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她真的是囂張到吃 人夠夠
美艷的外表堪稱人間極品,暗地裡包藏禍心
看中他既耐操又耐磨,硬是指名將他納入麾下
徹底的利用,還拿來當箭靶阻擋唾棄和冷箭
上班時間是她的特助,下班之後還得貼身伺候
就算她發神經的想去地獄,他也得奉陪到底
甚至大言不慚的說,被她看上是他的榮幸……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會這麼樂在其中?
被迫害到習慣成自然,不斷的挑戰極限困難
默默的守護著她,發自內心的想要疼寵她
不惜以身相許,期待未來能成為她最信賴的人
無奈他斬斷了所有的爛桃花,全心全意的付出
在她眼中卻似乎可有可無,毫無預警的就被拋棄……


楔子

  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很囂張。

  這是聞紹定見到夏嬰時的第一個感覺。

  何謂囂張?

  身為豪門淑女,紅色削肩短禮服的裙擺被撩至大腿,毫無贅肉的完美長腿掛在牆頭上,完全不顧這一跳會摔得滿身傷。

  她的雙手勾著高跟鞋,美艷的小臉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跳下去,她就自由了!

  「我建議你走大門。」聞紹定開口。打從她步出屋子,他的目光就被這團小火焰吸引住了。

  夏嬰回頭,藉著黯淡的月光,勉強發現大樹下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而他的嘴角正咬著煙,紅色的煙頭隨著他的吐息一閃一閃的。

  他慢條斯理的吐出白煙,揚起笑容,長腳一跨,來到牆下,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仰頭望著她美艷卻倔強的小臉。

  「需要我幫忙嗎?」

  她沉下小臉,壓低聲音,「你敢叫人來,我就殺了你!」

  滅口!

  他逸出低啞的笑聲,覺得有趣極了。

  「夏大小姐想蹺家?還是已經跟男友約好要私奔?」

  她懶得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轉頭,便想往下跳。

  他伸出大手,勾住她的腰肢,然後稍微用力,她窈窕的身子便往後倒,跌進他的懷裡。

  尼古丁混合著古龍水的味道,淡淡的,霎時鑽入她的鼻腔。

  「你……」

  「大小姐……」傭人們呼喚的聲音響起。

  罵人的話語被打斷,她怒瞪著他,狠狠的推了下他的胸膛。

  很好,今晚她逃不出去了。

  待她的足尖落地時,傭人們也已經來到她的身邊,將她團團包圍。

  「大小姐,你怎麼在這兒?老爺和夫人正在等你,還有一群賓客也在等你進去切蛋糕……」

  她倔強的抿著唇,然後彎身,心不甘情不願的穿上高跟鞋,傲慢的經過他的面前。

  突然,她轉過身子,一雙美眸瞪著他,惡狠狠的擠出話,「你,死定了。」

  他死定了?

  聞紹定不解的蹙起眉頭,看見夏大小姐在傭人們的簇擁下離去。

  而這一晚她留給他的,是久久散不去的濃郁花香,以及猶如承諾的惡咒,刻在他的心底。

  第一章

  他很忙,比牛仔還要忙。

  一大早就得到老闆的豪宅接他上班,然後在車上就必須交代今天所有的行程。

  若是夏家大公子昨晚睡得好,那麼便會靜靜的聆聽他的安排。若是今天天氣陰了點,還是昨晚總裁大人睡得不好,那麼他今天的惡夢就開始了。

  早餐會議?不爽去。

  主管開會?不爽開。

  應酬?對方算老幾?

  可惡!若非看在他是他的衣食父母的份上,他早就把他的頭塞進馬桶裡,讓他吃大便了。

  總裁不爽去、不爽開的會議,他這個特助就得代勞,先出席早餐會議,然後再召集主管開會,遇到白爛主管,還會炮轟他這個特助懂什麼鬼,有種叫總裁出來說話。

  ╳!

  會議開完後,他還要跑廠商公司,與那些跟總裁約好卻又被放鴿子的大老們見面,一一送禮道歉,還得說謊,幫不克前來的夏大公子編理由、找借口……重點是,每一次的理由和借口還不能重複。

  嘿啦!到時候下地獄被拔舌頭都是他自己造的口業。

  總而言之,特助另一個代名詞就是老闆的保母。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聞紹定天生犯賤,什麼人的保母不好當,偏偏當上夏氏總裁的保母。

  這一當,算一算時間,也有六年的歲月。

  若不是看在當年夏家對他的老子有恩,他早就將辭呈甩到夏大總裁的臉上,再毫不客氣的嗆聲,「靠,我不幹了!」

  但是怨著、恨著,唱再多次的「金包銀」也沒有用,因為聞家報恩的包袱就這樣落在他的背上。

  他不背,難不成由他老子來背?他老子賣命幾十年,好不容易前幾年退休,交棒至他的手中,若這時他甩棒不做,相信還沒踏進家中,他家老母便淚奔至他的面前,哭得淒慘哀慟。

  不過最近總裁很安靜,天天照著他排的行程走,沒有臨時出狀況,讓他快活近一個月。

  謝天謝地,一定是七月拜拜時,他多燒了一些紙錢給好兄弟,讓老闆少卡一些陰。

  當他還在暗自慶幸今天是個幸運日時,秘書撥了通電話給他,有重要的人物出現在公司大廳。

  他在心裡詛咒一聲,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連忙搭電梯下樓。

  電梯門打開,他才走出電梯,遠遠的就見到一抹火紅的身影,眾星拱月般緩緩朝他的方向而來。

  干特助這一行,首先必須耳聰目明,他才定睛一看,便認出那人是夏家大小姐。

  他第一次見到夏大小姐,是在她十八歲生日那一夜,之後聽說她飛到波士頓念大學,大學念完又到紐約念研究所……

  夏大小姐學成歸國了?

  夏嬰還是如同當年那般嬌艷,身上總是散發出囂張的氣息,那一身火紅的套裝如同火焰,纖細的長腿下也踩著同樣色系的高跟鞋,窈窕曼妙的身材被合身的套裝包裹住,教人無法移開雙眸。

  她走過的地方彷彿被大火燃燒過,眾人全都向她行注目禮,不由得讚歎她的美、她的艷,還有她眼中流露出的狂妄。

  夏嬰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身後跟著六、七名男女,男的西裝革履,女的整齊套裝,像是專業團隊。

  直到她來到電梯前,一雙美眸不經意的一挑,然後與聞紹定四目相接。

  「大小姐,早安。」他連忙揚起笑容,上前想要與她握手,只是他的大手停在半空中好一會兒,就是不見佳人的青睞。

  他偷偷罵了句髒話,嘴角更加往上揚,然後若無其事的放下手。

  「大小姐,請問你是來找總裁的嗎?」聞紹定笑問,還不忘為她按電梯。

  夏嬰又望了他一眼,眼角瞥見電梯門打開,長腿往電梯內一跨,連發個單音都不屑。

  他的嘴角穩穩的停住不動,眼角卻是不經意的一抽,不過還是很卑微的看著她的隨從們一一進入電梯。

  他是最後一個進去的。

  至於夏大小姐,還是一樣不說話。

  電梯一路往上,密閉的空間沒有人開口說話,若不是他聽見大家的呼吸聲,會以為自己遇見一群阿飄。

  此刻,他站在她的右後方,抬眸就見到她輪廓極美的側臉,五官深邃,皮膚雪白,而她的一頭長髮綰成髮髻,露出白嫩的頸項。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就在咫尺,他吸一口氣時,嗅聞到她身上散發出濃濃的花香。

  那是一種極為自然的香氣,像是調配比例非常完美的花香,多一分嗆鼻,少一分則是太過人工。

  他很少在女人的身上聞到這麼自然的濃郁花香,似乎也勾起過去的記憶,讓他想起六年前那一次的相遇。

  那一夜之後,他只記得她身上的香氣,以及由她口中吐出的「你,死定了」四個字。

  不過很抱歉,他聞紹定向來初一、十五都有拜拜的好習慣,到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天天過著卑躬屈膝的犯賤生活。

  他的心思被她身上濃郁的花香吸引住,直到電梯到達十五樓,發出噹的一聲,才回過神來。

  夏大小姐踏出電梯,隨從們緊跟在她身後,他這個特助又落單,成了最後一個。

  她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一直走向總裁辦公室。

  聞紹定有些失常,連忙三步並做兩步,當她握住總裁辦公室的門把時,他高大的身子往她面前一擠。

  她的唇瓣差點親上他的下巴,隨即瞪大雙眸。

  「大小姐,總裁正在忙……」

  「滾。」她開口第一句話,簡明扼要。

  儘管在心裡罵了句髒話,再補送一根中指,但他表面上還是笑笑的說:「請大小姐稍待五分鐘……」

  下一秒,他哀號一聲,高大的身子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那個機車大小姐竟然用她的高跟鞋踩他的腳!

  這可以算是職業災害嗎?

  夏嬰對他視若無睹,纖纖玉手轉動門把,走進辦公室。

  不久,辦公室裡傳出總裁夏沁的怒吼,「聞特助……」

  其中還夾雜著細尖的女子嗓音。

  夏氏集團的特助真的不是人幹的!馬的,他的皮要繃緊一點了。

  沉默一向是他的優點,尤其是有人在靠夭的時候,他更是抱持沉默是金的最高原則。

  只是,就算沉默是他的優點,也不代表他要以默認的方式答應這份苦差事。

  「總裁,」所以聞紹定決定要向夏沁上訴,「如果你打算fire我,我自己會摸摸鼻子滾蛋。」

  只要記得將資遣費算給他就好,沒必要為了省這一筆小錢而這樣惡整他,要他自動請辭吧?

  夏沁冷峻的抬起眼眸,望著眼前的特助。

  聞紹定是跟在他身邊許久的心腹兼愛將,雖然偶爾白目得教他很想掐死他,不過大部分時候確實是他的得力左右手。

  「行銷部經理剛上任,需要有能力的幕僚去輔佐她,讓她在三個月內完全掌握狀況。」夏沁冷淡的開口。

  「等一下。」他必須再弄清楚一件事。「總裁剛才說行銷部經理,請問就是令妹嗎?」

  「有疑問嗎?」夏沁反問。

  「沒有疑問。」他只是想問清楚,省得未來死得不明不白。「只是……大小姐上任這件事,為何總裁從未提起?」

  「身為特助,你覺得這個問題問我恰當嗎?人事部是供著讓你拜的嗎?」

  ╳!自從他進入夏氏集團之後,這個字就成了他的口頭禪。

  夏沁的機車程度簡直與夏嬰如出一轍,說他們是機車兄妹一點也不為過。

  這種小事不應該問日理萬機的總裁大人,大事問董事,小事問部門,遇到芝麻綠豆的小事,不懂就去求神問卜。

  是是是,他這個卑賤的特助只能點頭道歉。

  是他不對,不應該因為近一個月的安逸,就以為惡狼般的總裁吃齋念佛,造橋鋪路,從此不惹麻煩。

  原來夏沁在這一個月偷偷鋪梗,然後在最後一刻秒殺了他。

  「所以……」聞紹定拉長尾音,趁這時候吐出怒氣。「總裁希望挑選一名菁英輔佐大小姐?」

  「對。」夏沁點頭。

  「喔。」他拿出PDA,企圖轉移話題。「我馬上為大小姐挑選公司最強的菁英……」

  只要別派他去擋大小姐那管大炮,就算要他組一支菁英軍隊也沒問題。

  「夏嬰已經指名了。」夏沁難得的露出笑容。「剛才你也聽得一清二楚。」裝死這一招,在夏家人的面前是沒用的。

  因為獵豹一旦盯上目標,會先將獵物玩弄到斷氣,接著再慢慢的分解獵物。

  聞紹定,就是夏家的獵物。

  「總裁,恕屬下無能,無法一邊侍奉你,一邊還得分心照顧大小姐。」一次要他照顧兩個機車人,像是把他丟進獅子園,不是被獅子吃掉,就是自己因為壓力太大而崩潰。「所以輔佐大小姐這件事,我推薦……」

  夏沁的長指敲了敲辦公桌,打斷他的話,「聞特助。」

  「是。」聞紹定堆起笑容,以為老闆想通了。

  「夏嬰指名要你。」夏沁也微微一笑。

  「請總裁代替屬下謝謝大小姐的厚愛,我這個人還是喜歡堅守崗位,不太喜歡朝秦暮楚。」看見老闆假笑,聞紹定笑得比他更加人畜無害。

  這是什麼老闆?竟然要把自己的心腹推入火坑,這樣對嗎?

  「你,有種就去夏嬰的面前拒絕她。」夏沁站起身,「只要她答應,我無異議。」然後大手一揮,要他退下。

  什……什麼?

  聞紹定瞠目結口,愣在原地。要他有種的親自去拒絕大小姐的美意?

  靠……邊走咧!

  他就好膽這一次,去跟夏大小姐嗆聲。

  夏嬰的辦公室位在十二樓。

  行銷部是集團營運中最重要的一環,沒想到才剛學成回國的夏嬰就接下這麼大的職位,確實是讓所有的人差點跌破眼鏡。

  她第一天上任,就做出了全公司震撼的事。

  她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部長給她一份行銷部所有人員的數據,然後過了一個小時,她丟出一張紙給部長,上頭列了一堆人名,要這些人員在下午之前滾出她的行銷部。

  辭職也好,去求別的部門收留也好,總之,她夏嬰就是不收留一群廢柴在辦公室。

  真是人神共憤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辦公室裡的人員燒去一半。

  第二把火也很快的燃起,她自己帶來的團隊將集團這幾年的行銷數字運算過一遍,然後這把火延燒了開發部、設計部、廣告部……

  大火燃燒遍野,死傷慘重。

  至於第三把火呢?

  目前大家都皮皮挫的等著,還不知道夏大小姐何時要放火殺人。

  聞紹定明知道現在火勢持續燃燒,考慮三天之後,還是決定要來嗆聲。

  至少他要向夏沁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孬種,就算他命中犯賤,也要表現出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男子漢氣概。

  於是他伸手敲了敲行銷部經理辦公室的門,連做幾個深呼吸,準備要來拒絕夏嬰的厚愛。

  「請進。」她出聲允准。

  他踏了進去,進入眼簾的時尚感十足的寬敞辦公室。

  她同樣是合身的套裝,只是今天不是適合她的火紅色調,換成了粉櫻色。

  明明粉紅色穿在她身上也是很適合,甚至可以說是很好看,但是他頭一次見到女人可以把粉紅色穿得那麼有殺傷力……

  夏嬰抬起眼眸,發現他正在打量她。

  「你什麼都沒帶?」她雙眼微瞇,「不過也沒差,稍晚我會請人搬一張辦公桌進來。」

  「大小姐!」聞紹定連忙開口,省得誤會愈來愈大。「我今天是來拒絕你的美意。」

  「拒絕?」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尾音卻帶著一抹冷意。「憑什麼?」

  「大小姐上任沒多久,一定需要更專業的幕僚做你的後盾,至於我,只是總裁身邊的小小特助,對於公司的運作方式,就像是幼兒園的程度……」

  「說重點。」她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靠,果然是兄妹,都沒耐性聽別人說完話。

  「簡單的說,我在公司的地位就是打雜的,舉凡跑腿、規划行程、當門神這些拉雜的工作,我都很在行,但若是要幫大小姐掌握公司的營運狀況,已經超出我的專長。」講難聽一點,他只是老闆的打雜工。

  夏嬰的雙手支撐著美麗而削尖的下巴,好看的嘴唇微微一勾,嬌媚的看著他,笑笑的開口,「要不,你以為自己還有什麼用處?」

  聞紹定與她對視,差點就要伸出中指與她打招呼。

  「在我的部門,多的是菁英,只是有些雜事還是需要耐操的打雜工,而你待在夏沁的身邊那麼久,想必你很耐操、耐磨,很適合留在我的身邊。」她甜美的嗓音配上美艷的長相,確實是人間極品。

  只是,甜美的包裝下都是包藏禍心。

  他耐操、耐磨也錯了嗎?老天爺有必要把他從惡魔的身邊調走,然後再輾轉把他丟進燃燒著熊熊火焰的深谷嗎?

  「那個……」他搔了搔頭,還是堆起笑容,「謝謝大小姐的好意,我想我……」

  「對了,我聽說你妹妹在公司的財會部當會計,是嗎?」她打斷他的話,又逕自一笑。「不知道她有沒有興趣調到夏沁的身邊當特助?」

  ╳!這女人一定要用奧步嗎?

  聞紹定瞪著她,暫時的緩兵之計讓他再想一下要不要繼續嗆聲。

  「牧羊人不一定會殺掉自己的羊,不過……剝掉羊的一層皮總是司空見慣的事,你說是不是?」她冷笑的說。

  馬的!這女人的身上真的流著夏家的血。

  他……他威武不能屈,就算她拿小妹的貞操做為威脅的理由,也不代表總裁啃得下去啊!

  眼看他還是不投降,夏嬰乾脆拿起話筒,直接撥打人事部的分機號碼。

  「人事部嗎?麻煩你將聞韶苓調至……」

  「夠了。」他衝上前,切斷通話。「大小姐,請你務必讓我留在你的身邊。」

  他認輸了,輸得徹底。

  先不管小妹的長相如何,畢竟把羊送到老虎的面前,禽獸豈有不張口的道理?

  他真是一位好兄長,犧牲小我,保住了小妹的貞操,希望未來的妹夫會用三牲六禮來感謝他的犧牲。

  嗆聲之行敗得一塌糊塗。

  夏大小姐的第三把火,把他的堅持和威武燒得蕩然無存。

  原因,來自於他的命賤。

  第二章

  夏嬰新官上任不到一個禮拜,幾乎讓夏氏集團人仰馬翻。

  她的外表像玫瑰一般嬌艷,性子卻烈得像罌粟,她人生的第一場會議就把所有的主管電得頭昏腦脹,散會之後,大家幾乎是用爬的出去。

  聞紹定對這個外表美艷,說話的語調軟軟細細,卻總是一針見血的大小姐有了初步的認識。

  夏嬰是個狠角色,沒事千萬別去招惹她。

  不過出來混都是悲哀的,他這隻小蝦米就只能隨波逐流,上司愛把他送給誰就送給誰,比古代的奴婢還沒有人權。

  這個禮拜內,夏嬰把所有主管級的人都得罪了,放眼望去,他看見猶如地獄的死沉與哀號成一片。

  行銷部經理何來的權力越權?大家心裡全都狂吠,卻沒有人敢吠出聲音,雖然越權管很大,但是誰教行銷部經理是夏氏集團的大小姐。

  夏大小姐所到之處,人人自危。

  而他所到之處,雖然沒有被丟雞蛋,但是被瞪白眼是免不了的,畢竟他現在是夏大小姐的特助。

  上司有事,特助服其勞,將某人炒魷魚也是經由他的嘴巴宣佈,夏大小姐利用他到一個徹底,後來乾脆拿他當箭靶,用來抵擋眾人的唾棄和冷箭。

  真的很好用!

  只怪他真的很耐操又很耐用,沒有人像他這麼盡忠職守,大小姐只要訂下政策,他執行得又快速又準確。

  他在集團裡建立的好名聲,全都毀在她的手裡。

  奸臣、走狗……這一類的咒罵都不算什麼,最近還有人傳言他是奶油犬,對大小姐搖尾乞憐……這是在誇獎他的長相很小生嗎?

  身為八卦男主角的聞紹定,對於這種中傷的冷箭,只是當做多學了幾個有趣的名詞,更加瞭解中國詞句的奧妙。

  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反正他又不痛不癢,自從踏進集團以來,他聽過更惡毒的話。

  只不過由菊花台變成奶油犬,兩者有什麼差別?

  對他而言,沒什麼差別,同樣都是侍奉夏家最邪惡的大魔王和機車女神。

  聞紹定準時出現在夏家豪宅,準備接夏大小姐上班,昨天的晚報和今天的早報都準備好了,連今日的會議重點也幫她整理好。

  夏嬰走出大門,一身淡紫色的套裝,如此詭譎的顏色穿在她的身上也很好看。

  她真的是天生的衣架子,來到他的面前時,揚起粉嫩的小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他不敢怠慢,為她打開車門,然後接過她手上的公文包。

  這樣的一接觸,他嗅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濃郁花香味,比起以往,今天濃郁了許多,不過還是一樣的好聞。

  正要為她關上車門時,他發現她今天臉上的妝也濃了些。

  「看什麼?」她發現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兩道秀眉微微蹙起。

  他揚起嘴角,沒回答她的問題,關上車門,從另一邊上車。

  司機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往公司的方向駛去。

  前往公司的路上,聞紹定會拿出PDA,在她的面前確認今天的行程,然後再把昨晚做好的數據恭敬的遞到她的面前。

  只是今天她似乎沒什麼興趣,冷嗤一聲,連翻閱的意思也沒有。

  夏家人做事向來任性妄為,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絕,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也一天比一天還要麻痺。

  若是哪一天夏嬰對他熱情如火,他才覺得世界末日來臨,要不就是大小姐被髒東西附身。

  好,大小姐沒興趣知道,那麼他只好默默的為她安排今日的行程,十分認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延後一個小時。」她的語氣不是詢問,也不是請求,而是果決的下命令。

  「呃?」難得大小姐開了尊口,竟然要延後行程時間,讓他略微吃驚。「多出來的這一個小時,大小姐想去哪裡?」

  她直視前方許久,才淡淡的開口,「飯店。」

  飯店?!他略顯吃驚,瞪著她。

  「大小姐跟誰約好了?」

  他翻著PDA的行事歷。果然是夏氏作風,總是會有這麼多意外的約會。

  她冷冷的睨著他,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跟你。」

  「跟我?」他受寵若驚,下意識的開口,「大小姐想和我去開房間?」

  他是不介意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啦!他又瞧了瞧她嬌艷的小臉,也許身為男人的他還賺到了。

  「滿腦子黃色廢料!」她冷嗤一聲,眼裡充滿鄙夷。

  「哦?」他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揚起笑容,「如果大小姐不是要跟我去開房間,請問……去飯店幹嘛?」蓋棉被,純聊天嗎?

  「吃早餐。」難得她有耐性與這個愛嘴炮的男人一來一往。

  什麼?他確實有些失望,嘴角微微垮下。「大小姐沒在宅裡用過早餐?」

  「不想在家裡吃。」她的眸子一斂,似乎藏了許多心事,早餐都沒用,就離開那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的大宅。

  好,聞紹定當下請司機掉頭,前往某間知名飯店。

  特助的工作就是要取悅上司,如今大小姐說她心情不爽,他就必須想盡辦法取悅她。

  就算她現在想去地獄,他這個特助也是要奉陪到底啊!

  雖然已經用過早餐,不過夏嬰一開口要他陪吃,聞紹定就算撐死,也要硬塞下去,因為她向來不容許別人拒絕她。

  還好他有堅強的腸胃,一邊陪大小姐用早餐,一邊還不忘拿出PDA與會議資料,向她說明會議的重點。

  夏嬰與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窗戶灑落桌面,她低頭用餐,雙耳則是不得閒的聆聽特助的報告。

  半晌,她用完精緻的早餐,優雅的以紙巾抹試嘴角,唇上的口紅也被擦去一半,卻還是不減絲毫嬌嫩。

  他的眼光隨著她的動作移動,瞥見紙巾上的唇印,突然覺得那紙巾真是幸運,可以得到大小姐的吻。

  嘖嘖。他暗暗歎息。

  雖然夏嬰的性子機車偏冷,不過說實在話,她真是難得一見的尤物,而且她與夏沁一樣,做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似乎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動搖她的決心。

  上任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在公司的表現也是有條有理,處理事情時,並沒有生手的青澀,雖然有超強的團隊幫她,不過決策取決於她的分析。

  這幾天他待在她身邊,覺得她表現得可圈可點,很有女強人的氣勢,而且還有一顆冷血的心……

  「夏小姐?」有道人影站在桌子旁邊,語帶驚喜的出聲。

  聞紹定停止報告,放下手中的資料,和夏嬰一起抬頭。

  「好巧!」男子長相斯文,有些興奮的笑望著她,「 我聽說你最近回國,一直想要打電話給你,祝賀你成為夏氏集團的經理……」

  聞紹定認得這個男人,他是林氏集團的大公子林育揚,然後轉頭看她,發現她微皺眉頭。

  「原來是林氏集團的大公子林育揚經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他連忙發揮特助的長才,站起身,主動與對方打招呼,也算是給她一個明示。

  「你好。」林育揚有禮的與他握手,同時認出他是夏總裁身邊的特肋。

  「林先生,你好。」夏嬰也站起來,有禮而生疏的開口。

  林育揚堆起笑容,想乘機攀關係,「夏小姐,你忘了我嗎?幾年前我曾經在你的生日宴上邀請你跳過一支舞……」

  她記得起才有鬼!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似笑非笑,淡淡的頷首。

  「才幾年不見,你變得更不一樣了。」林育揚流露出愛慕的眼神,大刺刺的掃視她全身上下。

  她真是美艷得教人無法移開雙眸,一張小臉白皙標緻,五官深邃端正,光是那雙美眸就勾走了他一半的心魂,更別說那合身的套裝包裹著的玲瓏身材。

  她變得更不一樣?是變得更機車吧!聞紹定在心裡補充說明,只是林大少把妹的技巧也太差了。

  這種程度想要高攀夏小姐?下輩子吧!排隊看看有沒有機會輪到他。

  面對這種不熟又愛來高攀的路人,夏嬰的耐性一向不怎麼好,兩道細眉微蹙。

  特助當久了,都很敏感,尤其察言觀色更是他的優點,聞紹定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馬上猜出她的心思。

  「啊!」他輕叫一聲,只好充當壞人。「大小姐,開會的時間快要到了,我們得回公司了。」

  她的眉頭稍稍舒緩,輕輕點頭,「不好意思,我得回公司了。」

  林育揚連忙識相的退後一步,還是癡癡的望著她。「夏小姐,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讓我請你吃頓飯……?」

  「謝謝。」聞紹定上前,幫她收下名片,避免這名癡漢有機會碰觸大小姐那白嫩的小手。「我會幫大小姐記在行事歷上頭。」然後,等候通知。

  夏嬰挺直身軀,經過林育揚的面前,傲然離開。

  聞紹定跟在她的身後,一路來到電梯前,按下按鈕。

  不一會兒,電梯門打開,她與他一起踏了進去。

  她挑了下眉頭,忍不住開口,「我的長相真的與以前不同?」這問題,她只問他。

  他看著她的嬌顏,「你要我說實話?」

  「對。」她點頭。

  「說實話沒好下場……」他考慮一下,「除非你答應不生氣?」

  「不生氣。」她很有品,點頭承諾。

  「其實我覺得……」他的神情認真,「從你回國之後,我就很想說,你的妝一天比一天還要濃……干!你騙我!」

  他的右腳痛到幾乎沒感覺,罪魁禍首又是她的高跟鞋。

  「誰教你那麼好騙!」白目男!她不爽的瞪著他。

  電梯來到一樓,門一打開,她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干!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夏大小姐真的很難相處!

  人不能太正真,太正真絕對沒有好下場。

  聞紹定只不過實話實說,說大小姐最近的妝濃了一點,大小姐便連著三天派他去跑業務,而且必須搞定那些下訂單的外廠廠長。

  外頭艷陽高照,跑業務這種事也不值得他多吠一句,只是她實在是心機沉重,居然還要犧牲他的男色,用美男計去搞定某個外商董事的女兒,差一點他就被董事的女兒啃得屍骨無存。

  董事的女兒馮珍芸與他一起用過午餐,便暗示飯店樓上的房間大門為他敞開,嚇得他差點反胃,把吃進肚子裡的食物全部吐出來,連忙找了一個很瞎的理由逃回公司。

  唉,人帥也是一種悲哀。聞紹定第一次為自己長得帥而悲泣,遇上這種盲目的愛慕者,對他而言是一種困擾。

  老實說,馮珍芸的長相也不難看,有臉、有胸、有錢,屬於光鮮亮麗的名媛淑女。

  只是他向來命賤,對於這種死纏爛打的名嬡千金總是敬謝不敏,畢竟哪天他對人家沒意思了,想要分手,若女方不肯,恐怕會搬出背後的靠山,給他蓋布袋,然後再捅他十八刀,丟入淡水河棄屍……走與留都不是,他還是實實在在的找一個與自己身份相當的平凡女人就好。

  原以為爛桃花就此凋零,沒想到馮珍芸完全不懂他的暗示與明示,隔天午休時間直接殺到公司,以外商董事的名字直接甩闖入行銷部辦公室,出現在他與夏嬰的面前。

  「紹定……」馮珍芸嬌嬌軟軟的開口,上前勾住他的手,還用大胸脯磨蹭著他。

  夏嬰正要與聞紹定出外用午餐,在門口遇上這個花癡千金,不禁停下腳步,看著她使出渾身解數想要迷到她的特助。

  聞紹定笑著縮回手臂,連忙退後幾步,「馮小姐,怎麼好意思勞煩你跑這一趟呢?我會找時間與令尊……」

  「幹嘛這麼見外?」馮珍芸笑著打斷他的話,跳到他的面前,不斷的眨動又長又濃的假睫毛,對他放電。「你昨天不是說要換你作東,請我吃飯嗎?今天我剛好有空,你就陪人家吃飯嘛!」

  他現在很確定一點,馮小姐不是腦錢,就是花癡,竟然連他說的客套話都聽不懂。

  「馮小姐,我真的很想作東請你吃飯,不過現在我必須陪我的老闆外出……」他望向夏嬰,用眼神哀求她,求她大發慈悲,救救他。

  馮珍芸這才看向夏嬰,用一種微妙的目光掃視她全身上下,然後假笑的說:「原來是夏大小姐啊!自從高中畢業,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真是好久不見了。」

  什麼?她們認識?聞紹定蹙起眉頭。

  夏嬰微微揚起嘴角,神情慵懶,「的確是好久不見,一見到你,就讓我回想起你在高中時期的『豐功偉業』……」見到男人就像八爪章魚,一點長進也沒有。

  她露出嘲諷的笑容。胸大無腦不可恥,最可恥的是……那對大胸部還是隆出來的。無腦無胸,連個優點都沒有,實在是可悲至極。

  「你……」馮珍芸用力跺了跺腳,「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打算與聞先生約會。是吧?嗯?」她朝他拋個媚眼。

  聞紹定乾笑一聲,實在很想罵一堆髒話,不想夾在這兩個千金之間。

  「我突然想到有個東西忘在財會部,我先……」他打算先行閃人,省得等等又陷入她們的暴風圈。

  「你出手太慢了。」夏嬰伸手,勾住他的手臂,硬是將他拉了回來。「你都沒去打聽聞紹定是我的什麼人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馮珍芸臉色大變,嬌滴滴的聲音完全變調。

  「什麼意思?」夏嬰略顯吃驚的望著她,眨了眨眼,無辜的說:「我以為高中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我的男人,你搶得走嗎?」

  靠,這女人好機車。聞紹定睨了夏嬰一眼。大小姐一開口,就知道有沒有實力,實在是挑釁對方至極點。

  「他……他是你的男人?」馮珍芸氣得咬牙切齒,五官幾乎揪成一團。

  「怎麼可能?他……他只是個特助……」

  嘿啦!我的身份就是低賤,配不上你們這些機車千金小姐啦!聞紹定暗暗狂吠幾聲。

  「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特助又如何?」夏嬰冷冷的睇著馮珍芸,「憑我的家世背景,乞丐也能變皇帝。」

  他瞪著她。有必要挖苦他像乞丐嗎?他至少西裝筆挺,人模人樣。

  「你……你……」馮珍芸氣得跳腳。「你有未婚夫了,怎麼……怎麼可以給你的未婚夫戴綠帽子?」

  夏嬰冷笑一聲,「這麼嫉妒我啊?對了,我記起來了,你以前還寫過情書給我的未婚夫,結果被原封不動的退還,是嗎?」

  「夏嬰!」馮珍芸沒想到女人居然惡劣到將過去的事挖出來。「你真……真是一名蕩婦!」

  蕩婦?連罵人的殺傷力都這麼小,夏嬰冷嗤一聲。

  「真可惜,只要我存在的一天,你連成為蕩婦的資格都沒有。」她勾著他的手臂,邁步往前走。「因為我永遠會搶在你的前面,搶走你最愛的男人。」

  罵人不需要帶髒字,只要攻擊對方的弱點即可。

  這就是她,只要鬥起來,便十分囂張的夏嬰。

  第三章

  夏嬰有未婚夫?

  有了未婚夫的夏大小姐,竟然還與自己的特助有染?

  八卦如現雪花一般,飄落至公司的各個角落,甚至還傳出了各種山寨版本。

  精典版就是,大小姐橫刀奪愛,不管是否已經有婚約,只要是她看上眼的,一律手到擒來。

  也是,夏大小姐頂著夏氏集團的光環到處招搖撞騙,肯定有一堆人替她買帳。

  只是……夏家兄妹真的很奇怪,怎麼前後輪番對聞紹定出手?

  身為八卦的男主角,聞紹定只有一張嘴巴,怎麼也說不過所有的人,所以在很久之前他便選擇置身事外,安安靜靜的做他的工作比較實在。

  至於大小姐……更是不為所動,就算不小心被她聽見,她不但不生氣,反而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似乎被取悅了。

  有人見到大小姐這副得意的表情,於是八卦渲染得更加無法無天。

  聞紹定老僧入定,早已習慣了,完全沒將這類空穴來風、畫蛇添足的看圖說故事的八卦放在心上。

  再說,他與夏嬰也沒有時間去管流言到底從何而來,最近他們忙著處理一個行銷專案,總是早到晚退。

  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有點吃不消了,夏大小姐卻依然光鮮亮麗,絲毫沒有流露出疲倦的神色。

  不過今天她大概是「姨媽」又來造訪,美麗的容顏不但覆蓋濃濃的脂粉,連那嘲諷、敷衍的笑容都消失不見了。

  他彷彿置身冰冷的極地,光是問她中午要吃什麼,又被她打槍。

  就算她想要減肥,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平時的她已經是小鳥胃了,老是吃得不多,最近更是嫌吃飯太浪費時間,幾乎以咖啡為主食,再這樣下去,她會因為忙碌而胃穿孔。

  到了下班時間,他們兩人的桌上還有看不完的資料與企劃案。

  晚上八點,夏嬰終於抬起頭,環顧四周,只剩下她和特助。

  「你先走吧!」

  聞紹定放下筆,挑起眉頭,望著她,「小姐,你呢?晚餐想吃什麼?」

  「吃不下。」她的聲音冷冷淡淡的,顯得有氣無力。「我把這份資料看完就離開。」

  他站起身,伸了伸懶腰,發現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那我先離開公司了。」

  像是得到准許,他迫不及待的離開。

  辦公室裡剩下夏嬰一下,冷冷清清的,只聽得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早就習慣這種寂靜,就算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也不會感到害怕或惶恐。

  稍早之前還有敲打鍵盤的聲音陪伴她,但是那男人一聽到可以下班,立刻飛也似的離開。

  是她長得像夜叉?還是這個禮拜太過操勞他了?

  她難得的揚起嘴角,額頭卻隱隱作痛,不禁蹙起眉頭。

  從早上她就覺得不舒服,一直撐到現在,甚至還有反胃的感覺,額頭抽痛的頻率愈來愈密集,臉色漸漸蒼白,完全沒有食慾。

  但是她不能倒下,因為桌上還有堆積如山的公文和資料,她不能輕易的認輸,一定要讓眾人對她刮目相看。

  她出身夏氏名門,就算集團的董事們都不願意相信千金小姐有何能幹之處,但她就是要憑著骨氣,表現出最優異的經營手段。

  她這麼拚命,只是為了賭一口氣。

  揉了揉太陽穴,夏嬰痛到快要受不了,站起身,想到倒杯水,然後吃一顆止痛藥,沒想到竟然全身無力的跌落地毯上。

  「該死!」她低聲咒罵,一手按著額頭,另一手則摸索著掉落一地的藥丸。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一副病怏怏的摸樣,所以才必須化上濃妝,掩蓋壞臉色。

  只是她還是倔強得以意志力撐了下去,因為她明白自己的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就算刻意將特助留在身邊,時間一到,放他走時,他依舊走得一點都不留戀。

  她露出冷冷的笑容,看來還是有男人不買他夏嬰的帳呢!

  她扶著桌角,想要站起來,無奈還是無力的跌坐到地上。

  腦袋像是被針扎,挨得快要爆炸,她稍微動一下身子,痛楚便擴散開來,讓她想要在地上打滾。

  她的眼眶泛紅,連胃部也加入擾亂的行列,覺得想吐。

  再也撐不住了,她癱軟在地上,以為自己就要孤獨的死在辦公室裡。

  這時,她聽見腳步聲。

  「靠,你是怎樣了?」聞紹定衝到她身邊。

  他不過是下樓去買晚餐,怎麼一回來就見到大小姐躺在地上?

  「是怎樣?有人來尋仇,砍傷你了嗎?」

  他放下手上的食物,扶她起來,同時發現她全身發抖,額頭冒出薄汗,身上更是散發出濃郁的花香。

  攔腰抱起她,他順便檢查她全身上下,沒有外傷,沒有傷口,看來不是外人來尋仇。

  「吃顆止疼藥就好……」她的聲音細細軟軟的,而且有氣無力。「你不是回去了嗎?」

  「我到外面買吃的東西。」聞紹定發現她的體重比他想像的還要輕,而且近看才發現,她竟然有淡淡的黑眼圈。

  哇靠!女人果然只能遠看……不對!原來她臉上的妝愈化愈濃,全是為了掩飾黑眼圈。

  「讓我到沙發上休息就好。」夏嬰氣若游絲,頭依然痛得不得了。

  「不,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他想都沒想,先打電話要司機開車到公司樓下等,然後抱著她走出辦公室。

  途中,他遇到守衛,守衛與他一起下樓。

  將夏嬰送上車後,守衛在聞紹定關上車門之前,告訴他一個秘密--

  其實夏大小姐在他下班之後,過了約半個小時,總是又折回公司工作,而且不到午夜十二點絕不離開公司。

  這是一個午夜公主的秘密。

  夏大小姐真的很難搞。

  為什麼連哄帶騙的將她送進醫院,醫生後來幫她做了精密的檢查,結果是疲勞加上營養不良,還有些發燒。

  還好他當機立斷,及早將她送醫,要不然若是繼續發高燒,恐怕會引起其他病痛。

  於是夏嬰留在醫院裡打了一劑營養針,再吃了退燒藥,目前正躺在病床上吊點滴。

  他先去櫃檯繳費,才來到病房內,站在床畔,只見她閉著眼睛休息。

  知道她沒真的睡著,他輕聲開口,「需要我打電話給夏家的人嗎?」

  「不用。」她的意識很清楚,不管再累、再疲倦,只要是身處在陌生的地方,總是防備的警戒著。

  聞紹定認真的看著她標緻的小臉,發現她的口紅已經被吃掉,不過唇瓣依然粉嫩。

  她確實是個美艷的女人,任誰看見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目光……

  不過,僅限於她安靜的時候。

  「醫生說你需要靜養幾天,所以要我準備什麼東西嗎?」他這個特助真是全年無休,比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還要盡責。

  「我有說我要住院嗎?」夏嬰睜開眼,雖然神情疲憊,但是雙眸寫滿了倔強。

  他的表情有些複雜,直瞅著她。

  她坐起身,粗魯的拔掉手腕上的點滴針。

  「喂……」她的動作快得讓他咋舌,根本來不及阻止。

  她拖著半軟的身子,緩慢的下床。

  「你要幹嘛?點滴還沒有打完……」

  「我不想浪費時間,要回公司工作。」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硬是逼自己站直身子。

  他不爽的低咒一聲,這女人也太過倔強了吧?連路都走不好,還想回公司加班?

  「你好歹吃點東西再回公司……」他不滿的埋怨,她不餓,他可是餓到快發瘋了。

  「沒時間。」她瞪了他一眼,「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是下班時間,你可以先離開,我會叫司機載我回公司。」

  聞紹定挑起眉頭,站在一旁,想要看看這個女人可以倔強與任性到什麼地步。

  夏嬰神情高傲的下床,穿上高跟鞋,儘管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不過她抿著唇,扶著床鋪的欄杆、桌子、牆壁,想要走出病房。

  他沒有伸出大手扶她,一動也不動。

  這女人真的非常不可愛,明明生病了,還硬是要拖著病體到公司加班,是太過盡責?還是因為她天生不服輸的個性?

  雙手環抱胸前,可那件她步出病房後,他才邁開步伐,跟在她的身後。

  才踏出病房,夏嬰就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好看的眉頭緊蹙。

  他望著她,有些不解。

  她寧可忍受病痛回公司工作,也不願意待在醫院裡好好的休養,這是何苦?

  靠!這女人真的很難搞耶!

  「大小姐,你還是回病房吧!」他在她的面前蹲下,像在哄一個小女孩。

  「公司絕對不會因為你今天沒加班,明天就宣佈倒閉。」

  「你那麼想看夏氏集團倒閉?」她撇了撇唇,望著他。

  「這只是個比喻,好嗎?」聞紹定嘖了一聲,「自從你上任以來,天天都加班到十二點,就算有超人的體力,現下也透支了,我建議你馬上回 家,乖乖用完晚餐,好好的休息一夜,補充體力……」

  「用不著你囉嗦。」夏嬰很有個性,冷冷的打斷他的話,「現在是下班時間,你可以滾了。」

  哇靠!這女人實在非常囂張,他是關心她,竟然被她潑冷水。

  「如果我現在拋下你,我怕明天要替你收屍,很觸霉頭的耶!」他學她惡毒的說話方式,「而且我最近好不容易習慣了你的機車行徑,少了你,會很寂寞的。」

  她怒瞪他一眼。這男人的嘴真的很賤。

  「你放心,像你這種命賤的人,老天會讓我活下去,繼續折磨你。」

  「嘖嘖……」他撇了撇唇,乾脆攔腰抱起她。「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只好委屈一點。」

  唉,他真的是百般不願意。

  「什麼?」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來不及反應。「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裡?」

  聞紹定懶懶的望著她,揚起嘴角,不以為意的開口,「你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回公司,那麼只有一個折衷的辦法。」

  折衷的辦法?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只好委屈一點,帶你回來羅!」

  對啊!他真的很委屈。

  身為特助,上班超過十二個小時都要見到囂張夏小姐,下班之後竟然還要當她的保姆。

  厚,全台灣有哪個特助像他這麼悲哀的?

  聞紹定覺得自己一定是卡到陰,才會自找麻煩,將大小姐帶回自己的住處。

  但是不把她帶回家看著,就怕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姐又趁大家不注意,溜回辦公室加班,到時真的會過勞死。

  將她「請」回住處後,他像個小男奴,為她放熱水澡,準備浴袍和盥洗用具,甚至還為她煮了一碗簡單的瘦肉蛋粥。

  他的住處在公司附近,走出公司大門,拐個彎就到,當初是因為每天都必須加班,需要一個就近洗澡、休息的地方,於是就租下這個地方。

  他的住處從來沒有女人來過,除了妹妹偶爾離家出走,會來借住。

  所以夏嬰算是親人以外,第一個踏進這裡的女人。

  他這麼好心,她卻連句感謝都沒說,只是用那雙大眼瞪著他,最後在他的堅持下,她才去泡了個澡,然後勉強吃完一碗粥。

  至於他,則是忙著收拾廚房的碗筷,忙完之後又到客房為她鋪床,拿出被子。

  等他都忙完了,也已經過了午夜。

  今晚真是太折騰他了,走出客房時,發現夏嬰躺在沙發上,右手垂落沙發下,浴袍下的雙腿交疊,睡姿十分撩人。

  如此尤物出現在他的眼前,是男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多看她幾眼……他承認,他確實多瞧了她那雙細腿幾眼。

  意淫……不犯法吧!

  他逼自己移開目光,來到沙發前,跪坐地上,想要喚醒她,請她進房間睡覺。

  卸妝之後的夏嬰皮膚白淨無暇,幾乎看不見毛細孔,但是雙眼下方有黑眼圈。

  聞紹定撇了撇嘴角。這女人真是超不可愛的,太過倔強,為了遮掩,偽裝自己的弱點,拚命的爭強好勝。

  他呆呆的望著她的黑眼圈好幾分鐘,又想起公司值班的守衛說她總是工作到午夜十二點才離開公司,終於明白她一上任就得心應手的原因。

  在她光鮮亮麗的外貌,又大刀闊斧的執行業務的背後,付出了外人想像不到的努力和時間。

  她不是一個繡花枕頭,即使擁有很強的團隊,也必須有果決又正確的判斷力。

  能夠撐到現在,她就算體力透支,還是一心想要前往公司完成工作……他開始對她有一些興趣與佩服了。

  他的大手不經意的撫摸她的額頭,發現不再發高燒,這才放心。

  同時,他也認真的看著她的長相,五官十分標緻,眉眼清秀圓潤,鼻尖嘴小……可是個性真的很囂張。

  「大小姐,」他輕喚一聲,搖了搖她的肩膀。「你睡在這裡會著涼,我帶你回房間……」

  「唔……」夏嬰不滿的咕噥一聲,揮開他的大手,想要翻身繼續睡。

  眼看她快要跌下沙發,聞紹定連忙伸出雙手,拉住她曼妙的身體,最後無奈的抱起她。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們夏家的。」他低咒一聲,輕輕鬆鬆的抱著她走向客房。

  進到房間之後,雖然不停的抱怨,但他還是將她輕輕的放到床上,為她拉好凌亂的浴袍,蓋上薄被,不敢有任何遐想,熄滅床頭燈。

  他在床邊站了幾分鐘,最後轉身走出客房,輕輕的關上木門。

  房裡少了他的氣息與呼吸聲,躺在床上的夏嬰倏地睜開眼睛,露出詭譎的笑容。

  那雙美眸寫滿無限心思,揚起的嘴角則帶著無限心機。

  今夜,只不過是個序幕……

  她看著漆黑一片的房間,心思細密且狡點。

  直到真的累了,她才閉上雙眼,安心的沉沉睡去。

  第四章

  就算他現在跳太平洋,也無法洗去他與夏嬰之間的八卦了。

  有人傳言,夏大小姐與他一同走出華廈。

  證據呢?

  夏大小姐身上穿的套裝與昨天是相同的,沒有換過。還根據昨天公司守衛親眼目睹,夏大小姐確實是被聞特助抱上車……

  喔喔,這個畫面超有想像力的,難怪兩人的八卦到現在還是讓人津津樂道。

  聞紹定回頭瞧瞧自己的背後,感覺已經插滿了冷箭,甚至還傳言他已顧了夏大小姐的入幕之賓。

  夏嬰在她家待上一晚後,早上也是由他伺候她吃早餐,然後為她準備會議的資料。

  她倒是處之泰然,昨晚他費心的照顧她,連早餐也包辦了,卻不見她嬌羞的說一句謝謝,還是像個女王一般走出他的住處。

  嘖,這女人真是夠囂張了。

  聞紹定發現人若是命賤,敢怒不敢言,很多時候都要學會閉嘴當啞巴。

  畢竟雲英未嫁的大閨女夏嬰的態度始終不變,他身為大男人,有必要為了貞操這種事,大喊沒這回事嗎?

  人家大小姐都不在意了,她若耿耿於懷,豈不是顯得太娘了嗎?

  再說,他連她的便宜都沒佔到,只不過出借住處讓她休息,也不構成什麼曖昧。

  又看看大小姐的反應,同樣不為所動,因此他也沒放在心上,至少她沒要他出面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事實上,他也不會處理,反正八卦久了,自然就會隨風散去。

  最慘的是,他發現人若犯賤,是會成習慣的。

  自從她因為身體不舒服而送醫後,他竟然開始關心她的身子,主動包辦她的早中餐,每一餐均衡飲食,還知道她是挑食兼小鳥胃,因此每一餐的份量不多,不過都精緻可口。

  下班時間,他若先行離去,一個小時後又帶著晚餐到辦公室找她,總是可以見到她獨自埋首奮戰。

  他與她共進晚餐,而她還是一樣不會說聲謝謝,彷彿他的付出是欠她的、是應該的。

  雖然有抱怨,但他畢竟是男人,若是連這種小事都斤斤計較,也太娘了,誰教他真的犯賤,下班之後又自己折回來關心她!

  她沒有當場拒絕他的好意,已經算是佛心來著,要她說謝謝?拜託,世界末日真的快到了。

  今天也是一樣,沒加班的時候,他還是會回來做一頓簡單的晚餐,然後裝進保溫便當盒裡,像是又被制約,回到公司。

  只是他來到辦公室門口,聽見裡面有男人的聲音。

  「嬰,你回國這麼多天,為何一直在躲我?我打電話給你,或是夏宅找你,你總是避不見面。」男人急躁的說。

  「我不覺得和你見面之後有什麼好談的,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不是嗎?」夏嬰拒人於千里之外,而且說得一針見血。

  「你別忘了,我們可是未婚夫妻!」男子壓低聲音,惱羞成怒。

  聞紹定站在門外,沒發出任何聲音,望著手上的兩個便當盒,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太多事了,想著要不要提著便當盒回家。

  也許是他把她想得太孤單和太悲慘,其實夏大小姐是金枝玉葉,一開口就有專人為她服務,而他這些小動作在她的眼裡會不會太可笑了?

  他以指尖蹭了蹭鼻子。她的未婚夫來訪,他若現身,應該也很尷尬吧?

  裡頭的夏嬰與汪和夫並不知道門外有人,爭執的聲音愈來愈大。

  「我說過好多次,要與你解除婚約,是你一直不願意承認我們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你早就不是我的未婚夫,不是嗎?」她冷冷的說,不留任何情面。

  「我不答應!」汪和夫上前,攫住她的肩膀,企圖挽回她。「不是說好要給彼此一個冷靜的空間?所以我才讓你一個人去國外唸書,怎麼現在你一回到台灣,就不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撥開他的手,無情的說:「那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在出國前我就與你說清楚了,希望你就此對我死心……」

  「嬰,你怎麼可以如此絕情?好歹我在台灣等候你這麼多年,就是希望完成我們的終身大事。」汪和夫急了,臉上儘是焦慮。

  這男人是看太多愛情小說了嗎?聞紹定在外頭偷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說我無情也好,冷血也罷,反正我就是不想和你結婚。趁今天把話說清楚,日後你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懂了嗎?」夏嬰不悅的說。

  「你……」汪和夫氣急敗壞的衝上前,摑了她一個巴掌。「我等你這麼久,就是想要和你結婚,現在你隨便說幾句話就想敷衍我,那我等你那麼多年不就白費了?」

  她的臉頰一片火熱,還是不服輸的抬起眼眸,出手反擊,賞他一巴掌。

  「我警告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要不然……你幹什麼?放開我!」

  聞紹定原本打算離開,聽到她的尖叫聲,立刻停下腳步,下一秒,轉身衝進辦公室,看見一個男人將夏嬰壓在沙發上,像是陷入瘋狂,不停的撕扯她的衣服。

  他想也不想,上前抓住汪和夫的肩膀,使出全身的力氣,把汪和夫拉離她的身子,推倒在地上。

  汪和夫一臉狼狽,狠狠的瞪著他,「你是誰啊?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給我滾!」

  聞紹定的額頭冒出青筋,揪住他的領子,「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離開這棟大樓,要不然我保證等會兒讓你的臉龐十分精采。」

  汪和夫矮他一個頭,咬了咬牙,決定不做無謂的衝撞,離去之前還不忘眷戀的看了夏嬰一眼,撂下話,「我、我不會這麼簡單便放過你,我絕對不答應和你解除婚約!」

  很快的,辦公室再度恢復安靜,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聲。

  聞紹定低頭看向她,發現她身上的絲質襯衫已經被撕毀一隻袖子,露出大半的藕臂。

  他微蹙眉頭,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然後在她的身旁坐下。

  她沒說話,他也沒有開口。

  過了幾分鐘,他伸出手摟住她肩膀,也不顧她的意願,執意將這倔強的女人擁進懷裡。

  這一夜,他才明白,原來夏嬰真的是個女人,也會害怕到發抖。

  夏嬰確實是一個女人。

  不過,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那晚她雖然在他的懷裡不住的發抖,但是事後衝到守衛室,將值班的守衛們罵個狗血淋頭,還說以後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隨便放人上樓,她就要將他們全都炒魷魚,回家吃自己。

  聞紹定根本還來不及安慰她,只見守衛們被削得幾乎頭臉都要貼在女王的高跟鞋前,叩頭希望她別那麼生氣。

  不過後來他也逮到機會,念了大小姐幾句,要她沒事別在無人的公司待那麼晚,否則發生意外都無人知曉。

  沒想到她反嗆他,「如果你擔心我,就把我帶回家照顧啊!」

  干!這女人真的很厚顏無恥!

  然後他更沒有志氣,只要大小姐又想加班,他就將她拎回他的住處,反正離公司近,若有需要任何文件和資料,往返時間不用五分鐘,十分方便。

  對啦!就是真的很方便。

  所以現在他家成了大小姐的廚房,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浴室竟然多了一個粉紅色的漱口杯,以及同色系的牙刷。

  再過幾天,客房裡的衣櫃多了幾件女性衣服,偶爾他將浴室中換洗籃裡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還會發現夏嬰的貼身衣物。

  哇靠!大小姐真的是吃人夠夠喔!

  以往他一天最多十二個小時和她在一起,現在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要貼身伺候她。

  夏嬰囂張到連早餐都交代要吃什麼,至於晚餐,則是要他注意,澱粉類食物別太多。

  這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他將她請進自己的家裡,她一點貢獻都沒有,他反而像個小奴隸,還得照料她的三餐。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連吃水果都要他削皮去子,切成一口大小,送到她的面前,要不然她會嫌煩太麻煩,連聞都不屑。

  想開口轟她出去,又覺得她身上散發出「我很寂寞」的氣息,讓他將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根本就像一隻任性的貓,即使已經卑躬屈膝的餵她吃飽,事後想要摸摸她的頭,一旦她的心情不好,可能還會被抓花臉。

  夏嬰就是這樣的女人,任性妄為,目中無人,在她眼底的世界,彷彿都被她踩在腳下。

  就算他不滿,只要一見到她好食慾的將他準備的晚餐吃完,突然又不想跟她計較了。

  果然,一個人命賤,就很容易犯賤。他一直陷在犯賤的圈圈中,似乎漸漸習慣被她蹂躪了。

  習慣成自然,而習慣一向是最恐怖的。

  吃完水果,他還不忘為她奉上解油膩的花茶,而且水溫要適中,再加入上好的大吉嶺紅茶茶葉,以完美的玫瑰花瓣比例泡開。

  她舒舒服服的側臥在長型沙發上,雙眼緊閉。

  聞紹定忙完家務,回到客廳,見到她擺出撩人的姿勢,睡著了。

  他走上前,俯瞰著她的睡顏。

  卸妝後的夏嬰有如天使般純潔,少了冷艷的氣質,以及一身防備的冷漠,讓他幾乎無法轉移目光。

  這女人集矛盾於一身,除了她自己以外,似乎沒有人可以窺探她的內心深處。

  她的睡顏單純如嬰孩,總是蹙著的眉頭難得的撫平,少了人工的粉飾,反而多了一抹溫和。

  化妝品彷彿是她的面具,讓她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變得精明幹練,掩藏了她最純真的內心。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對她的瞭解也不深。聞紹定在沙發旁蹲下,望著她白皙的臉龐,發現她真實的睫毛既長又鬈。

  這麼令人心動的女人,為什麼表現出來的態度總是讓人想要掐死她?

  他不是聖人,雖然從小被教育不能出手打女人,但是一想起與她共事的這些日子,不禁感歎她機車的程度與她兄長夏沁簡直不相上下。

  好在她是女人,他至少看在她柔柔弱弱的外表的份上,盡量吞忍對她的不滿。

  啊,女人這生物真是奇妙,像小孩一樣,睜開眼的時候是惡魔,閉上眼的時候又讓他不自覺的心軟。

  他想要小人的偷捏她的臉頰,卻又於心不忍,反倒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輕聲說:「大小姐,想睡就回房間睡。」

  「唔,不要,好累……」夏嬰不滿被吵醒,小手揮開他的大掌。「好遠……」

  走幾步路就回到房間,她還嫌遠?

  聞紹定挑起眉頭,歎口氣,「那我只好失禮,抱你回房了。」

  她閉著雙眼,沒有抗議,像是默默答應。

  好可憐,特助變男奴,男奴現在又成了搬運工,苦命的抱起大小姐。

  她是不重啦,只是抱著她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洩漏春光,對他而言是一種考驗。

  他只好努力的平視前方,盡量不看她的胸前,快步走向客房。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實在不懂,夏大小姐到底哪來的信心,這麼相信他?她完全不怕他變身為禽獸嗎?

  他無奈的在心裡碎碎念,順利的將她放到床上,盡量避免瞄到她外洩的春光,連忙將薄被蓋在她的身上。

  看她還是睡得香甜,他關上燈,退出房間,輕輕掩上門。

  不一會兒,夏嬰睜開眼睛,閃閃發亮的眼眸裡氤氳著不滿,撇了下嘴角。

  她不禁自問,是她太沒有魅力?還是聞紹定真是個柳下惠?

  今夜,似乎又要平靜的度過……

  轟隆隆的雷聲,打破夜晚的寂靜。

  聞紹定驚醒,望向落地窗,發現外頭雷電交加,雨勢驚人。

  他抹了抹臉,下意識的望向電子時鐘,現在才凌晨三點多。

  感覺有些口渴,他乾脆下床,想到廚房倒杯水喝。

  一打開房門,他看見門邊有個蜷縮的身影,雙眼微瞇,發現那嬌小的身體正不斷的發抖。

  呃……若不是他的膽子比別人大一些,還會以為自己看到阿飄呢!

  他搔了搔短髮,蹲下身子,忍不住開口,「小姐,請問你半夜不睡覺,蹲在我的房間門口做什麼?」

  夏嬰用被單裹住身子,聽到他的聲音,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濕潤的雙眸凝望著他。

  他與她四目相接的剎那,一顆心受到不小的震撼,她那楚楚可憐的小臉,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她的聲音微弱,一眨眼,豆大的淚水滑落臉頰。

  這時,閃電劃破天際,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雨愈下愈大。

  「啊……」她尖叫一聲,撲進他的懷裡。

  他一時之間反應不及,跌坐在地上,雙手不知道要放在何處,深怕他多事,下一秒被她控訴性騷擾。

  轟隆隆的雷聲持續不斷,他懷裡的人嚇得全身發抖,雙手還摀住耳朵。

  最後,他只好伸出大掌,輕拍她的背部,想要緩和她激動的情緒。

  「原來……你怕打雷啊!」

  他還以為她已經目中無人到不害怕任何事物,沒想到居然會怕雷聲。

  哈,原來她還是有弱點的。

  她窩在他的懷裡,像是找到溫暖的避風港,低聲啜泣。他的手由上往下輕輕拍撫她的背,安撫著她。

  耳朵貼著他的胸口,她嗅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淋浴乳的香味,還有一股陽剛的氣息。

  被他抱著的感覺像是靠著一個火爐,被他碰觸的肌膚似乎微微燃燒。

  漸漸的,雷聲小了點,雨水依然敲打著落地窗。

  聞紹定的頭靠在門邊,下巴頂著她的頭頂,雙手圈住她的身體,有些無奈。

  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他竟然抱著最麻煩的大小姐,還要假裝自己沒有嗅聞到她身上的花香味。

  靠,她身上的香味真的很好聞,讓他的身體產生一些……反應。

  不行!他不能那麼禽獸。

  再說,也許在她的眼裡,他根本不是她的菜……

  他低下頭,剛好對上她淚光閃閃的大眼,她的鼻子紅通通的,小嘴微噘。

  機車!她能不能別裝出這麼可愛的表情?

  太殺了!

  「呃,你要不要回房睡覺?」他輕聲詢問,笑得有點尷尬。

  「我怕……」夏嬰囁嚅,氣勢不同以往,顯得柔弱。

  他搔了搔臉,然後咳幾聲,「總不能今晚就睡在這裡吧?」

  「陪我……」她軟聲乞求,還有些哽咽。

  他嚥下一口唾沫,忍不住清了清喉嚨,「陪你是可以啦,但是可以回房嗎?」

  「抱我。」她的雙手圈住他的頸子。

  這句雙關語讓聞紹定愣住,男人的本性正在他的體內蠢蠢欲動。

  她可以不要那麼可愛嗎?

  強忍住遐想,他輕鬆的抱起她,然後進到自己的房裡。

  將她放到床上後,她的雙手依然沒有放開的意思,甚至勾纏著他的頸子,令他的身子一時之間不穩,壓在她的身上。

  然後最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他與她……四唇相貼!

  第五章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

  一切都要怪罪這個意外的吻。

  輕吻就像導火線,連接著彼此,然後一觸即發,一旦點燃便撲滅不了。

  聞紹定的內心裡住著一隻禽獸,夏嬰的吻像是一把鑰匙,打開關住禽獸的柵欄。

  他心裡的野獸被放出籠子,而她也在吻住他的薄唇,不覺得他這意外的舉動冒犯了她。

  他們兩人擁吻,他身下的女人卻在索取他的吻之後,卻又輕輕啃咬他的薄唇。

  他悶哼一聲,望著她,大掌愛憐的為她拭去臉頰的淚水。

  這女人的身上藏了太多的矛盾,為何可以純潔得有如單純女孩,卻又冷漠得猶如蛇蠍女人?

  他像是要征服她,雙手扣住她的手腕,舌尖撬開她柔軟的唇瓣,擷取她那愛咬人的檀口。

  兩人的舌頭互相糾纏,纏繞著彼此,像是久違的情人,熱烈的撩撥著對方的情慾。

  明明理智告訴他,不要碰這個難纏的女人,但是男人的本性就是賤。

  他聞紹定又是天生犯賤的人,自從遇上她之後,便不斷的挑戰極限的困難。

  現下這女人落入他的懷裡,他像是卡到陰,中了她的蠱,無法將她推開。

  有一道聲音叫他豁出去,只管往前衝,別理會後果。

  於是,他沖了。

  他粗魯的親吻她,帶著懲罰的意味,不斷的蹂躪她的唇瓣。

  厚實的大掌將她耳旁的髮絲往後撩,順著她無暇的臉龐往下移動,經過白皙的頸子,來到鎖骨。

  在他的眼裡,美麗的她如同女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如今卻在他的手中任由他把玩。

  他離開她紅艷的唇瓣,吻著她的頸子,雙手拉開浴袍的前襟,嬌嫩的胸脯呈現在他的眼前。

  她真的很美。

  他低頭碰觸她的豐盈。

  夏嬰瞇起眼,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身上,外頭的雨聲伴隨著雷聲再也無法震撼她。

  他的長腿分開她的細腿,拉開她浴袍的帶子,看著妖嬈的曼妙身軀,心頭的猛獸再也毫無理智可言。

  男人一旦決定一口吃下獵物,便不可能在中途喊停。

  聞紹定嚥下唾沫,拋開顧忌,一心只想與她沉醉在無邊的慾海中。

  眼看她毫不反抗,舉手投足流露出誘惑他的意圖,他大膽的以唇舌膜拜著她。

  她自然的擺動腰肢,微微弓起背脊。

  他褪下她的浴袍,她全身上下只穿著紫紅色的透明絲質內褲。

  他挪動身子跪坐在床上,大手掰開她的雙腿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低下頭。

  她輕哼一聲,看見他正埋頭在自己的雙腿之間,小臉瞬間漲紅。

  他輕輕拉下那誘人的內褲,雙眼微瞇,隨即又低頭。

  她的身子一顫,蹙起眉頭,雙手推擠他的肩膀,想要阻止他的前進。

  聞紹定完全不受影響,展開猛烈的攻勢。

  曾經那麼囂張的女王,此時因為他的撩弄而不由自主的逸出嬌吟,他更加激動,加快了速度。

  她措手不及,只能隨著他的動作而輕喊出聲,承受的歡愉也不斷的累積。

  最後,堆疊的快感在她的體內爆發,嘗到了難以言喻的喜悅。

  聞紹定看著夏嬰,她的一雙長腿還掛在他的肩膀上,動作曖昧,艷麗的小臉泛紅,唇瓣微微張開,胸口上下起伏,他知道她已經得到了無比的歡愉。

  此時他們無法喊停,於是他也褪下T恤和短褲,露出健壯的身軀。

  他的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胸膛肌理分明,小腹一片平坦,臂膀出奇的結實,輕而易舉便握住她的腳踝。

  在他的面前,她就像小巧的洋娃娃,隨他恣意的擺弄姿勢,搓圓揉扁,不同於白天那囂張的氣勢。

  誰說男人不會記恨?誰說男人不會小心眼?還有,誰說男人不會報仇?

  他是男人,他會!

  只是他報仇的地點在床上,時間剛好就是現在這曖昧的一刻,他抱起她柔軟的身子,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他翻轉她的身子,讓她趴跪在床上,雪背呈現在他的眼前,大掌忍不住輕輕撫摸。

  夏嬰吞了口口水,發出細微的嬌吟聲。

  他的右手離開她的胸前,來到她平坦的小腹,穿越雙腿之間。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餘韻並未完全消退,尤其當他的指腹來到私處,她忍不住抓緊被單。

  隨著他的撩撥,她前後移動身子,這樣的畫面對他而言是視覺上的衝擊和勾引,魅惑他的感官。

  她已察覺他男性的變化,知道那是什麼,卻是第一次這麼真實的感受到男性的特徵。

  他伸手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保險套,撕開包裝,俐落的戴上。

  一切就緒之後,他從她的背後進入她。

  她發出悲鳴聲,還不停的扭動身子,企圖擺脫他。

  一旦進入,哪可能那麼簡單就退出,聞紹定抓住她的雪臀,往前衝刺。

  她輕叫一聲,貝齒緊咬著唇瓣。

  「我都還沒開始呢!」他故意使壞。

  莫名的痛楚在她的體內爆開,她的眼眶盈滿淚光。

  他看不見,一味的往前,那裡面不斷推擠、抗拒,那是生嫩的處子才會有的反應。

  他暗暗咒罵一聲。

  夏嬰,她竟然是個處子?現在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夏嬰快要無法承受那股疼痛,淚光盈盈。

  聞紹定臉色下沉,放緩速度。

  也許是她的身體漸漸接受,痛楚被酥麻快感取代,她扭動雪臀,不再拚命的反抗。

  兩人的雙腿之間混合著甜膩的氣味,再加上她身上的花香,滿室瀰漫著迷幻的味道。

  他眷戀著她身上的香氣,比起平時的氣味,此刻的她散發出勾人的魅惑。

  隨著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虎腰霎時一沉,灼熱全數噴灑在保險套裡,做了一次安全的隔離。

  男歡女愛,各取所需。

  這句話應該由他的口中說出來,然後還要很畜生的補充說明:不要以為你是處女,我就會對你負責,這只是一場成人遊戲。

  聞紹定原本想要跩跩的撥動劉海,一醒來就讓夏嬰見識到男人的氣魄。

  只是,幻想是美好的。

  夏大小姐醒來之後,便起身下床,逕自走進他的浴室。

  盥洗完畢,她走出浴室,一雙媚眼望著他,開口就說:「看什麼?難不成你也是第一次?」

  哇靠!他當下愣住。這女人的腦袋沒有邏輯!

  明明他昨天表現得十分精采,竟然被她當做嫩嫩的第一次?他的「實力」沒那麼慘吧?

  「就算你是第一次,我也不會對你負責的。」她撇了撇嘴角,當著他的面穿上衣服。「我餓了,去弄早餐給我吃。」

  干!莫名的不爽在他的心裡醞釀著。

  這不爽的情緒一直延續到上班時間,這女人昨晚哭得像無家可歸的小孩那麼可憐,今天早上又故態復萌,表現得超級機車。

  而他還是一樣勞碌命,一早就忙著準備開會的資料,還要分心照顧大小姐,深怕她又少吃一頓午餐。

  不是他的個性像管家婆,而是她不但欠揍,還很欠人照顧……

  對,犯賤就是他的優點。

  所以趁著大小姐在會議室裡把主管們批評得狗血淋頭之際,他還得跑一趟汪氏公司,退還當初她與對方訂婚的戒指。

  這個舉動根本就是教他去當炮灰嘛!

  可是他能怎麼辦?

  拒絕她是很簡單的事,可是當看到她丟到他手裡的戒指時,他突然覺得這枚戒指非常刺眼,忍不住在心裡惡毒的批評:這枚鑽戒真是流里流氣,如同汪和夫的長相。

  做完人身攻擊之後,他整理一下西裝,一鼓作氣的來到汪和夫的公司。

  他想,這一定是夏大小姐的陰謀。

  前幾晚他打斷了汪和夫的「好事」,甚至還揍了對方好幾拳,今天卻要他單槍匹馬的來退還戒指……她都不怕他被對方蓋布袋嗎?

  這時,聞紹定才後悔自己的意外險保得太少了。

  身為夏大小姐的特助,十項全能是小case,還必須身強偉壯,更要具備十八般武藝。

  心裡靠天歸靠天,他還是在秘書通報之後,抬頭挺胸的走進汪和夫的辦公室。

  他原本的計劃是將戒指退還給汪和夫,然後迅速離開,回公司繼續承受大小姐的蹂躪。

  其他的事,他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汪經理,你好。」聞紹訂堆起笑容,希望他能夠貴人多忘事,不要記起他曾經對他做過什麼事。

  一名身穿黑色套裝的女子坐在沙發上,聽到他的聲音,詫異的回頭,然後站起身,「紹定?」

  咦?他轉頭一看,不禁愣住。

  「雨涵……」

  怎麼那麼該死的巧合?竟然在這裡遇到前女友。

  他勉強擠出官方式的微笑,笑容有些僵硬。

  「你……」汪和夫站起來,臉色鐵青,認出他就是那一晚那個男人。「你來做什麼?」

  「咳咳……」聞紹定清了清喉嚨,企圖化解尷尬,不過看汪和夫不爽的表情,心知肚明不管自己說多少客套話,都無法平息他的怒氣。

  算了!他也懶得跟汪和夫客套,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紅色愛心絨布盒,長腳一跨,來到桌前,打開盒蓋,放在汪和夫的面前。

  「汪先生,這是夏大小姐要我退還給你的東西。」他退後幾步,深怕等等被颱風尾掃到。

  下一刻,他的預感成真了。

  「我不准!不准……」汪和夫氣得低吼幾句英文髒話,將桌上的公文全數掃到地上,怒瞪著聞紹定,「拿回去!告訴嬰,我不准她退婚!」

  聞紹定無可奈何的攤開雙手,「汪先生,我只是代為轉達,其他的事,我無法做主。」

  就這樣子啦!他要閃人了,再不閃,他怕自己會成為代罪羔羊。

  客套的點了下頭,他轉身就走,至於前女友,早就被他歸類為不重要的人,當然不需要多說什麼。

  李雨涵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追上他,露出甜美的笑容。「紹定!你怎麼一見到我就急著走?」

  聞紹定翻個白眼,還是回頭看著她,笑說:「不,我是趕著回去上班。」

  客套一向都是他的職業病。

  她撥了撥微鬈的長髮,「是嗎?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躲我……啊!不談這個了。我最近剛回國,有空一起吃頓飯,談談彼此的近況,好嗎?」

  有什麼好談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望著她意氣風發的臉蛋,突然想起在公司裡的夏嬰。

  她們同樣是對事業擁有企圖心的女強人,不過夏嬰一向很有原則,李雨涵則喜歡耍些小聰明,只要能攀關係,絕對不放過。

  他下意識的看了下手錶,發現離會議結束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若是動作快一點,也許還有時間買中餐,否則若是過了午餐時間,夏嬰又沒胃口了。

  「等我有空,一定跟你聯絡。先這樣,我趕時間……」他像一陣風,大步跑開。

  李雨涵還有話要說,沒想到他說走就走,氣得她直跺腳。

  聞紹定真想衝回老家燒香拜祖先,多謝聞氏祖宗保佑,不因為夏嬰的關係而得罪各方人士。

  特助就是主子的貼身保母,舉凡大小事都落到他的身上,就連退婚這種事,夏嬰也是派他去做。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多說什麼,不過汪和夫配不上夏嬰也是不爭的事實,難怪她要退還戒指。

  而她這一退婚,他居然爽了好幾天……真恐怖!他為什麼會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呢?

  聞紹定意會到自己正在竊喜時,才發現他對於夏嬰的一切竟然有了不同以往的在意。

  干!不會吧?

  他心一震,像是發現了深藏內心已久的秘密,不禁大感吃驚。

  他竟然覺得夏嬰此時名花無主,那就由他來採下她這多嬌花。

  夏嬰抬起眼眸,將簽了名的公文遞到他的面前,發現他正看著她發愣。

  「你在意淫我嗎?」

  「啥?」他回過神來,吞嚥一下口水,像是被逮個正著的現行犯,驚慌失措。「意、意淫?」

  她站起身,繞過辦公室,來到他的身旁,不規矩的坐在桌上,長腿交疊,短裙往上幾公分,雙腿之間若隱若現,非常誘人。

  「咳咳……」聞紹定見過大風大浪,連忙收斂心神,站起來,「大小姐,你這麼說真是侮辱正直的我。」

  至少她在他的腦海還不是脫光光的,所以還沒達到「淫」的境界。

  「哦?」她挑起眉頭,微微一笑,「為何你一個早上都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嗯……」他低吟一聲,「因為我在思考一件事。」

  「思考什麼?」夏嬰很好奇,比較他最近時常盯著她,偶爾還會瞧到失神,魂都不知道飛去哪裡去了。

  打從她懂事開始,就很習慣男人看她的目光,畢竟人人都愛看美女,她有自傲的外表,也不吝於讓他人欣賞。

  不過他的目光與其他男人不同,沒有過多的侵犯或覬覦,反而透露著一絲疑惑。

  她這麼令他困擾嗎?

  聞紹定有口難言,望著這驕傲又機車的女人,實在很不想把內心的慾望告訴她。

  若是他誠實的向她表達他對她的好感,或許會換來一句,「請抽號碼牌。」

  這個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

  他精明的腦袋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給她太多的優越感,她已經非常難以駕馭,也許他想對她負責,她還會不屑的冷嗤一聲,順便瞪他一眼。

  他的命夠賤了,犯賤的事還是少做一些比較好。

  「咳咳……」

  他發現她揪住他的領帶,硬是將他拉到她的面前,纖纖素手在他的胸膛來回游移。

  「大小姐,我可以告你職場性騷擾嗎?」

  他的眼睛往下一瞟,她的長腿還不斷的磨蹭著他的腰部,擺明了就是想要勾引他。

  「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確實是主動騷擾他,如蘭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想我?」

  聞紹定盯著她的唇瓣,發現她真的是天使與惡魔的綜合體,明明上一刻高傲的昂著頭,下一刻卻又主動磨蹭他的身軀,若不是他的定力夠,肯定被她搞瘋。

  他被迫將她納入雙臂中,俊顏與她嬌美的容顏對峙。

  「沒有一個男人不想念你最甜美的部分。」

  她想勾引他?那麼他只好大方的與她調情了。

  「我要你現在和我做愛。」夏嬰抬起削尖的下巴,語帶命令的說。

  「在這裡?」他挑起眉頭,有些不確定。

  「不敢嗎?」她挑釁的反問,冷哼一聲。

  「你知道男人是激不得的。」話還沒說完,他攫住她的唇,舌頭霸道的鑽入她那張可惡的小嘴。

  這女人連勾引他都如此囂張,姿態擺得那麼高,不過他還是受她的勾引,舌尖勾纏著她的粉舌。

  像是要發洩平時被欺壓的怨念,他將她的唇瓣吸吮得又紅又腫。

  當他們的舌頭互相對峙,誰也不肯退讓時,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聞紹定大手一伸,按下通話鍵,抽空開口,「什麼事?」

  「聞特助,有一名李姓女子自稱是你的前女友,你要見她嗎?」女秘書發問。

  前女友?夏嬰翻臉比翻書還快,用力推開他,然後跳下桌子,雙眼微瞇的瞅著他。

  他拿起話筒,「我不方……」

  她從他的手中搶走話筒,「讓她上來,聞特助有空。」接著放下話筒,雙手擦腰的望著他。

  他抬起眼眸,正好對上她流露出肅殺目光的雙眸,感覺頭皮一涼。

  「前女友?」她的笑容甜美,聲音卻出奇的冷冽。

  「說來話長……」不知為何,他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面對她森冷的質問,彷彿矮她好幾截。

  「那我得親眼見見你的前女友,到底她有何魅力,讓你願意吃回頭草!」

  她壓下心中的不悅,踩著高跟鞋走向門口。

  聞紹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只是……他可以把夏大小姐這忽熱忽冷的脾氣當做吃醋嗎?

  咦?他現下又犯賤的覺得她吃醋的模樣有些可愛。

  李雨涵在會客室坐了幾分鐘,看見聞紹定開門走進來,立刻飛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凹凸有致的身材磨蹭著他。

  「紹定!」

  「你來找我,有事嗎?」雖然很無奈,但他還是勉強露出官方式的笑容,然後縮回手臂。

  李雨涵不高興的撇了撇嘴角,「你不是說要與我聯絡?我一直在等你,沒想到你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我只好自個兒找上門,想跟你吃頓飯,聊聊近況。」

  「我最近真的很忙。」自從成為夏大小姐部下的一員後,他幾乎沒有私人時間。

  最恐怖的是,他竟然還能樂在其中……真是見鬼了!

  「再忙也要休息吧!」李雨涵側著小臉,望著他。「現在接近午休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吃頓飯。」

  「這……」聞紹定遲疑著,不太想答應她。

  他們兩人是和平分手,加上分手之後她因為工作的關係飛往國外,不過這段期間都沒有聯絡,感情自然沖淡了。

  說難聽一點,他們連朋友都不是了,這突如其來的邀約對他而言是一種困擾。

  雖然情人分手後還是可以當朋友,但是他太瞭解李雨涵的個性,她之所以積極的接近他,恐怕又是有目的。

  他不想淪為被利用的工具,所以現下只想盡可能的與她保持距離。

  「怎麼?」李雨涵不滿的嘟起嘴巴,「我們這麼久不見,我想跟你這個老朋友敘敘舊,你不願意啊?」

  「聞特助,」夏嬰適時的出現在門口,揚起笑容,「你在忙?」

  聞紹定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下大小姐打算袖手旁觀,不肯出面救他呢!

  李雨涵轉頭,看著夏嬰美艷的容顏,以及玲瓏有致的高挑身材,當下心生嫉妒,豎起防備,尤其夏嬰的家世背景又是她望塵莫及的,更是讓她產生競爭的心態。

  「有客人啊!」

  夏嬰難得笑容滿面,踏進會客室,挽住他的手臂。「你好,我是聞特助的老闆,同時也是他的女友,請問小姐貴姓?」

  「女友?」李雨涵瞠目結舌。

  不要說旁人聽了大吃一驚,連他也是詫異萬分,不過「女友」這兩個字竟然讓他覺得心曠神怡。

  「是啊!我叫夏嬰。」她堆起笑容,刻意貼近他的手臂,表現親暱的模樣。

  「夏嬰?」李雨涵露出誇張至極的表情,「夏大小姐,你……難道紹定就是你跟汪經理退婚的原因?」

  「原來消息傳得這麼快啊!」她佯裝吃驚,不過還是笑彎了雙眼,「我以為辦公室戀情可以隱瞞久一點呢!」

  這畫面似曾相識……他記得前不久外商懂事的女兒也是慘敗在她的機車功力之下。

  算了,反正他今天有求於下大小姐,只要在當一次犧牲品。

  「紹定,真的嗎?」李雨涵皺起眉頭,望著他,似乎想從他的口中得到真實的答案。「你和夏小姐真的在交往?」

  他猶豫不決,卻因為夏嬰偷偷捏了下手臂,吃痛的皺起眉頭,連忙點頭,「對。」

  「你為什麼沒說?」李雨涵咬著唇,一臉哀怨。

  「因為……辦公室戀情本來就要低調。」誰知道他內心的悲哀,目前他與夏嬰的關係還是妾身未明。

  夏嬰慵懶的看了李雨涵一眼,慢條斯理的說:「我和溫特助準備外出用餐,你想一起來嗎?」

  李雨涵覺得好不難堪,搖了搖頭,「不……不用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雖然好像很失望,但是夏嬰的嘴角始終往上揚。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紹定,我……我再跟你聯絡,再見。」李雨涵飛也似地離開。

  夏嬰冷哼一聲,然後冷冷地看向他。

  聞紹定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感謝大小姐的委屈搭救。」先叩謝再說。

  「你這株雜草有好吃到讓前女友再三回味嗎?」她流露出疑惑的目光,語氣還帶著一絲絲不屑。

  這句話刺傷了他男人的自尊,於是他學她,眼一瞇,眉一挑,扣住她的腰肢,讓她明瞭,男人一旦被逼急了,可是會像剛甦醒的猛獸,危險又恐怖。

  「用過的都說好。」他垂下眼眸,咧嘴一笑,「不也讓大小姐意猶未盡,想一試再試我的肉體。」

  嗯哼,剛剛還想勾引他做愛,現在有質疑他肉體的品質,女人心,海底針啊!

  夏嬰未惱羞成怒,反而用懶得開口,「在糧食短缺時期,我鮮少挑食。」

  哇靠!他不爽的在心底罵髒話。

  像他這種極品,還被她嫌棄,她的眼睛真的長在頭頂上。

  「夏大小姐。如果你餓了,我現在就可以餵飽你。」他長臂一伸,將她擁進懷裡。

  她蠕動唇瓣,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他的薄唇攫住,所有的話語瞬間消失無蹤。

  第六章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聞紹定與夏嬰的辦公室戀情很快就露了陷,公司的八卦不再是八卦,而是成為真正的事實。。

  他們兩人很有默契,誰都沒有主動澄清八卦,真真假假,隨便旁人臆測。

  但就是有好事者開始散佈消息,說他們兩人已經同進同出,還有人親眼看見夏大小姐在他居住的大廈進出,更有傳言,夏嬰已經點頭證明與他在交往。

  於是各家媒體這幾天都派人跟拍,總算讓狗仔拍到想要的照片。

  不過聞紹定與夏嬰沒有否認,更沒有對外承認,一切都讓眾人霧裡看花。

  最近八卦傳得沸沸揚揚,夏嬰不但沒有避嫌,還幾乎天天賴在他家,一個禮拜大概才回家一趟。

  她堅稱,因為他家裡公司近,她來回很方便。

  很方便?他對她而言,就是很方便、很好用?

  如果他這樣問她,她也只會誠實的點頭稱是。

  算了,這女人天生我行我素,他就任由她自由來去,不會給她任何限制。

  這一晚,聞紹定的煙抽完了,打算到便利商店購買。

  才剛踏出大廈,他就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接著一道人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忍不住皺起眉頭。

  「雨涵?」他對前女友並沒有任何眷戀,見到她,反而有一種難以言語的不耐煩。「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李雨涵哭喪著臉,抿了抿嘴,「我有事想找你談,到你的公司,守衛說你已經下班了,我只好打電話問你妹妹,她說你住在這附近……」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捺著性子開口。

  「紹定……」她抬起眼眸,清秀的臉蛋顯得楚楚可憐。「我和你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了嗎?」

  他伸手揉了揉眉頭,「雨涵,我和你之間早就結束了,你現在說這些,不會太遲了嗎?」

  「當初我們年紀還小,不懂什麼是愛……這幾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你,也許我們……」她抓住他的手臂,企圖挽回他。

  「當初你選擇了分手,便注定我們從此無緣。」他撥開她的手,退後幾步。「我不適合你,畢竟我太安於現狀,無法滿足你的要求。」

  「現在我不這麼認為……」李雨涵皺了皺眉頭,「這幾年我想了很多,你的條件與工作能力遠遠超乎我的想像,我希望能和你重新開始。紹定,我最近在籌劃成立公司,只要我們合作,相信一定能闖出一片天地,你也可以自己當老闆……」

  「這才是你的目的?」聞紹定撇了撇唇,覺得心一涼。「既然是有目的的回來找我合作,又何必都這麼大一圈子,拿愛、拿情來困擾我?」

  「不,不是……」李雨涵心急的搖頭,「我只是想,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工作上的夥伴,也可以成為人生中的伴侶……」

  「何不明說你只是想要利用他的肉體?」夏嬰不然出現,然後來到他的身旁,不滿的開口,「原來你的肉體讓人這麼迷戀啊!」

  哼!他說到樓下買包煙,很快就回來,拖這麼久沒上來,原來是途中鬼打牆了。

  「你……」三番兩次被夏嬰阻撓,李雨涵這一次決定豁出去了。「夏小姐,這是我和他的事情,可否請你離開?」

  「為什麼我要離開?」她無辜的眨了眨眼眸,撥了撥長髮。「這裡是公共場所,你說話的對象又是我的男人,需要離開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你……」李雨涵臉色一黯,「紹定,難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都為夏氏集團做牛做馬,也不願意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喲?」夏嬰不悅的瞇起眼眸,「你還想當著我的面挖角啊?」

  「不關你的事。」李雨涵瞪她一眼,「決定權在他的手上,你無法操控他的人生。」

  聞紹定覺得自己最近桃花運旺盛,不過遇到的都是爛桃花,先是外商懂事的前進糾纏不清,現在前女友又回來作亂。

  「那你又何必多事,跑到她的面前質疑他的人生?」夏嬰冷冷的看著李雨涵,「人生是他自己的,他喜歡做牛做馬,關你什麼事?再說,你這個前女友好像也沒有立場關心他的近況,不是嗎?」

  李雨涵只要遇見夏嬰,老是踢到鐵板,又氣又恨,無奈夏嬰的戰鬥指數太高,她根本無法打贏這個女魔王。

  這時,一輛廂型車停靠在路邊,幾名高大的男子陸續跳下車,團團圍住僵持不下的三人。

  其中一名男子滿臉橫肉,操著台灣國語,「聞紹定?干!扁他!」

  聞紹定察覺到殺機,下意識的將夏嬰護在身後,「你快走……」

  事出突然,夏嬰愣在原地,萬萬沒想到大馬路上竟然會發生圍毆事件。

  李雨涵嚇得躲到一旁,全身發抖。

  聞紹定往前幾步,一人對抗幾名大漢,雖然挨了好幾拳,但是他的身手還算矯健,一出拳也揍倒了一名男人。

  拼著男人的氣概,他出拳又快又猛,專打對方脆弱的部位,無奈寡不敵眾,他終究處於弱勢。

  夏嬰幫不上忙,想要向旁邊的店家求救,突然瞥見廂型車上還有一名男子,正拿著一把手槍,對準聞紹定的方向。

  砰!

  槍聲劃破寂寞的黑夜,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

  「操,快閃!」

  所有的混混慌張的上車,然後車子揚長而去。

  聞紹定全身的血液幾乎凝結,衝上前,伸出雙手,接住嬌軟的身子。

  夏嬰……竟然為他擋下子彈!

  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雙手,也染紅了他的雙眼……

  三天後,夏嬰終於清醒。

  她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人是聞紹定,他顯得有些憔悴,長出髭鬚。

  之後她才知道,自己中彈之後,大量失血,若不是他緊急將她送進醫院,接受治療並輸血,恐怕小命不保。

  她的兄長夏沁向警局施壓,在她清醒之前,就已經查出那批混混的下落。

  原來背後的唆使者竟然是她的前未婚夫汪和夫,他因為被退婚,心有不甘,於是找人教訓聞紹定,想要借此恐嚇他主動放棄夏嬰,沒想到造成這麼棘手的情況,他目前遭到警方的收押,以及起訴。

  一睜開眼看見聞紹定,她好安心,很快又昏睡。

  等她完全清醒,已經是一個禮拜之後的事。

  照顧夏嬰的責任,就落在他這個特助的身上,他幾乎以醫院為家,深怕她一醒來沒見到他。

  畢竟躺在床上的事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替他挨了那顆子彈,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他。

  於是照顧她就成了他的職責,至於其他的事,全部交給夏沁處理。

  夏嬰清醒之後,雖然元氣大傷,但還是和平常一樣,對他頤指氣使。

  他習以為常,比以往更加細心的照顧她。

  只是,有個問題一直藏在他的心裡,他一邊削蘋果一邊望著她。

  身體好了些,她躺在病床上瀏覽公司的報表,不願好好的休息。

  這時,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開口,「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別老是瞪著我。」

  他清了清喉嚨,「為什麼……你會為我擋下那顆子彈?」

  她的目光自他的臉上移開,好一會兒才出聲,「身體的自然反應。」

  他皺起眉頭,覺得她的答案很敷衍。

  當時李雨涵也在場,他的眼角餘光瞥見前女友躲得遠遠的,而她卻一直待在他的半尺之內。

  人的本能應該是逃跑,而不是像她留下來,還為他擋下子彈。

  他停下削蘋果的動作,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就算出自本能,也一定有什麼原因讓你奮不顧身的為我擋子彈吧!」

  「不管有沒有原因,你還不是得照顧我。」她咬著唇瓣,垂下小臉,似乎想要隱藏什麼。

  聞紹定向來擅長察言觀色,發現她的臉微微泛紅,竟然覺得她好可愛。

  「這麼說來,你是因為想要讓我照顧,才故意幫我擋下子彈,是嗎?」他痞痞的說。

  「你……」她抬起頭,瞪他一眼,「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的感謝本小姐的救命之恩?」

  他放下蘋果,來到床畔,凝視著她,「我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我不明白,你哪來的勇氣為我擋子彈?」

  面對他露骨的問題,她當下語塞,蒼白的小臉多了幾許紅潤,增加女人的嬌媚。

  「你臉紅了。」他揚起笑容,有些得意的問:「表示你喜歡我,是嗎?」

  看著他自信且自大的模樣,夏嬰又羞又怒,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向都讓人難以控制,他白目的質問雖然讓她臉紅,不過還是驕傲的抬起下顎。

  「我是喜歡你,那又怎樣?」她冷哼一聲,直視他的俊顏,「被我看上,是你的榮幸。」

  「那我應該向小姐磕頭道謝嗎?」這女人怎麼可以一下子可愛得不了,一下子卻又讓他想要掐死她?「原來我得到小姐的青睞,讓你愛到可以奮不顧身,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聽出他在揶揄自己,她還是有辦法回嘴,「所以你這輩子應該以身相許。」

  「嘖!」聞紹定揚起淡淡的笑容,「這樣聽起來,我很吃虧。」

  以身相許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他得照顧難搞的夏大小姐一輩子,雖然覺得這是一件自找苦吃的工作,但是他沒有馬上說不。

  「吃虧就是佔便宜。」她懶懶的回應,「我讓你佔了那麼多次的便宜,你的確是應該要磕頭道謝。」

  可惡!有哪個女人要告白,還可以這麼跩、這麼機車啊!

  「這麼說來,我佔完便宜,不可以吃干摸淨,拍拍屁股就走人?」他就喜歡與她針鋒相對。

  她不悅的瞪著他,「你敢?」

  他的俊顏貼近她,「那你現在以誠懇的態度向我告白,大聲說你喜歡我,我就會認真地看待你我之間的關係。」

  「你……」他吐出來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頰更加酡紅。

  「說啊!」他涼涼的等著,「要不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你包養的男奴……外人是怎麼稱呼我的?我想想……噢,對了,小狼狗,奶油犬,專門搖尾乞憐,妄想夏大小姐的愛……」

  「聞紹定,我喜歡你。」夏嬰一字一句的說,神情羞怯,「這樣可以嗎?」

  「勉強可以接受。」他故意拿喬。

  眼看她又要翻臉,聞紹定知道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於是薄唇貼著她的雙唇,舌頭串入她的檀口中。

  他溫柔的吻著她,舌頭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嬉戲。

  直到她因為熱吻而呼吸困那,他才離開她柔軟的唇瓣。

  熾熱的雙眸凝視著她,一瞬也不瞬,大手輕輕撥動她耳邊的髮絲。

  「答應我,以後若是遇到危險,我叫你跑就跑,別再留下來,知道嗎?」

  他一本正經的說,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而且霸道。

  夏嬰眨了眨眼,一時之間被他的氣勢震懾住。

  「夏嬰,你聽見沒?」這是第一次,他連名帶姓的呼喚她。

  她咬著唇瓣,乖乖的點頭。

  「真乖。」得到她的保證,他摸了摸她的頭,回到座位上,繼續削蘋果。

  她半坐在床上,頭頂似乎還殘留著他大手的溫度,第一次有男人將她當成小女孩般的哄著。

  原來在成熟的外表之下,她還是藏著一顆渴望被愛的心。

  這一刻,她對他的喜歡已經多到無法隱藏了……

  一早,聞紹定將夏嬰簽好的公文帶回公司,留她一個人待在病房內,安靜的休息。

  一名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夫人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嬰嬰。」

  夏嬰一聽到母親林心恬的聲音,全身寒毛豎了起來,睜開眼睛,看見她不請自來,還逕自在床沿坐下。

  「你來幹什麼?」她板起臉,聲音冷冽。

  林心恬愣了一下,隨即擠出笑容,「嬰嬰,我是你媽媽,你受了傷,我來關心你。」

  「關心我?」夏嬰冷笑一聲,尖銳的問:「我有沒有聽錯?」

  面對女兒冷漠的神情和挖苦的話語,林心恬抓緊名牌包包,好脾氣的開口,「我一聽到你受傷,在家裡擔心不得了,一直想來看你……」

  「擔心我?拖了快兩個禮拜才來看我?」她冷嗤一聲,「當初我失血過多,怎麼不見你來見我最後一面?」

  「嬰嬰,你也知道媽媽有苦衷,畢竟我不是夏家的人……你二媽究竟是怎麼照顧你的?聽說是汪和夫所為,是嗎?我早就說過了,你二媽沒安好心眼,當初要你與汪和夫訂婚,我就知道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她就是想要害死你……」

  「你夠了沒有?」夏嬰沒好臉色的瞪著林心恬,「如果你是要來放馬後炮,或是說風涼話,我沒有時間聽你挑撥離間。」

  「嬰嬰啊……」林心恬皺起眉頭,「就算我和你父親離婚,好歹我也是你的母親,你不必這樣跟我說話吧?我也是關係你……」

  關心她?夏嬰冷笑,心裡儘是對母親的埋怨。

  當初父親忙於公司的事務,母親因為寂寞難耐,夜夜沉迷於聲色場所,最後心玩野了,乾脆拋下她與大哥,與一名男人私奔。

  父親給了母親太多次機會,直到最後母親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就是要與他離婚,甚至還要了一大筆贍養費,連兩個孩子都沒看一眼,拿著支票,又勾著男人的手臂離開夏宅。

  那一年,她才四歲,但是她的雙眼看得比誰都還要清楚、還要透徹,將母親的背棄記在心底。

  直到大哥進入父親的公司,母親才又出現在她與大哥的面前,不是要對他們懺悔,而是有意無意的采問他們一個月賺多少錢。

  大哥的性子比她還要冷酷無情,面對曾經拋棄他們的母親,他採取的方式就是派人將她轟出去,當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

  她原本也是如此,但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只是林心恬這個母親非常失職,有一陣子她與男人分手,走投無路,竟然要求她金援。

  她給了錢之後,母親又消失無蹤,缺錢才又會出現在她的面前,這些年,這種情況一直反覆,直到母親最近嫁個一個暴發戶,才沒有天天跟她哭窮,哭命太賤。

  可是她知道,當母親出現時,都是有目的的,並不是真的關心她。

  「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夏嬰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很傷人,她也不想,只是好累,她受夠了母親不斷地利用親情,常讓她陷入對父親的內疚中。

  「你說的是什麼話啊?」林心恬的聲音忍不住提高八度,「難道夏宅裡有人比我與你更親?嬰嬰啊,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不能諒解的事情,但我都是為你好。別說我挑撥你和你二媽的感情,畢竟她不是你親生的母親,聽說最近她的兒子夏傑也到公司實習,其心可議啊!就是想要和你大哥一教高下,你可要留心一點,多幫著你大哥,別讓那狐狸精與她兒子連成一氣,奪走夏家所有的財產……」林心恬滔滔不絕的說。

  夏嬰一臉不耐煩,很不想要聽到母親這般抱怨。

  「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與汪和夫解除婚約是對的,那狐狸精介紹的對象肯定都有問題,媽介紹一個對像給你,這男人在商界赫赫有名……你瞧瞧。」林心恬從包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遞到她的面前。

  終於,夏嬰被母親的態度惹毛了。

  母親不曾關心她,只會在她的身上索取她想要的一切,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伸手接過照片,當著母親的面,撕個粉碎,再將紙片撒向她。

  「我不需要你介紹任何人給我認識!」她一肚子火,抓起身後的枕頭,就往母親的身上砸。「你走!你走……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林心恬跳起來,遠離抓狂的女兒,也被惹毛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生你有何用?真是養老鼠咬布袋!也不想想我可是生你的母親,你現在是準備跟那狐狸精連成一氣,是嗎?夏嬰,我可是為了你的後半輩子著想,你以為你真的是夏家的大小姐?現在你不為自己的未來鋪後路,難不成想等夏老頭知道真相,你才要落得兩頭空嗎?不如趁著你還年輕貌美,人人當你是夏家大小姐時,選一個有前途的男人嫁了,對你……」

  「滾!」夏嬰氣得滿臉通紅,拿起一旁的水壺,砸向母親,「給我滾!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死丫頭,真是不識好歹!」林心恬邊罵邊逃到門口,「早知道你會這麼對待我,當初你一生下來,就應該掐死你。」

  「滾!」夏嬰竭斯底裡的尖叫。

  病房外頭的護士聽到了,趕緊走過來。

  林心恬哇了一聲,提著包包,甩頭就走。

  原本一直站在病房外頭的李雨涵若無其事的走開,揚起冷笑,看來她今天的收穫倒是不少嘛!

  第七章

  人人都有秘密,夏嬰也不例外。

  她是母親林心恬趁著父親工作繁忙時,與別的男人搞外遇,懷孕生下來的孩子。

  這個秘密原本只有林心恬知道,但是她上學之後,因為一次意外,才發現她的血型與父母不合。

  父親和母親的血型,不可能會生下她這樣血型的女兒。

  她又回去查了大哥的血型,才發現只有她的血型與夏家人不同,終於明白她並非父親的親生女兒。

  父親對她疼愛有加,幾乎是有求必應,所以她想,父親並不知道這件事。

  至於她的生父……諷刺的是,她的母親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夜情而留下來的證據。

  對母親、對她而言,她本身就是個污點。

  她一出生,身上就背著人性的醜陋。

  從知道的那一刻開始,她代替母親,對父親充滿了無限的愧疚。

  就算她曾經怨恨父親的外遇、母親的離家出走,可是當她瞭解事實的真相,才發現自己的世界正在崩潰。

  外遇的人不是父親,而是她的親生母親。

  在她出生前,母親就多次背叛父親,她的存在就是證據。

  等她年紀漸長,才明白自己沒有立場苛責父親與二媽,因為她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夏家的血液。

  她憑什麼呢?

  因此她開始學著當一名乖女兒,在父親的面前,她不再是任性妄為的女兒,變得懂事、順從,只要是父親的要求,她從來都不會拒絕。

  她以為只要這樣,永遠都會是夏家的千金,彌補母親對父親的虧欠。

  於是當她的傷口不再疼痛不堪時,便吵著要出院,想盡快回到工作崗位上,不希望父親擔心她。

  她向來堅強獨立習慣了,這個秘密藏在心底許久,沒想過要與任何人分享。

  因為……她無法向任何人開口,說出自己荒謬與難堪的身世,她為母親感到羞恥。

  在一個禮拜後,她吵著要出院,旁人尊重她的意見,不過出院那天,父親與兄長對她保護周到,還調派保全,二十四小時跟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就算她暫時搬回夏宅,聞紹定也是天天不缺席,總是貼身照顧她,絲毫不受外頭流言的攻擊。

  外頭的風風雨雨,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麼,反正她夏嬰向來冷血無情,不追究汪和夫的後續問題已是她最大的慈悲,還要她去慰問汪家父母?

  嘖,她不是聖人,更不是那種假仁假義的人。

  與汪和夫訂婚這麼多年,她和汪家父母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在汪家人的眼裡,她就像一堆會走路的股份,利益交換的婚約,哪有感情可言?

  所以對汪和夫,她幾乎是不聞不問,全都交由父兄去處理。

  加上最近母親時常打電話跟她哭訴,她的耐性快要用光了。

  最後,她決定與母親約在咖啡廳見面,搞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按捺住煩躁,夏嬰冷冷的望著坐在對面的母親。

  「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麼?我說過了,我不會再給你錢。」她開門見山,語氣冷冽。

  林心恬臉色微變,然後淚水滑落臉頰,「嬰嬰,上次是我不對,你別和我計較。這一次我是真的有事求你,你就幫幫我……以後你若是沒開口,我絕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好不好?」

  夏嬰覺得心冷。

  明明是生她的母親,見了面,不是問她的傷勢有沒有好一些,或是關心近日的流言有沒有影響她的心情……沒有,統統沒有!

  她的母親非常失職。

  「憑什麼你開口,我就要幫你?」她在很多年前就對母親失望透頂,過多的心軟只是造就母親貪得無厭的予取予求。

  因此她學會冷漠、殘忍,甚至對母親視而不見。

  這是母親自己選擇的人生,她沒有必要為她的人生負責。

  「嬰嬰,如果我老公沒有接下這個訂單,公司就會面臨倒閉的危機,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出席這場酒會,好嗎?」林心恬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難道你想看我晚年淒涼,成為一無所有的乞丐,到處去跟路人討飯?」

  「這也是你自己選擇的,關我什麼事?」夏嬰不悅的擰起眉頭。

  「我是你媽,你不幫我,要幫誰?」林心恬淚汪汪的看著她,「嬰嬰,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前幾天我說話過分了些 ,不過也是為了你著想,日後你沒地方可以去,還可以回到我這兒,到時候你繼父也可以在公司幫你安插一個位置… …」

  「我不需要。」夏嬰冷冷的拒絕。

  「嬰嬰,你是怎麼回事?」林心恬著急了,心一橫,嗓音拔尖的說:「就算是你想繼續當夏家的大小姐,也不能棄我於不顧呀!這世上就屬我和你最親……」

  「夠了!這種話,我聽得厭煩了。」她覺得沒必要再和母親聊下去了。

  「以後你別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和你見面……」

  「夏嬰!」林心恬抓住她的手腕,面目有些猙獰,「如果你這次不幫我,我就到那個養育你二十多年的男人面前揭穿一切,告訴他,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夏嬰羞憤的瞪著母親,「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事到如今,儘管畏懼女兒的氣勢,林心恬還是豁出去了。「反正我老公的公司若是倒閉,我也是一無所有,你身為我的女兒,難道可以獨自享福?」

  「隨便你!」夏嬰打定主意,絕不屈服在母親的威脅之下。「我從沒想過貪圖夏家的榮華富貴,就算你說出事實,對我而言也是沒差。」

  「沒差?」林心恬不屑的冷哼一聲,「好啊!我現在就到夏家揭穿一切,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我不相信他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我倒想要看看,他疼你、養你二十幾年,竟然是幫別的男人養女兒,你想想,他會怎麼看你?把你趕出去嗎?」

  「你……」

  這女人還算是她的母親嗎?

  一定要拉她下水,然後變成一丘之貉嗎?

  「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不懂你的心思?他對你有養育之恩,你根本無法恩將仇報,對不對?你想要替我隱瞞所有的事實,不就是不想他對你失望,你真的要讓自己努力隱瞞十幾年的秘密曝光嗎?」

  夏嬰瞪著她,不是第一次這麼憎恨自己的母親。

  她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的弱點,而她總是因為親情與恩情而無法割捨。

  「嬰嬰,你就幫我這一次,我發誓,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林心恬乘勝追擊,然後起身,當眾下跪,不斷的磕頭。

  「你這是在幹什麼?」夏嬰咬著紅唇。

  「我求求你……這一次你若是不幫我,我們全家真的要被逼著去跳淡水河了。」

  瞪著母親,她內心的矛盾正在拔河。

  她明明是個有理智的女人,但是心裡也存在親情。

  親情對她而言,是一道鎖住她人生的黑暗枷鎖,掙脫不了。

  嘩啦啦,大雨傾盆而下。

  聞紹定坐在辦公室裡,看見夏嬰全身濕透的走進來。

  他連忙拿了條大毛巾,包裹住她,溫柔的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怎麼淋雨回來?」他關心的問。

  她坐在沙發上,一臉怔然。

  自從出院之後,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曾經問過她,她總是一語不發,他尊重她的意願,沒有多問。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潘朵拉的盒子,藏著不願意跟人分享的秘密,因此在她主動開口之前,他不會去挖掘她心中的秘密。

  夏嬰享受著他輕柔的動作,冰冷的身體逐漸暖和,抬起蒼白的小臉,眉宇之間層疊著她藏著的心事,似乎找不到出口宣洩。

  聞紹定望進她憂鬱的雙眸,大手為她擦拭半糊的淡妝,小臉很快便恢復原來的白淨。

  「抱我。」她的聲音充滿壓抑,主動偎進他的懷裡,小臉埋在他的胸前。

  他低頭望著她微顫的身子,厚實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背部,壓低的嗓音十分溫柔,「怎麼了?你剛才不是去和母親見面 ?她又惹你不開心了?」

  她咬著唇,發出不滿的咕噥聲,小臉磨蹭著他的衣服,嗅聞著他身上古龍水摻著煙草味的氣味,對這種特別的男人味 似乎有了淡淡的眷戀。

  最近她為了當乖女兒而回家,與他溫存的時間變得極為短暫,令她懷念起他帶給她的安全感。

  「我不想談她。」她悶悶的說,對於母親的事情隻字不提。

  她不是不相信聞紹定,而是對於自己的身世羞於啟齒,也無法誠實的告訴他所有的真相。

  她怕一旦說出真相,會失去現在的一切……包括他。

  就因為她不知道他會用什麼眼光看她,所以更沒有勇氣去承擔所有的後果,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隱瞞,掩飾這不真實的 一切,扮演好夏大小姐的角色。

  「等你想談的時候,再告訴我。」他抱著她嬌軟的身子,不打算逼問她任何事情。

  雖然他想參與她的內心世界,但是不代表他有權利挖掘她心底最不想公開的秘密。

  因此他只有等待,等待某一天成為她最信賴的男人。

  夏嬰抿了抿唇,站起身,鬱悶的凝視著他的俊顏,小手攀上他的頸子,送上自己的唇瓣,淺嘗他溫熱的薄唇。

  他的薄唇與他的體溫一樣火熱,熨燙了她的身心,讓她原本發顫的身子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抱我。」她輕聲的說,語氣幾乎是請求的。

  她熱情卻脆弱,聞紹定收緊雙臂,摟抱她纖細的身子。

  下一刻,他回應她的吻,交換彼此的津液,忘情的互擁著對方,暫時拋開所有的煩惱,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

  他抱起她,放到辦公桌上,順便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毯上,一手緊扣著她的腰肢,另一手沿著她濕透的套裝往下移動 ,來到渾圓的臀部。

  她的長腿勾纏著他的腰部,短裙往上掀,洩露出大半春光。

  他喘息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臉上,急促的撩高裙擺,大手探進她的雙腿之間,另一隻手解開半透明的襯衫。

  夏嬰半躺在冰涼的辦公桌上,雙手緊緊攀著他的頸子,胸前因為他呵出來的熱氣而泛紅。

  他們似乎太久沒有擁抱彼此,很快都有了反應。

  她咬著唇瓣,不敢發出羞人的聲音。

  雖然門已經鎖上,但在辦公室裡做愛是第一次,像在偷情,刺激著她的感官。

  聞紹定發現她的身子緊繃,於是拉下她的內褲。

  她打了個冷顫,理智漸漸被燃起的情慾取代,變得主動,小手急促的解開他的皮帶,脫光他的衣物,貪婪的渴望表露 無遺。

  他擁有同樣的心情,這段期間太過隱忍,慾望無處發洩,對她的渴求已經達到極限。

  沒有過多的前戲,知道她的身體已經為他準備好,「寶貝,我要進去了。」他貼近她的耳朵,輕聲的說。

  她隨著他的動作分開雙腿,一眨眼的時間,火熱貫穿她的身體。

  她抱著他的頸子,閉上雙眼,不自覺的逸出嬌吟,承受他熱情的蹂躪。

  快感似乎磨去她心底的煩惱,慢慢的帶領她前往無憂無慮的天堂,忘卻現實的痛苦與掙扎,身上的枷鎖也在這一刻得 到了解放,不再有任何痛苦讓她哭泣與悲痛。

  第八章

  聞紹定確定夏嬰不對勁,是在他從日本回國後。

  她突然派他到日本出差時,他就察覺有些不對勁,不過以他的個性,還是沒有多問,畢竟在公司裡,他只會做特助該 做的事情,不會逾越身份,更不會干涉她的決定。

  再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從,就算他是她的男人,也不會忘記她在公司裡是他的上司。

  然而今天他回到台灣,卻不見她前來接機。

  來到機場外,他看見一點也不想見的前女友李雨涵。

  「上車吧!」消失近兩個月,李雨涵坐在駕駛座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聞紹定猶豫了一會兒,考慮要不要上她的車,深怕其中有詐。

  「在等夏嬰親自來接你?」她看出他的遲疑,「我想你的期待要落空了,她不會來接你的,先上車吧!」

  他攢起眉頭,最後還是選擇搭她的便車,坐進副駕駛座。

  李雨涵踩下油門,急速駛向台北。

  「你一定很意外,我為什麼還會出現,對不對?」她自嘲地問。

  聞紹定拿出手機,發現除了幾通助理打來的電話,並沒有夏嬰的手機號碼。

  她分心地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冷哼一聲,猜想他大概是在等夏嬰的電話。

  「我說你啊,被夏嬰耍的團團轉,還不知情嗎?」她?了一聲,故意潑他冷水。

  他瞟了她一眼,淡淡的開口,「你不要一出現就挑撥離間,好嗎?」

  「你……」她倒抽一口氣,不服氣地說:「你為什麼老是對我有敵意?我不會再強迫你離開夏氏集團,誠如你說的,人各有志,你愛當個小螺絲釘,隨便你啦!只是我看不慣夏嬰把這麼好的你當成玩具耍弄,你到底懂不懂啊?」

  他不為所動,平心靜氣地說:「我留在夏氏集團,不關夏嬰的事,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別老是扯上她。」

  「哼!」李雨涵冷嗤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夏嬰有多麼迷戀嗎?可是你又瞭解她多少?你知不知道在她的背後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秘密……他知道,只是一直沒有親口問過她,因為他在等,等到某一天她完全信任他時,便會主動說出她心中的秘密。

  於是他默默的等待,默默的守著她,希望可以成為支撐她的那股強大力量。

  「這是我請人調查,得到的結果。」她拿出一隻牛皮紙袋,丟進他的懷裡。「等你看完之後,就會明白我在說什麼了。」

  聞紹定慢條斯理地拿出裡頭的資料,仔細的閱讀,臉上的表情愈來愈凝重。

  李雨涵偷空觀察他,好不快活。

  哼,她就不信當他知道夏嬰的身世之謎後,還能冷靜以對。

  「看完了嗎?」她幸災樂禍地開口,「夏嬰根本不如外界所想的,是個血緣純正的千金小姐,她只是一隻假鳳凰,名不正言不順的雜種……」

  「夠了!」聞紹定低吼,制止她的嘲弄。「你從哪裡得到的這些資料,我不管,不過你最好別以訛傳訛,夏氏集團不是你惹得起的……」

  李雨涵掌握著方向盤,忍不住大笑,「你以為我這麼笨嗎?我還知道要掂一掂自己的斤量,只是想告訴你,夏嬰並非你想像的那麼完美。」

  她望了他嚴肅的臉龐一眼,發現他的雙眸流露出怒意。

  須臾,她吃驚的睜大眼眸。

  「你……難道你早就知道夏嬰的身世?可惡!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為什麼還願意……」

  「我喜歡夏嬰與否,並不是以她的身世決定,你還不懂嗎?」他的耐心盡失,語氣顯得不耐煩,「如果你想用她的身世打擊我對她的感情,我想你用錯方法了。」

  他對夏嬰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單純地喜歡這個倔強又任性妄為的女人,由衷的想要疼她、寵她、愛她,無關利益,無關她的身世,更無關她是否可以幫助他達到事業的巔峰。

  他天生犯賤,誰不愛,偏偏愛上這麼有個性的女人。

  李雨涵低聲詛咒,用力捶打方向盤,甚至還失控的尖叫。

  聞紹定一語不發,因為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沒必要再多做解釋。

  他的感情就是如此的透明,如此的乾淨無限。

  好不容易,她終於閉上嘴,不過依然一臉不甘願,畢竟這樣的結果與她當初的設定截然不同。

  她以為他應該會很氣憤,氣夏嬰的欺騙,明明就是一個父不詳的小雜種,卻假裝是夏家大小姐,欺騙世人。

  這樣的秘密不應該被隱藏,應該要眾人知道夏嬰其實是一隻假鳳凰。

  可是他居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點也不在乎。

  不成!李雨涵在心底大叫。

  「你以為夏嬰對你是真心的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大笑的說:「拜託!夏嬰和她的母親林心恬都是城府極深的女人,你真以為她對你付出了真感情?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只是她用來甩掉汪和夫的擋箭牌?」

  聞紹定沒搭腔,把她說的話都當做在挑撥離間。

  女人的嘴臉,他見多了,尤其是眼前的女人,他與她交往過一段時間,對於她的心思,他瞭若指掌。

  「你別不相信我。」她冷哼一聲,「你出國的這幾天,她像只花蝴蝶,在好幾個有頭有臉的小開之間周旋,尤其是和沈氏金控的二少爺走得很近。」

  他還是沒有反應,連追問的意願都沒有。

  她氣得咬牙切齒,「聞紹定,別說我又在挑撥你們的感情,你不相信是嗎?我現在帶你去一看究竟,你就會明白為什麼夏嬰沒有親自到機場接你!」

  聞紹定微蹙眉頭,想要拒絕。

  李雨涵根本不等他回應,重重踩下油門,疾速駛向台北市區。

  他就像困在籠子裡的鳥兒,只能任憑她擺弄。

  眼見,不一定為憑。

  因為有時候是鬼遮眼,看錯了……不過通常這種情況叫做睜眼說瞎話。

  李雨涵的消息有一半是真的。

  聞紹定親眼看見夏嬰與一名男子走出飯店,上車離去,完全沒有看見站在角落的他。

  不過當時他裝瞎,自我解嘲,哎呀!夏大小姐是個個體,有自己的交友圈,偶爾也要交際應酬,與男性有人吃飯也不為過嘛!

  他在前女友面前逞強又好面子的自嘲,然後冷嗤一聲,逕自回家。

  但是,他心裡的悲苦又有誰知道?他竟不爽了整個晚上。

  夏嬰沒有來接機就算了,竟然還讓他撞見她與一個男人從飯店走出來。

  媽的!他的心裡干死了,可是又不能打電話向她興師問罪,那顯得他很沒度量,最後只能抱著棉被,郁卒一個晚上。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他來到夏宅要接夏嬰上班,沒接到她就算了,還被夏沁酸了一頓。

  靠,他不過是出差七天,有必要讓他體會到人事已非的感覺嗎?

  聞紹定愈來愈不爽,難得的怒意正在慢慢的積累。

  沒差,一到公司,他就能與她好好的談一談,至少面對面的溝通,誤會會少一些。

  當他踏進公司的大樓時,不少路過的職員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

  雖然沒興趣聽蜚短流長,不過他卻聽到該死的關鍵字,例如,聞特助、被甩、沈氏金控、夏大小姐、訂婚……

  媽的!他心裡又幹了幾句,這幾個關鍵字,不管怎麼拼湊,都不會是好消息。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直接走進電梯。

  幾分鐘後,他西裝筆挺的出現在行銷部,才剛放下公事包,秘書便通知他,夏嬰已經在辦公室內等他許久了。

  莫名的,他揚起自信的笑容。

  看吧!他還是很有魅力,夏大小姐也迫不及待的想見他。

  聞紹定敲了下門,踏進夏嬰的辦公室,隨手將門關上。

  七天沒見到她,說真格的,他確實十分想念她,而在日本,他看上一隻適合她的鑽戒,當場刷卡買了下來,此時正放在他的西裝內袋,等著親手送給她。

  夏嬰抬起頭,雙眸停在他的身上,幾乎捨不得移開。

  他來到她的面前,等待著她開口,或是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也許他就會忘記昨晚那該死的畫面。

  不過他站了將近一分鐘,等到的是放在他面前的公文。

  「聞特助,從今天開始,你調回總裁的身邊。」夏嬰淡淡的開口,然後又斂下美眸,不敢看他。

  「什……什麼?」他蹙起眉頭,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要將他調回夏沁的身邊。

  「我說,你可以回到以前的工作崗位了。」她不厭其煩的再度開口,「這幾個月謝謝你的支援,目前我對行銷部工作已經上手,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軌……」

  「你要將我調回總裁的身邊?」他沒有隱藏怒意,語氣充滿了質問,雙手用力拍向辦公桌。「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

  「如你親耳聽到的。」她看著他怒不可遏的表情,一時之間有些愣住,「你……不高興?」

  「你覺得一個人被徹底的利用之後,又像顆皮球被踢走,會高興嗎?」他乾脆繞過桌子,來到她的面前。

  「我只是將你調回總裁的身邊而已……」這時她的考量,也許再過不久她這個行銷部經理的位置也將不保,但是至少還可以保有他的事業。

  聞紹定根本不懂她心裡在打什麼算盤,只知道她先是派他到日本出差,回國之後沒來接機,今天一見面,連句溫存的情話也沒有,直接就想將他調離她的身邊……夏大小姐會不會太目中無人了?

  就算他平時犯賤,也沒必要將他的男性自尊丟在地上,用腳踩啊!

  「你昨天晚上哪兒去了?」第一次,他壓低聲音,而且蘊藏了怒意。

  昨晚?夏嬰沉默了一會兒,想起昨晚她與沈氏金控的沈品栓約會……不過並不是她願意的。

  她會與金控小開見面,全都是因為答應了林心恬,只要她怪怪的與小開約會,那麼她的身世依然還會是個秘密。

  為了保守自己這不堪的秘密,她沒有勇氣與聞紹定商量,深怕他知情後,會看不起她。

  畢竟拿掉夏大小姐的名號之後,她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且什麼也沒有,也不再又任何的保障可以給他,甚至她與其他倒追他的女人比起來,更是一無所有。

  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與他的未來,她必須先做一些取捨。

  他是她的特助,所有的行程是他在安排,因此她得先將他調離自己的身邊。

  也許是因為她獨立太久,所以有些事她習慣自己處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曾問她的行蹤,如今卻這樣問她,令她心虛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親眼看見你與一名男子自飯店走出來,我猜猜……如果沒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沈氏金控的少爺,是吧?」他瞇起眼眸,嗓音冷冽。

  「你……你跟蹤我?」她皺起秀眉,反問他。

  「所以你是承認了?」他高大的身子逼近她。「夏嬰,我是個男人,你認為一個男人見到自己的女人與其他男人自飯店走出來,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

  「我們只是去吃頓飯。」她連忙解釋。

  「我就只當你們只是去吃頓飯。」他撇了撇嘴角,「但是我出差回來就聽見你與金控小開的八卦,而你連一個解釋都沒給我,便急著將我調回夏沁的身邊,若是你想結束跟我的關係,大可以明說,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你……」她的小臉刷白,「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憑什麼批判我的行為?」

  「我沒有批判你的行為,只是提出我心中的疑慮。」他直瞅著她的臉,「我是真的不懂你,我現在正試著瞭解你所做的這一切背後的動機。」

  疑慮……夏嬰緊抿雙唇,感到受傷和難過。

  「你們所謂的瞭解,就是不斷的質疑我的行為……」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不同,不管我做什麼事,都會相信我對你是無害的,沒想到你現在卻質疑我?」

  聞紹定望著她生氣的模樣,沒有絲毫退讓,「你說我不瞭解你,現在我努力試著瞭解,那麼你能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嗎?」

  她的雙手緊握拳頭,恨恨的開口,「我不想說,但是你彆扭曲我的行為,可以嗎?」

  「你不想說,又不准我質疑你的做法,然後又指控我一點都不瞭解你……」他根本就是處於挨打的份。「所以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和金控小開繼續交往,如眾人所說,直到你和他真的訂婚嗎?」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為了……」她戛然而止。

  「為了什麼?為了你,還是為了我?」他板起臉孔,聲音也大了些,「還是為了想甩掉我?」

  那麼在醫院的時候又為何要對他表白?還是他真的只是被她當做甩掉汪和夫的擋箭牌?

  「夠了!」她驕傲的抬起下巴,望著他,「你就是要逼我說出真相,是嗎?好,我告訴你,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保守我不是夏董事長的親生女兒的秘密,現下你滿意了嗎?」

  聞紹定表情一怔,沒有太多的驚訝,內頭稍稍舒緩。

  「這根你與金控小開走得近有什麼關係?又跟將我調回夏沁的身邊有什麼關聯?」他對她的身世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在他的眼裡,她還是夏嬰。

  「你……」眼看他神態自若,她反而嚇了一跳,「難道你早就知道我……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難道是我大哥……」

  「不關夏沁的事,是我自己在無意中發現的。就算你不是夏董事長的親生女兒,那又如何?你在我的眼底,還是原本的你。」

  「不!」她執著的搖頭,「我有我的做法,你還是得回我大哥的身邊,要不然秘密一旦守不住,你的前途也會被我拖累……」

  「我的前途不需要靠你來保障。」他嚴肅的說。

  「夠了!」夏嬰不想再與他爭論,收斂起自己最柔弱的那一面,表現出平時堅強的樣子。「我要你離開,就是希望你不要再阻礙我的計劃,所以你回夏沁的身邊……」

  希望他別阻礙她的計劃?他的心微涼,原本對她滿腔的愛竟像是被澆了一桶冷水。

  「如果我離開你身邊能成就你的計劃,那麼我就成全你。」他咬牙切齒的說,「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的前途不需要靠任何人來成全,包括你,夏嬰。」

  「我只是……」她咬著唇,眸底隱藏著複雜的情緒。

  他往後退了幾步,「也許在你的眼裡,我無法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極力想保守的秘密,我會守口如瓶。」

  她倒抽一口氣,顫聲說道:「謝謝。」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明白一件事,在他與她的秘密之間,她早已經做了抉擇。

  其他的疑問,也不再是重點了。

  現下的他們就算沒有說破,他也心知肚明,他是她抉擇之下,拋棄的那一部分。

  聞紹定雖然離開她的身邊,但是並沒如她計劃的那般,因為他並不打算回到原來的崗位,繼續當總裁的特助。

  當天下去,他就將辭呈放到夏沁的桌上。

  總裁企圖挽留,最後還是無法留住準備展翅飛離的他,只好表達淡淡的惋惜。

  距離月底還有十天,所以他答應把事情交接給另一名特助之後,便離開集團。

  同時開始打包行李,他準備搬離原來的住處。

  他與夏嬰並沒有談論分手,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開口說過要認真的交往。

  所以他輕而易舉的成了她捨棄的那一部分。

  說難聽一點,他聞紹定又不是沒有被捨棄過……很悲哀的,女人總是選擇了她們的未來,拋棄他這個可有可無的男人。

  也許經過這件事之後,他應該要好好的反省自己,看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何自己在女人的心目中總是這麼的可有可無?

  不過再多的檢討也無法挽回他和夏嬰的關係,他太瞭解她的個性,她如同以往那般囂張、果決,一旦決定的事情,旁人絕對無法置喙。

  他嘲諷的揚起嘴角,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辭職一事只有夏沁知情,旁人看見他還是正常上班,似乎沒有因為夏嬰的流言而顯得頹廢,或是有任何的不滿。

  他每天出現在公司裡,總是露出客套的笑顏,就算聽到難聽的流言,也是笑笑的帶過。

  所以沒有人知道今天是他最後一天到公司上班永遠都不會再回到工作崗位,打算要低調的離開。

  反正他只是一顆小螺絲釘,至少有好幾萬人正排隊取代他。

  他沒有多麼了不起,隨時都可以被任何人取代。

  還好他在公司的東西非常少,每天東收一點,西撿一點,到了要離職的今天,整理起來剛好裝滿一個箱子。

  當然,要離開也要選個好時辰,午休時間最恰當,職員們都去吃飯了,看見他離去的人就更少了。

  他想著離職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飛奔回家負荊請罪,省得到時候父親又要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無情無義。

  收好所有的東西,聞紹定將箱子封起來,抱著離開辦公室,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之後,電梯便不斷的往下,終於來到一樓,電梯門打開。

  他抬起頭,正準備踏出去時,赫然見到夏嬰站在電梯外。

  夏嬰也看見他,發現他手上抱了一個箱子。

  他們彼此之間的空氣流動似乎變得緩慢,雙眼映著對方的身影。

  明明他們在同一間公司上班,但這是他們分開後第一次見面。

  聞紹定先回過神來,因為夏嬰的身旁還有夏董事長,以及夏家小少爺夏傑。

  「夏董事長、大小姐、小少爺。」他踏出電梯,有禮的打招呼。

  夏父看了女兒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紹定,休息吃飯嗎?」

  「是啊!」他點頭,沒有多加解釋。

  這段期間,夏父當然也有聽說女兒與聞特助之間的流言,但是他對兒女的感情向來都保持中立的態度,不會干涉太多 。

  氣氛有些尷尬,夏嬰卻一句話也沒有說,斂眸之後,低頭走進電梯。

  夏傑尾隨在後,站在電梯門旁,「爸,走吧!」

  夏父朝他微微一笑,踏進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上,才將他與夏嬰的視線阻擋住。

  聞紹定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嘴角微揚,搖了搖頭,自我嘲笑的想著,也許在她的心中,他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是吧 ?

  腳跟一轉,他大步走出公司大門。

  夏大小姐如果這麼瀟灑,那麼他聞紹定犯賤也有一定的程度,畢竟他是個男人,而不是她豢養的忠犬。

  嚴格來說,目前他是一隻被丟棄的流浪犬……

  干,他有沒有這麼悲哀啊?

  電梯向上,夏嬰的心反而是向下沉淪,有如鉛塊般沉重無比。

  她低垂著頭,心情十分紊亂。

  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她做出了抉擇,答應母親的要求,與金控小開來往。

  所以她選擇放棄聞紹定,就是希望母親別說出她的身世秘密……她只是不想傷害父親。

  她不希望由母親親口證實,她真的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她怕父親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更害怕見到父親眼中的疼寵轉為憎恨……

  不想要讓最後一絲親情就此結束。

  為了不想讓父親失望,她寧可將苦澀往肚子裡吞,於是捨棄了對聞紹定的愛。

  親情與愛情之間的矛盾,不斷的在她的心底掙扎。

  也許在他的眼裡,她是個自私的女人。

  不,她確實是自私的……

  「嬰嬰啊!」夏父突然開口,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最近我聽說你和沈氏金控的二少爺走得很近,是嗎?」

  她回過神來,點了下頭,「是。」

  「還聽說他跟你求婚了?」

  這次她只點頭,沒有說話。

  「所以你和聞特助之間結束了?」

  她咬了咬唇,抬起頭,藏滿心事的雙眸望著夏父,「我和他……」

  「如果這是你真心的選擇,我就不過問。如果你需要幫忙,跟我說一聲,我讓你靠。」夏父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頭 。

  忽然,她的鼻子微酸,望著父親的笑顏以及肯定的目光,更不希望父親對她失望。

  「爸,我……」她紅了眼眶,語氣有些哽咽,「也許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傻孩子!」夏父輕笑一聲,摟著她的肩膀。「只要你姓夏,就值得我對你好。」

  她更加慚愧,低垂著頭,緊咬唇瓣。

  電梯門打開,夏父摟著她走出電梯,然後以眼神示意小兒子先離開,勾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盈滿淚水的眼眸。

  「我不反對你和你母親聯絡,但是你要聽我的勸,不要因為她的挑撥離間就放棄屬於你的幸福。」夏父溫柔的開口, 「有些事情我沒說破,是因為我不想傷害你,但是這十幾天我發現我的女兒一點都不開心,也失去該有的自信與美麗 ……嬰嬰,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打從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將你視如己出。」

  夏嬰倒抽一口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既驚詫又錯愕。

  「傻女兒!」夏父微微一笑,「儘管我不愛你的母親,不過不代表我不愛自己的女兒,對不對?」

  「可、可是我……」淚水滑落她的臉頰,雖然父親沒有明說,但是字句之間已透露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我以為 只要保守這個秘密,就不會再讓你失望,原來你早就……」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只要是我女兒的事,我這個做父親的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夏父歎口氣,「我以為只要我假裝不知情,或許你在夏 家就會自在一些,但我從來不曾見過你這麼難過……孩子,如果我再不跳出來,你還要犧牲到什麼程度?」

  豆大的淚水不斷的落下,幾乎讓她眼前的景象糊成一團。

  「若不是你還掛念著我這個父親,早在你成年時就想離開,不是嗎?」

  夏父為她拭去淚水。「只因為你不想讓我失望,一直當個聽話乖巧的女兒,但是我最想見到的不是乖巧的女兒,我最 大的心願是看見我的女兒能得到幸福……」

  夏嬰終於忍不住了,痛哭失聲,像是多年來壓抑的情感一併宣洩出來。

  夏父擁抱女兒顫抖的身體,大掌輕拍她的背,安慰的說:「嬰嬰,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永遠都會支持你。」

  「爸,對不起,我……我……」

  「該道歉的人不是你,是我和你媽。」夏父重重的歎口氣,「是我對這個家疏忽太多,也對你和夏沁虧欠太多……我 這個做父親的才是最失職的。」

  「不,不是這樣的……」她拚命的搖頭,泣不成聲。

  「女兒,如果我是你,我會去追回聞特助。」夏父拍了拍她的頭,不忘提醒她。

  夏嬰眨了眨眼,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幸福在哪裡。」夏父輕輕推她,「錯過幸福,可是要懊悔終生的。」

  她沉吟一會兒,做個深呼吸,然後緊緊的擁抱父親,「爸,謝謝你,當你的女兒真的很幸福。」

  「我也要謝謝你給我當父親的機會,你永遠都是我的心肝寶貝,夏家唯一的千金。」夏父伸出手,按下電梯按鈕。

  很快的,電梯門再度打開,他將她推進電梯,朝她揮手。

  「去吧!」

  她點頭,毫不遲疑的按下開門鈕。

  直到電梯門開上,夏父才收斂笑容,然後瞇起雙眸,心想,是該去找前妻談一談了。

  沒有人可以欺負他的寶貝女兒!

  有沒有那麼衰啊?

  失戀又剛失業的聞紹定才剛踏出夏氏大樓,便發現天空佈滿了烏雲,不信邪的踏出一步,大雨馬上落了下來。

  他不爽的爆粗話,縮回長腿,站到角落,然後煩躁的掏出煙盒,拿出香煙點燃。

  直到尼古丁進入他的肺裡,再深深的吐出來,才勉強壓下心裡的鬱悶。

  是他自己選擇要離開夏氏集團的,在郁卒什麼?

  他吸著煙,一口接一口。

  反正他就是個心眼小的男人,沒辦法像夏大小姐那麼囂張,還可以待在同一個工作場所,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就是死心眼啊!

  整天聽到她和哪個小開交往,還有哪家少爺向她求婚的流言,就讓他心煩不已,若是再待下去,他哪天也許會崩潰, 想與她殉情……

  干!原來他愛夏嬰愛得這麼深了?

  不斷的罵髒話,但是他無能為力,就是因為愛她才會成全她。

  成全她就是給她幸福,那麼他願意退出。

  只是現下他真的十分落魄,一次又一次的栽在女人的手上。

  當他吸完最後一口煙時,捻熄煙蒂,丟入一旁的垃圾桶。

  看著大雨下個不停,他心想,乾脆衝進雨陣,或許淋個雨,還能洗去一身的晦氣。

  「聞紹定!」嬌軟的女聲在他的背後響起。

  他是中夏嬰的毒多深啊?竟然出現嚴重的幻聽。

  聞紹定在心底噓了自己一聲,想也不想,踏進大雨裡。

  大雨迅速淋濕了他的頭髮和衣服,甚至還模糊了他的視線,當他想拔腿就跑時,竟然有雙小手自他的身後環抱他。

  他訝異的回頭,竟然是夏嬰,她與他同樣濕漉漉的,像落湯雞般狼狽。

  「哇靠!」他低咒一聲,轉身瞪著他,「幹嘛?」

  「我有話跟你說。」她抬起頭,卻吃進不少雨水。

  「我可沒有帶走公司的任何東西,你別想在最後還找我麻煩。」拜託!讓他黯然離開,好嗎?不要再跑到他的面前羞 辱他了。

  「什麼?」她不解的望著他,小手抓住他的手臂,「你跟我回公司,我想跟你談一談……」

  「有什麼好談的?我今天就辭職不幹了,跟你回去做什麼?」

  「啊?」她大吃一驚,「你……你辭職了?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他撇了撇嘴,不耐煩的瞪著她,「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放開手,讓我走嗎?」

  「你可以不要走嗎?」她皺起秀氣的眉頭,模樣有些可憐。

  「為什麼不要走?難不成要我留下來收你的喜帖?」

  「對不起,」她眼眶泛紅,「我並不是要你真的離開我的身邊,我是為了……」

  聞紹定低頭聆聽她的解釋,以及她充滿後悔的道歉,不管她多麼拚命的說出一切的前因後果,他還是無法釋懷,因為 在她的心裡,他依然是她最容易捨棄的那部分。

  「夏嬰,對我而言,你現在說的都是借口、都是理由。」他並沒有抱她,也沒有安慰她,只是平靜的開口,「你已經 作出決定,將我輕易的割捨、放棄,我再也無法跟你回去了。」

  他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她的身份或是地位只是因為她的可愛、她的自信、她的囂張而愛上她。

  然而在她的心中,他並不是那麼重要,所以才會輕易的被她捨棄。

  「紹定……」夏嬰怔愣住,沒想到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的他,竟然會拒絕她的要求。「為什麼?我明明來求你了,你不 是不知道我的難處,為什麼……」

  「對不起。」他定定的望著她,「如你所說的,我成全了你之後,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她壓根兒沒想到他會拒絕她的求和,一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

  他不是瞭解她嗎?

  他不是明白嗎?

  那麼為什麼他要向她道歉?為什麼無法和她和好?

  第一次,她的心像是被刨開,胸口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是真的要與她一刀兩斷了嗎?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她慌張的抬起臉,小聲的問。

  「我要走了。」聞紹定冷冷的開口,「雨下得這麼大,你快回去吧!」

  聽見他要走,她又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角。

  他二話不說,輕輕撥開她的手。

  「紹定……」生平第一次,她這麼低聲下氣的說話。

  他卻像是鐵了心,轉身背對著她,然後邁步往前走。

  「聞紹定……」眼看他真的要離開,夏嬰終於忍不住大喊,「你真的要走?」

  他沒有回應,腳步也沒停,答案昭然若揭。

  「聞紹定,我叫你不要走,你聽到沒有?給我回頭,回來……」她懊惱的跺腳、尖叫,卻還是無法換回他,他離她愈 來愈遠。

  情勢似乎無法挽回了,她頹廢而無力的蹲在地上,任由大雨打在她的身上,淚水隨著雨水落下,胸口隱隱作痛。

  之前胸口不覺得痛,以為他不可能會離開集團,如今他下定決心要離開,像是要走出她的世界……

  她哭,想要哭回鐵石心腸的他。

  她的小臉埋在雙膝之間,只聽見雨聲和自己的哭泣聲。

  聞紹定最後還是走了,沒有因為她的乞求而留下來。

  一會兒,她抬起頭,用盡力氣站起來,鼓起勇氣,對著他的背影大吼,「聞紹定,我愛你!我求你不要走……我愛你 !」

  雨中的告白引起路人們的注目,不過她不在意,大步往前跑,想要拉近和他之間的距離。

  「我愛你!」她再次嘶吼。

  這一次,聞紹定終於停下腳步,轉身望著她。

  「我求你別走……」她哀傷的看著他。

  她愛他?這是她的真心話?

  他挑了挑眉頭,似乎又找回了男人的自尊。

  「喂,夏嬰。」他的決定依然不變。「就算你愛我,我也不會回去。」

  她停下腳步,站在距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在雨中與他對視。難道他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不過,你可以選擇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露出壞心的笑容。

  這一次她毫不猶豫,飛奔向他。

  他將箱子丟到地上,張開雙臂迎接她。

  她一撲進他的懷裡,他便低頭攫住她的唇瓣,享受她的甜美。

  這個吻既深情又綿長,讓他們密不可分,再也沒辦法離開對方。

  雨勢忽然變小了,夏嬰似乎也感覺不到寒冷,因為他的懷抱好溫暖。

  「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我再也不會輕易的將你割捨、放棄……」她泫然欲泣,難得如此卑微的懇求。

  他聞紹定就是這麼犯賤啊!這女人不管多麼機車,他的雙臂還是忍不住為她張開。

  當她追出公司時,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的怨怒,也被她的柔軟擊敗了。

  「就算你不能再當夏家千金也無所謂嗎?」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再一次詢問。

  「我本來就不想當夏家的千金,只是想當我父親的女兒。」她的小臉埋在他的胸前,「不過我現在最想當的是你的女 人。」

  他深吸一口氣,又無奈的歎氣,「受過傷的心是會變堅強的,如果日後你再傷害我,我的心無法像現在這般再對柔軟 ,你瞭解嗎?」

  她抬起頭,與他對視。「若是下一次我再傷害你,表示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瞪著她。這女人真的是來求和的嗎?

  「但是,除非你先不要我。」她的神情好無辜。

  夏嬰真是一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女人,但他就是愛上了她,即使她再怎麼囂張、再怎麼機車,只要她裝出可憐的樣子, 他實在無法丟下她不管,尤其當她親口說出她愛他,他縱使有再多的原則,也都化成了繞指柔,一一被她的柔情攻佔 了。

  下一刻,她主動送上唇瓣,輕吻著他的薄唇,不容許他有拒絕她的機會,因為這輩子她打算賴定他了。

  他們之間的愛情,正像雨後出現的彩虹,綻放著光彩奪目的美麗,以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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