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五歲,他就看出她是無價之寶
這五年來,她逃婚了五次卻還在他身旁
他總是溫柔呵護著她,讓她的世界不能沒有他
她卻總在緊要關頭,拎著白紗偷偷落跑
終於,他的信心開始崩裂動搖
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她太牢,該讓她出去繞繞
怎知這樣的決定竟讓她不吃不喝忍受煎熬
才真正發現沒有他的日子她一點也不想要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重拾信心
不會跟著她,也想在婚禮上落跑……

 

 

 

第一章

「唉……」

  從清早到現在,類似這種近乎喟歎的聲音不知道已經出現了幾百遍了,而發出聲音的人都是同一個人,那就是三年前繼承了厲家流派,在國際上享有高知名度的天才棋王厲悠司,同時也是百貨業龍頭孟家集團的繼承人,他的地位無論是在學術界、抑或是商業界,都是人們欽羨的焦點。

  所以,這種難得罕見的景況教許多人感到好奇,一直等到他歎息了兩百五十六又半回之後,在旁的眾人終於推出代表--鼎鼎大名的傅少麒先生,前去表示慰問一番,看他是不是對夢幻俱樂部充滿了難以啟齒的不滿,所以才會一再歎息,如果真是如此,就真的要好好關切詢問一下了!

  因為,一臉長得有如混血兒般俊美,體格高大挺拔,一副細金絲邊的眼鏡讓他俊美之中又充滿了迷人的書卷氣,對於許多女人而言,像他這種外表斯文俊挺,骨子裏卻是聰明睿智、棋藝足以鬥倒高科技電腦的男人,簡直就是毒藥中的毒藥,可謂是百毒之王。

  也因為如此,他常常被推出去代表俱樂部做公關比賽,打遍天下無敵手不說,他厲悠司就某方面而言,根本就是俱樂部的最佳形象代表人。

  可是,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今天卻是愁容滿面,似乎在他的內心深處裏有什麼不解之結,可能需要發洩一下。

  「司,在想什麼?」

  「沒什麼。」厲悠司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沉思的表情似乎頗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思。

  傅少麒卻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猶是微笑道:「有句話說,當一個人越是否認,越是代表有那回事發生,司,聽說你昨天下午去了我家,如何?我父親硬是纏著你與他下盤棋吧?」

  「不,我沒有遇上伯父,只見到了你母親,她托我照顧一下……」話說到中途,厲悠司忽然話鋒一轉,疑問道:「你有一個今年才國三的妹妹,應該是叫雛兒吧!以你一個當人家哥哥的眼光來看,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

  「我家的雛兒?你怎麼會問到她?」傅少麒對他的問題抱著懷疑的態度,側眸橫睨了他一眼。

  「你先別管這些,告訴我,她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

  面對這個問題,傅少麒起初略表質疑地挑起了眉梢,隨即付之一笑,彷佛對於事情中的奧妙,已經粗猜到一二了。

  「雛兒是我父母晚年生下的女兒,我還記得她剛出生的時候,是一個才不過兩千一百公克的早產兒,比起一般正常的嬰孩小很多,所以,我那位杞人憂天的父親足足讓她在保溫箱裏睡了兩個多月,不過,很不幸的還是沒把她養到白白胖胖,最後,她就由我母親帶到日本的輕井澤去,說句實話,那裏的生活環境比臺灣好多了,在她回臺灣讀國中以前,她都是在日本生活長大的,所以,一直到現在,那個小妮子的中文還是差勁的很。」

  起初,當傅少麒一副嘻皮笑臉,簡直存心算這些陳年流水帳時,厲悠司忍不住蹙起眉心,正待發作之時,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原來,那個小妮子是早產兒,難怪手腳細長,看起來臉色白潤,彷佛怎麼也吃不胖的樣子。

  「她以前學過圍棋嗎?」

  傅少麒聳了聳肩,「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她從小在日本長大,身邊的叔伯對圍棋多少也有些研究,她耳濡目染之下,想必也知道一些吧!」

  「知道一些是嗎?」厲悠司沉吟了半晌。

  「關於這件事情,我想,我父母親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對咱們家的雛兒如此興趣盎然?」

  「沒什麼。」厲悠司笑聳了聳肩,冷不防地站起身來,筆直地往門口走去,臉上的笑容顯得既神秘又詭異。

  「司,你要去哪里?」傅少麒喚住了他。

  厲悠司笑著回頭,微微自嘲地說道:「就在昨天下午,你們家的雛兒贏了我一盤棋,現在,我必須去履行我對她的承諾,替她把一整條夜市包下來,供她吃喝玩樂個夠。」

  「她贏你一盤棋?怎麼可能--」

  還不待傅少麒說完,厲悠司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在他的身後,一張張瞠目結舌的男人臉龐就像是被送進了「北極」牌冰箱給凍了十年,僵化得片刻沒有表情,只因為他們的心裏太過震驚了。

  小小的一個傅雛兒--雖然是他的親妹妹,但是嚴格說起來,她根本就是名不見經傳的少女,竟然把現在聞名於世的天才棋王給打敗了?

  此時此刻,就連身為她大哥的傅少麒都很不給面子地大表疑惑,他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把這則消息送給《世界笑話大全》,當成本世紀最大笑話一則?!還是交給世界怪奇協會,提供他們茶餘飯後的一項討論重點……

  &    &    &

  偌大的書房,以深沉的原木顏色為基調,這裏原本是傅父的書房,此刻,一名個頭小小,約莫一百五十公分的少女坐在書案前的皮椅上,她用功地趴在桌上,埋首在書堆裏,小小的身子險些教人有種她即將被這寬大的桌椅給淹沒的錯覺,一串數學的公式從她粉嫩的小嘴裏被吐出來。

  「角A等於角C,角C等於角B,角……所以……怎麼那麼多角?!又不是蜈蚣,角來腳去的,簡直就煩死人了!」

  大叫了一聲之後,傅雛兒苦惱地搔了搔頭,把鉛筆一丟,抬起頭來瞪著眼前的數學課本,小臉苦皺的表情好像她被這些課本給欺負了。

  這時,在門口已經站了半晌的厲悠司輕笑了聲,以一臉好笑的表情走了進來,「有那麼困難嗎?」

  傅雛兒沒料到有客人,她抬起圓眸瞪了他一眼,擺手道:「我現在沒有時間陪你下棋,今天不把這些幾何給唸完,我這次復習考鐵定完蛋的啦!」

  「要不要我教妳呢?」厲悠司聳了聳肩,完全不介意自己被她當蒼蠅似地拂趕,反而很好心地提供幫助。

  不過,傅雛兒卻沉浸在數學的挫敗之中,繼續唸唸有詞地說道:「為什麼……明明水『餃』好吃,為什麼這三角形卻如此煩人……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一張小嘴訝異得閤不攏。

  剛才是蜈蚣「腳」,再在連水「餃」都跑出來了,厲悠司忍不住失笑,不知道這個小呢子心裏還有什麼鬼玩意兒沒說出口的?不過,可見她對這些「角」來「角」去的幾何數學非常深惡痛絕。

  「我免費當妳的家教,以前,我在當學生的時候,數學還算不差呢!」他輕描淡寫地笑道;何止不差,他簡直就被師長們當成了數學天才,對於他的計算能力,他們幾乎是歎為觀止。

  「沒用的,數學這一科不知道已經請過多少家教了,可是,我就是學不會,別說這些煩人的大三角、小三角了!你就不知道,課本裏面的人都好奇怪,最喜歡把雞跟兔子關在一起,然後教人家數牠們的腳總共有幾隻,你說嘛!這麼做無不無聊?」

  厲悠司被她這一番天真稚氣的抱怨逗得大笑,「確實夠無聊,不過我想,我並不介意妳在考完之後,把學會的東西統統還給我這個老師,所以,請讓我教妳,如何?」

  傅雛兒很懷疑地覷了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笑著把面前的數學課本推給了他,「好吧!姑且就相信你這個手下敗將一次,記住,要是教得不好,我可是會隨時把你這個老師給資遣的喔!」

  「遵命,我的學生大人。」厲悠司玩笑地說道,大手接過了她遞上來的數學本子,開始了兩人的家教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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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花、刨冰、蚵仔煎……

  對於傅雛兒而言,今天晚上的經驗可真是不同凡響,她就像是一個城市鄉巴佬,走進了一個與她平常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小吃濃濃的香味、小販那總是快了半拍的叫賣聲,以及她無論怎麼閃,都無法完全躲過的擁擠人潮,對她而言,這些都是新鮮而有趣的。

  「妳不覺得人多了一些嗎?」厲悠司攬著她閃過迎面而來的一群大學生,動作非常地小心卻又自然。

  「不會。」傅雛兒很興奮地四處張望,搜尋哪兒將會是他們下一個覓食的地點,聽見了他的話,非常肯定地搖頭,一張小臉笑咪咪。

  「帶妳出來之前,妳母親千叮嚀萬交代,說妳的身子骨很弱,千萬不要帶妳四處亂逛,要是她知道我帶妳來逛夜市,與那麼多人一起擠成一塊兒,她必定會殺了我不可。」

  「夜市就是要很多人逛才好玩,我常聽同學說,哪一家的東西好吃,哪一家的東西便宜,只有我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真是糟糕。」說著,她懊惱地噘起小嘴,似乎對自己的見識淺薄感到不太高興。

  他側眸斜睨著她,笑著安慰道:「一點也不,我的夜市經驗也不多,咱們平分秋色,誰也贏不了誰。」

  「嘿,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以為這樣安慰我,我就會很高興嗎?」她昂起小臉瞅著他,絕美的小臉充滿了標準十五歲少女的叛逆淘氣。

  「不敢。」

  他笑著搖頭,臉上掛著一絲無奈;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嗎?他心想,那場敗仗將會成為他人生中唯一、卻也樂意接受的汙點。

  「呵。」她非常滿意自己聽到的答案,忽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美麗的小臉笑得好樂。

  「從小,爹地和媽咪就不許我吃這,吃那的,尤其,他們不許我吃冰涼的東西,可偏偏他們愈是禁止我吃,我就愈想吃,有一次偷偷地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我犯一次忌,結果,那冰涼得我頭都快痛死了,我躺在病床上,聽著爹地和媽咪叨叨地唸著我,嘴裏含著苦苦的藥,可我卻笑了,就像是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情,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屠龍英雄似地,聽起來很蠢,是吧?」

  「真頑皮。」他寵愛地點了下她俏挺的小鼻尖,而她的回應則是可愛地昂起下顎,回他一聲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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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禮拜六下午,就是厲悠司家教的日子,為了能夠抽出這一段時間,他總是非常迅速地處理完每件公事,而這教集團裏的大佬們更見識到他無限的潛能,覺得破例讓他以外姓的身分入主孟家集團,是一件非常明智的選擇。

  「這是什麼?」翻開了國中的數學課本,厲悠司從書頁中抽出了一封信,他揚起書信,對身旁的少女發出疑問。

  「喔。」傅雛兒對他手上那封看起來就很孩子氣的信瞥了一眼,然後勾起了嘴角,漫不經心地聳肩道:「情書。」

  「妳寫的?」

  「怎麼可能?!」她很生氣地上前把信搶回來,白皙的粉頰氣得鼓鼓的,「我才不會幹那麼蠢的事情,這封信是別的學校男生寫的,我根本連看都懶得看,可是,那人是我同學的哥哥的同學,我只好勉為其難把信收下了。」

  「妳想答覆他嗎?」

  「答覆?什麼答覆?」

  「收了人家的情書之後,通常不是都會向對方的情感表答同意或抱歉嗎?」他坐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個諄諄善誘的好導師。

  「要這樣嗎?我還以為……還以為信收下就沒事了呢!」傅雛兒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惹了一個很大的麻煩上身,一張小臉苦苦地皺了起來。

  厲悠司不由得失笑,心想這個小妮子太天真了,不過,他唇畔的笑意立刻就消失無蹤,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手裏的那封信,一股異樣的情愫冷不防地湧上他的心頭。

  他早該想到……不,應該說這件事情原本就非常自然,像雛兒這樣清秀靈美,剔透白皙的少女,喜歡上她的人,想必不只這一個吧!

  「司哥哥,你在想什麼?」傅雛兒傾身,小手在他面前揮了兩下。

  厲悠司被她清脆的嗓音喚醒,搖頭笑道:「沒什麼,雛兒,妳現在還是學生,談戀愛……太早了些,不是嗎?」

  「司哥哥,你說話的語氣真像我爸媽,落伍極了!」她頑皮地對他投以輕蔑的一瞥,「你知道嗎?我們班上的女同學有些人國一就談戀愛了,國二那年暑假結束之後,聽說有兩位女同學去『夾娃娃』,她們沒說,可我們全部的人都知道,只是裝作不知道。」

  「夾娃娃?」厲悠司的語氣有些納悶,濃眉微揚。

  「嗯,一定很痛吧!」她很同情地點頭道。

  「為什麼會很痛--」他忽然住口,恍然大悟地失笑不已,「原來,小傢伙,我差點被妳給蒙了,現代人的一些怪名詞可真多呀!」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司哥哥」她把信往書桌上一放,背著雙手,低垂美眸瞧著那封信,沉靜的神態就像是一個小大人似的,「我不談戀愛,可是,不是因為我年紀還小,而是我不想跟這個男生談戀愛,因為,我想自己不會喜歡他吧!所以,我明天會拒絕他,可是……他要是生氣或哭了,我該怎麼辦呢?」

  說著,她擔心地看著他,小臉顯得有些困惑與為難。

  他伸手撫著她柔順的發絲,微笑道:「如果是一個好男人,通常都會很有風度地接受結果,無論這個結果是不是他想要的,雛兒,如果妳擔心的話,明天我去接妳放學,那麼妳就可以……」

  「不用!」她堅定地搖頭,立刻就發現他的表情有些訝異,不過,她倒是很高興自己能夠引起他的驚訝,「這件事情我自己處理就行了!司哥哥,如果我連這一點小小的事情都沒辦法處理,那我未免太沒用了,不是嗎?」

  「不要逞強。」他注視著她,告誡似地緩緩搖頭。

  「我知道。」

  她笑咪咪地點頭,可愛的表情像是忽然又變回了十五歲的少女,拿起了攤在書桌上的數學課本,推到了他的面前。

  「司哥哥,如果你有空管我的情書的話,那請你先救救我吧!明天……我們又要考數學了!」

  &    &    &

  晚上九點,當厲悠司回到自己的住處,就從下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祖父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個多小時,他知道祖父為何而來,所以,他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是冷淡的。

  「我不答應!」在聽完祖父的來意之後,他的神情更冷了。

  厲德銘坐在孫兒的面前,故意笑呵呵地打圓場道:「阿司,我們都是為了你好,要是你能夠抽個空……」

  「我沒空,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來,爺爺,請你回去告訴外婆,這件事情我絕對不答應!」

  「阿司,我不是聽說你現在每個禮拜六下午都沒事嗎?那就挑禮拜六晚上,找一家餐廳安排……」

  對於他的建議,厲悠司擺出了一副迷人的微笑,嘴裏卻吐出了拒絕,「我沒有時間,尤其是禮拜六下午,爺爺,請回去轉告外婆,我對這件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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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在眾人的關注卻幫不上忙的情況之下,情書的事件落幕了,與對方「談判」回家之後,傅雛兒對整件事情完全不加解釋,對於眾人的好奇只是神秘一笑,對於他們的問題更是不願回答,這件事情遂成為了厲悠司與傅家人心中的一個大謎團。

  接著,經過了炎炎夏日的聯考折騰,終於,七月下旬,到了她傅雛兒生死關頭的時刻了!

  從成績單寄發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敢上網,不敢看報,更嚴令擔心她的家人不許告訴她放榜結果,今天一大清早,她就拉著厲悠司來到榜單前,準備親自接受殘酷的審判,

  反正,最差勁的結果就是沒考上,她心裏自我安慰地想,哼哼,即將被砍頭之人都可以豪氣萬千地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她也才不過就是沒考上學校而已,算什麼……

  不能算什麼啦!嗚……她不要沒考上半所學校啦!那不只是丟臉而已,還有更殘酷的事情等待她接受……老天!我以往不許願,並非是看不起你常常不長眼,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呃……

  不對!不對!其實,我知道您是神力無邊的,現在求您好心保佑,會不會為時已晚了?

  傅雛兒在心裏亂七八糟地想像著悲慘的後果,將自己的臉蛋埋在粉紅色的小包包裏,任憑厲悠司怎麼叫喚,她都還是不願抬起頭面對現實。

  「雛兒,妳幹嘛把眼睛蒙起來?妳這樣怎麼看榜單呢?」厲悠司跟著她低下頭,一臉充滿興味,側眸瞅著她將自己埋起來的小臉。

  「我不要看!」她的聲音悶悶地從粉紅小包的夾縫裏傳出來。

  「妳既然不想看,為什麼又要把我拉到這裏來呢?」他感到好笑,唇畔噙著笑意,卻沒笑出聲教她聽見。

  「可是,人家心裏很想知道嘛!」

  「那就睜開妳的眼睛,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嗎?」

  「不要!好恐怖……」

  「有什麼好恐怖的?那張榜單又不會吃人。」

  「可是--」

  「可是什麼?頂多就是沒考上學校而已,明年再重來一次,沒有人會怪妳的呀!」他安慰著她。

  「唉呀,你不知道啦!媽咪和爹地說,如果我這次沒考上,他們就不讓我留在臺灣,因為,他們說我身子太虛弱,不適合當國四生,天天窩在補習班裏,他們這次要帶我去美國,那裏有學校肯收我,可是……臺灣的小吃真的好好吃喔!人家捨不得離開,要是這次真的沒考上……我就勢必要在美國待到高中畢業了!我不要……」說著,她忍不住哀號了起來。

  「好吧!我知道了,小鴕鳥,就讓我這個家教老師替妳瞧瞧吧!」說著,他就要擠進人群去看榜單,卻在此時被她給拉住衣袖,厲悠司一回頭,就瞧見了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

  傅雛兒執拗地拉住了他,與他僵持不下,很小聲地說道:「如果,我沒考上的話……」

  「就別告訴妳,是嗎?」他故意忽視她的緊張,取笑道。

  忽然,她整張小臉皺了起來,完全沒有聽出他話裏調侃的意味,很認真地反駁,「可是,你不告訴我的話,我不就知道--」

  「那要不然妳想要我怎麼做呢?」他揚起眉,質疑地覷了她一眼。

  「我……我也不知道。」

  「好吧!」他笑著聳了聳肩,「如果妳真的半個學校都沒考上,我會去求伯父、伯母別將妳送到美國去,好不好?」

  她美眸頓時亮了起來,「真的?司哥哥,你不要騙我喔!」

  「對!現在,我可以去替妳看榜單了嗎?」

  「嗯!」反正,她這下找到了幫手,就算沒考上學校,應該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厲悠司笑點了下她的俏鼻,以從容優雅的姿態走進人群裏,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之中顯得特別突兀,就如同他不同於尋常人的高貴氣息一般,而此時,在他的心裏有著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就是--他教出來的學生,怎麼可能一個學校都沒考上呢?隨即,那張榜單替他解了疑惑。

  「小鬼,以後別這樣嚇人,行嗎?」他回到她的面前,雙手抱胸,忍不住笑歎了口氣。

  「我嚇人?我嚇誰了?」她無辜地嘟起小嘴。

  「所有人!所有人都被妳這慌慌張張,像是世界末日的神情給嚇住了,妳的成績單呢?拿來。」

  「在這裏。」

  厲悠司接過她手裏的成績單,攤看來核算了一下裏面的分數,果然,這個小妮子在他的指導之下,成績出乎意料的好!可是,他們全部的人都在她這個天生愛操心的小妮子無心引導之下,以為她就連車尾都釣不上,在這場聯考中只有名落孫山的份兒!

  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身影,他伸手將她的小臉扳了過去,「妳看到那個女孩身上的制服了嗎?」

  「嗯。」她愣愣地點頭,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妳準備穿那身綠色的制服三年吧!小鬼。」

  「你的意思是說……我考上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心裏只有一股想尖叫的衝動。

  「沒錯,而且還考得一點都不差,雛兒,幹得好!」他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就像在稱讚一隻乖乖把骨頭叼回來的小狗兒似的,

  她被他稱讚得臉兒都紅了,小嘴忍不住得意地笑,「唉呀,這沒什麼啦!都是司哥哥教得好--」

  「雛兒,嫁給我。」他冷不防地天外飛來一句。

  「喔,好……」傅雛兒忽然住了口,驚覺他剛才似乎並非在討論等會兒要去哪里吃飯,或者像逛街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事情,而是……「你說什麼?!司哥哥,你……你在開我玩笑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雛兒,嫁給我。」厲悠司笑著重複自己方才求婚的字句,態度輕鬆自然,卻又隱約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霸道。

  「司哥哥,我……我還小呀……你現在跟我說這個……不會,不會太快了些嗎?」她慌張地躲避他沉睿的注視,低細的嗓音就像蚊蚋般微小。

  厲悠司笑著搖頭,「當然不是立刻舉行婚禮,我等妳,等妳高中畢業以後,如果妳想要繼續上大學也無所謂,我們先結婚,妳可以慢慢地修學位,雛兒,我現在很認真地在等著妳的回答,妳願意嫁給我嗎?」

  傅雛兒不語,低咬著嫩唇,一雙水亮的美眸無助地左右四顧,看著一群與自己同年齡的女孩兒正在討論等會兒要去哪里慶祝金榜題名,而她……卻在知道自己有學校可以念之後,同時被人求婚了……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雛兒,妳的回答呢?」

  「我……」

  就在她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之時,兩個高中女生經過他們的身邊,其中一名小聲地驚叫道:「哇!好帥的男人……」

  另一名也跟著附和,「對呀!對呀!他一定是混血兒吧!五官那麼深邃,我猜一定是……咦,我覺得他好面熟……」

  「不會吧?妳認識他嗎?」

  「當然不是,我好像在雜誌上見過……他似乎很有名呢!」

  「妳會不會記錯了?既然是名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高中聯考的榜單前呢?不過,他真的好帥喔!我這輩子沒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

  「我要回去告訴同學,跟她們炫耀。」

  「對對對……」

  隨著談論的聲音漸悄,兩位女學生越走越遠,傅雛兒心裏還是亂成一團,她低著聲,怯怯地說道:「你喜歡我嗎?司哥哥。」

  「這還用說嗎?如果我不喜歡妳的話,會向妳求婚嗎?」厲悠司完全不理身旁的動靜,在他的眼中,只有她嬌小的身影。

  「我--」她抬起小臉看著他,似乎有話想對他說,不過,話到了喉嚨忽然又打住了,最後,她只是微微笑,點了個頭……

 

 

 

第二章

三年後

  她不能……

  她一定辦不到!

  學校的教育真是了不起,竟然可以用那麼無關痛癢的字眼,把那件事情隨便帶過去……

  穿著一襲白紗,年輕女子的腳步越來越快,就像是身後發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戰,而她正試圖逃避在身後落下的炸彈。

  她不能,試過了……她真的試過不去想……可是……

  不……她一定辦不到!

  逃!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逃!她快步地走著,最後,開始奔跑,跑得越來越快,白色的禮服在她的身上像一團隨風起舞的雲朵。

  「小姐,妳要去哪里?如果妳要結婚的話,不應該走這個方向呀--」負責教堂草地清掃的老伯好心地提醒,卻發現這位新娘打扮的年輕女子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話,匆匆地從他面前一閃而逝……

  &    &    &

  噹噹噹……教堂的鐘聲敲響了幸福的節奏。

  三年前,無論厲悠司帶著傅雛兒回到傅家,當眾宣佈兩人的訂婚消息時究竟引起了多大的風波,如今一切都平弭了,六月,傅雛兒從高中畢業,考上了一所私立大學,在厲悠司一手主導之下,兩人的婚禮在七月底舉行。

  今天,前來觀禮的來賓們不下百人,個個都是上流社會的知名人物,這些已經都是慎重發過請帖的,否則,光是期盼看到厲家少主與傅家千金結婚典禮的人,只怕會將十間教堂擠爆。

  時間一到,結婚進行曲悠揚響起,配合著孩童們清嫩的嗓音,整座教堂使用了上萬朵香檳玫瑰點綴,一切如夢似幻,無一處不是少女夢想中的婚禮佈置,只不過,從教堂內部休息室裏傳來了陪婦們著急的對話。

  「新娘?」

  「對呀!新娘到底在哪里?」

  「在哪里?都已經這個時候了,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誰跟妳開玩笑?新娘真的不見了!」

  這些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進厲悠司的耳裏,他蹙起了眉心,半晌沒有動靜,只聽見神壇的上方響起了問話。

  「請問……新娘子……在哪兒?」老牧師推了推老花眼鏡,聲音老沉沙啞地問道。

  話聲甫落,現場立刻彌漫著一片尷尬,一個男人悄悄地從門外跑進來,走到了傅少麒的身邊,低語了數句,只見傅少麒的臉色忽然一變,從座位上起身來到了厲悠司的身邊,才正要開口:「司,雛兒她--」

  這時,手機的鈴聲忽然響起,身為伴郎之一的黑子霆從旁邊座位上的厲家部下手裏拿過手機,交給了厲悠司,「你的。」

  面無表情地看著那支正響著鈴聲的手機半晌,終於,他接過了手機,按下了通話鍵,動作緩慢地將機身貼近耳朵,彷佛下意識地逃避話筒那端即將遞送過來的壞消息,然而,這時線路的另一端寂然無聲,那煎熬的感覺就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

  「是雛兒嗎?」

  「……嗯。」

  當他的問題獲得了肯定時,厲悠司輕呼了聲,聽似喟歎,卻又像是無奈,低沉的嗓音隱約透出一絲焦急,「妳在哪里?沒出事吧?」

  「我很好……司哥哥,對不起……」微小如鳥兒般的聲音隨著一句抱歉而消失在話筒的那一端,那一端再度由寂靜佔據。

  「雛兒?雛兒?」她掛線了。

  照這種情況看來,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被拋棄了,在這麼多客人面前,他被自己的新娘給遺棄在神壇前,像個傻瓜一樣。

  該死!他在心裏低咒了聲,兩分鐘的沉靜過後,他面無表情地轉頭面對坐滿了兩排座椅的人們,以低緩的嗓音說道:

  「這場婚禮到此暫停,不過,聽清楚了,只是暫停,而不是中止,更不會取消,直到我把新娘子帶回來之後,婚禮會再度舉行,現在,各位請回吧!」說完,他冷淡地揪下白色手套,丟給了一旁的黑子霆,隨即大步離開,只留下錯愕的人們,在他離去的身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    &    &

  是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她這樣害怕過呢?

  她不知道,只覺得每個女人都好勇敢,其中包括了她的媽媽、表姨、堂姊、二姑媽……還有她曾經認識、或者不認識的每個女人。

  傅雛兒坐在房間的地毯上,身上依舊穿著白色的婚紗,她嬌小的身影幾乎快要被一層層白色的雪紡給淹沒了,她看著捧在手裏美麗的珠寶冠飾,閃亮的水滴狀鑽石璀璨無比,卻教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位漂流在水中央的落難公主,無助地四下顧盼,希望能夠找到一個靠岸的地方,然而,就在她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之前,追兵已經趕到了!

  「雛兒,開門!」是他!

  聽到厲悠司的聲音,門內起初是一陣默然,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大叫,「不要,你走開……走開……」

  「我不走,除非妳開門讓我親眼見到妳,並且把話說清楚為止!」厲悠司的語氣之中透出刻意的壓抑,臉上的表情嚴肅無比。

  「我不要……你走開,我沒有臉見你……」

  「快開門,要不然我要把門給撞開了!」他撂下了最後的警告,退後了兩步,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瞪著那扇緊閉的門板。

  「不要--」她驚叫了聲,同樣轉頭望向那一扇門,暫態,門內門外的世界有了詭異的情緒落差感。

  「如果妳不想我那麼做,就快點開門!」此刻,在厲悠司的身上依舊穿著新郎的黑色禮服,只不過領結被他扯下,正被他捏在大掌中不成形狀。

  就在這句話說完之後,房門的那一端足足安靜了三分鐘之久,然後,門被緩緩地打開了,探出了一張美麗蒼白的小臉,完全教人看不出來她今天要當一個新娘子。

  厲悠司乘機逮住了她,大掌擒起她纖細的手腕,推開了門板,不讓她再有任何逃脫,或者是拒絕他的機會。

  傅雛兒一步步地往後退,被他箝制住的小手,看起來就像是主動勾引他入房似的,「我昨晚……一整晚都沒睡……」

  「為什麼?」厲悠司起初一陣迷惑,隨即反應了過來,「我知道了,妳太緊張了,雛兒--」

  「不是,我……昨天……同學們替我開了一個結婚派對……」

  他點了個頭,「我知道,是我教老張開車送妳過去,也是他送妳回來的,我記得,妳晚上十點半就回到家了,不是嗎?」

  「嗯……」

  「十點半並不算晚,應該不至於讓妳太晚睡才對,雛兒,如果妳真的很緊張,我能夠體諒,畢竟妳年紀還算小,但是也不能夠--」

  「不是!我……我怕……你……」說出來了!她終於說出來了!傅雛兒緊張地望著他,不知道他將會如何反應,會……生氣吧?!

  聞言,厲悠司微微一怔,她害怕嫁給他?!他還以為這三年來朝夕相處所培養出來的感情,應該已經足夠深厚,教她對他沒有心防才對呀!

  「雛兒,妳--」他頓了一頓,稍微放緩的語氣,試圖不嚇著她,「妳為什麼會怕……我呢?」

  「我怕……怕你會對我……做的事情……」

  「我會對妳做的事情?!我會對妳做什麼事情?」厲悠司蹙起眉心,深邃的眼眸顯得有些不解,而且不自覺地透出一絲嚴厲。

  「我說不出口……」兩朵紅雲飄上了她的臉頰。

  「說出來,妳不把話說明白,我怎麼會知道妳究竟為什麼怕我呢?」他絕對不允許她逃避。

  「好吧!」傅雛兒深吸了口氣,彷佛在教自己下定決心,最後,她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那件事……」

  「哪件事?雛兒。」在他輕喚她的名字時,語氣略顯低沉,其中含著濃濃的催促之意。

  她被他給逼急了,眼角隱約地泛動淚光,卻依舊一句話說不完全,「就是……就是做……做那件事……」

  「雛兒,妳所說的事情,不會正是我心裏所想到的吧?」他的眸光如墨般深沉膠著,定定地瞅著她。

  「我不知道……可是,她們說那叫做愛做的事,可我不懂……為什麼她們一方面說會很痛,一方面又說那叫愛做的事呢?還有那本書……看起來……好可怕……司哥哥,我會怕……可不可以……不要嫁了……」

  「什麼書?」

  「就是……這個。」她怯怯地從身後抽出一本雜誌,一副非常不得了的模樣,別開的小臉對於雜誌封面上的猛男表現出深深的害怕。

  見狀,厲悠司不自覺地蹙起眉心,對於她竟然會擁有這種色情雜誌感到一絲困惑,並且恍然大悟,「誰給妳這個的?」

  「同學……」她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該死!他遲早會把那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從她的身邊驅逐離開!厲悠司按捺住自己咬牙切齒的惱怒之氣,微笑說道:「妳看了裏面的內容?」

  「一點點……」她又是小聲地承認,美麗的小臉蛋頓時紅成熟蘋果,顯示書裏的內容對她而言太刺激了。

  「所以,妳怕我對妳做同樣的事情?」他的語氣刻意地持平,但並不代表他的內心也是如此平靜。

  「你不會嗎?」她昂起小巧的下頷,充滿期盼地問道。

  被她一問,厲悠司頓了一頓,神情顯得有些尷尬,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擇字道:「如果,我說會呢?」

  「會?!你會……」她驚駭地瞪大了雙眼,一張小臉皺得跟苦瓜沒兩樣,「你會……」

  「結了婚以後,咱們就是夫妻,我沒有信心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碰妳,雛兒,我不想騙妳,所以我必須跟妳說實話,不過,我會慢慢教妳,直到妳可以接受我為止,行嗎?」

  「你不會強迫我?」

  「雛兒,我是妳的誰?」他的語氣有一絲不悅。

  「司哥哥……」

  「那就對了,難道,妳不相信司哥哥所說的話嗎?」

  「信!司哥哥沒有騙過我。」她用力點頭,表情像是松了口氣,顯得輕鬆又愉快。

  「那不就得了嗎?」他微微一笑,俯首輕吻她沁著馨香的發頂,一雙黑眸深邃如夜般不可捉摸……

  &    &    &

  脫下了白色的新娘禮服,傅雛兒換上了一套嫩粉色的洋裝,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下了樓,正巧聽見了厲悠司與她父母的對話,她母親向來欣賞這位無論上看、下看,顛倒著看,都完美無比的女婿,所以,此刻正滿懷著歉意,對厲悠司道歉。

  「阿司,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傅家真是對不起你……」

  厲悠司搖頭,神情顯得平靜溫和,「伯父、伯母,請別這麼說,我想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情。」

  「說吧!只要我們能夠做到,就一定答應。」傅父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說到做到。

  「我想帶雛兒回家。」他語氣輕淡的一句話,同時震驚了三個人。

  傅母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丈夫一眼,又回頭將視線轉到厲悠司身上,「阿司,你想帶雛兒回家?她的家就在這裏,你要帶她上哪兒去呢?」

  「只要雛兒對這門親事不反悔,她遲早都是我的妻子,而且,她的一些行李已經在幾天前陸續搬進我的房子,現在,我的家也就是她的家,雖然發生了這種狀況,但我還想帶她回去,讓她習慣與我生活在一起,或許,下次的婚禮就不會出現類似今天的狀況了!」

  「照你這麼說也對,或許,你與雛兒應該先生活在一起,試一陣子之後,或許,你們小倆口更能瞭解彼此也說不定。」傅父很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發現似乎挺可行的。

  「可是,雛兒從小就沒有離開過我們,她的身子骨不好,我擔心她的身體會承不住……」總歸是身為人家母親,傅母的考慮就多了一點。

  「放心吧!對方可是阿司呢!這三年來,他對雛兒比我們夫婦倆細心多了,雛兒能夠交代給他,也算是落了我們夫妻兩人心頭一塊大石了。」傅父笑著說服妻子。

  「也對,阿司確實比我們細心多了。」

  「爹地……媽咪……司哥哥……」傅雛兒納悶地左瞧瞧、右看看,心想她明明就是當事人,為什麼沒有人來問她的意見呢?

  聞言,厲悠司抬眸望了站在樓梯上的雛兒一眼,隨即回頭對傅氏夫妻建議道:「那麼,我個人希望這件事情進行得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有必要嗎……

  就在她正想說話的時候,已經完全同意丈夫說言的傅母點頭道:「沒錯、沒錯!就在這個禮拜內搬吧!」

  這個禮拜?!太快了吧……

  不行!她必須說句話,不過,她的父親搶先了一步,「好……不對、不對,乾脆明天就搬吧!小倆口的感情越早培養好,對他們的關係越有利。」

  怎麼一下子又變成了明……明天?!有沒有搞錯!

  他們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傅雛兒覺得自己必須說句話,將整件事情的步調扭轉過來,不過,薑是老的辣,她母親又快了她一步。

  「是呀!是呀!反正一樣都是在臺北,雛兒可以常常回來,咱們夫婦兩人也可以常常去探望她,乾脆今天晚上就搬過去吧!其實,原本今天就要嫁過去,東西也已經早就準備好了,好,就是今天了!」

  今、今、今……今天?!一時之間,傅雛兒一口氣兒差點喘不過來,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糯米團,很無辜地只能任由人搓圓捏扁,也很像一個準備被秋決的犯人,基於自己是「戴罪之身」,逃婚在先,現在只能很無辜地任由這些「判官」大人們提早她行刑的時間。

  厲悠司卻非常滿意這個「判決」結果,他笑著望了雛兒一眼,「太好了,伯父、伯母,那我今天晚上吃過飯之後,就將雛兒帶回家了。」

  「唉呀!真是見外,你應該叫我們爸媽了,不是嗎?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情,你就趁早叫,讓我們趁早習慣。」傅母慈祥地笑道,越看越覺得他這個女婿很順眼滿意。

  聞言,厲悠司從善如流,俊美的臉龐扯開了一抹足以迷倒眾生的微笑,「是,爸,媽……」

 

 

 

第三章

這個地方,她已經來過無數次了!

  傅雛兒在厲悠司的帶領之下,緩緩地走進這一幢原本應該是他們新居的房子,不過,現在只能算是她未來一段時間將要居住的處所。

  就算不包括花園,光是房子本身的占坪就已經很大,傭人們平常時候只在偏側的房子以及一樓大廳走動,二樓與三樓,是厲悠司平日起居的地方,除了打掃之外,傭人們很少出現在這兩個樓層。

  他帶她走上了二樓,經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在底端有一間房,在那間房裏陳設稱不上特別,最顯眼的是那一缸長寬高各有兩公尺的大魚缸,那是她最喜愛的東西,其中,有好幾條魚都是她買的,魚缸中還有七彩繽紛的海葵,以及佈置成礁岩模樣的石山,在特殊燈光的照射之下,美不勝收。

  厲悠司雙手箝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著眼前的魚缸,輕聲說道:「其實,我也不需要跟妳介紹太多,畢竟,這三年來,我這裏就跟妳自己的家沒兩樣,傭人們都認識妳,廚子知道妳愛吃什麼,還有妳最愛的這一缸熱帶魚,瞧,牠們多麼健康活潑地在游泳呀!」

  「司哥哥,你真的不怪我嗎?」對於自己做錯的事情,她依然心懷愧疚,耿耿於懷。

  他笑著搖頭,「是我的錯,妳不過才十八歲,現在就逼妳嫁給我確實是太早了一點,不過,雛兒,雖然如此,我想娶妳的決心依舊不變。」

  望著他溫柔的眼神,她輕輕地點頭,「我知道。」

  「知道就好,到餐廳去吧!大廚特地露了一手,要讓妳好好嘗嘗呢!」他執起她的小手,往房門口步去。

  「那我要吃醋溜魚片。」她眼睛一亮,纏著他撒嬌道。

  他故作驚奇地瞪大了眼,「怎會那麼剛好呢?今晚的菜單上好像真有那麼一道菜呢!」

  「那……胡桃豆腐羹呢?」

  「咦?大廚是妳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麼會知道妳想吃什麼呢?有,這道菜也在單子上。」

  「我肚子裏的蛔蟲才不是大廚叔叔,而是你吧!司哥哥。」她笑橫了他一眼,表示她已經拆穿了他的把戲。

  「枉費我厲悠司生得人模人樣,竟然被一個名叫傅雛兒的小女子比作蛔蟲,真是教人悲傷呀!」說完,他與她相視一笑,氣氛融洽得彷佛白天的爭吵從未發生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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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她都很喜歡這個俱樂部,因為,這裏永遠出入著各式各樣的奇人,他們可能是擁有智慧、才華,抑或者是傲人的財富,因為大哥傅少麒是核心人物的關係,所有人對她都很好,把她當成小妹妹般疼愛,不過,此刻這裏正凝滯著一股沉重的氣氛,壓得傅雛兒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就像一個小媳婦兒似的,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裏,靜靜地聆聽兄長的訓話,當然,這並非她心甘情願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實在是不想踏進這個地方,然而基於理虧做錯事的心理,她不得不乖乖安分。

  「司可以如此輕易地原諒妳,並不代表這樣就沒事了,雛兒,你們的婚禮關係到兩個大家族之間的聯繫,事關重大,不是兒戲,妳知道嗎?」傅少麒站在親妹面前,斯文白淨的臉龐閃過一絲無奈。

  「我……知道。」傅雛兒一顆小腦袋低低地垂著,差點兒就貼到了胸口兒,聲音好小,好小,差點就完全聽不到。

  嗚……她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反正爹爹寵愛、娘娘疼,從上到下,誰不是因為她體弱多病而讓著她,只有傅少麒這位大哥,大多數時間把她這個妹妹放在手心裏呵護有加。

  可是,剩下的那一點小小的時間裏,他卻能夠以一副從容的微笑,教她恨不得時間能夠重來,自己沒有犯下那些被他記下的過錯!

  「妳真的知道嗎?雛兒,這樁親事是妳自己親口答應的,我不會因為妳年紀小,就容許妳胡來,從小我是如何教導妳的?」

  「自己做出來的事……就要……自己負責……」她小小聲地說,苦皺的小臉像是隨時會被逼哭。

  「妳真的記住了嗎?」

  「我--」

  「夠了!」就在她慌得腦袋一片空白,簡直就是無言以對之時,厲悠司一語介入了他們之間,「她記住了,少麒,你就不要再逼她了吧!」

  傅少麒轉頭望向閒步而入的好友,起初是面無表情,隨即,一抹無奈的微笑掛上了他的唇畔,「你總是如此輕易地原諒她,司,小心不要寵壞了她,後患無窮呀!」

  「大哥……」哪有人家哥哥是這麼說話的!傅雛兒一臉無辜委屈地瞪著兩個男人,竟然把她比做禍患,太過分了!

  「我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不需要你多說。」厲悠司聳了聳肩,完全就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司哥哥……」什麼叫作早就知道了?她真想抗議,不過,這個場面完全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應該說的,我全對她說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少麒,既然你已經把話都說盡了,我當然沒有理由再罵她了。」厲悠司在心底笑駡傅少麒,這只老狐狸!說了那麼多才不是為他這個好兄弟著想,分明就是為親妹護航!

  傅少麒與他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雙眸之中透出一絲對傅雛兒的疼愛,「從小到大,她第一次搬離家住,我們傅家家教向來不甚嚴厲,她的規矩倘若不好,還請你多包涵。」

  「假如我不呢?」縱使心底已經明白了眼前這位未來妻舅的用心,厲悠司卻故意挑釁道。

  「你必須。」傅少麒依舊是一貫無害的微笑,語氣卻是堅決無比。

  「好一個我必須!放心吧!我不會欺負她的。」說完,厲悠司定上前去牽起雛兒的小手,「我們去吃飯了,與妳的好哥哥說再見吧!」

  &    &    &

  「司哥哥,謝謝你今天在大哥面前維護我,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他罵到臭頭了。」說著,傅雛兒停下了手裏拼圖的動作,朝著身旁的男人做了一個很恐怖的表情。

  「只是舉手之勞,值得妳這樣感謝嗎?」厲悠司失笑不已,這個丫頭大概沒有聽出來傅少麒那一番話裏,維護她的成分大過於責駡她。

  「當然。」她哼了一哼,翻身在地毯上尋找最關鍵的一片拼圖。

  「那妳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嗎?」他比她早一步找著那片拼圖,伸手遞給了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她握住那片小紙卡,小聲地低叫道。

  厲悠司瞅著她一臉悶得快哭的表情,知道自己不應該再逼她了,他伸手笑逗她俏挺的小鼻尖兒,「如果妳真心想要感謝我,那就親我一個吧!」

  「親……」

  「不行嗎?」

  「不是……」她趕緊搖頭,表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那就是可以囉?」

  遲疑了半晌,她才點頭道:「親哪兒?」

  「就看妳的誠意到哪兒了!」他聳了聳肩,表示一切悉聽尊便。

  「臉頰?」她小心翼翼地從最無害的地方挑起。

  「原來,妳只有那麼一點點感謝之情,算了,我也只好認了!」他側過俊美的臉龐,彷佛認命似地將臉頰湊向她。

  她張唇欲語,最後,她選擇什麼話都不說,閉上雙眼,鼓起勇氣吻了上去,意外地是她所吻的,是他的唇。

  一瞬間,厲悠司有些愕然,不過,他立刻變得很樂意接受,伸出長臂攬住了她纖細的背膀,下一刻就將她給牢牢地鎖進懷裏,化被動為主動,以身為男性高大的優勢,以及經驗的老道,熟練地撬開她粉嫩的唇瓣,將一個原本只能算得上是「幼稚園級」唇對唇的遊戲,一瞬間轉變為成人的纏綿。

  「唔……」

  起初,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勢轉變嚇了一跳,柔白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地抗拒了一下。

  不過,她立刻被乖乖地馴服了,他迷人的薄唇彷佛具有生命力似的,貪婪地汲取著她甜熱的津汁,他的舌就像是靈敏的探索器,知道她唇內的每一處敏感,總是在她試圖抗拒之時,再度勾引她更深一層的戰慄快感,彷佛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探掘潛藏在她內心深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快樂秘密,那一處永遠都被人視為「禁地」的秘密。

  不一樣……這個吻與他之前對她做的都不一樣!他曾經吻過她,卻總是好輕好柔,總是不經心地碰觸她的唇,就足夠讓她害羞老半天!

  可是……可是,這個吻卻讓她變得不像自己,她忘了害羞、忘了正與他肢體纏綿,只想更牢地攀附在他強健的體魄上,渴求更多……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口好熱,彷佛有人放了一把火在折騰著她,將她的心燒出了一個大洞,變得好空虛……有一絲欲望等待著被滿足,而那恰恰好是他正在對她做的事情!

  「夠……夠了!」她用力地推開他,神情顯得有些驚慌,一口氣哽在心窩兒裏,遲遲緩和不過來。

  「雛兒,妳怎麼了?」

  「不,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她飛快地搖頭否認,貝齒咬住了嫩唇,不敢再出聲,一雙清澈亮麗,微微泛斂著水光的美眸在望著他的時候,略帶了一絲惶恐,她緊張地咬住了唇瓣,不敢輕易鬆口。

  她怕自己說了話……要是她現在說了話,一定是教他……她一定會教他再多要自己一些……吻她、抱著她,甚至於更進一步……

  不,她不能說話!

  「我不應該逼妳的,雛兒,明明知道妳那麼怕我,就不應該對妳做這種要求。」他溫柔微笑,大手緩緩地撫著她柔軟的發絲,然後,他低喟了聲,放開了她,翻身從地毯上站起。

  「司哥哥……」傅雛兒在原地起身盤腿而坐,咬著唇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有一種惆悵,彷佛在那一瞬間,他對她的溫柔,變成了一種拒絕……

  &    &    &

  如果說,這一樁婚事曾經在傅家引起風波,那麼,其實當年厲悠司在決定他與傅雛兒兩人之間這樁婚事的時候,在厲家也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整個過程並不如想像中簡單輕鬆。

  因為,早在幾年前,厲孟兩家的老長輩--也就是厲悠司的爺爺厲德銘與外婆孟康心貞,已經替他決定了未婚妻子的人選,這個女子必須有足夠的才德與能力,維持住厲家的淵源血統,以及輔佐厲悠司鞏固住孟家身為百貨業龍頭的寶座,在兩家精心挑選之後,終於決定了一位孟家的遠房親戚,她的名字就叫作畢依媛。

  那一年畢依媛剛升上大三,據調查她聰明機智,只差幾分就是聯考榜首,從小就是各種才藝比賽的常勝將軍,容貌清豔端莊,做人懂禮貌,又知進退,一直都是孟家老長輩們爭相誇讚的對象。

  不過,就在這門婚事決定不久,厲悠司卻突然決定與傅雛兒訂婚,這個消息教兩家的長輩急亂不已,鬧出了不小的風波,不過,厲悠司從小就嶄露了他非凡的才智,無論是能力、見解或是外貌,都教人不得不心服,他是兩家大家長的心頭肉,無論畢依媛多麼贏得喜愛,終究比不上厲悠司一句「此生非傅雛兒不娶」,這門婚事最後無疾而終。

  然而,現在卻鬧出新娘逃婚事件,這一點教厲德銘與孟康心貞覺得不高興,無論傅家長子傅少麒代表親妹登門致歉,又送了多少賠禮,他們對於這件事損害了兩家面子一事就是不能釋懷。

  「當初咱們真的不該心軟,怎麼可以答應與傅家的這門親事呢?現在可好了!我只要一出門,就會有朋友問起這件事,你說,這該怎麼辦才好?」

  「我哪知道?親家母,當初可是妳先低頭答應的,現在怎麼全部都怪到我頭上來了?」

  「還敢說?!要不是你態度一點都不強硬,隨便就被阿司給強拗過去,現在我們怕不已經抱孫子了嗎?」

  一時之間,兩個老人吵得不可開交,好像已經積怨很深,不吵不甘心;就在這時,厲悠司與傅雛兒兩人推開了門走進來。

  「爺爺,外婆,雛兒來看你們了……」她必須先開口,這是大哥教她的,因為,她看起來太嬌弱了,如果不先聲奪人很容易被欺負;不過,他卻又教她要適時裝出可憐的樣子……唔,做人真難!

  見兩位老人還繼續在吵,厲悠司決定不袖手旁觀,一開口就截斷了他們的吵鬧對話,「雛兒說一定要向你們兩位老人家道個歉,一大早就拖著我上這兒來,爺爺,外婆,你們不會怪她吧?」

  「阿司?你來了!」兩個人異口同聲,說他們的交情不好,似乎不太能教人信服。

  這時,厲悠司給了雛兒一個眼神,鼓勵著她把話說完,她點了點頭,甜美地笑道:「爺爺,外婆,我現在還在放暑假,九月底才開學,在這一段時間裏,我天天來陪你們,好不好?」

  兩位老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做了這個決定,這三年來,由於她還是一個高中生,所以除了逢年過節之外,並不常與他們見面,反倒是畢依媛每個禮拜按時拜訪,對他們噓寒問暖,好不關心。

  「她這丫頭在打一個鬼主意,想向你們兩位老人家賠罪。」厲悠司笑著代她解釋道。

  「喔?」厲德銘很感興趣地挑起一道白眉。

  「她現在住我那兒,如果她這兩個月天天來陪你們,那我每天下班之後,勢必要繞到這裏來接她,一三五去爺爺那兒,二四六來外婆這裏,你們不是一直在抱怨我這個孫兒很無情,不常來探訪你們嗎?現在,只要可以準時下班的話,我這個不孝孫兒可以天天上山來陪你們吃晚飯了。」

  「才不是,我是真心想陪爺爺和外婆……」她抗議道,心裏實在不喜歡把單純的行為與目的連在一塊兒。

  「真的?」孟康心貞一時笑得閤不攏嘴,心想這不知道已經是她放在心裏多少年的願望了,現在總算有機會實現。

  「嗯。」傅雛兒笑靦了厲悠司一眼,代他點了點頭,嬌嫩的嗓音甜美無比地說道:「我記得今年過年時,司哥哥因為公事不能陪你們兩位老人家,我來拜年時,瞧見你們好失望的樣子,所以我就……不過,我是真的想陪你們,是司哥哥他說--」

  「真是細心,雛兒,我們家阿司從小就自主慣了,從來沒有人可以宰控他的意志,沒想到妳這個小娃兒竟然做到我們多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真是教人不得不服呀!」孟康心貞說完,兩位老人相視了一眼,彷佛得到糖果的小孩般,笑得閤不攏嘴。

  厲悠司也揚唇一笑,心裏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他笑摟著雛兒,用眼神示意她別太擔心,一切將會非常順利!

  &    &  蜘

  又輸了!

  傅雛兒忍不住想拍拍手,讚歎眼前老人的棋藝高超;就算她對圍棋這門技藝只是半調子,也知道輸得心服口服。

  「小丫頭,妳真的以棋術贏過我家阿司嗎?」厲德銘從很久以前就聽說過這件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證實。

  「嗯!他還請我吃了一頓夜市大餐。」她笑著點頭。

  「嘿嘿,那我這個已經十幾年沒從他手中贏過棋的老頭,現在豈不是比他更厲害了?」他忍不住有點沾沾自喜。

  「爺爺,你當然比司哥哥更厲害了,你不是棋王嗎?」

  「對,可是阿司那小子是棋神,妳以為他怎麼會當上厲家少主的?那個位置可是一堆人爭著要呢!不僅僅因為他是我孫子,而是他從小就聰明絕頂,妳瞧,就連孟家那個老太婆也扒著他不放,就是因為阿司實在是太優異了,誰都捨不得放過他,當初就連未婚妻都幫他找好了,只不過--」厲德銘忽然住了口,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未婚妻……」傅雛兒擰起眉心,疑問道:「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你們說過,司哥哥他有未婚妻,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我有說什麼嗎?未婚妻?他的未婚妻不就是妳嗎?」

  「可是--」

  就在傅雛兒想把話問清楚之時,房門外傳來了一陣女子嬌柔的嗓音,很是親昵地呼喚道:「孟奶奶,我來看妳了。」

  孟康心貞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訝異,不過,隱約之中透出一絲溫和慈祥,「小媛,妳怎麼想到來看我?」

  「奶奶,我不是每個禮拜二晚上都會來看妳嗎?這應該不值得訝異吧?」嬌柔的女聲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悅。

  「可能是因為最近太開心了,妳知道嗎?阿司最近天天上山來看我,其實也不是天天啦!不過,我們兩家就近在隔壁,我一三五就往親家公那裏跑,二四六就留在自己家,反正,無論如何都能看到阿司,雖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從這件事情倒是看出了他對傅家丫頭的用心。」

  「傅家小姐?奶奶,妳以前不是常說,那個傅雛兒只是一個不經事的女娃兒,沒什麼用處嗎?」

  聽見了陌生女子的話,傅雛兒忍不住擰起了眉心,表情顯得有些困惑,還有一絲絲不高興。

  見狀,厲德銘連忙打圓場,「雛兒,妳不要太在意,孟家老太婆以前雖然這麼說過妳,不過,她最近挺欣賞妳的,說妳單純沒心眼,天真--」

  「爺爺,你到底是在稱讚我,還是反過來罵我笨呢?」傅雛兒小聲地打斷他的話,雪白的小臉皺得苦苦的。

  「呃……」比起他們對於阿司未來妻子抱持的完美形象,她確實是差強人意了一點。

  這時,門外又傳來了聲音,是孟康心貞老沉尷尬的笑聲,「男人娶妻不徒能幹,雖然傅家丫頭實在是太不長心眼,不過,她能制得住阿司,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呀!」

  「爺爺,那你說外婆現在是誇我,還是在罵我呢?」不長心眼?難道一個人的心要千瘡百孔才算成功嗎?

  「呃……她……」這丫頭把他當成老太婆肚子裏的蛔蟲嗎?不過,厲德銘一直到現在都還是覺得,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對於他精明能幹的孫子而言,確實是太生嫩……甚至於不適合。

  「我們出去吧!爺爺。」再待下去,她不知道要被門外的人損得多慘,她伴在厲德銘的身旁走出棋室,拐彎兒走進了大廳,立刻就看見了那個說話的女子,一身優雅的黑色套裝,將她整個氣質襯托得古典迷人。

  「外婆,我們有客人嗎?」傅雛兒走到了老太太身旁,面對著眼前幹練的美麗女子,她總覺得有一絲敵意迎面而來。

  「嗯,雛兒,她是我們孟家的遠親,也不知道該喊什麼,就叫我奶奶了。」孟康心貞笑著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雛兒,聽說今天阿司會晚點來接妳,是嗎?」

  「嗯,他說手邊有事情忙不完,會比平常晚一個小時到,應該是八點半吧!奶奶,我們會等司哥哥吃飯,是嗎?」

  「那當然,我今天可是親自去了市場挑魚,燉了一鍋魚湯要給阿司補身子,聽阿司說妳身子不好,禁不住餓,那妳就先吃些菜,或是什麼點心之類的……喔!對了,我今天去市場時,看見了這玩意兒,好像還挺好吃的,妳先吃吧!」說著,她將一包像糖果似的小紅豆子塞給了傅雛兒。

  「謝謝外婆。」雛兒笑著接過手,直接就打開包裝吃了起來,一雙圓亮的美眸卻不時地往畢依媛的方向瞧去,根據一種同為女性的直覺,她總覺得眼前的女人似乎並不單純。

  憑什麼?!畢依媛臉上微笑著,心裏卻不服氣,她瞪著眼前美麗嬌嫩的少女,憑什麼她苦心經營了三年,用盡了方法拉攏的關係,這個傅雛兒可以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將她所有的成果破壞殆盡?!

  &    &    &

  坐在車內,看著一盞盞暈黃的路燈飛逝而過,傅雛兒打破了從上車以來就維持的沉默,側眸望著坐在身旁,正看著公文的男人。

  「司哥哥,聽爺爺說,你以前曾經有過未婚妻?」

  聞言,厲悠司頓了一頓,從公文中挪開視線,黑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悅的神情,淡淡地笑問道:「這件事是誰告訴妳的?」

  「聽你的語氣,是真的有這件事囉?」她小小聲地問道。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語氣依舊平淡,繼續地追問道:「是爺爺還是外婆?他們還對妳說了什麼?」

  「他們……他們什麼都沒說,所以我才問你……」

  聽見了她的答案,厲悠司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一抹笑意逐漸地滲入他的瞳眸深處,「既然他們沒說,那就代表什麼事情也沒有,雛兒,妳就是喜歡想太多,其實,根本一點事情也沒有。」

  「是嗎?」為什麼她的心裏仍舊有一絲懷疑呢?

  厲悠司笑著伸出修健的長臂,將她擁入懷中,「當然,雛兒,無論誰對妳說了什麼話,只要相信我就好,知道嗎?」

  「嗯。」她乖巧柔順地點頭,將小臉偎進了他寬大的胸膛之中,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揚起了美眸問道:「司哥哥,我……」

  「什麼?」

  「沒事……沒事。」她輕輕地搖頭,再度垂下了小臉。

  從那一天、那一個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她了,就算有,也只是不慍不火地抱著她,就像是給妹妹般輕吻她的臉頰,他對她的一切舉動,真應驗了一句中國人的老話--「發乎情、止乎禮」。

  然而,在聽到他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妻之後,現在他們兩人之間這種輕淡如水的狀況,不禁教她有些憂心起來。

 

 

 

第四章

冤家似乎特別容易窄路相逢,傅雛兒站在人來人往的購物大廳中,看著眼前將她去路擋住的畢依媛,心裏總覺得有些疙瘩。

  「早安,傅小姐,今天是吹了什麼風,把『您』給吹到這兒來了?」在她的口中,那個敬詞似乎特別響亮。

  「學校明天開學,司哥哥說我可以到這裏來逛逛,順便採辦一些開學用的東西。」傅雛兒照實回答,反正,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呵,又不是小學生,哪里需要採辦什麼東西,司也真是的,竟然把自己的小未婚妻當成小學生似的!」

  聞言,傅雛兒覺得自己似乎被諷刺了!不,她絕對是在諷刺自己,想想真是教人不愉快,「他希望自己的未婚妻能夠漂漂亮亮地上大學,畢竟,這間學校可是拜他家教所賜,我才好不容易考上的呢!」

  這小妮子在向她炫耀嗎?!這是在告訴她就算這三年來,厲悠司無論忙得多不可開交,他依然會抽空去教她這個黃毛丫頭什麼鬼數學課嗎?!

  「那他為什麼不把妳帶去東方服裝設計集團的大樓呢?那兒的衣服才真的是漂亮有質感,無論如何,我們這間百貨分公司也不過是尋常的旗鑒店,絕對比不上東方徹所親手設計的衣服,不是嗎?」

  「東方哥哥的衣服我已經有好幾套了,每年他都會特地送我一套,我根本不需要去買,而且,我並不想買什麼名牌衣服,我只想買幾件牛仔褲穿穿,妳知道嗎?就是現在最流行的那一種,我想穿那樣的衣服上學,跟同學才有共同的服裝話題可以聊,妳說是嗎?」

  「妳這是在紆尊降貴嗎?我想,妳那些同學不會感謝妳這麼做的!」畢依媛笑聲略顯尖銳地說道。

  「我只是想這麼做,並不想要他們的感謝,不過請問,畢小姐,妳是我的同學嗎?要不然妳為什麼會知道我同學心裏的想法呢?可是我想,依照妳的年紀看起來,少說也算是姑姑阿姨輩了,妳真的會知道我們的想法嗎?」要說狠話,誰不會?!當她傅雛兒真的那麼好欺負嗎?

  「我沒那麼老!」畢依媛彷佛被人刺中了心坎兒裏的痛處。

  「是呀!是呀!人家說活到老,學到老,我不應該說這種話的不是嗎?妳當然也可能變成我同學,可是,人家少說心是年輕的,沒人像妳滿是壞心眼兒。」最後幾句話,傅雛兒放在嘴裏喃喃自語,卻故意用著教對方也能聽見的音量,教她聽得一清二楚。

  「妳--」畢依媛氣得滿臉通紅,「別以為像妳這樣的小女孩可以永遠栓住司的心,他對妳只不過是一時的新奇心理,等到他發現妳除了這張漂亮的臉蛋,其餘一無可取之後,他會回到我身邊的,我希望那個時候越早到來越好,到時候,妳就會後悔自己愚蠢逃婚,放棄了唯一成為他妻子的機會!」

  「我會嫁給司哥哥,我會成為他的妻子,不是唯一一次,而是我們只要結婚一次就會相守一輩子!」

  說完,傅雛兒勉強自己忽視內心的不悅之情,朝畢依媛頷首道別,完全無視于對方橫生的不滿怒氣,掉頭瀟灑離去。

  &    &    &

  漂亮話人人都會說!

  就連她這個涉世不深,隨便都會被人拐去賣的傅家大小姐也會一兩句,不過,雖然信誓旦旦地撂下狠話,但在她的心裏,卻因為畢依媛的話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雖然,司哥哥表面看起來好像原諒她了,可是難保他不會記恨在心,所以,她都已經住進厲家一個多月了,他卻絲毫沒有碰她的意思,是不是……代表她對他已經失去了魅力?

  不,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她必須要改變一下,否則,讓畢依媛逮住機會,趁虛而入搶走司哥哥,到時候她一定會後悔死!

  好吧!既然已經決定了,她就必須要邁開步伐,拋開所有的矜持往前走……走……走!

  傅雛兒用力地推開玻璃門,一陣風鈴清脆的響聲,幾乎是立刻地,那扇玻璃門就像害怕她臨陣脫逃似的,晃啷兩聲就閤了起來。

  這時,與玻璃門配合得恰到好處的售貨小姐立刻從櫃枱後走了出來,「這位元小姐,請問妳需要什麼樣的款式?我可以替妳介紹一下。」

  「有沒有……那種……嗯……比較能夠……怎麼說呢?就是……那種……」雖然,剛才在門外已經練習過千百遍,不過,真的等到要用到的時候,她偏偏就像是重度口吃患者似的,一句話都說不齊全了!

  「小姐,妳說了半天,到底是要哪一種呢?」

  「就是……」

  「是什麼呢?我們這家店稱得上是整個臺北市裏貨色最齊全的了!妳想要什麼都沒問題,像這個……還有這個……」售貨小姐笑咪咪地陸續拿出得意產品,在單純無辜的傅雛兒面前,簡直就像是一隻張嘴的大野狼,準備好好地痛宰眼前這個打扮貴氣的小肉票一番!

  不過,傅雛兒這個「小肉票」對這些產品不但完全不解,甚至於感到有點疑惑,覺得眼前這一片紅色的透明薄布看起來真是奇怪,說是手帕應該也不太吸汗,她想,應該屬於頭巾之類的東西,畢竟,薄布上還連著兩條線,想必是拿來固定頭髮用的!但是……她不是要來買頭巾的呀!

  「請問,這是什麼東西?」她隨手拿起了一團小毛球,依舊連著兩條線頭,看起來很像她小時候綁頭髮用的小絨球。

  「小姐,妳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妳都已經進來這種店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怎麼會知道?妳們店門外明明就寫著販賣性感內衣,結果,我走進來卻發現妳們是在賣發飾的,算了,我走了,這裏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沒錯,她一定是走錯店了,要不然,這個小姐也不會一直跟她推銷她八百年前就已經不用的可愛小發飾。

  賣……賣發飾?!他們店裏什麼時候賣過那種小孩子東西了?售貨小姐忽然愣了一愣,一直等到傅雛兒都快走出門時,她才反應過來,急忙地街上前去阻止客人走掉,「喂!等一等!」

  「幹什麼?我不買了。」

  「妳想要性感內衣是吧?」

  「嗯。」

  「我想,妳一定還未成年吧?看起來年紀小小的,讀高中了吧?」

  有沒有搞錯?她好歹已經是准大學生了!傅雛兒瞪大了美眸,才正準備反駁,「我--」

  「不過也沒關係。」售貨小姐笑咪咪地截斷了她的話,自顧地說道:「現在的小孩都很早熟,我就賣給妳吧!妳等著,好貨我們都收在後頭呢!別走,在這裏等著呀!」

  說著,售貨小姐就忙著跑進去把好貨色統統搬出來,留下傅雛兒一人愣愣地站在店中央,一雙圓溜的美眸往四處打轉,心裏忽然間覺得尷尬極了,因為,就在她正式打量這家店裏的陳設與產品一遍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踏進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地方。

  通常,這種地方有一個專有名詞,那就是--「情趣用品店」。

  &    &    &

  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傅雛兒坐在厲悠司房內的一張單人沙發上,用白色柔軟的被單將自己給裹得密不通風,不時地望著牆上的鐘,心裏有些慌張,以及一絲絲不耐。

  唔……她心裏好緊張喔!

  要是他……要是他不喜歡……那該怎麼辦呢?

  不行!她絕對不可以自己嚇自己,她應該告訴自己,司哥哥絕對會喜歡的!他絕對會喜歡她這麼做的!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厲悠司走進自己的房間,就發現整間房裏就只剩一盞小燈亮著,燈光下坐著……不,應該說是沙發上擱著一團雪白,活像泡芙似的絨被,在被子的上端冒出一張美麗的小臉,那張小臉正鼓鼓地生著悶氣。

  「司哥哥,你回來得太晚了!」

  厲悠司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走進房裏,隨手將門帶上,「我不是打電話回來叫妳自己先吃飯了嗎?剛才與妳大哥在俱樂部裏談事情,況且,現在才不過晚上九點,我向來不習慣早睡,這一點妳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知道,可是我在等你回家呀!這一點你難道不曉得嗎?」唔……她好像忘了打電話通知……不過,這不是她眼前關切的重點!

  「妳等我?」他訝異地揚起眉,笑覦著她。

  「對。」她用力點頭,「我在等你,已經等了一個半小時了。」

  「妳想幹什麼?」他一針見血問到了重點。

  「我……」這下子,換她開始處於被逼問的劣勢了。

  不過,厲悠司又注意到了她身上不對勁的地方,「小傢伙,現在才不過九月,天氣還很熱,就算屋裏有空調系統,妳也不必將自己包得跟一個飯團似的,小心待會兒悶出汗來又吹了涼,馬上就感冒了,來,快把被單給解開。」

  「不要過來!」她喝住了他。

  他停住了腳步,疑惑地問道:「妳怎麼了?」

  「你先不要過來,聽我把話說清楚。」她緊張地把身上的被單揪得更緊,不知道是否因為被悶得太熱了,小臉漲紅得跟一顆小蘋果沒兩樣。

  「妳說吧!我不過去,就站在這裏聽妳說。」厲悠司陷入了深深的不解,這個小丫頭到底想幹什麼呢?

  「司哥哥,你為什麼想娶我呢?那年我才十五歲,在你的眼裏一定像個黃毛丫頭似的,你為什麼會想娶我呢?」

  聞言,厲悠司起初有些愕然,似乎對她這個問題感到措手不及,不過,他隨即以微笑回答了不安的她。

  「這個問題我也常常問自己,可是,最後的結論是無論如何,我都會向妳這個黃毛丫頭求婚,因為,黃毛丫頭總有一天會出落得亭亭玉立,到時候就會變成熱門的搶手貨,我只是發現自己不喜歡這個假設,在這個丫頭尚未被許多男人發現之前,我想將她據為已有,這樣的回答妳滿意嗎?」

  「你想要我變成你的嗎?」

  他橫挑了她一眼,「如果妳那天不逃走的話,妳早就已經是我的了,小東西,這就是妳的問題嗎?」

  她模樣可愛地抿著嫩唇,微微地搖頭,一頭如絲緞般的長髮也隨著舞光生浪,頓了一頓,她嬌怯地揚起長睫,定定地瞅著他,「如果,我說這只是開場白,而事實上,是我……我想要做一件事呢?」

  「什麼事?」

  「你能答應我,無論我想做什麼事,你都會答應我嗎?」反正,她今天不達目的,絕不甘休!

  「小傢伙,我都快被妳搞糊塗了,妳現在到底是想要我先答應哪件事呢?」厲悠司失笑不已,故意捉弄她道。

  這個問題教她感到有些困擾,「嗯……前面……不,後面……反正不管,你都要答應我就是了!司哥哥,你能嗎?」

  「我能說不嗎?」他質疑地挑起一道濃眉。

  「那你能不能別說『不』?」她噘著小嘴祈求道。

  「好吧!被妳打敗了,我不說『不』我說『好』,現在,妳能告訴我,妳到底想做什麼了吧?」

  「就是……」她吸了口氣,然後,又吸了口氣……一直到她的胸口充滿了熱氣,緊張得就像快要迸開一樣,她才緩緩地將身上的被單掀開一角,露出了雪白的纖肩,以及大片的嫩桃色薄紗,薄薄的一層,除了重點部位之外,白嫩的肌膚若隱若現,好不誘人心魂。

  「雛兒,妳這身衣服--」他訝然地瞪大了雙眼,對於眼前所見的景況何止是不敢置信!

  他的激動反應嚇壞了雛兒,「我知道,它好貴的,司哥哥,你不會怪我吧!我也是等到刷了卡以後,才發現這薄薄幾片布好貴--」

  「不,不是這個問題!」厲悠司困難地吞咽,並且在同時發現一股激情的火熱迅速地在身上產上作用,而且是一種驚人的作用!「雛兒,把被單再包起來吧!快!把自己包起來,別教我看見!」

  「為什麼?你剛才不是一直很想要我把被單解下來嗎?現在為什麼又說話不算話了?」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妳被單底下竟然只有--」他深吸了口氣,別開視線不看她誘人的雪白胴體。

  「你不喜歡?還是因為它很貴,所以你生氣了?」

  「我說過,不是這個問題,而是……」

  「司哥哥,看著我。」她嫩嫩的嗓音彷佛蠱毒般輕喚著他。

  「不!我辦不到!」他低吼著,極度克制著自己,只是一句話就幾乎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不是想要我嗎?」

  「別忘了!是誰為了不想要我碰她而逃婚的?」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兩人之間存在的問題,神情顯得有些惱怒。

  「你怪我,原來你還是在怪我,不肯原諒我……」說著,她哽咽著包起被單就要起身離開,卻不料被他伸出的長臂給再度按進單人沙發裏。

  「天殺的!」他忍不住低咒了聲,試圖緩和臉部的緊繃狀態,「我原本打算慢慢來,雛兒,妳應該知道我不想傷害妳的,不是嗎?」

  「我知道呀!」她天真地點點頭,「我就是知道司哥哥不會傷害我,所以才敢這麼做的呀!」

  被打敗了!他真的徹底被她給打敗了!厲悠司對自己拿她沒轍這個事實感到好笑,輕聳了聳肩,長指勾起了她身上一片嫩桃色的薄紗,笑道:「好吧!告訴我,這幾片薄布到底值多少錢?」

  「……」她附唇在他的耳畔悄悄地說了一個數字,只見他露出了一臉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笑著抬起頭看她。

  他失笑不已,湊首啄吻了下她柔嫩的小嘴,「以這薄薄兩片布而言,確實是貴了一些,所以,我們必須要好好利用它一下,不是嗎?」

  「利用?!」傅雛兒訝然地瞪大了美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息,為什麼……為什麼從他的話語之中,她聽出了一絲淡淡的邪氣,一種難以名狀,教她的內心為之戰慄的邪惡挑逗。

  她從來就不知道,一向溫柔待她,彷佛大哥哥呵護著她的厲悠司,竟然也會擁有如此狂浪不羈的氣質……

 

第五章

 是的!

  此刻的厲悠司就像是一隻脫去了羊皮的狼,天生邪魅的氣質一絲絲地從金絲眼鏡之後透出,他定定地凝視著她,取下了眼鏡,隨手擱放在一旁的小書幾上,頓時,他俊美優雅的臉龐完全地展現在她面前,一雙黑冽的眼眸潛藏著危險的氣息,似乎隨時準備將眼前柔弱的小綿羊給生吞入腹,一飽口欲。

  「司哥哥……」

  傅雛兒感到有些驚慌,她似乎從來不知道卸下了眼鏡的厲悠司眼神如此深邃,他的臉離她好近,性感的薄唇彷佛隨時都能夠吻上她!

  他幽幽一笑,大掌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回答她剛才的問題,「是的,我的小雛兒,我們當然要好好利用,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妳踏進了那種地方,買了這件小睡衣的勇氣嗎?」

  「你怎麼知道我那時是多麼掙扎,差點就不敢進去呢?」他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嗎?竟然連這個都知道!傅雛兒驚奇地瞪大美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濃郁甜蜜的笑意。

  「想想我是誰?是看著妳長大的司哥哥,是因為一本小小的情色雜誌,就娶不到自己新娘的可憐新郎,說!我能不懂妳嗎?」

  「司哥哥,我知錯,我悔改了,以後……求你就別再提起這件事,好不好?」她拉住他的衣袖,一半勒索一半撒嬌地求道。

  「那就好好補償我,讓我徹徹底底忘了這件事,如何?」他揚起眉梢,笑著勒索道。

  「我儘量……」她小聲地回答。

  「不,妳應該說盡力才對。」他替她更正道。

  「我--」

  才不過抬起美眸正視他銳利的眼神,傅雛兒立刻感到一陣心慌意亂,飛快地垂下小臉,深深地吸了口氣,卻立刻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情,因為那深深的一口氣帶動了她胸部的曲線起伏,原本一個無心的舉動,看起來卻像是刻意地勾引他一般。

  「真美。」厲悠司忍不住讀歎眼前所見的迷人美景。

  他曲膝跪在她的面前,就像是臣服在女王陛下跟前的騎士,動作是如此的優雅,卻又隱約之中透出一股狂野的欲望,彷佛在他近乎謙卑的面具之下,隱藏著征服的佔有欲。

  「司哥哥,你在幹什麼?」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身子不自覺地往內瑟縮:心裏感到不解,為什麼……他曲跪的高大體魄明明比平常時少了幾分威脅,可是,卻又帶給她比平時更強烈的侵略感,教她忍不住連心都要顫抖了。

  「我想好好品嘗妳,雛兒,一絲一毫我都不想浪費。」他的語氣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司哥哥,我會害怕……」

  傅雛兒輕輕地搖頭,她的心在顫抖……然而,她真的是在害怕嗎?不……或許,從那一天開始,她的內心就開始渴望,她的身,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之中轉變,不再如此抗拒,反而有如偷嘗了一口禁果的少女,好奇地想要窺探禁果核心的真相,是不是就如同幻想中一樣甜美,並且令人愉悅。

  「遊戲才剛剛開始,妳現在說害怕太早了一點,我的小雛兒,讓我好好疼愛妳吧!」他輕啄了下她柔嫩的唇瓣。

  刹那間,觸唇而過的彈性,以及一種屬於男性沉麝溫熱的氣息教她恍惚了一會兒,「司哥哥……」

  「妳的回答呢?雛兒,妳想要我的疼愛嗎?」他的笑容中充滿了邪惡迷人的氣息,魅眸幽幽地凝視著她。

  傅雛兒低咬著唇,精緻的臉蛋就像一顆小蘋果似的,她搖了搖頭,眼神裏卻寫滿了掙扎,彷佛她搖頭所表達的並非本身的意志。

  「是嗎?這就是妳的回答嗎?」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唇畔的微笑一如他眼神般銳利,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鎖骨緩緩下滑,攀上了她俏起的乳峰,在同樣也是嫩桃色的絹質遮蔽之下,逮獲住一顆小小的嫩蕊。

  「啊……」她驚呼了聲,瞪大了美眸,依舊沁著一絲稚氣的玲瓏嬌軀弓了起來,他寬大的手掌托著她軟嫩的雪峰,曖昧的觸感在他不斷揉弄著頂端的敏感時,昇華到了極致,

  「說,這件價值不菲的性感內衣,到底哪里值得那麼多錢呢?」他不斷地挑逗著她,揚眉邪氣地問道。

  「那個售貨小姐說……不用脫,就可以……做。」她怯生生地說道,兩頰立刻火紅一片。

  「喔?」他很感興趣地一笑,故意佯裝不知情,冷不防地伸手解開她胸前的一個蝴蝶結,霎時,一顆含苞待放的小嫩蕊立刻展現在他面前,「妳說的意思就是這樣嗎?」

  「嗯……」她想伸手遮住這羞人的模樣,不過立刻被他阻止了,那顆敏感的小嫩蕊被他捧在掌心玩弄了一會兒之後,就被憐愛地含弄在嘴裏品嘗,他舌尖觸弄的微妙感覺,一絲絲地鑽進了她的心坎兒裏。

  她彷佛一尊打扮性感的純真娃娃般,被動地任由他品玩,身子逐漸地像著了火般熱燙不已,她有些恍惚。

  「這件小內褲的構造可真是方便呀!」

  厲悠司似乎發現了巧妙的地方,他邪氣地笑道,伸出兩指撥開那兩片單薄的布料,看起來就像是給男人穿的內褲,不過,這個小開口穿在女人身上,卻一看就知道不是為方便解手用的。

  「司哥哥,那兒……」她低咬著紅嫩的唇瓣,已經不知道該從何抗拒了,嬌弱的身子在他觸碰到她最重要的禁地時,冷不防地竄起一陣戰慄。

  就算知道那兒的構造,也清楚那是女孩兒身上最怕羞的地方,然而,只怕將那些教科書讀過千萬遍,她也不會知道當男人的手碰觸到那個地方時,竟然會教人如此戰慄,彷佛被電殛一般,她驚喘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開始真正恍惚了,完全不能思考,任由他一次次的揉弄玩轉,勾引出她內心深處身為女性的本能,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薄紗何時墜了地,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將她裹著純白的被單,像個初生的嬰孩般抱到了床上。

  等到她稍稍意識過來時,他已經褪去了自己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赤裸的體魄充滿了男人的純陽魅力,動作優雅如一只猛禽般,緩緩地覆落在她的身上,當他光滑熾熱的肌膚貼觸上她時,她的內心湧起一股安全的被保護感,與內心不安定的欲望渴求恰恰成了對比,卻又在她心裏揉成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和諧。

  對他們而言,今夜是遲來的洞房之夜,她早該屬於他的,是她欠他的,如今,只不過是償還而已。

  就算心裏已經認知了這份事實,她的心依舊不停地顫抖,對於未知的欲望殿堂,她驚慌得不知所措。

  「司哥哥……司哥哥,我真的……真的會……」害怕!她迭聲地在他的懷裏輕喊,顫抖得像一株風中的小白花。

  「不怕,乖……」他俯唇在她的耳畔輕聲呵哄著,「小雛兒,相信我,把自己交給我。」

  「可是……」她遲疑著,不敢輕易地回答,就在這時,一股不同於手指的火熱僨張抵觸著她的柔軟,不費吹灰之力地撩撥開她的矜持,她瞪大了美眸,屏息等待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厲悠司一掌握住她的手腕,一掌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壓抑了胯間僨發的力量,緩慢而且憐惜地佔有她,巨大的火熱一寸寸地迫入,看似溫吞的進度,卻透著不容她抵抗的霸道意味。

  疼……

  不要……傅雛兒開始掙扎,不過,卻無法掙脫他的箝制,他的侵犯逐漸地深入,然後,一瞬之間,他按住了她的俏臀,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徹徹底底地將她據為已有!

  好疼!

  她被嚇壞了!撕裂的疼痛在一瞬間佔據了她身體全部感覺,她咬著唇哽咽得不敢出聲,生怕一個小小的抽搐動作,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深淵。

  她早就應該知道……可是,她卻完全沒有料到會那麼疼……過了一會兒,她才敢開始重新動作,伸出白嫩的小手輕輕地推他健壯的胸膛,就像一隻無助的小狗般,在他的懷裏嗚咽。

  「好痛……司哥哥,放開我……」她細聲地叫道,伴隨著一陣陣的疼痛,另一種火熱盈脹的感覺從她的小腹深處、兩人交合的地方,肆無忌憚地張狂,她的呼吸、心跳,都在無形之中,更加深了這種近乎煎熬的感覺。

  那是他!他的昂揚完全地充滿了她,就像是她身子裏曾經遺落的一部分,如今再度充滿了她,她忍不住低泣出聲,被這種陌生、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感覺逼得好無助。

  厲悠司大掌擒住了她抵抗的小手,沉著長腰,將自己饑渴的欲望深埋在她未經人事的幼嫩花穴之中,感覺到一股熱源從她的體內深處緩汨而出,他輕喟了口氣,微微地抽回了自己,撐起長臂,斂眸俯瞰著哭得細雨蒙朧的她。

  「小寶貝,不要在這個時候對我說妳後悔了,如果妳這麼做,會將我給逼瘋的。」他嘶啞地低語,想吻去她頰畔不斷滾落的淚珠。

  「我沒想到會那麼疼……」她搖頭哭訴道。

  「我們已經跨越過最難的一個關卡了,雛兒,忍著點,如果還疼的話,就哭吧!」而他將吻去她所有流下的淚珠,厲悠司在心底說道;他一掌捧住她圓嫩的俏臀,緩緩地在她的體內律動。

  「不……不要!」她的掙扎變得更加劇烈,一雙柔弱的小手不斷推打著他,狂亂地抗拒著他在她身上所進行的一切。是的!他讓她痛苦,拒絕他是如此理所當然,她應該這麼做……

  然而,漸漸地,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隨著他一次次的貫穿抽回,有一種陌生的快感取代了疼痛,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能夠酥進骨子裏的歡愉感覺,從來沒有!

  厲悠司吻著她,忍不住揚唇一笑,察覺她的反應漸漸地變得柔順,但他心底知道,這將只是暫時的,如果他表現得良好,那麼,她將再度狂亂,甚至於更狂熱地回應。

  然後,不到片刻的時間,他的想法獲得了驗證,傅雛兒感到有一種凝聚在體內的力量正在逼迫著自己,她從來不知道快樂的感覺可以變得如此教人害怕,卻又像蠱毒般,讓她不斷地沉淪。

  她弓起身子迎合著他強而有力的律動,那一次次激擦的快感教她的身子漸漸變得緊繃,她心裏有些慌亂,彷佛漂浮的小舟,然而,他精健的體魄卻牢牢地守護住她,這種肌膚貼觸,密不可分的感覺更加深了她心裏的激動。

  「司哥哥……」她的呻吟已經逼近了無力的喘息,一雙纖細的白嫩手臂緊緊地圈附住他,在他一陣越增強勁的抽擊之中,她忍不住嚶嚀哽咽了聲,顫抖地在他的臂彎之中攀上了欲望的顛峰……

  &    &    &

  明亮的陽光,一絲絲地從厚重的窗簾縫中透了進來,在精緻的布緣形成了美麗的光圈,傅雛兒躺在一具寬大強健的胸膛上,在早晨的曙光中,緩緩地從美夢中蘇醒過來。

  「幾點了?」

  她半眯著惺忪的美眸,一雙小手在他的身上摸索著,就像一隻剛出生,還沒睜開眼睛的小老鼠般,胡亂地摸了一通。

  厲悠司早就清醒了,他抱住她,執住她一隻小手,湊在唇邊輕吻著,「九點零七分,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嗯……」傅雛兒放棄撐起虛軟的身子,再度跌回柔軟的床鋪裏,笑臉甜甜地,抱著白胖的枕頭再度跌回夢鄉,反正才九點零七分,她還可以再睡一會兒……九點零七分?!

  「已經九點零七分了?!」她的身體像是裝了彈簧似地跳了起來,雙手抱著蓬鬆的絨被遮住自己赤裸的嬌軀,一雙睡意惺忪的美眸忽然瞪得跟兩顆銅鈴沒兩樣,看了床畔的復古式鬧鐘一眼,再度大叫:

  「九點零七……不,零八分了啦!」

  「再睡一會兒,妳需要休息。」厲悠司笑著將睡美人再度摟回懷裏,連帶著被子將她抱滿懷。

  被包的簡直就跟「卷壽司」沒有兩樣的傅雛兒激烈地在他的臂彎中掙扎,困難地小聲叫道:「我快要遲到……不是,是已經遲到了啦!」

  「遲到?」

  「對!遲到!司哥哥,你如果好心就趕緊放開我,我今天開學第一天呀!」到了最後,她簡直就是慘叫出聲,趁著他微微錯愕之際,從他強健的臂膀中一溜煙地掙脫開來。

  好痛!

  才一跳下床,傅雛兒立刻感到雙腿發軟,全身像是被人拆解過後,少裝了一根螺絲釘的娃娃,完全只能用行動不良來形容,小腹之間隱隱作疼,痠軟的感覺就像是在提醒著她昨夜的旖旎纏綿,眼前感到一陣暈眩,然後,脫離他的懷抱還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被他撈回懷裏抱著,而她也只能很沒用地靠過去,以防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跌倒在地上。

  「小心一點,慢慢來,別急。」

  「人家開學第一天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麼期待這一天,哪有人家開學第一天、第一堂課就遲到的嘛!」

  「妳第一堂課是幾點?」

  「十點。」

  「妳知道最受我青睞的司機老張以前是幹哪一行的嗎?」他還是一副老神在在,完全無動於衷的模樣。

  「司哥哥,人家沒有時間玩猜謎了啦!」她卻急得哇哇大叫,就像被人架上鍋子的熱螞蟻。

  「他以前是賽車選手,曾經得過世界級車賽的首獎,所以,妳放心吧!他一定可以在十點以前,把妳安全送到學校的。」

  「真的?那我去沖個澡,換衣服……啊!我的衣服--」她忽然間停住了腳步,發現了自己正面臨生平最大的危機。

  「妳的衣服?」厲悠司卻對眼前的情況有些不解,眉心一擰。

  「我沒帶衣服過來!昨天就裹著被單走到你房裏來,所以……所以半件衣服都沒帶過來啦!這下怎麼辦……怎麼辦?」如今,她依舊抱著被單團團轉,不同的是,此刻她被單下的身子是光溜溜的。

  「妳一個人裹著被單穿過走廊來到我房裏?!」他不敢置信地低吼道;她可知道這麼做有多麼危險嗎?!

  不過,傅雛兒卻一臉納悶地回覷他,「我當然是一個人走過來,難不成,我要告訴誰嗎?被人家知道我被單下只穿那種東西,很丟臉耶!」

  「問題不是這個!妳--」

  「人家要遲到了……」她皺起了小臉,搶先苦訴著。

  「好吧!」被她打敗了!厲悠司歎了口氣,定進去更衣室裏隨手抽出了幾件自己的衣服,「妳先穿我的衣服回房吧!」

  「嗯!」她躲在被子裏,手忙腳亂地把他丟過來的襯衫與運動褲穿好,「司哥哥,我先回房換衣服了。」

  「慢著,雛兒!」他冷不防地喚住了她,笑看她一身穿得寬寬大大,滑稽逗趣的模樣。

  「什麼事?」她走到了門口,用力地將快要掉下來的褲腰帶系緊之後,好奇地回眸。

  「我們再舉行一次婚禮好嗎?」彷佛是在勸說,卻又更像在呵哄般,厲悠司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溫柔得教人心碎。

  聞言,傅雛兒稍稍地愣了一愣,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小臉,兩排長睫羞澀地低斂,看似沒有反應,然而,紅嫩的唇畔勾起的微笑卻是如此甜蜜。

  「雛兒,妳的回答呢?」他壓低了嗓音,沉聲催促道。

  「嗯……你決定吧!我沒有意見!」她用力地點完了頭,嬌態畢露地立刻轉身跑出門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第六章

逃婚的事件才剛過不到兩個月,當人們都還沉浸在當時那種震愕的情緒之中時,厲悠司再度發出婚訊,這一點又震驚了許多人。

  「再度舉行婚禮?這麼快?!司,你確定沒問題了嗎?」傅少麒對於即將成為自己妹夫的好友,態度似乎有些保留,畢竟,才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當初造成雛兒逃婚的問題,已經完全解決了嗎?

  厲悠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顧慮,「應該沒有問題了,我們之間的『誤解』不久前已經完全解開了。」

  「是嗎?那樣就好,只不過,你真的確定不需要加派人手看緊雛兒嗎?」如果雛兒再逃婚一次,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風波,向來心思縝密的傅少麒決定要防範未然。

  然而,同樣心思縝密,卻對自己的未婚妻疼進骨子裏的厲悠司卻不如此以為,他搖頭笑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我相信她一定會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子,我相信她。」

  聞言,傅少麒聳了聳肩,「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

  與雛兒同樣身為傅家人,傅少麒對於自家人的行為模式似乎有種不可思議的直覺,在他的心底,並不以為這件事情會如此輕易落幕……

  &    &    &

  「好好吃喔!司哥哥,難怪你會那麼喜歡吃這道菜。」傅雛兒笑咪咪地吃著粥,甜蜜的表情彷佛嘗到了天下美味。

  「妳也喜歡就好了。」厲悠司寵愛地看著她,比起她美麗的笑顏,似乎再美味的東西都比不上。

  這時,在一旁的大廚見兩人的氣氛很好,就順口說道:「雛兒小姐,我們少主從以前就很喜歡吃各式的美食,稱得上是一位美食家,還記得幾年前他說過,自己一定要娶一個很會做菜的妻子,雖然家裏有廚師掌廚,不過,會做菜的少奶奶可以命令廚房做得更好,讓他可以在家就享受到食物的美味。」

  對於這一番話,厲悠司略顯冷淡地蹙起眉心,因為,他心底知道雛兒是一個家事白癡,從小到大被人伺候慣了,現在就連煮個飯都成問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就別再提了吧!」

  「會做菜……」她彷佛沒有聽到厲悠司的話,垂下小臉很用力地思考。

  「雛兒,妳不要胡思亂想,更別聽他胡說。」在厲悠司的眼神示意之下,大廚自知失言,飛快地閃人。

  「我當然不會了,司哥哥,我當然不會了……」

  「那就好,吃飯,趁熱吃。」他夾了一塊雞丁往她的碗裏放。

  「嗯……」她點頭,悶悶地吃著自己碗裏的食物,但也因為現在內心所想的嚴重問題,讓她吃任何美食都如同嚼蠟般。

  &    &    &

  有情人終成眷屬。

  無論這句話到底是從誰的嘴裏說出來的,現在,似乎正面臨了很大的考驗,因為,穿著美麗白紗,捧著精緻花束的准新娘正隨著悠揚的結婚進行曲而逐步地……後退。

  對,傅雛兒又想逃了!

  「雛兒,過來。」厲悠司的心裏響起了警鐘,他溫柔地笑著,伸手誘哄著正在一步步後退的小佳人。

  「不要……」傅雛兒搖頭,又退了一步。

  「過來。」這次,他加重了語氣。

  「不要!司哥哥,我……我不行!」

  大叫一聲之後,傅雛兒就在眾人的錯愕注視之中,拋下了手裏的花束,轉身穿過紅色的長毯,飛快地逃離現場!

  他不該相信她的!

  厲悠司低咒了聲,大手緊握成拳,再度、一個人、被留在、結婚的神聖典禮上,他的新娘,逃了!

  &    &    &

  「聽說又逃婚了……」

  「什麼?!不會吧?上次不是才--」

  厲悠司一聲冷吭聲打斷了傭人們的竊竊私語,平靜的嗓音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紋,「在婚禮前夕,雛兒有任何異樣嗎?」

  「異樣?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呀!」總管回想了一下,搖頭道。

  廚娘也點頭附和,「是呀!就跟平常一樣……不!不對!那一天--」她忽然張大了嘴,彷佛想到了什麼。

  「那一天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事?快說!」厲悠司沉聲喝道。

  經廚娘一提醒,大夥兒也都記起來了,總管的表情像是緬懷著過去美好的時光,說道:「那一天,咱們屋子裏有一個地方,就像被炸彈給轟過一樣,那個地方就是……」

  「是哪里?!」厲悠司的神情顯得非常凝肅。

  「廚房……」說完了這兩個宇,總管把整件事情娓娓道來。

  &    &    &

  鏘!

  咚!

  砰砰砰砰砰……

  門的那一端,不斷地傳來教人聽了就駭怕的聲音,彷佛裏面正進行著第三次世界大戰,而且,傷亡非常慘重。

  一群人圍在門前觀望著,心想自己應不應該開門進去看清楚狀況,不過,不時傳出的巨響總是教他們在下定決心時,又忍不住退後一步,直到半個小時後,門被打開了,傅雛兒披頭散髮地從廚房裏走出來。

  「雛兒小姐,妳沒事吧?」大廚擔心地問道,眼睛忍不住瞥了她手裏的大菜刀一眼。

  雛兒把手裏的刀往前一擺,把眾人嚇退了幾步,「我沒事,你說,司哥哥想要娶一個會作菜的妻子嗎?」

  大廚小心翼翼地把菜刀接下來之後,才點頭說道:「沒錯,無論如何,總也該會做一道他最喜歡吃的菜吧!雛兒小姐,妳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我累了,先回房去睡覺了。」她雙肩一垂,喪氣地往長廊的底端緩緩步去。

  &    &    &

  「我沒臉見你……你不要看我……司哥哥,我真的不能嫁給你,我……我連一道雞絲粥都煮不好……」

  傅雛兒躲在床底下,拗著不肯出來,厲悠司只好也跟著爬進床底下,兩人就像在野外露營的小童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果然不出我所料!」聽到了她的理由,驗證了內心的想法之後,厲悠司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在心底大歎了聲。

  「我努力過了……結果,我不是把粥煮糊了,就是把雞絲給弄老了,湯頭不是太鹹,就是一點味道也沒有,還有一次……是甜的,司哥哥,你一定沒吃過甜的雞絲粥,對不對?」

  「下次有機會,請讓我品嘗一下。」他聳肩一笑,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你還開我玩笑!人家已經很傷心了,你竟然還開我玩笑……」她又急又氣,悲傷得哇哇大哭。

  「雛兒,妳到底在擔心什麼呢?」他點住了她嫣紅的小嘴,無奈地歎了口氣,「聽妳大哥說,從小,妳就愛吃,有好玩的吃,好吃的也吃,一張嘴吃得可刁了,不是嗎?」

  「嗯。」她暫時忘了哭泣,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

  「那不就得了嗎?誰說會做菜的人才能懂吃呢?小傢伙,妳這張小嘴兒會是我廚師最好的監督者,不是嗎?」

  「是這樣嗎?」她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不過,卻又無法反駁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說是就是!」他也看出來她無法反駁他的話。

  這種情況之下,傅雛兒三兩下就被說服了,不過,她還是有一點擔心,「司哥哥,我真的沒問題嗎?」

  &    &    &

  「就是她!就是她在短短兩個月之內,逃了兩次婚。」

  「啊!這件事情我聽說過,奇怪了,為什麼要逃婚呢?難道,那個傅家千金根本就不願意嫁給厲家的少主,所以才逃婚?」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看厲家少主一表人才,怎麼會做這種逼婚的事情呢?人家不情願的話,就放過她嘛!」

  「是呀!是呀!我還聽說……」

  一胖一瘦,打扮有點俗麗的貴婦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餐桌旁,她們的悄悄話就連十公里外的聾子都能聽得見,更何況傅雛兒就坐在一旁。

  「司哥哥,以後我保證不會再犯了。」她放下了手裏的刀叉,很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厲悠司,許下了承諾。

  「嗯?」他朝著她,略帶一絲質疑地笑挑起眉梢。

  「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在婚禮上,那樣一定很丟臉,對不對?」她滿臉愧疚,彷佛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模樣。

  面對她的問題,厲悠司一笑置之,溫柔地笑撫著她柔順的黑髮,「無所謂,只要妳別再犯就好了。」

  「嗯。」

  她很用力地點頭,很鄭重地許下自己的承諾,不過,這個諾言真的能夠實現嗎?

  唉……或許有很多人恨國父幹嘛沒事革命了十一次才成功,因為,如此一來,人們就算不斷地嘗試與失敗,只要不破他老人家所創下的紀錄,似乎都變成了毫不起眼的小Case……

 

 

 


第七章


兩年後

  「左邊!快!她往左邊跑去了!」

  「不!她是往右邊跑,快!快追上去!」

  「都不是!她是往你的左手邊--」

  「不!是你的右手邊!」

  「我的左手邊,就是你的右手邊!」

  「閉嘴!都不要吵了!快把新娘找回來比較重要!」

  「可是,我好像看到了兩個新娘……」

  「不,我看到了三個……」

  「是四個……」

  「呃……我的散光好像比你們更嚴重,我看到了六個!」

  「六個?!怎麼可能會有六個新娘?!」

  就在眾人驚慌地大叫,新郎卻出乎尋常地平靜的情況下,伴郎黑子霆卻把目標對準了自己的妻子。

  「上官兒喜!妳到底又做了什麼?!」

  「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啦?!不怕嚇到你家的小寶貝嗎?黑子霆,你難道沒聽說過,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嗎?相反過來的道理也一樣,他現在可是在我身上,你要好好小心伺候著。」上宮兒喜不高興地輕哼了聲,不過,清靈的小臉蛋卻是笑意盈然。

  「好,眼前這個場面如此混亂,一定拜妳所賜,說!妳到底又出了什麼鬼主意?」隨便用腳趾頭想,黑子霆也能猜出這個結論。

  「鏡子。」她笑嘻嘻地吐出簡單的兩個字,「你沒進去過遊樂園嗎?不懂鏡子的反射原理嗎?其實,這就跟二的平方數無限大的道理是一樣的,只要用兩面鏡子就可以製造出無數的人影,所以,我老是覺得整個遊樂園就屬那個鏡子屋最具科學概念--」

  「上官兒喜!」黑子霆歎了一口氣,橫覷了身旁的厲悠司一眼,悄悄地為妻子捏了一把冷汗。

  「我有什麼辦法啦!誰教我是『打工專家』的專業顧問,顧問當然是有問必答的呀!你應該叫新郎好好問一問新娘為什麼又要逃跑才對嘛!」她沒有好氣地瞪了丈夫一眼,撇頭轉身離開,哼!真是不想理他了,不解風情又愣頭愣腦,存心氣煞她也。

  問?沒錯,她說得對極了!他確實應該問清楚!厲悠司一雙黑眸冷冷地覷向上官兒喜,在他的神情之中隱約透出一股戾氣,完全不屬於他溫文儒雅外型的暴戾之氣。

  「司,她不是故意的,」或許,一般人都會被厲悠司俊美優雅的外表所迷惑,然而,同樣在商場上都屬於呼風喚雨的佼佼者,黑子霆很清楚潛藏在他溫和外表底下的精明冷戾。

  好死不死的,智商高達兩百的上官兒喜,生平最喜歡與同樣身為天才級人物的厲悠司較量,因為,在三年多以前,厲悠司比她多贏了世界最高科技的電腦一盤棋,從此,厲悠司搶了她的地位,成為膾炙人口的傳奇人物,兩人結下了不解之仇。

  「她對妳說了什麼?」多贏了一盤棋,厲悠司心裏知道這並非才智問題,而是他算計的心機遠比眼前這個玩心頗重的少女深!

  「兩個字,『幫、我』。」上官兒喜很理所當然地躲在丈夫高大偉岸的背後,笑咪咪地說道。

  「就這樣?」厲悠司握起了拳頭,表情不善,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模樣,好不駭人。

  「就這樣。」真好,原來嫁老公也是有好處的,上官兒喜笑得更樂了,因為,她就是知道在黑子霆的庇護之下,她絕對不會受到傷害。

  這時,一群前來觀禮的大佬們似乎都沒有聞到聖壇前方的煙硝味,幾個人湊在一起談論著今天精彩的過程,

  「真是不負眾望,不枉費我特地從法國趕飛機回來。」

  「算什麼?我可是從挪威回來,那裏可是比法國遠多了!」

  「哈!你們都輸我,得知他們又要結婚的時候,我人在南非,這個消息讓我興奮了兩天,最後連生意都不談就回來了!咦……向董,你來參加婚禮,為什麼穿得那麼破爛,還渾身濕淋淋的?」

  「喔,因為當我知道他們結婚消息時,人剛好在日本。」被人稱為向董的中年男人淡淡地說道。

  「才不過是日本,坐個三小時的飛機就回來了。」眾人一起對於他的超近距離表示不恥。

  對於眾人的反應,向董很平靜地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是搭遊輪去玩的,可是在船長很堅持一定要在日本多留兩天,結果,我迫不及待只好搭上當地的漁船準備回來,不過,船開到一半沒油了,我只好抱著救生圈遊回來,今天上午才游回基隆港……」

  「你在開玩笑嗎?」

  「不,我很認真,不過……」他忽然笑了起來,「呵呵,這一次還是這麼精彩,雛兒那個小丫頭果真沒教咱們失望。」

  眾人又被這個話題給吸引了,紛紛討論了起來,「對呀!對呀!不知道這次她又是為什麼從婚禮上落跑?」

  「我記得上次她是因為不會煮菜--」

  「先生,你哪里來的?這消息落伍了啦!上次她是因為覺得自己的屁股不夠圓、不夠結實,怕以後不能好好替新郎生出一個好寶寶,所以才--」

  「那先生,請問你又是哪里來的呢?」大夥兒一起很用力地鄙視他,「這個情報根本就可以去跟秦始皇的兵馬俑送作堆了啦!她上次是因為婚前檢查,那個莫名其奇妙的大夫竟然拿錯了病歷表,害她以為自己得了愛滋病,不願害了新郎所以才逃婚--」

  「是嗎?我記得是因為世足賽,她喜歡德國隊,結果新郎不小心說了一句巴西隊的好話,她覺得兩人的興趣相差太大,結婚以後只怕不能好好相處,所以就又逃了--」

  「這麼說起來,我忽然想到,那個新郎好像都是同一個人。」

  「對,都是同一個--」說著,他們的眼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站在教堂中央,大掌握拳、神色鐵青陰沉、一動也不動的厲悠司。

  對!從頭到尾,無論舉行過多少次婚禮,被拋棄的新郎都只有他一個!教他們這一票同樣身為男性同胞的人,不由得想對他致上最高的敬意。

  &    &    &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與身後這一面牆壁合而為一。

  傅雛兒踮著腳尖,屏住呼吸貼住牆壁,悄悄地,一步一步地試圖從面前的怒視之中挪開身子,最好能夠不知不覺,當然了,如果能夠與身後的牆壁合而為一,那她就不必擔心隨時都會被眼前的盛怒男子揪起來痛駡一頓。

  「咕咚……」她很用力地吞了口唾液,偷偷摸了牆壁一把,希望老天忽然降臨奇跡,教她可以「絕地」逢生。

  可惜,「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她終於知道這句話是在告訴世人,上帝通常不會幫助一個自己把事情搞砸的人。

  「請問一下,傅小姐,這次又是為什麼呢?」站在她面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厲悠司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裏,眯著眼,冷冷地問道。

  又是「傅小姐」!她再度咕咚地吞了口唾液,打從背脊根部起了寒顫,他通常只會在這種生氣到了極點的時候,如此喚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叫她「傅小姐」時,是在一年前,她第三度逃婚的時候,那時她到底為何逃跑呢?唔……抱歉,她記不得了。

  「我……」哈!她竟然還找得到聲音?如果不是眼前的情況一觸即發,傅雛兒會覺得很高興。

  「妳?妳別無選擇,只能回答我的問題。」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他的逼近,縮短成為五公分不到。

  傅雛兒瑟縮的雙肩再度往後貼得更緊,幾乎可以感覺一種名為憤怒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幅射而出,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她大概已經死掉千百次了!

  「我昨天晚上沒睡覺……」

  「妳每次婚禮前一天晚上都沒睡。」他冷淡地指出了一個事實;他必須冷淡,否則,他會忍不住想掐斷她可愛的小脖子,接著後悔到死。

  「我在想……」她還是不死心地想解釋。

  「妳曾經答應過我,婚禮的前一天晚上,什麼都不許想。」老天!他努力過了,但實在是忍不住想吼她。

  「我憋不住……」被他一吼,她的神情顯得無辜又委屈。

  「好!」厲悠司無奈地歎了口氣,「那請妳告訴我,昨天晚上妳又想什麼?又拿到了一份錯誤的健康報告?告訴我,我會宰了那個庸醫;還是嫌自己哪里長得不夠好看?放心吧!妳從頭髮到腳尖都令我愛不釋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問題;又或者是咱們喜歡的球隊不一樣?說吧!我會花重金投資白雲龍,叫他試著把咱們兩個喜歡的球隊合併成一個,這一點都不困難,只要妳說,我、就、負、責、辦、到!」

  說到了最後幾個字,他簡直就是失去了理智咆哮,傅雛兒捂住了雪白的耳朵,小聲地回答道:「我……會踢被子。」

  「這個我八百年前就已經知道了。」他從鼻腔冷嗤了一聲。

  「可是我不知道……」她悶悶地說,還以為這是自己的新發現,卻不料已經是別人的舊新聞了。

  「那是因為我每天晚上都會替妳把被子蓋好。」順便抱進懷裏,牢牢地,不准她再把被子踢開,厲悠司在心底喃唸道。

  「可是,我發現我不只會踢被子。」難怪,自從與他同睡一張床之後,她就很少感冒了。

  「對,妳還會踢我的臉、我的肚子、我的手、我的腳,還有一次,我的命根子差點遭殃,很險是吧?」他冷笑道。

  「什麼?!」一時之間,她的五官忽然因為驚訝而放大了好幾倍,不過,她隨即黯然地低下小臉,「果然,我決定逃婚是正確的。」

  「傅雛兒,妳不要跟我說,這就是妳逃婚的理由!」他壓沉的嗓音有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濃郁氣息。

  「人家是為你著想--」她不服氣地吼道。

  「沒有人會因為會踢被而逃婚!」他也毫不客氣地吼回去。

  「可是我會把你踢下床--」吼就吼嘛!誰怕誰!

  「這個不用妳操心,我的體型足足有妳的兩倍大!」不行,他簡直快被她給氣炸了!

  「根據重力加速度的原理,這樣會摔得更重--」

  「不需要妳來告訴我,我的物理比妳好!」

  「人家的物理沒有很爛!」她不服氣地抗議,接著才說道:「而且,我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常常摔下床對身體一定不好,你會得內傷--」

  「我摔下床不是因為妳!」他氣急敗壞地吼回去,對於這個答案斬釘截鐵,不過,詳細的原因他懶得解釋,厲悠司對於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回答之時不自覺地避開她的注視。

  不過,她似乎沒有發現他異常的地方,只是自顧著低下頭,又委屈、又難過地說道:「你不要替我辯解了,我不要你受傷,我不要把你踢下床,哪天睡到半夜,起床看見你被我踢到床下去……這樣不好,這樣我會心疼……」

  聞言,厲悠司一時忘了回應,愣愣地盯著她委屈可憐的模樣,內心深處有一種名為憐惜的情愫正在逐漸滋生。

  「雛兒。」他溫柔地喚著,一雙大手捧起了她美麗的小臉,仔細地巡視著她小臉上每一寸細緻的線條。

  「司哥哥,你要幹什麼……」

  「我想抱妳。」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挑逗。

  「不要,你罵我……我明明就是替你著想……」她不依,硬是推開了他,走到魚缸前,假裝整副心思都放在缸裏悠游的魚兒身上。

  厲悠司不將她的拒絕放在心上,同時也走到了她的身後,一雙長臂圈住了她纖柔的腰身,俯首輕吻她雪白滑膩的後頸。

  一陣酥癢從頸際泛開,傅雛兒躲避似地瑟縮了起來,在他的懷裏微微地扭動,就像是一隻被老虎舔舐的小貓,彆扭地低叫著。

  「司哥哥,不要,住手……」她還是試圖假裝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擺在五顏六色的魚兒身上,不過,事實上,她被他騷擾得無法辨別清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

  「偏不。」

  他輕哼了聲,一顆顆解開她胸前的鈕扣,大掌探進了開啟的衣縫中,肆無忌憚地滑入了她純白色的胸衣之下,撚住了一顆小巧的嫩蕊兒。

  「唔……」

  她冷不防地襲上一陣輕顫,心裏依舊有些抗拒掙扎,然而,他熟練地挑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欲望,在不知不覺之間,他一件件地解下了她身上的衣物,讓她逐漸地變得赤裸,彷佛剛出生的嬰孩般,白嫩的肌膚隨著藍色的水色而泛起幽幽的粼光。

  「啊……」

  她嬌吟了聲,絲毫無能為力抵抗他探入底褲的溫熱大掌,任由他修長的手指揉弄著她私處細嫩的花苞,一次次地,玩弄、撚轉,不時地以指尖勾弄她花穴裏的血襞,當他粗糲的指尖碰觸到深處的柔軟時,她倍感自己的脆弱,然而,也在這時,濕潤的愛液不斷地從花縫中汩出,她狂亂地扭著纖腰,反應依舊嬌嫩得有若處子一般。

  而在此時,她的眼前漸漸變得清晰,看見了魚缸中的景物。

  玻璃水缸中,透出了璀藍色的光芒。

  一絲絲的藍色光束,隨著水波形成了蕩漾的光暈,投映在她雪白的小臉上,顯得詭異迷離,卻又更像是一種夢幻似的色彩。

  她被迫往前傾身,兩抹粉紅色的乳暈順勢貼在玻璃紅上,這個舉動招引魚兒們的競相啄食,一張張小嘴好奇地湊了過來,彷佛她是牠們的餌食,一次次的啄食,隔著一層玻璃,她原本應該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然而,這樣曖昧的情境卻教她的心窩兒深處為之狂騷,教她羞到了極點。

  牠們似乎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對她的身體好奇極了,一隻只接連蜂擁而上,她碰不著牠們,無力驅趕,心兒卻一陣陣逐漸發熱。

  「司哥哥,我不要這樣……」她小聲地叫道,敏感的身子卻誠實地起了反應,貼觸在冰冷玻璃上的乳蕊繃俏得就像兩顆小紅莓似的,哪怕是輕輕的摩擦都會教她難受極了。

  「瞧,這些魚兒似乎也知道妳的甜美,爭相與我搶奪要品嘗妳呢!」他邪氣地一笑,一眼看穿了她內心羞赧的想法。

  「才不是--」她嬌嗔了聲,隨即忍不住呻吟,感覺到他溫熱粗糲的長指在體內深入淺出,指尖勾弄著花徑內的嫩肉,漸漸地,可以感覺到明顯的濕濡潤澤,讓他的進出可以更順利流暢。

  厲悠司也同時感受到了她的充分準備,這種事情不需要言語,只消她一個呼吸變化、細聲嚶嚀,他就能夠明瞭。

  然而,他卻不急著行動,依舊吻著、舔弄著、輕咬著她白皙的粉背,不時地用兩指夾撚住她羞藏在嫩瓣裏的充血花核,彷佛那是全天底下最珍貴的花蕊品種,他時而快、時而慢地揉撥著那一層層的幼嫩細殼兒,一次次都教她忍不住嬌喘細吟。

  傅雛兒眯細了水亮的美眸,看著透出水藍光芒的玻璃中倒映出他的影子,就如同她所感受到的,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如此接近;她也同時看見了自己意亂情迷的神情,與他交疊在一起,她就像是一隻人魚般,活在這藍色的水渡裏,可惜的是,她心裏非常明白,就算是浸泡在冰冷的海水裏,也消滅不了她此刻渾身彌漫的火熱欲望。

  她想要他……無論嘴裏多麼堅決地否認,她都無法真正地抗拒他,只能口是心非地……一次次馴服承受。

  「哈啊……哈啊……」

  她不停地喘息著,溫熱的氣息撲到了冰涼的玻璃缸上,斷斷續續地形成了霧氣,一瞬間,世界變得好安靜,她只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以及魚缸中不斷抽水換氣的呼嚕聲,攪起了一波波不平靜的水浪。

  一株株色澤鮮豔的海葵隨著水波晃動,就像是她內心難以平抑的波濤,搖著、擺著,完全不受控制,湧上心窩的無助感覺,教她有些害怕,卻又無力自止,只能任由那感覺張狂著,逐漸地侵吞了她內心的理智。

  「抬起來。」他捧起了她白嫩如桃般的俏臀。

  「要做什麼……啊!」就在她才剛意會過來之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猛然一個挺身,熾熱的欲望已經深深地埋入了狹窄的她。

  「啊……」

  一個沉潛之後,他開始在她柔嫩的花穴之中律動了起來,教她忍不住嗚吟出聲,神智有些恍惚,彷佛漸漸地被雲朵拱上了半天空,迷濛如覆春水的美眸看見了一雙雙的眼……

  是的!一雙雙的眼,正在窺視著他們……

  她想忽視,卻又看得更清楚了!此刻,魚兒一雙雙圓溜的黑眼睛,就像是在窺視著他們的激情,教她覺得害羞可恥,卻又更增添快感。

  她看著牠們,而牠們也同時在回望著她,彷佛在問她正在幹什麼,卻又好像已經知道她在幹什麼,一雙雙的眼瞪得好圓,眨也不眨地瞅著他們,是的!牠們知道了……知道他們正在進行著一樁曖昧的情事,而她正樂在其中,就像一個縱愛狂歡的淫娃兒……

  「不……司哥哥,讓我面對著你……讓我看著你就好……」她昂起暈紅的小臉,細聲地祈求著。

  她好羞……好像透過這一雙雙眼睛,被人知道了她心裏的羞恥念頭,她不想這樣……羞死了!

  厲悠司不解她內心的想法,只是微微一笑,順從她的意思,抽身扳過她,讓她面對著自己,執起她纖細的臂膀圈住他的頸項,一手抬起她修細的玉腿,幾乎是立刻地再度貫入了她柔軟的花穴之中。

  「唔……」她低咬著唇,不敢教自己太過歡愉地喊出聲音,然而,這片刻的小小矜持立刻被他給徹底瓦解。

  厲悠司將她騰空抱起,讓她白細的雙腿圈住自己修健的腰際,就像是一隻小無尾熊般完全地攀附住他,這個動作教兩人之間的結合更加地深入,密密地,毫無一絲間隙。

  「司哥哥,好深……」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他徹底地貫穿了,他的存在如此明顯而巨大,兩人之間的依存太過地緊密,就算是一絲動作、一個呼吸,他都能牽動到她最深處的嬌嫩,帶給她莫大的快感。

  「小乖娃,到床上去吧!讓我在那裏好好疼愛妳。」他笑啄了下她柔嫩的粉頰,就這樣抱著她轉身離開,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不,司哥哥,這樣……」

  才正想抗議,她就被自己的呼吸哽咽住了,胸口被熱氣所盈脹,教她差點喘不過氣,他一步步的移動,兩人之間的交合也隨之起伏,每一步對她而言都像是甜蜜的折磨,他火熱的昂揚就像利刀般,一次次頂戳到她柔軟的花床深處,教她忍不住嗚咽出聲。

  「司哥哥……我快要……」她想求他停住腳步,好讓她不再如此折騰,不過,她喘息著,又捨不得開這個口。

  「妳快要怎樣?嗯?」厲悠司挑起眉梢,壞壞地笑問道。

  「就是……那個……」她難以啟齒,把火紅的小臉蛋埋進他的頸窩間,「司哥哥,不要逼我……」

  「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呢?雛兒,妳想說什麼呢?」他邪惡地揚起微笑,明知故問。

  「我不能……不能……」她搖著頭,隱忍住體內不斷湧上的火熱快戚,表情顯得有些痛苦。

  一瞬間,快感徹底地解放,彷佛炸彈般在她的體內爆炸開來,在眨眼間,就將她化成了碎片,強大的威力繼續影響著她,教她感到無助,忍不住低泣出聲,就在這時,她竟又奇異地清醒,看見了那一雙雙遊走的眼睛,

  是的!在魚兒一雙雙近乎單純無辜的眼睛注視之下,她緊緊地抱住了他強健的頸項,任由一陣陣歡愉的高潮痙攣全身,她試圖抗拒,卻又無力抗拒,明明不想這樣的,然而,她卻在極端的罪惡感之下,在一雙雙眼睛的窺伺之中,在他強壯的懷抱裏達到了更強烈的高潮……

  &    &    &

  不敢睡。

  半夜兩點,傅雛兒憑著自己的意志睜開了雙眼,然後就不敢再入睡了,就算歷經了白天的激情之後,身子痠軟得像快要鬆散掉一樣,她也絕對不能墮落,輕易地就放棄了最後的防線。

  因為,她不能把司給踢下床去;傅雛兒睜著迷濛的美眸,轉頭看著身畔沉睡的男人,心裏忍不住泛出甜味,就像是沾著蜜糖似的,妙不可言的感覺,無論歷經了多少時間,只怕都不會消褪--

  咚!

  忽然好大的一聲巨響,然後,咦……他掉到床底下去了!

  「司哥哥……」傅雛兒驚訝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躺在床下依舊熟睡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腳位置,咦……至少離他還有十萬八千里,那……為什麼他睡著、睡著就掉下去了呢?

  她想了半天,結論只得出了一個。

  原來,他自己的睡相也不太好。

  難怪他說跌下床去並不是她的錯,哈!她還以為是自己把他給踢下床的,其實,他根本就會睡到一半,自動滾下床去,這麼說來,他好像也沒有像平常看起來那麼厲害,外人似乎都把他神化了,其實,無論他再厲害精明,也不過是一個十足十的人類,性別--男。

  傅雛兒一顆原本懸掛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像落了地般踏實,她笑著拍松了枕頭,快快樂樂地墜入夢鄉里。

  或許,她真的什麼問題都不應該想,先嫁給他當老婆才是正確的,還記得哪個姑姑嬸嬸曾經說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可是,偶爾也會唸到甜蜜的片段,不是所有的句子都是傷心痛苦的。

  所以下次,她絕對不再逃了,如果再逃跑呢?嗯……她發誓,逃跑的那個人是小狗,她才不會當小狗……呼嚕……她在夢裏看見了……看見了他們兩人終於成功地舉行了婚禮,而她說了「我願意」……

 

 

 


第八章


「又要結婚了?!」

  一男一女,同樣都是老邁卻洪亮的嗓音,在偌大的客廳之中久久迴響不絕,也難怪他們的反應會很激動,因為,他們就是厲德銘與孟康心貞,是兩個心臟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刺激的可憐老人。

  難道,在歷經了那麼多次的逃婚事件後,他們的孫子還學不會教訓嗎?!怎麼可能--厲悠司可是他們生平最得意的傑出作品,如果他們兩人的兒子與女兒從來沒有任何優點教他們賞識的話,那麼,他們共同製造出來的孫子就是生平唯一的欣慰。

  可是,他卻笨得老是往同一個陷阱裏跳,教人不禁懷疑那個傅雛兒是不是給他下了蠱,才會讓他遍體鱗傷,卻仍舊無怨無悔!

  不成!他們要救他!絕對不能任他一錯再錯!

  然而,眼前最無辜的就是長年跟隨在厲悠司身旁的第一秘書,他懷著戒慎恐懼的心,照實地將主人的話統統轉達,「嗯,少主親口說--」

  「不成!不成!咱們厲家不能再丟這個臉了!這個婚不能結,絕對、絕對不能結!」厲德銘用力地搖頭,神情激動。

  「我們孟家也一樣,這兩年來,他們結婚、逃婚的次數已經算不清楚了,孟家從來沒有那麼丟臉過,我的答覆也一樣,這個婚不結了!」無論如何,她老太婆豁出去了。

  「對!不能由得阿司亂來,來人,去把少主給找來!」

  「可是--」

  「一定要把他找來!我……」說到一半,兩個老人發現自己竟然與對方異口同聲,面面相覷了一眼以後,乾脆改口說道:「不對,是我們有話要對他說!立刻、馬上、現在、去,找、他!」

  &    &    &

  「司哥哥,你在想事情嗎?」傅雛兒輕聲打擾了厲悠司的沉思,她在他的眼前揮了揮小手,試探著他的注意力。

  「不,我沒有,妳為什麼會這樣想呢?」他被她的動作逗笑,揚起眸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又輸給我一盤棋了!」

  「什麼?」厲悠司愕然地低頭看著棋盤,難掩一臉訝異的神情。

  「你一定在想事情,對不?要不然,憑你高超的棋藝,怎麼可能會輸給我呢?」

  「我不是一直都輸給妳嗎?」對於這一點,他倒是向來都不太在意,人嘛!命中總要有一個剋星,生活才會有樂趣。

  「不,你爺爺說過,你的棋術很厲害的,他不信你會輸給我這種棋術小毛頭,後來,我也看了一些有關你的報導,司哥哥,你應該要把我打敗,而且三兩下就應該教我俯首稱臣才對。」

  「一物還有一物克,說不定,妳就是生來克我的那個人,雛兒,成為我的妻子吧!不要再逃了,好嗎?」他凝視著她的眼神好認真。

  「嗯……我現在還沒想到不能嫁給你的原因。」傅雛兒被他給盯慌了,打趣地說道。

  「就算有,妳也要嫁!」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絲毫不容許她再反悔;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她成為他的妻!

  &    &    &

  就在婚禮前夕,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傅雛兒幾乎都快要忘了生命中還有這一號人物,然而,當畢依媛開門見山說了來意之後,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一件曾經教自己耿耿於懷的事情。

  「妳知道嗎?我曾經是阿司的未婚妻,他告訴過妳嗎?」

  突然聽到這句話,說不訝異是騙人的,不過,雛兒很快地就反應過來,微笑道:「我知道,妳曾經是長輩們替司哥哥選擇的結婚物件,不過,我只能跟妳說對不起,司哥哥……我不能把他還給妳。」

  「妳真自私,既然想要他,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逃婚呢?妳的所作所為真是教人看了就生氣!我氣自己怎麼會輸給像妳這樣的小丫頭!」

  「是司哥哥想娶我,他喜歡我。」

  畢依媛對她信心滿滿的話語報以一聲不屑的冷哼,「妳以為他是真心想娶妳的嗎?」

  「我不懂,妳到底想說什麼?」

  「他不是!他才不是真心想娶妳這個小女孩,難道,妳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嗎?五年前,妳才不過是一個可能連胎毛都還沒褪盡的小女孩,他怎麼可能會想要娶妳呢?」畢依媛冷笑了聲。

  「司哥哥說他喜歡我!」

  「他才不是!他是為了反抗家裏給他的壓力,他想要反抗被安排在身上的宿命,所以,他挑了一個最可笑、最可能教家人反對的小女孩,那個人就是妳!妳就是他用來反抗家族使命的工具,妳什麼都不是!妳只是一個工具!」畢依媛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尖聲大叫。

  「我不是!畢依媛,我不懂妳到底想說什麼,我知道妳喜歡司哥哥,可是,我不會把他讓給妳……不會!」一瞬間,她的心有些動搖。

  工具?她只是一個被他利用的工具?!

  不是的……事情一定不是這樣……司哥哥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工具呢?

  「是嗎?就算他只是利用妳,只是娶了妳之後,就打算將妳束諸高閣,當個娃娃似的供奉起來,妳也一樣想嫁給他嗎?他會的,只要他娶到妳之後,他的目的就達到了,他不需要再寵著妳、哄著妳,他反抗家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是,他卻會失去一切!他為了要娶妳進門,可能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這就是妳想要的,不是嗎?」

  「我想要的?什麼叫作我想要的?司哥哥為什麼會失去一切?為什麼他娶我就會失去一切?」

  「因為,妳接連演出逃婚的戲碼,丟盡了雙方家族的臉面,妳也不想想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或許你們傅家不介意,可是厲孟兩家卻不能不管,他們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司依舊不放棄他的決定,執意要娶妳進門的話,他必須被迫放棄現在的地位,他不再是一個呼風喚雨的商業钜子,他將什麼都不是,怎麼?沒有想到妳的破壞力有如此龐大,是嗎?」

  「我--」傅雛兒被她攻擊得毫無招架之力,她啞口無言,完全無法反駁畢依媛所提出來的事實!

  「妳說!妳不自私嗎?而且,被人當成了利用的籌碼,自己還不自知,真是可笑!」

  「如果妳話說完了,就請回吧!我和司哥哥的婚禮即將舉行,很忙的。」雛兒用了最後一絲力氣,教自己從容優雅地走出去,不教別人看出來她內心的激蕩不安。

  &    &    &

  真的?

  不……那一定是假的!

  她不相信……絕對不能相信……

  不能逃跑,她發過誓了,如果這次再從婚禮上落跑,那個人就是小狗,她不要當小狗……不要!

  此時,風琴聲悠揚地演奏著結婚進行曲,兩個可愛的小花童在她面前撒著花瓣雨,眼前一切的一切,對她而言就像夢境般,如此的美好而且不切實際,彷佛隨時都會消失在她面前。

  不要!就算眼前的一切只是夢境,她也不願它就此消失!

  「……妳願意成為厲悠司的妻子嗎?」

  她聽到了詢問,抬頭望著牧師微笑的臉龐,一瞬間,她遲疑了,時間仍舊不停地流逝,彷佛在刹那間過了一個世紀。

  「我不願意。」

  一時之間,她的回答震驚了所有人,厲悠司轉眸瞪著她,眼中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雛兒--」

  「呃……我想,新娘一定沒有聽清楚我所說的話,那就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愛他、敬他,無論生老病死--」

  「我說了,我不願意!」

  善良的老牧師覺得上天有成人之美的善德,所以,他清了清喉嚨,擺出一副只要她說願意,一切完全可以商量的笑臉,「呃……請問新娘,妳是對其中哪一句話有意見嗎?不滿意的話,咱們可以私底下商量……」

  「我不願意成為他的妻子!」她用盡了全力吼完,立刻感覺到身旁的男人銳利的眼神。

  「喔,原來是對這一句話有意見,沒問題,咱們可以商量--」說到一半,善良的老牧師忽然傻眼了,因為他發現事情大條了,她既然不想成為他的妻子,那就一切免談了呀!

  「雛兒,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厲悠司擒住她的纖臂,強迫她正視自己,不允許絲毫的逃避。

  「我不想嫁了!司哥哥……」她緩緩地揚起黑白分明的美眸,望進了他震驚深邃的黑瞳之中,「我不想嫁了。」

  &    &    &

  不同於前幾次的胡鬧,這一次,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凝滯的,彷佛沉重得足以教人窒息般,密密地籠罩住他們兩人。

  「我想要離開這裏。」她說。

  而他,神情冰冷地瞅住她,一瞬也不瞬地,彷佛想看穿她的內心究竟在想什麼,在他的心底只有一個疑問,那就是--

  「為什麼?」

  「我要離開這裏,就只是這樣,沒有為什麼!」她逃避著他的問題,就像一隻被蛇盯住的小老鼠般,不斷地退縮。

  「離開這裏,也等於要離開我,是嗎?」他心裏非常清楚,這一次不同於以往,絕對不同!

  面對他淩厲的問題,傅雛兒只是一味地搖頭,並不告訴他是或不是,哽咽的嬌嗓小聲地說道:「我只是要離開這裏,你能不能讓我……」

  「不。」對於她的要求,他只有斬釘截鐵的一個字,俊美的臉龐冷若千年寒冰,雙眼有如兩泓凍結的深湖。

  「不?」一時間,她有些慌亂。

  對於她不知所措的反應,厲悠司只是冷笑,「妳問這句話,不是在徵求我的同意嗎?現在我回答妳,我不讓妳離開,『不』,妳聽見了嗎?這個字就是我給妳的回答。」

  「為什麼?我只是要離開這裏……」她的語氣有些虛弱。

  「因為我說過了,妳離開了這個地方,就等於離開我!雛兒,從妳第一次從我們的婚禮上逃走到現在,兩年了,如果我能夠對妳放手,我早就這麼做了!」他沉痛地抽了口氣,唇畔噙著自嘲的苦笑。

  「前後五次的逃婚,每一次我都想盡辦法將妳追回來,可是,妳卻給了我致命的一擊,最後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拒絕嫁給我!妳怎麼能夠如此對我呢?雛兒,妳怎麼能夠呢?!」

  「司哥哥……」

  「不,妳不能走,妳不能。」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只因為我是用來對付你爺爺與外婆的工具?所以我不能走嗎?」說完,她看見他的臉色忽然就像被冰凍了一般,漠然而且駭人,彷佛被她的言語給深深傷害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厲悠司上前揪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俊美的臉龐鐵青無比。

  「畢小姐都告訴我了,當初她與你有婚約,是長輩們替你訂下的,可是你不要,所以……所以你向我求婚,事情就這麼巧,當他們告訴你婚約的同時,你就向我求婚了……為什麼……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現在我說的話,妳會相信嗎?」他放緩了語調,沉聲地問道。

  「不,不會!司哥哥,你讓我走吧!我不想再留在這裏,你就讓我離開這裏,好不好?」說著,她盈眶的熱淚應聲而落。

  看見她一串串滾落的眼淚,他忍不住低咒了聲,別開眼眸嘶吼道:「不要哭得好像妳是受害者一樣,這會教我更覺得自己像個傻瓜,雛兒,我不讓妳走,絕不。」

  說完,他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片刻後,他低咒了聲,轉身拂袖而去,不看她梨花帶雨的淚顏……

  &    &    &

  「對於司,妳到底想要怎麼樣呢?雛兒。」無論多麼想要假裝視而不見,根據這幾天的流言蜚語,以及從俱樂部核心組織傳出來的消息,傅少麒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不管這件事了!

  「我……」

  「如果妳真的想離開他,那妳就把話直說了,大哥會替妳想辦法,讓妳可以離開他,可是,妳必須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

  「妳不愛他嗎?」

  面對這個問題,傅雛兒低垂著小臉,沉默以對,彷佛在她的心裏藏著許多事情,只是說不出口……說不出……

  「大哥可以把妳這個反應當成回答嗎?我說過,自己做過的事情,就要自己負責,無論爸媽多擔心妳,想接妳回家,我都以這個原則阻止他們,教他們把妳當成大人,獨立處理事情,難道,我錯了嗎?」

  「大哥,我好像總是很容易把事情弄得雞飛狗跳,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嫁,這次我真的不能嫁,大哥,幫幫我,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快樂,而讓司哥哥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不能……」

  「妳也聽到那個風聲了?」

  「嗯……」她輕輕地點頭。

  傅少麒沉吟了半晌,隨即,他笑著搖頭,「不,我不能帶妳走,雛兒,如果妳不是太小看妳大哥,就是太小看厲悠司這個男人了!」

  「大哥?」她不解他話中的涵意,納悶地瞪大了美眸。

  一瞬間,傅少麒的眼神變得深沉,唇畔的微笑忽然變成像面具一般的裝飾品,「雛兒,如果這就是妳擔心的事情,那妳現在可以忘了,因為,司並不是一個可以任由他人操控在手裏的男人,他不受操控,而是控制別人,這一點妳千萬不要忘了。」

 

 

 

 

第九章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擁有心裏的寶貝。

  可能,這個寶貝對別人而言,根本就連一點價值也沒有,然而,對於那個擁有寶貝的人來說,卻是不能取代的無價之寶。

  她也有。

  從小,她就喜歡把自己的收藏放在這個精緻的小珠寶盒裏,這盒子是她七歲時,爹地特地從奧地利帶回來送給她的,她一直到現在都還好喜歡,從此就被她拿來當藏寶箱,放一些被她當成寶貝的小東西。

  傅雛兒坐在房間的地毯上,面前擺著小珠寶盒,她緩緩地打開鑲嵌了紫色水晶的盒蓋,首先看見了幾顆小彈珠,記得這些彈珠是她從日本特地帶回來的,那年,她纏著家裏的管家帶她去逛廟會,在途中被這些彈珠吸引,結果還不小心跟管家走散了,他一通電話聯絡了她父母,急壞了許多人。

  然後,當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高興地玩著這些彈珠,最後,賣小玩意兒的老闆將彈珠送給了她,就成了她生平第一樣寶貝。

  她一樣樣地把盒裏的收藏拿出來瞧,有些東西,她都已經快忘了當初為什麼要把它當成寶貝。

  最後,她看見了一樣東西。

  冷不防地,洶湧的淚潮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淚眼迷離,卻不捨得有片刻的時間將視線調離那樣東西,神情顯得悽楚哀憐。

  嚴格說起來,這樣東西並不能算是她的寶物;甚至於她早就應該把它給丟掉才對!

  那是一封信,信裏的內容她早就忘光了,可是,她卻將這封信保存下來,人長大了,總會忘記一些事情,可是,她卻永遠忘不掉在這封信的背後,藏了一個多大的秘密,一個教她永生不忘的寶貝秘密……

  &    &    &

  站在門外,看著門內的她哭得傷心落淚的模樣,厲悠司臉色緊繃鐵青,握住雙拳定定地瞅著她,一動也不動。

  她為什麼如此傷心呢?

  怎麼能讓她相信,他是真心想疼惜她的呢?

  不,她絕對不會相信,相信他試圖放棄一切,只為了想要擁有她;厲悠司苦笑不已,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放手呢?

  「少主,鷹先生來拜訪你了。」傭人走到他的身旁輕聲地說道。

  「嗯。」厲悠司頷首,深深地望了門內的人兒一眼之後,便轉身離開,往書房步去。

  一進門,他冷然地望著鷹致雷,冷淡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怎麼了?司,你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好。」對於這件事,他倒是有一點明知故問。

  「沒什麼,只不過在想一些事情,你來這裏做什麼?」低沉的嗓音之中透出一絲不耐煩。

  「我只是想來問清楚一件事情,你真的想收購敵對集團的產業?你想清楚了嗎?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呀!」

  聞言,厲悠司微微一笑,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人們都以為我身為厲家少主,又兼下了孟氏集團的總裁身分,一定是兩邊忙得不可開交,不過,我卻從來不覺得下圍棋與做生意背道而馳,其實,兩者都是在打仗,端看誰的天分高、技巧好、耐心夠,那個人就是贏家,再說,這一筆生意我已經佈局很久了,沒有理由放棄。」

  「並不是要你放棄,而是緩一緩,俱樂部內部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聞,對你不利,所以,『他』教我來告訴你,事緩則圓。」鷹致雷的表情一轉,變得非常認真。

  「不,這個消息近期內會向媒體公佈,緩不了了!而且,在這個天底下,無論是任何事情,我都沒有輸的理由,無論……是任何事。」最後的幾個字,他的語氣低沉至極,彷佛是在自言自語,說服著自己相信。

  &    &    &

  「雛兒,報紙上寫的那件事……是真的嗎?」下課後,一名在班上有名的股票炒作手湊到雛兒的身旁問道。

  收拾著書筆,傅雛兒對於這名好奇的男同學搖頭道:「什麼事?我最近很少看報,不太清楚。」

  「就是妳那個未婚夫收購了--」他乾笑了聲,似乎也聽到了上次婚禮的風聲,「對不起,他應該還算是妳的未婚夫吧!最近媒體上都熱烈報導這件事情,那就是妳未婚夫他收購了另一個同業的集團,現在已經是百貨業界的第一把交椅了!」

  「是嗎?」傅雛兒笑聳了聳肩,「我從來不太管這些事情,司哥哥總是只挑好事告訴我,他總是說,我的小腦袋瓜裏裝他一個人就夠了,再多一點,他不許,他不許別的事情搶了他在我心裏的位置,好霸道的男人,是不?」

  「他對妳真好,雛兒,我想,同樣以身為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他確實很喜歡妳。」

  「是嗎?」她依舊笑聳了聳肩,在她的內心深處仍然不能釋懷,畢依媛的話在她的心裏發酵著,產生了一種早就已經變質的情愫。

  她所在乎的,已經與當日兩人所談論的無關,她現在真正在乎的,是厲悠司到底愛不愛她?

  不是五年前,而是這一刻,他是真的愛她嗎?

  &    &    &

  「妳有事嗎?」厲悠司回到家,一走進自己的書房,就看見了傅雛兒一臉憂心忡忡地站在房裏,一刹那間,他以為不小心回到了過去,不過,他立刻就反應過來,語氣冷淡地問。

  此刻,他的神情比平常顯得蒼白,在敞開的襯衫之中,隱約可見繞過胸膛的繃帶,傅雛兒忍不住沖上前拉開他的襯衫領子,擔心地說道:「大哥打電話告訴我,你被人襲擊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只是被人劃傷了一刀,縫幾針就行了。」他笑著推開了她,越過她走進書房內。

  「真的嗎?聽說,你流了很多血……」

  他回眸冷笑覷了她一眼,「無論這是誰告訴妳的詳細報導,那個人確實是誇大其詞了!」

  是嗎?他真的沒事嗎?如果,他就這麼死了……如果……就只是如果,他死了,而她再也見不到他,她該怎麼辦?!

  她差點被心裏的念頭給嚇哭了,不!她不能!一瞬間,她才發現了一件早就應該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這五年來,他已經在她的心裏紮下了好深、好深的根,千絲萬縷,早就已經分不開了!

  「司哥哥,我們……」她想告訴他,讓兩人再重來一次,可是,當話到了喉嚨時,卻又哽咽住了!

  這時,他截下了她的話,一臉淡漠地凝覷著她欲言又止的小臉,「妳曾經說過妳想離開,是嗎?」

  「司哥哥……」他為何忽然這麼說呢?傅雛兒心漏跳了一拍,浮現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讓妳走。」

  「什麼?!司……」

  她差點兒就站不住腳,整個人就像是被雷給轟了頂,他在說什麼呢?為什麼……為什麼她像是懂了,卻又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聽懂呢?

  他說了……要讓她走嗎?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他一雙如墨般的瞳眸就像深湖般,定定地瞅著她,冷得像冰一樣,教人捉摸不了他此刻內心的思緒。

  傅雛兒屏息以待,她不知道將會是什麼言語從他的唇間被吐出,她害怕……可是,她的心卻又如此期待,因為,這個條件很可能是她能夠留在他身邊的最後希望。

  「雖然,妳從來沒有成為我厲悠司的妻子,不過,我們之間的親密關係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們厲家不能允許自己家族的血脈流落在外,如果妳已經懷了我的骨肉,那就請妳委屈一點,留在這裏將孩子生下來,我會認他,如果……如果妳很幸運沒有懷孕,那妳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很快地離開……這個地方。」

  「不要……我不要這樣……」她不停地搖頭。

  「再留在這裏一段時間吧!我知道這是委屈妳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請妳留著吧!」

  「不是!司哥哥,你不要這樣……」

  「少主,車在樓下等您了!」從門外傳來了稟告。

  「嗯,我這就下去。」厲悠司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句,這是在他受傷之後才臨時決定的行程,不過,他現在不願與她說明太多,一雙深邃的眼眸透過金絲框眼鏡望著她。

  「不要擔心,我一個禮拜後就回來,到時候,我會帶妳去婦產科醫生那裏檢查身體,希望……妳沒有懷孕,然後,妳就可以很快地離開這個妳巴不得插翅飛走的牢籠。」說完,他深凝了她一眼,然後拂袖而去。

  「司哥哥--」她追了出去,在樓梯口停下了腳步,無語凝咽地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    &    &

  她不想走了!

  她真的一點都不想離開了……

  怎麼辦?如果她真的沒有懷孕……她真的就必須要離開了呀!她不要沒有司的日子……她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老天,她從來沒有這樣渴望一樣東西,她期盼著……如此希望自己能夠得到……他的親生骨肉!

  「雛兒小姐,吃飯了。」女傭推著餐車進房,來到了雛兒面前。

  「我不想吃,撤下去吧!」雛兒緩緩搖頭,小臉泛揚著虛弱而美麗的微笑,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這個微笑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表情。

  就算,她的心裏再難過,都哭不出來……

  女傭被眼前的情況給嚇壞了,她搖頭急道:「可是,小姐已經好幾餐沒正常吃喝過了,再這樣下去--」

  「我吃不下……一點點都吃不下。」

  「就吃一點--」

  「不吃,我真的……一點都吃不下……一點點……都吃不下……」她揚起一抹虛弱的微笑,蒼白的神情就像是隨時都會消失的水晶娃娃,她望著窗外美麗的藍天白雲,祈願自己是一只能飛的鳥兒……

 

 

第十章

「請少主快點回來吧!小姐之前還會多少吃一點東西,可是管家你瞧,她現在連一點點東西都不吃了,再這樣下去小姐會生病的!」小女傭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找上管家,希望他能出面解決這件事情。

  「可是,現在是重要時期,不能教少主分心--」這件事情當然是他聽說的,不過,根據最近報章媒體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情況來看,他們少主確實是在辦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但是再這樣下去,小姐會死掉,她真的會死掉的!」無論如何重要的事情,「人命關天」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吧!

  「可是……」

  「不要再可是、可是了!小姐好可憐的,她明明看起來就那麼傷心,卻只是笑,而不哭,看得人心疼死了!」

  這時,一道沉冷的男人嗓音從背後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請你們把話說清楚,我的妹妹為什麼會很可憐呢?」

  &    &    &

  「你來找我做什麼?」厲悠司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見傅少麒,他微微一笑,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

  「我來跟你談雛兒的事情。」傅少麒也是微笑,不過,看起來卻是異乎尋常的冰冷。

  果不其然!厲悠司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宇,心跳隱約地被牽動了,「有什麼好談的呢?我們之間只是需要一點空間,讓彼此冷靜下來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好說的。」

  「是嗎?雖然在這整件事情中,雛兒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我把妹妹交給你,不是要你虐待她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沒有我在她身邊,她應該非常快樂才對。」厲悠司也跟著冷下臉來。

  「快樂嗎?我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一個不吃不喝,行將就木的少女會感到快樂嗎?你說這話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聞言,厲悠司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只見他一臉凝肅,證明所說的話一字不假,「雛兒她--」

  「這兩年來,我們將她交給你,並不是因為我們不心疼她,而是因為你是一個值得我們傅家將掌上明珠子以託付的人,你對她做了什麼,我們從來都不過問,只因為傅家虧欠你!只因為我們相信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傷害雛兒!然而,我們似乎想錯了!」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她。」他吼道。

  對於他的辯解,傅少麒付諸一抹冷笑,「我原本也是如此以為,不過,我發現事實根本就不是如此,你不需要心存傷害,在這個世界上,你的存在就足以對雛兒構成極大的傷害,她在乎你,我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對於這樣的指控,厲悠司的表情是深切的悲傷,他揚起苦澀的笑痕,「少麒,我已經一點信心都沒有了,我就像是一隻喪家之犬般可笑,你去我家將她接走吧!如果,這樣能對她好些……」

  「你說得沒錯,現在的你真的就像一隻喪家犬般可憐,我真想一拳狠下心來打醒你,不過,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雛兒會怪我冷血無情,所以,我不打你,放心吧!在你回臺灣之前,我會將雛兒給接走的!」

  「謝謝。」他的語氣像是感激不盡,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顆心早就為之糾結,疼痛得不能再多加言語了。

  傅少麒歎了口氣,「你真是教我失望,司,枉費雛兒如此為你著想,為什麼她這一點點用心,你參不透呢?」

  聞言,厲悠司起初一陣沉凝不語,然後,他對於傅少麒這一番話看起來像是無動於衷般,笑聳了聳肩,起身離去。

  &    &    &

  三天后

  下了車,厲悠司在自家大門前靜立了好一會兒,他抬起視線望著兩年來與傅雛兒朝夕相處的大宅,心裏泛過一陣涼颼颼的空蕩感。

  她已經離開了吧?

  難怪傅少麒會對他感到失望,此刻,他就連踏進家門一步,腳步都像是千斤般沉重;在這個沒有了她的地方,他連一步都不想踏進去。

  女傭從門口看見了主人回來,連忙高興地大叫道:「少主回來了!雛兒小姐,少主回來了!」

  雛兒?她沒走?!

  聞言,厲悠司不禁加快了腳步,穿過了一樓的大廳,走到了通往二樓的階梯,一抬頭,就看見了階梯上一縷熟悉的美麗身影。

  他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一聽見喧嚷,傅雛兒就不管一切地跑了出來,她站在那日目送他離去的樓梯上端,低斂著美麗迷濛的眼眸,唇畔微染著笑意,虛弱蒼白的模樣在一瞬間看起來好幸福滿足。

  「你回來了。」她小聲地說,這卻已經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嗯,聽說……妳不太好?」他仰首凝視著她,彷佛她是一個不可碰觸的美麗女神,只要輕輕一碰,就可能會破碎消失。

  「不會呀!你瞧,我不是正微笑著歡迎你回來嗎?」

  「妳為什麼沒有離開這裏?」

  「你希望我走嗎?」

  厲悠司頓了一頓,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痛苦地別開了眼,「妳應該離開,至少不會那麼痛苦。」

  「不……」她呢喃細語,泫然欲泣的模樣像一尊脆弱的娃娃,彷佛隨時都會碎掉,她無法忍住心底不斷湧上的熱氣,嗆得她好想哭,卻又捨不得流淚,讓淚霧模糊了他在眼中的清晰影像。

  她看見了他,看見了第一次見面時的他,那時她才十五歲,淘氣地想玩弄眼前俊美的大哥哥……

  你說,如果我贏了你,就要帶我去吃大餐對不對?

  沒錯,只要妳說得出口,我都請得起。

  那……我不要吃大餐,我要去逛夜市,吃蚵仔煎,還要吃那種加了很多料的冰,行不行?當然可以,就算妳要把整個夜市包起來都無所謂。

  最後,她到底是怎麼贏他的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嘛?!老天一定在開他們玩笑,否則,她一個小小的女娃兒怎麼可能鬥得過被世人稱為罕見圍棋天才的他!

  老天爺一定是故意要整他們的!否則,絕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予他們相處的機會,讓他成為她的家教老師,難不成,那討人厭的數學在百般刁難她之後,決定將功折罪,把他送給她當成賠罪禮物嗎?

  ……我並不介意妳在考完之後,把學會的東西統統還給我這個老師,所以,請讓我教妳,如何?好吧!姑且就相信你這個手下敗將一次,記住,要是教得不好,我可是會隨時把你這個老師給資遣的喔!遵命,我的學生大人。

  倘若認真討論起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可真複雜,如果沒有他當她的家教,或許,她現在已經被迫去美國念書,隨便出口就是ABC,英文一定呱呱叫,才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論她多努力學習,英文會話依舊是爛得一聽就知道她從小在日本長大。

  可是她寧願如此,她大可以一輩子都不要學會英文,也要留在他的身邊,多一天也好……

  她就像一隻雛鳥般,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最親近的人,就算那個人是一隻會吃人的大鱷魚,她都相信著他,這個意志絲毫不能被更改!

  ……我是妳的誰?

  司哥哥……

  那就對了,難道,妳不相信司哥哥所說的話嗎?

  信!司哥哥沒有騙過我……

  是呀!她一直都相信他,可是……為什麼?十八歲的她,對他的話堅信不移,天真得教人覺得傻氣,可是……她喜歡那個單純的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肯再相信他一次?相信他不會將她當成叛逆的工具,而是真心喜歡……在她心底深處,她希望他是愛她的!

  「司哥哥,我……」

  此刻的她,美眸之中透著一絲渴盼,彷佛在祈求著他再度將她擁入懷裏,然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已經教他徹底地感到害怕了!厲悠司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他不說話,她聽不見他的聲音,漸漸地,她什麼都聽不見了,耳朵轟轟地響著,她納悶,明明應該什麼都聽不到,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世界迴響著一種寧靜的吵鬧,好奇怪,她到底是怎麼了呢?

  她看著他,揚唇甜美地一笑,舉足想往前朝他踏近一步,然後,她的世界在一瞬間崩解,她失去了立足點往下墜跌,往下……不斷地沉墜……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厲悠司的世界也同時在崩裂,他的心彷佛被人狠狠抽離,他看著她往自己走來,從高處跌落,小臉依舊懸揚著美麗的微笑,只是短短的一刹那間,他胸口撕扯的劇痛到達了極致。

  「雛兒--」

  &    &    &

  緩緩地,傅雛兒睜開眼睛,花了幾分鐘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接著,她看見的是一雙焦急的深邃黑眸,厲悠司正看著她,似乎試圖尋遍她身上是否有任何一處不是完好的。

  然後,他似乎發現了她除了虛弱一點以外,該在的東西,都還在原位不動,所以,一絲怒意漸漸地滲入了他的眼、他的唇,深邃的眼冷冷地眯起,迷人的薄唇扯成了緊繃的形狀,針對著她,開始揮灑爆發自己的怒氣。

  「傻丫頭!妳以為自己在幹什麼?!這樣折騰自己覺得很得意嗎?瞧,妳瘦成了什麼模樣?真是……該死!」

  不夠的!這一點點的發洩不及他內心的萬分之一,他太擔心她了,幾乎到了快要瘋狂的地步。

  「司……」

  他打斷了她的囈語,幽冽的語氣彷佛在嘲諷著自己,「留在我的身邊,妳就真的那麼痛苦嗎?」

  聽見他的話,傅雛兒覺得心裏好急,她急著想反駁他的說法,「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只是……」

  「我輸了!我徹底地認輸了!雛兒,妳讓我覺得自己敗得好慘,妳可以走了,現在……妳隨時都可以從我的身邊離開,隨時都可以。」說完,他苦苦地笑歎了口氣,神情黯然地從床畔起身,轉頭離去。

  「司哥哥!」

  她大叫了聲,急忙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一時聲淚俱下,哭得傷心極了,她白嫩的小手緊緊地捉住他,緊緊地、不放,「司哥哥,你不要生氣……我求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妳在說什麼?」厲悠司回眸對她投以一抹苦笑,緩緩地搖頭道:「我說過了,是我輸了,所以我讓妳走,不是嗎?」

  「不是!你在生氣,你是在生我的氣……」她昂起下頷,神情像是倔強地想咬住淚意,可是,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是不斷地滾落,「對不起……我跟你說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傻瓜,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沒有生氣,更沒有生妳的氣,留不住妳,還讓妳如此痛苦,是我的錯。」

  「不是!不是這樣!司哥哥沒有錯……是我自己的錯……是我自己心裏有事……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著,一直想著,結果就吃不下、睡不著,等到發現的時候,就變成這麼瘦了呀!」

  聞言,厲悠司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張俊美的臉龐繃凝著,「妳到底在想什麼?想得不吃、不喝,說出來吧!別一個人放在心裏煩悶。」

  「我……我在想……」說著,她未語淚先流,哽咽的淚意再度充滿眼眶,「我擔心……擔心自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我找不到可以留下來的理由,我好害怕……害怕自己一定要離開……司哥哥,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走?」

  一時間,厲悠司的內心彷佛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定定地凝視著她,喉頭像是忽然被湧上心頭的熱氣給哽住了,半晌不能言語。

  望著默然無語的他,傅雛兒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她黯然地垂下小臉,原本兩片柔嫩的唇,此刻正如乾澀的花瓣般輕輕地顫抖。

  「我好害怕……這些日子,每天到了傍晚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難過,因為,又少了一天……又少了一天我可以待在你的身邊,又少了一天能愛你,可是,真的等到了黑夜降臨,我又巴不得它趕快走,天色趕快亮,那又會是新的一天,而你可能會回來……我想你,司哥哥,我好想你……」她雙手揪住了自己的心口,彷佛那兒疼痛得無法忍受。

  「雛兒。」他輕喚了聲,胸口為她的話而狂瀾不止,他的神情是狂喜,是不敢置信,充滿了想將她擁入懷裏的衝動,然而,他卻被自己內心深處的害怕給阻止了。

  如果再度被她拒絕,他害怕再度被她拒絕……

  「我好希望……希望自己已經懷孕了……如果,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再多留一些時間,因為,還不夠呀……我想在你身邊多留一點時間,多留一點回憶,現在我只有這一點點……不夠的……這一點點不夠我回味品嘗一輩子,不夠……」說著,她揚起水亮的淚眸,楚楚可憐地瞅著他。

  「老天!」

  厲悠司彷佛野獸般低吼了聲,再也按捺不了內心的渴望,上前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裏,愛憐地廝磨著她柔亮的發--

  「誰說妳一定要走的?是誰說如果妳沒有懷孕就一定要離開的呢?雛兒,妳難道沒有想過嗎?妳在想理由留下來,我又何嘗不是在想理由留住妳呢?我想盡了辦法,就是想把妳留在身邊呀!」

  「那就別放開我的手,司哥哥……還別放開手……我還沒辦法一個人走……一個人我走不下去,沒有你,我站不起來,我走不了……」

  「不,我永遠都不會放,永遠。」

  聞言,她眼底閃爍著淚光,迷濛的神情像是在緬懷著過去,「司哥哥,你還記得我高中聯考那一年收到了一封情書嗎?」

  「嗯,那時妳一個人去回絕了送情書的男孩兒,回家卻一個字都不說,教咱們心裏快憋死了,可是,妳這張小嘴就像蚌殼似的,就算咱們如何套話,妳就是不透露半句。」想到那個時候的情景,他就覺得好笑。

  「司哥哥,你想知道我對他說了什麼嗎?」

  「妳現在肯說了嗎?」

  「嗯……」她小小的雙手試圖將他的大掌合起來,學他常對她做的那樣,密密地合在掌心裏,不過,卻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眼睛裏依舊笑得好甜,「我對他說,我不想跟他談戀愛,不僅僅是因為我年紀小,而是那時候我心裏早就已經決定了一件事。」

  「什麼事?」他眉梢揚了一揚,被她的話吊足了胃口。

  「我對他說,等長大了、懂事了,我要跟司哥哥談戀愛,也只眼司哥哥談戀愛,那時候,司哥哥你……早就已經在我的心裏住得滿滿的了!」說完,她不敢看他,羞得俏臉通紅,用盡了千方百計,雪白的小手依舊包不住他寬大的手掌,越試越慌,卻在最後一瞬間,被他牢牢地,反握住!

  「雛兒,妳這個小傻瓜!」厲悠司收緊了臂彎,感覺喉嚨有些乾澀,一陣激越的情愫漫過他的胸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

  「因為這樣,我不敢跟你們任何人說,怕你們笑我,笑我孩子氣,現在把話說清楚了,司哥哥不笑我,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那麼,妳現在已經長大了嗎?」

  「我已經二十歲了,」她抗議地噘起小嘴。

  「是呀!不知不覺之間,妳已經是一個二十歲的成熟女人了,雛兒,現在妳已經夠懂事,已經可以與我……談戀愛了嗎?」他的語氣有些遲疑,彷佛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很奇怪,卻很切合情況的話。

  起初,她不太瞭解他話裏的意思,隨即,她反應了過來,燦爛的笑意就像一朵美麗的花兒似地在她唇畔綻放,「嗯,我想要跟司哥哥談戀愛,好好地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如果可以的話,厲悠司真的想要好好疼愛她一場,他按捺住內心激越的情潮,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裏,柔聲道:

  「雛兒,並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是解決了所有問題才結婚的,他們之間很可能有成千上萬的問題需要解決,很可能每個問題都比我們之間存在的嚴重上百倍,然而,他們選擇共同面對,一起解決,所以,他們結婚了,雛兒,嫁給我,讓我承擔妳所有的麻煩,所有教妳心煩的事,統統都可以告訴我。」

  「那……司哥哥,你也會告訴我嗎?」她遲疑了很久,終於問出心裏存在已久的疑問。

  「當然。」他笑著點頭。

  「那……司哥哥,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告訴我,其實你睡覺的時候,會不小心滾下床去呢?」原來,他向來比她早起,就是為了掩飾這個怪癖性,教她一直都不知情,一直到她親眼所見,才恍然大悟。

  「這--」她怎麼會知道的?!他的臉色倏然一變,對她的話感到訝異萬分,表情尷尬得好像偷尿床被捉到的小男孩。

  「其實,要是你夠坦白的話,或許我就不會逃跑,那要是我不逃跑的話,咱們就已經結婚了呀!」她偏著小臉,很可愛地說著這「一加一等於二」的基本道理。

  他被她的話給駁得毫無反擊之力,忍不住苦笑,壞壞的心眼已經想出了逃脫的藉口,他親熱地抱著她,附唇在她的耳畔悄聲道:「雛兒,妳想不想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司哥哥,你肯告訴我?」傅雛兒喜出望外,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好像逮住了一個很大的利器,可以將他制得死死的。

  「嗯,我告訴妳,妳其實……」他壓低了嗓音,在她的耳邊說著悄俏話,只見她的表情漸漸變得很訝異,似乎,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是內容不得而知罷了……

  &    &    &

  「我們已經決定了,讓阿司與小媛結婚,這樣一了百了,再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發生了!」孟康心貞已經硬了心,決定的事情不允許被更改。

  畢依媛站在一旁,得意地微笑著,看見傅雛兒在聽到孟康心貞的話之後,像是受了莫大打擊般,泫然欲泣,如果說,她的身旁有任何利器可言的話,那大概就是陪伴在一旁的厲悠司了。

  不過,現在孟康兩家的長輩都站在她這一邊,她就不信厲悠司會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寧願選擇傅雛兒那個小妮子;不過,她忘了一點,那就是在不久前,厲悠司曾經不顧一切,選擇了傅雛兒,只不過,那場婚禮因為她的挑撥,中途流產了而已。

  「爺爺、外婆,雛兒求你們,不要這麼做……我不能失去司哥哥,求你們不要搶走他……」傅雛兒紅了眼眶,雖然她早就已經知道自己闖下了什麼禍,但是,她現在終於嘗到了真正的苦果。

  她楚楚可憐的表情,教厲德銘看了不忍心,這兩年來,她常常上陽明山陪他下棋,兩人的感情也算深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雛兒,如果妳是真心喜歡阿司,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婚呢?」

  「沒錯!妳已經丟盡了我們的臉,怎麼可以說我們是搶走司呢?」畢依媛也在一旁湊興嘲諷道。

  「這裏不關妳的事,住嘴!」厲悠司冷冷一暍,神情顯得陰沉至極,不過,他的下一步行動卻立刻被傅雛兒給阻止了。

  她環視了在場的眾人一眼,其中包括了將她摟進懷裏保護的厲悠司,她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將內心的勇氣累積到滿分。

  「對不起……關於逃婚的事,我對不起很多人,不過,我是很認真的,對於這件事,我真的、真的很認真,我怕自己不能給司哥哥幸福,我總是很認真地在想……如何才能讓他覺得快樂,就算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我也很怕帶給他不幸,人們總是覺得我傻,可是,我是真的很認真在想他的幸福呀!」

  「雛兒!」厲悠司忍不住低喚了聲,伸出長臂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她的一番表白教他心緒激動得無以復加,「小傻瓜,只要妳在我的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司哥哥……」傅雛兒滿心甜蜜地偎進他的懷裏。

  見狀,畢依媛的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服氣,「我怎麼可能會輸給妳?!怎麼可能--」

  「畢小姐,我不覺得自己贏了妳什麼,妳更是一點都不輸給我,愛情這種東西很死心眼的,根本就沒有比賽,當然就更不可能有輸贏了!」雛兒搖頭,恬淡卻認真的表情教畢依媛覺得一刹那間恍惚。

  這時,孟康心貞還是不太服氣,大叫道:「不行!這樁婚事我還是不能答應,無論如何--」

  「外婆,妳不是一直很想抱曾孫子嗎?」厲悠司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笑容有些神秘詭異。

  「對,所以我才要你快一點結婚,讓我早一點抱曾孫,誰知道你--」忽然,她住了口,一雙精明的老眼瞪著孫子。

  厲悠司依舊神秘一笑,對外婆的反應報以毫不在乎的口吻,「如果妳想抱一個健康白胖的曾孫,那就好好地款待雛兒,否則,要是她一個心情不高興,妳第一位曾孫出了什麼差錯,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你是說--」

  「算了,雛兒,外婆似乎不太想抱曾孫,咱們走吧!希望她七個月後不要後悔,到時候就太遲了!」厲悠司拉起心愛女人的小手,笑哼了聲,轉身毫不留情地往外走去。

  七個月後?!不……女人懷孕需要九個月,那不就是說……雛兒現在已經有身孕了?!

  「慢著!你把話說清楚,是不是……」她老太婆不顧身段,拔起腿就往外追出去。

  「我想,我們的孩子一定很有骨氣,不會喜歡被不承認自己母親的曾外婆抱,妳說是不是,雛兒?」

  「我承認!我當然承認,阿司,到底是不是已經……」

  「只是承認有什麼用?我們的小孩說不定很敏感,他一定會察覺到自己是不被祝福的,到時候,他說不定會很傷心,依舊不想認這位曾外婆,還是算了!雛兒,我們回家去吧!」

  「司哥哥……」她不停地往回望,被動地任由厲悠司拉著走。

  「慢著!我……我承認,阿司,我不只承認,還會真心祝福,雛兒,妳別走,過來外婆身邊。」有道是,擒賊先擒王,她心底明白對於厲悠司而言,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傅雛兒!

  「好。」雛兒愣愣地點頭,不過,小手卻被厲悠司抓著不放。

  「別聽她的,我們走!反正我不希罕當厲家的少主,也不想當孟氏集團的總裁,請他們去另謀高就吧!」他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聽到這句話,連厲德銘都拔腿追了出來,「阿司,你不要衝動,我們只是在說笑,你千萬不要不當厲家的少主呀!你也知道,自從你接掌厲家流派以來,咱們流派日益壯大,這全是沖著你的面子--」

  「對呀!千萬不要不管孟氏集團呀!外婆也是隨便說笑,咱們孟家不能沒有你呀!阿司--」

  兩個老的追著兩個小的,一切都在厲悠司的掌控之下,他自信的神情,彷佛天底下沒有能難得倒他的事情。

  這種情況看在畢依媛的眼底,教她不禁打了個冷顫,算了!像厲悠司這種男人,她沒把握……不!根本是不可能駕馭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俗話說得好,一個蘿蔔一個坑,如果,厲悠司生來註定就是傅雛兒的老公,是她才能制得住的男人,那屬於她畢依媛的那個「坑」在哪里呢?想著,她聳肩一笑,神情雲淡風輕地離開了這個正吵鬧不休的是非之地……

 

 

 

 

尾聲


 對,沒錯!

  又是一場婚禮。

  不過,為了預防新娘再度逃跑,這一回,經過各方長輩的同意,決定讓新郎從頭到尾跟著新娘,一直等到公證儀式結束為止。

  這時,門外開始傳來了音樂聲,表示儀式就快要開始了,厲悠司笑望著自己的新娘,一副有話想說的模樣。

  「司哥哥,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好歹也相處了五個寒暑,傅雛兒就算不能全部猜到厲悠司內心的想法,也能略知一二。

  他笑聳了聳肩,「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妳,如果妳決定又要從婚禮上逃走的話,請先通知我一聲。」

  「為什麼?」她訝然。

  「讓我也跟著一起落跑。」他揚眉笑覷著她訝異的小臉,「一個人被留在婚禮上的滋味不太好受。」

  「嗯……」沉默地回答完之後,傅雛兒冷不防嘻地一聲笑了出來,美麗的臉蛋上漾著好樂的表情,「司哥哥,我們有多久沒去吃夜市了?」

  「五年零三個月又八天。」

  她妝點美麗的小臉顯得更訝異了,「你記得可真牢,司哥哥,你知道嗎?我今天一點兒也不想吃大餐,更不想在婚宴上被人當成動物一樣觀賞。」

  「我心有戚戚焉。」他點頭笑歎。

  「其實,我比較想吃滷味。」

  「順便吃豆花嗎?」

  她搖頭,「不,我想吃那種加了很多料的冰。」

  「妳不怕頭疼,就不怕我罵妳嗎?」他忍不住笑揪了下她俏挺的小鼻子。

  「不會,司哥哥你會替我倒水,喂我吃藥。」她理直氣壯,標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而妳會躺在床上笑得很快樂,覺得自己就像是屠龍英雄般偉大,是不?」他壞壞地取笑她。

  她噘起紅嫩的小嘴,惱了!「你到底想不想去?」

  「妳說呢?」他揚眉笑瞅著她。

  這時,權充招待兼伴娘的夏小袖敲門探頭進來,「兩位新人,時間到了!請快點出來吧!」

  「我們知道了。」厲悠司溫文有禮地笑著頷首,笑容中透出詭異,冷不防地又問道:「請問一下,妳知道……」

  &    &    &

  「不見了?!」

  「對!新郎與新娘都不見了!」

  發生這種事情,教所有籌畫這場婚禮的人愕然,他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不讓新娘逃跑,沒想到,這下子連新郎都不見了!

  「小袖,妳是最後見到他們兩個的人,他們那時有任何異狀嗎?」傅少麒一臉嚴肅,很認真地問道。

  「沒有!」夏小袖趕緊搖頭否認自己與這件事情有關,不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大叫了一聲,「我記起來了!他們問我,哪一個夜市裏有刨冰比較好吃……」

  說到了最後一個字,她的音量簡直就跟蚊子沒有兩樣,不、會、吧?!這樁新郎、新娘共同逃婚事件,真的跟她扯上關係了?

  「那間店在哪里?」傅少麒冷不防地天外飛來一句。

  「傅凱子,你要做什麼?」她被他給弄糊塗了。

  「很好吃,是嗎?」

  「嗯。」夏小袖老實地點完頭,又疑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也去吃吧!」傅少麒拉著她的手,大步地往外走去,「我實在是不想回去告訴所有的賓客,這場婚禮的新郎與新娘是為了『兩碗刨冰』而拋棄他們,所以,我們也去吃一碗吧!」

  這……這像話嗎?夏小袖在他的背後瞪大了雙眼,被始料末及的事情發展給弄得手忙腳亂,不過,算了!那家老闆精心做出來的刨冰確實是滿好吃的,好久沒吃了,真的也挺懷念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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