招魂者般發出駭人的巨響。

  “求求你,我求求你,讓我看看楊麒,我拜託你,我給你下跪、給你磕頭,求求你讓我見見他,求求你……”

  黎心魅跪在大門前,哀求聲聲不斷,神色蒼白,眼中佈滿疲倦和虛弱。

  跪在大門前多久了,黎心魅不知道,從頭到尾她的信念只有一個——她要見她的男人,她想知道楊麒的情況,但是此刻的她卻沒有資格踏入赤色組。

  “求求你,讓我見楊麒,拜託你們……”跪在大門前的雙腳早已麻木僵硬,久末進食的她,虛弱得就要倒下,但是她不能倒,沒見到楊麒前,她不能也不准倒下。

  那天,當他們陷入最危急的情況時,藍翼領著赤色組一班堂主沖人大廳,救了她和楊麒。

  雖然被救了,但楊麒被送進赤色組所設立的醫院後,她就被趕離了,並且被命令永遠不得與楊麒有任何的接觸。

  這一切全是她的錯,這一切全足她自己造成的,不是嗎?

  唇辦無力地揚起苦澀笑意,黎心魅的身子無力地晃著。

  “心魅?你在做什麼?”身後傳來熟悉的女聲,黎心魅虛弱地抬起頭,她的視線模糊不已,儘管她很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呼喚她的人的影像,卻力不從心。

  “拜託,讓我見見楊麒,我求求你,我好擔心他,楊麒受傷了,他為了救我受傷了,我想見楊麒,求求你們,什麼事我都願意做……”無意識地低喃,黎心魅思緒混沌不已,只能不斷地重複。

  “唉!為什麼我才出去一陣子,你們這些人又搞出這種事呢?”無奈的歎息自女人的口中傳出。

  冷睨著跪在地上一副快昏眩模樣的黎心魅,楊瑤又是一陣猛搖頭。

  看來這赤色組真的快差不多了,被這些人這麼一搞,要不了多久,赤色組在道上的威名真要變成臭名了……看來,不做點改變不行了。

  “把她扶起來吧!”對著身後的護衛們命令之後,楊瑤頭也不回地邁開大步走進總部。

  近幾年來,赤色組發生了不少的轉變。

  各大堂主紛紛陷入愛情的漩渦,每個人開始有異性沒人性,幾乎全為了心愛的人逐漸有了牽絆。

  不只在生活上有了轉變,就連一向勇猛無敵的稱號,也為了心中的羈絆,開始瞭解生命的價值,也重新設定人生的存在定義。

  為了自己的家庭,為了自己的家人,珍惜自己的生命成為必然的考慮因素,大夥兒不再一古腦兒向前沖,也因為瞭解生命的可貴,一向在黑色世界呼風喚雨的各大堂主,也逐漸收起殘狠的心,行事作風改變不少。

  大廳前,黎心魅撐著虛弱的身子望著坐在主位上、從頭到尾沒給她好臉色的藍翼。

  “好啦!我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讓一個肚子裏有身孕的女人站在門口淋了這麼久的雨……怎麼?想要楊麒與你反目成仇?”楊瑤難得出聲替人說情。

  這破天荒的舉動倒是開了藍翼的眼界,只見他眉一挑,眼底下的詢問清晰可見。

  “她背叛了赤色組,向警方透露組織內的消息。”他的妻子最近非常的忙,忙到一點也不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藍翼非常好心地告知,而他也非常確定,他的妻子得知這消息肯定比他更為憤怒。

  “嗯……是嗎?”沒有藍翼認定的憤怒出現,楊瑤神色平淡地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

  藍翼挑起的眉鎖開始皺成一條線。“而且,她也成為多餘的麻煩,楊麒為了救她被砍了一刀。”他冷聲吐訴,這下他的妻子總該動怒了吧?

  “他醒了嗎?情況如何?”楊瑤一反常態,表情依然平靜,若有所思地詢問。

  這下藍翼的眉鎖已皺緊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了!

  他的妻子怎麼了?不過出門一個月,態度怎麼變了這麼多?一向最重視赤色組的楊瑤,聽見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有任何感覺?

  “他已經醒來了。”藍翼簡單帶過楊麒的情況。

  事實上楊麒不只醒了,無法下床的他還堅持一定要見到自己的妻子,也就是現在站在底下這名該死的女人。

  嘖!看來赤色組的氣數差不多了,每個堂主竟然都為了自己的女人或男人,少了不顧一切的沖勁……唉!想想當初他也許不該贊成妻子的建議,讓他們每個人找到屬於自己的另一半。

  “那就是沒事羅?來人,帶心魅去見見自己的丈夫吧!”楊瑤做出讓藍翼傻眼的舉動。

  黎心魅驚訝地拾起頭,她、她還以為……

  “怎麼?嫌太簡單了?好,來人啊!拿把刀來,我要把你的雙手給砍了,竟然敢背叛赤色組,竟然害楊麒受傷,這種事不處理怎麼可以呢?”楊瑤面無表情地喚了一聲,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

  “不,謝謝你,當家母,我去看楊麒了。”黎心魅感激地紅了眼,踩著踉艙的步伐急著離開大廳。

  直到黎心魅人已走遠,藍翼突然伸手將楊瑤拉到自己身旁,眼中有著無法理解的質疑。“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很不對勁。”

  丈夫的語氣中透露著強烈的不滿和質問,楊瑤思考了許久,爾後才緩緩抬起頭。

  “藍翼。”楊瑤像下了非常重大的決心,神色專注又認真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藍翼看著妻子不似以往的神態,某種奇怪的想法自他心頭浮現……接下來的赤色組,將有重大的轉變了吧?

  “我不想親手了結你的性命了!我不想站在你的身旁,等待著有一天當你出事時,能夠結束你的生命:我更不想看著赤色組所有的家人再白白地送死了。”像是一夜之間成長了般,楊瑤的語調十分嚴肅。

  “什麼意思?”哦!拜託,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藍翼眯起眼,雖然態度看起來冷冽得讓人害怕,但事實上,他眼底的溫度卻多了些無奈和柔軟。

  誰說只有八大堂主開始有了改變?誰說只有八大堂主開始有了家庭的負擔?連他這名叱吒風雲的人物,心中也開始有了放不下的羈絆……

  “無論我能不能忍受、無論我能不能堅持到最後、無論你最後的決定如何,我都必須告訴你,大家都在改變了,咱們赤色組愈來愈有人性了……”

  一說到這,楊瑤忍不住開始翻白眼。

  瞧出她的語氣多了些難以隱藏的氣憤,藍翼感到有些好笑。

  明明是她自己下的重大決定,為了這些赤色組的家人打算改變,但事實上,最不甘心、最不願意這麼做的人應該是她吧?

  “改變什麼?”歎了一口氣,藍翼冷銳的眼眸逐漸和緩,那是只有妻子才能見到的溫柔神色。

  輕輕地將妻子擁進懷中,藍翼靜靜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掙扎、矛盾,所有不甘心的負面情緒都在楊瑤的心底徘徊;另一方面,卻又想起那些家人們臉上幸福不已的神態,想起自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快樂氣息……

  唉!“咱們……做點正經事吧!”一說出這句話,楊瑤一副萬分不屑的樣子,但為了所有的人,她只能咬牙忍下了。

  “正經事?”這話她也說得出口,呵!真辛苦他的小妻子了。

  “嗯!”不幹壞事、不能欺負人、少了打打殺殺的生活……哦!老天,她光用想的,就開始想念以前輝煌的生活了。

  “這是你要的?”

  “不是我,但我想這是大家所想要的。”是的,如果要她選,她拒絕當好人。

  “你就是煩惱這件事,怕我擔心,才留信說想去外頭走走?”

  “嗯!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但老實說,她已經開始後悔了。

  “如果你想,咱們可以先做點小小的嘗試。”吻著妻子緊皺的眉鎖,藍翼陰柔的臉龐逐漸和緩溫柔。

  “先從他們下手?”楊瑤有默契地意有所指。

  “當然得是他,這一次發生這種事情,沒有對他們做出懲處已經夠仁慈了。”只是一丁點小小的簡單任務,要是那傢伙做不好,他就拿那女人開刀!

  “好吧,那就……從他先做起吧!”楊瑤的身子緊緊依在丈夫的懷中,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早知道赤色組會變成這樣,也許當初她就不該叫那幫人結婚!

  唉!幹錯萬錯都是愛雞婆的她的錯,這要怪誰呢?

  正經事?好人才會做的大事業?她可是萬分的不願意啊!

  誰想當好人?她能不能當好人中的大壞蛋呢?

  尾聲

  “我愛你。”

  “嗯!”男人的臉龐染上一層異樣的色彩。

  “記得有時間就打電話給我。”

  “嗯!”瞪著站在身旁看好戲的手下,男人臉上的色彩更濃更濃了。

  “你要記得想我。”

  “嗯!”

  旁邊不知哪個不要命的傢伙竟然發出讓人想發火的噴笑聲,男人惡狠狠地抬起頭瞪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一眼。

  “抱歉!情緒一時激動忍不住了。”陸修掩著唇,一面偷笑、一面求饒。

  “醫生說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如果不舒服要記得休息,否則我會擔心。”又是一句細細柔柔、甜蜜得讓人作嗯的關心語。

  “嗯!”面無表情的男人有些尷尬、有些笨拙地用力點頭。

  “你沒有說你愛我。”女人的語氣有一些些傷心和失落。

  “我……我愛你。”男人用力咳了一聲,順便將這思心的真情愛語快速帶過。

  下一秒,令人尷尬的噴笑聲愈來愈多了。

  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臉上的狼狽更加嚴重。

  “我知道你剛成立的保全公司已經步入軌道了,但是你的身子狀況還足不容許你親自操作,所以你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黎心魅嬌豔地沖著自己的丈夫笑著,不顧旁人眼光地投入丈夫的懷中,藉此嗅著他身上所散發的令人安心的氣味。

  再次用力咳了一聲,楊麒萬分不自在,但又莫可奈何地任由妻子在自己懷中撒嬌。

  這是一個懲罰,為了懲罰他當初竟然為了救她而讓自己受傷。

  “你答應我的,有任何事要用嘴巴說出口,否則我會不能瞭解。”黎心魅輕輕歎了一聲,再次將自己的頭顱埋進丈夫的懷中。

  “我會很小心,你……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一有任何不對勁,千萬別逞強。”楊麒依然面容平淡,但語氣中的憂心十分清晰。

  “別擔心我,既然這是當家母給我的懲罰,我一定會盡心把它完成。”

  黎心魅用力點頭,比起被逐出赤色組、被迫離開自己的丈夫,正式接管東門閣並成為新一代存在於黑白兩道之間的調停者工作,已經算是非常輕鬆的了。

  “堂主,你別擔心,我會好好保護堂主夫人。”陸修還在偷笑,而且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異常地刺眼。

  堂堂赤色組邪龍堂堂主,兩個月前被迫開設一問保全公司,所接觸的工作全是正正當當的服務性質,這對身為老大的楊麒來說,肯定是比較慘的那一個!

  “給我小心保護好,要是心魅有個差錯,你就提著頭來見我!”這不知死活的男人,竟然敢不斷取笑他?楊麒粗聲警告。

  哦!看來有人真的生氣了。陸修非常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收起有些難控制的笑意,用力點點頭,拍著胸膛掛保證。“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我也一定會保護好堂主夫人以及未來的小少爺。”

  “時間快到了,你該出門了,我也該準備準備了,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黎心魅踮起腳,溫柔地在丈夫的唇辦上輕輕一吻。

  她那蜻蜓點水的接觸哪叫吻?楊麒撇撇嘴,頭一次不顧眾人嘲笑的視線,一把將向後退離的妻子拉進懷中,給了她一個扎扎實實的濃烈熱吻。

  噓聲不斷自身旁發出,但楊麒毫不在乎,只是臉上的異樣色彩依然維持在不正常狀態中。

  “一定要小心。”他耳提面命。

  “嗯,我知道。”眼中流露幸福的嬌韻,黎心魅的笑容十分燦爛。

  直到楊麒踩著不舍的腳步離開後,她仍然幸福地揚著笑意。

  “堂主夫人,咱們也該走了。”陸修在一旁提醒。

  “走吧!”斂起笑意,溫柔的臉龐多了一抹沉穩嚴肅的色彩。

  這是一個轉變,也是一個殘忍的懲罰。

  由一個柔弱的女人轉變為眾人口中的調停者,她必須被迫成長,而且她要學的還很多,但是為了丈夫,為了替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贖罪,再怎麼痛苦、再如何難熬,她都得咬牙撐下來。

  就如同她最心愛的男人,為了接受懲罰,他必須成為赤色組第一個踏入白色世界的“白老鼠”。

  是的,對其他人來說,也許成為一名正正當當的平凡人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對於從小即在黑色世界呼風喚雨的男人來說,那是多麼痛苦啊!

  不能為惡、必須正正當當地工作,也沒有暴力,甚至為了混一口飯吃,必須對人哈腰鞠躬,那是多麼難熬啊!

  在黑色地帶中,楊麒是天上的王;在白色地帶中,他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凡事得忍耐、凡事得包容……這樣的懲罰,說來簡單,做起來的困難度卻極高。

  但是……站在門口的男人突然轉過頭,目光停留在另一頭正準備離去的妻子身上。

  無論接下來的人生有多麼痛苦,無論在外面將遇到多大的挫折,楊麒知道,他的妻子、他最深愛的女人,將永遠站在他的身旁靜靜陪伴他,直到永遠……

  一抹灼熱的視線讓黎心魅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過身。

  發現遠處丈夫的凝望,黎心魅柔柔地揚起唇,渾身散發著幸福的氣味,緩緩地抬起手用力對他揮動。

  深深看著她那燦爛的迷人笑靨,胸口間彷佛堆滿了幸福的滋味。

  楊麒滿足地低下頭輕笑,毫不猶豫地邁開大步向前走。

  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而他堅信,他和她之間將永永遠遠地走下去,無論遇上任何苦難,他和她……都會一直走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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