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堂堂七尺男兒漢心眼卻比針眼還小
都說她是遇上搶劫才會害他發生車禍
他卻罵她沒家教,又指責她亂丟「垃圾」
哼,她還沒反告他一狀,要不是他突然冒出來
那個膽大包天的搶匪也不會趁亂逃跑
他還有臉派律師來索討三十萬元修車費!
從小到大她雖不是「萬事大吉」的幸運兒
但也絕對不是「諸事不順」的倒楣鬼
只是自從遇上這個車禍男後,她就楣星高照
不但差點工作不保,就連新男朋友也跑了
好友驚爆他們是前世愛侶,今生再續前緣
搞錯了吧,說他們是仇人還差不多
就算真是宿命好了,她不相信無法扭轉乾坤……
楔子
明朝 永樂十年 燕京城郊
黑夜,星子暗淡無光,淒涼的風如銳利的霜刀般刺痛著她的臉頰,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劍,以防禦的戒備眼神看著站在坡頂另一端的男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在她做了那麼多傷害他的壞事之後,這個男人竟然還會出現在她面前!
男人俊朗的臉龐泛起了溫柔的笑意,他定定地瞅著她,似乎已經有了再也不讓她從面前逃掉的決心。
「蝶兒,別來無恙。」
「別喊得那麼親熱,早在五年前取消婚約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再也沒有關係了。」女子靈秀的臉蛋顯得冰冷無比,這些年來,她為了復仇一刻也沒有鬆懈過,如今,她感到手裏的這把劍越來越沉,沉得教她再也無力掌握。
她不想見到他!不想教他看見自己一身疲憊滄桑的狼狽模樣,他貴為一堡之主,在武林之中擁有極高的地位,本來就不應該與她這個殺人無數的女魔頭扯上關係。
「但我心裏並不這麼想,這五年來,我從未有一刻忘過你,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個眨眼的刹那間,你都在我心裏,我要你,蝶兒,自始至終,在我心裏想要娶你為妻的念頭從未打消過。」
他揚唇泛起苦笑,一雙幽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秀淨的容顏,她一直以為自己改變了,變得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她毫不知情……不知道她在他的心中,依舊是那個從小跟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蝶妹妹,是他早就準備好迎娶進門,一輩子疼愛的蝶妹妹。
他捨不得呵!捨不得她為了報復滅門之仇,不惜傷害自己,就算是犧牲掉性命也無所謂,她怎知道呢?怎知道當她一次次傷害自己之時,還有一個男人會為她而感到心痛難忍呢?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為了要復仇,為了要讓他徹底死心,甚至於曾經與另一個男人訂下過婚約,這一切事情他明明都知道,為什麼卻能夠說得一點都不在乎呢?
「我心裏非常清楚,我要你,這輩子我只要你這個女人。」
這些年來,他就像個傻子般追隨在她身後,數度被她傷害自己的舉動弄得心魂欲碎,但他很明白自己無法放棄她,總是在她遇上危險時忍不住插手幫她。
在他心中,她的命比他自己的更重要千萬倍!
「就算是干犯天怒,于世人所不容,你還是執意一定要我嗎?」
「是的。」他肯定地答復她。
「就算你因為我而受到天下人的唾駡,也一定非要我不可嗎?」
「是的。」
「我對你而言有那麼重要嗎?」說到了最後,她忍不住眼眶泛起紅暈,她感到心頭好熱,仿佛被人緊擰般透不過氣來。
「是的。」他再度頷首允諾,朝她緩步而來。
看著他以堅定的步履朝她而來,她的心在顫抖,握著利劍的手也漸漸感到虛軟,剔透的淚水無助地滾落她蒼白的頰邊,她哽咽道:「如果這樣也可以的話,那就請你緊緊地抱住我,永遠都不要放開我,可以嗎?」
「遵命,我很樂意照辦。」他笑喟了聲,一雙有力的長臂緊緊地擁住了她,耳畔聽見了匡當一聲,知道她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劍,從此以後,她的怨、她的仇,他一肩扛起……
第一章
永樂十二年 冬
歲月殘酷地在人的生命裏留下痕跡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轉眼間,兩年的時光匆匆逝去,他們成親了,卻至今沒有生下任何子嗣。
這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結縭並不受到任何人的祝福吧!對於這一點,她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不能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下子嗣,她總不免感到淡淡的遺憾,只是從沒說出口罷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被堡內的人接受了,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深愛自己妻子的夫君,他們的主人深愛著夫人,深刻愛著對方的強烈情感,是他們無法不感到羡慕的。
只是入秋之後的一場風寒,讓原本這兩年來身子骨就虛弱的她再也下不了榻,大夫們個個束手無策,只說她是心力交瘁,傷及了根本,如果不好好調養醫治,只怕時日無多了!
為了醫治愛妻的病,他不惜花費大筆銀兩,只為求取最好的藥材,他公告天下,只要誰能夠治好他妻子的病,就算是傾家蕩產都無所謂。
但,結果終究是讓人失望。
群醫們束手無策,對於她的病情都不表樂觀,終於她漸漸地衰弱,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多。
好不容易掙得了一些清醒的時候,她將夫君喚到了身旁,纖素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掌,要他把自己抱在懷裏。
「我們一定還會在一起……還會在一起的,對不對?」她輕輕地笑著,蒼白的臉蛋透出了異樣的紅暈。
「別說話,你現在很虛弱,別說話,別浪費力氣,好好休息,知道嗎?」他抱著她,心好痛、好痛。
「我不要休息,我要你回答我。」
「可是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要聽你說,我要聽你說了才安心,你說嘛!你說啊!」她催促著,不讓他有機會逃避這個話題。
「會,我們當然會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會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那我就放心了。」她寬心一笑,蒼白的臉蛋綻放出一絲少見的嬌豔。
看她這個模樣,他心裏感到一絲不祥,想要緊緊地抱住她,有力的長臂卻不敢多加力道,怕揉疼了她,「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
「沒關係,我們還會有下輩子……」
「不要,不要說下輩子,不要這樣對我!」他有力的臂彎牢牢地擁住她,說什麼都不肯輕易地將她放開,生怕一個不留意,就讓她從指縫間溜走。
「我也不想的……我想要跟你長相廝守,永遠都不要分開……」她嬌嫩的嗓音一啞,揪住他長袍的衣袖,終於忍不住脆弱地哭了出來,「可是我知道我們還會再見面,我知道你一定還會找到我,所以我不怕……我不怕!」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看著他總是溫柔凝視她的深邃眼眸,其實當初她並不是不曉得他會心疼她,但就是知道他會為了她而願意捨棄一切,她越是不敢拖累了他,那五年的漫長歲月,她沒有一天不曾思念過他!
她想忘也忘不掉……那天,當他聽說她要下嫁給南紹莊少莊主時,那種震驚痛心的神情,那時她感到心好痛、好痛,卻半句話都沒辦法對他說。
他也同時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喉頭梗塞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何這離別來得如此迅速呢?他們才相聚不久,他不願意再度與她分離,他不願!
「記得嗎?兩年前,我堅持在右肩上以你的血和著紅料烙下的花印嗎?是你親手烙刺的,記得嗎?」
「我記得。」每一次想起她伏在他身下,咬著牙忍受利針椎刺之痛時,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擰般透不過氣。
「我就當作那是你的一部分,我帶著這花印離去,就算是咱們沒有分開,你在我的身子裏,咱們不算分開,是不?」
「是,你說得是。」
「我好累,相公,我想再多看你一眼,可是我真的覺得好累。」她輕輕歎了口氣,神情看起來好無奈。
「那就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乖,好好歇著吧!」他明明知道她有可能一閉上雙眼就再也不會醒來,但他就是不忍心讓她再受苦。
她這短暫的一生,已經受夠折磨了!
聽著他溫柔呵護的低沉嗓音,她捨不得閉上雙眼,在漸漸變得稀薄的光線之中,想再多看他一眼都變成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她好捨不得……可是,她真的累了,累得想要長睡不起……
望進他溫柔的眼眸,看見他強忍住悲痛,分明不願她就此睡去,卻捨不得她再受折騰。
這就是她最深愛的男人,從她好小、好小開始,就一直守護在她身旁,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人。
她將纖手放進他的大掌之中,感受他強而有力的掌握,聽他的話閉上倦累的雙眼,不知不覺地沉入黑暗深處。
「夫人……」一旁的婢女家僕們無不悲傷地相擁而泣,她總是待人溫柔和藹,無論外面的人如何傳說她心狠手辣,他們都相信她不是壞人。
他長臂收緊了力道,恨不得將心愛的女人給揉進骨血之中,他知道她將再也不會醒來。
「放心,我會找到你,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一定會緊緊握住你的手,一輩子不放……」他抵住她的額心,輕柔地低語。
這是他這輩子感到最寒冷的一天,失去了他最心愛的女子,心頭仿佛被人狠狠地挖了個大洞,再也難以填補的空虛。
從今以後,他的生命都將是如此寒冷吧!
無論再過幾百年、幾千年,他失去她的心都將永遠如此劇痛不已,直到來生再遇上她之前,都將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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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OO四年十二月 臺北街頭
真是該死的、見鬼的、殺千刀的超級世界混亂大塞車!
到底是哪個缺德的立委候選人竟然在這條全臺北最重要的道路上推出「車隊遊行」這種擾民又老掉牙的戲碼?!
裴心樂已經氣昏了頭,早就不管自己心裏的詛咒到底有沒有標點符號這回事,她氣呼呼地跳下公車,望著面前道路上一動也不動的車潮,心裏「祝福」那位候選人一票也撈不到!
要不是因為塞車,她大可以悠悠哉哉地坐公車到公司門口,迎接她個人生平的第一份工作。
掐指算算,這兒離公司還有三站的距離,時間只剩下十分鐘,如果她不使出學生時代午休時到福利社搶麵包的百米衝刺功夫的話,絕對是遲到定了!
就在這時,一抹跑得比她更快的人影從她身邊擦過,就在她還反應不過來的時候,人影抄走了她肩畔的皮包,揚長而去。
「來人,搶劫呀!」她扯破喉嚨大喊。
沒人理她。
「搶劫!有人搶我的皮包!」她加強了音量,更賣力地喊道。
依然沒人鳥她,頂多投給她異樣的眼光,似乎覺得她這個女人幹嘛那麼吵,他們看著她的眼光就像她看著馬路上宣傳車的眼光一樣不屑。
裴心樂簡直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當成跟那妨礙交通的車子一樣令人不恥,她一咬牙,決定要自力救濟。
她很不淑女地把窄裙往上撩起,幾乎露出大半部分的玉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追趕在搶匪身後,隨著他穿越人群,心裏打定了主意,不把皮包搶回來她誓不甘休。
這名搶匪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惹上了一名如此難纏的女人,抱緊了女用皮包,加快速度逃跑。
裴心樂眼看就快要追上他,但面前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堆人,心裏一急,顧不得別人的眼光,脫下了腳上的鞋子,一隻快狠准地砸到搶匪頭上,另一隻則是失了準頭,不知道彈到哪里去了。
歹徒一個吃痛,撞上了前面的人,裴心樂趁此機會一把扭住了他,熟練的架式一點兒都不辱沒她高中時代柔道社社長的榮譽。
「把我的皮包還給我!」她一邊七手八腳地穿上掉在一旁的鞋子,一邊四處張望,尋找另外一隻失蹤的鞋子。
「好好好,我把皮包還給你,你先放開我,這樣很難看啦!」原來這名搶匪還有一點羞恥心。
這時,他們的周圍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人群,裴心樂對他們這些人沒有一點好感,人家有難的時候他們不幫忙,就只會看熱鬧!
「請問一下,這只鞋子是誰的?」一名身形高大,神情冷峻的男人穿過人群,高舉起手上的鞋子。
「是我的!是我的!謝謝。」裴心樂道完謝,伸手就想要拿回鞋子,卻被那男人給及時抽開。
「這鞋子是你的?」他神情不善地挑起一邊眉梢。
「對呀!」她點點頭,不死心地又伸出手,又被他閃開。
「你學校老師沒教,難道家長也沒教嗎?你難道不曉得在馬路上不准亂丟垃圾嗎?」
「垃圾?你敢說我的鞋子是『垃圾』?!」
她氣炸了,這雙鞋可是花了她兩幹八百元,她忍痛在百貨公司打七折的時候買下來,特地要拿來上班第一天穿的,而他……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竟敢說它是垃圾?!
虧她覺得他還長得人模人樣,說出來的話沒半句可以聽。
「不是垃圾的話,你幹嘛亂丟?」他老大不高興地冷哼了聲。
「我才沒有亂丟!」
「你如果沒有亂丟的話,這只鞋子怎麼會剛好砸在我的車窗上,害我正在開車一個措手不及,車子撞上安全島,車頭還被路樹給撞凹了一個大洞?」
她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了一輛銀灰色的跑車車頭正在冒煙,還有群閑閑沒事幹的路人在一旁圍觀,一時之間,她心虛到了極點。
「我……我哪知道鞋子會剛好砸到你的車窗上,我遇上了搶匪,剛好手上沒有武器,所以才會脫掉鞋子砸他嘛!你聽清楚了沒?我是要砸搶匪,不是要砸你的,OK?」
「你說你要砸搶匪,那人呢?」
「你長眼睛沒看到嗎?人……人呢?」看見自己的手裏只剩下男人的外套,她忍不住失聲尖叫。
「我哪知道?」男人無奈的表情仿佛在訴說著「她這個瘋女人,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了」。
「那個搶匪……我的包包!」這會兒,裴心樂才驚覺在一陣混亂之後,那搶匪乘機偷跑了!
她急著想要拔腿就追,卻被男人給一手拉住,「慢著,你還沒說要對我的車如何交代呢!」
「車……你的車……我的包包……」裴心樂一臉哭喪,簡直就快要哭出來了,她這個月最後僅剩的一千塊錢,就這樣長腳跑掉了啦!
「對,鞋子是你扔的,你該不會想說這件事情自己沒有責任吧?」他低沉的嗓調透出了一絲嚴厲。
「鞋子是我的沒錯,可是我的包包……」她可憐的嗓調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狗,嗚嗚咽咽的。
她在心裏哀悼著長翅膀飛走的鈔票……
「你沒錢了?」他的眉梢淡淡一挑,覺得她一臉看起來就是窮酸樣。
「一毛錢也沒有了。」她擺出了一副「要錢沒有,要命倒是有一條」的慷慨就義神情。
男人冷睨了她一眼,伸手掏出了自己的皮夾,掏出了幾張幹元大鈔交到她手上,「這些錢先借你,抄你的電話位址給我,修車的帳單我會教人送到你家裏去,別想賴帳。」
「我才不會——」她氣呼呼地抬眸瞪著男人酷酷的冷臉,心想他把她裴心樂當成了什麼人,一會兒說她沒家教,一會兒說她亂丟「垃圾」,一會兒又先入為主給她扣了一個會賴帳的罪名。
哼,她都還沒反告他一狀,要不是他突然跑出來打擾她追賊的行動,那個可惡的搶匪也不會趁亂逃跑!
「對了,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你包包裏頭除了錢以外,應該還有手機和信用卡吧!你確定自己不趕快想個法子辦停用嗎?」男人聳了聳肩,一副「我好心才告訴你」的憐憫模樣。
聞言,裴心樂很用力地瞪著他,雖然他是好心提醒,但她就是討厭他一臉不關己事的樣子,她確定自己這輩子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她想自己跟這個男人絕對是前世仇人,要不然才不會「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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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他電話位址之後,裴心樂穿好了鞋,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辦公室,卻還是遲到了一個小時,原本,她就是釣車尾被錄取進公司的,這會兒又碰上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的糗事,她想,如果老闆下一刻說要教她回家吃自己,她大概也不會太訝異吧!
看見她一身狼狽的模樣,打扮神情完全就是晚娘模樣的會計小姐拿了一份檔走了過來,「裴小姐,我們公司是正派經營的大公司,老闆希望可以做好門面,在公司裏工作的小姐最好都是打扮得乾淨整齊,像你今天這樣子根本就是不合格,知道嗎?」
「對不起,今天早上發生了一點事情,所以沒注意到,我下次一定會注意,不會再讓公司丟臉。」裴心樂連忙哈腰賠罪,只是她心裏犯嘀咕,納悶自己為什麼要對這個「晚娘」說抱歉。
「發生什麼事情?沒跟公司扯上關係吧?」
「沒……」她用力地搖頭,趕緊撇清關係,「只不過是遇上皮包搶匪和一場車禍,跟公司沒關係。」
「那就好,把這份檔送到三樓業務部去,回來之後到我那兒去拿公司章程,畢竟你是第一天上班,在你瞭解公司事務之前,我不會派太多事情給你做,你放心吧!」
「謝謝。」接過檔,她急急忙忙地轉身落跑,免得又被這個「晚娘」找藉口數落。
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卡啦」一聲……
她腳底忽然傳來了聲悶響,裴心樂在心裏暗叫一聲不妙,緩緩地低頭一看,花了她兩千八白花花鈔票的鞋子,鞋跟斷得非常整齊又俐落。
不會吧……?!
裴心樂深吸了幾口氣,以免自己因為過度震驚忘記呼吸而窒息,但她仍舊不敢置信,深深地感到難以置信。
從小到大,她裴心樂雖然不是「萬事大吉」的幸運兒,但也絕對不是「諸事不順」的倒楣鬼,然而就在今天……還不到一天的工夫,她已經遇上了搶劫、車禍,現在連唯一一雙可以端得上臺面的鞋子也報銷了!
到底還有什麼事情可以令她更倒楣的呢?
不,這一定是她這輩子最衰的一天了,再也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對,一定不會再有更壞的事情發生了!
心裏那麼一篤定,裴心樂彎腰撿起斷掉的鞋跟,把它丟到外套口袋裏,打算下班立刻去找修鞋匠,隨即「雄赳赳、氣昂昂」地揚起小巧的下頷,抱著文件,一拐一拐地進了電梯。
雖說樂觀是面對人生的良好態度,但她忘了古有明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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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心樂。
邵天闕坐在前來接他的黑色座車之中,握著那張她隨便從別人筆記本撕下來的紙條,紙上寫著她的手機號碼與位址。
他以前見過她嗎?乍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心裏泛起了一絲熟悉的懷念,幾乎令他的心頭隱隱作痛了起來。
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為何會對她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呢?
她那女孩可真是夠驚世駭俗的了!碰見了搶匪非但沒有退卻,反而勇敢地追了上去,瞧她高高地撩起窄裙,赤著腳押著歹徒的惡婆娘模樣,真是教他大開了眼界。
她令他有一種心魂被撼動的感覺,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於人的感覺不是無動於衷的。
這時,車裏的行動電話響起,擾斷了他的沉思,打電話來的人是他的手下康赫,來向他報告生意交易的進度。
「已經成交了是嗎?」
「是的。」
「那就儘快拿到合約,以免他們玩什麼花樣。」
「這個屬下明白,不過,對方提出要求,請總裁給他們時間準備最後的撤離動作。」
「轉告他們,我再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但這段時間之內,『邵氏』的人就必須進入這家公司的核心準備接管的事宜,替我勸他們最好別亂動手腳,否則我會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是的,屬下這就去辦!」
邵天闕掛斷了電話,眼看到公司還有一段距離,他拿出了檔流覽,絲毫都不浪費時間。
在這商場上,有人稱他為「寄生蟲」或是「吸血鬼」,指控他根本就是變賣別人的心血賺取高額的傭金,但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對於他人強烈而且嚴厲的謾駡,他根本就絲毫不曾在乎過。
或許,是因為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情感吧!
忽然,他的思緒頓了一頓,拿起擱在一旁的便條紙反復地看著上頭的名字,突然,他揚唇一笑,心裏有了一個主意。
第二章
就算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但也沒那麼倒楣全給她碰上了吧!
不過殘酷的現實就是有意要跟她作對,那場車禍之後,過了三天,她接到了一通律師事務所打來的電話,跟她約時間見面。
那天,倒楣被她鞋子打到車窗的男人叫做邵天闕,身份來歷不明,只是看他開了那輛高級跑車,應該是挺有錢的吧!
然而,此時此刻,她依舊無法確定他是否有錢,但很確定自己未來將會有一段時間非常沒錢、十分沒錢!
「三十萬?!你說,他修理那輛車子需要三十萬?」飽受驚嚇的裴心樂差點算不出三十萬到底有幾個零。
「對,因為邵先生的那輛跑車是高級的進口車,很多零件都要從國外調貨才有,所以,價格稍稍貴了一點,不過,邵先生為了不造成小姐你太大的負擔,已經透過關係,要求零件商稍微便宜一點了。」律師先生好心地解釋道。
「請問,我需要對他表示很感謝的意思嗎?」
「我回去會替裴小姐轉達你對他的謝意。」
「我——」這個人到底聽不聽得懂她是在反諷?三十萬耶!不是三千元、三萬元耶!
隨便修一修就要那麼多錢,那個姓邵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現在三十萬元就可以買一輛全新的車子,而且還可以三十期分期付款零利率?!
雖然,三十萬元買來的車子沒有他那輛跑車那麼拉風就是了啦!裴心樂覺得自己好象必須替他說一點公道話。
但……要她這個窮光蛋賠出三十萬,不如殺了她比較快。
「請問,他有說要我一次付清嗎?」
「不,邵先生說你可以分期付款,每次付款的金額由裴小姐自行決定。」律師微微一笑,在她的面前拿出清單和合約。
「他有那麼好心嗎?」她大表疑問。
「關於裴小姐這個疑問,我會回去轉達給邵先生知道,請他以個人的名義回答你。」
這……這個律師是有病嗎?!哪有人會把這個問題拿回去問當事人的?裴心樂趕緊深吸了幾口氣,好讓自己可以維持優雅的風度,不過她心裏真是感到「圈圈又叉叉」,生平第一次有種想要詛咒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衝動。
「你說我可以自己決定還錢的數目,那是不是我就算還一輩子也可以?」
「對,就算裴小姐還到七十歲也沒關係。」
聞言,裴心樂打了個冷顫,心想自己如果到了七十歲還跟邵天闕那個男人扯上關係,那簡直就是全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情了!
「那如果我想採取不定額還款呢?比如我這個月只想還一千元,下個月五百元,偶爾有錢一點的時候,可以提高到一萬元,就算是這樣都無所謂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心裏想想,說不定自己碰到了一個不賴的債主呢!
「對,就算裴小姐想要一天還一塊錢,還到你七十歲也沒關係。」律師笑笑地說道。
厚,這個律師是在詛咒她一輩子跟邵天闕脫離不了干係嗎?裴心樂沒想到五十年的時間,也不過才區區一萬八千多天,等於她只必須還一萬八千多元而已,她不悅地撇了撇嘴角,「那我決定了,每個月我只打算還他五百元,你等到月底再來跟我收錢吧!」
她朝著他大大地比了一個「五」字。
「沒問題。」律師點了點頭,要不是邵先生交代他把事情辦好就可以,他真想告訴這位裴小姐,區區五百元還支付不了給他的鐘點費,更別說要他出公差跑一趟了!
此時,裴心樂高興得想要跳舞,覺得老天爺在關了她的門之後,給她留了一扇美麗的窗戶,想想,邵天闕那個人還挺不賴的,竟然肯給她還到七十歲都沒問題,只是到了她七十歲都還跟他有債務關係,想想就令人覺得皺眉。
算了,才區區五百元而已,她一定隨隨便便都還得出來!此時此刻的她,並沒有發現到,就算她一個月還他五百元,也要還到五十年後,直到她變成七十幾歲的老太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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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務的問題獲得初步的解決之後,裴心樂很賣力地投入工作之中,但心裏仍舊不免有所感慨。
才剛踏進社會這個大染缸,就背負了三十萬元的債務,裴心樂實在覺得這人生真是教她感到悲傷又無奈。
從小母親早逝,她算是被外公外婆撫養長大的,在她滿十八歲之前,父親偶爾還會寄來生活費,但自從他娶了第二任老婆之後,寄來給她的生活費非常快速度減少,年滿二十歲以後到現在,她根本就沒再拿過父親半毛錢。
去年,外公外婆被舅舅接回南部去養老,留下臺北的房子給她,臨行前依依不捨,教她如果撐不下去的話,就回南部跟他們一起生活。
但她說什麼也不肯再依靠他們兩位老人家,找到了這份工作之後,更是篤定自力更生的想法,只是千料萬算,就是沒想到自己會遇上那種倒楣到家的事情,負了三十萬的債務。
但才不過區區五百元,她只要每個月領到固定薪水之後,把零頭撥給邵天闕就行了!
只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就在她工作快要屆滿第一個月的時候,公司內部傳來了裁員的壞消息。
「要裁員?為什麼?」裴心樂吃驚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因為我們公司要被並購了,新來的上層決定要裁去公司內部的冗員,裁員幅度高達二分之一,所以,裴小姐,你不要太傷心,這不是你個人的問題,是公司內部的決定。」一名跟她混得挺熟的業務如是說道。
聽到這種安慰,她心裏應該要高興一點嗎?裴心樂實在無法高興得起來,因為無論這安慰的話說得如何好聽,她都已經註定是要被裁掉的「冗員」了!
「那……這個月的薪水……?」她吞了口唾液,緊張地問道。
「放心,上層裁定該給的薪水一毛都不會少,還有遣散費也一定會給,只是你進公司的年資很淺,只怕會分不到多少錢。」
「怎麼會這樣?!」裴心樂慘叫,惹來不少同事側目。
她被示意降低音量,還被人送了幾個衛生白眼,她只好悶悶地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心情一下子降落到前所未有的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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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果然沒拿到多少遺散費,聽說不是新來的高層太過吝嗇,而是舊體系在離開公司之前把那筆預算用各種名義私吞了,所以,現在的裴心樂只求能拿到一整個月份的薪水就阿彌陀佛了!
今天是被裁的員工待在公司裏的最後一天,他們接到命令必須要在今天收拾東西離開,也就在今天,新的高層將會進駐這家公司,聽說好幾個重要人物都會出席,一群人忘記自己也是被裁的員工之一,紛紛等著看熱鬧。
但裴心樂卻是想忘也忘不掉,她在計算這個月究竟應該要付掉多少卡費,到底該不該動用到迴圈利息呢?
實在不是她浪費成性,為了要到公司上班,她花了不少錢治裝,剛開始她還慶倖自己有想到這一點,那個「晚娘」幾乎是每天對她的服裝都有意見,大概要她把自己裝成老處女才會滿意吧!
就在她越算越愁眉苦臉之際,一陣騷動由遠而近傳過來,她聽見身旁的同事開始在竊竊私語。
「聽說那就是接下這家公司的總裁耶!」
「我聽說他很年輕,應該才三十歲左右吧!」
「聽說他花了幾十億買下我們公司耶!」
「對呀!商業雜誌上說他看准了我們公司產業未來的發展性,打算重整人事之後,再高價賣給有意思接手的集團呢!」
「什麼?他不是要自己接下來經營嗎?」
「哪有可能?『邵氏』向來就不喜歡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賺的是轉手的傭金,聽說一轉手就是幾十億的差價,聽說,上次『邵氏』和幾家國際同業聯手收購歐洲一家大型電信公司,據說後來轉手賣出的成交金額是五百億美金呢!」
此話一出,眾人為之譁然,吃驚得計算不出五百億美金到底有幾個零,只知道這些錢可以讓他們揮霍十輩子不必愁了!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進裴心樂的耳裏,她終於打起興趣,站起身想要看看那個「好野人」,一看之下,她嚇得合不攏嘴。
不會吧?!他……那個車禍男?!
裴心樂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圓美眸,看著那張冰山鑿出來似的男人臉孔由遠而近往這個方向而來。
「啊——」她大叫了聲,驚動了身邊所有的人,幾十隻眼睛不約而同地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她這聲驚叫也同時引起了邵天闕的注意,他轉頭往出聲的方向望去,心裏總覺得這女孩的聲音非常耳熟,定睛一看,果然看見了人群之中出現了一張非常眼熟的嬌俏臉蛋。
他細細地眯起黑眸,對於自己會在這裏看到她也同樣感到驚訝。
「我問你,站在那裏的人是幹什麼的?」他忽然站定了腳,側首問了跟隨在身邊的手下。
「總裁是說這些人嗎?他們都是要被裁撤的員工,請您放心,我們已經下達命令,要他們在今天之內就收拾好離開。」
「那個女孩也是要被裁撤的人員之一嗎?」他的眼神假裝不經意地往裴心樂瞟過去。
跟隨在上司身邊多年,康赫早就練就了一身隨機應變的功夫,上司眼神一動,他就立刻知道意思,「是的。」
聞言,邵天闕又深深地瞅了裴心樂一眼,隨即不發一語地進了會議室,根本沒打算跟她打招呼。
他這算什麼嘛?!
裴心樂一肚子悶氣,心裏非常篤定他看到她了,但他竟然裝作不認識她,簡直就是一點做人的基本禮貌都不懂!
「裴小姐,請問你認識新任的總裁嗎?」一旁的男同事好奇地湊了過來。
「鬼才認識他啦!」她口氣很沖地回道。
「我看你好象很不喜歡他的樣子?」
「那當然,我問你,你會喜歡一個把你給裁掉,讓你沒工作的人嗎?」她投給他一個很不爽的白眼。
「那倒是。」他贊同地點頭。
「聽你們說他很厲害?」
「對,年紀輕輕就有幾百億的身家,你說他厲不厲害?」
「他真的那麼有錢嗎?」
「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多少人擠破頭要進『邵氏』工作,聽說只要在裏頭工作個幾年,就不必愁沒有下半輩子的養老金,足以見得他們領的薪水有多優渥了。」完全就是一副羡慕的口吻。
「是喔!」裴心樂語氣很悶地回道,心想他手底下的人都那麼好賺了,那他這個頭兒更是不用說了。
那他是存心要為難她這名小女子羅?跟他萬貫家產比較起來,區區三十萬的修車費,他竟然還派律師要來跟她索討,簡直就是沒天沒良!
而且,他還害她被裁員,害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盤全都泡湯了!
什麼區區五百元一定很好還,現在她連工作都沒有了,拿什麼來還他?這個月還好辦,那下個月呢?還有下下個月呢?
如此一想下來,她心裏更是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她隨手把雜物丟進整理箱裏,小嘴念念有詞,沒發現有人撩起了會議室的白色簾條,朝她這方向定定地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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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上班不到一個月就被裁員,這麼糗大的事情她實在不敢告訴跟自己情同姊妹的好友們,這幾天,她忙著上網、看雜誌、找報紙,就是為了在好友們發現之前,找到下一份工作,免得讓她們擔心。
不過,她的履歷表就像綁了大石頭般,投入職海中一去不復返,打電話來要求面試的公司幾乎沒有,唯一有回音的一家語氣非常神秘,後來她才知道那根本就是老鼠會公司,還好她沒去應徵,否則她只怕會欠下更多的債務。
昏昏懶懶地過了一個上午,才正在燒開水要泡面的時候,忽然傳來電話鈴聲,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客廳去接。
「喂,請問哪位?」
「是我。」低沉的男嗓淡淡地說道。
「你是誰?」她很不給面子地反問回去。哼!她這輩子沒什麼習慣,但就是討厭別人跟她裝熟。
而且誰知道這是不是什麼詐騙電話,接下來搞不好跟她「盧」一會兒,就說他的某某親人現在車禍,急需用錢,要她用提款機把錢匯給他,她裴心樂現在可是提到錢就一個頭兩個大,哪里還有閒錢「施捨」給他?!
「邵天闕。」
「邵……」她才正想大聲說不認識,要狠狠掛上電話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最近好象真的認識了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就叫「邵天闕」!
完了完了!他該不會是知道她丟了工作,急著要來跟她討債吧!裴心樂很努力地挖空心思,思考自己應該如何跟他「盧」下去,好讓他忘記自己原本是要來跟她討債的!
久久沒聽見她回話,邵天闕再度開口:「你怎麼了?聽到我打電話來給你,需要那麼驚訝嗎?」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她只給了他手機號碼,好死不死她的手機在兩天前因為忘記繳費而被停用了!
實話是她也並非故意忘記去繳,而是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去供手機,只好忍痛讓它被斷話了!
「別忘了我接手你以前的公司,想要到你的資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很淡然地陳述這個事實。
一聽之下,裴心樂大為光火,「有沒有搞錯?真是一點都不尊重個人隱私,基本資料竟然這樣隨便便就給人,真是的……」
他不發一語地任她數落,似乎她的話對他而言一點都無關痛癢,一直到她罵了好幾分鐘,終於忍不住歇口氣的時候,才又淡淡地開了口。
「我要你來公司一趟。」
「為什麼?我已經被裁員了,沒有理由再去公司。」任他說去就去,她裴心樂才不是他養的乖狗兒呢!
說她存心跟他作對也好,反正她就是不爽他,是他害得她連一個月五百元可能都還不出來!
他聽出了她話中充滿了對他的反抗,似乎對他真的非常不滿,「隨便你,我不勉強你一定要來,但我能告訴你,如果你堅持不來的話,以後你一定會後悔這個決定。」
「我……」她吞吐了好一會兒,實在好想跟他大聲說「不」,表示她裴心樂十分有骨氣,可是心底又有一種很沒志氣的聲音悄悄地告訴她,最好乖乖聽他的話,以免最後真的悔恨莫及。
算了!去就去嘛!她才不信他會把她給吃掉,「骨氣」一斤值幾個錢呢?她裴心樂決定先把他這個「債主」給安撫好再說!
第三章
「總裁,這位裴小姐不是已經被裁掉了嗎?請問她有什麼特殊才能,必須要勞動你特地打電話把她找回來公司呢?」對於頂頭上司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康赫感到深深不解。
「怎麼?我付不起她的薪水嗎?」邵天闕挑起眉梢,反覷了他一眼。
「那倒不是,只是,『邵氏』一直以來都只招攬各行業之中的精英,我看過這位小姐的履歷表,她的資歷經驗與能力簡直就是乏善可陳。」康赫老實地說出讀完檔的感想,他聽說裴心樂在面試的時候,只差沒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面試官給她工作。
也不知道她是老實,還是太蠢了,竟然老實地對面試官說自己已經被十家公司刷掉,要是再找不到工作的話,她下個月的生活費就沒著落了。
或許是被她的誠心感動,最後一位年老善良的面試官決定要給她機會,至少讓她進公司待過三個月的試用期再說。
只是三個月的試用期還不到,這家公司就被「邵氏」接手,她也就成了被裁撤的人員之一。
「她沒有特殊長才也沒有關係,不是能力超強的精英也無所謂,我就是樂於給她一份工作,聽著,想辦法替她騰個位置出來,不讓她做事也可以,你想要好好地操練她也可以,反正我待在這家公司的期間內,我就想要在這棟建築物裏看見她,知道嗎?」
「是。」康赫點頭,露出了詭詐的微笑,如果說他做事完美,無可挑剔的話,那他「照顧」新人的功夫更是一等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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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進公司大門,裴心樂就覺得自己受到了「萬眾矚目」的禮遇,公司裏還留著幾個舊員工,負責整頓交接公司的內部業務,他們看到她的出現,無不流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們的眼神似乎在納悶她為何會來公司,現在公司局勢未定,誰能留到最後還不曉得,他們可不希望又出現敵手搶走他們的工作機會。
更何況「邵氏」目前稱得上是炙手可熱的大集團,多少精英擠破頭想要進來,眼前他們有那麼好的機會留在集團之中,怎麼會傻得放棄呢?
「裴小姐,你有東西忘了帶走嗎?」她才一進門,就立刻有人上來把她堵住,一步也不想讓她再踏進來。
「沒有。」她搖搖頭。
「那……你回來公司幹什麼?」
「我來這裏是因為……」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邵天闕要她回來做什麼。
她還來不及說出是邵天闕找她回來的,康赫已經在樓上接到保全的通知,下樓接她,「裴小姐,邵先生正在等你,請你跟我上樓吧!」
「喔!」她點頭,顧不得大夥兒一聽到是邵天闕直接點明要見她,個個驚訝得眼珠子快掉出來。
她快步地跟在康赫身後進了電梯,少了眾人盯視的眼光,她不禁松了口氣,沒發現身旁的康赫正用審視的眼光瞅著她,似乎在心裏打著算盤,該如何把她這只「小綿羊」剝皮去骨,整理得「金光閃閃」。
此時,裴心樂沒由來地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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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再次見到她,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邵天闕坐在辦公桌後,抬起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他這才發現她那張白嫩的小臉出乎意料地細緻,眉挑眼動之間,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古典美感,但嫩呼呼的臉頰卻又不脫二十歲少女的稚氣。
只是穿著簡單的合身T恤,以及淺色的牛仔褲,紮成馬尾的微卷長髮隨著動作輕晃,就已經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出色感覺,教人難以把她忽略。
「你到底找我來做什麼?」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左右顧盼,不想直接與他深沉的眼眸對上,總覺得他那銳利的眼神足以把人看穿。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與他相見呀!還以為她大概只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送張卡片給他,感激他沒對她趕盡殺絕。
「我要你回來上班。」
「上……班?!」她終於回眸正視他,難掩一臉錯愕。
邵天闕對自己能夠造成她這種反應,感到非常滿意,「對,你不是被裁撤了嗎?我會下令取消你的裁撤,你回來工作吧!」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氣呼呼地說。
「這不是同情。」
「如果你不是同情我,為什麼要破例讓我回來上班?還是你想讓大家都回來工作,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我只讓你回來,這家公司的體質不錯,但需要大幅度的修整,在這種時候不需要多餘的員工。」
他這言下之意,就是她其實是個「多餘」的員工羅?!裴心樂心裏真是不爽到最高點,覺得他這個男人真是一點兒都不會講話!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用特例讓我回來工作。」
「是嗎?你現在不是缺錢嗎?」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現在可是她的最大債權人呢!
「我可以找別的工作,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一毛錢都不會給你賴帳的。」
「我想快一點收到錢,等你再找到下一份工作,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你一個月要還我五百元,要是你一直都沒有找到工作的話……怎麼?難道你想要用失業救濟金還我嗎?」他挑起眉梢,很不客氣地說道。
聞言,裴心樂快要氣炸了,他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厚道」兩個字怎麼寫?他的嘴裏一定藏著致命的毒藥,否則怎麼會說出來的每個字句都是如此狠毒?!
她上輩子一定是沒燒好香,這輩子才會遇上他這種爛人!
「你放心吧!我已經寄出很多份履歷表,一定很快就會有要求面試的消息,到時候別說是一個月五百塊,就算是一萬塊我都還得起!」她哼哼了兩聲,發誓自己絕對不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可是我就是想要你回來上班。」他銳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神情異常地冷靜,似乎一切勝券都握在他的掌心,「我並沒有打算聽到你說『不要』所以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可我說不要就是不要!」真是令人感到高興,要不要回來上班,掌控權操在她的手上,她要把握這次機會讓他吃閉門羹。
像他這種男人,就是需要有人挫挫他的銳氣,免得讓他以為全天下就他最大,根本就不把別人放在眼底!
「我記得自己沒跟你要利息吧?」一絲狡猾的光芒閃過他的眼,邵天闕揚唇笑笑,他說過了,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接受她說「好」之外的答案。
「對。」她點了點頭,危疑地瞅著他。
「那我可真是損失不少,你知道一個月三十萬我可以收多少利息嗎?」他循循善誘,將她誘進自己的陷阱裏。
「不知道。」
「你知道現在地下錢莊最高的月息是幾分利嗎?」
「不知道。」
「九分利。」他非常不吝嗇地告知她現實的行情價,「以你欠我三十萬而言,一個月我可以收你兩萬七千元的利息,我想,就算你找到新的工作,扣掉你全部的薪水,只怕也很難付得起這利息吧!當然,在這種情況之下,你更別說是要償還本金了。」
「可是你已經說好不收我利息了呀!」她哇哇大叫。
「可是如果你堅持不肯回來上班的話,那我就要收你利息,一個月算你三分利好了,如何?我夠仁慈了吧?」
「你……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伸出纖手指著他可恨的俊臉,恨不得用指甲把他唇邊的笑容抓掉,把他的臉皮給抓花。
她飛快地在心裏計算著,就算是區區的三分利,她都必須要付他一個月九千元的利息,而且還不包括本金,這乾脆要了她的命比較快吧!
該死!他這個放高利貸的黑心鬼!
「如何?你肯回來上班了嗎?」
「我要加薪。」她乾脆獅子大開口,反正大不了沒有這份工作。
「沒問題,我會跟人事部提點一下。」他微笑,一點兒都不覺得為難。
「我不要當公司的倒茶小妹。」她泡茶的功夫向來不太好,已經被那個「晚娘」指著鼻子罵過好多次了。
「我也沒打算讓你當倒茶小妹。」
「你不會常常要我加班吧?」她覺得凡事一定都要先說清楚,免得他用大老闆的威嚴天天欺負虐待她。
「我會算加班費給你。」
「加班費不會是一小時六十塊錢的超低薪水吧?」
「你放心,我邵天闕向來不是苛待員工的人,你將會非常滿意自己得到的價錢。」
「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回來上班好了。」她噘起嫩唇,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勉強的樣子,心裏其實偷偷暗爽,畢竟現在工作不太好找,薪水優渥的工作就算輪個一千八百回,也輪不到她這個平凡小女子身上。
反正只要是薪水不低,又不是倒茶小妹,她是不介意再回來上班啦!只要別天天跟他這個討厭鬼見面,她就一切OK……
他開口以低沉的嗓音打斷她的思考,「好,那請你儘快上班,記得,上班的第一天來跟我報到。」
「我為什麼要跟你報到?」她嚇了一大跳。
「我沒告訴你嗎?我打算讓你當我的貼身特助,所以你要跟我報到。」
「什麼叫做貼身特助?」
「就在跟在我身邊,替我整理行事曆的人。」
「那也就是說……我會常常跟你見到面羅?」不會的,老天爺不會對她那麼殘忍的!
「應該是這樣沒錯。」他點點頭,看著她那張小臉表情轉換十分迅速,心裏真是覺得她有趣極了。
「有多常見面?」最好是一年一次……不,半年一次也可以,就算是三個月一次她也勉強接受,最低限度是一個月,跟他一個月見面一次她還勉強可以忍受啦!
「每一天、每一個鐘頭、每一分鐘,只要我需要你,你就必須出現在我面前,怎麼?我剛才沒告訴過你嗎?」他理直氣壯地反問。
他才沒說!
他這老狐狸根本對這件事情一字未提,否則她根本就不會傻傻地被白花花的鈔票給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裴心樂一時之間慌了手腳,她以為回來工作並不代表自己要見到他,畢竟在這種大公司裏頭,像她這種小職員要見到大老闆的機會並不多,她設想的情況是自己安安分分地工作,除了三節活動加上吃尾牙以外,她跟他是老死不相見,領著一份不錯的薪水,儘早把負債還清。
事情發展應該要是這樣的,不是嗎?難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嗎?她一時之間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
「好吧!如果我剛才忘了說,現在跟你補充說明好了,你必須跟在我身邊,直到我每天下班為止,如果有事要請假必須提早說,儘量以不影響我的行程為主,明白了嗎?」
裴心樂瞪著他,用力的程度仿佛恨不得將他的腦袋給看穿一個洞,她大口呼吸,最後終於鎮靜了下來,非常淑女地露出微笑,卻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知道了,如果你沒給我好薪水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給#$%^&*。」
邵天闕淡淡地抿著笑意,只當沒聽到她最後說的那幾句亂碼,大概不脫要把他給砍成八塊,丟到河裏去喂魚之類的吧!
他心裏只覺得很好,她答應了他給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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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男人每天除了公事之外,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嗎?
在公司的時候,他就只會工作。
跟人約吃飯,也是工作。
偶爾晚上到俱樂部裏坐坐,他也說這是工作,所以她根本就不能離開他半步,因為這也是「工作」!
他是不是一個工作狂,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他喜歡工作、樂於工作,並不代表她也必須將自己忙得團團轉呀!
他總是有本事把她拖到晚上七點陪他一起吃晚飯!
裴心樂氣悶地喝著濃郁的龍蝦濃湯,蝦膏香甜的滋味充滿了她的嘴巴,明明喝起來那麼香濃,卻一點兒都不膩人。
他命人為她開了一瓶粉紅香檳,雖然香檳的顏色和味道擺在他的杯子裏一點都不搭調,但他既然都為了配合她而犧牲色相了,那她就只好大方接受了。
或許是因為酒液裏的泡泡作祟,她整個人感覺到輕飄飄的,就連平常不會說的話,此時也全都一古腦兒地托出。
「像你這樣低價收購公司,然後轉手高價賣出去的行徑,你不覺得自己是在賺黑心錢嗎?」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在賺黑心錢呢?」他瞅著她微暈的小臉,心想能夠看到她如此嬌美的臉容,這瓶酒開得非常值得。
「你買進來的公司明明就是體系不好,可能隨時會倒閉的那種爛公司呀!你把這樣的公司高價賣給別人,難道這不算是賺黑心錢嗎?」
「會嗎?如果我這就算是在賺黑心錢的話,那我真是不知道『那傢伙』賺的到底是什麼錢了!比起他,我遠遠不及。」
「你不要拿別人來當擋箭牌,我們現在是在討論你做的事業。」她話才說完,就見他吃吃地笑了起來,「你笑什麼?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邵天闕以手抿唇笑瞅著她,似乎覺得她真是有趣極了,「你覺得這個商場有你想像中那麼簡單嗎?如果只是單純一家快要倒閉的公司,會有人捧著大筆鈔票來買嗎?」
「我不會,但我可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她不是傻子,但別人說不定就是呀!
「他們那些商場巨賈不是傻子,如果沒有利益可圖的生意,他們才不會輕易冒險,你要知道,收購一家具有規模的公司少說數十億,多則上百億的金額,沒有足夠令人心動的理由,不會有傻子想要掏錢出來買的。」
雖然他說的話聽起來好象挺有道理的,但她仍舊狐疑地盯著他,這時,男侍者送了帳單過來。
「給我!」她朝男侍者伸出手。
「你要付?」邵天闕表情有些訝異。
「對!」她一副絕對不讓他瞧不起的驕傲模樣,哼!被他請了那麼多頓,好歹她也要開口表示一下,免得被他說是「白吃白喝」。
「如果我沒記錯,你根本就是一個大窮鬼,不是嗎?」她這妮子以為他會隨隨便便請人的嗎?
看她飽餮的滿足模樣,是他最新尋找到的人生樂趣。
他這個男人說話有必要那麼白嗎?裴心樂抬起美眸狠瞪了他一眼,「不用你擔心,不過吃頓飯嘛!這一點小錢我還付得起。」
「是嗎?」他微微挑起眉梢,對於她這種說法不予置評。
看著他唇畔似笑非笑的勾痕,裴心樂決定自己是真的很討厭他這種看不起人的態度,她朝侍者伸出手,「麻煩你把帳單給我。」
「邵先生……」男侍者遲疑了下,轉頭看了邵天闕一眼。
「給她吧!」他點點頭,似乎打算做壁上觀。
接過了帳單,裴心樂打開一看,看見金額開頭的數字小得出人意料之外,心裏既慶倖又得意,還好她堅持要付帳,她可不想因為這麼一點小錢就欠他人情,被他給瞧不起。
可是,當她定睛再看仔細,美眸不禁睜圓了些,暗暗地倒抽了口冷息,這……這帳單沒問題吧?怎麼好象多跑出一個零,對她而言,這多出來的位數簡直就如同晴天霹靂!
「這……」她抬頭看看侍者,又看了看邵天闕,粉嫩典雅的俏顏透出了一點驚慌的神色。
鎮靜!裴心樂,你千萬要鎮靜呀!她不斷地在心底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被邵天闕給瞧不起。
「沒想像中那麼貴,是不?」他隱含戲謔意味地挑起一邊眉梢,存心等著看她的好戲。
被他這麼一問,忽然之間,她想說出口的話全部都只能乖乖地吞回肚子裏,努力思考著用什麼樣的措詞會比較不丟臉。
「我跟這家餐廳的老闆有點交情,在這裏工作的人都知道,所以他們會在帳單上打一點折扣,雖然你可以少付一點錢是因為我的關係,可是你不需要感謝我,知道嗎?」
這……他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不,他一定不知道,教她不用感謝他?她現在一點都不想感謝他,甚至於快要恨死他了!
折扣?她可沒看見這份帳單上有任何稱得上「優惠」的地方,這根本就是一家「黑店」才會出現的價錢嘛!
「小姐,請問你要用現金還是刷卡?」男侍者問。
「我……呃……我……這個……」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正當她想要忍痛把信用卡拿出來的時候,她手裏的帳單被邵天闕給抽走了。
「記在我帳上吧!」他簽了個名字,把帳單交還給男侍者。
「是的,邵先生。」恭敬地接過帳單,男侍者腳步輕俏地退下。
裴心樂很用力地瞪著他,粉嫩的小臉漲得通紅。
「如果你有錢的話,就想辦法還我這個債主,知道嗎?」他溫柔地笑道。
「下次我一定會點最貴的東西來吃,遲早把你給吃垮。」她眯細了美眸,撂下了戰帖。
「放心,我會再更努力,多掙一點你所說的『黑心錢』,只是你可能吃成大母豬還吃不垮我,那該怎麼辦呢?」
她想也是,但她裴心樂什麼沒有,就是骨氣和嘴巴最硬,「我一定會很快就把欠你的錢還清,早點跟你脫離關係。」
「你不用太努力,一個月五百元就夠了。」
見她悶哼了聲沒有反駁,邵天闕在心裏暗笑不已,這妮子還沒發現嗎?她口口聲聲說想要早點跟他脫離關係,但是照她約定的付錢方式,她要跟他足足「糾纏」五十年以上呢!
為什麼他心裏總有一種感覺,如果就如此與她相伴在一起,就算是一輩子他都嫌短呢?
第四章
「我受夠了!我真的、真的受夠了!」
一沖進「靈異事件研究室」的大門,裴心樂就忍不住大叫,然後就發現裏頭根本就沒有半個人理她。
這大概是因為她最近動不動就鬼叫個不停,大夥兒習以為常了,當然就懶得再搭理她了,更何況現在屋子裏頭就只有梁又憐一個人。
所謂的「靈異事件研究室」其實就像個同好會,是她們四個小女子在高中時期組成的小團體,真正具有靈異體質的人其實只有梁又憐一個人,她和梁小冬與董小宛只不過是湊湊熱鬧,對於梁又憐說的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她們就當成是聽天方夜譚,打發時間。
「又怎麼了?」梁又憐反正閑著無聊,所以決定過來開口問問。
「他羞辱我,他明明知道最後結果一定會是那樣,但他竟然還眼睜睜地看我出醜!」說著,裴心樂又大叫了起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又是那個姓邵的?」加上今天算起來,她大概已經聽過那位「邵先生」的事蹟一千零一次了!
就在這短短的七天之內。
「對,我裴心樂這輩子還沒倒楣到會招惹第二個煞星。」
粱又憐笑著搖頭,「可是,根據我這幾天占卜的結果,你們應該不是仇人,而是情人才對。」
「情人?我跟他?!真是見鬼了,我怎麼可能跟他這個男人是情人?又不是倒楣八輩子了!」
梁又憐微微一笑,「不是這輩子,是上輩子的事情,但是,你們深愛著彼此,你跟他約好了下輩子還要再在一起。」
「哪有可能?你不要越說越扯了喲!我跟他絕對不是一對戀人,我們一定是仇人,要不是我殺了他家祖宗八代,就一定是他滅了我家九族,要不然,我們絕對不會一見面就吵架!」
不只吵架,他還害她丟了工作,欠債金額高達新臺幣三十萬,而且債權人就是他!雖然他後來又給了她一份新的工作,但她心裏還是很討厭他。
「你們的八字確實相克。」
「你看吧!」
「但是你們之間非常有緣分。」
「孽緣嘛!我知道。」
「不,卦象顯示你們有可能還會在一起。」
「拜託!我裴心樂才沒那麼倒楣好不好?我已經決定把錢還清之後,就再也跟他『田有溝,水有流』了。」最後一句話,裴心樂是用台語說的。
「那是什麼意思?」梁又憐是很標準的臺北小孩。
「哎呀!就是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是了啦!」她擺了擺手,一副只要她肯努力,很快就會「海闊天空」的樂天表情。
「事情要是真如你所願就好羅!」
「你不要咒我喔!」裴心樂很認真地瞪圓美眸。
「我說過,你們很有緣分,既然是命中註定,你想逃都逃不掉。」
「我偏就不信,我裴心樂才沒那麼倒楣,註定要跟邵天闕那個男人一輩子脫不了干係。」
這時,剛好進門聽到後半段的梁小冬興匆匆地湊了過來,「樂兒,你別太鐵齒喲!又憐的預言從來沒有不准的時候,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她說小宛和封清揚會結婚,我們都不相信,結果他們過沒多久就結婚了,還有我的小說不會得獎她也說中了,還有我家的狗會生五隻小狗,她也說得一隻都不差,所以她說你跟那個姓邵的會在一起,就一定沒錯。」
「我和那個姓邵的事情和你家小狗不一樣。」她氣呼呼地送給梁小冬一個白眼,不高興自己跟邵天闕扯上關係。
「但她說中小宛和封清揚的事,你總沒有意見吧!」梁小冬立刻提出最佳的明證。
「他們……他們不一樣呀!封清揚和小宛從孩提時代就認識了,他們會結婚也很正常呀!」反正她就是打算嘴硬到底就是了。
「可是姓封的從小就仗勢自己聰明又厲害,以欺負小宛為樂,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嗎?封清揚欺負小宛,是因為他很喜歡她,既然是喜歡,他們當然會在一起羅!」像這種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哪里還需要任何質疑呢?
「那你就篤定那個姓邵的欺負你,不是因為喜歡你嗎?」梁小冬雙手抱胸,一副跟好友杠上的架式。
「梁小冬,你是小說寫多了,滿腦子都是愛情病毒嗎?」裴心樂覺得只要扯上邵天闕的字眼,都令她覺得刺耳,「我不跟你們瞎說了,反正我不信就是不信,我先走了,再見。」
「不送。」兩位梁氏堂姊妹揮了揮手,果然是一點都不挽留。
看著好友氣呼呼地走掉,粱又憐輕輕地歎了口氣:「其實,命運之所以令人害怕,不是因為凡事都註定好了,而是上天安排好的邂逅機會,一旦錯過就不再重來。」
「你是說……?」梁小冬對於這方面的資質本來就很鈍,總覺得明明就是堂姊妹,為什麼就差那麼多?!
「他們兩人上輩子太愛對方了,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感動了上天,天意讓他們相遇,卻偏偏給了他們最不合適彼此的生辰八字,他們能否實現上輩子給彼此的承諾,還是一個未知數。」
「他們上輩子既然那麼深愛著彼此,如果這輩子不能再續前緣的話,不是很令人遺憾嗎?」
「是很令人遺憾,但這就要看他們之間的情分夠不夠深了。」說到這裏,梁又憐忽然話鋒一轉,看向自己的堂妹,「對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這裏?不是聽說你要閉關修行嗎?」
「呃……我是想問,我這部作品會不會……」
「不會。」
「不會?什麼叫做『不會』?」
「『不會』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要送去參賽絕對會落選,送去出版社絕對不會錄取,免費送給盜版商複印,他們也會嫌浪費紙張而不採用。」
「有那麼慘嗎?」梁小冬才正想抗議她把話說得太狠,只見她這位神秘的堂姊一轉頭,像個鬼魂般飄呀飄地蕩進了裏頭,懶得再理她。
梁小冬一個人站在廳裏搔了搔頭,心想什麼「機會」和「命運」,又不是在玩「大富翁」的遊戲!
唉……果然是她資質比較駑鈍的關係嗎?說到底她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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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又憐跟她所說的話,一直徘徊在她的腦裏裏,想忘也忘不掉。
裴心樂不知道自己到底上輩子跟邵天闕結下了什麼孽緣,才會與他見一次面之後,就再也與他脫不了關係。
這幾天,她一個大學時代的男同學透過女同學的介紹,取得了與她聯絡的方法,裴心樂想了好久,才想起他的名字叫做于宣堂。
不能怪她記憶不好,才畢業沒多久就把同學的名字忘光了,而是她跟這位同學本來就不熟。
他去年考上了研究所,現在正要開始準備明年的論文,知道她在「邵氏」的關係企業工作,他想要從她這裏知道一些有關募股收購集團的相關事情,但約出來聊了幾次,他才發現裴心樂根本就是生手,對內部的作業一點都不懂。
他猜想她應該是公司裏的最不起眼的倒茶小妹,所以才會什麼都不懂吧!裴心樂完全不想糾正他,她可是堂堂的總裁特助,因為她不想對別人承認自己跟邵天闕很熟稔,所以決定啥都不說。
雖然邵天闕每天總是有辦法把她留到吃晚餐,但要是她堅持有個人私事的話,他也絕對不會強留她太晚。
一到跟于宣堂約定的餐廳門口,就看見他帶著一束鮮花正在等她。
有沒有搞錯?這男人拿著那束花到底想送誰呀?
裴心樂小嘴念念有詞,心想那花最好不是要送她的,她向來覺得拿著一束花在大街上走來走去很丟臉。
「心樂,這花送你。」于宣堂完全沒發現她一臉錯愕,還一臉喜孜孜地問道:「這紅玫瑰是我親自一朵一朵挑的喔!好不好看?」
「好看。」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靨,心想他這個大男人也真是龜毛,想去年和梁又憐一起畢業的時候,她根本就是丟了五百塊大洋給花店老闆,教他隨便挑個十來朵的花綁在一起,跟又憐說這叫做「十全十美」,不想承認她根本連挑花的心思都懶得花。
後來梁小冬很不給面子地問她,那花是不是去給人家偷摘的,還被她狠狠地瞪了一下。
她的不浪漫、不體貼、不細心,在一群死黨之中已經不是新聞了,每次梁小冬總是損她,說虧她右後肩上還有一枚酷似花朵的胎記,那麼美的圖騰印在她的身上,簡直就是浪費。
「還不能進去坐嗎?」她在餐廳門口站了半天,終於不耐煩地問。
「還不可以啦!這家店的東西很好吃,所以客人一直都很多,我訂了七點的位子,你再等一等嘛!」
「喔。」她悶悶地出聲,心想現在才六點半,要她再拿著這束花站半個小時,她真的覺得很受不了。
要是跟邵天闕在一起的話,她大概已經在喝著最愛的粉紅香檳了!
想到跟他一起進餐,她不由得想起那天發生的好笑事情。
那天,她跟他一進餐廳,就拿出了一碗泡面,請侍者為她倒開水,存心就是不讓邵天闕請客。
起初,他有點錯愕,隨即要侍者到外面幫他買一碗同樣的泡面,結果,那天晚上,那家高級餐廳裏面完全彌漫著他們兩人的泡面味。
可憐的大廚都快要恨死他們了!
但誰教邵天闕跟那俱樂部的老闆是好朋友,大廚根本就是敢怒不敢言,到最後他們竟然還免費獲得大廚贈送的兩顆鹵蛋。
那個大廚果然跟她是一掛的,知道泡面加鹵蛋好吃。
「心樂,你在想什麼?剛才服務生過來說我們可以進去了。」于宣堂納悶地看著她吃吃地傻笑,心裏不解。
「喔,我知道了。」裴心樂這才回神過來,跟他在服務生的帶領之下進入店內,兩人進入了一間隔間包廂。
其實,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吃這頓飯,心想就算回去跟邵天闕吃泡面都好,要不是于宣堂堅持要感謝她這些日子來提供他論文的資訊,她真想跟他說現在就想回去了!
吃了幾道菜之後,忽然,包廂的燈黯淡了下來,于宣堂一臉凝重的模樣,害她以為他要開始說鬼故事。
「心樂,我想……我好象……喜歡上……你了。」
「咦?」她很不給面子地發出了疑問聲,刹那間把于宣堂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浪漫氣氛給破壞掉了。
不,在她心裏其實是「鬼怪」的氣氛才對。
「請你答應跟我交往好嗎?」
這時,在她的腦海中浮現了邵天闕的臉,她心裏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如果她答應于宣堂追求的話,他將會感到非常不悅。
但她轉念一想,她為什麼要管他會不會高興呢?
哼!她就不信又憐的預言無法破解,說她會跟邵天闕那個男人在一起,還說他們前輩子是戀人,她偏偏就不信!
「好,我答應你。」
「真的?你真的肯答應我嗎?」他不信地瞪大眼睛。
「對,反正我也不討厭你,跟你交往看看應該會不錯吧?」她抿起嫩唇,露出微笑,看著面前的男人高興地笑了起來,她心裏卻感到有點鬱悶。
如果,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換成了邵天闕,那她的胸口是不是就不會感到窒息呢?悶悶的,像是快要反胃般不舒服。
最後,她將自己的這個反應歸咎於這家店的菜不夠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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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了男朋友之後,裴心樂感到比較安心了,總覺得有了名正言順的另一半之後,她可以不必再在意又憐的話,也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必陪邵天闕工作到那麼晚,如此一來可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什麼與他「前世今生」、「再續前緣」的事情,她都可以當成是耳邊風般聽聽就算了!
「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聽她念完了他明天的行事曆,邵天闕依照慣例地問她。
「泡面事件」過後,他發現她有自己的個性,並不是一古腦兒地給她貴又好吃的東西就能夠令她滿意,所以,他開始懂得詢問她的意見。
「吃鴨肉羹。」
「鴨肉羹?」他微微地擰起眉心,一時片刻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隨即聳肩笑笑,「聽起來好象挺不錯的樣子。」
「我又不是要跟你吃,我是要跟我男朋友去吃。」她撇了撇柔嫩的嘴角,覺得他簡直就是自作多情。
「男朋友?」他的眉心蹙得更緊,這次看起來顯得嚴肅而且陰沉。
裴心樂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暗暗地吞了口唾液,搶白道:「對,你有意見嗎?難不成你的員工沒有跟異性交往的權利?我已經快要滿二十三歲了,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只是……有點訝異而已。」他淡淡地說道,凝肅的神情透出了一絲不知所措,「你愛他嗎?」
「誰?」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男朋友,你愛他嗎?」他微微一笑,抬眸直瞅著她。
「我……廢話,如果我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要跟他交往呢?他說要帶我去見他的父母,說要儘快把我娶回家,聽起來就很有誠意對不對?」她語氣之中顯得有些得意洋洋。
但是她的語氣除了得意之外,她意外地感到有點心虛,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而已。
她為什麼要感到心虛呢?被人家問到愛不愛自己的男朋友,她為什麼要覺得有說謊的罪惡感呢?
「他把你娶回家要做什麼?他為什麼要把你娶回家呢?」滯留在他唇畔的最後一絲笑痕消失了,只剩下面無表情的鐵青顏色。
「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因為……」一時之間,她被他這個問題給弄得無言以對。
她知道他並不是在刁難她,這聽起來就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但她卻腸枯思竭,找不到一個令自己也感到合理滿意的答案。
「他是因為要疼你愛你嗎?他有說是為了一輩子要憐你、寵你,才要把你娶回家的嗎?」
「他……他沒說,可是,想當然一定是這樣才對,要不然他為什麼要開口向我求婚呢?」她越說越心虛,最後乾脆向他尋求解答。
他不置一詞,抬起深邃的眼眸直定定地瞅著她,他的神情仿佛告訴她「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裴心樂有時候都覺得很神奇,她一向不相信什麼眼睛會說話的講法,畢竟她以前在揣度別人的心意時,總沒有一次是對的,但她卻總是看得懂邵天闕眼眸深處的含意。
公司裏上上下下的人都覺得他很深沉難測,包括跟在他身邊好多年的康赫,有時候都會猜錯上司的心思,但她就不會!
他就算一句話都不說,她也能猜出他的心意。
他那雙深沉的眸子,仿佛從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已經懂得,但越是能懂,她的心裏就越感到慌亂。
都是又憐啦!
什麼話不好說,偏偏說出那種「前世今生」的鬼話,害她現在每次看到邵天闕,心裏就會覺得古怪。
「你出去吧!記得,沒把工作做完之前,不許你提早下班。」
「我知道。」她語氣很沖地說,轉頭匆匆地跑了出去。
邵天闕眯細黑眸,定定地瞅著她的背影,他大掌握起了拳頭,有力的筋絡隱約泛白,但饒是如此,依舊無法稍緩他胸口翻騰的思緒。
想著她屬於另一個男人,這天底下只怕再也沒有另一件事情,能夠比她屬於另一個男人更令他心情惡劣了!
第五章
「C檔案?不就在第三櫃第四層的第五個file裏嗎?」
「你確定?」
「沒錯,我很確定!」
天底下敢跟康赫這個堪比超級電腦爭辯的人不多,裴心樂就是剛加入的一個,不過,大概也只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敢拿出來說嘴吧!
只要讓她看過一次的東西,她就記得一清二楚,所以,後來康赫很放心把邵天闕的行事曆完全交給她,保證一點都不會出差錯。
這時,邵天闕雙手環胸,長身倚在辦公室門口,看著她跟手下一來一往地爭論著,微微泛著紅暈的激動臉蛋看起來迷人極了。
他根本不想讓她離開身邊半步,想要一直這樣看著她!
當邵天闕發現自己對裴心樂竟然擁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欲時,他震驚了許久無法反應,向來被人譽為最冷靜而且睿智的頭腦,竟然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一直看著她,把她的一顰一笑盡收入眼底,卻不由得心情越來越惡劣;那個擁有她的男人到底是誰?這輩子從來沒人令他如此妒嫉過。
這時候,康赫有事離開了這個樓層,偌大的空間裏就只剩下他們兩人,裴心樂一轉頭才發現他就站在總裁室門口,一雙幽暗的黑眸直勾勾地往她這裏投射過來,他什麼話也沒說,但她卻可以看出他極度不悅的情緒。
「請問邵先生有事要吩咐嗎?」
「去替我倒杯水。」
「你要喝水也不需要自己親自跑出來說吧!」她噘起小嘴,語氣有些嘟囔,離開座位去替他倒水。
這時,一串悠揚的鈴聲自她的手機響起,邵天闕走到她的座位前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為「男朋友」。
怎麼?她男朋友是沒有名字嗎?還是,這根本就是他們之間的昵稱呢?殊不知這只是裴心樂怕忘記于宣堂其實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不得已只好用這種方法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一思及此,他不悅的心情頓時降落到最低點,他打開了手機的蓋子,以最冷淡的語氣說道:「對不起,她現在很忙,沒空跟你說話。」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就在這時,裴心樂倒水回來,剛好看見了他這種舉動,急忙地嚷道:「你幹什麼啦?!我哪有很忙?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男朋友』。」他照實述說道。
邵天闕居高臨下,斂眸冷冷地瞅著她,對於她表現得如此激動,心裏似乎有點不太高興。
「把手機還我,我現在要立刻回電話給他。」她急急忙忙地跳上去搶過自己的手機,氣呼呼地朝他吼道:「邵天闕,你到底以為你是誰?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憑什麼做出這種事情?」
說著,她飛快地按下回撥鍵,一臉焦急地等待著手機那端的人接起電話,卻在這時,邵天闕抬起長臂,抽走她的手機。
「不要打給他。」
「還我!」
「我說了,不要打電話給那個男人。」
「請你搞清楚,他是我男朋友,你憑什麼要我別打電話給他?」
「我不喜歡你跟他說話。」
「你……」她有些吃驚地瞪著他,腦筋飛快地打轉著,努力地想要知道他說那句話的含意。「算了,我不管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反正,你不喜歡我跟他說話的那個男人是我男朋友,不管你喜不喜歡,都不能改變我們的關係。」
看著她一雙美眸仿佛閃著火花似地爍亮,邵天闕心裏的一絲怒意被激起,他伸手擒住她纖細的手腕,扣住她的後腦勺,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的唇,無論她如何激動掙扎,他就是不肯放開她。
乍感受到他男性的薄唇碰觸到自己時,裴心樂心裏仿佛核子彈爆發般被炸成一片空白,他一雙有力的臂彎仿佛鐵圈般緊緊地鎖住了她,任憑她再用力都掙脫不了他。
他怎麼可以吻她呢?該死的登徒子,她已經有了男朋友……
起初,她還有一點自我的思考意識,但那只不過是最初零點零一秒的時間,漸漸地,她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溫暖回到了自己的體內,仿佛待在他的懷抱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唔……」
她心口好熱,有一種幾乎想要哭泣的悸動,不斷地、不斷地隨著他的擁抱而逐漸地揉擰著她的心臟,讓她差點快要呼吸不過來。
那到底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會令她感到如此悲傷,仿佛已經等了好久,脆弱的靈魂幾乎都要感到絕望了!
「樂兒……」他低啞地在她的耳邊細語,性感的唇瓣從她的耳朵吻至她雪白的頸項,心裏湧起一種未曾有過的欲望,想要嘗遍她身上的每一個地方,想要狠狠地要她,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為止。
就在同時,她感受到了他的狂熱,原本就已經不甚平靜的心湖,此刻像是呼應般翻騰了起來,她好怕!
她好害怕此時此刻躲在自己心裏說話的聲音,那個聲音是如此熱烈地回應,就算被烈火焚毀也無所謂,只要能夠在他懷裏,就算被毀滅也無妨!
「放開我!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理智忽然回到了腦海,裴心樂伸出雙手用力推開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他的擁抱弄得意亂情迷。
她睜圓美眸瞪著他,不停地喘息著,方才被他弄紊亂的氣息好半晌恢復不過來,那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也與她有一樣的感覺!從他熾熱的眼眸深處,也看見了一種想要飛投入烈火之中的欲望,強烈得令她感到戰慄。
邵天闕握緊拳頭,也有好一會兒平復不了微促的喘息,他覺得自己就像著了魔似的,瘋狂的念頭差點令他招架不住。
「手機還你,你想要打給他就打吧!」他語氣冷硬如鐵,把手機交到她的手裏,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拿著被他掌心熨熱的手機,裴心樂緊緊地握著,感受著他殘留的體溫,心裏感到好困惑,她發現開始漸漸不懂自己內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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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心樂從來就不以為自己善於應付尷尬的氣氛,幾明窗淨的咖啡座旁,她與于宣堂對面而坐。
他們約會過幾次,頂多牽牽小手,有幾次他想進一步行動,都被她給阻止了;在她的心裏有一種不知名的抗拒,她不想讓于宣堂碰她。
但邵天闕就可以嗎?她心裏覺得自己真的好奇怪,一個是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另一個是她口口聲聲說討厭的男人,但男朋友不能做的事情,那個討厭的男人她卻抗拒不了。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沒有回電話給我?」于宣堂根本就是一臉想要來興師問罪的生氣表情。
「我……打了。」她好小聲地說道。
「不,你沒有,我的手機只響了幾聲,根本還來不及接起來就掛斷了,怎麼?你想用這招來虛晃我嗎?」說到最後,他語氣微揚。
「那是因為……」她對他無話可說。
「因為什麼?你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
「對不起。」
「你不要說對不起,除非你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們分手吧!」她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一句,但說了之後,她忽然覺得松了一大口氣。
「你說什麼?」
「請你跟我分手吧!」這次,她說得更加肯定了。
「分手?」他的嗓調有些走音。
「對,我想……我們不適合再繼續交往下去。」
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在一起,人家不是說戀人應該是如膠似漆,巴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嗎?
但她與于宣堂在一起的時候,她卻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要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但她就是無法遏止自己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他大聲地問,不管旁人朝他們這個方向投來奇怪的眼光。
「因為……」她微啟朱唇,絞盡腦汁地想編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原因,卻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詫異的神情之中摻揉著一絲憤怒,仿佛令他在意的事情並非與她分手,而是被她先提出了分手,他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聞言,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看見他斯文的臉龐上多了猙獰的神情,心裏忽然覺得好奇怪,為什麼她要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呢?
他們才不過交往短短一個月,幾次說到要結婚都像兒戲一樣,根本就沒有什麼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承諾,她為什麼要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呢?
她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好象想打她似的,這是他跟邵天闕最大的不同之處,那天,她感覺到邵天闕生氣了,但他只對自己生氣,她有一種無法證實的感覺,那就是邵天闕無論再怎麼憤怒,他都不會傷害她!
「對不起。」她默認地低下頭,心裏終究還是對他充滿了歉疚之意。
她是應該要覺得對不起他,如果不是因為她處心積慮想要反抗又憐的預言,就不會貿貿然地答應他的追求。
是她被邵天闕氣昏了頭,才會做出那種傻事,說到底,這整件事情全都是她的錯。
「我從來都沒有被女人甩過,你知道嗎?」他忿忿地說。
「那我把剛才說過的話收回來,換你先開口,可以吧?」她提出了這個聽起來有點好笑的建議,她想如果夠聰明的人應該不會答應吧!畢竟說出去的話哪有人可以收得回來呢?
「那……好吧!你把話收回去,就算要分手,也要我先開口才可以。」他裝出了勉為其難的樣子,似乎她既然好意開口,那他就只好勉強接受了。
不會吧?!裴心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大開了眼界,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根本就沒來得及聽清楚他數出了多少條她「不貞」的罪名,大概還說了像他這麼好的男人,她竟然會不要他?!
他足足說了十分鐘,裴心樂只逮到了一個重點,那就是他依舊很不爽自己被提分手。
後來,他霍然起身離去,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把帳單留了下來,擺明瞭就是要她埋單。
這會兒,她才終於感到心痛,為自己長了翅膀飛掉的鈔票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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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之後,她如釋重負。
她把這整件事情放在心裏,對誰都不提起。
星期天的下午,裴心樂一個人在家裏悶得發慌,想起自己好久沒跟外婆聯絡,順便打了個電話給她。
「喂,外婆,你好不好?南部的天氣怎麼樣?」
「這裏天氣很好,從早上就出了個大太陽,我剛才跟你外公帶蘋蘋和安安去公園散步,他們這兩個小傢伙好皮,在公園裏跑來跑去,差點快要累死我們兩個老人家。」
蘋蘋和安安是她小舅的小孩,他們是雙胞胎,今年滿三歲,因為她舅母必須要出外工作,所以才會把她外公外婆接回南部去幫他們夫妻帶小孩。
外公外婆之所以拖到今年初才答應回去,主要是放心不下她這個外孫女,外婆說她不會照顧自己,如果不跟在她身邊的話,她一定會餐餐吃泡面。
「他們真的那麼皮喔?那外公的身體還好吧?他有高血壓的毛病,不能做太激烈的運動。」
「還好啦!你外公他回來南部之後,身體好很多,現在每天帶著他們兩個小毛頭跑跑跳跳,就像個老頑童一樣。」
「那就好。」
「對了,你打電話來做什麼?有事情要說嗎?」
忽然被外婆這麼一問,裴心樂忽然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沒事,我只是想問問你們好不好。」
「我們很好,樂丫頭,如果你沒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那外婆就沒空陪你,已經快要吃晚飯了,我要先去幫那兩個小傢伙洗澡,如果現在不先幫他們洗完澡,等到吃完飯,他們又說想要睡覺,到時候就很難幫他們洗了。」
「好,那外婆去忙吧!」
「再見。」
「嗯,再見。」
收了線,她瞪著電話機好一會兒,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
她外婆從頭到尾都沒有問她最近過得好嗎?!只問她有什麼話想說,卻沒問她有沒有記得吃飯,天氣涼了,記不記得添衣?
那是當然的了!她都已經是成年人,能照顧自己了,哪里還需要人家這樣噓寒問暖呢?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連洗澡都要人看顧著!
但她外婆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外孫女交了一個男朋友又分手了,只是因為她的外孫女跟另一個男人有著糾扯不清的關係。
她老人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孫女欠了人家一筆錢,什麼時候能還得清都還不曉得呢!還好那個「債主」做人還算厚道,沒跟她要利息。
現在,讓外婆最關心的,是小孫子有沒有在吃晚飯前洗好澡,而不再是她會不會天天吃泡面度日。
其實她並不貪心,並不是想要外婆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她只是想要有一個人真心關懷著她,問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他是因為要疼你愛你嗎?他有說是為了一輩子要憐你、寵你,才要把你娶回家的嗎?
邵天闕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她想起了那天他臉色陰沉,說了那些話,心臟像是被人撼動般震了一震。
他那麼理直氣壯地問了她這些話,那他就會嗎?會因為要一輩子寵愛疼惜一個女人,而把那個女人娶回家嗎?
她不知道,或許他根本就只是隨便說說,把他的話認真放在心上的她,才是一個大傻瓜也說不定。
但有時候,她總覺得心裏好空虛。
有時候,她心裏總感到一種莫名的思念,想念一個她根本就喊不出名字的身影,就像是前輩子的記憶依舊殘留在她的心底,並未完全除去。
只是聽又憐說到前世今生,她又覺得可笑,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兩個人約好了下輩子再度遇上彼此……
都已經是不同的兩個人了,再次與對方相遇有什麼用呢?
怎麼可能還會愛著對方呢?
根本都已經不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了,怎麼還會對彼此戀戀不捨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白癡,我想那麼多幹嘛?!肚子餓了,吃飯比較重要!」
裴心樂自嘲地一笑,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梁小冬感染成滿腦子愛情病毒的人了,她轉身走進廚房裏,打開櫃子拿出了一碗泡面,用小鍋子煮著開水,看著鍋裏的清水開始冒著泡泡,她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要是她根本就沒忘呢?
如果,她的靈魂還記得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該怎麼辦?假如她靈魂深處依舊沒忘記自己上輩子深深愛過那個男人,那她該怎麼辦?!
看著鍋裏的水泡逐一地翻騰了起來,一時之間,這個問題令她感到恍惚,並且手足無措……
第六章
一連好幾天,邵天闕都沒有把裴心樂叫進辦公室,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給康赫去辦,或者是直接交代給部會主管,就算是非要跟她接觸不可,也都是透過對講機聯絡,一種尷尬凝肅的氣氛在這個樓層蔓延開來。
每個人都來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似乎邵天闕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她都應該要知道才對。
幹嘛每個人都拿這件事情來煩她呢?她自己也很煩好不好!?
被他用這種視而不見的態度對待,她的心裏很悶、很悶,悶到她都快要生起氣來了!
砰!
她不管他到底想不想見她,反正就是很不爽地捧著一疊檔進來,往他的桌前重重一放。
「你幹什麼?」他頭也不抬,冷冷地問道。
「我拿要簽的文件來給你。」
「放在桌上就好了。」
「喔,我知道了。」她悶悶地輕咕了聲,心想文件早就放好了,她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好半晌沒有動靜。
「還有事嗎?」他抬起眸問她。
「沒事,我想你會不會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我去做。」
「沒,我沒打算給你任何差事。」
「是這樣嗎?」反正他就是想刻意疏遠她就對啦!她以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我是擔心你會不會忘記還有聘請我這個特別助理,我是想要提醒你一下,有事情可以教我去做沒關係。」
「我記住了,有事我會找你,放心吧!」
「那……我可以先出去羅?」
「嗯。」他悶吭了聲,繼續將自己的心神專注在公文之中。
看他好像真的沒有事情要交代給她,裴心樂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失落感,像是被人給回了一個軟釘子,雖然嘴裏不說,但擺明瞭就是被拒絕。
「今天我想提早下班,可以嗎?」她不死心地回頭接著又說。
「是要去跟男朋友約會嗎?」他悶吭了聲,故意裝作毫不在乎,但語氣之中確實充滿了介意。
「不是。」哼,他總算有點回應了。
一陣久久的沉默之後,她以為他不會再問下一個問題,正想要轉身走出辦公室,這時,他卻又突然開口了。
「那你提早下班要幹什麼?」
「今天要替朋友慶生,約在淡水的餐廳,我怕遲到,想提早出發。」今天是又憐的生日,小冬約她要早一點去佈置。
「嗯。」他不動聲色地悶吭了聲。
「如果沒事的話,我出去忙了。」
又沒聲音。
他真的存心要對她視而不見了嗎?她裴心樂又不是空氣,哪能假裝沒看到,就真的變不見呢?
「對了,以後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我不會提早下班了,要加班也可以,因為……我已經跟男朋友分手了。」她背對著他不敢回頭,屏息以待他的反應,但過了足足一分鐘,都沒聽到他的回聲。
那一分鐘的沉默,讓她感覺有如一百年那麼漫長。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他會說出什麼話,會有什麼反應,但他的毫無反應卻給她一種很想哭的受傷感覺。
裴心樂,你到底在幹什麼蠢事呀!?
邵天闕跟你是什麼關係,你幹嘛把分手的事情告訴他呢!?
他現在一定心裏暗爽不已,因為他終於如願以償,讓她跟男朋友分手了……不,名義上是她被甩了!
才不過第一次交男朋友,她就因為邵天闕這個男人,很沒面子地「被甩」了!裴心樂心裏越想越氣,快步地往門外走去。
好啦!就讓他徹底地把她當成「空氣」好了,反正她那麼討厭他,根本就不應該在乎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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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就像一顆強力炸彈般,把他的腦袋炸成了一片焦土。
邵天闕好半晌反應不過來,她真的說了嗎?說她跟那個男朋友分手了嗎?當他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箭步往外面走去。
在她的座位上沒見到人!
「她在哪里?」他逐樓地往下問,冷峻的臉龐透出急切。
「誰?總裁你是在問……」
「裴心樂,我的特別助理,她現在人在哪里?」
「我剛才看到她往那個方向走過去——」
還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邵天闕就往他所指的方向快步而去,一時片刻都不願耽擱,他不能等!
有生以來,他從未如此渴切要見到一個人,內心的急迫幾乎令他感到煎熬,他想見到她,一刻也不願讓她再離開視線。
最後,他找遍了整棟大樓,都找不到她的人,仿佛她無緣無故消失在空氣之中,存心不讓他見到!
一瞬間,他的心又冷又痛,仿佛降至了冰點。
當他回到辦公室,一推開門,就聽到了有人在裏頭活動的聲音,他抬起眸光一瞧,看見裴心樂急忙放下了正在觀賞的紙鎮,假裝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朝他乾笑了兩聲:「我回來……聽說你在找我,所以進來等你。」
他低吼了聲,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想要緊緊擁抱她的渴望,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裏,大掌按住她纖細的背脊,恨不得將她給揉進骨子裏。
他從未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卻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強烈地、不顧一切地想要她!
她被他狂暴的神情給駭住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邵天闕」這三個字對她而言根本就是冷血動物的代名詞,是她心裏討厭鬼的榜首,此時此刻的他,激動熱烈的眼神卻教她的心臟狂跳不停。
她總以為他骨子裏的血液是冰冷的,但他擁抱她時,總是變得如烈火般熾熱,仿佛她在哪里見過,似曾相識的感覺令她感到懷念。
他不讓她有反抗的餘地,不讓她有掙扎的空間,大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頷,俯首狠狠地吻住她柔嫩的小嘴,深深地吸吮著她甜美的嫩唇,仿佛想要抵達她的靈魂深處。
他伸手拉開她束起的馬尾,讓她柔軟微卷的發絲流泄過他的指縫,他溫柔愛憐地輕撫著,仿佛那是一疋上好的綢緞。
她感覺到自己的發絲在他的掌心流淌,心裏一陣緊縮,仿佛在許久以前就曾經被他如此溫柔對待。
邵天闕放開了她的唇,如巡禮般啄吻著她小巧細緻的下頷,一直移落到她雪白的頸側,怱地,他冷不防地抱起她,讓她坐到桌面上,讓她的高度只恰好比他低一點點。
裴心樂並不是不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她也知道男人的力氣就是如此強悍,然而,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好脆弱,在他的臂彎之中,她仿佛是一尊可以被他捏碎的瓷娃娃。
她小手捧住他男性剛俊的臉龐,清澈的美眸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無論你要做什麼都可以,無論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想要好好對待你,至少不是在這裏——」
「哪里都無所謂,我要你現在就抱我。」說完,她主動地吻住了他,貪婪地感受著他的吻帶給她的感覺。
她一點兒都不感到遲疑,仿佛從好久以前就想要這麼做了!
邵天闕原本還可以自製,卻在她主動的挑逗之下,脆弱的理智如絲線般被扯斷了,他擁住了她,回應她的吻,寬熱的大掌順著她的肩畔下滑,隔著她棉質的襯衫托住了一隻豐盈的椒乳,以拇指輕挲著她柔嫩的頂端。
一絲似麻似癢的酸軟感從他的指尖緩緩地滲入她的心坎,裴心樂輕吟了聲,不自覺地扭動了下纖腰。
她青澀可愛的反應不由得令他微微一笑,邵天闕著手解開她襯衫的扣子,一掌探入了她的胸衣之內,直接地尋找到那敏感的嫩蕊,不片刻,就感覺到那粉嫩的小蕊心變得突起,就在這時,他耳畔聽見了她嬌喘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不時地伴隨著淫嚅的嚶嚀聲。
「不……嗯……」她咬著唇,慌亂地發現原來他要做的事情比想像中更加難以承受,她感覺小腹深處仿佛有一攤暖水,漸漸地溢漫出來。
那摻著那麼一點痛苦的愉悅在她的身子裏逐漸地氾濫成災,不能收拾。
邵天闕從喉頭發出了一絲似獸的咕噥聲,在他胯間迅速地累積欲火,越來越感灼熱脹痛,教他難以忍受。
他吻著她細緻的鎖骨,一手揉玩著她白腴的乳房,這時,他另一掌則緩緩往下探撫,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滯留了半晌,才滑入她的裙底,長指抵住了她內褲的底部,感覺一層淡淡的濕意從那塊薄布之中透出。
他來回幾下蹭動,立刻感到她在顫抖,從那薄布之中透出的濕膩感覺也越來越甚。
裴心樂屏住呼吸,對他即將要採取的行動感到慌張,怱地,她倒抽了一口冷息,感覺到他的大掌探進了她的褲底,撩開她令人感到害羞的恥毛,在兩片花辦的密縫處稍作遊移,粗糙的指尖不時地碰觸到她嫩核的頂端,那一陣陣似有若無的挑逗令她感到焦急。
她心裏明明就覺得好羞恥,但卻希望他碰觸更多,她微微地扭動水細的腰肢,不自覺地迎合他的撫弄。
一抹熾邪的微笑躍上邵天闕的唇畔,他撩開了她兩片嬌嫩的花辦,修長的中指先探到她花穴的入口,那窄狹的嫩縫之中滲出了些許淫香的蜜汁,他沾染了一點,緩緩地往上挪動,以中指的指腹揉按住她敏感的花核兒,以她自身泌出的愛液替她做著撫慰的舉動。
「啊……」她無法自抑地呻吟出聲,小腹深處的那池暖水越來越翻騰,她幾乎都可以感覺到那熱潮從她的腿心之間滲滑而出。
這時,邵天闕以唇眷顧著她胸前的嫩蕊,他一會兒舔舐,一會兒吸吮,仿佛存心讓她那粉嫩的顏色變得更加嫣紅,他還不時地輕咬,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在他的懷裏顫抖地弓起身子。
「不要了……我覺得……好奇怪……」她小聲地說,按捺不住一種淫蕩的念頭在心頭蔓延,越是經過他的愛撫,她感到越不知足,想要他更多的蹂躪,直到她完全忘我為止。
「說,你想要我如何對待你?」他輕輕一笑,改由食指與中指夾玩住她柔嫩的小核兒,不時地左右輾動。
「我……不知道。」她咬著唇,好怕自己再發出更多不知羞恥的呻吟聲,她慌亂地搖頭,要他別再逼她。
邵天闕輕輕笑了起來,動手脫下了她的襯衫,怱地,她右後肩上的一抹紅影惹動了他的視線,他伸手撫過那抹嫣紅的花痕,「這是什麼?是刺青嗎?」
「不是,是胎記,外婆說我出生就有了。」她微微地瑟縮纖肩,被他觸碰到那個胎記讓她心裏覺得好奇怪。
「好美的胎記,顏色就像剛刺青似的紅嫩。」他眼神倏地一黯,心裏有一絲心緒被這抹花痕給撩動了。
她身上的這個胎記,令他身體裏的血液不自覺地為之沸騰。
邵天闕抽回手,長臂一橫,懸空將她抱起,修長的雙腿筆直地往房間另一端的沙發步去,最後,他將她輕輕地放落在長沙發上。
裴心樂緊張得差點忘記呼吸的本能,她怯怯地瞅著他,無法制止他脫去她衣服的舉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逐漸地變得赤裸,就如同新生的嬰孩般一絲不掛。
「你好美。」他沙啞地低語,一雙幽邃的黑眸絲毫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看著她嬌羞的嫣色從臉蛋泛起,漸漸地染紅了全身。
他伸手解開自己上衣的扣子,露出一大片精壯的古銅色胸膛,並且解放他胯間早就亢熱疼痛的欲火,長軀覆落在她身上。
他伸手分開她白嫩的玉腿,掌心輕覆在她腿心的花壑上,感覺到一片香欲的濕濡,知道她已經充分準備好接受他了!
男性的長腰一挺,亢挺的尖端抵住了她花穴狹嫩的入口,困難地擠入那充血飽滿的柔肉之中,感受到她緊密的包圍,她狹小美妙的吸銜觸感幾乎令他為之瘋狂,他不由得低吼了聲,努力克制住想要撕穿她的衝動。
「痛……」
她擰起眉心,扭動著嬌軀想要逃避下身那種被貫穿的劇痛,他好熱、好大!如果讓他全部都進來的話,她一定會被毀壞的!
「不要……我好痛……」她在他的懷裏掙扎,像只小動物般嗚咽。
邵天闕輕吻著她溢出淚光的眼角,他不想讓她疼痛,但此刻他體內如火焚般的欲望卻不允許他這個時候抽身,他想要她,心裏強烈地想要將她完完全全地占為己有。
他低吼了聲,大掌按住她白嫩的俏臀,精壯的長腰一挺,毫不留情地貫穿了她,亢熱的欲望盡根沒入她紅嫩的花穴之間,感覺到她的身子裏因為疼痛而劇烈地抽搐著。
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會痛得暈過去,好一會兒呼吸不過來,她緊緊捉住他結實的肩頭,抬起美眸瞅著他,看見他也是一臉痛苦,她心裏立刻就明白他的痛苦來自於她!
「你還好嗎?」他伸手拭去她俏鼻上的微小汗珠。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他,這時,比起疼痛,令她更加震撼的是他與她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為什麼……我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了?」她嗓音輕柔地低語,心頭的熱嗆得她好想大哭一場。
「這個問題我跟你一樣沒有答案。」
「讓我佔有你,現在,讓我好好感受你的存在。」她抱住他,小臉羞紅地埋在他的胸前,催促著他開始律動。
她無所謂……只要是他,無論她怎麼被對待都沒有關係!
「如你所願。」他溫柔地低語,微微地抽出欲身,開始在她狹嫩的幽穴之中抽送了起來,一次又一次的加深加重律動的深度與力道,讓她感受到最原始本能的他。
「嗯……」
她的身子裏依舊有那麼一點疼痛,但她不在乎,在她的心裏,跟他結合為一的念頭遠遠大過於想要保護自己。
隨著他不斷地抽擊,她感覺到一種似火似水的熱潮不斷地湧上,從她的花心深處緩緩往上攀高,終至於無法承受。
「啊……」她嬌喊出聲,纖細的藕臂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項,在他的懷抱之中窺見了天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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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過了很久之後,裴心樂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完了!又憐的生日……」
「又憐?是你說的那個朋友嗎?」邵天闕替她重新穿好衣服,瞥見桌上的電子鐘已經八點了。
「對。」她哀怨地點頭,覺得如此淫蕩的自己真是可恥極了,這下子她一定會被梁小冬罵到臭頭啦!「她是我們『靈異事件研究所』的所長。」
「『靈異事件研究所』?那是什麼組織?」
「那才不是什麼組織,是我們四個女孩子組成的同好會,專門研究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你們的興趣可真是奇怪。」
「哪有?是又憐很厲害,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從小到大沒一件事情說不準,不過,『那件事情』我就是不太相信。」
「什麼事情?」他好奇地問。
「她說,我們前輩子是一對戀人,約好了這輩子還要在一起,我覺得好好笑,什麼前世今生,聽起來就覺得很可笑。」
「她真的這麼說?」
「我騙你幹嘛?你以為是我自己隨便瞎扯的嗎?我根本就不相信,她說我們前輩子好愛、好愛對方,所以約好了下輩子還要在一起。」
「你不信嗎?」
「我為什麼要相信這種沒有根據的話,雖然又憐說的事情一向都很准,但難保她不會有出錯的時候呀!」
「如果她沒說錯呢?」
「不會吧!你真的相信了?」
「要是我能相信就好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因為,我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人,一直以來,我並不以為自己可以愛上任何人。」
「什……麼!?」她瞪圓了美眸,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如此驚訝,聽到他不懂得愛人,究竟有什麼好奇怪的地方呢?他可是她名單上冷血動物第一名呢!如果他知道什麼情呀、愛的,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吧!
然而,聽到他說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人時,她的心口緊緊痛痛的,仿佛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也包括在其中嗎?就算是她,他也不會愛上嗎?
「你不高興聽到我說這種話嗎?」他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對勁。
「不是。」她搖搖頭。
「但是你看起來臉色很差。」
「我沒事。」她接手扣上襯衫最後一顆鈕扣,想要否認他的說法,但事實是她的心情真的好不起來,「時間晚了,送我回家吧!」
她告訴自己,說她不在乎。
因為是她自願要跟他發生關係的,既然你情我願的事情,她就不能怪他,不能對他說其實她覺得好難過,聽到他說不能愛上任何人……
第七章
今天早上一起床,裴心樂覺得整個地球都在旋轉,頭腦昏昏脹脹的,測了一下體溫,三十七度半,她想好像也不是太嚴重,大概就跟智慧熱差不多吧!
所以她準時去上班了,一整天,她都懷疑地球是不是在她睡覺的時候重新整理過一遍,才會讓她走起路來東倒西歪,不小心還會差點跌倒。
這一定不是她的問題,她才不會生病!記得她國小三年級生過最後一場大病之後,她就不曾再有過任何病痛,就連什麼牙痛、生理痛都很少來找她報到,讓她成了眾家女性同胞們羡慕的對象。
邵天闕一早看到她,就覺得她不太對勁,他接過她差點快要捧不住的文件,放到一旁,強硬地把她拉到面前,仔細地審視著她。
「你沒事吧?」
「沒事。」她搖搖頭。
「你感冒了?」他臉色一沉,還說沒事?聽起來根本就是鼻音很重,十之八九是鼻塞了吧!
「你不要咒我,這種話通常都是很靈驗的噢!」
他不管她的鄭重抗議,伸出男性的大掌覆上她雪白的額心,跟自己的對照了一下,「有點微燙,應該還不算發燒,不過,在你的病情還沒演變得太嚴重之前,去休息。」
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給嚇了一跳,他寬大的手掌給了她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她小聲地反駁道:「不行,我才沒有生病,我手邊還有一點事情沒做完,你等我把事情做完再說。」
「去休息,現在就去,把你要辦的檔交給我。」
「不行,你一定會丟給康先生,他現在好不容易對我肯定一點,要是給他添麻煩的話,他一定又會覺得你浪費薪水聘請我這個沒用的職員。」
聞言,邵天闕挑覷著她的眼光有點不悅,在她的眼中,得到康赫的肯定似乎比得到他這個老闆的歡心還要重要!?
「他不會,自從他知道你可以記住整個檔案庫的資料,可以如數家珍地把資料找出來給他之後,他就覺得你不是那麼沒用了。」
「可是……」完了,地球表面似乎越來越傾斜了。
「回去休息,我晚一點過去看你。」
「那你要跟康先生說我是因為生病,才會不得已請假。」
「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我才是老闆?」
「我當然知道你是老闆,可是康先生告訴我,是你堅持要聘請我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丟臉的話,你的面子也會掛不住?」她嘟囔道。
敢情她那麼努力,是為了他著想嗎?
「我知道了,把東西收拾一下,我會教司機送你回去。」他露出了憐愛的微笑,拍了拍她微燙的粉頰。
「嗯。」她沖著他甜美一笑,回頭去收拾包包。
「記得回家要小心一點。」他不忘在她的身後叮嚀。
「知道。」
「記得要吃退燒藥。」
「我會。」
「如果真的很不舒服的話,要打電話叫醫生。」
厚!他這男人怎麼那麼羅唆?裴心樂回頭沒轍地瞪了他一眼,看見他眼底透出了關切的擔憂,仿佛巴不得放下所有的工作陪她回去,一時之間,她覺得自己心裏暖暖的,片刻說不出話來。
好吧!她就偶爾一次不要跟他吵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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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帶醫生到她的家裏出診,醫生替她檢查過之後,說她只是流行感冒,邵天闕要司機送醫生回去,順便把藥拿回來。
而他一直在她家裏待在了晚上十點,還不見他有要離去的意思。
他強迫她躺在床上休息,她卻很堅持流行感冒死不了人,兩人吵了一會兒以後,裴心樂決定在自己被他氣死之前,趕快回到床上躺好。
「這是什麼?」他在她的垃圾桶裏撿出了一個紙碗,眉心擰得像有一百個結纏在上頭。
「你不會自己看嗎?別跟我說過你沒吃過泡面!」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覺得他簡直就是多此一問。
「我知道這是泡面,但這種垃圾食物不應該是病人吃的東西。」難怪他問她會不會餓的時候,她說才剛吃過東西。
「我沒力氣煮飯,也沒力氣出去買外食,泡面只需要一點開水就可以吃了,你不覺得它很方便嗎?」
他投給她一個完全不認同的眼神,立刻替她下了一個決定,「你到我家住吧!我那兒有傭人,可以打理你的生活起居,以後就算你生病不能煮飯,也不必餐餐吃泡面。」
「我不要。」
「為什麼?我那裏的居住環境和品質絕對比你這裏好太多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我就是不要去住你那裏。」
「為什麼?你能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嗎?」
「我……就是不要。」她別開俏顏,不想讓他看見她眼底閃動著受傷的光芒,他自己說過了沒有喜歡她,如果她厚臉皮住到他家裏去,名不正言不順,一點面子和志氣也沒有。
「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你何必硬是跟自己過不去呢?住到我家,讓我照顧你不好嗎?」
「我說過不要就是不要,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咳咳咳……你可不可以不要……咳……故意……找我……咳咳……找我吵架啦!」
看見她病情加重,差點快要喘不過氣的虛弱模樣,邵天闕只好讓步,「好好,我不說,等你病好了再說。」
「我現在好討厭你,你不要跟我說話,我要睡覺,請出去。」
「睡吧!多休息感冒才會早一點好。」
她賭氣地用被子蒙住小臉,悶悶地不發一語,就是故意不跟他說話,免得自己又被他氣得天旋地轉。
她討厭他,她真的好討厭他喔!
自從知道他不會愛上任何人之後,她就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她總是忍不住就想對他發脾氣,明明就很討厭他,但每次他碰她的時候,她又不覺得嫌惡,還很沒用地想要多親近他一點。
「咳咳……」
裴心樂就像只蝦子般蜷成一團,渾身熱得彷佛快要被煮熟了似的,她已經昏迷到沒發現他替她換了一片新的涼貼,也沒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捉住他的大手不放,迷迷糊糊之中,她陷入了一個夢境。
在夢裏,她不是裴心樂,在她的面前坐著一名男子,看起來的樣子好像邵天闕,他蓄著長髮,不羈地在腦後綰成一束,身穿著黑色的衣袍,看起來一點都不突兀,別有一番俊朗的況味。
「再多喝一點。」
「不要,這藥好苦,我實在是吞不下去了。」
「再多喝一點,等你病好了我就不再逼你喝藥,好不?」
「誰病好了還喜歡喝藥?你別欺負我沒氣力說話,你就這樣故意欺負人喔!」
「那你快點把病養好,就別讓我再欺負你了吧!逼你吃藥會被你當仇人,我不喜歡被心愛的娘子當成仇人。」
「你就算是仇人,也一定是我最喜歡的那一個。」
聽完她說的話,他揚唇溫柔地笑了,瞅著她的眼眸仿佛兩泓柔軟的池水般,浮漾在他瞳眸深處的愛戀教她的心隱隱地疼痛了起來。
沒由來地,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傷。
她想告訴他自己好想念他,她弄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想念這個男人,想開口喊他卻出不了聲,她感覺心揪痛得仿佛快要碎裂。
不想再離開了……
離開了這兒,她就再也找不到一雙如此溫柔的眼眸,如此神似邵天闕,卻望著她笑得如此輕柔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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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什麼呢?
她為了什麼事情、為了誰,就連在睡夢中都會流淚呢?
一整晚,邵天闕一步也沒離開她身旁,坐在床畔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不時地探撫她的額心,看看她的體溫是否降了一點。
只要能夠就這樣看著她,就算要他看一生一世也不會厭倦。
但她究竟是為了誰呢?就算在睡夢之中,都情不自禁地流下悲傷的眼淚,仿佛、心都快碎了……
「樂兒。」他輕喚著她,她卻毫無所戚。
他就在她的身邊,而她是為誰而哭呢?
「不要離開……不要……」她緊緊地捉住他的手掌,用力的程度幾乎令他感到了疼痛。
她在喊誰呢?他就在她身邊,她在呼喊誰呢?
一絲不悅的陰霾閃過他的眸底,邵天闕斂眸瞅著她佈滿淚水的小臉,沒由來地一陣心情惡劣。
他掙開了她的緊握,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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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睡睡過了幾天,裴心樂總算覺得身體感覺好一點了,這幾天,邵天闕並沒有來探望她,但卻沒忘叮嚀他家的女管家來幫她打理衣食。
她想他大概是事情忙吧!但沒見到他出現,她的心裏感到有點失落。
顯而易見他也不是沒關心她,要不然也不會教女管家蘇夫人把她照顧得那麼好,唯一不好之處,就是蘇夫人把她一櫃子泡面都丟了!
嗚……她好不容易才搜括回來的泡菜牛肉口味,還有最容易拿來止饑的科學面,也統統都被一起丟了!
不過,蘇夫人煮的咸粥真的挺好吃的,就連隨隨便便燙個青菜,所配的醬料都好吃得讓她差點想把舌頭吞下去,算了!那些泡面她替它們哀悼個三分鐘就可以了!
回來上班第一天,她渾身懶洋洋的,還不太習慣緊張的步調,聽說這兩天「邵氏」的部分人員要調回總部,等到這裏的人事順利交接之後,原屬於「邵氏」的人就會全部撤離。
邵天闕一直到中午過後才進公司,一聽到她回來上班,就立刻將她召進辦公室,他將她抱上坐在辦公桌上,伸出大掌試探她的額溫。
「感覺好點了嗎?」他沉聲問。
「沒那麼難過了,你放心吧!」裴心樂微微一笑,雖然心裏對他那麼多天不來探望自己有些怨懟,但被他如此親昵呵護著,心裏的怨氣立刻就消了大半,她抬起美眸瞅著他。
是了!在她夢裏,是這張臉、這雙眸……
「蘇夫人告訴我,她丟了你一堆泡面,她說從來都沒有看過像你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女孩子,怕你自己一個人住,遲早會餓死。」
他不知道她為何用那種眼神看著他,伸手把她頰邊的發絲撩到耳後,病了幾天,她消瘦了不少。
「才沒那麼誇張好嗎?你有沒有去逛過夜市,隨隨便便三五十元就能吃飽,放心啦!以後我不會都吃泡面,至少我會出去買小吃,可以嗎?」
「搬來跟我住吧!」他突然說道。
「啊?」她驚訝地微啟朱唇。
「我不是跟你提過了嗎?你跟我住在一起的話,有人會照料你的三餐,天天吃那些沒營養的小吃,你的身子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不要,我討厭那種被人看著的感覺,你是怕我不吃青菜吧?三十元的燙青菜就一大盤,菜上淋的肉燥還挺香的呢!」只是比不上蘇夫人這幾天替她準備的美味就是了!裴心樂已經開始懷念起被她照顧的日子了。
「如果我保證這些下人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呢?」
「我也不要,我……不想現在跟你一起住。」說到最後,她降低了音量,心想他聽了一定會不高興吧!但她不想在這種「妾身未明」的情況之下住進他的地方,她心裏對這種事情有點抗拒。
聞言,他臉色沉了一沉。
「是因為他嗎?」
「誰?」她被他天外飛來一筆的話給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的男朋友……不,應該說是你上一任的男朋友,你還在想著他,是嗎?」他擰起眉心,險些克制不住胸口的翻騰情緒。
「我……」一瞬間,她啞然無語,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竟教他有這種誤會。
在那一瞬間,她也感到愕然,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想念過於宣堂,對他一點點思念也沒有……
她的沉默令他更加不悅,邵天闕冷笑道:「你為什麼不否認呢?難不成你真的還在想他嗎?」「不!」見他真的誤會了,她急著搖頭否認,「我不想住進你家,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的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嗎?那天,我看見你在睡夢中流淚,奸像很悲傷的樣子,你是在喊誰呢?是在叫誰不要離開呢?是他嗎?直到現在,你都還是在想他嗎?」
「不,我沒有……」
「別狡辯了,你很想念他吧?他就真有那麼好嗎?好到讓你在睡夢中都忘不了他嗎?」他冷冷地眯起黑眸,一臉深痛惡絕的表情。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淩厲語氣,裴心樂一時心慌意亂,不知道該對他從何說起,「我沒有想他,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起宣堂,我不知道自己哭了,那天,我是真的在夢裏覺得心好痛,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哭了!」
她看著他,不懂,為何同一張臉,同一雙眸,看起來竟然是天差地別,那一雙令她感到心痛的溫柔眼眸,究竟消失到了哪里?
邵天闕自嘲地一笑,一時之間痛恨起如此傷害她的自己,「你出去吧!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聽得還下夠明白嗎?你可以在這裏繼續工作,反正我明天就回總部去,你想在這裏待多久都隨便,我會吩咐人事不要為難你,至於你欠我的那些錢不用還了,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個人,你滿意了嗎?高興了嗎?你欠我的那些錢可以不用還了。」他轉頭背對著她,不想多看她一眼。
「我要還!」她氣急敗壞地大吼,覺得他這個男人簡直就是蠻橫無理極了,「我又沒說不還你,你憑什麼自己決定從此一筆勾消呢?不,我一定要還,我不想欠你,所以那筆錢我一定會還你!」
「我說不必了。」
「我說要就是要!」
「你——」
「我不喜歡欠人,尤其是不喜歡欠你。」
「是,你不喜歡欠我,從頭到尾,你根本就是不情願與我扯上任何關係,打從一開始,這整件事情就是一個錯誤,是吧?」
聞言,裴心樂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擰過一樣,痛得她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個男人可以如此過分……為什麼他可以在發生那麼多事情之後,對她說出如此過分而且殘忍的話語!?
她不喜歡聽他說,說他們的相遇是個錯誤。
就算最後一定要分開,至少,她希望不是因為要彌補錯誤,才會做出要分手的決定!
她好想跳起來對他大吼大叫,但她不可以!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如果她對他大聲叫囂,那她一定會氣得哭出來。
她不要哭!
至少,她不想現在哭出來,她不想讓他那麼得意,讓他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徹徹底底地將她給打敗了!
明明是他自己說不知道該如何愛人的……
她嘴上沒說,但她心裏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越來越愛他之後,卻根本得不到他的愛情!
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去假想如果自己愛上了他,那該怎麼辦?或許,她根本就已經愛上了他,那又該怎麼辦!?
「你會請律師跟我聯絡吧?」她不確定地顫聲問。
「我不會,既然已經說過不要你的錢,就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牽扯。」
「告訴我你會,否則我就不走!」
「好,我答應你。」他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聽他如此爽快地答應,裴心樂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慶倖地鬆口氣,還是應該要感到失落,因為,他會如此明快地作下決定,是因為她威脅著說不走。
她心裏是希望他答應,可是卻不希望他答應得那麼快!
裴心樂倔強地噙著淚光,大步地離開他的辦公室,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他嫌惡得再多見一面都不肯。
為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走到了門外他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淚水終於脆弱地淌滑了下來……
第八章
回到「邵氏」的總部一個禮拜,邵天闕才好不容易適應不再有裴心樂跟進跟出的現實生活。
他的生活再度恢復了正常,但他有一種失了重心般,在他面前的世界看似如常,實際上卻已經傾頹了一邊。
他好痛恨自己!
那天,他聽說她把一雙眼睛哭紅得像兔子似的,他知道自己確實給了她一個震撼,但他就是無法允許在她的心中還存在著另一個男人!
那火燒般的妒意,幾乎將他焚毀。
那個男人對她有那麼重要嗎?讓她就連在睡夢之中都傷心哭泣!?
「交易已經談攏了嗎?」
「是的,我們與對方以三百億美金的價錢成交了這筆生意,在這整樁買賣之中,『邵氏』足足賺了九十億美金的淨利,收穫不小,這全都多虧了總裁你的眼光神准,經營手法俐落。」康赫笑著說道。
邵天闕一語不發地聽手下繼續說明整樁交易過程,以往在這個時候,他心裏總不免高興自己為「邵氏」賺進了豐厚的收入。
但為什麼……現在的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悅呢?殘留在他心頭的疼痛,為何依舊揮之下去!?
仿佛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伸手想緊緊地捉住,卻什麼也捉不到,心頭好空洞,仿佛被人狠狠地用刀剜去了最重要的部分。
是因為她嗎?
因為她不在他身邊的緣故嗎?
「先出去吧!剩下的改天再說。」
邵天闕揮退手下,閉上雙眸,靠在椅背上假寐,心裏知道自己一定會忘掉裴心樂,只要再多給他幾天,他一定可以把她忘掉……
這時,康赫走到了門口,頓了一頓,忍不住回頭補說了一句:「對了,總裁,我想這個消息或許你會想要知道,樂兒……裴小姐在我們離開那家公司後不久就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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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狠。
隨便在她身上扣了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就將她判了死罪!
一直以來,她以為什麼情呀愛的,根本就是鬼話連篇,一個人就算沒了另一個人,一樣也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那為什麼她會感到如此痛苦呢?有如被人狠狠從靈魂之中剝離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般,好幾次,她以為自己會死掉。
她想,就算他不愛她也無所謂,只要能夠讓她待在他身邊就可以了!為了稍稍解除心裏的痛苦,就算那麼沒志氣的念頭她都差點要妥協了。
「樂兒,你沒事吧?」梁又憐看著好友一日日逐漸消瘦的模樣,心裏覺得不太好受。
人家都說她無情無欲,她想其實這些人是要說她沒心沒肝吧!小冬說她最恐怖的能力是能看出一個人是否快要死掉了,如果連死亡都可以見到了,那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好眷戀的。
但看到親近的人傷心,她心裏終究還是不好受。
「嗯。」裴心樂點點頭,笑看著又憐那張毫無表情的雪白臉蛋,如果,她能像又憐一樣無情無欲的話,那該會有多好呢?
「樂兒,你放心,老天爺不會那麼狠,它會幫你安排很多個人選,沒了那個邵天闕,你最後也會遇見別的男人,說不定比他更好呢!」
「可是他不是別人,又憐,我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你的話,你知道根本就不想離開那個人身邊的感覺嗎?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在他的懷裏根本就忘記自己是誰了,想著只要在他身邊就好,是誰都無所謂了。」說著,她不爭氣的淚水又滾了下來。
「樂兒……」
梁又憐輕歎了口氣,尋常男女碰到這種事情都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兩人還有著前世的羈絆呢?
她想,那纏綿了幾百年都割捨不斷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模樣呢?說真的,她實在無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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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他就不懂愛情。
他從不在任何人身上多費心思,直到遇見了裴心樂。
她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會替她感到擔心的人兒,看見她笑,他心裏就像舒了口氣般,也跟著她一起感到快樂愉悅。
就連她生氣的模樣,他都看不倦。
一直在那天夜晚看見她哭,他才知道原來她這嬌人兒也會有淚,只是,那淚水並非為他而流。
他並不以為這就是愛,只知道自己非常想要憐惜她,就這樣一直與她生活下去,直到此生盡頭也無妨。
康赫說她辭職了,她究竟去了哪里呢?
他忘了,那妮子什麼東西沒有,就是那張小嘴和一身骨氣最硬!他早該想到她不會繼續留在那家公司。
邵天闕閉上雙眼,一時之間心思紊亂到了極點,昏昏沉沉地,他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看見了古式的建築,就連人都穿著古式的袍衣,真真實實地出現在他面前。
「無論你得到了任何消息,都照實說出來吧!」
那是他說話的聲音嗎?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出這些話,但此刻他的心裏卻感到急切,隱隱約約地在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女子的纖細身影。
「回稟主子,屬下聽說蝶姑娘她……她跟南紹莊的少莊主訂親了,婚期就訂在一個月後的十五夜晚,南紹莊主送來請帖,請主子賞面赴約。」
「我知道了,退下吧!」
「主子,蝶姑娘是真的鐵石心腸嗎?她難道不明白主子對她的情深意重嗎?她怎麼可以……」
「我不允許有人在她背後說長道短,退下!」
斥喝手下的同時,他的心裏感到了怒意,為了他說那位「蝶姑娘」的是非而怒,為了那位「蝶姑娘」要下嫁南紹莊少莊主而怒!
那一瞬間,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撕碎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通報,他無心聽聞,下一刻就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抬起眸,看見了一個身穿著白色素衫的長髮女子,她雙手交放在身前,靜立在門口,襯著背光,看起來就像飄落凡世的仙子般遺世而獨立。
她那如畫般古典的眼眉令他感到熟稔,是了!是裴心樂,她的模樣生得十足十就是裴心樂的樣子。
「你不問我來這裏做什麼嗎?」
「不要這樣對我,求你不要!」
「我來給你帖子,我怕你會不死心,不肯來參加蝶妹妹我的成親大典,所以親自來給你帖子。」
「南紹莊主是滅你家門的最大禍首,你忘了嗎?」
「請你收下帖子,什麼話都別再多問。」
她把喜帖交到他的手裏,不經意地觸碰到他的指尖,仿佛貪戀般地刻意頓了一頓,隨後抽手轉身,如同來時般翩然離去。
「蝶兒。」
她聽見了他的輕喚,回眸揚起丹唇微微一笑,看起來非常的悲傷。
這張哀傷的笑顏,只怕再過幾百年他都不會淡忘,一瞬間,如碎片般的記憶片段湧上他的腦海,令他難以招架。
邵天闕驚醒過來,才知道原來那只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但夢裏的心痛卻沒有因為醒來而淡去,反而不斷地更加深刻、更加劇烈。
是的!怎麼忘得了呢?那一生生反覆糾纏著他,令他一次次感到劇烈心痛的深刻愛戀,他怎麼可能會忘得掉呢?
他的女孩……就算再過百年千年,他都不會忘記那張哀傷的美麗容顏,那個數百年前……他用生命傾心憐愛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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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承邵天闕人情,所以,在他回去總部隔天,她就遞了辭呈,離開了那家公司,在梁小冬的叔叔介紹之下,她到了一家小型書店工作。
每天來這家書店買東西的客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還有一些被孩子課業忙翻天的家長,常常快到打烊的時候,就會看到媽媽帶著快哭出來的孩子,急著採買學校要用的工具。
媽媽總是一邊罵,一邊催促孩子動作快點,但又很擔心孩子買錯隔天被老師罵,總是檢查再檢查,對孩子的關愛溢於言表。
她想,自己一定可以很快適應這種生活,再也不去思念邵天闕這個男人。
今天因為寒流來襲,店裏早早就沒了客人,老闆吩咐她可以早點收工打烊,她一個人整理今天的帳目,把該搬的東西歸位,就在她要拉下鐵門之時,看見了一尊男人的影子在街燈的投映之下,重疊到她身上。
「好久不見。」
對於他問候的聲音,裴心樂就當作自己什麼也沒聽見,自顧地忙著手邊的事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還來做什麼?就在他如此狠心揚棄她之後,還來這裏做什麼呢?
「你過得還好嗎?」他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沉聲問道。
她原本還想把他繼續當成隱形人,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心口緊了一緊,冷笑了聲,「我好不好關你什麼事?你關心嗎?當然好了,我當然過得很好,但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又沒欠我什麼。」
「樂兒,我想……」
「請叫我裴小姐,我們沒有關係,一點都不熟。」她故意要跟他拉開距離,距離越遠越好!
這輩子最令她後侮的事情就是跟他這男人扯上關係!
邵天闕強忍住內心的激動,伸出長臂從身後擁住了她,卻被她用力地掙扎,仿佛對他真的已經痛恨極了。
「不要碰我!」她大叫道。
「樂兒,別這樣。」
他低沉溫柔的嗓音仿佛輕柔的愛撫般,令她原本已經變得冷硬的心腸又再度軟化,她好氣這樣沒用的自己!
「你好過分!你真的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誤會我?你怎麼可以這樣責怪我呢?我根本就沒有在想他,一點都沒有,可是就因為如此,我心裏才更自責,我覺得自己好壞,因為一點都沒有想念過他,所以才更覺得有罪惡感,你知道嗎?這都是你害的,你知道嗎!?」說著,她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些日子累積在她心底的怨懟,讓她再也無法控制情緒。
「我知道。」他柔聲回道。
「你才不知道,放開我!」她繼續伸手推打著他。
「不,我不放手,這次我說什麼也不肯放開你,絕不!」他一雙有力的長臂牢牢地鎖住她纖細的身子,似乎鐵了心要貫徹自己所說的話。
「邵天闕!」她氣憤地大喊他的名字,反抗他的擁抱。
「我好想你,這些日子以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樂兒,你知道嗎?沒有你,我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感到快樂,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想聽這些,這是你家的事,別跟我說。」聽他說著如此溫存露骨的言語,她的心有一瞬間動搖,卻依舊冷著一張俏顏,不肯輕易被他屈服。
他這是自作自受,她沒道理要同情他!
「我喜歡你。」
「可是我討厭你,從第一次見面我就討厭你,你難道一點自覺都沒有嗎?我根本就很討厭你,是你老愛纏著我不放,一下子要我,一下子又要我走,所以我現在更討厭你了,你知道嗎?」
「我喜歡你。」
「我不要聽,你走開。」
「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他似乎嫌說一遍不夠,一遍又一遍肯定而強烈地重複。
他渾厚輕柔的嗓音仿佛魔咒般在她的耳邊低回不去,教她整顆心都浮動了起來,「你說謊,你說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愛人,你說你喜歡我,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謊言,那還會是什麼?」
「是的,我不懂得愛人,所以,我就連自己已經陷入愛情之中都不自知,我愛你,現在,我知道自己已經愛慘了你。」
「騙人!」她輕斥道,明明還是一臉倔強,卻沒反抗他朝她伸來的長臂,陷入了他溫暖的懷抱之中。
只要一下下就好……只要再被他抱一下下,她就會教他走開!
但十分鐘過去,她依舊待在他的懷裏,像只乖順的小綿羊。
邵天闕欣慰地笑著,擱在她背後的大掌按住了她右後肩上胎記的部位,在他的心裏忽然有一個鮮明的畫面,她赤裸著上背伏在他的身下,而他的手裏拿著銳利的銀針,一針針地在她細膩的肌膚上烙下花痕。
「啊……」
「住手吧!撐不了的話就住手吧!」
「不……我要你繼續下去,不可以停,絕對不可以。」
她看起來明明如此疼痛,卻不讓他住手,他的血滲入了她的肌膚之中,嫣紅的花痕逐漸成形。
「抱我!我要你抱我。」
「不可以,你才剛經過一場折騰,身子如此虛弱,我辦不到!」
「抱我,現在!我的背好痛,我需要其他的事情來轉移那疼痛的感覺,我想要親近你,好不好?」
「你這是何苦呢?」
「苦的是你,痛在我身,受苦的是你。」
他凝視著她明媚的笑顏,憐愛在他的心底蔓延開來,他依言抱了她,在她的身上徹徹底底地烙印歡痕,那一天,那一夜,他們相擁著彼此捨不得放開,直到那天來臨,直到那天,她在他的面前永遠地閉上眼睛……
第九章
為了要彌補上次忘記去參加梁又憐生日派對的遺憾,裴心樂一直想找個機會補請她,所以,今天她特地把幾個死黨找到家裏來,特別商請邵天闕請他的女管家替她準備吃食,要不,她大概就只能開泡面大會吧!
「你就是樂兒說的那個具有靈異體質的朋友?」邵天闕斂眸瞅了眼前的長髮女子一眼,一身長髮再加上白色衣衫,如果說她是另一個世界來的「好朋友」只怕都有人會相信。
梁又憐點了點頭,「應該是吧!在她身邊就只有我一個人會說些鬼話連篇的事情,基本上她們都還挺捧場的。」
「你說我跟她兩個人前輩子是一對戀人?」
「不只是戀人,還是一對夫妻。」
「我很愛她,是不?」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是嗎?」
「我和她……最後會在一起嗎?」最後的幾個字,他問得很遲疑,在他的心裏沒由來地感到恐懼。
「不知道,命運最殘酷的地方不在於凡事註定好了,而是人世間的因緣際會一旦錯過了就不會再重來,老天爺只安排了你們再次相遇,卻沒說好你們一定會再度定在一起。」
「我不想跟她分開,她就像我一直失去的另一半,我花費了那麼多心思才找到了她,我不會再讓她離開我。」
「你的執念一直很深,這對一個人來說並不是好現象。」梁又憐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問情是什麼,愛又是什麼,只怕問一百個人會有一百零一種答案,但人們卻如燈蛾撲火般,直教人生死相許,無怨無悔。
「如果這執念可以讓她永遠都留在我身邊,那我一定會繼續堅持下去,絕對不會放棄這執著的念頭。」
「你很可怕,卻也對她很深情,只是你跟她在一起,究竟是福是禍,不到最後都還很難說。」
「如果她會受到傷害,那寧可傷的是我,如果能夠守護得了她,那這幾百年來的孤獨就算沒有白白承受。」
「你——」
「我說對了一些事情,是吧?」他轉頭,對梁又憐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就在梁又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之際,裴心樂已經拿著果汁回來,看見好友臉色有點蒼白,她不解地問邵天闕。
「你欺負又憐喔!?」
「我沒有。」他微微一笑,接過她手裏的果汁杯子,俯首在她的頰邊輕輕一吻,「我只是告訴她,我有多麼愛你這傢伙。」
裴心樂紅著小臉抬起頭,望進了他一雙深沉的黑眸之中,此時此刻,在她面前的這雙男人眼眸,與她夢中的如出一轍,在他眸中的濃厚愛意,不但絲毫未減,反而更加深刻。
「對了,剛才康赫打電話來說車子修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廠。」
「真的?你那輛車子看起來好拉風的樣子,我想開開看,可以嗎?」
「你有駕照嗎?」他不太放心。
「有,去年跟小冬一起去考的,我還考滿分呢!」
「好吧!我明天吩咐車廠,要他們把車子交給你,你去把它開回來,好嗎?」他掏出車鑰匙交給她。
接過車鑰匙,裴心樂笑得合不攏嘴,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把車子開到他面前,讓他看看她拉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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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有駕照的!
她裴心樂敢對老天爺發誓,她是有駕照的呀!
但她現在為什麼是在警察局裏做筆錄呢?
「裴小姐,你聯絡的人還沒來嗎?」好心的警員問道。
「他應該還在路上吧!」她小聲地說,此時此刻,她除了邵天闕之外,想不到還有誰可以聯絡了。
不過,她也應該要聯絡他才對,畢竟她撞爛了他一輛造價不菲的跑車,算起來,他才應該是「事主」吧!
「小姐,你朋友這輛車很貴喲!至少好幾百萬吧!」
「我不知道,應該要吧!」她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她都快哭出來了。
「車子撞成這樣,要修理恐怕很難,只能送報廢場吧!但還好車子的性能不錯,車身撞了稀巴爛,你卻只受一點輕傷,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她根本就覺得一點都不好,在心裏大喊完蛋了,上次她只不過是害他把車頭給撞凹了,就要賠金三十萬,這會兒她把他的車子全毀了……嗚,她可得要下海賣身才可能把錢還清了!
這時,邵天闕下了車,一臉焦急地沖進警局裏,還沒見到人,就急著揚聲大喊:「樂兒,你在哪里?」
她低著頭,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心虛得不敢回應他。
邵天闕終於在警員的指示下找到了她,挑起眉梢,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原來你在這裏!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你看過車子的狀況了嗎?」她怯怯地抬起美眸,試探地問道。
「你——」他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沒想到她第一句話竟然是在問車子。
完了!他要開罵了!裴心樂雙手捂著後腦勺,想辦法讓自己可以多躲開一些他怒火的波及。
「你為什麼開車不小心一點?」他語氣惡狠狠地問道。
「我……我很小心……很小心了呀!」她又不是故意要把他的車子給撞爛的,他怎麼可以這樣罵她啦!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要被他罵了,但她心裏還是有點不爽,雖然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些什麼,但她就是覺得心裏悶極了。
「你到底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可以活?還是原來你是只九命怪貓,只是剛好我不知道而已?」
「我……」裴心樂愣了愣,說了半天,難不成他擔心的不是車,而是她?
「有沒有受傷?」他繃著一張酷臉問道。
「沒有……」她搖搖頭,呵,他關心的好像真的是她耶!裴心樂忽然覺得心裏一點兒都不悶了,反而還被罵得有點高興呢!
「下次小心一點,你可是只有一條小命。」嘴裏說著關心的話,他的表情還是酷酷的。
剛才,他被她出車禍的消息嚇了一大跳,直到現在降至冰點的心仍舊沒有回溫,就連指尖都冰透了。
如果他失去她該怎麼辦?如果他又再一次失去她的話,那該怎麼辦呢!?一想到這個問題,他的胸口就仿佛快要被撕裂了。
「是。」她點了點頭,笑顏逐開。
「你笑什麼?我說的話讓你覺得那麼好笑嗎?」他臉色一沉。
「沒,你的話不好笑。」她趕緊搖搖頭撇清關係。
「那你為什麼看起來像偷吃魚的貓?」
「我……高興嘛!」她隨便找個藉口敷衍過去,俏嫩的臉蛋依舊洋溢著甜美的笑意。
「高興?把我的車子撞得面目全非,你很高興?」他頗為質疑地挑起眉梢,看著她立刻笑不出來,一張小臉充滿歉疚地低垂著。
「呃……這……車子……聽說很難修理……恐怕……要送去……送去『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
「就是……專門處理……壞掉的……車……子。」她最後兩個字小聲到幾乎聽不見。
「你人沒事就好。」
「那車子……?」不會又要她賠吧?
「車子有保險,你不用擔心。」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簡單的想法,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你早說嘛!」她嘟著小嘴,松了一大口氣。
就在這時,一名警員接完電話朝他們這裏跑了過來,「裴小姐,被你撞到的那位傷患已經清醒了。」
「怎麼樣?她沒事吧?」
「醫生說大體上都還好,她身體表面只有一點點擦傷,不過……」
「不過什麼?你快說呀!」
「她兩條腿失去了知覺,不能動了。」
「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已經閃開了呀!我就是為了要閃開她,才會把車子都給撞爛了,為什麼她還是受了那麼重的傷?」
「樂兒,你不要太激動。」邵天闕將她擁進懷裏,大掌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冷靜下來,你剛才一定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不要再讓情緒太激動,這樣對你不好。」
「可是……可是我害那位小姐半身不遂,那麼嚴重的事情……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我怎麼可能冷靜得下來?」
「你別擔心,一切事情由我處理,知道嗎?」他輕拍著她的背,轉頭正色對警員說道:「有關這整件事情,我想請等我方的律師抵達之後再做討論吧!她累了,請你快點辦好交保手續,我想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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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話聽取律師的回報,邵天闕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根據他雇用的人連日調查,知道這次車禍很可能是針對他與「邵氏」而來。
那名被撞傷的女子緊咬住裴心樂不放,堅持為這場造成她雙腿癱瘓的車禍告到底,無論他提出數目再龐大的賠償金都不願鬆口。
根據報告指出,這名女子很可能早就知道那天車子會出廠,她待在那兒根本就是守株待兔。
如果,這件事情完全針對著他來,或許他還不會感到如此心煩,偏偏扯上了樂兒,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就連一點傷害都不允許再讓她承受。
「不會有事吧?」看他掛了電話,裴心樂才怯怯地上前問道。
「你先回去,我會再打電話給你。」他站起身,牽著她的小手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我好擔心,你讓我留在這裏好不好?」
「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放心,把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
「我在這裏陪你不行嗎?」
「乖,回去休息。」他斂眸瞅著她左邊額角上一塊還未褪盡的淤痕,這是那場車禍留下的,當天還看不出來,但到了隔天淤痕變深,嚴重的程度簡直就讓他觸目驚心。
他絕對不會原諒。
無論那個女人是獨力策畫,或者是背後另有黑手操縱,他都不會原諒這些人讓他最心愛的女子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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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邵天闕就不曾再跟她聯絡過,就算是她自己主動打電話給他,也都是康赫接的電話,就算是她的手機,他都有藉口不接。
康赫說他們總裁很忙,大概還要再忙上好一陣子吧!
他在忙什麼事情呢?
剛開始她還不懂,心裏還有點怨他竟然那麼多天不跟她見面,也不跟她說話,終於在幾天之後,她看到雜誌上的報導,差點沒嚇得心臟停止。
雜誌上指稱他出車禍撞到人,致使被害人雙腳癱瘓,卻不肯負起責任賠償,這整件事情現在鬧得很凶。
為什麼撞到人的兇手會變成他呢?
明明開車的人是她呀!
她急忙地打電話到邵天闕的手機,響了幾聲,終於有人接聽,原本她以為仍然是康赫,卻沒想到自己會聽見那熟悉的低沉嗓音。
「樂兒,你要幹什麼?」
一聽見他的聲音,裴心樂差點就快要哭出來,她紅著眼眶,胸口熱騰得就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開車的人會變成是你?」
「更改名字這種事情不難辦,樂兒,別哭。」從手機之中,他完全可以聽見她哽咽的抽泣聲。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讓整件事情針對我一個人來,事情比較容易處理。」
言下之意,他是想要替她背負這個黑鍋嗎?她記得又憐說過,她跟邵天闕很有緣分,但八字相克,如果他們在一起的話,不一定會有好下場的!
「闕……」她小聲地喚道。
「怎麼了?」
「我們……我們不要在一起了,好不好?我會害了你,遲早……不,現在就已經害到你了,我想……我想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所以我們分手好不好?」
她話一說完,電話的那端沉默了許久,終於又傳來他低沉的嗓音,聲音之中透出了濃濃的不悅之情。
「你說這些話是認真的嗎?」
「我……」
「隨便你,如果這是你真正的心意,我沒意見。」說完,他掛斷了電話,不想再跟她多說半句。
聽著話筒一瞬間靜寂,接下來是一聲又一聲刺耳的嘟聲,裴心樂感到有點錯愕,以及更多的悲傷,她以為他至少會抗辯,但他沒有!
終於他也明白了是嗎?
明白了留她在身邊的話,遲早都會是一個禍患,她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打從兩人一見面開始,她為他帶來的就只有災難。
她不想變成他的災難,她不要!
第十章
在沒有遇到邵天闕之前,她的日子就像一張白紙般乏善可陳。
遇見他之後,她平靜的日子被顛覆了,跟著他吵、跟著他鬧,見了他就渾身不舒服,不見他心裏就覺得不對勁。
有時候,她都快要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歡他,還是討厭他了!
一早,裴心樂將書店的花車推到門口,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是于宣堂,他的身邊還帶著一個年輕女孩。
這時,他身邊的女孩進了書店挑選文具,他也看到了她,朝她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你新女朋友?」她眼神往那女孩的方向一瞥。
「對,半個月前才開始交往,還是適應當中。」
「適應?適應什麼?」
「她有點羅唆,我做什麼她都想管,不過,是她自己向我告白的,送上門的好康,誰會拒絕呢?畢竟她長得又不醜,帶出去也不會丟臉。」
「你不愛她嗎?」
「愛呀!」
「那你會想要娶她吧?」
「如果不小心有了小孩再說,反正我先帶她回去見我父母,讓她放心一下,才不會老是纏著我,說她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弄得我都煩死了。」他笑了一笑,朝她露出了欣賞的眼神,「像你就不會這樣羅哩八唆,不管我做什麼事情,你都不會有意見。」
那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曾喜歡過你呀!她在心裏默默地補充說明。
她不禁泛起一抹苦笑,心裏感到可笑卻又悲傷,為什麼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呢?
裴心樂忽然覺得眼前的景物變得恍惚,才發現悲傷的淚水已經湧上她的眼眶,朦朧了她的視線。
根本就是不行的……除了邵天闕之外,沒有人可以讓她擁有令心魂為之悸動的愛戀感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
全世界她只想要一個男人來愛她,那就是邵天闕。
是她沒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之中,他的身影就像雕刻般,一刀一刀地鑿進她的心坎裏,鑿得越深,越讓她發現原來在心底的深處,早就已經存在著一抹熟悉似他的男人身影。
是前世的記憶吧!總是令她懷念得想哭。
她似乎開始有點相信了!
他和她前輩子有過約定,約好了這輩子他們還要在一起。
「你怎麼了?說著就哭起來了,你該不會……該不會還在喜歡我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以——」
她用力地搖頭,打斷他的話,「我祝福你,能夠跟心愛的人白頭偕老,我可以看出那個女孩很愛你,請你好好珍惜她。」
「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是說如果——」
「再見。」
「我是說……」
于宣堂忽然住了口,看見她臉上泛著淒涼的微笑,仿佛被人遺棄在街邊的貓兒般,心裏感到寂寞悲傷,卻依舊相信它的飼主會回來接它。
這時的他,才終於明白面前的女孩從未愛過他。
能令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是他以外的另一個男人。
他看著她以迷蒙的眼神望著門口,癡癡地等著,那哀傷的眼神仿佛已經等了幾百年的漫長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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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好歹的妮子,竟然為了那種可笑的理由要跟他分手!?
這幾天,邵天闕總覺得額頭隱隱作疼,令他傷腦筋的不是別人,就是裴心樂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妮子!
他坐在辦公桌前沉思,忽然想到了梁又憐那天的話。
命運最殘酷的地方不在於凡事註定好了,而是人世間的因緣際會一旦錯過了就不會再重來,老天爺只安排了你們再次相遇,卻沒說好你們一定會再度走在一起……
不!他不想失去她!
就算是失去他所有的一切,賠上他的性命,他都不願再失去她!這是他在心裏早就作好的決定。
這時,康赫敲了敲門,快步進來,在他的手裏抱著一份文件。
「找到了嗎?」這幾天來,他無不積極地尋找著這個詐騙集團的犯案證據,好證明他們根本就是有心詆騙。
他已經請國際上最權威的大夫替那名女子看過傷勢了,依他專業的判斷,那個女人根本就沒事!
「是的,請總裁放心,這件事情交給屬下處理就可以了。」康赫微微一笑,終於看見老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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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店老闆的指示之下,邵天闕終於在放書的小倉庫裏找到了她,才幾天不見,她又消瘦了不少。
「樂兒。」
一聽見他熟悉的嗓音,裴心樂吃了一驚,轉頭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想見你。」難不成她以為他是要來書店買文具的嗎?
「不可以,我們不可以再見面,絕對不可以!」說著,她就要越過他的身邊奪門而出。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擒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別走,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可以嗎?」
起初,她還想激動反駁,但心裏卻湧起一種渴望,想要好好地看著他,就這麼一輩子看著他也無所謂。
「其實,我很生氣,當你跟我提出要分手時,我真的很生氣,你知道嗎?」他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仿佛看一生一世也不會厭倦。
「我不想害你……我真的不想再害你呀!」她咬著唇小聲地說。
「昨晚,我作了一個夢,在夢裏,有一個女孩,一個令我傾心憐愛的女孩,她在我夢裏悲傷地哭著,她問我,我們下輩子還會在一起對不對?」他揚起唇角,勾起一抹哀傷的微笑,「我們會在一起,對不對?」
「你問我這個做什麼?你應該去問那個女孩才對。」
「我知道自己想跟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一輩子……再也不要分開。」他低沉的嗓音輕緩地說道,一雙深邃的瞳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你呢?想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嗎?」
她知道他在問自己,心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整個人被他瞧得心慌意亂,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她笨拙地移動手腳,恨自己為什麼在他面前就會變得如此沒用,她掙開了他的掌握,躲得遠遠的。
一陣久久的沉默之後,忽然,她張啟柔嫩的小嘴,娓娓地說道:「我很討厭你的,你知道嗎?自從我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我就什麼事情都做下好,把身邊的事情都給搞砸了,我覺得這都是你害的,你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你明明就很討厭我,可是我還是想要把你留在身邊,想一直看著你,只要你待在身邊,就讓我覺得安心。」
「笨蛋!我在你身邊只會給你帶來麻煩,像我這樣的『麻煩』你也要嗎?笨!邵天闕,你真是全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
「就算是麻煩我也要,就算你是全天底下最大的麻煩,我都要把你留在身邊才安心。」
「你說那是什麼傻話?你是誰?你又不是我的監護人,說那種話你不會覺得很好笑嗎?」
「過來我這裏。」他不理會她刻意的嘲諷,朝她伸出大掌,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住她。
「不要!」她別開俏顏,故意不看他。
「過來。」他的呼喚又柔又沉,仿佛催眠般令人心魂迷亂。
「我不要。」她的語氣漸漸地不再肯定,她想繼續堅持倔強下去,但身體裏某部分的魂魄早就追隨他而去。
她好恨自己如此不爭氣,但內心深處想要投進他懷裏的渴望卻令她幾乎為之戰慄,不能自己。
「你在怕什麼呢?」
「我沒有。」她用力地搖頭,柔軟的黑色發絲隨之搖動。
「你在害怕,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事情會發生呢?」
「如果……如果再度分開怎麼辦?如果,我們最後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到底該怎麼辦?」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哽咽。
「絕對不會。」
「你又知道?上次你也這麼說,還不是發生了一堆事情?」
「相信我,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你能保證嗎?你能保證我們不會再分開嗎?」
「那你要保證別再跟我提分手。」一提起這個他就感到餘悸猶存。
「我不會再提了。」她扁著小嘴悶悶地說道。
「乖女孩,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他在她耳畔輕語,低沉的嗓音彷佛輕得快要飄散似的,然而這卻是他這一生對她的承諾。
好半晌,裴心樂僵硬得無法動彈,她心裏好感動,不爭氣的眼淚又快要掉下來了,為了不讓她的眼淚破壞這喜悅的場面,她趕緊轉栘話題。
「對了,我這個月五百元一直都沒還你,你等等,我包包在店裏,我進去拿給你。」說著,她就要掙開他,轉身回店裏。
「不急,讓我多抱你一會兒。」他抱住了她,不讓她有輕舉妄動的機會,這妮子!一張小臉都紅成這樣了還想抵賴蒙混過他嗎?
「不要,先讓我把錢還你,趕快把錢還清才不會欠你人情,我可不想一輩子都欠你債。」
聽到她這個說法,令他失笑不已,「你到底知不知道三十萬一個月還五百元,要多久才可以還清呢?」
「沒算過。」她天真地搖搖頭。
「整整五十年。」
聞言,她瞪圓了美眸,好一會兒無法出聲,他沒說錯吧?要還五十年?難不成,她從一開始就打算跟他這男人糾纏一輩子了嗎?
一時之間,她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原來一開始就註定了他們將會糾纏不清嗎?原來,有些「宿命」是無論如何想逃都逃不掉的……
尾聲
當她打電話回南部告知外婆她即將結婚的消息時,話筒的那端傳來了驚訝的抽息聲,靜默了半晌之後,她外婆的態度突然變得非常認真而且嚴肅,表示在她和老伴視察過這個未來的孫女婿之前,教她千萬別做傻事。
他們兩位老人會教兒子連夜開車北上,務必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見到傳說中的孫女婿。
當邵天闕獲得轉告,得知除了兩位外公外婆之後,還會有一堆親戚跟著上來要「監定」他時,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你別擔心啦!他們只是看看而已,就算他們把你評為不及格等級的話,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她一副「你安啦」的表情。
他被她的話弄得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要高興她說不會嫌棄自己,還是應該生氣她一副他十之八九會被評為瑕疵品的語氣。
她看著他,伸出纖手撫著他五官分明的俊朗臉龐,「如果……只是如果,這輩子我們沒有再度遇見對方怎麼辦?」
「不要去想這種根本已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是說如果我們變成不同的東西怎麼辦?比如說你變成老鼠,我是一隻貓,因為貓和老鼠聽不懂對方的語言,結果貓吃了老鼠,到死都還不知道其實我們應該是深愛著對方的,那該怎麼辦?」
「怎麼辦……?」他一時之間被她問傻了。
「如果我們都一起投胎在非洲大草原上,你變成一隻疣豬,我是一隻獅子,因為肚子實在太餓了,就不小心把你給吃掉了,好像也不太好吧!」
「那當然一點都不好!」
「對呀!又如果你投胎變成一條鰻魚,被做成了蒲燒鰻,結果我剛好進了一家日本料理店,把你給吃掉了怎麼辦?」
「等一等,為什麼我一定都要變成被你吃掉的東西呢?」這下子他總算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嗯……呃……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嘛!對不對?」她故意在他面前裝可愛。
「但為什麼我都是被吃掉的那一個呢?」對於這一點,他還是覺得非常不滿,邵天闕一臉陰霾。
「嗯……我想,反正這些都已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嘛!」她呵呵地乾笑了兩聲。
「不要拿我的話敷衍我!」他瞪她。
「是嗎?可是我覺得你沒有變成蒲燒鰻,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不是嗎?」她瞪圓了美眸,一臉天真無辜地瞅著他。
「裴心樂,你再給我多說一句看看——」真是令人生氣的傢伙。
啾一聲。
她湊首在他的臉頰給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大吻,用力的啵聲似乎巴不得全天底下的人都聽見她偷吻了他。
「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唬弄過去——」
又啾一聲。
她吻了他的唇一下,一雙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項,心裏打定了主意,要一輩子賴在他溫暖的胸膛裏,一輩子賴住他不走。
「謝謝你。」她小聲地說。
「為什麼要謝謝我呢?」他也伸出手,環住了她細瘦的背脊,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了近乎溺愛的憐惜。
「我不知道,或許,我是想謝謝你找到了我吧!」
聞言,他揚唇一笑,側首輕吻了下她粉嫩的俏臉,「我不要你的感激,如果你真要對我說些話,那我寧願聽你說愛我。」
「我愛你。」說完,她一張小臉似火般嫣紅。
「嗯,這就足夠了。」他淡淡地笑回道。
邵天闕抱著心愛的人兒遙望著窗外的天空,一片沁心的藍色籠罩著整個大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只要她仍愛他,無論千萬年的歲月,他都願意追隨。而他究竟想起了多少事情呢?這大概就只有天曉得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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