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不懂愛的男人,雖然壞雖然笨,還是很想愛他;
  不給愛的女人,是天真是裝傻,卻不能不愛她。

  霞靄國第一美女,上至皇親貴族,下到平民百姓,
  無一不被她如天仙般的美貌吸引,
  只是追求者衆多的雲纖纖卻絲毫不爲所動。因爲多年前的下雪寒冬,
  當她還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時,她的芳心,
  早被某個少年給擄走。而今,家變後的她成了酒鋪老闆,
  她從沒想過會再與那少年相見,就算相見,她也沒想過,
  當年落魄的韓玉竹竟成了當朝宰相!明明知道不該妄想,
  可暗戀多年的情意,教她不想停,只是不管她暗示明示,
  韓玉竹卻對她的真心視而不見。但她就是狠不下心,
  也傻得不知該放手,才會天真的以爲,不能要他的心,
  那擁有他的人也可以。韓玉竹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闖入他房裏脫著衣服指著他大罵負心漢的酒醉女人,
  前一刻還說愛他,這一刻卻只要他當情夫。
  這該死的女人,是在戲耍他嗎?

 

楔子

  第一眼看到他,就奇異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寒冬的雪花一片接一片飄落上她烏黑的秀髮,纖細的肩兒,細細地鑽入她那由最珍貴的九尾靈狐的尾毛精心制做而成的披風裏,可她卻根本無暇拍去。漆黑美麗的眼瞳裏,就只有那個穿的明明單薄得要命,可是全身上下卻毫無一絲顫意的男孩。

  他,肯定很冷,這是她看見他時,腦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一身佈滿補丁的衣裳,是她這個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千金小姐所不能體會的貧窮與寒酸。滴水成冰的天氣裏,他的衣著絲毫不能抵禦這個寒冷的空氣。但他好像根本就感覺不到氣候的寒冷,就算感覺到了,他也明顯地不在乎。

  定定地佇立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俊秀的眉微微皺著,好像在思考什麽重要的事情。

  半晌,在這只有寒風與冰雪的世界裏,時間好像凝住了一般。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和一個十歲的少女,一個在岸上、一個在船上,都靜靜地站著,觀察與被觀察。

  這裏是霞靄國中部的一個小城鎮,小到連名字她都不知道,貫穿整個國家的微沙江在這枯水季節裏斂起它狂野的性子,緩緩地流過,與這安靜的空氣融爲一體。

  如果不是微沙江在這裏流經,爹娘又臨時想起要上岸去買些東西,恐怕她一輩子都不可能來到這個地方,這樣她也不會遇上這個少年,可是現在她看見了他。

  良久,少年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轉身朝那縮在城牆下蜷成一團的小女孩走去,將那一直揣在懷裏包得嚴嚴實實的粗布包袱放在小女孩的面前,少年轉身就走。

  小女孩伸出凍得像紅蘿蔔般腫大的手,顫顫地打開那個莫名放在身旁的包袱。

  「耶?」訝然和驚喜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響起:「大哥哥,大哥哥……」

  越叫少年的步子邁得越快,好像被聲音追著一般,快速地消失在雪花之中。

  他從她的眼前如流星一樣一閃而過,而她止住了叫喚他的聲音,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那逐漸在眼裏消失的背影。

  「天哪,小姐,你怎麽站在雪裏?」老嬤嬤驚訝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一隻有力的大手一把將她拉入能擋往風雪的船簷之下,一邊動手幫她將積在身上的雪花拍下,一邊碎碎念:「小姐你就是這麽調皮,雪下得這般大,也不知道躲一躲,一會兒要是傷風了,老爺夫人會回來罵你的。」

  她的眼兒還是認真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魂兒似乎回不來。

  「怎麽了?被凍著了?」熱呼呼的手掌貼上她潔白的額頭,帶來一陣廚房裏獨有的香味,「我就下去一會,張羅些點心,翠紅這丫頭又偷懶跑哪玩去了,讓你在這裏被雪花凍著,看我不扒了她的皮,來來來,小姐。」

  老嬤嬤牽著自家小姐往船艙走去,「嬤嬤剛給你做好了你愛吃的姜皮奶,這會兒吃了剛好可以去去寒氣。」她被動地隨著老人家移動著,岸邊的說話聲飄入她的耳內。

  「小丫頭,你別再看了,韓家的小子根本不會理你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響起。

  「爲什麽?大哥哥不是把新的棉襖給我了!我要謝謝他。」

  「呵呵,你要是能跟他說上一句話,我就……」那放下的厚重撒花簾子,將岸上的世界與船兒隔絕開來。

  話兒到此,她就再也聽不見了。暖暖的空氣包圍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這帶著淡淡霜枝炭香的空氣。

  原來他姓韓,少女的心裏默默地念著這個姓。

  當熱燙鮮滑的奶汁順著食道慢慢地流入胃裏時,他的模樣也一併流入她的心坎裏。那飛揚的劍眉,墨玉般漆黑的眼眸,最叫她記得深刻的是,他眉心的那一點如鮮血般殷紅的朱砂痣。

  姓韓的少年……

  第一章

  在萬業俱興的霞靄國,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的東西,各行各業,都有著手屈一指的頂尖商家供應的,全都是整片陸地最好的貨品。

  而在最繁華的京城,這裏簡直就是沒有最富裕,只有更富足,只要荷包夠滿,一切所能想象得到的東西,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鬆到手。而在京城,別的都暫且按下不說,吃的方面,隨便抓一個路人問,哪里的食物最好吃,他都會說,飛雲閣。

  飛雲閣就位於京城裏以百歲老人最多的扶須路,有的誇張些的人還會說,就是因爲飛雲閣的東西好吃,所以老人們都戀戀不捨,不肯離世,想要再多嘗幾年飛雲閣的美食。

  當然,這是那些喜歡添油加醋的人的說法,不足采信,但是飛雲閣的食物之美味,卻是貨真價實的。光看它在全國上下一共有六十二間分鋪,每天都是日進鬥金就知道他家的食物美味不是一般。

  連街邊的三歲孩童都會說:「飛雲閣有三絕,食物、美酒和老闆。」

  是的,飛雲閣的美食讓四個國家的人來到霞靄國,都會自動地跑來品嘗,在讚不絕口聲中離去,還是會念念不忘地忍不住隔一段時間再來一飽口腹之欲,誰讓只有在霞靄國才能吃到如此美妙絕倫的食物呢?

  而酒醇也是那些愛好杯中之物的人經常來光顧的原因,先不說各國最出名的美酒在這裏,也只有在這裏才能應有盡有,先說這裏老闆的私家珍釀,只要喝過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滋味。只是真正有這個機會能親口嘗到的人實在是少的可憐,還有些坊間的小道消息說,這個酒還供應皇家,只是這個消息是真是假無從考證。

  最後一絕,也是讓人最津津樂道的,是飛雲閣的老闆的美貌聞名全國,他們霞靄國比起那專出美女的抱月國可是絲毫不遜色,有兩位姿色傾國的公主,這是四國盡知的事情。可是公主畢竟是嬌養在深宮裏,尋常老百姓這輩子都難窺鳳顔,而這飛雲閣的老闆可不一樣,只要來到飛雲閣,運氣稍稍好點的,就可以看到她那張嬌豔如花的玉顔。

  第一次看到雲纖纖的人,都會被她那嫵媚的容顔給驚到,是的,她太美了,可是又不是那種有距離的美麗,讓人覺得只有仙女才會有這種容貌。她是比牡丹花還要嬌還要媚的美麗,一種真真實實的動人,只需眼前一瞥,便讓人銷魂蝕骨,不能自已。

  所以雲纖纖被譽爲「飛雲珍珠」,說她的美就像最燦爛最耀眼的珍珠般,光彩照人。

  記得曾經有位別國的貴族被她迷住了,說她的美能勾魂,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這話可從來都不假,每年都有大把的達官貴人被她的絕代姿色所惑,苦苦追求,可惜,迄今爲止,都無人有能力折下這朵花中之王。

  她,雲纖纖一個小小的女兒家,無權無勢,在這以男爲尊的地方,根本就是只要稍有權勢的人,想佔有就佔有,哪會容得她在這任何官都算小的天子腳下風光得意,綻放自如?

  可是,就是這般詭異,任何想用不光明手段得到她的人,無論身份如何尊貴,身家如何豐厚,都沒有辦法得償所願。而想要調查原因的人,也是什麽都查不到,什麽都沒有。

  雲纖纖的身世背景,就如同白紙一般,久而久之,飛雲閣開張快六年了,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尋常人能惹的,慢慢地就再也沒有人敢試著用不正當的手法來采花。

  至於那些明著傾慕,只要不礙著他人的,倒也無人去阻止他們的追求,反正用雲纖纖的話來說,上門即是客,管他是來吃飯還是來看人。

  而飛雲閣就這般一年復一年地賓客如雲,生意興隆,用它的美食醇酒招待著來自各國的客人,尊貴的、低賤的、富有的、貧窮的,似乎就會這樣一直下去。

  如果,雲纖纖沒有再次遇上他的話。

  「小姐,今兒初五,你是不是要親自下廚?」翠紅將一隻金燦燦的石榴花簪斜斜插入那如雲的青絲之中,讓雲纖纖嬌媚的容貌更添幾分雍容。

  「嗯。」她漫不經心地應著,一邊在黑亮的檀木盒子裏翻找著,「啊,找到了。」她拿出一塊潔白的玉佩,「翠紅,來,這個送給你。」

  「小姐。」她的手差點拿不住那齒根密集的流雲木紋梳。

  「今兒是六月初五,可是我們翠紅的生辰,別以爲我忘了。」雲纖纖笑著將玉佩遞給她,「我挑了好久,就屬這塊荔枝凍最好,白裏透紅,喜歡嗎?」

  「小姐……」翠紅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她小姐總是這樣,從來都會在不經意間給她帶來最深的感動,「這玉……」明明是過世的夫人留給小姐的,小姐竟然送給她,她怎麽受得起這份厚禮?

  「這玉我留著也只是放著,不如送給你,翠紅,你的皮膚白皙,跟這玉很襯。」一把抓過丫環的手,將玉留在她的掌心。雖然是娘親留給自己的,這麽些年來她一直仔細地收在盒子裏。但是她知道翠紅這丫頭也喜歡這塊玉,每次收拾這個盒子時,都會將玉佩細細地用絲帕擦拭。

  這麽多年的風雨同舟,翠紅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一個丫環,相信娘親肯定會同意將這塊玉送給翠紅的。

  「我……」還想再推。

  雲纖纖已經站起身來,將衣袖的細細褶皺撫平,「今兒廚房要用的菜都採買全了嗎?」

  「是,全備下了,小姐昨兒已經將單子遞下去了,他們都按照吩咐備妥了。」知道這件事情小姐不會再跟她推來推去,所以翠紅將玉佩收起來,打起精神回答小姐的問話,一邊說再一邊從一旁的檀木架上取來桃紅色的絲綢湘繡裙,攤開來爲小姐著裝。

  「黎悠揚前兒讓人來說了,今兒有重要事情要在這邊辦,你打發人去將問雨廳收拾一下,晚上要用。」

  「是。」將腰上的紅色縧子輕輕一拉,纖細的楚腰不盈一握,小手在光滑的衣衫上忙碌地動作著,不須一會,漂亮的裳裙已經妥妥貼貼地穿著在雲纖纖的身上。

  「過幾日就是分店的賬冊匯總的時間了,你注意看著點,賬冊一到就立刻送交給我。」隨便看了看鏡子,覺得差不多了,雲纖纖就舉步往外走。

  翠紅快走幾步爲她打開房門,早晨清新的空氣中飄散著早春的氣息,沿著九曲回廊,她們往飛雲閣的主樓走去。

  飛雲閣的佈局簡潔明瞭,一進連著一進的深深院落,最前面的也是占地最廣的部分,就是飛雲閣的主樓,一幢三層高的酒樓,而往後延伸的,就是住家院落。

  第一個院子留給在飛雲閣工作的人及家屬居住;第二個則是給護院們居住,最裏面的,就是雲纖纖的閨樓,最寶貝的東西,當然是看得最緊,這是翠紅一直拿來說的話。

  她陪著小姐住在這個院子裏,裏面的一草一木,都不假手他人,全是由她親自料理的,從小跟在小姐的身邊,小姐的生活習慣素來也只有她最爲清楚,只有她,才能將小姐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跟在小姐的身後,凝視著她纖細的身影,不由得走神了,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她家的小姐,肯定還是被嬌養在深閨裏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不會如同現在一般,命運啊,就是這樣會捉弄人。

  「翠紅,怎麽了?」豔若桃李的容顔微微轉過來,一身的桃紅裳裙將雲纖纖襯托得更加嬌媚不可方物。

  「沒。」猛地回過神來,翠紅連忙加快腳步跟上小姐。暗罵自己怎麽又走神了,如今還想那麽多又如何,反正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再也回轉不了了,她只要還能再跟隨在小姐的身邊,就什麽都滿足了。

  經常來飛雲閣吃飯的人都知道,每月逢五的日子裏,雲纖纖都會親自到飛雲閣掌廚一個時辰,她的廚藝已是登峰造極,有幸能吃到她做的菜的人,那真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所以每個月的這一天,飛雲閣的人潮更是擁擠,還有許多老饕都會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吃到雲纖纖做的食物。

  今天一整天,飛雲閣的廚房裏比往常更加忙碌,晚膳時分,幾十名廚師夥計都忙得腳不黏地,來來往往的穿梭著。五扇大窗都開著,可是寬敞的廚房裏還是熱呼呼的,雖然忙得不可開交,可是仍然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雲纖纖熟練的將調好的醬料淋上那剛剛起鍋的酥軟的蹄子上,一股止不住的香味頓時彌漫整間房。

  負責上菜的人咽了咽口水,連忙上前將這剛做好的姜醋金銀蹄子端好,雖然自己聞得快流口水了,可是他還是盡責地將菜肴端上客人的桌台。這可是他家老闆的招牌菜之一,作法與別家不同,每天上這吃飯的人都要點無數次這道菜。不過今天吃這道菜的人,有口福嘍。

  「劉叔。」雲纖纖除下那擋油污的外套,對旁邊揮舞著鍋鏟的人有禮地說道,「今兒客人很多,還得請您多照應著。」

  「知道知道,雲老闆,你放心。」一個漂亮的起鍋,黃燦燦的酥香鴨塊就完美地裝好盤,再配上幾條鮮綠的香菜片,更是賞心悅目。上菜的人快手快腳的接著端走,整個過程流暢沒有浪費時間。

  開玩笑,他家老闆當初花了多少心力訓練他們,才有今日的成就,連他們這十幾個廚子都是雲纖纖沒有藏私地教出來的,他們能有今日,都要感謝雲纖纖,如果不盡心盡力地爲飛雲閣做事,他們自己那關都過不去,所以不用老闆吩咐,他們都會認真做事的。

  「有劉叔在,我當然放心。」燦爛的笑容綻放在雲纖纖的臉上,「我到前面去看看,你們繼續忙吧,辛苦了。」

  轉身往外走去,一出廚房,清涼的晚風徐徐吹送,出了些些薄汗,再被風兒這麽一吹,渾身頓時覺得舒爽起來了。她,喜歡廚房,這是從小就有的愛好。即使在炎熱的夏天,廚房就如同就一個大大的蒸爐,待在裏面熱的要命,她也不以爲苦,畢竟人生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又怎麽會覺得辛苦呢?

  在外面等候的翠紅連忙上前,用潔白的棉帕爲小姐輕輕擦汗,「黎少爺來了。」

  「嗯。」接過輕柔的帕子,一邊走一邊輕拭,「多久了?」

  「剛到,他的客人還沒來。」

  雲纖纖疾步走著,用手拂開那微微濕掉黏在臉頰上的發絲,芙顔上有著兩朵熱氣蒸出來的紅雲,穿過中庭,撩開那漂亮的珠簾,不期然,撞入一雙如同墨玉般漆黑的瞳眸之中。

  棉帕在臉頰畔停滯了,她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瞪大著水眸,看著眼前這個神情冷淡的男人。

  樸素的衣著掩不住天生的書卷氣息,俊美的臉龐上帶著一股萬事皆在掌中的若定,最醒目的是他眉間的那鮮紅色的朱砂痣,點在額間,爲他的面容增添了幾分秀麗。

  是他、是他,竟然是他!內心激動地只能不停地重復著這幾個字,只消一眼,雲纖纖就認出來,他就是當年的那個江畔少年。

  在她人生最苦難、最消沈的歲月裏,她本來以爲此生再也不會見到他,誰知他們竟然會在十二年後再次相見。

  他沒有分毫的改變,只是成熟了,更加穩重了,看見她,他清澈的眼眸裏平靜無波,而她……

  天哪,雲纖纖忽然驚醒過來,他們再次相見,她竟然不是最漂亮、最整潔,卻是現在這般發絲紊亂,衣裳淩亂,她……

  「小姐?」翠紅遲疑的呼聲頓住了雲纖纖的手忙腳亂,再擡頭,只看見他上樓的背,她連忙舉步想要追上去,不能、不能再次與他擦肩而過卻不識,她要……

  「小姐,你怎麽了?」翠紅從來沒有見過小姐這般神情,情緒激動地好像遇見了此生最重要的人。剛剛那個人,明明小姐就不認識的呀,雖然長得好看些,但也只是一個客人罷了,小姐爲什麽反應這麽奇怪?

  「我,怎麽了?」雲纖纖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丫環一臉的驚奇,她竟然亂了心神,只不過、只不過遇到他而已。可是這個只不過呀,這個而已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奇迹,今天讓她再次遇上了,她就不會再傻得錯過了。

  「小姐,發生什麽事情了,那個公子……」翠紅擡頭望瞭望公子消失的樓梯處,滿心的疑惑。

  「沒事。」雲纖纖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神。他上的是三樓,而這裏,是專供貴賓直達三樓的隱秘樓梯,他來到這裏,是這裏的客人,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才放下來,他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她一定可以找到他,朝翠紅微微一笑,「我們上去吧,一會黎悠揚該說我們招呼不周了。」

  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專心去找他,這次是命運之神將他送到她的面前,她一定可以把握住這個機會的。

  飛雲閣的三樓,向來只供最頂級的客人使用,一頓飯下來花上個幾千兩銀子根本就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情,不同于一樓用於大衆化的客人,二樓爲有錢人專設包廂,三樓總共就只有四間房,尋常的日子根本就不開放,不是她雲纖纖認可的人,連三樓的門邊兒都摸不到,這裏將一二樓的喧囂完全阻隔在外,還給尊貴的客人一個安寧、隱密的環境。

  她上到三樓,看著那四間緊閉的門,穩了穩心神,一想到他就在這某間房門之內,她的心跳就要開始加快,可惜今天三樓與往常一樣,四間房都有人使用,不然她肯定可以知道他在哪里。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後,她還是那個精明的雲纖纖,微微點了點頭,翠紅會意的走到聽雨廳門前,輕輕地敲了敲,聽到裏面傳來允可的聲音後,再推開那緊閉的大門。

  「黎悠揚公子真今日是難得,到我這小店裏來。」帶著爽朗的笑意,笑望著坐在桌前的俊美無比的男子,雲纖纖直直走進聽雨廳的寬闊房間,雖值夜晚,但幽潤的夜明珠將房間照得滿室光華,當然,這房裏的每一件物什都是價值連城的。

  她雲纖纖提供的,都是最好的東西。晶亮的眼兒一掃,隨意看了看那站在窗前背向她們的男子,還來不及細看,注意力馬上就被黎悠揚的話語給吸引過來。

  「我每次來京城,不都一定會來這裏,有什麽難得?」黎悠揚邪邪一笑,大掌不懷好意地握住她滑嫩的小手,卻爲掌心的細繭眼神閃過複雜的色彩,「誰讓我這麽想你?」

  「一年多沒見,你還是這般嘴甜舌滑的,太不老實了。」她順勢將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對他握住的大掌完全沒有抗議,黎悠揚,是她生命中的一個特殊存在,與任何人都不同,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尋常人所能理解的。

  「天地良心,對你我一向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的黑眸裏蘊藏著深意,話裏有話地說道。

  「瞧瞧,我都忘了待客之道了,不知這位公子是……」她直起身子,望著那一直背對他們的身影,他站在窗邊,對他們之間的對話完全沒有一絲反應,事不關已。

  黎悠揚隨之站起身,走到男子的身旁,「纖纖,我忘了跟你介紹了,這位,可是我們霞靄國有名的少年丞相韓玉竹,你可得好好認識一下。」

  「原來你就是韓丞相,真是久仰久仰。」雲纖纖臉上笑容燦爛無比,「小女子今日才有幸得見丞相,真是……」話兒在男子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就消失了,應酬式的笑容也僵在臉上,是他,竟然就是她想要找尋的他!

  第二章

  韓玉竹冷淡地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女人,沒有說一句客氣的話,直接繞過她,坐到一旁的棠木凳上。

  「我們的左丞相,對女人不是很有興趣。」黎悠揚笑了笑,想要緩和一下滯住的氣氛,精明如他,怎麽會沒有看出來雲纖纖的失常,只是現在並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看來一向吃得開的雲老闆也不例外。」暗示性地輕輕推了推那個明顯呆掉的妮子,看她那一臉驚喜的樣兒,還真是不習慣,嘖,原來雲纖纖也有這種時候。

  雲纖纖總算回過神來,原來他就在這裏,緣分這種東西,有時候不需要刻意去找,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她放心地笑了,直接走到韓玉竹的旁邊坐下,「韓丞相,今天可是你第一回來我們飛雲閣……」

  「你不要靠我太近。」韓玉竹打斷她的話,起身走到離她最遠的位子坐下,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個死男人,對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不要靠我太近!這還有沒有天理啊?她心心念念的人,居然這樣跟她說話,她……

  「雲老闆就是這樣熱情。」一隻大掌在她的肩上帶有安撫和警告意味地一按,「韓丞相對於女人一向都是待之以禮的。」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她站起身,總算能恢復往常的笑容,「韓丞相今兒既然賞臉來了,一定要嘗嘗我們飛雲閣的食物。」心急的人,什麽事情都辦不好,這麽多年來,無數的教訓讓她明白了這個道理,越是重要的人或事,她就越要慢慢地細細對待。

  韓玉竹完全就當沒有聽到,他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只是不明白,這個黎悠揚,爲什麽偏偏要選擇酒樓這種複雜的地方來做一件這麽重大的事情,這些個場所根本不是他平日裏會涉足的地方,不過黎悠揚這個男人不簡單,這個卻是打他第一眼看到他就明白了,所以今天,他還是來赴了這個約。

  「今天的菜全是本店的招牌菜,希望兩位用餐愉快。」哪怕是再想念的人,哪怕心裏十萬個想要在這裏留下來,但雲纖纖知道自己告退的時間到了,他們肯定是有什麽重要事情要談,她再留下來,不會有任何好處,只怕徒惹韓玉竹的反感。

  聰明如她,當然不會做這種明顯的蠢事,反正,現在她知道了他是誰,事情,就好辦了呢。

  黎悠揚輕輕地點了個頭,雲纖纖會意地往外走去,在大門關上前,深深地看了韓玉竹一眼,他的眼神一直都落在那挂在牆上的名家書法上,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失望,是的,非常失望。想她雲纖纖,長到二十二歲,從懂事的那天起,每個看到她的人都誇她漂亮,越大聽到這類的誇獎就越多。現在,每天都有無數的無聊男子證明她的美貌不是說說而已,可是爲什麽在韓玉竹的眼裏,她竟然比不上那副她花重金買來的書法呢?她的容顔在他的眼中,是不是根本就不值得一看?

  「小姐,那個韓丞相,真是架子大得很。」翠紅不滿地輕輕嘀咕,她跟在小姐身旁這麽多年,什麽樣的皇親國戚沒有見過,連鄰國的君主看到小姐不都是禮遇有加的?只有這個韓丞相,竟然對小姐理都不理,這麽過份,有什麽了不起的。

  「翠紅,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了?」眼兒一掃,威嚴立現,不許批評客人,這是他們飛雲閣的一向規定,雖然客人並不總是對的,但他們打開門來做生意,就要尊重客人,不能妄加評論,更何況,翠紅說的人還是他,她怎麽可能會允許?

  「對不起,小姐。」自知失言,翠紅連忙低下頭來。雖然是爲小姐鳴不平,但她也知道是自己犯了錯。

  「行了,你就守在門邊,看看他們有什麽吩咐。」轉頭看了看那一直站在門外的聽雨廳的待應,「你去通知廚房上菜。」黎悠揚的意思,一向不用說她就明白,讓翠紅守在門邊,她才放心。

  「是。」兩人聽命行事。

  雲纖纖再次看了看那緊閉的大門,歎了口氣,就算她多想進去,現在也不是時候,還是打起精神,再去其他房間招呼一下客人吧,這可是她身爲老闆應盡的義務。至少他今天所吃到的菜,都是她親手做的,這一點,也讓她感到非常欣慰了。

  她的要求原來就是這般的低,自嘲地笑了笑,擡手輕敲另一扇門,應酬時間到嘍。

  韓玉竹,二十六歲,霞靄國的左丞相,早年曾爲天子太傅,入仕原因不詳,家有高堂,尚未娶親。

  簡簡單單幾十個字,雲纖纖反反復覆看了幾十遍,心裏煩躁地快將上好的雪浪紙給揉碎了,什麽頂級探聽高手嘛,原來也不過如此,搜查來的消息,竟然在街上隨便找個人都可以問得到,這個黎悠揚,是不是在耍她?

  「可惡的傢夥,就不要被我遇上。」雲纖纖恨恨地將紙拍到石桌上,鮮豔的紅唇嘟了嘟,滿心的懊惱。

  「是誰這麽可惡,惹到我們雲小姐?」一聲慵懶的男性嗓音在她的身旁響起,不用擡頭,也知道來的是誰,這世上,能這般囂張自在地闖進她雲纖纖住的院落的人,也只有他黎悠揚一人。

  「黎悠揚!」她擡頭冷冷一笑,拎起那雪白的的紙擲到他的面前,「你倒是自己看看,原來你們黎家辦事的效率,也就是這般,真叫我失望透了。」

  「噢,原來說這個。」黎悠揚拿起茶壺爲自己倒上一杯凍頂烏龍,剛剛吃完早餐,喝上一杯這樣香氣濃厚的茶,還真是輕鬆愉悅呀。

  「就是說這個。」雲纖纖沒好氣地搶過他手裏的杯子,「你倒說說看,爲什麽托你查來的,就這麽點東西?原來你黎悠揚也不過如此。」

  「你要喝,說一聲就好,何至於要用搶的?」黎悠揚還是一臉燦爛的笑容,再倒一杯算了。

  雲纖纖氣結地看著他,半晌,他只是悠閒地自在喝茶,「算我白認識你。」,重重地放下杯子,上好的青盞瓷在理石桌上撞出清脆的響聲,起身要走。

  「唉,字雖然少,但裏面有最重要的內容呀。」低沈的男性嗓音中帶著笑意。這女人,竟然這般失常,唉,韓玉竹,你罪孽大了。

  「哪里?哪里?」她冷哼著,瞟了一眼那扔在一旁的細紙,除非那字會隱形,她怎麽左看右看,就看不出有什麽重要資訊?

  「最後四個字。」他不介意提醒遇到愛情就變笨的女人。

  「最後四個字?最後四個不就是……」已經將那幾句話倒背如流的她想到那幾個字,臉兒不由得一紅,這個死男人,竟然還敢再耍她,「那、那算哪門子的重要內容?」

  「不重要嗎?」黎悠揚斜瞥她一眼,「暗爽在心可是會憋到的。」

  「我哪有?」想要忍住的,可是一想到他韓玉竹還是獨自一個人,沒有娶親,她的嘴角就是忍不住要上揚,她感謝老天,他們再次相遇,他的身邊沒有別人。

  「再裝就不像我認識的雲纖纖了。」這個女人,從她出生開始,他們就認識了,從小一起長大,身爲獨子的他一直將她當成妹妹般照顧疼惜,比鄰而居,讓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可是後來,他只不過離開幾個月,再回來她家就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那時,任憑他有千般能耐萬般變化,就是遍尋不到她的消息,悔恨痛心,這幾年一直在他心裏啃噬著他,他一直在心裏責怪自己,爲什麽偏偏就在那幾個月外出,還一走就是那麽遠,對於她的苦難,他這個以哥哥自許的人竟然一點忙都沒有幫上,只能任她就那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幸好上天垂憐,三年前讓他們意外相逢,只是,他的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已經變了,精明玲瓏、長袖善舞,可以面不改色地周旋在各式各樣的人當中,老練而世故,即使再次相見,她的眼中竟然也可以一絲波動都沒有,彷佛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

  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找回當初那個自己捧在掌心的妹妹,她對他的信任終於才又回來了。

  「哼。」她負氣的聲音拉回了他遠遊的思緒,他定神望瞭望那個臉蛋有幾絲可疑紅雲的女人,「原來你還是會臉紅的呀?」他好像發現什麽最爲新奇的事物般,看著她的臉兒。

  「你笑夠了沒?」她氣惱地瞪他一眼,又嬌又媚,帶著幾分女性的羞澀。就知道瞞不過黎悠揚那雙賊眼,誰讓她自己不爭氣,在看到韓玉竹的時候,太過失常了呢?精明如黎悠揚,還能騙得過他,現在,只好讓他這麽取笑自己。哼,最好他黎悠揚這輩子不要喜歡上誰,不然看她以後怎麽報復回來。

  「好了、好了。」知道她已經快被自己逗到極限了,他連忙轉回正題,「你瞧,我現在不是親自來了嗎?直接把他的資訊告訴你,多有誠意,不要惱了。」

  「饒了你。」平常她可沒有這麽好說話,只是誰讓他丟出的誘餌太如她的意?她只好讓他輕鬆過關,不過他今天取笑她的這筆帳,待以後還是要跟他算清楚的。

  「其實韓玉竹的生平,真的非常簡單,不是我有心要耍你。」黎悠揚喝了口茶,先潤潤嗓子再來講故事,「他出生的家庭真的非常貧窮,父親只是一個私塾的先生,一生爲了中舉耗盡了銀兩,可是仍然沒有得償所願。」

  這世上,讀書的人千千萬萬,可每年中舉的,也只是鳳毛麟角,大部份人都只是做了陪考的人,不過執著如同韓父這般的,也算是少之又少。從少年考到中年,最後快進入老年了,才算是死了這份心,快五十多歲了,還未娶親,本來家裏還算豐厚,可是被他這樣年復一年地花用,又沒有進項,幾乎山窮水盡。

  他明白自己此生已經中舉無望了,就想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用最後的積蓄娶了鄰村的一個大齡女子做老婆,想要生個兒子來完成自己的願望。還好,老天爺沒有達成他中舉的心願,倒是讓他老年得子,快六十歲了,終於抱上了自己的兒子。

  可惜,家裏已經是家徒四壁,他也只是勉強在一家俬塾裏教教書糊個口,值得安慰的是,韓玉竹從小就聰明非凡,三歲能文、五歲成詩,不到十歲,已經將父親所學熟記於心,還青出於藍,八歲就以鄉試第一的好成績讓衆人矚目。

  眼看韓老先生畢生的願望達成有望,他卻在韓玉竹十歲那年生病過世了,除了年長的母親,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留給韓玉竹了。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少年而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所學的因爲年少,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但韓玉竹人小志不小,毅然承擔起照顧母親的責任,什麽樣的重活累活他都願意做,只要能養活母親,生命中除了努力工作外,仍在勤奮苦讀,襲承父親對書本的熱愛,讓他就算明白此生沒有機會上京應考的機會,他仍然沒有扔下書本。

  該說韓玉竹這人天生我材,怎麽也埋沒不了,還是該說當今聖上實在太過貪玩?在韓玉竹十五歲那年,碰巧遇上了微服到各地遊玩的夏侯烈焰,幾次偶然的機會,讓還是太子的夏侯烈焰見識到這位鄉村少年的不凡才情,於是帶著他回到了京城。

  從此,韓玉竹的人生就大大地改寫了,憑著自己傲人的才學,即使沒有家世作背景,他仍然開始了他的仕途之路,從最開始的翰林院一個小小的編修,到後來的太子少傅,更在一年前,由於宰相杜如謙因病辭官,他一躍居於衆臣之首,成爲當朝的左丞相。

  一個二十五歲的丞相,在他們歷史上也是少有的,少年丞相韓玉竹可以說是他們霞靄國的傳奇之一,他生活簡樸、潔身自愛、循規蹈矩、少年老成,簡直就是當代男人的楷模,衆臣的榜樣。

  「原來,當初遇到他的地方,是他的家鄉。」雲纖纖聽著,喃喃說道,當年他還是一個貧困少年的時候,雖然在雪天衣著單薄,但他還是將可以禦寒的衣物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她雲纖纖從小就錦衣玉食,接濟貧困根本就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於韓玉竹來說,把自己最需要的東西讓給別人,這種善心少之又不,就是這份良善,感動了當年她。

  「當初?什麽時候?」耳尖的黎悠揚聽到了她的喃喃自語,連忙以探八卦的姿勢俯過來。

  「咦?」雲纖纖回過神來,晶眸一瞪,「接著往下說,你還問什麽?」

  「唉,越來越不可愛了,我真懷念以前的纖妹妹。」黎悠揚感歎著,在雲纖纖威脅十足的眼神下,只好說出她最在意的事情,誰讓他就是不忍心讓她失望,想逗她,連自己的心都不舍,只好作罷,「其實韓玉竹爲什麽在二十六歲還沒有成親,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她急切地探過身子,抓住他的手臂問道。

  真是可惜了他上好的錦料裳子,被這個粗魯的丫頭一抓,都皺了,黎悠揚心疼地著自己的手臂。

  「明兒我賠你十件。」這個小氣的男人,個性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想裝作不瞭解他的意思都難,實在是太明顯了。

  朗笑又浮現在黎悠揚的臉上,「直接折現就好了,記得給銀票,如風錢莊。」

  「知道啦。」明知是敲詐,但她忍了。

  既然她都這般大方了,他也不再廢話,直接說出她想聽的東西,「這個韓玉竹,有個很奇怪的毛病,就是對女人絲毫不感興趣,從來不接近女人三尺之內,連自己最親近的母親,他都沒有接近過。所以這樣的他,怎麽可能成親?」

  這、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雲纖纖愣住了。天哪,他怎麽會是這樣的?對女人避若蛇蠍?「他是不是受過什麽傷害?」會不會吃過女人的虧,所以現在對女人這麽避諱?

  「並沒有,他天生就是這樣,聽說他在還是嬰兒的時候,就連母親抱都不肯,別說餵奶之類的。」所以韓玉竹是他父親一手一腳帶大的,這世上,很多事情不一定非得有因有果的,不喜歡女人,不代表就一定是受過傷害的,只能歎他天生奇人。

  「這麽奇怪。」真是個怪男人,「難道他……」她爲自己想到的答案驚心不已,千萬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樣,如果那樣的話,她的愛情豈不是死路一條?

  「那也不是。」他一眼就知道這個愛胡思亂想的小妮子在想什麽,「聽說當初有個性好男色的大臣想對韓玉竹不禮,下場可是非常的淒慘,當下就直接辭官回家鄉了。」只能說他韓玉竹天生就是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他就是什麽人都不喜歡,大怪人一個。

  纖纖要嘛就二十幾年凡心不動,一動就找了個難度這般高的來挑戰,他倒是很期待這場戰役的開打,到底是孤僻男被征服,還是這個狐狸女鎩羽而歸呢?想必是精彩萬分的。

  雲纖纖放心地松了口氣,還好,至少不是她想的那樣,如果韓玉竹喜歡的是男人,那她就算是再嬌媚動人,使出渾身解數也只是枉然吧。

  「好了,關於韓玉竹的消息,我知道的可全都告訴你了,接下來你要怎麽做?」黎悠揚充滿期待地看著她,這個妹妹已經過了嫁杏之期這麽多年了,他本來也以爲她此生對男女之情根本無心了,誰知道會突然殺出來韓玉竹這匹黑馬,讓她這般迷戀。

  雖然情愛之路還遙遙無期並且充滿坎坷,可是至少已經有了開始,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你這麽愛打聽是想怎樣?」雲纖纖防備地看了他一眼,別說她天生愛懷疑人,實在是這個黎悠揚太過唯恐天下不亂,那看好戲的神情實在是太明顯,讓她不想防著點都不行,她過了這麽多年才能再次與韓玉竹相遇,她怎麽可以讓無聊的路人甲乙丙來搞破壞?

  就說她不如小時候可愛了,好懷念當年那個梳著兩朵可愛的小髻,兩頰粉紅一直跟在他身後叫她黎悠揚的雲纖纖,「關心也不可以?」順便看下好戲不爲過吧?依他對韓玉竹的瞭解,這場攻防戰實在是可以列爲史上最艱辛的戰役也不過,他真的真的不想錯過這麽精彩的事情。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雲纖纖斜瞥了他一眼,細緻的柳眉略皺了皺,黎悠揚關心她,那是不必懷疑的事,可是她真的很懷疑,在這件事情上,他這般熱心的態度,可能他看戲的心理要多過關心吧?

  「說說看嘛,我畢竟是男人,比你要瞭解男人,你的計劃有我幫忙,肯定可以一擊即中的。」大掌搭上她纖細的肩上,「誰讓你也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說說話呢,嗯?」

  雲纖纖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還真是說中了,這件事情,除了黎悠揚,她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人可以幫忙了,他可以說是她最信任的人。

  「我、我也沒有想好。」遲疑的口氣跟迷茫的眼神,都不是她雲纖纖會有的。

  手掌稍稍用力,將她緊緊地摟了下,再放開來,「古人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現在對韓玉竹已經瞭解地非常仔細,而他對你,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這場戰,你的勝算要比他大多了。」

  「真是謝謝你的安慰。」這個男人,還是比較善於去挖苦取笑人,對於安慰人,看來不是他拿手的,她根本就不覺得有被安慰到。

  「別的都不說,說到愛情,我可是情場老手,聽我的就對了。」不是他黎悠揚自誇,從十幾歲開始,他的戰績可是輝煌燦爛,拿出去金閃閃的都可以閃瞎衆人的眼睛了。

  「你那是肉欲,不是愛情吧?」

  「你……」無言地瞪她,就說這丫頭是越大越不可愛,複雜場所混久了,說起話來也葷素不忌,唉,誰來賠他一個當年可愛無邪的小妹妹?

  沈默半晌。

  「你知道對韓玉竹來說,什麽最重要嗎?」他忽然又一臉神秘地笑望她。

  懷疑的眼神望向他,他會知道?

  傾聲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肉欲。」

  「啊!」她驚呼地彈開來,「胡說!」他怎麽可能像黎悠揚這樣,不論有感情沒感情,只要是漂亮的女人,都可以帶上床。

  「不相信是吧?」還是一臉的愉悅笑容,深邃黝黑的眸子中彷佛帶著千萬的秘密。

  「當然不相信。」一個品行從小就如此高潔的男人,怎麽可能會重肉欲?「你以爲他是你吧?」嘖,虧他說得出口。

  「以爲你挺聰明的,誰知道有時候還真是呆瓜一枚。」感歎地搖了搖頭,「你想想,以韓玉竹那般敬女如冰的人,他的品行高潔自然是不必說的,往反方向一想,他必然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二十幾年來,肯定是守身如玉,也必然對這點非常在意,如果你能夠色誘他成功,讓他成爲你的人,先不說他的清白什麽的,以他那傳統老舊的思想,他必定也會娶你爲妻,你的目的,不就達到了?」看來是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了。

  「你……」這種主意,也只有黎悠揚才能想出來,「我怎麽聽起來就像是你給我迷藥,讓我去迷奸良家女子般?」感覺好齷齪。

  「想那麽多幹嘛?非常時段當然要用非常手段。」對韓玉竹那樣的人,如果想用尋常方法,那可以謝謝再聯絡了。

  「這樣得到的是愛情嗎?」她要的可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她希望韓玉竹能愛上她,此生只愛她一人,而不僅僅想得到他的人。

  「當他娶了你以後,你想要怎樣就怎樣,難道你沒有自信可以讓他愛上你?」

  半晌,「我還是覺得這個主意不太好。」怎麽想都覺得有點問題。

  「擒賊先擒王,這麽淺的道理你都不懂,我白教你了。」 

  第三章

  黎悠揚的話能信,母豬都能爬樹了。

  雲纖纖思前想後,反反復覆都覺得自己好像被姓黎的在耍著玩,他這種計策,實在是太過……,算了,懶得理他。反正這幾天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沒看到人影,她還是不要太相信他爲好。

  於是雲纖纖的注意力還是回到韓玉竹身上來了,最近皇上率兵親征梓祥國,所以國事都由左丞右輔兩位大人主理,他肯定忙得很吧。

  歎了口氣,雲纖纖趴在窗臺上,玉手無意識地劃著窗格的木紋,她喜歡他,想要接近他,可是現在才發現,自己想得太過天真了。韓玉竹是當朝的一品大官,位居群臣之首,哪里是她說想要接近就能接近的呢?而且這個男人的生活起居都可以當聖人了。

  每天都是卯時即上朝,然後一整天下來,要嘛就是與皇帝議事,要嘛就在相樓處理政務,基本上都要傍晚才回家,一回家又是忙他的事務,從來都不與人交際應酬,年復一年規律地讓人看了都驚歎,這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的生活嗎?恐怕那六七十歲的老人家的生活都比他多姿多彩。

  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雖惹衆人眼紅,但多年來卻沒人可以抓到半點把柄,實在是這個男人就如同千年古井,波瀾不興,完美地近乎聖人,你又怎麽去找他的缺點呢?

  她與他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他根本不可能來飛雲閣,而她總不能像個瘋婦般去攔他的官轎吧?她又沒有比竇娥還冤的冤情,只怕到時面還沒見著,就被官兵給轟走了。

  天哪,難不成她真的要用黎悠揚那個傢夥出的餿主意?可是像這樣連韓玉竹的衣角都摸不到,別說什麽得到他的人了,根本就是妄想。

  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怎麽會想這些有的沒的?再這樣想著黎悠揚的那個餿主意,怕是到最後自己也會忍不住了。

  雲纖纖用力地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些,她要想個正常點的,又能接近韓玉竹的辦法,一定要,用力地敲了敲有些混亂的頭,想讓自己振作一些。

  「小姐……」遲疑的叫聲在她身後響起。

  轉過頭去,翠紅一張疑惑的臉蛋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家小姐,從小雖然精靈古怪、活潑好動,可是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性格就大變,沈穩鎮定、處事圓滑,思緒從來都是內斂不外露的。最近不知道爲什麽,經常可以看到小姐一個人在那裏沈思,最奇怪的是表情特別地豐富,就像剛剛那樣,好像有千般苦惱萬般難處,難道小姐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什麽事?」幾乎是一眨眼間,那個老練精明的雲纖纖又回來了,好像剛才的她只是旁人的一時眼花,根本就不存在。

  「嗯……這是分店這個月的賬冊。」她還是不習慣,翠紅穩了穩心神,連忙將厚厚的一叠薄子遞上去。六十二間分鋪,真不是開玩笑的,每個月的帳薄,厚得簡直嚇人。

  「對了,今兒是初十了。」她日子都過糊塗了,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馬車呢?」

  「備下了。」

  「好,我們馬上出發。」兒女私事,不是她坐在這裏,一時半刻想想就能解決清楚的,她雲纖纖活在這世上,不僅僅是爲了愛情,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點,至少她的腦筋還是明白的。

  快跑,快跑!一定不能被抓到,抓到的話,她的一切都會完蛋,只會墮入那永遠也別想出來的深淵裏。

  夜魅如同伸出無數隻大手,爭先恐後地要將她們抓回去。樹林裏亂長的粗壯枝椏刮傷了她細嫩的肌膚,細細的裳子被劃了無數條的口子,血水和著流出來的汗液,好痛,皮膚被刺激得好疼。可是再難受、再疼痛,哪怕嘴唇被咬破了,她還是努力地向前奔跑,憑著雲家人天生的傲骨,她一定不能輸!

  「小姐,嗚……怎……怎麽辦?」

  翠紅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們都已經跑得精疲力竭,天太黑,除了可以掩蓋她們的行蹤同時也給她們的逃跑帶來了難度,不辨方向,在這陌生的地方,她們只能憑著本能去逃、去跑。

  「快,在那邊。」身後不遠處傳來的雜亂腳步聲,告訴她們,追的人已經離她們很近很近了。

  她們只是兩名弱女子,年紀太小,體力遠遠不及那些強壯的男人,能僥倖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好運也就到此爲止。

  以前看的野史小說裏,逃跑的人要不就中途摔倒,要不就被追到懸崖峭壁,不得已悲壯地跳崖,可是她雲纖纖沒有那般傳奇色彩。

  她們主仆二人,雖然弱質,但沒有人摔上一跤來拖慢逃跑的速度,也沒有被追到懸崖邊,給她們機會表演跳崖,不過前面那一大片的湖泊,倒真的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小娘們倒是挺會跑的,跑呀,你們跑呀,看你們跑到哪里去。」七八名身高體大的粗野漢子,笑得好不倡狂,這兩個小娘們,看著小小的,誰知道那麽會跑,一不注意就從他們的眼皮底下給溜了,還害他們追了這麽長一段路。

  幸好,這個鏡水湖攔住了她們,不然他們今天可難交差了。

  「小姐……」翠紅害怕地往小姐的身後縮了縮,難爲她了,她也不過只是一個剛剛滿十四歲的小丫頭,遇到這種陣仗,害怕是必然的。

  「翠紅,當初讓你走的時候,你就該走的。」雲纖纖苦笑著,臉上帶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滄桑。

  剛剛還躲在層層烏雲裏的月亮,這時候倒出來了,將這黑暗的一切,照得晶亮。

  「翠紅、翠紅不怕,翠紅死都要跟著小姐。」她從小就被賣入雲府跟在小姐的身邊,小姐生她便生,小姐死,她也會跟著死的。

  「恐怕,我們今天是真的要死了。」雲纖纖帶著幾分稚氣的芙顔上,閃著堅強的光輝。死,現在對於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一件讓人害怕的事情。畢竟,從一年前到現在,她已經好累好累了,爹爹,女兒再也撐不下去了,不能爲雲家報仇雪恨了,娘,黃泉路上,你走慢一點,女兒馬上就來陪你了。

  「老大,這丫頭不會真的……」壞人甲看著眼前的景象,喃喃地說道。

  「還愣著幹嘛?快抓人回去,不然我們就慘了。」他們連忙朝湖水跑去,那兩個小丫頭,連命都不要了,直接就往湖裏跑去。

  該死的鏡水湖,怎麽會這麽深,眼看她們就要滅頂了,而深深的湖水也阻擋了他們前進的步伐,再兩步,他們就要抓到了。

  「唉……」一聲輕歎在湖面上響起,嬌嬌嫩嫩地,非常好聽,不過在這夜色深深的晚上,也夠讓人毛骨悚然的。

  老大伸出去的手臂僵在水面上,這裏還有旁人嗎?他們怎麽沒有看到?

  一聲竹篙劃破水面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寧靜,細細的一葉扁舟慢悠悠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一位小姑娘坐在舟邊,腳兒泡在水裏,悠閒得很,不過,她背著光,看不清容貌。

  原來小舟一直在深山的倒影下,烏漆抹黑的,難怪剛剛他們都沒看到。

  「是誰敢出來打擾大爺辦事?」確定不是那些好兄弟以後,老大惡人膽又回來了,看著那兩個小丫頭被這樣一耽誤已經沈入湖水中,不知去向,他立刻找旁人出氣。

  「真是傷腦筋。」嬌嫩的嗓音在水面響起,「掃興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會有。」

  「活太久嫌命長了,是吧?」可惡的女人,今晚被一群女人耍個夠本,這次一定要報復回去。老大轉頭命令手下,「把人給我抓下船來。」

  大家聽命行事,七手八腳地想要遊到小舟上將那不知死活的小姑娘給抓下來。

  只是,他們的好運也到此爲止了,眼前一花,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擊中,紛紛頭昏眼花,手腳無力,慢慢地往水裏沈去,包括那個耀武揚威的老大在內。

  明明已經被深深的湖水給淹沒了,口鼻裏開始灌入澀澀的水液,她以爲自己這次死定了,誰知道,當雲纖纖慢慢地睜開眼時,一張年紀雖小,但嬌貴天成的容顔印入她的眼簾。

  「我不救沒用的人,你自己說你有什麽用處,值得我救你?」小姑娘笑得天真無邪,可吐出來的話語真是聽著覺得無情至極。

  「我,咳……」肺部殘留的湖水讓她呼吸起來都帶得絲絲疼痛,原來是這個小姑娘救了她。

  「我只會作菜。」是的,天生嬌生貴養,她什麽事情都不會做,唯一只有廚藝驚人。

  「作菜啊。」小姑娘摸著自己漂亮的下巴,晶亮的眼兒閃著淘氣的光芒,「嗯,這個我還沒玩過,那好,從今天開始,你的命,用你的手藝來換。」

  「小姐。」一聲輕喚驚醒了閉眼假寐的雲纖纖,「我們到了。」

  她,原來在這輛簡單的翠幄青紬車上,而現在它還安安穩穩地停在這熱鬧的大街上,斜斜地靠在車壁上,清爽的竹簾隔開了大街的喧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多久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讓她差點以爲一切都是自己在作夢,一覺醒來,她還在自己那懸著蔥綠雙繡花卉紗帳的大床上,疼愛她的母親會帶著一臉慈祥的笑容,撫摸著她的額頭,「乖女兒,該醒了。」

  每次午夜夢回,都會有父母慈祥的笑容,親切的撫摸,醒來發現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的雲煙,已經消散在那時光中,心裏的空虛,都會讓她疼痛得想要逃開。

  「走吧。」逃不開啊逃不開,一直到現在,功名利祿,她什麽都擁有了,只是她沒有愛,沒有人愛她,她也不愛任何人,如果沒有遇到韓玉竹,她本來以爲自己愛人的心都已經死絕了。

  韓玉竹,是她生命中最後的奇迹,是她拼盡全部的力氣都想要抓住的奇迹。也許在別人看來,很奇怪,只是當初那樣一個不算相遇的相遇,只是年少的一絲心動,怎麽就算是愛情了,怎麽就這樣認定了。

  可惜,別人都不是她雲纖纖,沒有經歷生死沒有經歷起落,沒有人知道她對於愛情的期盼,也沒有人明白她當初的那份心動。

  是的,一眼萬年,她原來就是這樣的死心眼的人,第一眼,就決定了這輩子的愛戀,這一點,也是她重遇韓玉竹後發現的。

  穿過明亮的大廳,直接往二樓走去,連思索都不必,就直直走入那熟悉而隱秘的房間,打開來,還是那臉色凝重地好像別人欠他幾萬兩銀子沒還的人,也就是當年將她從水裏救出來的的男人。

  不多廢話,她將捧著的帳薄交給男人,完成了此行的任務,在轉身的瞬間,頓了頓,最後還是難掩疑問。

  「她還是沒來嗎?」不想問的,只是這個女人與她的生命已經交織在一起了,明明不想在乎,可是還是開了口,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從她們相遇的那天起,她從來都不會失約的,一定發生什麽事情了。

  男人搖了搖頭,本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悲痛。

  「出了什麽事?」她畢竟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麽多年的相處,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定位她們之間的關係了,欠她的,她雲纖纖已經用這幾年的努力來償還了。

  回答她的,還是搖頭。

  看來這裏是問不出來她想知道的答案了,她也不再多說什麽,轉身出去,如同這麽多年的每一次一般。

  出了這座小樓,準備上車的步子緩了緩,對車夫說道:「去佛光寺。」

  「小姐。」翠紅扶著自家小姐上了馬車後,有點奇怪地說道:「我們不是還要去東大街的參茸行嗎?」突然改變行程,不是做事有計劃的小姐會幹的事呀。

  「我想先去上柱香。」不該在乎的,可是長達六年的相處,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放下不知道的感情,對於她的平空無蹤,她也會擔心。

  「你是說如歌小姐還沒有來嗎?」對於這每個月一次的賬冊交付,翠紅雖然沒有陪著小姐進到裏面,但對當初救她們的那位如歌小姐也算認識,當初如歌小姐救了她們,卻要求小姐用自己的手藝來償還救命之恩。

  還記得那時如歌小姐說:「第一家店,我什麽都不會理,你要先用成功來證明你的價值,除了這家店是完全屬於你的,之後的每一家分店,都要分一半的利潤給我。」

  這個要求,初聽之下是不合理的,憑什麽人家的努力要分一半給她,而她不用付出半分?可是之後的幾年,如歌用行動證明了她無情字句下的善良。

  在京城這樣一個繁華而又富實的地方開店,哪怕手藝再好,沒有後臺,也休想有安寧日子可過,雖然不知道如歌小姐的身份是什麽,但從小姐開飛雲閣的第一天起,她們就可以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手一腳地將飛雲閣的名聲打響,那些走到哪里都會有的地痞流氓破天慌沒有上門找碴。

  連後來那些羨名前來的高官名臣甚至鄰國的王侯將相也不敢輕擾,這個如歌小姐的能耐就非常有想象的空間了。

  不過,小姐也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當初的話,除了總店飛雲閣外,每一家分店的營收都是非常驚人,讓如歌小姐可以輕鬆坐著就日進鬥金。

  「嗯。」雲纖纖低吟了聲,她不想探究自己此刻的擔心是因爲什麽,可是對於如歌這樣平空的消失一定有著不尋常的原因,之前的幾次見面,她明顯感覺到如歌與平日不太一樣。聽聞當朝最有權勢的長公主夏侯如歌,半個多月前跳入微沙江自盡了。

  這與她認識的如歌不會是同一個人吧?時間吻合、名字吻合,回想之前的一切,她不得不去懷疑,只是這個疑問,她也只能埋在心裏,無人可以證實。

  而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去佛光寺爲如歌上一柱香,祈求佛祖可以保佑她平安無事。

  佛光寺一如往常般信徒如雲,檀香的慈悲香氣彌漫在整座寺院,這裏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寺院,聽聞這裏的菩薩最爲靈驗,只要誠心來求,必定可以心想事成。

  這是不是真的雲纖纖不知道,她只是每個月都必然來這裏,爲已逝的父母祈福,而今天則是爲了如歌。

  虔誠地磕了頭,再上了一柱清香,緩緩地步出大殿,剛走出前庭,就聽到細細的小孩哭聲,擡頭一看,一個滿臉淚痕的小女孩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路上,哭得好不傷心,而過往的行人都對她滿臉的噁心爛瘡掩鼻而過,生怕被傳染。

  輕輕歎了口氣,在這以慈悲著稱的寺廟之中,來來往往的都是些號稱積福積善的人,誰知道在真正有困難的人面前,大家還是會退避三舍。

  「小妹妹,你怎麽了?」雲纖纖走過去,撫著小女孩的頭頂,輕聲問道。

  「娘親,嗚……娘親不見了。」小女孩看起來還沒有五歲,臉上流著膿水的紅瘡真的非常噁心,而伸出來揉撫眼睛的手臂,也露出大片大片的瘡口,很明顯,她有著嚴重的皮膚疾病,至於會不會被傳染,還不知道。

  「好了,別亂擦。」手上的紅瘡被淚水一泡,只怕會疼得更加厲害吧,雲纖纖從懷裏掏出棉帕,細心地爲她擦掉淚水。

  「小姐。」翠紅擔心地看著自家小姐,這個小女孩的病不知道嚴重到什麽程度,小姐這樣會不會……

  雲纖纖看了翠紅一眼,止住了她欲說的話,「乖,不怕。告訴我,娘親在哪里不見的。」

  「那兒。」小女孩擡手指的是大殿的門口,「馨兒不乖,糖葫蘆,嗚……」簡單幾個字,雲纖纖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很明顯,粗心的母親帶著小女孩,因爲一時貪嘴,小女孩跟母親走失了。

  「來,告訴我,娘親叫什麽名字?」耐心地詢問並不因小女孩吐字不清而停止。

  「嗚……不知道……」小女孩哭得更加傷心起來,「姐姐,馨兒要娘親……」

  「好了、好了。」雲纖纖輕輕抱起小女孩,有幾分笨拙地搖晃著,哄著她,再吩咐翠紅道:「你去大殿那邊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娘親。」連母親名字都不記得的小姑娘,也別希望能從她嘴裏問出家住在哪了,看來只好到處找尋,看能不能找到丟失孩子的母親。

  「是。」她家小姐就是這樣,勸也不會聽的,翠紅歎了口氣,再擔心地望瞭望小女孩滿身的紅瘡,轉身往大殿走去,這家寺院的規模可不小,看來有得找了。

  雲纖纖一邊安慰小女孩,一邊抱著她四處找尋,看能不能好運碰上那個粗心的母親。

  剛上完幾十階石階,就看到寺院的住持站在不遠處,心下一喜,「方丈。」

  「雲施主。」對於這位寺院的常客,再加上實在搶眼的外貌,大師想不熟悉都難。

  「拜託大師讓寺裏的師父們幫忙尋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這個小女孩的母親。」她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微薄了,如果能讓寺裏上百的和尚們幫忙找尋,肯定可以更快地找到小女孩的母親。

  「雲施主請放心,老納剛剛已經看到,吩咐下去了。」他陪著客人剛從偏殿出來,就看到了那一幕,這個雲施主,果然就是慈悲心腸。

  「多謝大師。」雲纖纖放心地笑了,晶亮的眸子裏是全然的滿足,此時她才看到方丈身旁的客人。一位年紀約莫六十歲的老婦人,很眼生,眼兒隨意一掃,卻看見那遠遠地站在石階另一頭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她苦無相見機會的那個男人,韓玉竹。

  她聽見自己心跳狂響,意外的相逢讓她差點把手裏抱的小女孩給摔下地去。

  「雲姑娘的心腸真好。」老婦人看著這個貌美的女孩,誠心地說道。

  除了死瞪著韓玉竹,恕她現在實在沒力去吸收旁人的話語。

  「娘親,我們該回家了。」神情冷淡的男人,黑眸在掃過她手中抱著的小女孩時,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再無動靜。

  「玉竹,娘親想幫忙一起找這個小妹妹的娘親。」半生信佛,讓老夫人也可憐這個疾病纏身的小姑娘。

  什麽?娘親?這個老夫人竟然是他的母親?雲纖纖覺得此生再也沒有比現在更驚訝地了,再看了看韓玉竹站的位置,原來,他是真的如同黎悠揚所說那般,連自己的母親都退離三尺之外,他是真的真的不喜歡女人呀。

  她當初還抱著希望,希望只是黎悠揚那個愛整蠱作怪的傢夥,爲了看她的笑話編出來騙她的,可是現在親眼看到才明白,這一切原來是真的。

  這,可真傷腦筋了。

  第四章
  
  他的平靜生命力,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人。
  
  韓玉竹拿著玉筍筆的修長手指幾不可見地頓了頓,接著在鳳遠縣上呈的奏摺上批下批註,厚實的桌案上,已經對了一大堆批好的摺子。
  
  靜靜地批著,不覺時光的流逝,再一次蘸墨,卻發現磨好的墨已經用磬。
  
  「我來。」一旁明明在翻著自己帶來的書的雲纖纖,卻好像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般,反應迅速地快步上來,搶在韓玉竹拒絕之前,將黑亮的墨蘸入硯臺之中,再敏捷地加水,開始研磨。
  
  韓玉竹微皺著眉,看向那個最近一直出現在他家裏,帶著滿臉的笑意打擾他的女人,淡淡的桃紅色百蝶穿花裙襯得人比花嬌。
  
  「我磨好墨,馬上就退後,你就多忍讓一點嘛。」綻放出一抹如同撒嬌般的笑容,執石的玉手細細地將那墨團研開。

  暗暗歎了口氣,生性不喜多言的韓玉竹在這一刻更加不知道如何回話,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就闖入他平靜的世界裏,說她煩吧,她又總是識趣地跟他保持三尺之外的距離,第一次在他家見面時,更是認真地拿著量尺在他面前認真地測量,「放心,放心,三尺距離嘛,我這麽聰明,一定會記住的。」
  
  謹守著那份距離,讓他不至於討厭她,每天下朝回家,都可以看到她在周圍出沒,想要讓她出去,可是她是娘親請來的客人,天生的好教養,讓他做不出那麽沒禮貌的事情,只能皺著眉,忍受著她這樣跟前跟後。
  
  「原來你用的是玉筍筆啊。」這個男人根本不會搭理她的,雲纖纖可是很自知之明,沒話找話,這是在認識他之後,她發現的自己的一個長處,「明屠隆『考盤餘事』中載:『筆如筍尖者,最佳。』,這種筆鋒腹粗壯,落紙易於凝重厚實,很像是你這種人會用的東西。」
  
  沒回應,沒關係,反正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都已經很習慣韓玉竹的性子。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說得很開心,原來自己這般聒噪,又重新認識了自己。
  
  「好筆要搭好墨,這樣用起來才會開心,你……」韓玉竹如墨玉般的黑眸直接看著這個明顯越說越開心的女人。
  
  「知道了、知道了。」真實的,連多說幾句話都不可以,不過今天已經說得比昨天多上好幾句了,「不過,我還以爲你會用玉管宣毫。」因爲這種筆比較貴嘛,用料講究,價值昂貴,符合他的身份。
  
  某男人直接擲筆,想要起身。
  
  「好了,好了。」見好就收,雲纖纖放開研石,「你接著批,我不打擾你了。我泡了參茶,現在去端。」說完,怕他拒絕似的,轉身飛一般走了出去。
  
  這個女人,是他有限的認識裏最奇怪的一個,韓玉竹看著那被關上的大門,再次在心中肯定著,不怕他的冷臉、無視他的拒絕神情,就這樣一直跟在他身邊,女人都是這樣的厚臉皮的嗎?
  
  他想走人,避開她必然的接著打擾,只是……
  
  瞪著滿案的奏摺,他走不開,皇上親征梓祥國,留下的國事一大堆,只有他跟嶽鳴遠來主理,重責任大,不是他想要任性不理就能不理的。
  
  他的清淨生活,好像自從認識了雲纖纖這個古怪的女人,就再難恢復了。
  
  好險,差點就被趕出去了。
  
  輕靠在關上的大門前,雲纖纖歎了口氣,看她一臉的開朗,被他忽視也無所謂,實在心底深,她也是有受傷的感覺的,她自小美貌出衆,沒滿十歲時,前來提親的人就快踩破他們雲家的門坎兒,後來開了飛雲閣,無數的男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證明,她雲纖纖就像一顆世上光華無比的珍珠般,美貌天成。
  
  可是她的嬌媚與美麗,在韓玉竹這個男人的面前,連他桌上隨便放的一本書都不如,她很肯定,韓玉竹肯定寧願看書,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美貌對他來說,無用;關心對他而言,也是石沈大海,她喜歡他,可是好像根本就找不到機會,在她面前的,好像是一座無懈可擊的城堡,而她手中的武器,全都沒有用武之地。
  
  到底她要怎麽做,才能打動他的心?
  
  「纖纖。」一聲慈靄的叫聲驚醒了她的沈思。
  
  一擡頭,穿著素色裳袍的韓老夫人被丫鬟攙著站在花園的入口處朝她微笑。
  
  振作了下精神,她又帶著滿臉的開朗笑容迎上前去,「老夫人,夜深露重,您怎麽不多加件衣裳就出來了。」
  
  「睡不著,就想出來走走。」老夫人疼愛地看著她,「怎麽,玉竹又使性子了?」對自己的兒子,她又怎麽會不瞭解?對於雲纖纖的示好,只會讓她受傷吧?
  
  可是明知道會傷害這個善良的女孩,她也自私地想要鼓勵她去接近自己那個自小就孤僻成性的兒子,希望她的熱情可以融化冰山。
  
  「沒的事。」雲纖纖一臉的輕鬆,「我是出來給他端杯參茶呢。」
  
  閱人無數的韓老夫人,又怎麽會看不出她剛剛的落寞傷心呢?只是這個倔丫頭不願承認,她也明白地不再多說,握住她柔細的纖手,「辛苦你了。」是的,辛苦了這個女孩,她私心裏希望這個純良的女孩可以做自己的媳婦。
  
  快四十歲才生下兒子,如今她年事已高,怕沒有什麽時日可以陪伴兒子,本來看兒子那古怪的性子,她以爲此生都沒有希望看著兒子成親生子,誰知到出現這個女孩。
  
  從第一眼看到雲纖纖,她就非常喜歡她,在大家都避若蛇蠍的病痛面前,她的慈悲與善良令她欣賞,那天在大家一齊努力下,終於找到了那個失職的母親。雲纖纖更是熱心地詢問了關於小姑娘的病症,並介紹了京城有名的醫館。
  
  在那位母親的千恩萬謝之下,她與雲纖纖結識了,隨後她就邀請纖纖來她家做客,原本只是喜歡這個女孩,想要多些機會跟她相處,沒有奢望可以促成她與兒子的。
  
  誰知道這個女孩卻喜歡上自己的兒子,對他的冷淡相對不害怕,勇敢地追求著自己的幸福。
  
  不論是出於對玉竹的關心,還是對纖纖的欣賞,她都希望可以讓這兩個看起來絕配的孩子開花結果,如果能讓她抱到孫子,那她真是再無遺憾了。
  
  「怎麽會。」雲纖纖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臂,丫鬟識趣地退到後面,「韓大人比我辛苦多了,滿滿的政務要處理,看來今晚又要晚睡了。」兩人順著抄手遊廊,往前院走去。
  
  「這孩子素來如此。」老夫人歎了口氣,疼愛地輕輕拍了拍雲纖纖的手,「把這些個政事看得比自己還重,事情不做完,絕對不會休息的。」
  
  「韓大人年少有爲,身負重任,自然要比旁人辛苦。」
  
  「可是這樣倒把終身大事給耽擱了,他也從來不放在心上。」她的兒子,可以說只有懷胎的那幾個月與她是親近的,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連她的摟抱都會哭鬧不休,母乳也不喝,不是天生的怪胎是什麽?「幸好有你。」
  
  「啊?」凝脂玉頰飛上兩朵緋雲,她是喜歡韓玉竹,也表現得連瞎子都能看出來了,可是被老夫人這樣直接點出來,人家她也是會害羞的說。
  
  老夫人朝她笑著:「玉竹從小就對女孩避之不及,連跟女孩兒同處一個房間都忍受不了,可是你卻可以呆在他的身邊,可見他對你是不同的。」她家玉竹自小就長相不凡,雖然家境貧寒,但也有許多女孩兒爭先恐後地往她家跑,只是她這個怪兒子,從來都理都不理,每次都用一張冷臉凍住無樹示好的人。
  
  可是這次纖纖卻可以破天荒待在他身邊而沒有被趕離,看來纖纖在他的心中地位與別的人不同。
  
  她很想相信老夫人的話,只是她之所以可以待在韓玉竹的身邊而沒有被趕開,那是因爲她很識趣地離他三尺之遠,謹慎地不敢越雷池半步,不然她走就被轟出門去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有老夫人的保駕護航,老人家早就跟兒子聲明了,雲纖纖是她請來的客人,要以禮相待。韓玉竹爲人雖然冷淡那,但對於自己的母親還是非常尊重的,她雲纖纖,並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本領可以讓他特別對待,只是仗著老夫人的優勢而已,這一點想到實在不會讓人特別安慰。
  
  「相信我。」老人家當然明白雲纖纖心裏想的事情,「我這個兒子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古怪,如果他自己不願意,誰的面子都不給的,你如果喜歡他,就不要放棄。」
  
  「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近他。」既然人家都說明了,她也不要無謂的矜持了,反正矜持不能幫她得到韓玉竹,而她從再次遇到他的那天開始,就已經下定決心再困難也要得到他的心,現在有個最有利的人幫她,她可樂而不爲?
  
  「這個問我就對了。」自己的兒子當然只有做母親的瞭解,她一定將所有的事情告訴雲纖纖,助她一臂之力,希望上天垂憐,讓她可以喝到這杯媳婦茶,「玉竹他最喜歡……」
  
  微沙江已經進入汛期了,今年的防汛工作一定要做得妥妥當當,韓玉竹站在案前,望著攤開的那張河流圖。這條江是他們霞靄國的母親江,爲霞靄國帶來豐沛的水量,也讓霞靄國通過水運賺取大量的財富。
  
  只是,一旦到河水泛濫的時候是非常可怕的,現在他們還不能完全控制住它,只能做好一切防備的措施,儘量將災情降到最低,不然沿江的老百姓又要受苦了。
  
  已經幾天幾夜的少眠,他仍不能想出完整防汛對策,今年的汛期來得比往年晚,江水的流動也與尋常不同,不能再沿用老辦法,得想出新的方案。
  
  之間點了點緊皺的眉頭,看著圖紙上的一條條線脈,陷入沈思之中。
  
  「咚咚!」兩聲敲門輕響,他根本就沒有聽到。
  
  輕輕推開門,雲纖纖走了進來,「玉竹。」自從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後,她乾脆就直呼他的名字,反正他對她叫他韓大人或韓玉竹都不會理,乾脆她叫親熱些,自己聽著也覺得高興。
  
  擡眼瞥了她一下,隨即就當沒有看見般,目光再次聚焦圖紙。
  
  雲纖纖對他的冷淡暗自咬了咬唇,接著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走上前去,大膽地拉起他的手臂,「你跟我來。」
  
  如同被閃電擊中般,韓玉竹渾身一僵,接著用力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這個女人今天怎麽回事,竟然動手動腳的,與尋常不太一樣。
  
  可以,他是一個從小就讀書的書生,雖然是男兒家,但還是比不過略練過武藝的雲纖纖,一番掙扎下來,一時之間還是沒能將她從自己的胳膊上甩開來。
  
  「放手。」知道自己氣力不如她學武之人的巧勁,雖然很丟臉,但他也認了,不作無謂的抵抗,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黑眸裏閃過不耐。
  
  「你跟我走,我就放開。」他的眼神太銳利了,饒是見多識廣的雲纖纖也有些吃不住,但她仍堅持自己的話。
  
  「放手!」這次口氣明顯重了很多。
  
  「跟我走。」她執拗地挽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
  
  咬一咬牙,突然用力甩開她的手,他畢竟是個男人,天生力氣就比女孩家要強,剛剛只是不想傷到她,可是她既然這般不識趣,他也不會對她客氣。
  
  「啊!」一聲呼痛聲,她猝放不及,被他甩了開來,手掌的傷口,開始往外滲血。
  
  瞪著那流血的手掌,他本來就緊皺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他明明只是甩開她的手掌,怎麽會弄傷她?看見她受傷,本來平靜無波的心力,泛起了些微波瀾,他不喜歡看見她流血,非常不喜歡。
  
  「對、對不起。」她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將光亮整潔的理石地板弄髒了,他是那麽愛乾淨的一個人,肯定非常不高興。
  
  「怎麽回事?」
  
  「啊?」
  
  「手掌。」這不是他弄出來的傷口,他很肯定,
  
  「這個,沒有什麽。」她想將淡綠的衣袖拉過去遮擋一下。
  
  「想要我跟你出去,就說實話。」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還是那個韓玉竹嗎?下意識地皺眉,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非常的不滿。
  
  她驚喜地擡頭,看著他充滿不耐的黑眸,總是不耐,她給他的感覺總是不耐煩,什麽時候能夠在這雙幾乎寂靜無波的眼瞳中注入情緒?她可以等到那一天嗎?
  
  「不想說便算了。」這個女人傻掉了嗎?怎麽會愣愣地只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講?被她這樣地注視著,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有一絲絲的古怪感覺,乾脆轉身繼續看自己的水脈圖,反正她的傷也與他無關。
  
  「你別生氣嘛。」雲纖纖在他轉過身時就回過神了,連忙上前想要再拉住他的手,可是被他的利眸一瞪,立刻老實地退後三尺,粉嫩的唇兒嘟了嘟,討厭,「這個傷,是……是做紙鷂時弄傷的。」那些竹篾兒好尖利,她又特地去問了做紙鷂的高手,說是竹篾越有彈性,做出來的紙鷂就可以飛得越高,就越容易弄傷。
  
  「做這個幹嘛?」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看著已經是個女人了,誰知道這麽愛玩。
  
  「因爲老婦人說你小時候,每次不開心就喜歡一個人去放風箏,所以……」她承認自己沒用,老夫人只是提了提,她就記在心裏了,最近看他爲微沙江的事非常煩惱,就想要讓他開心一點。所以她才會私底下去學做紙鷂,想要爲他做些什麽的心如此強烈,她實在忍不住。
  
  她,原來真的是個非常奇怪的女人,怎麽會傻到這種程度,一直以來他對她都是冷淡到底,她卻可以在他的無視中過得很開心,每天一定會出現在他身旁。現在竟然只是聽娘親隨口說了說,她就自己跑去學做風箏。
  
  那只不過是他兒時的一時興趣而已,她居然可以努力到弄傷自己也要做出來,女人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我今天坐好了喔。」燦爛的笑容出現在她臉上,「你會去試試看可以飛上天嗎?」
  
  認識她這麽久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雲纖纖這個女人,不難看,那美麗的笑容,讓她的臉就如同一顆璀璨的珍珠般,散發著光芒。
  
  「玉竹,你會去吧?」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問,其實她不抱希望他會陪她去的,可是她又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去。不僅僅是爲了可以跟他在一起,她也希望,她親手做的風箏可以帶給他歡笑。
  
  無言地瞪著她,半晌。
  
  「如果你把自己清理乾淨的話。」他再次轉過身,看著水利圖不再理會身後那個奇怪的女人,也不去想自己爲什麽會答應她的要求,他應該毫不猶豫地拒絕她,狠狠地將她的熱情丟回她的臉上,可是他看著那潔白無暇的手掌上一道道深深的刮痕,不受控制的嘴應承了她。
  
  他答應了,他竟然答應了。雲纖纖用力地摀住自己的嘴,生怕笑出聲來:「我馬上就回來。」
  
  彷佛生怕他反悔似地,她飛快地跑了出去,他答應她了,從來不理她的韓玉竹第一次答應了她的要求,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她一定要記住!
  
  天清清,雲淡淡,斜斜的山坡上鋪滿了綠茵茵的厚草,讓人非常想在上面打個滾兒。
  
  風兒吹送著,夏天的味道已經非常濃郁了。
  
  手按著剛做好的風箏站在山坡上,雲纖纖笑著對韓玉竹說道:「你拿著線軸,我來放。」
  
  看著那只漂亮的大雁,他知道,這只風箏肯定是用了無數次失敗做出來的。看那流暢的形態和鮮豔的顔色,就知道做的人下過苦功。能在幾天內做出這般具有水平的風箏,讓他對雲纖纖感到更奇怪了,只是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而已,她爲什麽肯爲他做到這樣?
  
  其實他很想開口問問她,只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內心深處就是有一種直覺,不能問,一旦問了,事情肯定會更加麻煩起來。
  
  把他的沈默當成答應,雲纖纖順風而站,將漂亮的大雁高高舉起,開始跑了起來。
  
  結實的棉線繞著木軸在他手中跑起來,今天的風兒不錯,是個放紙鷂的好天氣,她鬆開手,輕巧的紙鷂隨著風飄上空中去,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望著那迎風直上的大雁,韓玉竹皺著眉,小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放紙鷂,每次將紙鷂放上空中,看著它可以乘著風在空中自由地飛翔,去到他去不了的地方,他的心就會非常平靜,看著風箏,他就會想,總有一天,他要想紙鷂一樣,展翅翺翔。
  
  「飛上去了,真的飛上去了。」嬌媚的嗓音在遠處響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一擡眼,就看見那個女人高興地像個孩子般朝他跑過來,粉嫩的臉頰上,以爲跑動帶著兩抹淺紅,晶亮的眼兒加上鮮豔的嘴唇,被嫩綠的衣衫一襯,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漂亮極了。
  
  「玉竹,你看,飛得越來越高了。」跑到他的身旁,她纖細的手兒指向那在天空中飛翔的大雁。
  
  爲什麽?爲什麽她可以笑得這麽開心?只是一件這麽微小的事情,她也可以笑得這般燦爛,彷佛此時世上最好最幸福的事情已然發生在她身上一樣?韓玉竹默默地走開,將與她的距離拉遠,他活了二十幾年,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占過一分一毫,可是今天,他卻不知道爲什麽屈服在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之下,答應了陪她來放紙鷂,今天的他,已經反常了。
  
  還是這麽固執!雲纖纖看著那個走遠的男人,唇兒無奈地咬了咬,真是的,本來以爲他肯陪她來放紙鷂,表示多多少少他們之間的距離有拉近一點點,可是現在看他的舉動,讓她覺得好泄氣。
  
  不過,沒關係,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她好說話得很,「玉竹,你說說話吧。」笑著再次朝他走近。
  
  他不能再這樣反常下去了,今天根本就不應該跟她出來,這樣下去,只怕他們之間會更加糾纏不清。
  
  「你沒有誇我的紙鷂做得漂亮呢。」走走走。
  
  她的臉皮可以再厚一點,沒關係。
  
  「人家可是花了好多的心思喔。」再走,再走,再走。
  
  「手都劃破了,都是爲了做好它。」很好,越來越近了,呵呵。
  
  他突然擡頭看著她,一臉的認真。
  
  她仰起嬌豔的容顔,媚眼充滿期待地望著他,快說,只要他說一句知道,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張開那線條漂亮得不可思議的薄唇,而她則凜住了呼吸,「你不要離我太近了。」
  
  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腦中爆炸了!雲纖纖霎那間覺得胸口被堵得生疼,呼吸梗住,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了。
  
  「時間差不多,我要回去了。」一堆的事情還沒有做,一向嚴謹的他竟然會放下正經事來陪她玩耍,實在是不能想象,今天肯定是中邪了。韓玉竹將線軸遞給她,擡步往回走,突然腳步又停了停,再轉回身,「你……」
  
  是要道歉嗎?如果道歉的話,她還是會勉強原諒他的,本來怒火沖冠的雲纖纖再次期待地看著他,快道歉,如果實在太爲難的話,只要說句剛剛的話別放在心上,她也可以接受的。
  
  「以後還是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也最好別來找我。」說完,再無留戀,直接走人。
  
  崩潰!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大概走了幾十步,身後傳來一聲大吼:「韓玉竹!」
  
  腳步頓了頓,他當沒聽到般接著往前走。
  
  「你給我站住!」置若罔聞。
  
  一陣飛快又淩亂的腳步聲,接著,一股蠻力將他的肩膀用力地板了過去。
  
  潔白又纖細的柔荑一把抓住他樸素的衣裳領口,雲纖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可惡到極點的男人!」用力一扯,將他的頭往下拉,一雙溫熱的唇瓣吻住他漂亮的嘴唇。
  
  第五章

  她幻想過無數次的美麗接吻!

  雲纖纖將手中倒滿美酒的酒杯一飲而盡,可惡的男人。就是有本事將她氣得什麽都不顧,直接吻上他,結果還因爲太用力,將他的嘴唇給撞破了。

  想到他流血的嘴唇,她心裏閃過一絲痛快,活該,也該讓他嘗嘗疼痛得滋味。再次將酒壺拎起來,倒滿杯子。

  桌上已經亂七八糟地放了好幾隻空酒壺,將囉嗦的翠紅給趕了出去後,她就在這裏捧酒狂飲。

  「當我沒有脾氣,是吧?」幹掉一杯,喃喃抱怨道:「離你遠一點,離你遠一點,那麽不喜歡人接近,幹嘛不住到深山裏去,那豈不是最安靜?」

  再喝掉一杯,「爲什麽要出現在我面前?爲什麽要讓我喜歡上你?」鬱悶地乾脆拿起酒壺對嘴灌。

  「發酒瘋的女人最不可愛了。」一聲挪揄的男性嗓音在門邊響起。

  一擡眸,看到一張俊美得讓女人瘋狂的男性臉龐,哼,男人!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看到男人。

  「本小姐現在沒有心情理你,給我滾!」這壺又喝掉了,真是的,做這麽小的壺,根本就不夠喝,隨手一扔,瓷壺碎了一地。

  「火氣真大。」黎悠揚笑著,完全不怕她一臉的生人勿近,徑自走到桌旁坐下,「一、二三、四、五,嗯,不錯嘛,喝掉了五壺,纖纖,你的酒量越來越好了。」

  開玩笑,也不想想她做哪一行的,酒樓的老闆,酒量想不好都難吧?小手在桌上胡亂地摸著,摸到一隻酒壺,就想要拎過來,誰知道被那個愛管閒事的男人扯住了。

  「借酒澆愁,有何用處?」

  「放手!」鳳眸一瞪,她低斥著。

  「在這裏喝悶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的。」

  「我不用你這個一消失就一個月的男人來教訓。」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她雲纖纖死人?現在一回來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只會踩她的痛處。

  「我不是一辦完事馬上就回來了嗎?」揮了揮衣袖,完全沒帶一絲往返奔波的風霜,無數的鮮血,戰爭與殺戮,在他眼中,也不過如同塵埃般,一個國家的滅亡,也只是雲淡風清,他其實說到底骨子裏也是無情得很哪。

  「稀罕。」她才懶得理他上哪去了呢,愛上哪上哪去。

  「怎麽樣?我說韓玉竹難搞吧?」一臉促狹的笑容。

  真是,欠扁。雲纖纖瞪著他的笑臉,手心癢得出奇。

  「這個月,有沒有充分體會出我的話?」

  當然有,難搞的要命!任何的事情對他來說都無關痛癢,每天親手做好各種美味的食物端給他,他竟然說她無聊,她雲纖纖自從家道中落之後,就耐操耐磨得很,反正美食這招對他無效,她也不介意。

  還是每天照三餐加宵夜地爲他做,雖然不能打動他,但只要想著他吃著她親手做的食物,她就已經滿足了。想想,多少人爲了吃上她親手做的一道菜,費盡心思,而他卻可以每天都吃,可是人家不稀罕。

  她又要管理飛雲閣,又要去他家陪著他,每天都累到不行,可是一想到可以看到他,再辛苦再累她都不介意,可是她所做的,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值得一提,這也算了,反正從認識他,就知道他性子古怪。

  可是今天,明明她感覺到自己已經有一點點地接近他了,到最後竟然還是被他將一番心意扔在地上,長久以來的心酸,終於一次爆發開來了。

  一個多月,整整一個多月的努力,今天全部付諸東流,那個不解風情的死男人,真是有氣死人的本質。

  「現在,你明白我當初爲什麽會給你出那個主意了吧?」笑得一臉狡黠的男人,如同惡魔般在她耳邊低語:「韓玉竹是座最堅固的城堡,不用非常手段,別想攻破他。」當然,即使用了非常手段,只怕後果也不能預料的,這話自然不能說出來,不然,他上哪看戲去?

  「去你的鬼主意。」雲纖纖捉起酒壺想要狂飲,卻被黎悠揚截住了。

  「不好嗎?你有試過?」

  「誰會去試?」拜託,當她雲纖纖是沒有腦袋的女人嗎?他黎悠揚出這種主意,只怕僅僅是爲了自己看戲可以看得更精彩吧?

  「原來沒試。」黎悠揚歎息地搖了搖頭,彷佛好惋惜的樣兒,「難怪你現在在這裏借酒澆愁了。」

  「叫你滾,你就可以滾了。」他來奚落她的,很明顯。

  「溫情打動,這招沒用。」想也知道雲纖纖這個笨女人會出什麽招,「你想想,韓玉竹人長得那麽俊美,又身居要職,多少名門淑女想要嫁給他,這麽多年,想要接近他的女人就如同過江之鯽一般,那種默默付出的又怎麽會在少數?」

  當他唱戲,她想要搶回自己被搶的酒壺。

  閃過搶奪的小手,接著洗腦,「說了他對女人沒有興趣,就是真的沒興趣。如果感動有用的話,韓玉竹早八百年成了別人的夫君了,哪里還有你要的份?現在人家都已經試過了,證明沒有用的招式,你還拿來用,會有效果,我才會覺得是奇聞呢。」

  再擋住越來越快的小手,「非常人用非常手段,我給你的建議,雖然聽起來不好,但絕對好用,不然,你看你,在韓玉竹那裏受了氣,只會跑回家裏來喝酒,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雲纖纖嗎?」

  想當年,年紀尚幼的雲纖纖,雖然可愛活潑,卻已經顯露出執拗的性子,從小身爲雲家的獨生女兒,是雲老爺的掌上明珠,較貴自然非比尋常,一點點的事情都不必自個兒動手去做。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大小姐她迷上了做菜,整天就想著法兒往廚房鑽,雲家老爺和夫人都心疼的不得了,就是不允許自己的寶貝那般辛苦。可是固執的她就認定了,誰都攔不住,最後還是愛女如命的雲老爺認輸了,重金禮聘各地的名廚來教導女兒,培養出雲纖纖一手的好廚藝。

  當年就已經固執非常的雲纖纖,本來以爲她的倔性子經過這幾年的磨練已經磨得圓滑了,現在證明她只是隱藏起來了,一旦爆發,就是恐怖非常。爲了一段年少的心動,而這麽堅持的人,在這世上還有幾人?有時固執到可愛的地步,讓他想不幫她都難。

  「你……」氣悶地看著這個一直戳她痛處的男人,「我做什麽不用你來教啦!」

  「遇到困難就躲在這裏借酒澆愁,這樣的雲纖纖,我也懶得教。」拍拍衣袖,大少爺去休息了,累半死還要跑來對牛彈琴,他黎悠揚,真是越來越善良了,這怎麽可以?

  剛走出小花園,就聽到閨房裏傳來強烈的掀桌聲,然後是陣陣淩亂但堅定的腳步,一抹嬌小的影子從他身旁掠過,一眨眼就失去了蹤影。

  這個小女子,不是牛,她是一頭獅子,被惹惱的母獅子,韓玉竹送到她面前來了,請她,好好「享用」吧。

  「開門、開門、開門!」用力地拍著緊閉的朱紅大門,將那金燦燦的銅門環使勁兒往門上叩去,「韓玉竹,你這個爛人,給我開門!」劇烈的響動,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特別地驚人。

  直沖左丞府,她雲纖纖今天不要做什麽溫柔體貼的女人,她要來找那個罪魁禍首算賬。

  半響,大門才拉了開來,衣著整潔的俊美男人出現在門口,劍眉朗目,高挺的鼻子和漂亮的薄唇,再加上額心的那一點紅痣,飄逸脫俗,乾淨優雅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

  看著眼前這個明顯的喝醉酒的女人,他的眉又皺了起來,喝得亂七八糟,不在家好好躺著,竟然跑過十幾條街,來到他家鬧,這個女人果然就如同他當初所預料的那般,是個麻煩,還是個大大的麻煩。

  還好,娘在幾天前就去佛光寺禮佛,而他又素來喜歡安靜,家裏的傭人本來就不多,全都陪著娘去了,現在偌大的左丞府就他一人,不然出這事兒就鬧大了。

  「哼,捨得出來了?」雲纖纖盯著那張現在看著仍然讓她心動不已的臉,用力推開他擋住門的身子,腳步有些淩亂地走了進去。

  「喝醉了就回去。」他站在門邊,冷冷地道。

  「我偏不。」她挑釁地望著他,也學他冷冷一笑,「我是來找你算賬,沒算清前,休想我會走。」

  再次忍耐地閉了閉眼睛,知道一時半刻也不能將這個女人趕走,他將大門關上。還好,皇上禦賜的左丞府獨立成棟,沒有什麽左鄰右舍,不然,麻煩更多。

  「你說、你說。」還未完全轉過身來,滿身酒氣的女人已經逼近他,讓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可是已經火大的女人根本就不給他閃開的機會,直直撲到他身上來,還迫不及待地開始了她的「算賬」。

  「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如貓般的媚眼直直地瞪著他,臉兒與他的距離只有幾寸。

  太接近了,已經超越過他的安全距離太多,近得讓她說話的熱氣直直吐在他的臉龐,那混和著酒氣的灼熱氣息,讓他全身僵硬不自在。

  他是真的不喜歡與女人太過接近,每次與女人在三尺之內的距離,他就會全身僵直不能動彈,從心底湧上一股排斥的感覺,讓他不舒服極了。

  伸手想要將她扯開,可是平常就已經力道不小的女人,在喝酒之後變爲神力女,完全不能扯開她分毫。

  「說話,姓韓的,你給我說話。」她不想思考,就讓自己隨著本能去行動吧。反正思考與不思考,都不能改善他們的關係半分,她懶得去想了。

  「先進房再說。」暗自歎了口氣,在渾身不自在的情況下,勉強找回自己的理智。先將她哄進房,總不能兩個人在這深更半夜地,站在前院裏說話吧?到房裏讓她喝杯茶解解酒,看能不能將她的理智喚回來。

  「進房就進房,怕你不成?」她本來就是要登堂入室,與他將帳算得清清楚楚,忿忿地放開他的衣領,率先往後院走去。

  「是書房。」見她的方向不對,他忍不住開口。

  「我偏要去你的臥房。」她一臉你奈我何的挑釁表情,就是要去臥房,了不起啊,每次對自己的私人領域有強烈的獨佔欲,從來不讓她踏入半步。就連書房,她本來也是進不去的,要不是老夫人領著她進去,只怕她現在還只能在外面徘徊。

  醉酒的人,毫無理智可言,與她爭辯,只怕更引起麻煩,臥房就臥房,他就忍耐一次,因爲很明顯,這次她完全是打算不講理的,他拗不過她。

  用力地將門推得大開,晶亮的眼兒一掃,哼,果然是韓玉竹式的風格,整個房間雖然寬闊,但是卻一覽無遺,簡單得讓人懷疑這真的是他們霞靄國這樣一個大國的左丞相府嗎?

  進門的左邊就是一張大得出奇的書案,上面又像書房般擺了一桌的筆啊書之類的東西,再就是一個木制的衣櫃,簡單的桌椅和一張大床,很有韓玉竹的感覺,整潔乾淨,但是太過樸素。

  聯想起自己那精致的閨房,韓玉竹的臥房,寒酸得讓她差點掉下眼睛來。

  這樣的房間、這樣的擺設,她小姐一般是連踏足都不肯的,可是這是他的房間,他最隱秘的地方。房間裏有著一股淡淡的味道,那好似他韓玉竹所獨有的味道,清新地如同春天曠野的草地般,讓她踩著腳下的地板都覺得輕飄飄地。

  「凳子在那邊。」這個女人搞什麽鬼?怎麽無視桌椅,直接往他的床鋪走去?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回頭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偏要往那一直吸引她的大床走去,乾淨潔白的棉質床單,整整齊齊的薄被和擺放得宜的枕頭,這個男人,真是生活得一絲不苟,明明就不如自己的絲質床單被子華麗舒適,但她就是想躺到上面去,狠狠地打個滾兒,將他的氣味抱個滿懷。

  前進的步伐被拉住了,擡頭一看,是那個一臉不自在的男人。

  「坐這邊來。」想要將她往桌邊拉,讓她進來臥房,已經是他的極限了,隱私如床這種東西,他實在不想與一個女人分享,而他只要一想到她躺在他床上,那種感覺就讓他全身的不舒服,還有一絲絲的不明所以的感覺。

  「你現在想要主動碰我了?」雲纖纖甩開他阻攔的手,總是這樣,總是只有在要拒絕她的時候,他才會接近她一點點,還帶著滿臉的不情願與勉強,爲什麽?爲什麽他總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她只是喜歡他,單純地喜歡他而已啊?

  爲什麽不給她一點的機會,爲什麽要無視她的愛戀?他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喝得醉醺醺,也就算了。現在還要硬闖男人的臥房,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就算你是個酒樓的老闆娘,也不該如此隨便。」他不想說這種重話的,但天生的守禮教與循規蹈矩,讓他實在受不了她這種離經叛道的行徑。

  他還要教訓她?認識這麽久來,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多話的一次,可是卻是爲了教訓她?是啊,她是需要被教訓,教訓她爲什麽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木訥不懂情趣,也就算了,還莫名其妙的不喜歡女人,無視她的付出,踐踏她的一番心意。

  她爲什麽就是這麽蠢,這麽笨,世上那麽多有錢有權又喜歡她的男人不要,偏偏要喜歡上他。

  「夜深了,有什麽話,以後再說,你先回去吧。」她這個樣子,看來也不可能會喝茶解酒了,與他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本來就於禮不合。

  「我偏不走。你不喜歡我在這裏,是吧?」她退後幾步,一直到腿兒抵到床邊緣才停下來,「我爲什麽要管你喜不喜歡?爲什麽要在乎你喜歡的東西?看看這個衣裳。」拉起那身綠羅裙,「老夫人說你只中意綠色,所以我從知道的那天起,就只穿綠色的裙裳;她說你喜歡清淡一點的食物,我天天想盡心思做出清淡的東西,想讓你吃得開心;她說你喜歡安靜,喜歡看書,我每次來找你都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一點兒聲響,結果呢,做到你喜歡又有什麽用,你感動過嗎?你有正眼看過我嗎?」

  定定地看著她,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快得讓人抓不住。

  「沒有用,全都沒有用,做盡你喜歡的事情又如何,都不能讓你喜歡上我。我爲什麽要做?爲什麽?」情緒完全失控,用力地扯著身上的裳裙,「去它的綠色,我就喜歡桃紅色,就愛穿桃紅色,偏不要穿綠色。」如水般絲滑的衣裳在她的蠻力拉扯下裂了開來,露出裏面淡綠的肚兜,清新的綠色襯著雪白如凝脂的肌膚,在燭光的照耀下,漂亮得驚人。

  她,真的生氣了,這是韓玉竹看到她這舉動的第一個反應,這般失控,根本就不像他認識的那個雲纖纖。他真的有傷她這麽深?可是他們才剛認識不久,會有多深的感情?凡事講求邏輯的他,根本就想不通。

  不過不能再鬧下去了,她身上的衣裳都快被她撕掉了,肌膚越露越多,這怎麽可以?再不情願,再不自在,他還是上前想要阻止她瘋狂的行爲。

  「夠了,夠了!」想要抓住那在衣料上施暴的小手,可是她現在力氣真的非常大。

  「我才是受夠了,再不要做你喜歡的那種人,你也根本就不喜歡任何人。」氣悶的小人兒推開他的手,再將自己的水湖綠的裙子解下來扔到一旁,看到自己連褻褲的顔色都是水一般的綠,心裏的氣久更大了,過分,連肚兜和褻褲都是他喜歡的顔色,自己可以再不爭氣一點,做到這麽徹底,不想要,通通都不想要!

  氣到極點的嬌媚人兒直接動手除下那礙眼的水綠,如玉的肌膚一大片一大片地暴露出來,讓韓玉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只是這一下的遲疑,那躺了一地的水綠裳裙如同夏天清晨最清澈的湖水般流泄一地,而那站在湖水中央的碧波仙子,赤裸的如同剛出生的嬰孩一般。

  這,就是那讓許多男人朝思暮想的美麗女人,一身的玉骨冰肌,完美地讓人屏息,一頭烏黑閃亮的青絲經過剛剛的一番掙扎已經披散下來,秀氣卻又微微上揚的眉毛,顯露出主人的倔強脾氣,如扇子般濃密翹卷的羽睫下有著一雙晶亮柔媚如水的眼睛,和一張讓人一看就想深深吻住的鮮豔嘴唇,線條優美的脖子和肩膀,豐滿晶瑩的玉乳和讓人不盈一握的柳腰,纖細的腿兒,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老天爺厚愛下的産物,美麗得讓人屏息,更加讓人手癢。

  他忽然覺得呼吸變成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雖然在她衣裳盡褪的那瞬間,他連忙轉過身去,可是良好的視力已經讓他將她的嬌軀印入腦中,閉上眼睛,她完美的身體卻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竟然敢給她轉過身去!雲纖纖不由得氣結。她裳裙除盡,他卻只會轉身,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可惡,不想看是吧?偏讓他看。

  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腰,使勁兒將自己貼靠在他的背後,明顯地感覺到他全身一僵硬得就像石塊一般。然後再是激烈的掙扎,想要將她推開,可惜她鐵了心要讓他不能再次將她推離,他越用力,她便粘得越緊。

  有時,真不能小覰了心意堅定的女人的力道,他,推不開她。

  柔軟的乳房貼在他的背後,隨著他們之間的動作,揉弄著他,雖然是隔著衣裳,但仍是挑逗十足,從來都沒有與一個女人如此靠近,心,突然慌了起來。

  「你冷靜一點。」掙不開,第一次痛恨自己沒有學習武藝,讓一個小女人制伏得死死的。

  「好啊,冷給你看。」乾脆鑽到前面,摟住他的脖子,吻住他。

  他們的第二次接吻,兩個人依然是經驗青澀得可怕的人,完全沒有接吻的技巧可言,她只懂得唇與唇的碾轉廝磨,接下來要怎麽做根本就不知道,一切全憑本能。

  他努力再唇與唇之間拉開距離,稍稍推離她,「你……」能說的話,就只有這麽多了,酒給了她非比尋常的勇氣,用力將他一推,就將本不是肌肉型的男人推倒在臥鋪之上。

  隨即壓上他,再吻了下去,光是唇與唇的摩挲不能滿足她了,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著他,在他的臉上狂亂地舔舐著。

  小手在他身上胡亂摸著,雜亂無章地想要剝除他的衣裳,這太超過了,他不能忍受這個,伸手抓住她的小手,「雲纖纖!你給我清醒一點好不好?」

  「我爲什麽要清醒?清醒可以讓我得到你嗎?」她認真地看著他,眼神是流露出情感不得所願的痛苦,「玉竹,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歡我?」

  那雙充滿祈求與愛戀的眼眸,他竟然不敢看,平靜的心波被她這般不按理出牌攪得亂了。

  第六章

  示弱,從來都不是她雲纖纖會做的事情,當年即使是被逼入絕境,她也情願選擇自絕也不願哀求。

  可是今天,爲了他,爲了自己那份擋也擋不住的愛戀,她求了,哀求著這個冷淡的男子,希望他能給她一點點的希望,讓她覺得自己的愛情還是有機會的。

  「不可以。」那麽漂亮的嘴唇,卻吐出來那麽傷人的話語,他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將她從身上拉下來,這樣呼吸間都是她的芬香,讓他明明拒絕的話語都顯得不確定。

  本來以爲傷夠心了,誰知道還是被他這句話給傷到了。

  「不行嗎?那就試看看吧。」原來做弱者,根本就不能得到所愛,她此生唯一的一次軟弱,還是不能讓她得到他的一點點的憐憫,只是讓她的自尊喪失,多麽可悲,既然他不想要她的愛,

  那麽就讓她得到他的人吧。

  下定決心,手指在他的胸口一點,全身不能動彈,這個女人竟然點他的穴。

  「雲纖纖,你竟然……」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可以大膽到這種地步,他秀氣的臉龐冷冷地凍結了。

  「你再說一句我不喜歡聽的話,信不信,我可以讓你連話都說不出來?」區區啞穴,還難不倒她,手指在他嘴唇上輕輕地劃著,帶著十分的危險。

  虎落平陽了,他瞪著墨瞳,無能爲力。

  她,就像一個恃武淩弱的卑鄙小人般,強行親近著自己原本伸長了手也觸摸不到的男人,她很過份,真的很過份。可是天可憐見她滿腔的愛戀,卻遇上這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就讓她任性這一回吧。

  她不想再去想什麽道德與理智的問題了。一切,都留給明天去解決,今晚她就想恣意妄爲一回!

  素色的棉袍在纖白的小手下一一地解開了,他的身體也隨著衣物的離開而裸露,他擁有的是讀書人所具有的白皙肌膚,因爲沒有習武,全身並不是壘壘的肌肉,但也不是那種纖白無力的男子,他的皮膚光滑平實有彈性,雖不結實,但很緊實。

  兩人,終於可以毫無阻礙地肌膚相親了。

  雲纖纖跨坐在他的腰間,握住他的大掌,放在頰畔輕輕地摩挲著。

  「玉竹,你的身體好漂亮。」伸舌舔弄著他修長的手指,長年握筆,指間帶著薄薄的筆繭,被她細細地舔舐,輕輕地吸吮著。

  腹間湧起一股陌生的熱潮,他的心跳加快,這個女人是妖精,徹徹底底的妖精!當他的手指被她這樣吸吮,某個部位也開始火熱起來了,不行、不行,千萬不能被影響,快想想別的,對了,微沙江……

  兩隻手掌都舔了個遍,她俯下身來,將嘴唇印上他的脖子,一吻一吮,一吸一舔,濕濕的吻印從脖子延伸到胸膛,當她撫過他的乳頭時,聽到他的呼吸忽然加快。

  「這裏有感覺了是吧?」擡頭朝他綻放一抹絕色的笑容,眼中閃著淘氣的光芒,低下頭將一枚淺色的乳頭含入嘴裏,重重地吸吮起來。

  咬牙吞入差點出口的呻吟,他怎麽了,爲什麽身體會越來越熱,對她的動作有了反應?不是討厭女人的嗎?爲什麽現在他完全想不出要推開她的理由?他的身體,已經蘇醒了……

  全身赤裸的美麗女人,俯趴在他的身上,隨著她的親吻,她堅挺的乳房也在他平滑的肌膚上揉弄著,敏感的乳頭與他純男性的肌膚相貼,爲兩人帶來相同的震撼。

  將男人的乳頭吸得堅硬又濕亮,她的親吻逐漸往下,吻過結實的腰,越過烏黑濃密的毛髮,來到了最重要的部位。

  這就是男人嗎?雲纖纖有幾分失神地望著那生氣勃勃的部位,紫紅色的粗壯男性上,佈滿了壘壘的青筋,圓碩光滑的頂部,有一個小小的口一張一合著,而欲身上的青筋也隨之一鼓一脹的,看起來好有侵略性。

  暗暗地吞了下口水,這個韓玉竹,看起來身材瘦瘦弱弱的,誰知道除下衣裳,這裏卻是大的可怕,即使從來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但在生意場上混久了,那些個腥葷之事也常耳聞,雖然沒有比較,她也知道,韓玉竹這個尺寸,是在是有點讓人吃不消。

  她的心裏升起了恐懼的感覺,她真的可以做到嗎?感覺好可怕。

  「別再繼續了,雲纖纖。」他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反應,但尚有一絲理智的腦袋裏,還是讓他開口阻止這個女人,別將事情發展到他們都不能反悔的地步。

  他只是想要自己簡簡單單的平靜生活而已,爲什麽這個女人就是這麽固執,說喜歡就喜歡,說愛就愛,一點拒絕的餘地都不給他?

  一句話,又將心生退意的雲纖纖給激怒了,他不想要是吧?那她偏要做。

  小手直接撫上那男人的生命之源,緩緩地搓揉起來,動作雖然大膽,但她還是生澀而笨拙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去挑逗他,她只能憑著本能,上上下下地撫弄著,看著下面圓圓的軟袋,一時好奇又伸指去捏,軟軟滑滑的,還略帶涼意。  

  「嗯……」這個女人!這種刺激太過強烈,讓他止不住自己的聲音,呼吸變得又粗又重,大掌緊緊地握成拳,想要找回一些些的理智來抗拒這種舒爽的感覺。

  「原來你喜歡這樣。」她邪邪一笑,加重撫弄的力道,再用柔嫩的掌心去摩挲著圓碩的頂端,拇指的指尖不經意擦過那個小孔,換來他一聲喘息。

  她笑著握緊手中的男性欲望,太粗壯了,一隻小手根本就圈不攏,只能這樣勉強握著再上下撫慰著,時不時用指尖輕輕刮著他的那個敏感小孔,讓他呼吸更加紊亂,她其實只是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的女人,這番舉動,恐怕是淘氣的玩弄多過挑逗。

  可是無心的挑逗,也有著驚人的效果,他頂端的圓頭泌出了點點粘稠透明的液體,這種視覺上的刺激,不知道爲何讓她覺得喉嚨乾澀,好想去舔一舔,想到就行動,雲纖纖俯下身子,舌頭在那粉嫩光滑頂端輕輕地一舔,唔,這種味道,有點腥、有點澀,又有一種男性獨有的麝香,混合在一起,是韓玉竹的味道,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排斥。

  現在在她嘴裏的,是她最心愛的男人……

  隨著粗大的欲望舔弄著,粗粗的舌蕾劃過鼓動的青筋,帶來別樣的刺激,再將那軟囊含入口裏,細細地含吮著。

  聽著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她的身體也變得好奇怪。乳房沈甸甸的,乳頭硬得如同石子一般,最羞人的是,她的私密處竟然變得潮濕和空虛,好想被撫慰。這種不得滿足的感覺,讓她加快嘴上的動作,深深的含吮,重重地撫握,舌頭的舔弄,牙尖的細噬,感覺到嘴裏的男性欲望越來越粗大。擺動得很厲害,而她來不及吞咽的唾液也順著他紫紅的欲身流了下來,將他的毛髮弄得濕漉漉。

  她覺得好難受,原來在挑逗心愛的人的同時,自己受的影響不會比他少。

  「玉竹,怎麽辦?」吐出被她含吮得濕亮的男性,她無助地將身體貼住他,急急地摩擦著,女性的私花與他的粗壯相摩挲,水液從身體的深處泌了出來,將他的身體染濕,「我好難受……」

  摩擦的快感從私處傳來,可是隨著這種快感而來的是更強烈的不滿足感。

  她好空虛,好難受,爲什麽,挑逗到最後,竟然讓她這麽難過?

  「雲纖纖。」這種挑逗實在是太過份了!他全身泛起潮紅的顔色,血脈噴張!呼吸急促的好像經過劇烈的跑動般,韓玉竹有生以來第一次怒吼:「解開我的穴!」

  「不、不要。」原來面對自己心動的男人,會讓她情動得這般厲害,她只會憑著生物的本能用自己的私處去與他的欲望想擦,扭動著小屁股,想要將他納入體內,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應該這麽做,每次圓頭抵住入口,都因爲她的心急而滑開來,她怎麽做都不對,可是這樣又加重了欲望的燃燒,讓她更加心急。

  「解穴!」粗重的喘息加上嚴厲的嗓音,讓雲纖纖屈服在這種男性的威嚴之下,鮮豔如同花瓣般的嘴兒嘟了嘟,顫抖的指尖勉強定住內力在他的肩上一拂……

  男人如同野獸般反撲,將她壓入床榻之內,膝蓋略一用力將她的腿兒頂開,男性的欲望在她的私處滑動著,找尋著。有時候,男人比女人,更具有動物性和侵略性,天生的本能也更強烈,雖然也是半絲經驗都沒有,甚至比起雲纖纖來,他連聽人家討論這種事情都沒有聽聞過,可是身體接管了理智,男性的欲望天生就知道屬於它的巢穴在哪里。

  圓碩的頭找到了那兩瓣花唇裏面的神秘之處,腰部略一用力,直接不客氣地一戳到底。

  劇痛在身體的深處爆炸開來,雲纖纖爲自己的任性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是一個處子,雖然身體已經情動,但完全沒有前戲,讓她泌出的滑液根本就不足以容納他。

  偏偏這個被她挑逗得失去理智的男人,腦裏完全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念頭,一等男性盡根沒入她的體內後,那劇烈的收縮與緊窒也讓他腦中殘留的理智褪去得乾乾淨淨,交給欲望來主掌,伏入她被迫大張的腿間,輕輕地抽出,再重重地插入,展開了狂猛的搗弄。

  鮮血混合絲絲的愛液,隨著他劇烈的動作從他們交合的部位一點點地被帶了出來。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如同雪地綻放的紅梅一般。

  「好痛,不要了!」女人最嬌嫩脆弱的部位,被如此粗暴地對待著,她尚未適應破瓜之疼,就要承受他猛烈的攻擊,那種疼痛可想而知。隨著他的動作的加快,痛楚也在加深。

  「現在你會說不要了,嗯?」在她的腿間聳弄著,嘴唇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道,「雲纖纖,今日的痛,都是你自找的。」他的拒絕她視而不見,那般的挑逗,現在就要承受自己釀的苦果,反正已經墮落了,那就放縱吧。

  握緊她如柳枝般柔軟的腰,用力地在她身上抽插著,將她不斷地往上頂去,豐滿的乳房隨著他的頂弄而蕩起絕美的乳波,吸引他的大掌前去搓揉,緊緊一握,再鬆開,重重地揉弄,雪白的乳房被他揉得紅櫻片片,乳肉迸出他的指間。

  「啊……饒……饒了我……」好痛,這種痛楚像是無休無止般,烏髮如同蛛網般在枕上披散開來,腦袋在枕上搖動著,精致嫵媚的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卻又是另外一種淒美的絕色。

  發絲淩亂,墨玉般的眼眸定定地盯著那被他淩虐的女性私花,可憐的腫脹花瓣辛苦地包含著他的粗壯,嫣紅的貝肉被他攪進翻出,每一下的抽出,都可以帶出一絲絲的櫻紅與淡淡的水液,再重重地用力戳刺進去,她,又將他全部吃進去了!這種淫美的景象刺激得他發起狂來。

  臀部快速地在她的腿間挺動著,每一下都是沈沈的戳刺,不斷地將她被頂到床頭的嬌軀拉回來,讓她的嬌嫩承受著他越來越激狂的抽撤,室內響起清脆的肉體拍打之聲,和著堅實的大床被搖動的響聲,爲深夜的寧靜帶來不尋常的躁動。

  「好難過……」他的舉動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感受,明明那麽痛苦,卻又夾帶著一絲絲的快慰,好像痛得極點,也會帶來歡樂般。

  那種絕美的快感從她的身體深處竄起,讓她的呻吟之中帶著快樂,一聲一聲帶著泣音的嫩嫩女音,催促得身上的男人更加猖獗。

  她的眼中,身體內,看的、被侵入的,全是滿滿的他。是他,韓玉竹,她最心愛的男人,此時此刻,與她親切地交纏在一起,男人女人,以一種想象不到的方式結合在一起。

  眼裏泛起一層模糊不清的紅霧,纖白的手指隨著快感的加強而狠狠地抓入他的後背,痛,還是好痛,可是也覺得好快樂,那種痛與樂的交織,讓她無從發泄,只有用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讓他也同她一般,流血,痛楚。

  年輕的身體,初次的交歡,身下的女人如同世上最誘人的妖精一般,吟唱出動人心魂的歌曲,當後脊竄起那如同死亡般的快感,從未體驗過的快感如閃電般擊中了他,用力地貫入她的嬌嫩之中,黑亮得如同子夜般的眸子緊緊地閉著,額間的紅痣鮮豔地如同要滴出血一般,喉間泛出低低的吼聲,雙手緊緊地抓握住她腫脹的乳房,在她痙攣的花穴中激射出濃稠的精液。

  有軟又嫩又緊又熱,這是雲纖纖的身體,這個女人,比任何女人都要接近他的靈魂,清白的身體爲了她而染上塵世的欲望,平靜無波的思緒,從此再也回復不到最初。

  既然,她執意要釋放他體內的野獸,那就來吧,一起在這複雜的世界裏浮沈吧!

  雲纖纖長達整整五天的消失,讓翠紅哭腫了雙眼。

  真是莫名其妙,小姐那天晚上到底上哪兒去了?怎麽好好的人就這麽不見了。

  「黎少爺,我家小姐到底上哪兒去了?」那晚她守在園子裏,一直到看見黎少爺進屋子,才放心地去睡覺,小姐情緒不穩定,她也不敢輕易走開。黎少爺來了,她才敢放鬆下來,可是誰想得到,小姐竟然就這樣不見了,嗚,還她的小姐來。

  黎悠揚緊抿著雙唇沒有說話,該死的,竟然預料錯誤。他本來以爲那天晚上激了纖纖一下,讓她去找韓玉竹,想說怒火中的女人,說不定可以給他們的感情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結果,最意想不到的那個人就是她!

  纖纖竟然沒有去找韓玉竹,而是直接給他玩失蹤,最開始的那天,他還在想,難道兩人情到濃時,難分難舍?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他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而根據他的消息回報,韓玉竹在皇帝臨朝後,每天都準時上早朝,並留在相樓處理事務,行程與往常並沒有一點不同。

  這就奇怪了,他連忙到左丞府去,向來開門的丫頭隨便問了幾句,一點點盤問的技巧,就得到他要的消息,雲纖纖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在左丞府內。

  她到底去了哪里?如果那晚她沒有去找韓玉竹,那她去哪了?心裏的擔心也讓他沒有心情去應付一個愛哭的丫頭,這個女人,她到底是跑哪里去了,連他手下的人都查不到半點消息,就好像一個人無端端地蒸發了一般,讓人心裏擔憂到極點。

  「嗚,黎少爺……」

  「翠紅,你閉嘴。」別看他整天笑嘻嘻的,其實少爺脾氣大得著。只是遇到自己疼愛的妹妹,特別有耐心。

  黎悠揚的隨便一瞪,就還給了他安靜的空間。

  嗚……黎少爺是個好可怕的人,翠紅哪里還敢再問他?再擔心、再難過,也不敢再煩著他,只好抹著眼淚往房外走去,剛跨出大門,看到不遠處的身影,生怕是自己哭太多眼花,連忙再用手揉了揉,仔細一看,是了,那風華萬千的女人,除了她家小姐還會有誰?

  「小姐!」驚喜地喚著,飛快地跑到雲纖纖的面前,「你上哪兒去了,讓翠紅好擔心……」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安撫著哭泣的丫頭,一擡眸,就看到那聞聲而來站在門邊的男人。

  「雲纖纖,你這個女人,給我說清楚,這幾天上哪去了?」咬牙的聲音從黎悠揚的嘴裏傳出,他不想惱的,但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真是的,有什麽可問的,我不過不開心出去散了散心,擔心什麽?」她一身漂亮的百鳳朝陽綠蘿裙,像片輕雲似地飄入房內,伸手爲自己倒上一杯茶,一口飲盡,「外面的天氣好熱。」

  「去哪里散心?」這個女人,真是悠閒得讓人手心癢癢。

  「翡翠山,那裏山清風涼,夏天去最好了。」撫了撫剛剛被翠紅撤亂的裙子,「翠紅,這幾天飛雲閣沒什麽事情吧?」

  「一切正常。」多虧小姐平常訓練有素,即使小姐突然不見蹤影,他們雖然憂心,但仍各司其職,讓飛雲閣可以照常營業。

  「那就好。」手兒隨意地揮了揮,「你快去廚房給我端些點心來,從山上下來,可把我餓壞了。」

  「好。」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但小姐餓了,她還是趕緊弄些吃的來是正經。

  打發走一隻小麻雀,還有最大的老鷹守在這裏,雲纖纖暗暗地歎了口氣,看著那一直望著她深思的男人,「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你沒有去找韓玉竹?」她那晚的表現,明明就是要去找他算賬的,怎會沒去?

  「本來要去的,可是走到半路,被風一吹,酒醒了大半,就沒去了。」撫著衣衫上的精致芙蓉花瓣,淡淡地說道。

  「既然沒去,爲什麽沒回來?」大半夜地往山上跑,太古怪了吧?

  「就是突然不想回來,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靜一靜,你知道的,有時候也想要一個人獨處。」她認真地看著他。

  她的神色太認真,而他自己也確實去打聽過雲纖纖沒有在韓家出現過,所以,黎悠揚相信了她,「下次再這樣一聲不響地消失,我絕不饒你。」

  「最喜歡玩消失的人到底是誰?」她嬌笑著望著他,明明是他大爺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不打招呼地走人,現在倒好來指責她了。

  「真是的,長這麽大還讓人操心。」真想狠狠地犒賞一下這個女人的屁股,來補償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不過……

  黎悠揚捶了捶肩膀,準備回去睡大覺,這幾天的擔心,沒睡一個好覺。現在她人回來了,他就懶得理她了,想問的話,還是咽回去了,不是沒有看見她眉宇間的疲憊與難過,可是他知道,現在的她不想談,所以他識趣得很。

  這個傻丫頭,躲開又如何,感情的事,身子躲得再開,心也逃不了,經過這些天,恐怕她也深深地明白了這個道理吧?
  
  第七章
  
  吃完點心,再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躺在綿軟舒適的絲質臥榻之上,滿頭如瀑的青絲垂在榻旁,一邊晾乾,順便休息。
  
  一閉上眼,明明就躺在舒適無比的絲綢之中,柔軟、舒適、冰冰涼涼的,可是腦海裏、心裏,想念的卻是那樸素至極的棉質床單,還有那個男人……
  
  初次的體驗,熱切的肉體交纏,汗水、鮮血、黏稠的體液還有粗重的喘息,年輕不知疲憊的無數次交歡,都在天光初透薄薄的紗窗時靜止下來。
  
  當房間隱隱透來晨曦的亮光時,理智又重新回到兩人的身體裏,那在黑夜裏被釋放的野獸終於在白天裏收斂起狂野的性子來。
  
  他們都醒著,他的一部分,還深深地埋在她的體內,沈重黏膩。不到一柱香前,他們還熱切地交纏在一起,可是現在當一切激情褪去,出現在兩人之間的,只有沈默。
  
  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裏,她的身體,有著怪異的疼痛,私密處又酸又澀,身體如同被幾十萬匹戰馬輾過一般,而腦袋也因爲宿醉在疼痛著折磨著她。
  
  明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痛,可是腦袋卻不受控制地運轉著,想要將自己的尊嚴從這種尷尬的境界中挽救回來。
  
  「你……」剛一開口,就被自己嚇了一跳,這種嘶啞破碎的嗓子真的是自己的嗎?剛剛還沒發現,可是現在一說話,就知道整夜的呻吟與哭喊,對自己的嗓子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他閉著眼睛,聽若未聞,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能泄露心思的地方,嘴唇緊抿著,神色平靜,彷佛睡著了一般。
  
  一個男人,長著這麽長的睫毛,真是一種罪惡,她傻傻地望著他的臉龐,心裏泛起一種怪異的酸疼感。這張臉龐,就是這張臉龐,如果說最初的心動,是因爲他天生的好相貌以及難得的善良,那麽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知道,她喜歡這個男人,其實沒有任何特殊的理由,僅僅就是單純的喜歡。
  
  喜歡他看書的樣子、喜歡他不喜多言的個性、喜歡他面對任何事情都是淡然若定,也喜歡他總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甚至連他吃東西的模樣她也愛到不行。一想到每次他都皺著眉,將不喜歡的食物吃下去的樣子,心裏有一個角落悄悄地融化了。
  
  這個男人,看似不挑食很好養,其實,在內心深處他怪異著呢,喜歡吃清淡的食物,少油少鹽,但又要味道夠好,喜歡吃蔬菜,但只限於幾種,對於其他的,他會吃但是吃得很勉強。
  
  比較少吃肉類,但也特別鍾情於幾種肉,對於羊肉,他基本上是連碰都不碰的,可是他對於自己喜歡與不喜歡的東西,都會接受,不瞭解他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這些都是她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逐一發現的,每次發現他一個不爲人知的小秘密,她都會開心好久。
  
  真是慘啊,原來她真的,愛他愛慘了。
  
  可是,他不愛她,昨晚其實從根本上來說,是她強上了他,強佔了他的清白。原來到最後,她還是抵不過惡魔的誘惑,採取了黎悠揚的鎪主意,用自己的武力強奪了他。
  
  再往深裏想,根本就是她自己很卑鄙,從心底裏想要得到他,何必再拿黎悠揚當藉口來欺騙自己?
  
  「昨晚……」她清了清喉嚨,總要把事情說清楚吧?「其實……那個昨晚……」
  
  認真地盯著男人的臉龐,希望他會睜開眼睛,告訴她,經過昨晚的事情,他發現自己其實是喜歡她,願意接受她的感情。
  
  可是韓玉竹只是靜靜地閉著眼睛,明明沒有睡著,可是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還是不喜歡她,甚至連張開眼看看她都不肯,當然了,她昨晚違背他的意志,強佔他的清白,他不恨她都奇怪了,哪里還會說喜歡她?雲纖纖啊雲纖纖,你真是世上最傻最可憐又最卑鄙的女人了。
  
  「昨晚的事情,只是我酒後失態,你不必放在心上。」一時衝動,話語像連珠炮似地出了口。
  
  韓玉竹慢慢地張開眼睛,漆黑的如同世上最珍貴的墨玉般的漂亮眼珠直直地望著她,那麽深邃又那麽神秘,再加上一臉的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麽。
  
  可惡,說到不用他負責任,他就看她了,本來處於自厭的心情之中的雲纖纖,情緒立刻就轉換了,脾氣一下子又被激了上來,小嘴開始不受控制,「不過經過昨晚,本小姐發現你這個人還挺『好用』的。」故意帶著惡意的笑容,望著他,哼,看你還怎麽保持冷靜。
  
  沒反應?很好,該死的!
  
  「你韓玉竹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原來體力還不錯。」死男人,說到這地步了,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的思緒爲何。接下來說的話,完全就是她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的,「既然我親自檢驗過了,也挺滿意的,以後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就可以來找你解決。畢竟我對於成親一向都不感興趣,而對這男女之事感覺還不錯。」
  
  他眼裏閃過一絲詭異的神采,速度太快,讓她抓不住含意。
  
  「換言之,你韓玉竹,從今以後,就是我的地下情人,只要我想要,你就要負責解決。」邪惡地拉下他的頭,在他緊抿的雙唇上親了一下,唔,好疼,原來連嘴唇都被這個男人給吻得腫了、破了。
  
  「我爲什麽要聽你的?」冷冷的聲音從男人的嘴裏傳出來。
  
  音調是那麽冰冷,口氣又是那麽冷淡,明明兩人現在的身體還交纏在一起,可是他的語氣,好像兩人根本就是素不相識的人一般。
  
  哪怕日後會後悔今天所說的話,但雲纖纖天生的傲氣讓她不服輸地瞪了他一眼,「想想看,我朝最風光霽月、潔身自好的左丞相韓玉竹,竟然與飛雲閣的老闆一夜風流,這種辛辣的消息,我相信朝中很多大臣不論真假都很愛聽吧?尤其是,想坐上你這個位子的人。」
  
  他爲什麽還是這麽平靜?事關他的前途,他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話既然說出口了,戲還是要唱全,「對了,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爲韓丞相不喜歡女人,一旦這個消息傳播開來,會有多少的野花野草來騷擾你,到時候,只怕你煩不勝煩。」
  
  「你在威脅我?」
  
  「很明顯不是嗎?」既然做不了他心愛的女人,那麽就做讓他最厭惡的女人吧。至少這樣,在他的記憶裏,她雲纖纖不會是一個陌生人。
  
  她在走一條完全沒有退路的道路,而這個道路的盡頭,等著她的永遠不會是心愛男人的回眸,只怕充滿的是苦澀與不堪,可是無所謂了,只要能得到他,哪怕只是像這種威脅來的,她也認了。
  
  沈默半晌,他眼裏閃過了一絲瞭解。
  
  「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他的神情太過複雜,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她,也讀不明白。
  
  「我雲纖纖長這麽大,悔字怎麽寫,現在還不知道。」吹了吹指甲,纖指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唇,「既然你不反對,那麽來蓋個章吧。」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良久,臉上浮現一抹笑容,那是他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笑,讓她看傻了眼。
  
  他一定很少笑,這是她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句話。因爲這樣的韓玉竹,真的是漂亮,對,就是漂亮,讓人驚豔地不可思議,本來帶著幾分秀氣的男性面容,因爲那抹淡笑,竟然如同綻放的雪地蓮花一般,展現出絕世的璀璨風華,讓雲纖纖看傻了眼。
  
  本來是舒服地窩在他的懷中,卻被他一把壓進床褥之中,那埋在她體內深處的男性欲望蠢蠢欲動。
  
  「你……」要幹什麽?
  
  男人接下來的行動回答了她還未問出口的話,已經恢復生機的男性熱鐵重重地抵入她的深處,再完全抽出來,又一次深深地戳入。
  
  才剛休息的女性私處,身子本來就是極度的敏感脆弱,當粗熱的男性欲望與她軟綿水嫩的肉壁相摩擦時,那帶來的強烈麻意充斥了她的感官。
  
  每一次的抽動,將他之前射入她體內的白濁液體帶了出來,混合著女性動情的水液,慢慢地滲入身下的棉質床單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濕濕的印子。
  
  她的身體真是極品中的極品,這樣的女人,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留住男人?韓玉竹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灼亮的光芒,身下的動作卻完全沒有停止,讓硬實的男性在她水滑的花穴之中抽送著,享受著她綿密的包圍與緊縮。其實雲纖纖的心思,真是非常好懂,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麽去做一個酒樓的老闆娘,在那種複雜的場所裏打混?
  
  還是她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這般的單純與無助,逼到極點的反應,還真是耐人尋味。
  
  俯下身子,嘴唇尋找到那雪白乳房上挺翹的乳頭,舌頭繞著粉嫩的乳暈舔舐著,再深深地將整個嫣紅含入嘴裏吸吮,突地用牙齒重重地啃她一口……
  
  「好痛……」女人嬌媚的呼疼聲響起,撒嬌地用手插入他黑亮的發絲之中,捨不得推開他,只想讓他放輕力道。
  
  他理都不理,只是在她胸脯上熱切地吸吮著,另一隻大掌將受冷落的那抹晶瑩包覆起來,重重地揉弄著,而身下的男性也恣意地抽送著。
  
  感覺好刺激又好舒服,滑漉漉的水液不斷從他們交合的地方被帶出來,每一下動作都傳來濕亮的響聲,讓人聽得臉紅心跳。
  
  「玉竹……」她嬌聲叫著,撫摸著他後背的小手催促地輕拍,她想要他吻她,想要那熱烈的唇舌交纏。
  
  男人這次沒有爲難她,依依不捨地從玉乳中擡起頭來,封住她呻吟的嘴唇,舌頭探入她的嘴裏攪弄著、吸吮著,掃遍每一個細小的角落,細細地舔過每一顆潔白的牙齒,經過一整夜的抵死纏綿,他們的吻,充滿了愛欲與激情。
  
  「唔……」唇與唇,舌與舌的交流,就如同情人的愛語一般讓她心醉,韓玉竹吻她的方式,就好像是愛著她一般,讓她沈溺於這種相愛的迷幻裏,真想就這樣被他吻個千年萬年不醒。
  
  快速挺動的男性在無意中刺中一小塊綿軟彈性十足的嫩肉,換來身下女人哀哀的叫聲,她大敞的雙腿倏得用力夾住他的腰,水穴兒收縮得特別厲害。
  
  原來……
  
  他挺動著健腰,換一個角度,直接戳刺那一處敏感,讓圓碩的頭部去頂弄、摩擦,每一下都刺在那一小塊特別的嫩肉之上。
  
  「那裏,不要……」特別瘋狂的感覺抓住了她,這種刺激與普通的抽插又不同,快感特別強烈,要小解的強烈知覺衝擊著她,好可怕,這種感覺實在太可怕了,她伸手想要去阻攔他的動作。
  
  誰知道這個可惡的男人,直接捉住她的小手,讓她去碰觸自己的花穴,那種濕潤黏稠的感覺把她嚇到了,忙不停地甩開手。
  
  他並沒有堅持要讓她自己碰觸自己,反而用自己修長的手指去揉弄那挺立在花穴口的婷婷玉珠,重重地揉,直直地掐,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打算。
  
  「嗯……不要了……」眼淚不停地從細緻的眼角往下流,眉間眼角全都是陷入激情的妖嬈風情,頭兒可憐地搖動著,想要開口求他停下來,可都被他激烈的動作撞散開來。
  
  太多的快感,讓她根本就負荷不了,她就要……
  
  只是重重的幾下戳刺,直接讓她沖上那極樂的雲霄之上,雪白的大腿死死地夾住他挺動的腰,圓潤的小屁股擡了起來,小手抓住身下的床單狠狠地扭住,強烈如電擊般的快意讓她的腦門一片空白,莫大的歡愉接管了她的神智,她的整個心魂都沈醉在這種絕美的酣暢感覺之中,春水從她的身體深處流出來,濡濕了兩人的交合處。
  
  「話說得那麽滿,可惜……」韓玉竹在她耳邊輕語,只不過,沈醉在極樂中的她根本就無暇去聽。
  
  他不顧她正在高潮中的敏感,繼續在她絞緊的穴道裏尋求著自己的解脫,結實挺翹的臂部在她的股間瘋狂地聳弄著,每一下都戳到她的最深處,享受著緊窒小穴的束縛快感。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如浪潮般朝她打來,她根本就承受不了,在一次深深的頂撞之後,眼前一黑,直接暈厥了過去。
  
  他停下動作,認真地看著她,伸手將她潮濕的發絲輕輕地撥到耳後。
  
  「真是個……」搖頭歎息了聲,「奇怪的女人。」
  
  大掌撫上腫脹的乳房,突然粗暴地用力揉捏起來,將佈滿指痕的雪白瑩乳恣意掐弄,身下又開始動作,在她那雖然昏迷過去但仍然反應良好的女性甬道內逞歡。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厥過去的那一霎那,等她再次醒過來,韓玉竹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應該是去做他的正經事了吧?這個男人,雖然真正與他相識不過月餘,但是他對公事的認真程度,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打開的木窗吹來徐徐涼風,外面青翠的竹葉與小鳥的清爽啾囀,讓她突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起身慌亂地想要找衣服來蔽體,可是找來找去都不見昨晚被自己撕碎的衣裳,不過就算找到恐怕也不能穿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打開韓玉竹的衣櫃,從裏面找來一套衣裳胡亂穿戴好,慌亂地跑出了韓府,幸好老夫人禮佛未歸,府內空無一人。
  
  她從後門出去後,站在空無一人的小巷裏,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思緒混亂地要命,她不想回飛雲閣,又不能再留在韓府,亂無目的之下,忽然想起翡翠山上的隱仙寺,年前她曾經去過,乾淨整潔,最重要的是可以給她一個冷靜的獨立空間,所以她就躲到翡翠山去了,希望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紊亂的思緒。
  
  可是,沒有用,躲得再遠,她的腦海裏一直浮現的,都是韓玉竹,冷靜的、微笑的、激情的,她就是這般無用。他都擺明對她沒有興趣,她卻像個可憐的女人般,死死地捉著他的一點點小辮子,徒然地想要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原來她雲纖纖,也只是這般地可憐、可悲以及可恨……
  
  歲月並不因爲人間的愛恨離合而停下她往前的腳步,夏去冬盡,霞靄國又一次迎來了它的初夏時節。
  
  飛雲閣,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熱鬧,只是在三樓,卻是另外一番的熱鬧景象。
  
  最大的包廂間雨廳裏面坐滿了人,只是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一位俊美如天神般的貴氣男子,摟著嬌媚天成的女人坐在主位上,寵溺地爲心愛的女人盛上一碗顔色非常漂亮的清粥。
  
  「這個粥看起來非常特別,不知道是怎麽做的?」聲音充滿磁性,眼神流轉之處,魅力十足。
  
  「回陛下,這是我們飛雲閣獨特食物桃花粥。」雲纖纖立在一旁,爲他們解說著。
  
  「原來桃花還可以做食物,朕倒是第一次聽聞。」夏侯烈焰笑望著坐在身旁的寵臣,「玉竹,你有聽說過嗎?」
  
  「『太清方』中寫道:『三月三日采桃花,酒浸服之,除百病,好顔色。』既然桃花可以泡酒,微臣想,用來做粥應該也是可以的。」韓玉竹神色平靜,認真地回答君主的問題。
  
  「左丞相果然博學多聞,連食物都這般精通。」夏侯如歌轉頭看向雲纖纖,「纖纖,他說得對嗎?」
  
  「回娘娘,左丞相說得對極。」
  
  「你看看,你們倆一個做食物,一個說來源,倒是搭得很。」夏侯如歌看著雲纖纖笑意盈盈。
  
  韓玉竹直接當沒聽到,理都沒理。
  
  「娘娘見笑了。」雲纖纖心底一慌,面色稍稍一紅,「韓大人天人般的人物,哪是我這種粗鄙之人能配得上的?」倒是韓玉竹聽到這話,眼神裏閃過一絲亮光。
  
  還是太快,抓不到是什麽含義,雲纖纖眼兒一掃,歎息著。
  
  夏侯如歌本來也就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有當真,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兩人那細微的變化。
  
  「那這桃花粥,到底是怎麽做的?」她也非常好奇這位每個月爲自己賺進無數銀兩的愛將,怎麽做出這麽有特色的食物。
  
  「其實很簡單,只要在陽春三月桃花盛開的時候,採摘下桃花瓣陰乾,放入粥內,如果經常服食的話,可以養顔美膚。」至於采什麽樣的桃花,如何陰乾,他們飛雲閣做的,是別人怎麽都學不來的。
  
  「難怪雲老闆這般嬌豔動人,原來與這桃花粥有關。」夏侯烈焰讚賞地點頭。
  
  「皇上謬贊了。」雲纖纖低下頭去。
  
  「嬌豔動人,嗯?」夏侯如歌似笑非笑地望了自己的帝王夫君一眼,「皇上要不要將纖纖接入宮中?」
  
  「不過在朕的眼裏,最美麗的當然還是皇后。」開玩笑,他只是隨口誇了誇,可不想惹自己心愛的女人生氣,雖然這個雲纖纖是真的不同尋常的漂亮,可是他的眼裏心裏,就只有她夏侯如歌一個人,別的女人再漂亮,再美麗,也入不了他的眼。
  
  夏侯如歌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向自家那個如同冰山一般的妹妹,「冰情,你也嘗嘗這個粥,味道真的很好,熬得恰到好處的碧玉米,再加上桃花的清香,吃起來真是極致的享受。」
  
  誰知道她那個比冰山更冰山的妹婿直接賞她一粒冰眼珠子,「她現在不適宜亂吃東西。」裴超然爲夏侯冰情挾了一筷子碧綠的青菜,「多吃些蔬菜對孩子好。」
  
  「嗯。」夏侯冰情聽話地吃下他爲她挾的菜,眼兒卻渴望地盯著那擺在一旁的甜點,藕粉桂糖糕、松穰鵝油卷,每一樣看起來都好好吃的樣子。
  
  裴超然無奈地歎了口氣,用寵溺的語氣說道:「吃完正餐再吃,嗯?」
  
  「好。」他說的話,她從來都是聽的,夏侯冰情完全無視一起用餐的人,認真地吃著裴超然不斷挾到碗內的食物。
  
  夏侯如歌撐著芙頰,歎息地望著這一幕,真是的,即使看了無數次,她還是一樣感到驚訝,自己那個從小冷情冷性的妹妹,只有在裴超然的面前才會顯得那麽乖巧聽話,而那個驕傲的裴大掌院,也只有在面對自家妹妹時,才會有那樣多情的面容。
  
  愛情,真是有莫大的魔力呀!可以化腐朽爲神奇,化冰山爲火山。
  
  晶亮的媚眼一掃,看向另外一個平靜用餐的男人,真傷腦筋,如果只看韓玉竹、裴超然和夏侯冰情三人,人家會以爲他們霞靄國只會出產這種冰山式的人物。其實這樣性格的人,真的非常少,只是很不巧,這樣的人,都在今天聚首了。
  
  不過韓玉竹的冷淡與裴超然他們都不同,他不是性格冰冷,而是生性少年老成,循規蹈矩。記得以前爲天子師的時候,認真的態度連夏侯烈焰都頭疼的。貪玩的他,很難坐下來讀完一本書,可是這個韓玉竹就是有辦法讓他坐在案前,將預定的任務完成。
  
  小小的年紀,就有那種定性,不知道他生下來的時候會不會哭?夏侯如歌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真是難爲他了,今天與這麽多女人同處一室,恐怕他是真的食不下咽吧?還吃那麽認真,很明顯這個做任何事情都認真到極點的男人,現在除了吃也找不到別的可以解除他不自在的方法。
  
  有點邪惡地笑了笑,誰叫這個韓玉竹太正經,總是一臉淡定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都不要緊,真想看看他爲愛癡狂的樣子,肯定精彩極了。
  
  「如歌,是你提議要來飛雲閣吃飯的,現在是怎麽回事?」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重臣,唇邊竟然還帶著詭異的笑容,讓愛吃飛醋的夏侯烈焰不滿到極點,搞什麽,如歌的眼裏,只能有他。
  
  這個任性的男人,如歌心裏歎著氣,忙著安撫那個發脾氣的男人,都當父皇了,還是這般孩子氣。
  
  她本來是想難得大家今兒得閑,就邀一邀來飛雲閣吃頓飯,再加上前些日子她的身份對雲纖纖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乾脆就直接帶人上門來吃個痛快,誰知道,宴無好宴,來的都是些古怪人。
  
  「纖纖,你坐下來跟我們一塊吃吧。」安撫完自家男人,如歌不知道自己第幾次提議道。
  
  「娘娘,我再站站,就要去別的地方看看了。」雲纖纖有禮地回絕到,畢竟,她有酒樓要顧,不能一直站在這裏。今天雖然有這群貴客臨門,但酒樓的生意一如往常爆滿,她該做的應酬,不會因爲這些人身份尊貴而少了去。
  
  「那好,你去吧。」知道雲纖纖那種執拗的性子,勉強不了她,如歌揮揮手,放她出去。反正該介紹的菜都介紹得差不多了,這些男人恐怕對這飛雲閣的食物不陌生,讓他們自己品嘗更好。
  
  「是。」行了一個告退禮,雲纖纖走了出去,在大門關上的那瞬間,頗有深意地看了眼那個一直在埋頭吃東西的男人一眼。
  
  他竟然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看她一眼。真是,有夠冷淡的。
  
  心裏暗暗地歎了口氣,關上了大門。
  
  第八章

  夜深人靜燭光熄。

  安靜的左丞府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已經進入了酣美的黑甜鄉中,只有那位於東面的一隅,也就是左丞府最大的主子,韓玉竹的院落裏,傳來細細碎碎聽不清楚的聲響。

  巨大的書案,攤開的書籍與奏摺,整整齊齊地叠在案桌上,筆筒裏的筆一根不亂地排列著,連那剛磨好的墨與筆架上的毛筆,都放得很有條例。典型的韓玉竹的風格,所有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呆在它該呆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錯亂。

  除了,女人半褪的綠色衣裳垂在纖腰上,蔥綠的抹胸被粗魯地扯了開來,危險地挂在藕白的臂彎間,大大的綠絲蘿裙被撩了起來,她跨坐在男人的腰間,腰兒妖嬈地搖擺著,身子隨著男人的動作而高高低低地起伏著,晶瑩圓潤的玉乳,被男人含在嘴裏,重重地吸吮著,任他恣意品嘗。

  「疼,你輕點。」她嬌嗔著,摟住男人頭顱的小手不依地輕拍他的後背,這個死男人,對她的胸部,有一種特別的偏好,那就是最喜歡用力地啃咬,是真正的用力,讓她疼痛又麻軟不已。

  根本不理會女人撒嬌多過抱怨的話語,再使勁啃噬一口,她的私花隨之緊緊地一縮,讓戳入深處的男性熱鐵感受到熱切的包裹。她根本就喜歡這種疼痛,不然,她的花穴幹嘛絞那麽緊,激動地捨不得他離開?

  長年握筆的修長手指細細地扶著那纖細的腰肢,大掌握住她的楚腰一擡一放,配合著女人的吞吐動作,讓她將他含得更深。

  這種在上位的姿態,可以讓他進到比尋常更深的地方,每一下頂弄,都磨到她的子宮口,讓她覺得又麻又痛,那種快意,是讓人從腳底到腦髓都覺得爽快不已。

  身子向後倚入結實的酸枝椅內,除了偶爾動手幫她調整一下姿勢,他沒有去掌控律動的速度,完全交由那個女人主導,而他則可以恣意品嘗她雙乳的絕美滋味。

  「好舒服……」身子裏包含的是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眼裏看的,手上撫摸的,都是他俊美清秀的面容,內壁激烈地緊絞著,手兒伸至他的腦後,無意識地摩挲著他黑亮的發絲,扭動著圓翹的臀部騎在他的身上,主動地起伏套弄著。

  好脹,好大!即使已經做過無數次,但她的含吮還是覺得有絲絲困難,他將她撐得太開。

  而他又太大,即使有了充分的滑液滋潤,但她還是含吮得有些吃力,讓她在快意的同時帶著些微的疼痛。

  水嫩的內壁發狂地緊緊包縛著他灼熱的欲望,在一吞一吐間,黏稠的愛水順著他紫紅的欲身往下流去,將他未褪的褲子濡濕一大片。

  腰兒扭動著,讓他的男性在她體內以圓弧的方式磨弄著,這種姿勢可以讓他抵入她體內最敏感的地方,得到最大的享受。

  極致的快感掌控了她的思維,烏亮的發絲往後甩去,雙手耐不住這歡愉撐住身後的桌沿,全部的快意都集中在激烈摩擦的下體,成熟的女人嬌軀駕馭著體力極佳的公獸,恣意地放縱著,想要追尋著屬於自己的高潮。

  臀兒套弄得越來越快速,花穴收縮得更加緊密,她在他的身上起伏的動作越來越大,春水就像是泉眼一般止不住地往外流泄,快感在體內堆疊,她就要……

  「啊!」一聲驚呼從鮮豔如花瓣般的嘴唇中傳出來,包含著驚訝、不耐與不滿。

  太過劇烈的動作以及太過濕滑的花穴,導致她一不小心,讓他從體內滑了出來,明明馬上就要到了,可是現在……

  紫紅色的粗長男性就這般挺立在他的胯間,被她水液沾濕的粗碩欲身就像沾滿了最頂級的野生蜂蜜般,從圓頭到柱身都濕濕亮亮的,在那最敏感的頭部還拖牽著幾縷細亮的銀絲。

  懊惱的欲求不滿,讓她心急地想要再度將他納入自己的甬道中,可是有時候越是心急就越是慌亂,她的臀兒急扭著,想將他導回正確的位置,可是那被她沾染地濕漉漉的男性從她的花瓣間滑來滑去,有好幾次抵住花唇口了,又因爲她的心急而滑了開來。

  帶著幾分泣音,她雜亂無章地在他身上胡亂扭動著,不得門而入的沮喪和在高潮邊緣徘徊的失落讓她險些哭了出來,「玉竹、玉竹……」在他臉上狂亂地吻著,像個心急想要吃奶的娃兒一般,焦躁到不得了。

  這個女人,韓玉竹有幾分好笑得望著那個一臉挫敗的人兒,「那麽失望嗎?嗯?」他抱住她起身,換來小人兒不滿的低鳴。

  將她放下地來,轉一個身子,手兒扶住棠木桌案的邊沿,「扶好了,知道嗎?」在她後腰處略一施力,她的身子便往下趴去,只有那潔白圓潤的臀兒高高翹起來。

  失去充實的花穴正一張一合地劇烈蠕動著,透明的花液毫無阻礙地從裏面流了出來,將烏黑的毛髮與紅豔的穴口染得濕亮一片。

  修長的男性手指伸至花瓣間,略一撐開,就露出那粉紅色的神秘小洞。

  「玉竹,快點,我要……」不耐男人的慢吞吞動作,雲纖纖不依地扭動著圓臀,催促著他。

  他俯下身去,一手握住欲身在她的花瓣間滑動著,就是不進去,「那麽饑渴,嗯?」用圓頭重重地在她的花瓣間擊打著,「真是一個淫蕩的娃兒。」

  那種感覺帶來的快感雖然比不過直接進去的感覺,但她還是呻吟出來,臀兒翹得更高,祈求著他進來。

  「想要是吧,求我。」就是不想給她一個爽快,就是想要看她可憐兮兮地求饒。

  她很乾脆地給了他想要的,「求你,玉竹,拜託你進來。」被欲望主管的理智哪里還理得上什麽骨氣不骨氣?要她哀求,容易得很,這世上唯有韓玉竹一人可以聽到她這般無用的示弱。

  「真是……」讓人拿她沒辦法。韓玉竹無奈地在她背後歎氣,一隻大手握住她扶在桌案邊緣的小手,「扶住了,不准弄亂我的書。」健臀略一用力,分開花瓣,直直地戳入她的體內。

  這種感覺太好了,太久的期待與欲求不滿,在他進入的瞬間,她就找到了自己辛苦了半天也沒有得到的高潮,頭兒仰起,暢快的滿足聲從她嘴裏喊了出來。小手在桌沿胡亂地抓弄著,想要抓緊一本書來作施力點,可是男人的警告聲言猶在耳,她很沒用地不敢亂來,只能拚命地握緊桌沿,力氣大得差點將緣木給抓了下來。

  他沒有等她高潮平息,直接在她身後衝刺起來,手掌伸到前面握了滿掌的豐盈用力地揉弄起來,那綿軟的乳肉被他抓捏得立現指痕,再用食指與拇指拈起她飽滿的珠玉,用力地朝外拉扯。

  「嗯……不要了……」她搖著頭,渾身無力,要不是他一隻大掌還扶著她的腰兒,只怕她現在已經沒用地軟倒在地。

  「利用完,就想要擺脫我了嗎?」他在她耳邊邪惡地低語著:「還早著呢。」身下重重地戳刺著,強勁的力道讓他每一下都抵入她的最深處,肉體激烈的拍擊聲從他們的身下發出,還帶著濕亮的水液飛濺聲。

  放過那已經被揉弄得腫脹不堪的乳房,伸到交合處,找到挺立的花蒂,開始了另一波的折騰,重重地扯動著,再時不時地快速揉動,惹得她尖叫出聲。

  不……不行了……這種刺激太過強烈,讓她負荷不了。她快支援不住了,「玉竹、玉竹……」思緒被他弄得大亂,讓她只能不斷地呼叫他的名字,現在在她腦海裏除了他,再也想不起任何事物。

  他在她身後快速的抽插,有力的手臂將她不斷向下滑去的身子拉回來承受他的撞擊,粗長的男性欲望在進出間磨弄著她紅腫不堪的花瓣,從她的身體深處帶出豐沛的水液,隨著他們的動作滴落在身下乾淨整潔的地板上,一滴一滴,一圈一圈,留下無數的濕潤印子。

  快感在堆疊著,越來越高越來越強烈,「啊!」手指慌亂地在桌邊胡抓著,全身緊繃泛起粉紅的色澤,緊密的穴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緊縮。

  「又到了,嗯?」他在她的耳邊低語,聲音聽起來磁性又魔魅十足,「真是可憐。」

  突然加快速度在她體內強而密集地搗弄幾下,隨後退出。

  「嗚……」她哭泣著,全身如同軟掉一般趴在地上,強烈的高潮讓她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而身下的滑液仍在不停地往外泌流,一股強烈的女性幽香在這充滿愛欲腥氣的房間裏彌漫開來。

  忽然,男人的大手將她翻轉過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重重戳入體內的男性給咽住氣息。

  「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好累、好累,她全身上下,真的累得連一絲絲的氣力都沒有了,長時間的摩擦與撞擊,讓她的下體泛起酸脹的疼痛,她只能卑微地求饒著,希望男人可以良心發現放她一馬。

  可惜……

  「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嗎?」他埋首在她潔白的頸間重重地啃噬著,「我也是盡我的義務而已。」伏入她柔嫩的腿間,根本沒有停止的意圖,肆無忌憚地聳弄著,看著她媚眼如絲,紅唇半啓,臉上混合著極樂與痛苦交織的迷人豔姿,他身下的動作非但沒有停止,反而加快。

  長達一年的秘密關係,他們已經交歡過無數次了,並不是每天都會見面,但是每次都是她主動前來找他,有時是半夜,有時是清晨。

  她表現得就如同她所說那般,迷戀他的肉體,想要的也只是他的肉體,每次做完之後,哪怕是連一根手指頭都太不起來,她都會強撐著身子,穿上裳裙離去。

  如果不是……

  他清亮的眼兒看向那狂野地散開一地的嫩綠裳裙……

  既然,她表現得那麽想要他的身體,那就盡全力給她吧!

  撕下文明有禮的包裝,他幻化成一頭嗜欲的野獸,在她身體上縱情享受,這場男與女、情與欲的激烈角逐中,到最後究竟會是誰利用了誰?誰又取悅了誰?

  寧靜的禦書房內,檀香渺渺。

  一大櫃一大櫃的書籍密密地排滿,顯示出房間的主人是個愛讀書的人。

  除了偶爾傳來紙頁被翻動的聲音,這裏安靜得讓人覺得呼吸大點,就會吵到人一般,君主與臣子都認真看著手中的書卷,沒有開口說話。這是全朝上下都知道的一個習慣,一個韓玉竹讓夏侯烈焰養成的好習慣,每天都會有一個時辰的讀書時間。

  半晌,夏侯烈焰擡起頭,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合上手中的書本,漂亮的桃花眼帶著幾許笑意,望向那坐在左案一言不發認真看書的寵臣,「玉竹。」

  「臣在。」韓玉竹淡淡地應了一聲,心裏無聲地歎了聲,皇帝對時間的把握,還是那般精准。

  「你我君臣也已經快十年了吧?」夏侯烈焰將龍案上的書本移開,狀似閒聊般開口道。

  「回皇上,到今年,剛剛好十年。」

  「這十年來,朕對你如何?」略略傾身向前,迷人的笑靨浮現出來,貴氣逼人。

  「皇上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就行了。」真的不是他想要無禮,只是他的這個君主,每次想從他這裏探聽些什麽的時候,就以這個開頭,讓他想裝作不懂都不行。

  夏侯烈焰也不介意他的直接,「玉竹,你,有沒有心上人?」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問,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韓玉竹是何等人物,如果有喜歡的女人話,那才真是個驚天的奇聞。

  韓玉竹的神色未變,「皇上爲何有此一問?」

  夏侯烈焰起身走到他的桌案前,「你可是我們霞靄國的棟梁之材,我當然要關心一下。」這個話,說了等於白說,真是好大的一個謊言啊。

  韓玉竹擡眸定定地望著那擺在禦書房角落的那盆一人高的千葉果,默然不語。千葉果,一年四季都是翠綠長青,一片又一片的嫩綠葉子,長得鬱鬱蔥蔥。就如同一位年輕女子穿著飄逸的絲質雲裳在翩翩起舞一般,就好像……那個倔性子的女人。

  明明內心裏脆弱得要命,卻又假裝自己不在乎,不想要,愛又不說,喜歡,卻要偏偏裝得只要身體不談感情?那般累又何必呢?所以,雲纖纖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這種感覺,從認識她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強烈地存在著,她是他用任何的合理邏輯都想不明白的女人。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韓玉竹轉身認真地望著自己的君主。

  「喜歡一個人呀,就是想要讓她完全屬於你,一閉上眼,她的容貌就出現在腦海裏,沒有見到時心裏想得要命;真正在一起時,時間過得再長也嫌太短;她的脆弱,你會心憐;她的苦惱,你會想要背負過來;她的開心,你竟然會比她更開心,這樣就是喜歡了。」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的笑容裏面都帶著幸福的味道。

  原來喜歡是這樣的,韓玉竹閉了閉眼睛,沒有開口。

  「玉竹,你爲什麽不喜歡女人?」這麽可愛,這麽甜蜜又這麽惱人的生物,沒有她們,世界將會是多可怕。

  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該不會喜歡男人吧?」語音裏帶著不容忽視的戲譫。

  「唉,真可憐,想到玉竹你年紀也不算小了,卻還是童子之身,朕就……」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終於有一次他也能調侃到正經到不行的韓玉竹。

  定定地看著這位君主,「我不是。」

  這是今年,第二次對別人說這種話,先是黎悠揚,再是夏侯烈焰,他韓玉竹,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瞞著誰,只是從來都沒有誰來問他這種事情罷了。

  「嗯?」他是不是聽錯了?

  「皇上可以將你今天的重點說出來了。」拐了你這麽多彎,絕對不是就爲了耍他玩這麽簡單,這個皇帝,有時間寧願拿來陪皇后才不會浪費分毫在他們身上。

  這個嚴肅認真的男人,看來再問下去,也不能挖到什麽了,哪怕是用君主的威嚴,他韓玉竹不想說的話,誰也不能從他嘴裏探出來。

  韓玉竹再次凝視著那株漂亮的植物,好像千葉果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般。

  他沒有看錯吧?他的愛臣,最冷靜最沈默的韓玉竹,此時此刻眼裏閃過的光芒,竟然可以稱之爲溫柔,他幹嘛對著一盆綠色的盆景注視地那般溫柔,如果他夏侯烈焰腦筋稍稍錯亂一點的話,肯定會以爲韓玉竹愛上了他房內的這盆樹了。

  「玉竹,你剛剛是說……」這種神情實在是太讓人有遐想了,只是可能嗎?韓玉竹會喜歡上誰?到底要什麽樣的人兒才能得到他的心?

  半晌,他好像才回過神似的,「皇上,你問這個,到底是爲了什麽?」

  有鬼,大大的有鬼。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讓守身如玉的韓大丞相失去清白。這可真是一想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他一定要想法問出來。

  「朕最近很頭疼。」他傷腦筋地扶了扶額頭。

  「皇上請說。」他又回復成那個一臉平靜的韓玉竹。

  夏侯烈焰說頭疼,恐怕聽到的人都會有翻白眼的衝動吧?這個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治下的國土是最廣大的,政治是最清明的,臣子是最有爲的,百姓是最安樂的,連財富都是最充裕的。

  更不要說,年紀輕輕就抱得如花美眷,一雙兒女生得漂漂亮亮,雖然小公主斷奶之後,就被大膽的國舅爺給帶到抱月國,誰讓蘇醒風想女兒想瘋了,可惜女皇剛剛産下的卻是皇子,慌得他無恥地將妹妹的女兒抱走,希望能爲他帶來一個女兒。

  綜合上述總總,除去女兒不在身邊,有個小小的不滿,夏侯烈焰的日子,過得可是全天下男人都天天羡慕不已的,但他竟然說傷腦筋,只怕聽到的人不會同情他,只會覺得他無聊。

  「元如眉,你知道的吧?」

  「是。」鼎鼎大名的元大虎的寶貝女兒,天下的人恐怕都知道吧?元大虎一直是盤踞在霞靄國西面的一個土匪窩,在天下未統時就已經成了氣候,時不時與朝廷做作對,這麽多年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偏偏元大虎爲人雖然粗魯但也頗講義氣,劫富濟貧,還挺得老百姓的民心。

  在天下安寧的時候,在他沒有犯下大錯誤的時候,如果強行剿滅,不是很妥當,所以前些日子,夏侯烈焰派了隊精兵給韓玉竹,讓他去解決這件事情,好個韓玉竹,不但文識淵博,武略更勝一籌,來了招先禮後兵,只用了區區幾百兵力,略施小計,就將元大虎五千多人馬打了個落花流水。

  之後再停戰上山招安,讓元大虎輸得心服口服,從此甘心報效朝廷,成爲他們霞靄國的一員猛將。

  大患是解決了,可是還有後遺症,那就是元大虎的寶貝女兒,從那以後就看上了韓玉竹的絕世風采,死活嚷著要嫁給他。

  可惜,她老爹被韓玉竹收得服服帖帖,她也不敢隨便去騷擾韓玉竹,可是愛火燃得太過,一不小心失了控,昨兒她進宮來,挾著爲朝廷帶來幾千精兵的恩惠,死說活說地嚷著要嫁給韓玉竹,還說如果皇帝不答應,她就賴在宮裏不走了。

  這個元如眉,名字聽起來是秀秀氣氣,人也長得很是票連。可惜那個性子,。嘖嘖嘖,從小在土匪窩裏長大。沒有娘親,只有爹爹撫育,身邊一群大男人,養成了她潑辣大膽的作風。

  平時夏侯烈焰根本不受這種脅迫,不走是吧,他只要一個顔色就可以讓她被丟出去,可惜,傷腦筋就傷在,偏偏昨天夏侯如歌也在場,她懷著看好戲的心情,說一定要讓他跟韓玉竹提這件事。皇后一下令,夏侯烈焰只得乖乖聽從,再加上,他也想用這個來試探出韓玉竹的八卦,所以……

  「玉竹,你有什麽看法?」明知道自己的這個師長兼臣子,對女人一直是退避三舍,他也不抱什麽希望他會真的應承下來,不過答應如歌一定要說的事情,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如果玉竹有了喜歡的人,肯定不會答應,那麽他也可以借機探問。

  真是可笑,什麽恩惠,什麽撒潑?他韓玉竹需要怕這些東西?眼裏掩住對元如眉的不屑,韓玉竹擡眸,看見夏侯烈焰一抹來不及掩去的戲譫。

  心裏暗暗的歎了口氣,雖然說是妻命難違,恐怕夏侯烈焰愛看好戲的心也不輸半分,看來他韓玉竹一定是曾不小心得罪了主子,不然,他們會這般樂不開支地想要看他出糗?

  「玉竹,你知道,這一年到頭的,多少重臣百官來找朕,想讓朕爲他家女兒婚配,指給你?」

  誰讓自己有個優秀到不行的臣子,品格高尚得連聖人都自歎弗如?重點是韓玉竹不喜歡女人,如果招爲女婿,也不擔心去外面拈花惹草。

  如此佳婿人選,還不讓人搶破頭?搞得他差點以爲,自己除了做做皇帝外,還得兼職做做媒人呢。

  「微臣讓皇上費心了。」

  「別人都好推,只是這個元如眉,不是太好推。」這種招安的臣子,不能像自家臣子那般隨便,畢竟才剛收歸己用,還沒摸清楚脾性。

  「你意下如何?」沒有回音。夏侯烈焰也不急,他樂得品嘗剛采下的新茶。

  半晌,韓玉竹擡起頭來。

  「微臣,同意了。」

  「什麽?」夏侯烈焰聽了差點驚得從精致華貴的龍椅上摔下來,他同意了,那個視女人如蛇蠍,理都不理的韓玉竹同意了?天哪,還有比這更驚奇的事情嗎?

  掩下眸中複雜的心思,韓玉竹淡然說道:「只不過,這樁婚事,不是皇上指婚,只是普通嫁娶之事,可否?」

  可否?真是大白天見鬼了!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第九章

  當朝的少年丞相韓玉竹要娶山大王的女兒的消息,比野火燒得更快。

  僅僅是一個早上,就傳遍了京城的大大小小各個角落,包括飛雲閣。

  「什麽?」一盞上等瓷杯被「砰」地一聲摔碎在地上,引來好幾個人奇怪的眼神,可是雲纖纖顧不了別人的眼光,她的眼裏心裏,就只有剛剛聽到的這個消息。

  「纖纖,你怎麽了?」如歌奇怪地望著她,真奇怪,只不過是李顯過來向她稟報皇上的最新消息,怎麽會引起雲纖纖這麽激烈的反應?難道……

  「如歌。」雲纖纖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剛剛他說什麽?」

  看來眼自己的手下,李顯會意地再重復一遍,「皇上讓屬下通知娘娘,韓丞相已經同意與元將軍的千金成親。」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雲纖纖如同被驚嚇到一般,喃喃自語。

  「纖纖,到底怎麽了?」如歌拉住她的手,柔聲問著:「你怎麽好像特別吃驚,還是,你跟韓丞相……」

  眼淚就像透明的珠子般從她的眼眸中掉了出來,她不想失態的,可是心裏好痛好痛。明知道在這麽多人的面前,她不應該做出這麽脆弱、這麽無用的舉動。但是,在那一瞬間,她的心都碎了,忍也忍不住。

  用眼神示意旁人都退了出去後,如歌伸手輕摟她纖細的柔肩,「纖纖,別哭了,有什麽事情,你說出來,我一定幫你。」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雲纖纖捉住她安慰的手,「如歌,他不是不喜歡女人嗎?不是根本就不打算成親的嗎?爲什麽這麽突然,就說他要跟元如眉成親?」這個元如眉她是知道的。

  前段時間轟轟烈烈的招安事件,還有元如眉的大膽求愛,在京城裏那可是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她不擔心,韓玉竹不是一般的男子,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的身邊除了她,還會有別的女人出現。

  她一直以爲,就算不能得到韓玉竹的心,但她也是唯一一個與他最親近大人,就爲了這個唯一,她願意辛辛苦苦地壓抑自己愛戀的心情,表現出就只是爲了肉欲才與他親近,她怕自己一旦說出心意,他就會遠離她。

  結果……

  「纖纖,你跟韓丞相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這兩個人是不是也太會掩飾了?根本就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他們有發生過什麽事,韓玉竹那個總是一本正經,一臉平靜的男人,他竟然跟纖纖,這……

  「我……」遲疑地看了如歌一眼,「你會幫我吧?」

  「當然,我不幫你又會幫誰?」肯定地看了她一眼,如歌輕拍她的手,「來,告訴我怎麽回事,我一定幫你。」糟糕,這次好像玩過火了,一不小心竟然惹到纖纖,早知道就別那麽壞心眼,可是蒼天爲證,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韓玉竹會答應這樁婚事。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女子的信任,又怎麽會不珍惜?夏侯如歌疼惜地望著自己的愛將,是的,當年是她救了雲纖纖,可是當初走投無路的雲纖纖,在經過無數的打擊之後,對任何人都不再信任,包括從小就跟在她身旁的翠紅都無法全然信任。

  這還是最近,她才知道的事情,原來雲纖纖自小出身富有之家,雲家的家產之豐厚那是讓人咋舌不已的。可惜樹大招風,太過有錢有時候也是一種過錯。一次在有心人的欺瞞之下,雲家老爺被騙取了大筆的財産,導致周轉不靈,生意失敗。

  偌大的家業就在一夕之間盡毀,雲老爺也憂鬱成疾最終過世,倏地從富貴之女淪爲貧窮女,讓雲纖纖飽嘗了人間的冷暖。

  後來跟隨雲夫人上京,想要投靠親戚。誰知道竟然投親不成,還被人騙盡銀兩,饑貧交迫之下連雲夫人也撒手人寰。雲纖纖當時只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頓失依靠又遇上惡徒,想要將她賣入青樓,在僥倖逃脫之後,被追捕的途中遇上了夏侯如歌。

  而當時的雲纖纖,已經變得有些憤世嫉俗,對人世間再也不抱任何信任,就連對她夏侯如歌,也一直只是持感恩但有禮的態度。

  這麽幾年的顯出,她一直無法與雲纖纖交心,雲纖纖認真地工作來償還她的恩情,可是從來都沒有將夏侯如歌當自己人看待,雲家的仇,在她擁有實力後自己親手報了回來,只是她的心,她對人世的信任卻好像隨著仇恨一併消失了一樣。

  一直到夏侯如歌失蹤再回來,經歷過生死,也更珍惜感情,幾番懇談甚至主動透露自己的身份以示誠意之後,才讓雲纖纖開始對她信任起來。

  現在,雲纖纖第一次在她面前真情流露,她心疼的同時,也想要盡全力去幫她。

  「我只要你幫我一個忙就好。」終於,在夏侯如歌的勸慰下稍稍冷靜下來的雲纖纖直接開口。

  「你說。」

  「我要韓玉竹。」

  自沈沈的黑暗中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漂亮的頂篷,而身下傳來的有規律的移動讓他知道,自己正在一輛行走中的馬車上。

  眼內再次流轉著複雜的光芒,韓玉竹閉了閉眼睛,伸出修長的手指想要揉一揉發疼的太陽穴,一雙柔軟的小手代替了他的工作。

  「你爲什麽要這麽做?」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開口問道。

  「跟你有什麽關係?」還是冷淡的口氣。

  「你是真的要與元如眉成親的話,那麽未來這十五天,你完全屬於我,之後,我就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睜開眼,看著雲纖纖嬌媚動人的容顔,「我爲什麽要答應你?」

  自從傳出他將與元如眉成親的消息後,他們已經整整十天沒有見面,她沒有來找他,而他也沒找過她。

  再次相見,她依然嬌美如同最名貴的珍珠般動人。

  「第一你現在已經在我的馬車上,而我們在你昏迷的這兩天裏,已經駛出霞靄國;第二如果你不同意,我帶來的一大幫手下也會阻止你離開,而你,依然還是得陪我十五天才能走;第三,十五天後你就完全自由,我也不會再去打擾你,我看不出來,這麽划算的買賣,你韓玉竹爲什麽不做?」說得全然有自信,可是她心裏還是忐忑不安至極。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但她一點都不瞭解這個男人,不知道他究竟會不會答應她的條件。

  深深地吐了口氣,韓玉竹再次開口:「我很好氣,你是怎麽說動皇后娘娘來幫你的?」明明是被皇后召見進宮,剛坐下只是禮貌性地輕啜了一口新茶,就昏迷過去,他不會傻得以爲這一切與皇宮無關。

  「你答應了嗎?」她的心提了起來。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他冷冷反問。

  「是沒有。」他不再多說什麽,只是閉目養神。

  「玉竹。」雲纖纖俯身將臉蛋埋入他的懷裏,「這十五天,我們就好好相處,就像情人一般,好不好?」

  淚滴悄悄地滲入他的棉袍之內,不行,她不能哭,不能讓他看到她的眼淚。從那一晚開始,她已經決定,再也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得懦弱與可憐。既然悲傷與哭泣都不能幫她得到他的心,那麽她至少要拼盡所有的力氣來維持自己已經少到不行的卑微自尊。

  手兒輕輕地環住他的腰,臉蛋埋得更深,爲什麽?她好想問他爲什麽要與元如眉成親?她有什麽她雲纖纖沒有的獨特魅力嗎?如果是的話,那麽她可以學,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只要他給她機會,她一定可以的,只是她問不出口,原來到頭來,她還是最沒有勇氣的那個人。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溫柔之鄉,抱月國。

  現今是初夏時節,地處南國的抱月國百花吐蕊,萬果成熟,一派美麗迷人的模樣。

  他們手牽著手,行走在一大片一大片碧綠青翠的桑樹林中,濃密的樹葉爲他們遮擋住初夏熾熱的陽光,偶爾一束調皮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射下來,將一串串成熟可愛的紫色果實照得分外飽滿誘人。

  抱月國以天冰蠶絲聞名天下,全國遍值桑樹,種桑養蠶,是她們主要的收入。而這一大片上等的桑樹林,是在一座大別院的後面,據說連別院、樹林以及後面的山巒湖泊都是私人産業,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入,不知道雲纖纖有什麽本事,能商借到這裏作爲他們休憩之所。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要思考的事情,反正一到抱月國後,雲纖纖整天拉著他四處遊玩,欣賞抱月國獨特的水鄉風光,走訪各家酒樓小館,嘗遍特色小吃。其實日子過得,還真是悠閒,他的人生還從未如此無憂無慮,偶爾甚至可以在韓玉竹的俊容上看見淡淡的笑容。

  「玉竹,你看這個。」雲纖纖摘下一小朵漂亮的桑果,深紫色的果實在她白嫩的手心裏顯得特別誘人,「這可是只有在抱月國才能品嘗到的水果。」她將果實送到他的嘴邊。

  「不要。」他搖頭拒絕了。

  「爲什麽?很甜呢。」她固執地將果實遞到他的唇邊,想讓他嘗嘗看。

  「很髒。」

  「髒什麽,很乾淨的。」果實生長在樹枝上,又沒有掉落在土裏,乾淨得很。

  「吃完嘴上、手上,都很髒。」這種果實,顔色實在是太可惡,吃進嘴裏,唇上舌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紫色,侵染性太強。

  這個潔癖男!雲纖纖嘟了嘟嘴唇,真是有夠龜毛的。眼兒一轉,將果實放入自己的唇裏,略一咀嚼,那帶著清甜的水果在她嘴裏泛了開來,再拉住那個已經轉身準備往前走的男人,堵住他的唇,用舌頭將果實與他分享。

  只是一顆小小的桑果而已,在他們攪拌的舌尖,早已經被彼此分咽下肚,可是糾纏的舌頭不知饜足地交纏吸吮,分享著對方的唾液。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纖纖鬆開他的脖子,兩人緊合的雙唇分了開來,還有來不及吞咽的銀絲牽連著,像是捨不得分開般,她伸舌將銀絲舔掉,「好吃嗎?嗯?」

  看著他唇上淡淡的紫色,竟然有著詭異的美感,真是個宜男宜女的長相,漂亮得讓男人心動,女人忌妒。

  他在心底歎氣,雲纖纖,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女人。

  開心地採摘樹上挂滿的桑果,哼著剛剛學會的南國小調,不一會兒,捧了滿手的紫色小果,「玉竹,來。」

  這次,他沒有拒絕她,伸手拾起一串,肥胖飽滿,一小粒一小粒的果實組成一串成熟的水果,放入唇內慢慢地咀嚼。

  他吃東西的樣子,都是那麽正經,雲纖纖帶著笑意望著他,這麽優秀的男人,竟然不屬於自己,要跟別的女人成親……

  心窩泛起熟悉的疼痛,這種痛在在得知他要成親的那一刻開始,就經常出現。她已經痛成一種習慣了,什麽時候可以不再痛入心扉?什麽時候,她的愛情才可以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我也要吃。」撒嬌地朝他嬌語著,用眼神示意著,自己雙手不得閑。

  本來只是隨意地說說,根本就沒有指望他會喂她,這麽親密的動作,從來都不是他韓玉竹會做的,在這裏十指交扣,已經是他所能允許的極限了,這還是她纏了好久,撒嬌好久,以及晚上的辛苦「勞動」才的來的甜美報酬。

  可是那遞到唇邊的小果,讓她驚訝地瞪大了水眸。

  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時,她除了吃驚,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

  「不吃嗎?那好。」他要放手。

  慌得她連忙張嘴含住他指間的水果,嘴兒慢慢將果粒咬破,甜美的汁液瞬間流入她的唇內,也慢慢沁入她的心脾,靈美的眼眸仔細地望著他如墨玉般的黑瞳。

  他的眼神,太像是溫柔的凝視了,好像還帶著幾分無奈的寵溺,讓她有種,他其實是喜歡她的錯覺。

  從來沒有吃過這般甜美如蜜的水果,桑果,一定是世上最好吃,最甜入心脾的的果實,她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吞咽,想要將這一刻留久一點,留長一點,最好,就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可惜,桑果實在太小了,即便她吃得再慢,也吃完了,依依不捨地用舌頭舔舐著他的手指,再用尖齒啃了啃,才鬆開那被她甜得濕潤的手指。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熟悉的火花。

  真不應該挑了桑果,突然雲纖纖偎入他的懷裏,帶笑的眼眸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

  「玉竹,下次喂我吃西瓜好不好?」不知道世上最大的西瓜可以有多大呢?

  在韓玉竹無言的配合下,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的快,一轉眼,十五天的時間,已經過掉一大半,明天他們就要啓程會霞靄國了。

  在抱月國的每一天,雲纖纖都可以找到稀奇古怪的事情要韓玉竹陪她去做,去體驗,好像要將小時候沒有來得及玩的東西全部一次玩個過癮一般。

  很奇怪,向來懶得配合她的韓玉竹,這次全無異議地隨著她、任著她,她想要做什麽,他都沒有反對的意見。只除了今天……

  望著眼前那一大片的水域,韓玉竹陷入沈默中。

  「聽說這個玩起來很刺激呢。」雲纖纖興奮不已地說道。

  默默望著湖水。

  「這是抱月國獨特的行走方式,又快速又刺激,我們也來試試吧。」雲纖纖開心地指著那片湖泊,「連橋都不用,真好。」

  「玉竹?玉竹?你幹嘛不說話?」男人沈默得太久,讓說得卡西難道雲纖纖奇怪地看了他,他轉身往回走去。

  「我還沒有玩這個。」連忙上前拉住他。

  「你想玩請便,我沒空。」

  「不要啦,沒有你陪我,我不敢。」

  他可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她,這個女人是不是瘋掉了,正常人,都不敢好嗎?

  看了看她身後那深深的懸崖,再看看那條不甚堅固的鐵鏈和崖邊懸著的大木桶,他真的懷疑雲纖纖的腦袋裏面裝的是什麽。說什麽這座山裏的人家每天都是用這鐵鏈和木桶「飛」過湖泊下山去的,可是這個高度跟那個長度,會坐進木桶的人,腦筋肯定不是很清楚。

  「玉竹,來嘛、來嘛。」她想將他拉過去,可是 男人的腳好像生了根一般,定在那裏動也不動。

  「你該不會是害怕,所以不敢吧?」

  「激將法沒用。」他冷冷地說道。也對,那她能對一個自小就熟讀兵書的男人用什麽計呢?

  無奈之下,她就只好使出自己的一千零一招,「耍賴」!

  「不行,今天不坐這個飛索,我就不下山,也不回霞靄國,你也想早點回去吧?」她威脅地看著他。

  冷哼一聲就是他的回答。

  「我的心願,你從來都不聽也不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天了,你連這麽笑的事情都不願意幫我做到。」他的眼裏再次閃過那種她看不懂的複雜光芒。

  「哼,不坐就不坐,了不起。」她小姐脾氣上來了,懶得再求他,擡腿準備走人,今晚回去不讓他上床。

  男人默默無語地走到那無所謂的「飛索」前,皺著俊秀的眉,看著這個圓滑的木桶,頂端的凹槽已經被鐵鏈磨得光溜溜的,這個真的安全嗎?發明這個東西的人,真是瘋了,而他竟然會坐這種東西,看來他比那人更瘋。

  雲纖纖頓住腳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再不來,我就反悔了。」他平靜地開口,眉開眼笑,她連忙跑了過去。

  抱住她嬌弱的身子,放入那只巨大的木桶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也站了進去。

  「快點、快點。」心急的系哦啊女人,現在完全不像那個精明能幹的老闆,反而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似地催促著。

  修長的手指伸到那卡住大木桶的粗壯木楔,抿了抿薄唇後,用力一抽。

  「嗖」地一聲,大木桶失去制點,往前面飛一般地滑去。

  這是抱月國最高的山,陡峭的懸崖,崖下是一大片看不到邊際的湖泊,而現在,他們就順著鐵鏈,「飛翔」在湖泊的上面。

  「啊!」雲纖纖興奮地尖叫著,那差不多一人高的木桶,他們並肩站著,手扶在桶沿。

  風兒隨著速度的加快,猛烈地吹在他們的臉上,將漆黑的發絲吹得四處亂飄,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飛舞著,這種馭風般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生與死、痛快與刺激,簡直讓人的心臟都要麻痹掉。

  「韓玉竹!」她喚著他的名,他握著木桶的邊緣,沒有看她一眼。

  「如果你討厭了我們的關係,想要結束,跟我明說就可以了。」她如同低語般說著,頭兒慢慢地偎入他的懷中,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

  一陣的沈默。

  「我不想跟你結束。」她放開木桶,伸手摟住他的腰,完全倚入他的懷裏。

  看了眼他那握桶握得蒼白的手指,瞭解的笑容在她的唇邊綻放,「如果你不想要我的話,現在就推開我。」

  沒有反應,也沒有動作。

  「或者你開口說不想繼續了,我也會放手。」還是沒有回應。

  「如果你現在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同意跟我繼續下去哦。」她擡頭望著他那失去血色的蒼白臉龐,蠻夷的點了點頭。

  「不說話,好,我知道你的回答了。」她開心地說道,有了賞景的心情,擡眸愉悅地欣賞著沿途的風景,猛烈的風吹動他們的衣襟,綠色的上等絲綢在空中飄揚著,如同世上最翠綠的葉片般翻飛,而他素色的棉袍也隨風起舞,與那絲滑的裙擺交纏在一起,就像他們之間的糾葛一樣,再也難分你我。

  抱月國,真是一個適合發生愛情的好過度,雲纖纖嘴角噙著滿足的笑容,望著一路飛逝的風景,能與心愛的人一起飛翔,這種感覺,再多來幾次也不嫌多。

  可惜,路程還是太近了,擡頭望著前方,「啊,我們到了。」

  木桶順利地滑入前面的卡槽,在逐漸變得粗糙的鐵鏈上速度減緩,慢慢地停止下來並卡入前面的木楔之內。

  他們的「飛翔」之旅,到此結束,雲纖纖意猶未盡地撅了撅嘴唇,「討厭,不是說可以坐上好長一段時間的嗎?怎麽這般快?」

  見身旁的男人仍舊陷入沈默之中,沒有任何動作的打算。

  她抿著唇笑了笑,自己縱身躍出水桶,這盡頭,也就是湖泊的源頭,一挂飛瀑從天而降,細細的水珠在空中飛濺著,被斜風一吹將人的衣裳弄得潤了。

  「你不下來嗎?」她的嬌饜湊至他嚴肅的面容前,眼裏閃過淘氣的笑容。

  「我們已經到了。」頓了頓,「還是你覺得坐得不過癮,還想再坐一次?」

  男人擡起頭,墨玉般的眼珠子望著她,沒說話,伸手撐著桶沿起身出來。他、還是一臉的平靜,看不出情緒。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瀑布的邊緣,水珠已經將他的衣裳和發絲打得濕掉了。

  「喂,幹嘛不說話?」她也不介意裳裙被弄濕,跟著他走道水瀑前。

  半晌,他俯到一旁的巨石邊狂吐起來。

  「哈哈……」雲纖纖忍也忍不住笑倒一旁,這個男人,還真會撐啊。

  吐掉今天早晨吃掉的早膳,吐得腹內如同翻江倒海般,吐得連膽汁都嘔了出來,一直到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吐了,韓玉竹躺在巨石上,閉上眼睛喘著氣。根本懶得擡眼也沒有力氣擡眼去瞧那個完全沒有良心的可惡女人。

  「玉竹。」她見他平息下來,連忙走過去用打濕的帕子爲他輕輕擦掉嘴邊的穢物,「你好點了沒?我不知道你怕……唔……哈哈……」

  她真的想憋住不笑的,可惜還是破功了,只要一想到完美無瑕的大聲人韓玉竹竟然有這種形象全無的時候,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大笑。

  男人根本不理她,努力平息著自己胸口的悶氣。

  「你懼高就直接說嘛,我又不會笑你,幹嘛死撐著要陪我,看吧,現在多難受。」一邊說,嘴角還在一邊上揚。

  半晌,他終於緩過勁來,睜開清澈的黑瞳,看著那個想忍住可惜卻破功的女人,那燦爛的笑容和充滿笑意的眼眸,真是又漂亮又可恨。

  「真可憐。」她再次用乾爽的帕子爲他擦拭著額邊的汗珠,「身體這麽不舒服,不如我們晚幾天再回霞靄國好了,好吧?嗯,就這麽說定了。」

  「不行。」他淡淡地開口。

  心,突然掉落穀底,笑容突然僵硬在她的臉上,再也笑不出來,「爲什麽?」

  「我做到了我的承諾,現在到你了,雲纖纖。」

  第十章

  離丞相的婚期只有短短的十天了。

  韓玉竹與元如眉的結合,那真是霞靄國的頭等八卦。一個是少年有爲的年輕丞相,從仕以來,從未有任何差池,什麽事情交到他的手上,都是辦得完美無缺。再加上他的學識廣博、學富五車,長得又出奇地清秀無雙,此種人兒只應天上有,怎麽會不小心落入凡間呢?

  至於那個元如眉,雖然長得挺漂亮的,濃眉大眼,一臉的英爽氣息,但畢竟是出身草寇,大字不識幾個,行爲舉止男孩子氣,根本就配不上他們文韜武略的大丞相。

  所以老百姓都歎息著說,韓玉竹是一朵鮮花插上了牛糞,說人家元大小姐,是牛糞,也實在是損了點,不過誰讓韓丞相實在是太過完美,把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對比到天邊去了,相形之下,元如眉,還真是牛糞了呢。

  不過尋常百姓如何評論,根本就不影響兩大家族的結合,元大虎從被韓玉竹打敗那天起,就對他佩服到五體投地,現在這樣的人,竟然要成爲自己的女婿,他是連作夢都會笑醒的。

  至於元如眉,她得償所願嫁給韓玉竹,那個開心的勁就別提了。聽說從來只會舞刀弄槍的元大小姐,破天荒拿起了針線,準備自己繡上一對鴛鴦枕。

  朝中的各員文武大臣們,也趁著韓家辦喜事,不斷地往平日裏想法也巴結不到的韓玉竹家裏送賀禮。

  丞相大人本人呢,倒是一臉的平靜,好像平日裏一般,上朝回府,公事私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婚事之於他,就如同吃飯睡覺一樣,沒有區別。

  「有古怪,肯定有古怪。」夏侯烈焰撫著手裏漂亮的玉雕,認真地說道。

  「這朵牡丹花會有什麽古怪?」夏侯如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這不是由抱月國送來的禮物嗎?一大塊羊脂白玉雕成一朵綻放的牡丹花,最特別的是,在花蕊處帶有天然的淺紅色,如同一朵真正的白牡丹一般漂亮動人,左看右看,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哪里古怪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夏侯烈焰放下無心欣賞的玉雕,看向她,「玉竹之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半個多月,你跟朕說派他去抱月國辦事,這一點都不符合他的作風,這也算了,打他回來以後,平靜得很,好像婚事對他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還不夠奇怪嗎?最奇怪的是,他當初竟然會答應娶元如眉,這是整件事情種最讓人想不透的。」

  這人真是不依不饒的,打發不了,夏侯如歌無奈地看著自己的男人,「你管他奇怪不奇怪的,反正韓玉竹這人本來就是個怪人。」

  「怎麽想都不對勁。」夏侯烈焰湊上前來,「如歌,你派韓玉竹去抱月國幹嘛?」如歌跟韓玉竹向來都沒有什麽交集,有什麽事情要辦,也不會叫韓玉竹走一趟?

  「我頭忽然有點暈。」夏侯如歌撫著額頭,低聲叫著。

  「娘娘,你還好吧?」隨侍在一旁的紫蕊連忙上前,扶住主子的手。

  「不行,我要回去躺一會兒。」夏侯如歌起身快速地往朝陽宮走去。

  夏侯烈焰瞠目結舌地望著那一眨眼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這個女人,竟然敢給他來這招,好,看他今晚怎麽收拾她。

  今日,就是韓丞相成親的大好日子,盛夏的陽光雖然熾熱,也無損於衆人喜悅的心情。尤其是元家,到處張燈結綵,上上下下都高興的不得了,元家千金臨出閣前的閨房裏貼滿了紅紅的喜字,只要一想到今天就可以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元如眉連笑容都帶著甜意。

  在喜娘爲她梳上漂亮的髮髻後,她望著銅鏡裏嬌美的人兒露出滿意的笑容。

  門外傳來敲門聲。

  「喜娘,你去看看,是不是迎娶的花轎到了?」心兒怦跳著,她等待好久的時間終於來了。

  喜娘應聲而去,元如眉眼兒在銅鏡裏仔細地看著,想看看自己還有哪里不完美,一定要將最漂亮的自己呈現在韓大人的面前。過了今天,她就要改口叫他夫君了,想起來就覺得好羞人哪。

  忽然,銅鏡裏出現一張陌生的臉孔。

  「啊!」她嚇得連忙轉過身去,「你……」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韓府,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賓客盈門,賀聲不斷。

  自從韓玉竹爲官之後,一直都是韜光養晦,低調有加,基本上不與官場上的同僚應酬,也從不邀請客人上門,這還是衆人第一次來到這丞相府邸。

  瞧,還是韓大丞相有面子,他的婚禮連皇上、皇后都雙雙親臨爲他主婚,對比之下,那坐在高坐上,明顯不太開心的韓老夫人,大家也就沒有那般在意了。

  響亮的鞭炮聲告訴衆人新嫁娘已經迎接至府,一身紅袍的韓玉竹在衆人的簇擁下往府門口走去。

  射箭、踢轎門,做完這一系列迎新習俗之後,纖細婀娜的新娘從精美的花轎內盈盈起身。

  他站得很近,非常近,近得可以聞到新娘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韓玉竹平靜得面容,在聞到這股幽香後,忽然露出一抹淺得不能再淺的笑容,伸手握住新娘的小手。

  原來男人的笑容也可以說是一笑傾國的,衆臣都被他那罕見的笑容給「煞」到了,他們的韓大丞相,還是不笑好了,不然笑起來,真的是很惑人。

  迎接新娘入府,拜天地、君主與皇后、高堂、再夫妻對拜,禮成之後,送入洞房,韓玉竹順利地完成了他的終身大事。

  擦拭晶亮的燭臺,紅豔豔的龍鳳燭靜靜地燃著,將大紅喜床上的新嫁娘映得分外柔軟與嬌美。

  滿桌的美酒佳肴、點心、水果,爲這簡潔的房間增添了幾分喜氣。

  門,輕輕地推了開來,走進來的,就是今天的新郎倌,一身俗豔的喜袍,穿在他的身上,非但沒有顯得俗氣,反而顯得特別地飄逸出塵、瀟灑萬分。

  韓玉竹走到桌邊,執壺爲彼此斟上兩杯美酒,淡淡的酒香在房內飄散開來。

  拿著杯子走到喜床邊,看見新娘那紅袖下緊緊抓握住衣擺的小手,斯文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一杯遞到喜帕下,「來,飲了這杯酒,你我就是真正的夫妻。」

  新娘好像費了很大的勁,才鬆開握緊的衣擺,伸手接過那杯酒,等香醇的美酒滑下喉,她輕輕地歎了聲,聽得出來似乎有松一口氣。

  「我該揭喜帕了,對吧?」看見小手又開始握拳,笑意閃過眼眸。

  綁著紅絲帶的秤桿將蓋頭挑開,半響,房內鴉雀無聲。

  「我的新娘呢?雲纖纖?」冷靜的口氣,聽不出喜怒來。

  擡起妝點得美豔非凡的容顔,嬌嬌一笑,「不就在你面前?」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玉竹,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的新娘。」起身盈盈走到他的面前,華麗的鳳冠霞帔,將她襯托得漂亮的不可思議,紅色,果然非常之適合雲纖纖。

  「你說過,不會打擾我的婚事。」

  「是啊。」燦然一笑,「你看,我多講信用,瞧,你不是順利地娶到了美嬌娘?」

  「你以爲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他的表情實在太過冷靜,讓她一點都看不出他的思緒,正常的男人,發現自己的新娘被掉包了,會是這種模樣嗎?

  「木已成舟,連皇上和皇后都親自見證你韓玉竹娶了我雲纖纖爲妻,你賴不掉的。」眼裏帶著篤定的光芒,「你韓玉竹如果要娶妻的話,就只能是我,雲纖纖。」

  「纖纖,我以爲相處這麽久,你已經多多少少瞭解我了,原來……」淡淡的笑容,這是他今天第三次笑了,「我錯了。」頓了頓,「你,還是不明白嗎?」

  「明白什麽?」

  「我想要的,誰也奪不走;不想要的,誰也勉強不了。」皇上、皇后又如何?

  他是說,到最後,她雲纖纖還是他不想要的人,是吧?話就像針一般重重地紮入她的心裏,讓她痛得流出來眼淚。

  不能哭,不要哭,不要再他面前示弱,可是這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就像這麽長久以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樣,不想愛,偏偏越愛越深;不想去勉強,可是不勉強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到最後,她依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爲什麽?爲什麽?她輸了嗎?做到這般,還是不能得到自己所愛?

  「哭什麽?」他皺著眉,看著那個哭得厲害卻一點聲息都沒有的女人。

  「你爲什麽可以這麽無情?爲什麽?」拼了命才能問出自己想問的話。

  「不如由你來告訴我,你又爲什麽這般執著於我?」他認真地看著她。

  「爲什麽?你不明白嗎?」

  「我要你親口說。」

  她做的還不夠明顯嗎?他一定要聽她親口承認再好好嘲笑她,是吧?那好,那就成全他!反正,今天丟的臉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多這一次。

  「因爲,我愛你!我雲纖纖沒用地就是愛慘了你!」真佩服自己,明明哭得那般厲害,可是說話竟然可以不哽咽。

  「我也想過不要愛你的,想過幾千次幾萬次,想得快要發瘋了,心底無數次發誓,不要再愛你,世上那麽多的男人,有錢有勢有地位的,捧著求著讓我看他們一眼,我連理都不理,就是犯賤愛上你這個無情無義無心無血的男人,真是沒用。。。。。」怒吼完,用力地取下那鑲滿珍珠的鳳冠扔到一旁,也不在乎會不會弄亂頭髮,反正她再漂亮再動人,對他來說也沒有分別!

  她哭著將自己的臉埋入被褥裏,大紅的鴛鴦戲水被襯得現在的她,顯得好諷刺。

  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沈默,半響,一聲輕歎傳來,「我以爲這句話你永遠也不會再說出口。」

  陷入沮喪情緒中的女人根本不理他。

  「別哭了。」

  偏要哭,偏要哭。

  男人無奈的歎了口氣,坐上床去,將哭得全身顫抖的小女人撈入懷裏。

  「不要!」她倔強地想要掙扎開來。

  可惜,韓玉竹再文弱,畢竟也是個男人,將她牢牢地摟在懷裏,就是不讓她掙開,「這麽愛哭,怎麽做我這個無情無義無心無血的男人的妻子?」

  他說什麽?什麽妻子?帶淚的眸子猛地從他懷裏擡起,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是不是哭多了眼花?韓玉竹望著她的眼神裏面,竟然有著愛意?她年紀輕輕,怎麽眼睛就這樣壞掉了。

  看著懷裏的嬌人兒一臉呆愣相,韓玉竹在心裏歎氣,看來,這一計用得太猛,讓他的小妻子被打擊徹底了,他這次,是不是欺負她欺負得有點過分了?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娶的人是你。」算了,話還是要說清楚比較好,不然這個女人的眼淚,就像不要銀兩似的往下掉。

  怎麽可能?被他說出口的話給驚倒了,她一時忘了哭泣,只能微張著小口傻傻地望著他。

  「從我同意皇上的提議,與元如眉成親開始,這一切就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什麽計劃?她的腦袋怎麽好像打結了一樣,聽都聽不懂他的話?

  「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讓元如眉嫁給我,所以才大膽地允婚,這個猜測,在你出花轎時,我就肯定了。」她身上的香味他最熟悉,只有握住她的手,他的心才不會産生排斥的感覺,從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在他身邊的,他將要娶的女人,就是她雲纖纖,不是別人。

  「至於之前所說的話,都是爲了知道你的心裏話才故意那麽說的。」

  「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娶元如眉,是吧?」她好像開始懂他的話了。

  「對。」就是這樣想的,所以當初他才跟皇上約定,這樁婚事只是兩家自行結合,不由皇家指婚,不然哪有可能隨便說換新娘就換新娘,這可是聖旨。

  「你也預料到我會有所行動?」

  「嗯。」他是什麽意思?爲什麽要設這一個局來讓她鑽?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娶元如眉,那爲何還要這樣費盡心思去設局?

  「爲什麽?」

  「什麽?」

  「爲什麽要繞這麽多的彎?」他設這個局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她又開始産生幻覺了嗎?爲什麽覺得他的臉頰有一點點的紅?

  「沒有爲什麽。」他想要鬆開摟住她的手臂。

  「告訴我原因。」這回換她不肯放開他了,堅定地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閃開,原來是真的,這個男人真的在臉紅,都怪他的皮膚好到天怒人怨,白皙得比女人還要漂亮,才會讓紅色顯得那麽明顯。

  「都說了沒有。」認識以來,第一次韓玉竹閃躲著她的目光。

  「告訴我嘛,告訴我。」她越來越有興趣了,撒嬌著搖著他的肩。

  「誰讓你讓我不高興。」他說出來了,說出了這一年來梗在心裏的結。

  她愣住了,她讓他不高興?他是不是說反了?一直以來不是他讓她不開心到極點嗎?什麽時候她敢讓他大爺不開心了?「什麽時候?」

  「一年前。」這個女人要是敢不認,就等著!再也無法平靜的眼眸裏帶著幾分怒氣,那是回想起往事的怒火,壓抑了一年多,今天,一次算清。

  「一年前?」這麽籠統的提示,她哪里想的起來?

  「我們上床後的第二天。」咬牙再詳細一點。

  「是說,那個第一次嗎?」她皺著眉,她也算聰明了吧,這樣說的話,她也能稍稍明白一點。

  「就是。」

  「是因爲我……嗯,那個強佔了你,所以你不高興?」她只能想到這個。

  「不是。」

  「那……」

  「讓我不高興的,是你的那個提議。」

  想他韓玉竹,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不喜歡女人,只要輕輕被女人碰一下,心裏湧起的強烈噁心與排斥感讓他怎麽都接受不了,所以他向來與女人保持三尺的距離。

  最初遇到雲纖纖,他對她的感覺,與一般女人無異,一直到在佛光寺,他們再次相遇。

  明明那麽髒那麽噁心的小女孩,她一身的光鮮豔麗,是最不可能去碰觸小女孩的人,竟然一點都不嫌棄地將她抱在懷裏,帶苦一臉的燦爛笑容去幫助最需要幫助的人,從看見那一幕開始,雲纖纖在他的心目中,不再是尋常的女人。

  後來,她就莫名其妙的天天出現在他的家裏,爲他做這個做那個,有著讓人驚心的專心與癡戀,彷佛在她雲纖纖的生命中,他是最重要的一個人,這份濃烈的感情,讓他從平靜的心被震撼到了。

  被女人愛戀,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反而多到讓他煩不勝煩,可是只有雲纖纖的感情,讓他不但不感到討厭,還有一絲絲的愉悅。

  本來他以爲,自己只是不厭煩雲纖纖而已,她與普通的女人稍稍有些些的不同,這個認知在他喝醉酒的那晚被打破了。

  看見她爲情所苦,平靜無波的心竟然泛起不舍,被她那樣碰觸著,他竟然不覺得排斥,身體還産生了從未産生過的衝動與反應,他的身體,比他的心更早地認清,原來他不但不討厭這個女人,甚至可能,他還喜歡著她。

  這個認知,在第二天清晨如同巨石般直直敲中他的腦袋,讓他一時之間完全反應不過來,清心寡欲的活了二十幾年,本來以爲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寧靜的度過。

  誰知道,竟然讓一個女子來改寫了他的人生,一時之間,他真的不能接受。

  等他終於理清自己的感情,勉強同意自己原來是鍾意雲纖纖時,這個女人,竟然說讓他做她的情人,只談肉,不談感情。

  他覺得受辱憤怒,他想狠狠地吻住這個女人,狂野的佔有她,讓她再說不出那種話來,不過他還是冷靜下來,想玩心機,他韓玉竹可從來都不會輸,他答應了她,想讓她自己種下的苦果。

  可是這個女人,竟然真的表現出只要他的身體,不要他的感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的眸子中,再也看不到對他的愛戀;她的嘴裏,再也聽不到喜歡他的句子。

  他慌了,真的慌了。她是愛著他的,他知道,即使她話說得再狠再絕,身上那清爽的綠色裙子卻透露出倪端,可是她把對他的愛藏起來了,讓他看不到,感受不到,不行,怎麽可以?

  他一定要逼她說出口,對他的愛,一定要再次明白的表現出來。

  他韓玉竹石胸懷大志沒錯,是淡然若定沒錯,是少年老成也沒錯,可是他也是一個男人,面對感情,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其實說到底,他也是幼稚與慌亂的,更是彆扭的。

  「你不高興我的提議?」她再次愣住,「如果你不想跟我上床,爲什麽同意?」

  這個可惡的笨女人!他狠狠地瞪著她,爲什麽一定要這麽傻,一定要逼得他把話說出來,她不知道,不知道男人有時候也會害羞的嗎?「我不高興的是,你僅僅將我當成一個身體上糾纏的男人,沒有感情。」

  半響,她不說話了,爲了自己所想到的東西而感到不可置信。

  「你是想說,你想要我的感情,對不對?」淚水在她的眼裏打轉,天,這是真的嗎?

  「你敢不給,就試看看。」他的眼神再次顯得兇惡起來。

  他真不適合做惡人,還是一臉風光霽月的韓玉竹更帥一些。

  淚光中,她笑了起來,「你又不喜歡我,我爲什麽要把感情給你?」

  「不喜歡你?」他的臉突然僵硬了起來,一把抓起她的手,按在胸膛上,「不喜歡你,當你碰到我時,我的心跳會跳得這般快?不喜歡你,我怎麽會讓你跟我上床?想想看,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爲愛,我怎麽會讓你做到那般!」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說話最多也最動聽的一次。

  被淚水洗過的晶眸,閃過升起狂喜光芒,心裏就像被甜的蜜包裹了一般,她懂了,她想到了。

  一些以前不懂的,不明白的,她在這一瞬間忽然全都明白了,明白了每次他的眼裏閃過那複雜的光芒,含義其實都很簡單,只是在乎她而已。在乎她的言語,在乎她的行動,明白了在桑樹下,他爲什麽會親手喂她吃桑果,也明白了,爲什麽他明明那般懼高,也會陪她一起做飛索,更明白了,爲什麽一個連自己親娘的擁抱都不能忍受的男人,爲什麽卻可以任她親吻愛撫,卻從來沒有推開她。

  其實,他愛她,就是這麽簡單,這個男人很內斂,內斂到他的感情,他的愛意竟然可以藏得那麽深,原來他愛她,就如同她愛他一般,只是她的外放,他的內斂,而他們,都是愛著彼此的。

  「如果我沒有來搶親,你怎麽辦?」那麽愛她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娶別的女人爲妻?韓玉竹的愛情,她好像越來越明白了。

  「就算我對你性子瞭解失誤的話,我也有其他的安排。」他的個性那麽穩重,就算有百分百的把握,也會安排好後序。以防萬一。

  她滿意了,拉下他不甘願的頭,重重地吻了一下,不想去問別的什麽安排,因爲在此時此刻,什麽都不重要了,她得到了他的愛,這份唯一的愛,她滿足了。

  「別以爲這樣就打發我了。」他冷哼著。

  柔笑著,拉著他一起往床上躺去,「你想怎樣,都隨便你,我是你的了。」一句一吻,「韓玉竹,我愛你。」

  淡淡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唇邊,望著那個躺在他身下,一臉嫵媚的女人,他的心第一次漲滿喜悅感,俯下身去,吻住那如花般鮮豔的嘴唇,正式要求一個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這顆舉世無雙的珍珠,這次確確實實地握在他的掌中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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