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她從家鄉離家出走,恰巧被金陵皇帝撿回宮
他對她很好,寵她、疼她、縱容她
還說希望她能當他的皇后……
呃,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
可是她的家鄉北魏習俗完全不一樣
在那裡可是女人娶夫、男人上花轎嫁人
而且女人除了夫婿外,還可以有男妾!
他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可能接受這種事情?
而且她身為北魏巫女,「情愛」是不能奢求的情感
傳宗接代、生出下一任巫女才是她的責任
於是,她再次選擇「離家出走」
只是這一次,她心裡已經有了羈絆……

 

楔子

其實,捂住他耳朵的雙手並沒有成功阻絕所有聲音。

南飛瑀睜著眼,小小的身軀被二姊緊緊抱住,二姊的身體卻不像往常那樣溫暖,而是冰冷的、顫抖的,就連捂著他雙耳的手也是汗濕的。

隱隱約約地,他捂住的雙耳聽到淒慘的哀叫聲,那聲音不絕於耳,而他發現,那奇怪的叫聲愈多,二姊就抱得愈緊,幾乎勒疼了他,而顫抖的身體發著冷汗,讓他也跟著害怕。

小小的手緊緊抓住二姊的衣服,他不懂發生什麼事,只知道前幾天父王不見了,而剛剛母妃昏倒了,每個人的臉色都好難看,而他一直被二姊抱著,睜著一雙眼,他疑惑地拉拉二姊的衣袖。

“姊……”童稚的聲音有著茫然的困惑,為什麼一群人都在房裡,還有……母妃呢?他記得母妃昏倒了。“母妃……”他想去母妃那裡。

“瑀兒乖。”二姊拍拍他的頭,對他扯出一抹笑,可他看得出二姊的笑跟以往不同,他那稚幼的眼有著疑惑,是哪裡不同呢?

他努力思索,可周遭卻起了動靜,他聽到母妃的聲音,母妃醒了?

他高興地轉頭,正要開口叫喚時,卻見鮮血自母妃胸口湧出,他愣住了,聽到二姊的哭喊,隨即一隻手遮住他的眼,將他的臉緊緊埋進胸口。

“瑀兒,閉上眼。”二姊的聲音哽咽而顫抖。

而後,他被抱起,耳朵被緊緊捂住,但他一直睜著眼,腦中不忘的是母妃染血的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

他不懂,那隱約穿透的慘叫聲、抱著他的發抖身體透出的恐懼,他都不懂,但那懼意影響了他。

抱著他的手臂愈縮愈緊,緊得讓他皺眉。

“姊姊……痛……”可揪住二姊衣衫的手卻不敢放,臉也不敢抬起,驚愕的眼瞳一直記得剛才看到的畫面。

母妃拔出發簪,將發簪刺入胸口,鮮血汩汩地染紅母妃的胸口……一片紅。

“瑀兒乖,閉上眼睛。”二姊微微放鬆抱緊他的手,微顫的聲音溫柔地安撫著他。

對,閉上眼睛,他什麼都沒看見。

南飛瑀緩緩閉上眼,手指緊緊抓住身前的懷抱,他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對於發生的一切,他什麼都不懂,也不知。

他只能用力抓住守護他的手,不敢放,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放,直到後來他才知道,有時候,緊緊抓住的,不代表就能一輩子。

因為,終究要放手。

 

第一章

南飛瑀記得那一年,他緊緊抓住二姊的手,兩人被帶進好大的地方,一群人要將他和二姊拆散,他好怕。

“二姊!二姊……”他怕得大哭,伸手想要抓住二姊。

“瑀兒!你們放開我!放開瑀兒!”南昕樂用力掙扎,對抓住她的人又踢又咬,卻掙脫不開。

“二姊!”他抓不住二姊的手,獨自一人被帶到陌生的地方,他好怕,“二姊……”

“哭什麼?吵死了!”一名女人生氣地罵他。

南飛瑀縮了縮身子,紅著眼睛,急忙止住哭聲,可心裡的懼意卻更深,小小的身體不住顫抖。

這是什麼地方?

他看著四周,這地方比他的房間大,也比他的房間漂亮,可是沒有父王,沒有母妃,沒有姊姊……

想到母妃,他急忙閉上眼,不敢再想。

他靜靜地縮在角落,小手抱住膝蓋,不敢吭聲,他肚子餓了,但他不敢喊餓,也沒有人理他,沒人叫他吃飯。

偌大的房裡好安靜,安靜得可怕。

他就這樣安靜地抱著自己,疲累地睡著。

“瑀兒、瑀兒……”

恍恍惚惚地,南飛瑀好似聽到二姊的聲音,他急忙睜開眼,愣愣地看著二姊。

“瑀兒!你還好嗎?你沒事吧?有沒有人欺負你?嗯?”南昕樂擔心地摸著他的身體,怕他受到一絲傷害。

“姊……”他徐徐伸出手,抓住二姊的衣服,手裡的觸感是真的,眼淚立即湧出。“瑀兒怕……”

“乖,別怕。”南昕樂緊緊抱住他。“別怕,以後二姊不會再離開你,二姊會保護你,別怕。”

他放聲大哭,緊緊抓住眼前的懷抱,身前的溫暖是他熟悉的,他放心依偎,安穩地被守護。

他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身邊有二姊,他安心地待在二姊身邊,不敢放開她的手。

過了好久好久,許久不見的大姊出現了,大姊笑著摸著他的頭,然後他被換上新衣服,被帶上金碧輝煌的宮殿,坐上一張巨大漂亮的金色椅子,而臺階下面,一群人朝他跪拜。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那群人,他不知發生什麼事,只知從那時起,他被叫“皇上”,他不再是南飛瑀,而是金陵皇朝的皇帝。

他身邊開始跟著一群人,也多了一個皇叔,而那個皇叔負責教導他。對於他口中的皇叔,他本能地感到驚懼,下意識地想尋求姊姊的庇護,可是當他看到皇叔嘴角的笑時,他僵住身體。

垂下頭,他什麼都不敢說。

“瑀兒別怕,姊姊會保護你的。”二姊抱著他,對他重複這句話,他閉上眼,任熟悉的雙手護著他。

南飛瑀相信,這雙手會永遠護著他,他不用怕,只要安心被守護,其餘的,他不聽也不看。

可夢魘卻如影隨形地跟著他,那將母妃胸口染紅的血、穿透耳朵的淒厲慘叫,每天每夜,如鬼魅般糾纏著他。

南飛瑀迅速坐起身,俊秀的小臉是掩不住的恐懼,胸口急促地起伏,冷汗幾乎浸濕薄薄的單衣。

轟隆的雷聲讓他的心跳更亂,咚咚咚地,用力得彷佛快跳出胸口,他咬著唇,迅速跳下床。

姊姊……他要找姊姊。

雷聲掩住他的腳步聲,大雨淅瀝,小小的身影在黑夜裡幾不可見,他閃過巡邏的侍衛,來到大姊住的白塔。

白塔里很靜,沒有任何守衛,牆邊的燭火閃爍,南飛瑀停住腳步,這樣的寂靜讓他不安。

握了握拳,他忍不住放輕步伐,走向寢宮,可當他站到門口時,卻僵住了步伐。

他看到他口中的皇叔在裡頭,而大姊則跪在他身前。

“魏紫,你要怎麼服侍我?”男人噙著笑,勾起女人細緻的下巴,俊美的臉龐是邪肆的笑意。

南魏紫垂眸,解開男人的腰帶……

南飛瑀睜大眼,他不敢出聲,只是愣著目光。

男人早發現他的存在,唇邊的笑讓南飛瑀僵住身影,他想到當年,男人也是這樣對他笑。

那笑容裡的輕蔑,他永遠也不會忘。

他什麼都無法做,只能轉身逃開。

他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可腦海卻不斷浮現,他尊貴美麗的姊姊竟然……南飛瑀閉上眼。

雖然年幼,可畢竟身處皇宮,他怎會不明白那代表什麼?

可他不想明白,他不想。

“二姊……”對,他要去找二姊。

南飛瑀倉皇地跑到南昕樂住的別院,還未走近,就聽到從雨中隱隱傳出的刀劍聲。

他怔著目光,看到一群黑衣人包圍著二姊,手上的刀劍不斷攻向她,而二姊手上的長槍揮掃,目光無懼地和黑衣人對戰。

倏地,一柄利劍掃過二姊胸口,二姊往後退,可血花仍然迸出。

“公主!”對方立即停住攻勢。

“別停,繼續!”南昕樂抿著唇,握緊長槍,立即上前進攻。

他們沒發現他,而他,也踏不進去。

瑀兒,以後父王不在,你要好好保護母妃和兩個姊姊。

他想起父王消失那天在他耳邊說的話,那時年幼的他不懂,可卻將這話深深記著。

他轉身,默默地離開。

腦中浮現一幕幕畫面──刺入母妃胸口的發簪、染紅的鮮血、可怖的慘叫聲,還有那緊緊抱住他的顫抖雙臂……

瑀兒,別怕,姊姊會永遠保護你。

保護……

南飛瑀看著自己的手,光滑軟嫩的掌心看得出養尊處優的生活,他想到二姊的手,是那麼粗糙,甚至長著粗繭。

他握緊手,他總是不聽不聞不看,可此時此刻,想到大姊忍受的屈辱,想到男人那輕蔑的笑,想到二姊身上的傷,再想到自己一直安穩地被守在羽翼下,他一直被保護著,甚至安於被保護著。

“父王……”他沒有做到,他沒有保護好母妃,沒有保護好姊姊,他甚至逃避著,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而此時此刻,他還能繼續安然地窩在她們的守護下嗎?

南飛瑀茫然了,他回到寢宮,環視著這偌大的宮宇,心頭卻是濃濃的厭惡,他不要待在這裡,他不要……

他逃了!

他從地道裡逃走,那地道是他無意中發現的,可以通往外頭,他把這地道當作秘密,卻從沒想過他會有從這地道逃出去的一天。

可離開皇宮,他卻無處可去。

茫然的步伐無依無靠,他能去哪裡?

抬起頭,卻發現自己竟走到南王府,他推開門,踏進王府。

穿堂而過,他環視四周,雖然一片幽暗,可他知道擺設都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只是這個家卻不再有一絲人煙,寂寥的氣息,不復當年的興榮,他甚至不敢閉上眼,就怕聽見那時的慘叫聲。

走出王府,南飛瑀坐在角落,雙腿曲起,孤獨地抱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雨淋濕,寒風瑟瑟,他卻不覺得冷,只是睜著空洞的眼,將臉埋進膝裡,臉龐滾下灼熱,卻溫暖不了冰冷的身軀。

“大哥哥,你怎麼了?”

軟軟的聲音傳進他耳中,南飛瑀恍惚地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

她真的很小,手提著燈籠,一手撐著油傘,那傘還比她高,讓她拿得有點吃力。

他怔怔地看著小女孩,就著燈火,他看到女孩的臉很白,小嘴紅紅的,有著一雙大眼睛,頭上梳著雙髻,再以紅緞帶綁起,身上也穿著紅色的棉襖,包得緊緊的,像顆繡球。

“大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頭?”側著頭,她好奇地問,卻沒想過自己也是深夜在外頭。

南飛瑀垂下眸,不理會她,繼續將臉埋進膝裡。

耳邊卻傳來窸窣聲,隨即一直落下的雨停了,他抬起頭,發現小女孩坐到他身邊,燈籠放到地上,手上的油傘遮在兩人上方,阻隔了雨絲。

“大哥哥,你要吃糖嗎?”她從懷裡掏出糖,大方地分給他。

南飛瑀別開眸,不理她。

小女孩也無所謂,逕自吃著糖,手舉著傘,也不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旁。

“我一直被保護。”許久,南飛瑀啞著聲音,低低說著。他不知他為何要說,也不覺得小女孩能聽得懂,他只是需要有人聽。

“其實我早察覺了,就算一開始真的不懂,日子久了,又怎會不知?”二姊身上的傷,他不是沒發現過,大姊和皇叔的曖昧,他也隱隱察覺,只是,他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很懦弱,懦弱得不敢去面對,就這樣裝聾作啞,天真又快樂地過每一天,卻不知,我的安樂是我的親人付出代價得來的。”他的皇位、他的命,全是姊姊們護來的。

“不,不是不知,只是不敢去面對。”可是,他忘不了皇叔臉上的笑,那笑容彷佛看透一切,看透他的卑鄙,看透他的軟弱,看透他的故作無視,因而……輕蔑。

是,那樣蔑視的笑是他應得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們,對我這樣懦弱的人付出值得嗎?”南飛瑀咬唇,覺得羞愧。

“在他們心裡,大哥哥一定很重要。”

南飛瑀一愣,怔怔地轉頭看小女孩。

小女孩對他笑,圓眸因笑容而燦亮,她側了側首,像是在思索,好一會兒,才又道:“因為很重要,所以才會拚命保護,大哥哥有很好很好的親人耶!他們一定是想看大哥哥的笑容才會這麼拚命保護大哥哥。”

“笑容?”

“嗯!”小女孩用力點頭。“姥姥說,只要我開心的笑,她也會很開心,可我難過,她也會難過,大哥哥的親人也是這樣吧?”

“可是應該是我保護她們的……”父王的託付,他沒有辦到。

“那大哥哥就保護她們呀!現在不行,還有以後呀!”

“以後……”南飛瑀怔著目光。

“是啊,現在被保護,以後就換你保護她們,這樣才叫親人呀!”小女孩對他笑。

看著小女孩的笑容,南飛瑀不禁想到姊姊的笑,面對他,她們總是笑,他開心,她們也開心。

現在是他被保護,可是,他也可以保護她們,就算現在不行,至少還有以後。

只要他不再懦弱,只要他強大,他就能守護她們。

茫然的眼瞳漸漸堅定,南飛瑀笑了,他抬起頭,卻不見小女孩,他不禁錯愕,“小妹妹?”他喊,可四周卻無人影,只剩下早已熄滅的燈籠。

雨已停了,天也漸白。

他拿起燈籠,再看著四周,卻遍尋不到紅色的小身影,只有手上的燈籠告訴他這不是場夢。

他笑了笑。“謝謝。”他低語,不管小女孩聽不聽得到。

拿著燈籠,他舉步走向皇城。

他的心不再無依,他已明白自己要做什麼,想到那抹輕蔑的笑,南飛瑀揚起唇瓣。

他,會讓那抹笑消失;他,會守護他僅有的親人。

父王,瑀兒會辦到的。


金碧輝煌的大殿,文武百官站於兩側,手持笏板,戰戰兢兢地垂首,幾乎是緊繃地面對此時沉滯的氣氛。

南飛瑀斜倚著皇座,手肘支著臉龐,年輕的俊龐微勾著一抹淡笑,手指在腿上輕點,一身金黃龍袍襯出君王的尊貴。

他的相貌清俊,幾乎可說是漂亮,溫和的眉眼,直挺的鼻樑,而那張好看的唇總是噙著儒雅的淺笑,黑眸因笑而微彎,有如一輪清雅明月,這樣的笑容極迷人,可是站立的文武百官卻更沉默,垂下的眼完全不敢抬起。

站在中央的劉尚書更是冷汗涔涔,他偷覷著南飛瑀的神色,見南飛瑀笑得溫潤爾雅,心頭卻更顫抖。

這個少年皇帝,心思難測到讓人難以捉摸,那張俊雅的臉龐總是掛著溫和的笑,讓人以為他好掌握,可他們這些大臣卻從來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當年輔佐皇上的攝政王卒于戰役,而後,守護金陵皇朝的聖女又在明奚國失蹤,當初皇朝一片慌亂,年僅十六的南飛瑀卻一派沉穩,不見一絲驚慌,那張俊臉掛著淡淡的淺笑,看著他的笑容,他們的心卻漸漸平穩下來。

南飛瑀迅速派人搜查聖女下落,沒多久,守護聖女前往明奚國的禁衛統領受傷回國,他們這才知道是明奚國君覬覦聖女,讓聖女生死不明,南飛瑀立即下令攻打明奚國,半年後,甚至宣佈金陵皇朝以後將不再有聖女。

沒有攝政王與聖女的存在,南飛瑀完全掌握住皇權,他不再是以前年幼只聽從攝政王指令的皇帝,十六歲的他,雖然年輕,可卻已讓人難以捉摸。

劉尚書記得當年皇上宣佈金陵皇朝將不再有聖女繼任時,一群大臣立即站出來反對。

面對眾臣的反對,南飛瑀不惱不怒,他只是噙著溫潤的笑容,如珠玉般的清嗓柔和。

“哦?你們覺得廢除聖女繼任的事不好?”

“皇上,因為聖女的庇佑,我們金陵皇朝才能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國運才能昌隆,聖女是民心寄望所在,廢除聖女之事萬萬不可,請皇上三思!”為首的禮部官員恭敬道。

“哦?”南飛瑀輕應一聲,黑眸緩緩掃了眾臣一眼,“原來因為聖女,金陵才能繁盛,沒有聖女,金陵就會衰退,既然如此……來人,摘下他的頂帽、官袍。”

“皇上?”禮部官員一陣錯愕。

南飛瑀仍然笑得溫文,“沒有聖女,金陵就會亡敗,既然這樣,朕要你們這些文武百官做什麼?”

他的語氣溫和,沒有一絲怒意,可眾臣卻驚得跪下,齊聲道:“皇上息怒。”

“皇上,臣……”禮部官員急忙想開口。

“嗯?”南飛瑀淡淡一睨,他嘴邊的笑容未曾消失,對方卻感覺心頭一顫,而他頭上的頂戴和身上的朝服也被摘下,隨即被侍衛架著離開大殿。

“你們還有意見嗎?”支著頭,南飛瑀淡淡詢問,眾臣屏息,不敢吭聲,連方才跟著反對的大臣,看到同袍的下場後,也不敢再有任何異議。

“既然沒意見,那麼從今往後,金陵皇朝再也沒有聖女,也不再需要聖女,金陵的繁榮不是靠聖女的庇佑,而是看你們這些官員能有什麼作為,如果沒有聖女,金陵就無法再維持繁盛,那麼……朕摘下的不會是你們的官職,而是你們的腦袋。”

當年,從皇帝口中吐出的話,極柔和、卻也極清晰地傳入眾臣耳中,從那時候起,他們就知道,這個少年皇帝已不是能任人擺弄的傀儡皇帝,他已掌權,是真正君臨天下的帝王。

劉尚書想起當年的情形,而七年來,南飛瑀也實行他的話,他要的是會做事的臣子,那些奉承貪污的官吏全被貶職,劉尚書還記得之前有個大臣仗著權勢,不僅私下貪污官銀,甚至強搶民女,作威作福,皇帝一知曉,二話不說,直接在大殿上讓人將人拖下去,直接處斬。

而當時,南飛瑀的臉上就是掛著現在的笑容,想到這,劉尚書身上的汗幾乎快浸濕官袍。

見劉尚書臉色驚懼,南飛瑀才徐徐開口,“選召秀女進宮,國不可一日無後,怎麼?朕的後宮這麼值得尚書關心?”也是,不只後位虛懸,他的後宮連個妃子也沒有,也難怪這些大臣擔憂了。

“朕聽說尚書之女正值芳華,才貌出色早傳聞各地,沒意外的話,應也在選召之中,要不要朕直接封為後,讓尚書當個國丈?”

劉尚書聽得臉色發白,立即下跪。“皇上,臣、臣不敢!”

“不敢?”南飛瑀微笑,略長的黑眸也泛著笑意,明明笑得萬般儒雅,但劉尚書卻開始打顫。

“尚書方才不是還說得振振有詞,現在又不敢?那麼,尚書是想要如何呢?說來讓朕聽聽。”

“臣、臣……”皇帝的口氣愈柔和,劉尚書就愈恐懼,怕得說不出話來,他急忙向站在一旁的左右丞相求救。

左相眼觀鼻、鼻觀心,當作沒看到,右相在心裡歎口氣,也看不下老同袍被皇上嚇成這樣,只好站出來。

“請皇上息怒。”

“怒?”南飛瑀輕輕挑眉,嘴邊含笑。“右相,朕何時發怒了?”他一直都很溫和呀!

“皇上,尚書素來忠心耿直,會提出選妃之事,也是關心皇上,畢竟皇上已過弱冠,可後宮卻無妃子,皇上,這于禮法不合,何況眾臣與天下百姓都期待太子的誕生。”右相不卑不亢,恭敬地說道。

“右相,你們該關心的是國事,而不是朕的事。”要不要選妃,由他來決定,而不是他們。

“皇上,恕臣大膽,事關皇上的後嗣,這不也是國事嗎?”右相的話讓南飛瑀微眯眸。

“所以……右相的意思是你們管到底了?”他淡淡開口,唇畔的笑仍不變,只是點著大腿的手指卻已停下。

“臣不敢。”右相的態度不變,仍然維持沉穩。“只是希望皇上能夠好好考慮後宮的事。”

南飛瑀看著右相,右相站得直挺,一雙精練的老眼沒有絲毫閃爍,僅是沉靜面對。

南飛瑀在心裡冷哼,面對這輔佐自己的二代老臣他是尊重的。“尚書,起來吧!”他也知道尚書的忠心,只是不悅他管自己的事。

“謝皇上。”劉尚書抖著腿站起。

“後宮的事朕會考慮。”他勉強退一步。“在朕考慮完前,你們誰也不許再提選妃的事。”

“是。”眾臣回道。

“退朝吧!”南飛瑀揮手,不等眾臣回禮,立即起身離開大殿。

南飛瑀回到清華宮,自己換下身上的龍袍,他從來不讓宮女貼身伺候,身邊除了隨身的近侍外,他都自己動手。

陳玄遞上衣袍,他服侍皇帝多年,也知道他的習性,俐落地將皇上脫下的龍袍和皇冠整理好。

“皇上,小的去傳早膳。”皇上的貼身近侍只有他,因此身邊的瑣事都是由他處理。

“嗯!”南飛瑀輕應一聲,穿上月白色繡著精緻龍紋的衣袍,他將袖口折好,頭戴金絲冠,一身華貴的氣質展露無疑。

他踏出內室,陳玄已在桌上備好膳食。

“皇上,請用膳。”在南飛瑀坐下時,陳玄遞上象牙箸,隨即彎身告退,站在殿外等候吩咐。

南飛瑀安靜地用膳,偌大的寢殿裡,只有筷子碰到碗盤發出的輕微聲音,而這樣的寂靜他早已習慣。

從七年前開始,他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安靜,不再有人陪他用膳,也不再有人為他夾菜,溫柔地拿著手巾為他擦嘴。

會這麼對他的人,都已離開。

烏黑的眼眸微微一沉,夾菜的手微頓,可隨即又恢復平穩,端著碗,他一口一口吃著。

桌上的菜色精緻美味,而他,早已索然無味,身為帝王,他只能待在這皇宮裡,哪也不能去。

即使微服出巡,即使秋獵,即使到別宮避暑,最後,還是要回到這個華麗的皇宮。

他,永遠不能離開。

這是他的責任,他知道;他更知道,這樣的寂靜,他要面對一輩子,他早已有心理準備。

早在他放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要背負的是什麼。年幼時,他被保護著,當他有能力時,換他保護她們──他最重要的親人。

他,放手讓她們離開,他已長大,不再需要她們守護,他知道,這一分別,再無相見之日。

他早已準備好,獨自一人走在孤獨的君王之路上,而他也習慣了,只是……現在,心卻莫名地覺得空。

放下碗筷,南飛瑀為這種莫名而來的空虛感到好笑,坐擁天下人羡慕的權勢,他有何好空虛的?

只是……環視沉寂的宮殿,他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剩下的,除了靜還是靜。

他可以讓人喧嘩,讓一群人圍在身邊伺候,可是,卻仍驅趕不了空蕩蕩的寂寞。

是的,他寂寞了。他想要有人陪,想要有人說話,想要有人關心,想要一個……他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徐徐垂下眼,南飛瑀想到早朝的事。

“選妃……”讓一群女人待在後宮,為了爭寵勾心鬥角,再為自己招來更多麻煩?不,他不!他要的,是唯一。

信任的人,只要一個就夠了。

抬眸不經意地看向掛在牆上的燈籠,南飛瑀不禁想到當年遇到的小女孩,他起身拿下燈籠。

紅色的燈籠紙早已褪色,不過沒有破損,他一直將這燈籠小心地保存著,不許任何人碰觸,連他最親的親人,他也不讓碰。

他記得當初二姊還笑他,這燈籠有什麼寶貝的,幹嘛不許碰?而他只是笑著不語。

那個小女孩,是他心裡的秘密。

他曾經再從地道走出皇宮,跑到南王府,想要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她,只是卻再也沒碰過了。

她像是憑空消失了,若不是這個燈籠,他真會以為那個小女孩只是一個夢,對於小女孩的相貌他早已模糊,只記得她一身紅,還有她對他說的話。

他將她的話聽進耳裡,並且照她的話做著。

看著燈籠,眸色不由得深幽,如果……

“如果……能再遇上,我一定選你當皇后!”是她,他一定能信任。

只是,這願望定難實現吧?

南飛瑀微微笑了,溫潤的笑容裡是淡淡的寂寥,看著手上的燈籠許久,他將燈籠掛好,臉上的落寞迅速消失。他是君王,不允許任何的脆弱。

轉身,黑眸已是平靜。

至於選妃的事……他,是該好好考慮了。

 


第二章

何謂傾城佳人?眼前的美人真是當之無愧。崔六寶著迷地捧著雙頰,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很是垂涎地盯著眼前的美人。

啊!美人就連用膳都美到不行。

吞了吞口水,崔六寶看到美人張開小嘴,她忍不住舔唇,眼神更癡迷了。

“小六。”一直被盯著的人受不了了,南魏紫無奈的放下碗筷,抬頭看向面前的小姑娘。“你別一直看著我。”

被人當成肥肉盯著看的感覺,讓她實在食不下嚥。

“可是表嫂你很好看嘛!”邊看美人邊用膳,感覺食物都美味不少,崔六寶用力深呼吸,然後滿足的吐口氣,“真香。”

美人就是美人,連身上的淡香都迷人到不行。

南魏紫看著幾乎膩在她身上的小女娃,絕色的臉龐不禁勾起淺笑,她伸手輕撫崔六寶的頭髮,一雙罕見的紫瞳微微失神。

他想到很久以前,有一名少年也是這樣待在她懷裡撒嬌,而今……他可好?

“表嫂,你怎麼了?”崔六寶抬頭,看到南魏紫黯然的神色,她側了側首,開心地詢問。

南魏紫收斂起思緒,對崔六寶微微笑。“我沒事。”她安撫地拍拍崔六寶的手。

“哦!”崔六寶也不多問,伸手拿起筷子幫南魏紫夾菜。“表嫂,你快吃,看你吃我才會有食欲,來,我喂你。”

她熱心的夾了一塊芙蓉蛋,親自送到南魏紫嘴邊。

南魏紫遲疑一下,見崔六寶睜著大眼,期待的看著她,她忍不住微笑,張口吃下。

“好吃嗎?”崔六寶立即問。

“嗯!”南魏紫點頭。

“是不是我親手喂你,所以你覺得更好吃了?”崔六寶伸手輕勾一下南魏紫的下巴,很不正經地調戲。

南魏紫微愣,見崔六寶對她拋媚眼,不禁失笑,“小六,你真貼心。”輕摸她的頭,南魏紫知道這小女娃是在逗她開心。

“當然。”崔六寶輕皺俏鼻,嬉皮笑臉地抱住南魏紫,小臉在她胸口磨蹭。“對美人貼心是應該的。”

哦……好香好軟好幸福……

正在滿足的感歎,一股強勁的力道卻拉住崔六寶的後領,粗魯的將她往後拋。

“哇——”崔六寶尖嚷,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她皺著五官,摸著小屁股。“哦,我的屁股……”

“小六!”南魏紫著急的想上前看她,一雙強健的手臂卻將她扣在懷裡,不讓她上前。

“別理她,這點痛死不了的。”冉鳳琛冷哼,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吃豆腐,就算對方是女的,他也不爽。

“可是……”南魏紫仍不放心,想掙開冉鳳琛的手,他卻將她摟得更緊她不禁皺眉。“冉鳳琛!”

冉鳳琛不理會,只是冷眼看著還坐在地上喊疼的人。“小六,你確定你還要坐在地上?”那他不介意讓她更疼。

崔六寶立即收起哀號,很識相的站起來,伸手拍了拍裙擺,小聲咕噥。“小氣巴拉的,你天天抱,借我抱一下會怎樣……”剩下的話全在冉鳳琛的冷視下自動消失,她急忙討好地露出甜美的笑。

“表哥。”她很甜很膩地叫,眼睛瞄到站在門口的姊姊,她立即抱住姊姊的手,借機躲到姊姊的身後。“姊,你也來啦?”

崔真夏好笑地看著長不大的小妹,伸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老大不小了,還像個小孩子。”

“人家本來就是小孩子嘛!”崔六寶捂著額頭,嘟嘴道。

“你都十八了,都到要嫁人的年紀了,還小孩子!”崔真夏沒好氣地瞪她。“別忘了,你的婚事得在今年決定。”

“那也得有人配得上我呀!”崔六寶完全不把崔真夏的話當一回事。“咱們北魏國可沒這樣的人才。”

北魏國素來重女輕男,以女皇治國,以女人當家。在北魏,只有女人娶男人,而男人坐上花轎嫁人,北魏國的女人除了夫婿外,也可以有男妾,而男人則沒有任何實權,女主外、男主內,是北魏國的傳統。

而她崔六寶,是北魏巫女,她的地位崇高,在北魏極受人民尊敬,北魏比任何一國都崇尚鬼神之說,他們尊重祖先,崇敬神靈,而巫女則是神的使者,就連北魏女皇也得敬她三分。

在北魏,巫女一職向來由崔氏一族擔任,因此崔家在北魏的地位崇高,在北魏擁有不可侵犯的地位,崔家雖無一人在朝當官,可他們的影響能力卻極大。

不過他們沒有任何野心,也明白功高震主的危險,因此崔氏一族從來不握任何實權,他們韜光養晦,深居簡出,與皇室和平共處,共同維護北魏的和平。

北魏的巫女繼承也不同於他國,在北魏的巫女可婚娶,通常生出的下一代,會選擇靈力最高的女娃作為巫女繼任者。

而這一代的巫女,就是崔六寶。

按照傳統,北魏巫女得在十八歲這一年選出夫婿,若巫女不挑選,則得由家族挑選,而巫女不得反抗。

只是,崔六寶才不管這傳統,她不想做的,誰也別想逼她。

挑夫婿哦……她才不要!

可她不急,家族的人卻比誰都急,最近一直拿給她一堆男人的畫像,不然就安排她和那些皇親國戚見面,她一個也不喜歡。

誰會喜歡那些唇紅齒白,一個比一個柔弱的男人?看到那些嬌弱的男人,崔六寶覺得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打敗他們。

像上次跟個小王爺出遊,結果只是在林中看到條蛇,那個小王爺就嚇到臉色發白,整個快昏倒的模樣。

她見對方那麼沒用,一時惡劣,抓起那條蛇,拎著蛇頭在他臉前晃了一下,那小王爺竟嚇得尖叫,然後轉身就跑了。

那蛇又沒毒,有什麼好怕的?結果她回家卻被姊姊罵了。

哼,這種男人能娶嗎?

偏偏北魏國的男人都是這樣,一點男人氣概都沒有,對她來說,男人就要像表哥那樣,高大壯碩,這才叫男人嘛!

可惜表哥已經名草有主了,不然娶表哥當夫婿也不錯……

冉鳳琛一眼就看出崔六寶在想什麼,他冷冷地瞪她一眼。

崔六寶立即輕吐粉舌,她只是想一下嘛!真娶表哥她才不敢,再說,表哥也有表嫂這個絕世美人了。

一雙骨碌碌的眼瞳瞄向南魏紫,見她被表哥鎖在懷裡,而冉鳳琛也低頭看著妻子,向來淩厲的黑眸泛著一抹淡淡的柔。

這樣的表哥,她不管看幾次,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知道表哥狂傲冷漠,尊貴而不可一世,可面對表嫂,那股比人的氣勢卻轉為柔和,就連眼神也不一樣。

每每看著,她總覺得疑惑。

她曾經好奇地問表哥,為什麼面對表嫂他就變得不一樣了?面對她的問話,冉鳳琛總是噙著笑,揉著她的頭髮。

“小六,你呀,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表哥總是這麼回答她,眼神深的讓她看不透。

不讓她知道,她就愈想知道,骨子裡的好奇讓她追根究底,可不管她問誰,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透著奇怪的深意。

搞得她莫名其妙的,真不懂!

崔六寶逕自思索著,知道崔真夏的話傳入她耳中,她倏地驚醒,睜圓眼,瞪著姊姊。

“姊,你剛說什麼?”

“你的夫婿人選已經決定了。”崔真夏再重複一次。

“什麼?決定了?”崔六寶的眼睛瞪得更大。“是誰決定的?我不要!”她要去抗議。

“是族裡長老決定的。”而長老的決定是不許違抗的。

崔六寶氣得直跺腳,“怎麼這樣?你們怎麼連問我都不問,我決不答應!”他們別想她會乖乖聽話。

“小六,你別任性……”

“不管!我不要就是不要!”吼完,她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南魏紫看著兩人離開,對於北魏國的傳統她也知悉,她抬頭看向冉鳳琛,“小六她……”

“你別管,這是身為巫女該負的責任。”冉鳳琛淡淡道。

“這樣對小六不公平,和不愛的人在一起……”

“愛?小六她不懂的,而且,不懂才好。”

南魏紫微擰眉,看著丈夫深沉的眼瞳,聽出他話裡的深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妻子,冉鳳琛眼神幽深。“北魏巫女是不能懂情愛的……”

是不能,也是不許……

不管崔六寶再怎麼拒絕,可沒有人理會她,她的夫婿已經決定是相國的小兒子,另外,婚禮當天,還安排二十名男妾讓她挑選。

選什麼選?在她看來,不管是夫婿人選,還是那二十名男妾,統統都一個樣,全是沒用的男人!

她全部都不要。

崔六寶氣得跑到最年長的長老面前,氣呼呼道:“姥姥,我不娶,什麼夫婿、男妾的,我統統都不要!”

面對她的氣怒,長老仍是平淡,“小六,這是傳統,你必須遵守。”

“為什麼我要……”

“你忘了你的身份嗎?身為巫女,你有傳承下一代的責任,小六,以往你可以任性,我們也給你挑選夫婿的權利,可你卻遲遲未決定,既然如此,就由長老們為你決定。”

崔六寶嘟起小嘴,她當然明白自己的責任,可是……“姥姥,我不喜歡他們。”

長老的眼神微沉,她輕歎口氣,疼愛地撫摸著崔六寶的頭。“小六,你不需要喜歡,你只要做你該做的事,守護北魏,孕育下任巫女,這就是你的責任,如同你娘,如同歷代巫女。”

如同娘……崔六寶想著已去世的娘親,她五歲時,娘親就去世了,她對娘親的記憶並不深。

她和娘親的相處並不多,只記得娘親對自己和上頭的兄弟姐妹都很冷淡,而她對自己的爹更沒有記憶,在生下她後,確定她將繼任巫女之位,她的爹和屬於娘親的男妾就立即被送走,他們的存在是讓巫女孕育出繼任者,一旦繼任者出生,他們就無需存在。

每任巫女都是這樣做的,她也是一樣,以往,對這個傳統崔六寶沒有任何異議,也認為這是很平常的,可是……當她看到表哥和表嫂相處的時候,她卻疑惑了。

冷傲的表哥在面對表嫂時眼神極溫柔,好似看著最重要的珍寶,而表嫂雖然總是淡漠,可在表哥懷裡時,她唇畔會勾起微微的笑,那樣的氛圍,奇異地讓她移不開眼。

北魏時女人當家,男人只有唯諾聽話的份,想姊姊和那些姊夫,除非姊姊允許,不然那些姊夫是不能逕自到前院的,而姊姊對他們也都不假辭色,他們的相處時上尊下卑的關係。

而她,和以後的夫婿及男妾,也是這樣相處,在北魏都是這樣的,因此,看到表哥和表嫂,崔六寶總覺得奇特。

然後……是好奇。

她曾問過表嫂,為什麼她和表哥在一起時,讓人感覺總是不一樣,她記得那時表嫂回她——“等小六有喜歡的人就懂了。”

喜歡?就像她喜歡姊姊,喜歡表哥,喜歡表嫂一樣嗎?

面對她的問話,南魏紫只是笑。“小六,你還小。”

小?她不小了,她都十八了,可以娶夫婿了。

只是……看著表哥和表嫂在一起的模樣,她卻突然不想娶了,她……

她逃了!

在婚禮的前一晚,她偷偷地逃出北魏了。

她就是不想娶嘛!娶了那些男人,剩下繼承者,再將他們送走,像娘那樣,像歷代巫女那樣,像姊姊那樣……

她不想要那樣,她忘不了看到表哥表嫂的那種感覺,她好奇那是什麼,在不懂前,她不想娶任何男人。

她骨子裡就是有追根究底的個性,不懂的,她就是想要弄清楚,不然她一直覺得胸口有什麼在騷動,困擾著她。

不管自己的舉動會留下多大的轟動,崔六寶就是任性地離家了,她可以想到姥姥該有多生氣。

姥姥總是說,她一點都不像娘,也不像以前的巫女,北魏巫女就是沉穩淡然的,面對世俗總是超然於外,而她,卻活潑好動,對什麼都好奇,一刻都靜不下來,這點……不好。

有什麼不好?她是崔六寶,又不是娘,也不是以前任何一任巫女呀!

既然她不是她們,那麼,逃婚也沒什麼嘛!

崔六寶吐了吐粉舌,騎著自己的小白駒,專走旁關小道,避開北魏追來的人馬。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想了想,決定到表哥的地方瞧瞧。

走了半個多月,她來到金陵皇朝的首都,這時夜已深,還好她在城門要關的前一刻進城。

馬蹄踏過石板的噠噠聲在靜夜裡回想,崔六寶環視四周,打算找個客棧住宿。

突然,她輕咦一聲,小手微拉韁繩,小白駒立即停下,它噴了噴氣,回頭注視小主人。

崔六寶伸手輕拍馬鬃,注視著前面的府邸。

仿佛察覺到主人的心思,小白駒又往前走幾步,剛好停在門口。

“這裡……”崔六寶彎著頭,眉頭微皺,隱約有個記憶從腦海升起,雖然她那時年紀小,可她還記得……

“嘶——”

小白駒突然嘶叫,打斷她的思緒,“怎麼……”她正要安撫,卻聽到極輕的腳步聲從前方響起。

她抬頭,望進一雙漂亮的深瞳。


雖然還沒同意選妃,不過南飛瑀說會考慮的事仍然傳遍皇朝,各家閨女均嚴陣以待,期待著被挑選進宮的一天。

就連重臣的心也急躁著,等待著皇帝的答案。

南飛瑀當然察覺到底下人的浮動,每日早朝,眾臣總是用期盼的眼神注意他,而荒蕪的後宮也被打理整潔,等著妃嬪入住。

這情形不禁讓南飛瑀覺得好笑,他不急,倒是他身旁的人替他急了,好吧,明天的早朝他就如他們所願吧!

不過他不需要挑選太多女人進宮,就由禮部決定,讓他們從幾名大臣中挑幾名閨女進宮就好。

批完一本奏摺,南飛瑀也決定好選妃的事,他再拿起一本奏摺,一一批閱,牆上的夜明珠照耀,將他的身影折射至書櫃。

他抬頭,看到自己的倒影,眸光微閃,放下手上的紫毫筆,他起身走到書櫃前,伸手按下其中一本書。

“哢”的一聲,一個暗道出現在眼前。

這個暗道,他從來沒使用過,也沒讓人將它破壞,它就這樣靜靜地存在,每天陪著他。

或許,他是期待,當年從這地道離開的人,會再從這地道裡出現。

“姊姊……”

南飛瑀低語,想到當年他是怎麼逼南魏紫離開,他對她說了多殘忍的話……他閉了閉眼。

對自己做的事,他不後悔,只是心裡卻仍在意,那是他最親的親人,是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

唇畔不禁勾起一抹苦澀,他睜開眼睛,舉步走進地道,地道裡是一片幽暗,唯有最末端透出微弱的光芒。

南飛瑀走向盡頭,踏出地道,柔和的月光灑落,流曳他一身。看到走出的地方,他不由一愣。

南王府?

他沒想到地道末端竟是南王府裡最偏僻的別院,他走出別院,一步一步環視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走到庭院,神思不由得恍然。

他記得她曾在庭院玩,二姊陪著他追逐,父王和母妃則在一旁笑,他跑累了,是大姊拿著手巾替他擦汗……

從遙想裡回神,南飛瑀看著寂寞的王府,沒有一絲人煙,不復他記憶裡的歡樂,此刻,只有他一人。

黑眸幽沉,他不禁低頭微笑,掃去心頭的空虛,不許自己再多想,他最近真的想的太多了。看來,是真的該找個人陪他了。

南飛瑀笑著搖頭,轉身準備走回地道,可走了幾步,腳步卻又停頓,然後走向後方的側門,從側門走出王府,然後跨步走向王府大門。

他只是臨時起意,既然都走到這,不如就去看一下,他不以為能遇到什麼,只是想回憶一下。

走了幾步,他聽到馬匹的呼吸聲和馬蹄的踢踏,再向前數步,隨即聽到馬的嘶鳴。

有人在王府門口?

他心口微震,會是……

他急忙上前,看到一匹白駒在門口,抬眸與馬上的人對上眼。

 

第三章

是個小姑娘。

南飛瑀心頭掠過一抹失望,繼而為自己的反應失笑,他還以為是她們……

“你……”崔六寶跳下馬,好奇地靠近他,她抬起頭,一雙大眼直直地瞅著。

她太靠近了,不習慣與人如此接近,南飛瑀往後退一步,可他一退,崔六寶卻又往前靠。

他不禁微蹙眉。“姑娘……”

“你長得真好看。”崔六寶幾乎是讚歎的,然後開始對著南飛瑀繞圈圈,邊走邊打量他,小嘴還不住發出欣賞的嘖嘖聲。

好看的男人她見多了,北魏國就一堆美得如花似玉的男人,一個個都讓她看了倒胃口。

在她心裡,只有表哥那樣才叫真正好看,就算別國的男人,也沒一個能比得上表哥。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不輸給表哥的男人。

他的五宮偏柔,溫和的眉眼,眼睛略為狹長,讓他看起來更漂亮,直挺的鼻粱,淡色唇瓣,這樣的臉是好看的,甚至好看得過分。在北魏沒人像他這麼漂亮,可是他的好看又跟北魏的男人不一樣,雖然相貌溫潤如玉,可他身上的氣質卻很剛毅,黑眸透著沉靜,像深沉的海水,讓人難以測度。

看似溫和可親,實質卻是淡漠的,可是……崔六寶想到他看到她時,眼裡一閃而過的落寞。

雖然稍縱即逝,可她還是看到了。

而且……她看到他身上的尊皇之氣,這種皇氣,只有九五之尊才有,第一眼,她就猜到他是身份。

“你……”在崔六寶打量他時,南飛瑀也將她看得仔細,一眼就看出她不是金陵皇朝的人。

不論她身上的異族裝扮,她的五官也不似金陵人。

她的輪廓深邃,有一雙燦亮的明眸,仔細一看,她的眸色比常人淡,屬於極淺的茶色,俏鼻下是張小巧的菱唇,上揚的唇形讓她看起來隨時在微笑,而且是那種古靈精怪的笑。

她極嬌小,只到他胸口,戴著紅色小花帽,及腰的長髮摻雜著幾束小辮子,再以銀鈴系住,穿著滾著白色毛邊的紅襖,衣袖也帶著細小的鈴鐺,裙擺至膝,露出白皙的小腿,足蹬小蠻靴,隨著她的走動,身上的鈴聲也跟著發出好聽的輕響。

南飛瑀再看向一旁的小白駒,高大雄偉,毛色通體雪亮,是匹罕見的駿馬。

發現南飛瑀的注視,小白駒用鼻孔朝他噴氣,踏步走向小主人,黝黑的眼睛警戒地瞪著他。

南飛瑀微微挑眉,看來,還是匹通靈性的神駒。

“小毛賊,乖。”崔六寶拍拍小白駒的頭,一旁的南飛瑀聽到小白駒的名字,忍不住看向崔六寶。

一匹難得一見的神駒,取這名字……

察覺到南飛瑀的視線,崔六寶抬頭對他笑,杏眸因笑容而微彎。“你別怕,小毛賊不會咬人的。”

只是一匹馬,有什麼好怕的?南飛瑀睨了小白駒一眼。

小白駒立即朝他輕嘶,齜牙警告他,別小看他。

南飛瑀微眯眸,毫不示弱地冷視,可立即發現自己竟和只馬鬥氣,他不禁失笑。

搖頭,他看向崔六寶,唇邊噙著溫和淺笑。“小姑娘,夜深了,別在外逗留了,你要投宿的話,往前走有個客棧。”語畢,他笑了笑,轉身準備街離開,可一隻手卻拉住他的衣角,他回頭,一張燦爛的笑顏貼近他。

英挺的眉幾不可見地輕蹙,不著痕跡地往退後,也讓抓住衣角的手放開。“還有事嗎?”

崔六寶瞄了空空的手一眼,再看他畫出的距離,側了側首,很不識相地往前靠近他。

“小姑娘……”南飛瑀再往後退。

“六寶,我叫崔六寶。”再前進,她笑著對他道。北魏巫女名滿天下,卻沒人知道北魏巫女的名字,這世上只有家族的人知道她的名字,就連北魏皇族族也不知她的名,所以她一點都不怕說出名字會如何。

“崔姑娘……”他退一步,她就進一步,南飛瑀皺了皺眉,索性不退了。

“小六。”見他不再往後退,崔六寶滿意了,笑容更明亮,茶色的杏眸彎彎如弦月。“你可以叫我小六。”

她的熱情讓南飛瑀挑眉,唇畔雖然仍掛著淡笑,可心裡卻己浮上一絲警戒,她穿著異族服飾,又對他這麼熱切,是有目的嗎?

“沒有呀,我沒有目的。”崔六寶搖頭,笑得眉眼彎彎。“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自己的心思竟被看出來,南飛瑀不由得一驚,他向來慣於隱藏自己心思,就連那幫精明的大臣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這個小姑娘竟然……

心頭的戒慎更深,面對這張天真的笑顏,南飛瑀微微冷下眸。

崔六寶眨著眼,將南飛瑀心裡的想法全“聽”進耳裡,她悄悄地吐吐舌,偷聽人家心裡的話是很不道德的,她平時都儘量不使用,只是對他反應感到好玩,才小小偷聽一下

“對不起。”她對偷聽的事道歉。

“嗯?”突來的道歉讓南飛瑀疑惑。

“沒什麼。”崔六寶搖頭,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消失,也鮮少有人能對這樣燦爛的笑容冷臉以對。

南飛瑀沉了沉眼,嘴邊的笑輕揚,只是笑容卻不入眼底。“若沒事,那我先走了。”

“哦!”這次她沒有阻止他離開,看著南飛瑀離去,崔六寶嘟了嘟嘴。

“嘶——”小白駒用頭蹭了蹭她。

“小毛賊。”崔六寶抱住了小白駒的頭,小嘴咕噥。“大哥哥不一樣了呢!”

看到南飛瑀,她就想起他了,那個她小時候遇到的大哥哥。

同樣的尊皇之氣,讓她想起久遠的記憶。

只是那時的皇氣仍透著溫暖,而現在,他身上的皇氣更強大,可卻是冷冰冰的。

只是,冰冷之中,卻又纏繞著孤獨。

王者,哪有不孤獨的?可大哥哥的孤獨卻……崔六寶皺了皺細細的彎眉,說不出那種感覺。

“嘶——”小白駒蹭著主人,不高興小主人疏忽牠,它嘶聲抗議。“咈——”它餓了。

崔六寶回神,拍了拍小白駒的頭一下,“好啦,知道你餓了。”她笑,牽著小白駒往客棧走。

而方才的疑惑也被她拋之腦後,不過……杏眸骨溜溜的轉,立刻又笑成彎月。

大哥哥……他們會再見面的。


南飛瑀腦中一直記掛著那晚遇到的小姑娘。

她說,她叫崔六寶。

他離開時,暗地指示一直跟隨在身後的暗衛跟在她身後,並且隨時向他報告她的一舉一動。

可是,她卻憑空消失了。

他派去的暗衛稟告,崔六寶當晚入住來富客棧,他也一直在她門口守著,可隔天早上,她卻不見了,暗衛也沒看見她從房門出來,可是她和那匹白駒卻是真的消失了。

她一身異族服飾,又帶著一匹寶馬,一定極引人注目,可是整個首城,卻完全找不到她的行蹤。

這情形很是詭異,南飛瑀想到崔六寶那張天真的笑容,眸色微沉,他知道這姑娘定不簡單。

隱藏自己的行蹤,她肯定知道他派人跟蹤她吧?

只是她躲到哪了呢?就算她換不異族裝扮,可她的相貌也不像金陵人,要完全隱藏住蹤跡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在首城有內應。

沉思的黑眸不禁更鷙冷,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何那麼在意崔六寶,只是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一名小姑娘看透,他就覺得難安,而且,他看得出來,崔六寶不是普通人。

她身上的氣質跟一般人不同,就算是名家幹金,也沒有她那樣的華貴氣質,而她那雙眼,像是能看透人心。

和她相視時,南飛瑀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那讓他心口緊繃,幾乎是全神戒備。

崔六寶,她到底是什麼人?

或者,他該派人去查這名字——即使這有可能是個假名。

“皇上。”陳玄靠近他,彎身稟告,“眾大人已準備好,要出發了嗎?”

“嗯!”南飛瑀淡淡抬眸,俊龐噙著雲淡風輕的淺笑、讓人看不出他方才沉浸在思緒裡。

他看向一旁跟隨的臣子,今天是狩獵的日子,他們兩個月狩獵一次,好調劑一下身心。

他此時正身處獵場,身邊跟著一群臣子。

“出發!今天誰的獵物最多,朕重重有賞。”他揚聲道,率先踢動馬腹往前賓士,而眾臣則跟隨在後。

他揚手,讓眾臣分開,只讓陳玄與幾名隨身護衛跟在身後。

他狩獵向來不喜一群人跟隨,而且也懶得聽一群人恭維,這是在掃他狩獵的興致。

眼角瞄到一頭鹿跑過草叢,南飛瑀手執弓箭,拉滿弓弦,正要往前射時,眸色卻突然一冷,迅速往左上方拉弓,箭矢射出。

“哇——”一聲慘叫發出,一個身影從樹上掉落。

“有刺客!護駕!”陳玄立即大吼,隨身護衛立刻包圍護住皇上,幾名黑衣人迅速從暗處竄出,往前攻擊。

一瞬間,刀光劍影,進出銳利銀光。

南飛瑀淡漠地坐在馬上,冷眼看著刺客與護衛纏鬥,而陳玄則護在他身前,擊退靠近的刺客。

這不是第一次有刺客襲擊,不過這一年,刺客是愈來愈頻繁了,暗處的人是著急了嗎?

南飛瑀微微勾笑,笑容看似溫和,可卻隱藏著噬血,就連黑眸也閃過一絲嘗陰冷。

“笑得真難看。”

一聲嘀咕從頭頂響起,南飛瑀眼也不眨,手上的利箭立即射去,黑眸往上揚。

“哇!”崔六寶驚險地拍拍胸口,看著射進樹身的利箭,她伸手佯裝擦去額上的冷汗。“差一點耶!”差點小命就不保了。

差一點?不,他有把握這一箭剛能射中頭顱。

南飛瑀看著大樹上的箭矢,再看向故作害怕的崔六寶,眸色微沉,他竟然沒發現她在上面。

“你什麼時候在上面的?”他向來警覺,可竟然沒發現她的氣息,若不是她出聲,恐怕他不會發現到她。

“一直呀!”崔六寶晃著小腿,穿著滾著斜邊白毛的藍襟襖裙,頭戴白色花帽,髮辮上的銀鈐跟著她小腦袋搖晃而蕩出鈴聲。

“我在這坐好久了,不過我很乖,都沒出聲打擾你打獵哦!”她對他笑,眉眼彎彎。

坐好久?

南飛瑀垂下眸。“是嗎?”暗刀從衣袖垂至手心,他握住利刃,準備射向她時,卻聽到崔六寶發出驚呼。

“啊!小心!”

他皺眉,避過射來的利箭,右手一動,暗刀立即射中刺客額心。

“哇!”崔六寶睜圓眼,崇拜地看著他,小嘴發出驚歎。“好棒哦!”她拍手。

而剩下幾名刺客也被護衛擊斃,陳玄立即跪下。“皇上,小的護駕不力……”

南飛瑀揮手止住陳玄的話,黑眸盯著坐在樹幹上的崔六寶。

不等他開口,崔六寶眼睛一轉,“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走?”南飛瑀對她勾起微笑,俊雅的笑容極迷人,可眼神卻也冷淡如冰。“不,你哪裡也去不了。”

“那可不一定。”崔六寶對他吐舌頭,隨即一聲馬鳴,小白駒突然沖出來,馬鳴聲刺激了一群馬,它們跟著躁動嘶鳴。

崔六寶立即往下跳,一坐到白駒身上,雪白的身影如風般往前疾奔,南飛瑀也立即拉住韁繩追趕。

他的坐騎雖是精挑細選的良駒,可小白駒卻是難得一見的寶馬,兩騎之間一直隔著兩個馬身的距離,而崔六寶的馬術極好,幾乎和小白駒融為一體。

“嘻!追得到就來追啊!”她甚至猶有餘力地轉頭對他笑,小嘴進出一連串笑聲。

南飛瑀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甩掉他,可是卻故意讓兩騎相隔一定的距離,不甩掉他,卻也讓他追趕不上。

他斂下眸,手輕拍馬背,修長的身影立即往前飛,快速追向她。

“哇——”崔六寶發現了,“哪有人這樣的,作弊!小毛賊快——”

她不敢再玩,讓小毛賊馳騁。

可,太晚了,南飛瑀坐到崔六寶身後,小白駒一察覺到背上有其他人,立即嘶鳴,揚起前蹄,要將他甩下。

而崔六寶也早已拉住韁繩,右手手肘往後擊,要將南飛瑀擊落。

南飛瑀卻早已猜到她的舉動,手一勾,環住她的腰,在小白駒揚蹄立身時,借力使力地往後一扯。

“哇——”沒料到他來這招,崔六寶被他抓住,兩個人一起滾落馬下。“唔……”身體受到撞擊,她痛得悶哼。

南飛瑀沒伸手護住她,一落馬,他立即鬆手,安穩地落地,任她在泥石上滾了幾圈。

“嗚……”全身都好痛,崔六寶縮起身子,痛到眼淚掉出來,她第一次受傷,第一次這麼痛。

“嘶!”小白駒立即跑向她,擔心地對她鳴叫,察覺南飛瑀靠近,立即兇狠地對他齜牙警告。

“嗚……好痛……小毛賊……我好痛……”崔六寶痛到低泣,咬著唇瓣,眼淚不斷掉。

“嘶——”小白駒立即擔心地看向小主人,可眼睛仍警戒地瞪著南飛瑀,看他靠近,立即揚蹄要踢他。

南飛瑀沒把小白駒放進眼裡,指尖輕彈,小白駒哀鳴一聲,砰然倒地。

“小毛賊!”看到小白駒倒地,崔六寶不禁驚慌,“嗚……你對小毛賊做什麼?”

她氣嚷,想起身看小白駒,可卻痛到爬不起來,而且她一痛,全身就更痛,尤其是右手,痛到讓她冒汗。

看到她的右手奇異地彎曲,南飛瑀知道她的手應是骨折了,而那張臉再也沒有笑容,而是滿臉淚痕。

南飛瑀蹲下身,無視她臉上的淚,低柔的嗓音冷淡而無情。“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咬著唇,崔六寶不理他。

“不說嗎?”他的手握住她斷掉的手骨,然後用力。

崔六寶痛得身體一縮,貝齒深深陷進不唇,可卻連一聲也沒吭,只是眼淚卻忍不住狂掉。

好痛好痛……她第一次這麼痛。

“這麼能忍嗎?”他低語,手更用力。

“嗚……”崔六寶再也忍不住哭出來,她氣恨地瞪著他,哭喊著:“討厭……我討厭你這個大哥哥……嗚……討厭!”

南飛瑀一愣,大哥哥……

他瞪著她,手勁不自覺地更用力。

“啊——”崔六寶叫出聲,再也受不了,痛得昏過去。

聽到她的慘叫,南飛瑀回神,迅速鬆開手,可來不及了,她已昏厥,瞼上仍掛著淚,而唇瓣早被她咬出血。

南飛瑀瞪著淚顏,想著她方才的話,她叫他大哥哥……他仔細看著她的臉,可他早忘了記憶裡那個小女孩的模樣。

不可能是她,可是……

他看著崔六寶,斷掉的右手,還有那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都滲出血跡,他不禁皺眉,向來冷靜的心,首次焦躁起來。

南飛瑀彎身抱起崔六寶,向來掛著淺笑的薄唇首次抿起,清俊的瞼一片陰沉。

她最好不是,否則……

黑眸沉鷙,掠過沉沉的怒意。


好痛……

她好痛,全身都好痛。

好熱,好難受,姊姊……姥姥……小六好痛……

眼淚不斷自眼角滑落,突然,嘴裡被灌進苦澀的汁液,崔六寶皺著眉,痛苦地掙扎。

“喝進去。”低低的聲音傳進她腦海。

這聲音……

她想起一張臉,身體立即一縮,隨即掙扎。“不……”才張口,就被灌進藥液,好苦!

她想吐出來、嘴卻被捂住,最後只能吞進去。

而眼淚掉的更多,討厭……她討厭……“嗚……”

南飛瑀坐在床頭,看著她無意識地低泣,一張小臉紅通通的,眼淚不住滾落,看來很是可憐。

身上的傷口讓她發燒,她已經昏迷兩天了,而意識也一直未清醒,一直在夢囈。

他聽到她在叫姊姊,還有姥姥,有時這會哭著喊表哥……不然就是低泣著說討厭。

討厭……討厭他是吧?

“皇上,藥來了。”陳玄端了湯碗過來。

方才的藥都被她吐光了,真正喝進去的只有一口。

“皇上,讓小的喂小姐吧!”陳玄看著皇上身上的藥漬,再瞄了崔六寶一眼,雖然好奇崔六寶的身分,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該多問。

“不用。”南飛瑀接過湯碗,“你下去吧!”

“是。”陳玄立即躬身退下。

看著半溫的湯藥,南飛瑀舀超一匙,遞到崔六寶唇前,伸手扳開她的下巴,逼她張嘴。

“唔……”嘴裡一沾到苦澀的藥液,她立即想吐出來,可嘴立即被捂住,她只能吞咽,卻被藥汁嗆到,她痛苦地狂咳,卻震痛胸口的傷,身子疼得縮成一團。

“嗚……疼……”她的眼睛早已哭腫,不斷抽咽,鼻頭也通紅,過紅的唇瓣不斷輕顫。

南飛瑀注視著她可憐的模樣,此時的她,哪還有之前那朝氣蓬勃的模樣?反而像個折翼的鳥兒。

冷硬的心不由得軟化,手指擦去她嘴邊的藥漬,抹去她臉上的淚。“怎麼這麼會哭?”這兩天,她的哭泣沒停過。

回答他的,是她的哽咽和低低的悶哼。

“痛……好痛……”

臉上的熱度傳至手指,她的熱度愈來愈高,藥不喝是不行的。

端著案上的湯碗,看著黑色的藥液,眸色微沉,再看向她虛弱的神色,他仰頭喝下藥水,手指扣住她的下巴,讓她啟唇,低頭將嘴覆上她。

“唔……”好苦!她想吐出藥,可唇舌被堵住,喉嚨滾動,藥汁被她吞進喉裡。

他就這樣一口一口喂她,將藥汁全喂完,薄唇才緩緩離開。

崔六寶輕喘氣,胸口起伏著,不一會兒,可能是藥效發揮,她的呼吸漸穩,漸漸沉睡。

南飛瑀盯著她,拇指拭去她嘴邊的水漬,卻沒離開柔唇,指尖在唇瓣輕撫而過。

他的眼神沉著難解,似泛著熾熱的火光。

許久,他才徐徐低語。

“會是你嗎……”

 


第四章

崔六寶緩緩醒來,她的神智猶未清醒,杏瞳茫然地看著金黃床幔。

她想動,可刺骨的疼讓她低哼,疼痛讓她徹底清醒,也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不禁咬唇,臉上有著委屈。

大哥哥竟讓她受傷,還把小毛賊……

想到小毛賊,她不禁驚恐,不顧身上的疼,她用左手支著床榻,慢慢坐起身,而她的右手已被接好,用木板固定住。

崔六寶緊皺著眉,只是坐起身,就讓她疼得冒汗,手腳都發著抖。

她從來沒受傷過,從小到大,不只連小傷口都沒有過,甚至也沒生過病,身為巫女,她一直被保護安好,從未像現在這樣,痛得她眼眶含淚。

吸吸鼻子,她抬起顫抖的左手,放置被木板固定的右手,閉上眼,身上隱隱發出清聖的氣息。

不一會兒,她才睜開眼,拆開木板,動了動右手,斷掉的手竟已完好如初,連個傷口都沒有。

每代巫女都擁有特別的能力,而她除了能聽見他人的心裡話外,還擁有治癒的能力。

只是這個能力除了家族外,沒人知曉,就連北魏皇族也不知道,巫女的職責只有祈禱,聆聽天語,守護北魏,其餘的皆要隱藏,這是他們崔氏傳承下來的宗旨。

崔六寶極少用這個能力,姥姥告誡過她,除非必要,否則絕不能使用,她也知道被人知道的危險,因此從小到大總是小心隱藏,從不輕易使用。

只是,她真的痛到受不了了,所以才忍不住幫自己療傷,而且她也擔心小毛賊,不知道那個壞人有沒有把小毛賊怎麼樣。

咬著唇,崔六寶一一將身上的傷口治癒好,等全部完好,她也疲累得汗濕衣服。

看著身上薄薄的單衣,她環顧四周,找不到自己的衣服,眉頭皺了皺,可她管不了那麼多,急忙跳下床。

“小毛賊。”她低語,讓自己鎮不心神,仔細聽著。

“小毛賊,你在哪?”

只要小毛賊在這附近,她就能感應到。

而且小毛賊和她從小一起長大,與她心靈相通,一定能聽到她在叫它。

“小毛賊……”可不管她呼喚幾次,都感覺不到小毛賊的氣息,難道小毛賊離她很遠?還是……

眼眶立即泛紅,崔六寶緊咬唇瓣,不敢再想,也顧不得危險,想走出這個地方。

可她才踏出內室,就聽到外頭的腳步聲。

她一驚,急忙想躲,可來不及了,南飛瑀正好踏進門,也看到站在前方的她。

他挑眉,看到崔六寶睜圓杏眸,蒼白的臉閃過驚懼,然後隨即往後跑。

他揮手讓陳玄守在門口,隨即走進內室,想的是崔六寶方才的動作,矯捷得不像個受傷的人。

而且,她右手似乎好了。

這根本不可能,以她的傷勢,至少要一個月傷口才會癒合,可是他剛剛注意到她右手的木板不見了。

南飛瑀沉不眸,一進內室就看到她縮在床角,緊抱著錦被,睜著一雙大眼,警戒地瞪著他。

內室沒有窗戶,崔六寶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逃,只好縮到床角,像只受傷的小動物,害怕地看著他。

南飛瑀走向床榻,他愈靠近,就能聽見她的呼吸愈急促,瞳孔收縮著,閃著懼意,哪還有初見時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他看著床上的木板和纏著她傷口的布條,再看著她完好的右手,眸光微閃,立即伸手抓住她。

“啊!你做什麼……”崔六寶驚嚷,右手被制住,她急忙掙扎,可哪敵得過他的力氣。

南飛瑀看著雪白的右手,手上的傷口已消失,他往上摸,剛接合的手骨竟已完全好了,深沉的黑眸盯向崔六寶。

崔六寶忍不住一縮,看出他的想法,她急忙尖叫,“不要……”伸腳踢他,想掙脫他的箝制。

可身上的單衣仍被撕毀,不一會,她身上已無寸縷,她緊抱著身子,嚇得哭出來。

南飛瑀看著雪白的嬌軀,每一寸肌膚光滑細緻,沒有一點傷痕,他皺緊冒,墨瞳看向她。

崔六寶扁著小嘴,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委屈,生平第一次被這麼對待,她受不了。

嘴唇抖了抖,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哇……走開!走開啦!壞蛋!你是個大壞蛋!討厭……嗚……我討厭你哇……姥姥、姊姊、表哥……哇……小六被壞蛋欺負了啦!嗚嗚……”

她哭得很用力,眼淚狂掉,小臉因用力而漲紅,杏眸控訴地瞪著南飛瑀,愈哭愈大聲。

南飛瑀也不安慰她,冷漠地盯著她,任她哭泣。

崔六寶也與他互瞪,小嘴仍不斷哭嚷。“嗚……壞……”

呃,打個嗝,“壞蛋……壞人,小六討厭你!嗚……”

她邊哭邊罵,聲音卻愈來愈輕,茶色的淡眸隱隱掠過幽光。

“壞蛋……走開”哭聲變成呢喃,茶眸的色澤轉深,變成淡淡的棕色,南飛瑀幾乎被吸進她的眼瞳。

崔六寶緩緩坐起身,眼睛緊盯著他,低低的泣音像是惑人的妖語。“走開……離開床榻……”

南飛瑀被她的眼瞳迷惑了,不自覺照她的話做。

見他定到桌旁,崔六寶仍不敢放鬆戒心,她趕緊拿起放在一旁的寬大衣袍穿上,跳下床,一雙眼仍緊緊盯著池。

“小毛賊呢?它在哪裡?”

小毛賊……

南飛瑀腦海閃過一匹白駒,他想抗拒,心神卻漸漸恍惚,他不禁皺眉,想抵抗。

見他開始抗拒,崔六寶不由得緊張,她第一次遇到能違抗她攝魂的人,舔著唇瓣,她的聲音放得更柔,“別抗拒,看著我的眼睛……”

南飛瑀盯著杏眸,深棕色的眼瞳像有個漩渦,不斷地將他吸進去,讓他的神智沉重。

不對!

他咬牙,袖子滑出暗刀,他眼也不眨,握著利刀,迅速往大腿刺進,疼痛讓他瞬間清醒,破除她的咒術。

崔六寶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南飛瑀冷著眼,唇角微勾,仍然面不改色。“看來,不能小看你。”

崔六寶看著他腿上的傷,他刺得很用力,幾可見骨,鮮血不斷滲出,染紅他的衣袍。

她抖著唇,眼神怔愣。

“怎麼?怕了嗎?”南飛瑀挑眉,毫不手軟地抽出腿上利刀,鮮血立即湧出。

崔六寶徐徐抬眸,盯著他冷靜的神情,再看著他腿上的傷,唇瓣輕顫,終於忍不住——

“哇……你流血了啦……”

崔六寶仍在哽咽,哭到狂打嗝,眼睛哭得發腫,鼻頭仍然紅通通的,一張小嘴可憐地一顫一顫。

南飛瑀盯著她:心頭不禁覺得好笑,受傷的是他,可她卻哭得很慘,好像受傷的人是她一樣。

而且……

他看向自己的大腿,上面的傷口已癒合,連個痕跡也沒有。

剛剛她邊哭邊走向他,對他蹲下身,伸出小手碰觸他的傷口,他正要問她要做什麼時,卻感覺傷口發燙,痛楚竟隨即消失,等她的手離開時,腿上哪還有一點傷?

任南飛瑀見多識廣,這罕見的一幕還是讓他錯愕了。

而她幫他療完傷後,眼淚卻還是不停,逕自坐到椅上,抱著曲起的雙腿,悶悶地哭著,而他則怔怔地看著她。

總算明白她身上的傷為何會消失不見了,這種奇異的能力,還有她的攝魂術……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只是心頭的戒心卻已放下了,是她幫他療傷的舉動軟化了他,南飛瑀知道自己對她多惡劣,她也開口閉口說討厭他,可是,她不顧自己的能力會被知曉,毫不遲疑地為他療傷,相較之不,他的舉動真的像壞人了。

看她像個孩子般委屈地啜泣,南飛瑀不禁柔了目光,不管她是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娃,可此時他也看得出來,她的性情天真單純,根本不懂得防人。

看她哭得直打嗝,南飛瑀倒了杯水,瑞著杯子定到她面前。

察覺他靠近,崔六寶立即抬起頭,睜著一雙紅腫的大眼驚疑地瞅著他。

“哭了那麼久,喝水。”他親自將杯子遞到她唇邊。

崔六寶直直地盯著他,像只受傷的小兔子,仔細地觀察對方是不是壞人,看了好一會兒,見他神色溫和,眼神沒有一絲冷意,她才緩緩啟唇,就著他的手喝著茶水。

一碰到水,她才覺得自己真的渴了,幾乎是急切地將水喝光,然後猶不滿足地舔著唇瓣。

“還要喝嗎?”她的動作讓他微笑,杏眸此時又恢復成淡淡的淺色,經過淚水的洗禮,清澈得像顆琉璃珠。

崔六寶吸吸鼻子,輕輕點頭,看著南飛瑀轉身倒水,再將茶杯遞到她唇前,她立即張嘴,咕嚕咕嚕喝著。

連喝了三杯,她才滿足,只是肚皮空蕩蕩的,她抱著小肚子,嘟了嘟小嘴,“我餓了。”一雙眼仍直勾勾地瞅著他。

她可愛的舉動讓南飛瑀低笑,伸手靠近她。

崔六寶立即縮起身子,驚恐地瞪他。“你做什麼……啊!”她被他抱起,她嚇了一跳,動手想掙扎。

“別動。”南飛瑀將她放到床楊。“乖乖待在床上,我讓人備膳。”

不能讓人看到她身上的傷已好,方才在門口,他有擋住陳玄的視線,因此沒人看到她已能動彈。

聽到他心裡的話,崔六寶立即停住掙扎,杏眸盯著他,她側了側頭,感覺他有點不一樣了。

南飛瑀拉好床幔,這才開口讓人傳膳。

不一會兒,桌上已擺好膳食,南飛瑀揮手讓人退下。

看到旁人離開,崔六寶立即跳下床,咚咚咚地跑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筷子,夾起菜往嘴裡塞。

南飛瑀也跟著坐下,他沒用膳,只是端著酒杯,輕啜著酒液,黑眸則興味地盯著她。

她吃得很快,像是餓了很久,只是動作卻不粗魯,看得出來受過良好的教養。

“你從哪裡來的?”他緩緩開口,好奇她的來歷。

崔六寶咬了一口雞腿,瞄他一眼,低頭繼續啃著油滋滋的雞腿,擺明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南飛瑀勾起笑容,手支著頰,把玩著酒杯,狀似漫不經意地道:“小毛賊不知好不好呢……”

崔六寶立即抬眸瞪他,急呼呼地問。.“你把小毛賊怎麼了?”

“你住哪裡?”黑眸泛著笑,他支顎問她。

崔六寶氣惱地咬了咬唇,仍然不屈服,她抬起不巴,用著哭啞的嗓音道:“小毛賊要有一絲損傷,我不會饒過你的。”

她的警告讓唇畔的笑意更深,他啜著酒,姿態藐視。“所以?”擺明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崔六寶氣得放不手上的雞腿,“你這個壞蛋,我不吃壞人的東西!”誰知話才說完,肚皮卻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讓她窘得漲紅瞼。

南飛瑀忍不住笑出聲。

崔六寶丟臉地瞪著他,她又氣又窘,小臉漲得更紅,“你、你……別笑!不准笑!”她氣惱地嚷。

可她愈惱,南飛瑀的笑聲就愈放肆,她一定不知自己這副模樣很可愛,可愛得讓他發笑。

崔六寶不禁紅了眼,她擔心死小毛賊了,他還笑她,好討厭……眼淚立即浮上眼眶。

見她又要哭了,南飛瑀止住笑聲,可唇角卻仍輕揚。“怎麼又哭了?這麼愛哭。”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

“小毛賊沒事。”不逗她了。

“真的?”杏眸瞅著他,一雙眼因淚水而水汪汪的。

“放心,我保證它吃好睡好,不會傷一根毛發。”他舉箸夾起一塊魚肉遞到她嘴前。“張嘴。”

崔六寶不意識啟唇,咬下魚肉,知道小毛賊沒事,她放下心,也不惱了,拿起吃到一半的雞腿繼續啃。

真是單純!

見她又開心吃東西,南飛瑀不禁覺得好笑,這個小丫頭就沒想過他可能騙她嗎?

崔六寶立即抬頭,皺眉瞪他。“你騙我?”

南飛瑀一愣,心頭隱約浮起一絲異樣,他緩緩眯起眼,“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崔六寶不理他,“你騙我嗎?小毛賊是不是有事?”她急得站起身,用油膩的手抓住他的衣領。

可惡!她怎麼就沒想到他會騙她?

小毛賊沒事!南飛瑀在心裡這麼想。

“我不信!你讓我看它!”崔六寶立即回答。

果然……“你聽得見我的想法。”這丫頭到底是什麼人?

崔六寶一愣,驚覺自己露餡了,她急忙鬆手往後縮,神色驚慌,心虛地垂下眸。

“我、我……”偷聽人的想法是不好的,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可是她沒想太多嘛!平時她會壓制自己的能力,可剛剛她鬆口氣,就忍不住放鬆了。

“對、對不起。”她怯怯道歉,抬眸瞅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小毛賊……”她鼻頭一酸,眼淚又泛眶。

又要哭了。

南飛瑀不禁無奈,她的眼淚怎麼這麼多?只是她懼怯的模樣卻也讓黑眸褪去冰冷。

“別哭,小毛賊沒事,我只是跟你開玩笑。”他溫柔地安撫她。

“真的嗎?”她吸吸鼻子,淚眼汪汪,杏眸緊盯著他。“你沒騙我?”

“真的。”南飛瑀與她定定相視,黑眸沒有一絲閃爍。“我不會騙你。”

他會騙任何人,可是不會騙她,可能是她單純的眼神,讓人無法對她說謊。

崔六寶突然紅了臉,害羞地垂下眼。

南飛瑀挑眉。“丫頭,聽人心裡話是不禮貌的。”

“對不起。”崔六寶急忙道歉,然後抬頭發誓,“我保證,我再也不會偷聽了。”

“不用發誓。”南飛瑀抓下她的手,對她溫柔微笑,墨眸泛著溫暖。“我相信你。”

崔六寶心頭用力一跳,小臉突然發燙,她不自在地別開眼,想抽出手。“我手油……啊!”他竟舔她的手。

“這樣就不油了。”他含住她的手指,舌尖輕輕舔過。

崔六寶抽回手,可手指卻仍殘留著他的濕熱,她又驚又羞。

“你、你……”她咬唇,想瞪他,可他臉上的笑卻讓她心口發燙。

“我叫南飛瑀。”他笑著欣賞她羞赧的模樣。

“我知道。”崔六寶垂眸低低道.。“你是金陵的皇帝。”

她會知道他的身分,南飛瑀並不訝異,畢竟她出現在皇家的獵場,只是他想起兩人初見的那一晚,眸光不禁微閃。“你一開始就知道我?”

“嗯!”崔六寶點頭,抬頭看他,一點也不隱瞞。“你身上有著龍氣,這是居於上位者才能有的。”

“龍氣……”南飛瑀盯著她,神思難解。“你到底是誰?”

她身上的異能,還有那與常人不同的氣質,這丫頭身上的謎很多。

崔六寶立即垂眸,揪著手指頭,逃避他的問話。

不是她不說,她只是怕南飛瑀要是知道了,會派人通知北魏,那她一定會被抓回去。

她才不要!她好不容易逃出來,才不要回去。

見她不答,南飛瑀也不勉強。“我們小時候見過嗎?”他問出一直藏在心頭的疑問。

崔六寶立即用力點頭,興奮地朝他露出笑容,杏眸笑成彎月,“你還記得呀!”

看著她的笑,南飛瑀心頭竟有種鬆口氣的鹹覺,她終於又對他笑了。

或者該說,她這個單純的性情實在不懂得記恨,幾句話,就讓她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看得出來她被保護得很好,才會養出這麼天真爛漫的個性。

“嗯,我記得。”黑眸更溫柔,他一直記得她,永遠不會忘,想到自己之前怎麼對她,心頭不禁湧上歉疚。

他握住她的右手,指尖滑過她的手腕,“對不起。”讓她受傷。

崔六寶眨了眨眼,笑容更燦爛。“沒關係,我原諒你。”她很有大量的。

“不過,不能有下一次哦!”她很怕痛的,想到那種刺骨的痛意,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察覺到她的顫抖,南飛瑀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裡。

“南飛瑀……”他的動作讓她一愣,下意識要推開他,可他卻將她抱得好緊。“南……”

“不會有下一次的。”低柔的輕語打斷她的話,想到自己曾讓她那麼痛,南飛瑀不禁後悔自己當初的殘忍。“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他堅定地許下承諾,而且,他也不會再放開她。

不管她是誰,是何身分,既然她出現了,那麼,他就要將她留下。

誰也不能將她帶走!

 


第五章

崔六寶不懂,自己為何天還沒亮、一大清早的就要在這裡?

她打個呵欠,仍然昏昏欲睡,眼睛完全睜不開,沉重的眼皮慢慢垂落,才剛閉上——

“吾皇萬歲萬萬歲!”

宏量的齊聲呼喊將她嚇醒,眼瞳瞬間睜大,睡蟲立即跑掉,不意外地,對上一雙饒富興味的眼。

此時,正在金殿上,文武百官跪下磕首,而南飛瑀高坐於上,他靠著龍椅,手支著下顎,雙眼看向她。

一旁的屏風剛好遮住崔六寶的身影,讓下方的百官看不見她,可卻無阻南飛瑀的視線。

崔六寶嘟嘴,不高興地朝他瞪眼。要上早朝的是他,為何她要陪他?

“小姐,喝杯熱茶。”伺候的宮女小心地將茶碗端給她,崔六寶用左手接過,至於她的右手……還裹著布條,不能動彈。

南飛瑀說她的傷突然好會讓人狐疑,因此這半個月她都住在他的寢宮,哪也不能去。

這她哪受得了,昨天就忍不住朝他抗議,說她不要在待在寢宮了,悶都悶死了!

可是南飛瑀竟然理也不理她,她氣急了,乾脆也背過身子,不理就不理,她也不要理他了。

誰知道今天一大早,她就被他吵醒。

她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半眯的眼。“做什麼……”她咕噥,口齒纏綿,眼睛又要緩緩閉上。

“你不是想出去嗎?走吧,陪我上早朝。”南飛瑀將她的右手纏好白布,隨即叫宮女進來替她梳洗。

“什麼?”崔六寶一臉迷惑,還未從渴睡中清醒,她皺了皺眉,茫然地重複。“早朝?”

“是呀!”南飛瑀噙著笑,換上龍袍。“省得你又跟我生悶氣。”

什麼?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宮女穿好衣服,然後跟著他來到金殿,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過分!

崔六寶從食盒裡拿出桂花糕,用力咬一口,就像在咬他的肉,杏眸則恨恨地直瞪著南飛瑀。

卻不知她瞪眼的模樣像只小松鼠,小嘴還咬著食物,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可愛得緊。

南飛瑀勾起唇角,墨瞳泛著深深笑意,看不膩她這模樣,可惜現在是早朝,不然他早逗她了。

下面的文武百官沒發現南飛瑀的異樣,他們向來看不透這個皇帝,如果他真的正正經經面對他們,他們才覺得可怕。

南飛瑀輕擺手,陳玄立即對群臣喊:“平身。”

眾臣起身,垂首分列兩旁。

南飛瑀的目光仍然沒移向他們,愉悅地盯著一邊進食、一邊對他皺鼻瞪眼的小丫頭。

崔六寶則撇著唇,好奇地將頭往前探,看到百官齊列,場面嚴肅,而南飛瑀這個皇帝卻一副悠閒樣。

感覺就像貓在逗著一群老鼠——

舔去手上的糕點,崔六寶下了這個評語。

看著小巧的粉舌舔過纖指,墨黑的眼瞳不禁閃過一抹灼熱,而小丫頭對他的視線卻不以為意,開心地拿起下一個糕點。

她天真得不懂男人的欲望,即使和他同床共枕,她也不以為意,甚至每晚還緊抱著他,在他懷裡安心沉睡。

他想留下她,而她只當這裡是個好玩的地方,等她玩膩了,她隨時都可以離開。

南飛瑀淡淡地垂下黑眸,想要崔六寶的欲望比什麼都強烈,他想要有人陪他,好不容易她出現了,他怎肯輕易放手?

他絕不會讓她離開,可強迫她留下……他看向崔六寶臉上的笑,發現他的目光,她立即對他吐舌,可不一會,又對他笑,笑得杏眸彎彎,眼裡是毫不隱藏的信任。

他不想破壞那抹信任,也不想讓她臉上的笑容消失,所以,他得讓她心甘情願留下。

該怎麼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呢?

南飛瑀看向眾臣,語氣是一貫的平穩,“沒人有事要稟告嗎?”

禮部大臣立即上前。“稟奏皇上,關於選妃的事,臣已挑選五名閨女,是否要擺宴,讓皇上欣賞她們的相貌才藝?”

選妃?南飛瑀都忘了這件事了。

他正要開口說選妃的事取消,眼角卻見崔六寶手上的糕點掉了不去,他不禁將視線栘向她。

崔六寶張大嘴,沒發現手上的糕點掉了,睜著杏眸,愣愣地看著南飛瑀。

“選妃……”她低喃,南飛瑀要選妃……蛾眉不自覺地輕皺,心頭竟掠過一抹不舒服。

她的反應讓墨眸微閃,南飛瑀決定收回取消的話,“不用擺宴,直接讓她們進宮,朕會好好與她們相處,從中挑選皇后人選。”

皇后?聽到南飛瑀的話,眾臣吃驚。

“皇上,您的意思是……”左相忍不住上前詢問。

“一個月後,朕會從這五人裡立有德者為後,而朕,只會有一名皇后,不會有任何妃子。”

這話一出,眾臣驚愕。

南飛瑀不理會他們的反應,他擺手,“沒事就退朝吧!”隨即起身走人,經過崔六寶身邊時,他頓了下腳步。

“走吧,丫頭。”說完,也不等她,逕自往前走。

“啊?”崔六寶愣愣抬頭,見他不等她就自己走,她不禁又呆愣。

“小姐?”宮女疑惑地看她。

“哦!”崔六寶立即起身,只是看著前方的背影,不知怎地,她覺得心情不好了。

不是不好,是非常非常不好。

崔六寶不是滋味地躲在角落,杏眸氣惱地看著前面的石亭。

石亭裡,南飛瑀坐在中間,旁邊則圍著五名女人,他們有的嬌豔,有的溫柔,有的清雅……不同的氣質,相同的都是讓人難以忽視的美麗。

瞧!南飛瑀多樂不思蜀,清俊的臉龐噙著迷人淡笑,一襲繡著龍紋的月白衣袍,頭戴玉冠,襯出他尊貴不凡的氣質,他專心地注視右邊的青裳女子,那女子不知說了什麼,讓他低笑,而他一笑,旁邊的女子皆羞紅了臉,著迷地看著他。

有什麼好看的!

他也只不過笑得好看一點而已,有必要這樣一直盯著他嗎?

崔六寶咬唇,惡狠狠地瞪著南飛瑀。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就只顧對她們笑,都不理她。

她嘟著嘴,愈看愈不高興,愈看愈悶。

自從這幾名女人進宮後,南飛瑀就都不理她了,每天只顧著她們,連她找他,他都愛理不理的。

而且他還讓她搬出他的寢宮,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他們不能同睡一張。

為什麼不行?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那是什麼?他們之前不是都睡在一起嗎?而且,在北魏,女人跟男人一起睡很正常啊!

可他卻擺出一堆禮法,說什麼他們沒有婚嫁,這樣與禮不合,對她的閨譽也不好。

什麼閨譽呀!崔六寶根本聽不懂,她只覺得這些統統都是藉口,他根本就是想跟這些女人在一起,才會找出一堆理由想甩掉她。

就像姊姊一樣,每當姊姊想跟男寵親熱時,就叫她去做別的事,別去吵她,她也很乖,不吵就不吵,她自己去找樂子。

可是南飛瑀叫她乖乖待在房裡,不然就去別的地方玩,別打擾他,她就不高興了。

他前腳一走,她就偷偷跟在後面,躲在御花園一角偷看他。

看他和其他女人說說笑笑的,崔六寶愈看愈悶,她用力扯下身前的花,一瓣一瓣撕著。

她注意到南飛瑀眼睛最常注視的是右邊的青裳姑娘,這些日子,他也最常跟她在一起。

聽宮裡的人說,那女子是李太師的女兒,叫李婉容,是有名的才女,而且不只是有才有德,容貌更是美得讓人傾慕,及笄時就有人上門提親,只是李太師一直不允,直到這次選妃,李婉容被挑選進宮。

崔六寶悶悶地盯著李婉容,她是五名姑娘裡最美的,笑起來溫婉優雅,氣質纖柔,和南飛瑀站在一起很相配。

昨天她聽宮女說,李婉容應是皇帝屬意的皇后了,他們金陵皇朝終於要辦喜事了。

崔六寶怔著目光,看著南飛瑀伸手撩開李婉容頰畔的發,他的動作惹來一抹嬌紅的笑,而南飛瑀的眼神更是溫柔。

胸口頓時刺痛,她伸手摸著心口,不懂為何會痛,她不解地皺眉,只是目光卻移不開。

“討厭……”她不喜歡南飛瑀這個樣子,他都不理她,只理別人,她討厭他!

悶悶咬唇,崔六寶別開眼,正好看到一名宮女端著茶點走向石亭,而她也不想再看了。

爬起身,她轉身,可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轉頭。

她用力蹙眉,隨即杏瞳圓睜。“南飛瑀小心!”她驚喊。

端著茶點的宮女在接近南飛瑀時,竟抽出一把利刃刺向他!

而在宮女抽出利刃前,崔六寶就已出聲驚叫。

聽到崔六寶的聲音,南飛瑀往後退,避開刺來的利刃,隨即伸手擊向宮女胸口,將刺客擊飛。

周圍的女子立即發出驚慌的尖喊,可數名刺客卻從天而降,迅速包圍住石亭,齊攻向南飛瑀。

“南飛瑀!”崔六寶想也不想,立即沖上前。

“丫頭!別過來!”看到她靠近,南飛瑀心口一緊,而刺客也發現到他的焦急,互視一眼,兩名刺客飛向崔六寶。

“該死!”南飛瑀低咒,快速擊斃身邊的刺客,足尖輕點,將袖裡的暗器射向靠近崔六寶的刺客。

發現他的動作,一旁的刺客立即擊落暗器,可其中一枚暗器仍然擊中前方的刺客,另一名刺客握住利劍,劍刃直直刺向崔六寶的胸口.

“丫頭——”見狀,南飛瑀急吼。

崔六寶卻動也不動,她凝住目光,茶眸頓時轉深,透著詭譎的光芒,刺客突然不能動彈,他抖著手,劍刀落地,隨即痛苦地抱著胸口,緩緩跪下。

這奇異的一幕讓眾人停下動作,南飛瑀趁這時快速解決剩下的刺客,而宮裡的侍衛也正好來到御花園。

南飛瑀迅速抱住崔六寶,讓她的臉埋進懷裡。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降罪。”侍衛統領跪下告罪。

“是該降罪。”南飛瑀冷聲道:“竟讓刺客闖進皇宮,統領,你是失責了,自己去刑部領罰。”

“妖、妖怪……那女的是妖怪……”聽到恐懼的低語,南飛瑀立即瞪去,看到南飛瑀冷厲的視線,李婉容悚然一驚,嚇得腿軟。

“陳玄。”

“是。”陳玄立即上前。

“交給你處理,別讓朕聽到有人流傳今天的一切。”尤其是崔六寶的任何事。

陳玄明白他的意思。“是,小的會辦好。”

南飛瑀立即抱起崔六寶,頭也不回地離開御花園。


南飛瑀抱著崔六寶走進清華宮,摒退全部宮女,踏著恚怒的腳步走進內室。

察覺他的怒火,崔六寶忍不住抬頭看他,小臉有著疑惑。“南飛瑀,你在生什麼氣?”

生什麼氣?她竟然問他在生什麼氣就?!南飛瑀垂眸看她。

崔六寶頓時縮肩,再怎麼遲鈍也知道他在生她的氣,可是為什麼?她有做錯什麼嗎?

垂下眸,她忍不住想偷聽……可南飛瑀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坐到床上,將她身子一翻。

“哇!”崔六寶趴在他腿上,她莫名其妙地抬頭。“你……哇!”

小屁股突然被打,痛得她叫喊。“你做什麼打我?哇……你還打啊?南飛瑀——”她氣得掙扎,可身體卻被制住,大手一掌一掌往她的小屁股拍打,而且一下比一下痛。

“南飛瑀——”她氣得尖叫,她從沒被這麼對待過,在北魏她一直是尊貴的,從來沒人敢打她。“嗚……”

好痛!眼眶立即含淚,她氣得咬唇,也不掙動了,閉著眼任他打,只是眼淚卻一滴一滴掉,暈濕了床褥。

南飛瑀停下手。

“幹嘛?不打了嗎?”她哽咽,語氣盡是委屈。“給你打啊,繼續呀!”她賭氣道。

可感覺到他真的又揚起手,她閉緊眼,身體不由得一縮。

南飛瑀不禁輕歎,將她抱起身,跨坐在他身上,小屁股一碰到他的腿,她立即往上縮。

“好痛!”她抽泣。

“知道痛了?”大手托著她的小屁股,溫柔地揉著她的臀。“你要是被劍刺到,就不只是這點痛了。”

想到方才那一幕,南飛瑀還記得自己當時心臟幾乎快裂開,就差一點,那劍就刺進她身體。

他無法忘記那時心中的恐懼,怕她受傷,怕她倒下,怕她被刺客挾持,怕她有任何一絲危險。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這種恐懼,他以為這種心情只會對他的親人擁有,他沒想到自己對崔六寶比他以為的還重視。

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他,他已孤獨太久,他想要有人陪伴,而她出現了,他就如同一艘孤寂的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停泊的海岸,而她是那麼美好,天真單純,面對她,他可以不用防備,他可以信任她。

而她,總是對他笑,她笑得瀾漫,笑得無憂無慮,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心也跟著輕鬆。

他喜歡她,這樣率真的丫頭,誰能不喜歡?

他也以為就只是喜歡,只是今天那一幕,打破他的以為。

他的喜歡,似乎比自己以為的還多許多。

“我又沒被刺到。”吸著鼻子,崔六寶說得很委屈。“而且要不是我,受傷的是你耶!”

要不是她出聲,搞不好他就被靠近的那名宮女刺傷了,不知感恩就算了,還打她的小屁股。

嘟著嘴,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控訴。

“我早知那名宮女有問題。”早在宮女靠近時,他就發現她身上的殺氣,當然,他也早知崔六寶躲在角落偷看。

他只是沒想到她會出聲,甚至不知死活地沖出來,想到這,揉著雪臀的手微微用力。

“痛!”她立即低叫,淚眼汪汪。

南飛瑀立即鬆開手,無奈地看她。“怕痛還沖出來?”她可知她的舉動讓他又氣又急。

“你有危險嘛!”崔六寶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小嘴咕噥。“你有危險我怎能放你一人?”

她的話讓南飛瑀怔愣,繼而柔了目光,清潤的聲音低低的。“那你就不怕自己危險了?”

“我沒想那麼多。”看他有危險,她哪能躲在一旁?“而且他們傷不了我的,我的攝魂術可沒人能抵抗……除了你以外。”

崔六寶不甘心地加上最後一句,她可沒忘記自己曾在他身上失敗過。

“是嗎……”他的眸光深濃,直直地望著她。“那時你只想到我嗎?”

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他有多久沒嘗過了?

“嗯,是呀!”毫不扭捏,崔六寶用力點頭,“可你竟然打我。”

她嘟嘴瞪他,卻被他的目光弄得一怔。

他看她的眼神好熱好柔,像一潭幽泉,深邃得像要將她吸進去般,崔六寶不禁覺得心口發熱。

“你……為什麼這麼看我?”輕咬著唇,小臉不自覺地泛上一抹淡暈,被淚水刷過的眼瞳清澈如石。

“寶兒……”南飛瑀低下頭,額頭與她相貼,第一次不再叫她丫頭,而是親昵地喚她。

“嗯?”

崔六寶的心跳得更快,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叫她,她覺得有點奇聖,可不討厭。

“你在偷東西。”南飛瑀低語,呼出的氣息拂上小瞼,唇瓣蠕動時,幾乎陝碰到那一抹誘人水潤。

偷東西?

崔六寶微愣,她想大聲抗議,她從不偷東西的!可在他灼熱的視線不,聲音卻微弱如絲。“我哪有?”

“有,你有。”南飛瑀的聲音更低更柔,盯著那輕啟的紅潤,他的唇緩緩靠近,在她的輕顫下,微微含住軟唇。

她不知道,她在偷他的心。

 

第六章

崔六寶幾乎是屏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唇被吮住,她能聞到他的氣息,那讓她的心跳加快。

兩人的眼睛互視,南飛瑀眼裡的灼光仿佛燃燒了她,唇瓣不禁輕啟,靈活的舌尖隨即探入。

她輕喘,小手緊揪著他的衣袍,有點緊張,可更多的是好奇,她不討厭他的味道,甚至主動探索。

小小的舌尖輕觸他,感覺到他的呼吸微頓,她不禁覺得好玩,好奇地再碰一下。

可濕熱的唇舌卻瞬間將她蠶食,大手扣住她的後腦,他吮著粉舌,一口一口吞食她的矯美,奪取她的氣息。

崔六寶幾乎快不能呼吸,吞咽的是他給予的灼熱,舌尖被勾著纏著吮著,晶瑩的唾液纏繞成絲,交纏著兩人唇舌。

“啊!”小屁股碰到他的腿,疼痛讓她一縮,也從火熱的吻裡回神。

她輕喘,小嘴噘起,臉頰因方才的吻而緋紅,而杏眸仍不舍地盯著他的唇,好想再親下去。

她渴望的眼神絕對能勾起男人的欲望,何況南飛瑀比誰都想要她。

喉嚨微微滾動,他壓下腹下的欲火,溫潤的聲音因欲望而低啞,“很疼嗎?讓我看看。”

他將她放到床上,讓她趴著,手指扯開腰帶,將她身上的衣服脫下,不一會兒,雪白嬌胴只剩肚兜和褻褲。

她雖然嬌小,可體形卻很勻稱,豐滿的胸脯下是纖細的小蠻腰,挺俏渾圓的臀部,白皙滑嫩的雙腿……

粗糙的掌心摸過小腿,再緩慢地往上,如羊脂軟玉般的觸感讓黑眸更灼熱,想一口將她吞下。

崔六寶轉頭看他,眸裡有著不解。“你不是要看嗎?”那還摸她的腿幹嘛?他該看看他是怎麼虐待她的小屁股的。

對於在男人面前裸裎,她沒有不自在,北魏女人在床笫間向來熱情大方,尤其是對男人,從來不扭捏。

對她這樣的態度,南飛瑀一點也不意外,這些日子,他瞭解她對男女之間的禮教有多麼無視,或者該說,這些禮儀規範對她形同無物。

她是自由的——自由的笑,自由的哭,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縛她,她率直單純,甚至有點小小的任性,她的眼裡裝滿各種色彩,卻沒有一絲灰暗,是這樣的她,吸引了他。

也是這樣的她,讓他想徹底地佔有。

他要她染上他的顏色,讓她無法輕易離開。要如何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留下?那就是——讓她愛上他。

幽芒從墨瞳快速掠過,南飛瑀褪下白色褻褲,兩瓣臀肉泛紅,甚至微腫,可見他剛剛下手有多重。

崔六寶也看到了。“你看,都腫起來了。”她控訴地瞪他。

“我幫你擦藥。”他從一旁的小櫃拿出一罐瓷瓶,拔開蓋子,倒出透明的藥膏。

崔六寶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藥,聞到淡淡的清香。“那是什麼?”

“可以迅速消腫止疼的。”他將藥膏抹上臀瓣,冰涼的感覺舒緩了疼痛,崔六寶放鬆了身子。

她閉上眼,乖乖地趴在床榻,小臉枕著手臂,感覺他的手在臀上來回撫摸,將藥膏塗上紅腫的地方。

卻不知,男人的意圖不是這麼單純。

灼熱的黑眸緊盯著雪臀下的粉嫩,兩瓣私花密合著,可是隱約能看到其中的花蕊,吐露著誘人的嬌豔。

沾著藥膏的手往下探,滑過臀縫,輕觸著緊閉的花唇,指尖微微用力,擠開蕊瓣。

“嗯……”崔六寶低哼,察覺身下的異樣,睜眼看他,眼裡有著不解。“你做什麼……”

“不喜歡嗎?”手指沒有進入,僅在穴口來回滑弄,撩撥兩片瓣肉,再用指尖輕刺著嫩肉。

“不是……”崔六寶咬唇,覺得小腹起了奇怪的感覺,有點熱、有點麻,可是卻又不討厭。

“好奇怪……”她忍不住向他求救。

“哪裡奇怪?”他問,手指拈住蕊珠,用力一個扯弄。

“啊!”她低吟,下意識收緊腿,將他的手夾住,可卻阻止不了他的動作,手指恣意地狎玩她的柔嫩。

“南飛瑀……”她低吟,杏眸瞅著他。

“嗯?”他低頭含住檀口,“乖,把舌頭伸出來。”

他輕咬嫩唇,啞聲命令,手指輕刺著花口。

“啊……”嬌軀輕震,迷蒙著眼,她聽話地伸出粉舌,立即被火熱的唇舌吞噬。

“把腿張開。”舔著小嘴,他誘惑地低語,再吮住小巧的舌尖,用牙齒輕輕一咬。

崔六寶輕喘著,呼吸因他而混亂,她聽話地張開雙腿。當花瓣在他面前綻放,長指立即往前深入。

他的手仍沾著藥膏,而花口也泛出稠液,可他的進入仍讓緊窒的花壁緊密收縮。

“嗯……”發出的輕吟被他吻入嘴裡,初次被進入,嬌弱的花穴厭覺有點不適。

她忍不住收一下小腹,這動作卻也讓嬌穴收縮,將長指吸附得更緊,緊密的包覆更加深男人的欲火。

南飛瑀緩緩抽動長指,摩挲著細嫩媚肉,他動得輕緩,撥弄著她的情欲,拇指按壓著花蕊。

“唔嗯……”隨著長指的移動,崔六寶覺得身體變得好奇怪,一種酥麻感從私處彌漫擴散。

她忍不住跟著扭臀,眉尖微微蹙起,愉悅又難耐地迎合著手指的進出。

真是個熱情又敏感的身體!

南飛瑀在心裡驚歎,一離開柔唇,就聽到她逸出的細細嬌吟,有如春藥般撩動他的佔有欲望。

濕熱的唇往下,吮過細滑的肩,咬開她頸後的細繩,手掌也從肚兜下方往上,抓住一隻豐盈。

她雖然清瘦,卻有一對飽滿椒乳,滑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用力搓揉,手指夾住蕊尖扯弄幾下,乳蕾立即在指間挺立。

而在私處的長指撥開花縫,沾著濕漉的春露,隨即再探入一指,加重進出的力道。

“啊……南飛瑀……”杏眸覆上一抹氤氳,手指扯住床褥,嬌軀染上情欲瑰豔,粉色的媚肉隨著手指的抽送而不斷收縮。

初嘗情欲的身子極易情動,而她本就熱情,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欲望,忍不住抬起臀,浪蕩地扭著腰。

透明的汁露從花口流淌而下,染濕了大腿,而長指一抽一送,攪出更多蜜液,發出滋漉漉的媚惑聲。

南飛瑀緊盯著一開一合的花瓣,長指一退出,粉色的花肉也跟著往後抽,再被他刺入,貝肉早已嬌豔紅腫,泛著一層品亮薄露,吐露著甜膩的芬芳。

墨眸更深沉,腹下的欲望高漲著,他壓抑著想用力佔有嬌胴的欲望,抽撤的長指更用力,加快速度,甚至轉弄般地進出,刮弄著正處於痙攣的水穴。

“啊——不要——”青澀的身子受不住,崔六寶咬緊唇,難耐地甩頭,而兩團嫩乳也被他一同肆玩,相互刺激她的稚嫩。

“別咬,我喜歡聽你的聲音。”他吻住小嘴,不讓她淩虐柔唇,而長指仍下放過她,在花穴裡一陣用力抽送。

他的唇一離開,妖嬈的呻吟立即流泄,崔六寶緊抓著被褥,嬌胴一陣緊繃,花肉緊密地蠕動,她輕顫著,再也無力地軟下身子。


南飛瑀徐徐抽出長指,手指一離開,豐沛的春露立即湧出小穴,花唇緩緩密合,而嬌軀仍因餘韻而顫抖。

崔六寶半合著眼,臉頰透著情欲後的緋紅,唇瓣微啟,吐出嬌柔輕喘,而酥胸仍被他掌握,緩慢地揉捏著飽滿乳肉。

手指拈住尖挺的乳蕾,他扯玩著,讓乳尖在指間研磨,壓擠柔軟的綿乳,讓兩團渾圓印上他蹂躪的痕跡。

他的動作太粗魯,扯痛了她,鼻間不禁發出一聲抗議的低哼,她抬眸看他,杏眸透著水潤。

南飛瑀勾起一抹笑,笑容在俊美的臉龐上竟透著一股邪佞,他抽回手,在她的注視下解開身上的衣袍。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身體,之前兩人同床共枕,她看過他換衣的模樣,可是……杏眸往下,不由得睜圓,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欲望。

她知道那是什麼,有幾次她會遇見姊姊和男寵們在庭院交歡,她看過姊姊坐在男寵身上,用自己的私處吞吐著男寵身上的“棍子”。

可是……又有點不一樣,他的……好像比姊姊的男寵們大。

崔六寶好奇地想伸手碰。“我可以摸嗎?”在手即將碰到前,她想起要徵求他的同意,立即用懇求的眸光問他。

“可以。”南飛瑀的聲音更低啞,她大膽的要求讓他求之不得,柔軟的小手輕觸,灼熱微動了下。

崔六寶嚇一跳,無辜地看他。

南飛瑀深吸口氣,壓下勃發的欲焰。“沒關係,用你的雙手碰它。”

聽到他的話,崔六寶輕舔一下唇,跪坐起身,伸出雙手圈住灼鐵,指尖好奇地來回輕撫。

她眨著眼,覺得新奇,手上的觸感不如她想的堅硬,反而是光滑柔軟的,可是又散發著熱度。

她覺得有趣,輕握的力道微微用力,隨即聽到他發出一聲抽氣,她急忙鬆手。“會痛嗎?”

“不。”南飛瑀對她笑,黑眸跳躍著火光。“繼續用你的手。”

他指導她,看她照他的話做。

“對,用手心包住它,然後來回移動。”柔軟的掌心摩擦過粗熱,這種愉悅讓他的呼吸漸重。

聽著他濁重的氣息,崔六寶不知為什麼心口竟跟著發燙,尤其是掌心裡的火熱好似變得更巨大。

她抬眸,看他微仰頭,黑眸微眯,俊雅的臉龐此刻看來跟平常不一樣,讓她看得口乾舌燥。

她忍不住伸出粉舌舔過微幹的唇。

南飛瑀盯著她探出的小舌頭,眸光輕閃,大手捆住她的後腦,讓她低頭,小嘴靠近他的欲望。

“南飛瑀……”她不懂他的舉動,小嘴輕啟,吐出的呼息拂上勃發的男性,讓他更興奮。

“乖,你可以舔它。”指尖輕撫過她的唇,勾出她粉色的舌尖,黑眸熱得炙人,透著讓人酥軟的火光。

崔六寶不由自主照他的話做,小巧的舌尖輕舔過男性頂端,也舔去微溢出的熱液,她嘗到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杏眸盯著小手裡的熱鐵,她好奇地再舔下。

南飛瑀咬牙忍住欲出的呻吟,低啞著嗓音開口。“寶兒……你可以用嘴含住。”

含住……崔六寶聽他的話,張開嘴,含住頂端,隨即感到他興奮地顫抖,甚至發出性感的低吟。

她的胸口跟著發燙,像是好玩,像是試探,舌尖抵著男性前方,她一下一下地舔吮,小嘴跟著移動,輕輕地吸住他,而握住灼熱末端的小手也微微用力地愛撫他。

然後,她聽到他的呻吟,低低的、粗啞的,她直覺地知道他喜歡,唇舌更用力舔吮。

這個……妖女!

南飛瑀盯著她,看著粉色的舌尖來回舔過粗長,再張嘴合住,動作雖然青澀,可是卻讓他的情欲勃發高漲。

她不懂得羞澀,像發現好玩的事物,不斷地撩撥他,挑戰他的極限,要他在她嘴裡投降。

他哪會如她願,手掌往下探,覆住濕軟的花心,手指一刺,探入濕漉的花徑。

“唔……”突來的進入讓猶處於敏感的花肉收縮,含住熱杵的小嘴也跟著用力吸吮。

而他又再探入一指,交擊地刺激著花肉,拇指揉壓著前端花核,搗出更多蜜液。

她受不了,不由得軟下身體,也忘了繼續舔吮嘴裡的火熱。

他卻不允,手掌扣住後腦,抬起臀往上頂弄。“別停,繼續用你的舌舔。”他命令,可在私處抽送的手指卻更快速,甚至用指尖刮弄著肉壁,不斷地刺激她。

“唔嗯……”男性在嘴裡律動,身下的花心也被長指狎玩,崔六寶微微蹙眉,小手扯著他的小腹,想阻止他的動作,而舌尖更胡亂抵擋他的進入,卻不知這樣更惹起男人的獸欲。

他粗魯地再進入一指,將緊窄的花穴撐開,豐沛的愛液讓他進出得更順暢,花唇隨著長指的抽撤而吐露嫣紅。

“嗯……”他的粗暴讓她感到疼,可疼痛之餘,卻又泛著一種奇怪的愉悅,讓她無法適應。

而抽送的長指卻突然碰到一塊嫩肉,嬌胴迅速一震,她睜圓眼,小嘴因興奮而收縮,卻也將嘴裡的熟鐵緊緊吸住,她顫抖幾下,不一會兒,熱情的身子立即綿軟躺下。

粗紅的欲望從小嘴抽出,勾出淫靡的銀絲,南飛瑀抽出手指,顧慮她臀部的傷,他讓她趴跪著,大手抬起圓臀。

看著那猶流出花露的柔潤,沾著薄光的灼熱抵著花口,微微擠開兩片嫩瓣,花瓣微啟,仿佛要將他吞進去般,南飛瑀眯眸,再也無法維持理智,窄臀往前一頂,深深埋進花穴。

“啊——”被刺穿的劇痛讓崔六寶發出哭喊,她抖著身子哭嚷著。“好痛……南飛瑀……你出去……”

誰知他往後退了一下,又再重重搗入,扯動著花肉,讓她更疼。

“嗚……不要……”崔六寶抓著被褥往前爬,想離開他的侵入,可他卻扣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拉,熟鐵再深深埋入。

“啊!”她仰頭吟哦,熟鐵擦過一塊微硬的嫩肉,讓她收緊指尖,疼痛中竟加入一絲讓人顫抖的快意。

南飛瑀發現了,灼熱下斷戳刺著那塊嫩肉,摩挲收縮的花壁,用力地侵佔她的嬌嫩。

“唔嗯……”低低的呻吟愈見甜膩,疼痛漸漸被酥麻取代,“南飛瑀……”

她覺得身體好怪,扭著圓臀,混著血絲的愛液被熟鐵搗出,花肉緊緊吸附著男性,不讓他輕易離開。

又緊又熱的包裹讓南飛瑀發狂,見她開始享受,他不再克制力道,手掌扣住蠻腰,蠻橫地進出。

熟鐵擦過花肉,引來媚人吟哦,濕潤的小穴如蜜般,讓他想狠狠侵入,佔有她的每一寸。

他用力埋入,男性撞擊著圓臀,她感到一絲疼,可疼痛卻又加深快意,讓她搖擺著臀,輕甩著頭,微濕的長髮披散垂落。

厚實的胸膛貼向雪背,扣住纖腰的手掌往前,各抓住一隻嫩乳,五指收攏,讓乳肉陷出指縫。

他輕啃著白皙的頸側,齒尖啃鋸,留下他的痕跡,可是不夠,他要她全身都染上他的味道。

她是他的,他要她永遠屬於他,他不會放手,絕對不會。

欲望衝刺得更狂烈,抽撤的淫浪聲在寢宮迴響,他野蠻地進入她,不再有一絲溫柔。

這副美麗的身體被他佔領著,緊窒的小穴吞吐著他,火熱的大手在嬌軀上來回愛撫,牙齒深深陷入細肩。

“啊!”好熱、好麻,過多的快感侵略她,崔六寶不由得哭喊,“嗚……不要……”

太多了,她受不了……

“你要的……不許拒絕我……”他將她緊緊纏住,四肢交纏,汗濕的身體緊密相貼,灼熱欲望不斷侵入她深處,似要將她完全吞沒。

她無法反抗,只能沉淪,任他的氣息侵略,她被用力包圍,幾乎無法喘息,只能吐出嬌吟。

直到最後一刻,眼前一片黑,而一股熱流竄進體內深處,她不自覺地高吟,讓身體充滿他的一切……


深夜,南飛瑀睜開眼,低頭看著趴睡在他身上的人兒,眸光泛柔,輕巧地將她拉開。

“嗯……”離開了溫暖,她抗議地發出幾句咕噥,可畢竟太累了,她抱著床被,小臉蹭了蹭,又陷入沉睡。

南飛瑀不禁微笑,伸手撥開她頰畔的發,留戀地撫過頰畔,這才起身披上外袍,走出內室。

“查到什麼了?”他開口輕問,一抹黑影立即出現在身前,朝南飛瑀恭敬跪下。

“這是屬下查到的資料。”來人遞給他一張紙。

南飛瑀低頭看著紙張,神色立即陰沉,黑眸掠過幾許不知名的光芒,須臾,他捏緊紙張,手一松,紙張變成粉末。

“冉清義該是急了,刺殺的動作愈見頻繁,今天還有刺客侵入宮,朕不想陪他玩了。”

冉清義,前皇的十二子,當初冉盛德登上皇位,驅殺全部兄弟,唯留冉鳳琛和冉清義,前者是冉盛德動彈不得,後者是冉清義個性懦弱,冉盛德覺得不足為懼,給他一塊封地,讓他遠離皇城。

可看來,冉清義並不是真正懦弱,他只是將野心藏起來,如今冉盛德和冉鳳琛都不在了,他就想要這片江山、想要皇位了。

以往的南飛瑀可以陪冉清義玩,他想看看冉清義能做到什麼地步,他不動手,就看這只跳樑小丑能帶給他多大的娛樂。

不過,他現在不想陪冉清義玩了。

他可以陷入危險,可崔六寶不行,而且冉清義的耳目應也知道崔六寶的存在了,他定會極力想抓住崔六寶威脅他。

而他絕不會讓冉清義有這個機會。

“是,屬下明白。”知道南飛瑀的意嗯,他不想再看到世上有冉清義這個人。

聽到內室傳出腳步聲,南飛瑀立即擺手。“下去吧!”語畢,黑影立即消失,而崔六寶也走出來。

“南飛瑀……”她揉著眼睛,不覺身上的赤裸,“你在和誰說話?”她好像有聽到說話聲。

南飛瑀上前摟住滑膩的嬌胴,低頭輕吻小嘴。“沒什麼。”他抱起她,手掌托住圓臀。

崔六寶打個呵欠,小手軟軟地環住頸項,雙腿也勾住他的腰,臉頰枕著肩膀,緩緩閉上眼。

“小屁股不痛了嗎?”南飛瑀抱著她走向床榻,手掌輕揉著圓臀,指尖沾惹到腿心間的滑膩。

“嗯……沒那麼痛了。”她軟語,聲音纏綿如蜜,吐出的氣息呵熱他的頸側。

“是嗎?”他的眸光轉深,將她放到床榻,脫下外袍,立即貼上她,手臂架開她的雙腿。

“唔……”她仍未完全轉醒,柔潤隨著姿勢開啟,紅腫的嫩辦微敞,灼白的體液微微流出。

盯著誘人的美景,欲火再次上升,熟鐵再次擠入蠕濕的小穴,隨即被肉壁緊緊包裹.

“啊……”他的進入惹來嬌吟,而他不等她適應,立即猛烈索求,侵佔她的嬌美。

她只能在他懷裡吟哦,小手環住他,張開嬌胴,迎合他的侵入,“南……嗯……”小嘴被用力堵住,火舌掠奪她的呼吸。

他用力地佔有她,一次又一次,緊窒的花辦為他開啟,吐露著芬芳露水,而他狂野地吞噬她的甜美,灼熱的黑眸深沉,流轉著不知名的眸光。

他緊緊盯著她,看她在他懷裡展露妖嬈,美麗的嬌胴為他展開,柔潤的小穴緊緊與他交合。

他的動作加重,她會輕顫,身體更貼向他;他放緩速度,她會難耐地扭腰,懇求地咬唇。

她隨他擺動,溫暖的體熱讓他收緊手,更熱切地擁抱,纏住這個深深引動他心的人兒。

“啊……南飛瑀……”她低吟著他的名字,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肩胛,而他深深埋入,吻住她的氣息。

北魏巫女……那又如何?她是他的。

他絕不會放手。

 

第七章

“小姐醒了嗎?”

“還沒呢!先把早膳熱著,等小姐醒來隨時可用。”

細微的說話聲讓崔六寶徐徐睜開眼,她伸手揉揉眼睛,緩緩坐起身,身上的絲被滑落,露出赤裸的嬌胴,白皙的肌膚盡是男人留下的點點吻痕。

她伸手撩開床幔,自然而然地喊:“南飛瑀……”

“小姐你醒了?”聽到聲音,伺候她的宮女立即走進內室,看到崔六寶身上的痕跡,兩人互視一眼,雖然習以為常了,可臉蛋還是忍不住微紅。

其中年紀比較長的蓮兒,趕緊拿出衣服幫崔六寶穿上。“小姐,皇上去早朝了,有吩咐你醒來先讓你用膳。”

“哦!”崔六寶乖乖讓蓮兒幫她穿好衣袍,而春兒也拿著溫熱的手巾幫她擦臉,再端著泛著清香的溫茶讓她漱口。

手巧的蓮兒看著崔六寶垂落的黑髮,知道她不愛繁複的發飾,就道:“小姐,蓮兒幫你綁個髮辮,再別上蝴蝶發簪可好?”

“好。”崔六寶點頭,對蓮兒綻出可愛的笑靨。

看到她的笑容,蓮兒和春兒也跟著微笑,小姐極好相處,性情又天真單純,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她們很高興能伺候這麼好的主子。

而且……搞不好小姐還會是未來的皇后,之前進宮的五名小姐不知為何皆被逐出宮,選後的事也不了了之;而後,本來搬出清華宮的小姐又搬回來,而且還成為皇上的人。

她們都是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之前小姐雖然和皇上同床共枕,可她們知道什麼都沒發生,現在不同了,每晚她們在殿外守夜,都聽到裡頭傳來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何況她們每天都看到皇上在小姐身上留下的歡愛痕跡,皇上對小姐的喜歡從不隱藏,至少她們可沒看過有誰敢直呼皇上的名諱,可是小姐卻敢,甚至對皇上一點也不尊敬,一任性還會對皇上耍脾氣,可是皇上卻不以為意,還會好聲好氣地哄小姐。

這可是她們第一次看到皇上這麼疼愛一個人,甚至,從不讓人伺候的皇上破例派了一群人守著清華宮,讓她們伺候小姐。

“好了。”蓮兒俐落地綁好髮辮,再接過春兒手上的蝴蝶發簪,小心地別上髮際。

“小姐真漂亮。”春兒笑著稱讚,一襲鵝黃雲裳襯出崔六寶白皙的膚色,微寬的衣領露出漂亮的鎖骨,絲質的腰帶勾出不盈一握的纖腰,再在右側打成結,髮辮垂於肩,發簪上的蝶翼透著晶瑩光彩,小巧的臉蛋不再稚幼,反而流露著小女人的嫵媚,淡色的杏眸仍然清澈如琉璃。

“是呀,這件新衣裳很適合小姐呢!待會皇上看了一定會很喜歡。”蓮兒也跟著說道。

崔六寶哼了哼。“誰要他喜歡?”話雖這麼說,可唇瓣卻勾著甜笑,眉眼也泛著甜。

話才說完,就聽到殿外傳來聲音,蓮兒立即道:“皇上回來了。”

聽到南飛瑀回來了,崔六寶想也不想,立即跑出內室。“南飛瑀,你看——”話還沒說完,她就踩到裙擺,整個人往前倒。

“小姐——”身後的春兒、蓮兒驚呼。

強健的手臂立即抱住崔六寶,安穩地將她摟進懷裡。“毛毛躁躁的,走路也能跌倒。”南飛瑀好笑地盯著她。

崔六寶嘟嘴,“還不是裙子太長了?你們金陵的衣服真不方便。”她不高興地嘀咕,害她常常踩到。

聽到她的咕噥,黑眸微閃,俊龐噙著笑,他勾起小瞼蛋。“我喜歡看你穿這樣,真好看。”

聽到他的讚美,崔六寶的眉眼立即彎起,忘了方才的不滿,杏眸瞅著他。“真的?”

“嗯!”南飛瑀低不頭,在她耳畔低語。“美得讓我想一口吃下你。”

灼熱的氣息讓崔六寶耳根發燙,他還張嘴輕咬細小的耳墜。

“嘻……會癢。”崔六寶縮起肩膀,笑著窩進他懷裡,看著她的笑容,南飛瑀眼裡盡是寵溺。

一旁的春兒和蓮兒急忙將早膳擺好,兩人笑著互視一眼,安靜地退下。

南飛瑀抱著崔六寶坐下,俊瞼埋進她頸側,輕舔過滑膩肌膚,牙齒輕輕啃著,勾著纖腰的手也往上覆住一隻綿乳。

崔六寶笑著避開他的啃咬,“不要咬!南飛瑀,我餓了。”明瞭男人的意圖,她忍下欲出口的低吟,紅著臉拉下他的手。

見她懇求的眼神,南飛瑀歎口氣,卻仍不甘心地吻住小嘴,好一會兒才不滿足地放開。

崔六寶被吻得快喘不過氣,她軟軟地偎進他懷裡,小嘴輕啟,吐出嬌弱的喘息,頰上的紅暈更深,眸兒泛著一抹水光,可人地望著他。

這樣的她,讓人想一口吃掉。

南飛瑀的眸色加深,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寶兒,你再這麼看著我,我就拿你當早膳了。”

聽到他的警告,崔六寶忍不住瞪他,可又被他火熱的眸光惹得小腹一陣酥軟,她急忙別開視線,趕緊拿起玉箸。

“好餓好餓,我好餓哦!”她趕緊夾菜吃,一邊吃一邊小心地覷著他,就怕自己真被當成膳食享用。

她可愛的模樣逗笑他,南飛瑀搖頭,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油漬,“吃慢點,別只吃菜。”他拿起湯匙舀起干貝粥,輕輕吹涼後,遞到她唇邊。

崔六寶張口吃下,米粥煨得極軟,一入口就化了,米香混著干貝的甜味,好吃得讓她眯起眼。

“我還要。”她張開嘴。

“好。”南飛瑀寵溺地看著她,吹涼粥,送進她口中。

“你也吃啊!”見他都不動,崔六寶放下玉箸,端起粥,舀起一匙,呼呼地吹了幾口,送到他唇前。“來,啊——”

嬌甜的語氣像在哄小孩,看著她手中的粥,南飛瑀眸光怔忡,神思一時恍然。

見他發愣,崔六寶側著頭,“怎麼了?你不想吃我喂的粥嗎?”好端端的,怎麼呆住了?她噘起小嘴。

“不。”南飛瑀吃下粥,指尖撫過嫩頰,他深深地看著她,墨瞳泛著醉人的溫柔。“寶兒。”

“嗯?”她喜歡他看她的模樣,柔唇彎起。

“當我的皇后好嗎?”

啊?

手上的湯匙掉落,崔六寶睜圓眼,小嘴張開,錯愕地瞪著他,腦中回蕩著他方才說的話。

他、他說什麼?!

面對她的驚愕,南飛瑀仍是勾著寵愛的笑容,輕輕地問:“當我的皇后,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好嗎?”

崔六寶幾乎是想也不想地,立即跳離。

不!不行!她不能當他的皇后……

她緊張地揪著手指頭,咬住下唇,對南飛瑀扯起一抹笑,只是笑容卻不再甜美,反而是驚怯的。

“南飛瑀,你不要開這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可他的沉默卻讓她唇邊的笑漸漸消失,愈來愈局促不安。

而他什麼都沒說,起身離開了清華宮。

當晚,他沒有回來寢宮,讓她獨自一人用晚膳。

春兒和蓮兒也看出主子們似乎不對勁,可她們不敢多問,只能安靜地守在一旁。

一天、兩天過去了,南飛瑀都沒有出現。

崔六寶坐在窗臺,雙腿曲起,下巴抵著膝蓋,失神地盯著窗外。

蓮兒和春兒互看一眼,蓮兒上前輕聲問:“小姐,你要用午膳嗎?”

崔六寶搖頭,“我不餓。”

“可是你早膳也沒用……”

崔六寶將瞼埋進膝裡。“我不餓。蓮兒、春兒,讓我靜一靜.”悶悶的聲音從膝裡傳出。

蓮兒和春兒雖然擔憂,可還是欠了欠身。“我們就守在清華宮外,小姐你有事再叫我們。”說完,只得無奈地離開。

聽到她們離去的聲音,崔六寶才抬起臉,向來無憂的臉蛋此刻已失去笑容,剩下憂愁。

她知道南飛瑀在生她的氣,可是……她真的不行呀!

身為北魏巫女,她怎能當他的皇后?而且……她也從沒想過要當他的皇后,甚至沒想過陪他一輩子。

她、她遲早要離開的呀!

北魏才是她的家呀!雖然離家出走,可她知道自己的責任,她還是要回去,還是要娶夫,還是要生下下任巫女,負起傳承的職責。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成為他的皇后,一輩子待在金陵,是她從未想過的。

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她喜歡窩在他懷裡,喜歡對他撒嬌,喜歡和他肌膚相親,可是……她不打算永遠和他在一起。

雖然無情,可等她在外面玩膩了,她就要回北魏了。

她是這麼打算的,可是……她想起南飛瑀專注的眼神,他看她的最後一眼,讓她不敢注視。

她是不是……傷了他了?

這幾天他都沒回清華宮,也沒陪她用膳,他是不是再也不理她了?

崔六寶咬著不唇,想到南飛瑀有可能再也不理她,心裡就升起一股難受,伸手揪緊胸口,她不懂自己怎會有這感覺。

他離去時的沉默,讓她心口微微抽疼,陌生的疼讓她皺眉,那時,她下意識想上前抓住他,只是卻踏不出去。

追上去又如何?她根本不可能答應,她甚至不懂,他為何會開口要她當他的皇后,他……喜歡上她了嗎?

崔六寶想著南飛瑀對她的疼寵,她發脾氣時,他總是哄她,逗她笑;知道她愛吃甜點,他讓人隨時備好糕點讓她享用,她說想要秋千,他親自搭個秋千給她,那時的她開心地坐到秋千上,不用開口,他就主動幫她推秋千,而他看她的眼神……

崔六寶閉上眼,不敢再想不去,不管南飛瑀是不是喜歡她,她遲早都要離開的,或許……現在就該離開了。

而且,離家那麼久,她是該回北魏了,她……該向他告別了。

咬了咬唇,崔六寶決定跟南飛瑀說清楚。

她,要離開了。


她拒絕了。

對她的拒絕,南飛瑀並不意外,甚至早在意料之中,只是真的聽到了,胸口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刺傷了。

薄唇扯出一抹嘲弄,向來自若的俊龐此刻是苦澀的,他輕歎口氣,為自己感到好笑。

對一個不懂情愛的小東西煞費苦心,最後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嗎?若最後還是失去……

南飛瑀閉上眼,不讓自己去想。

他絕不許自己失去,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想要的,好不容易他終於能擁有,他絕不會讓自己有失去的機會。

他已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如今他坐擁皇位,他擁有權勢,他甚至可以——滅掉北魏。

只是……她會恨他吧?

也會……失去笑容吧?

他不想被她恨,也不想讓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他要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睜開眼,他聽到門外的聲音,幽光從眸底一閃而過。

陳玄踏進禦書房。“皇上,崔小姐門外求見。”

“讓她進來。”南飛瑀放下奏摺,不一會,崔六寶走進禦書房,陳玄將門輕輕帶上,守在門外。

崔六寶緊張地扭著手指,拾眸偷覷他。

“有事嗎?”南飛瑀率先開口,俊龐一如往常地噙著淡笑,只是笑容卻少了以往的柔軟。

崔六寶垂下眸,躊躇一會,才咬唇開口。“南飛瑀,我……我不能當你的皇后。”

“你是特地來跟我說這個的?”

“不、不是!”她搖頭,對他露出怯懦的笑,或許,還帶著歉意。“南飛瑀,你可以找別的姑娘當你的皇后呀!像上次那些大臣的女兒,她們都極好,跟你很相配,你一定能找到一個能永遠陪你、賢德天下的好皇后。”

“所以呢?”他的眸光因她的話而愈冷。

“所、所以……”崔六寶別開視線,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可是她不知該怎麼收回,只能囁嚅地回:“我要離開了。”

“是嗎?”南飛瑀起身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臉,黑眸裡的冷淡讓她瑟縮。“你真殘忍。”

每一句、每一字,都無比殘忍,她可知她在踐踏他?

盯著她的眼,他搜索著,在她眼裡,他看到驚慌,看到害怕,看到歉疚,看到茫然,就是……沒看到一絲一毫的愛。

他笑了,低聲地笑了。

“南、南飛瑀……”他突然的笑讓她害怕,不意識想抓住他的袖子。“你別這樣……”

可他卻往後退,負手面對她,俊龐不再噙著笑,看她的眼神是一片淡漠,不再溫柔。

這樣的他讓她惶恐,她有種失去什麼的感覺,讓她心慌意亂,忍不住上前想抓住他。“南飛瑀……”

可他卻往後退,冷冷啟唇。“站住。”

崔六寶停住腳步,怔怔看著他.

“你想走,朕讓你走。”他不會留她。

崔六寶怔愣,這是她頭一次聽到他在她面前以“朕”自稱,這讓她感覺怪異,而且他的態度讓她心慌。

“你……”她以為他會留她,她想過的,他要是留她的話,她一定會為難,會怕傷他的心,可是她還是會堅持離開。

可是……他沒留她,他說,讓她走。

“朕會讓陳玄為你備好乾糧銀兩,也會派人護送你,讓你平安回到北魏國。”他頓了頓,輕輕扯出一抹笑。“北魏巫女。”

崔六寶瞪著他。“你……”他怎會知道……

“朕不久將會迎娶皇后,屆時希望能得到巫女的祝福,這將會是金陵的榮幸。”

他的態度讓她不習慣,崔六寶忍不住道:“南飛瑀……你別這樣,別生我的氣……”

“生氣?”南飛瑀勾起唇角,看似在笑,可眼底卻無一絲笑意,“巫女多慮了,朕從不對不重要的人生氣。”

不重要的人……

這話讓崔六寶胸口緊縮,眼淚不由得盈眶,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本來就要離開,他也沒有阻止她,這樣她就可以安心離開,這樣很好,很好呀……

低下頭,她低低道:“不用派人護送,我可以自己離開。”

“巫女要立即起程嗎?”

“嗯!”她點頭。

“那朕讓陳玄送你。”

“你……”不親自送我嗎?崔六寶將欲出口的話吞下,默默點頭,“好。”

“祝巫女一路順風。”

“嗯……謝謝。”垂著頭,崔六寶默默轉身,打開門,她忍不住回身,卻見南飛瑀已坐在書案前,低頭看著奏摺。

他不再看她。

“小姐?”看到她這麼快就走出來,陳玄心裡正起疑惑,隨即聽到南飛瑀的聲音。

“崔姑娘要離開,備好糧食銀兩,送她出城。”南飛瑀頭也不抬,仍看著手上的奏摺。

“是。”聽到崔六寶要走,陳玄不禁驚訝,他知道皇上有多喜歡這位姑娘,他還以為皇上會封她為皇后,沒想到……

心裡雖然有許多疑問,陳玄卻不多問,身為下人,面對主子的命令他只能照做,他恭敬地朝崔六寶彎身。“小姐,請隨小的來。”

崔六寶啟唇,她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可是他的冷漠讓她畏怯,咬了咬唇,她只能低頭,黯然地收回目光,緩緩走出禦書房。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失去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

 

第八章

馬蹄躂躂,崔六寶騎著小白駒,垂著杏眼,臉上泛著罕見的愁緒,連愛笑的唇此時也悶悶地抿著。

察覺到小主人心情不好,小白駒也放慢速度,在樹林裡躂躂走著。

“嘶——”它甩了甩馬鬢,前蹄用力踏幾下,像在問小主人怎麼了?

“小毛賊。”崔六寶傾身抱住小白駒的頭,小臉埋進柔軟的皮毛。“怎麼辦?我一點都不開心。”

她一直忘不了南飛瑀,腦中想的是他最後的冷漠,連最後一眼他都不看她。

他是不是氣到不想理她了……不,他說,他不會對不重要的人生氣,她,已經不重要了……

崔六寶咬著唇,鼻尖不由得泛酸,那一句“不重要”讓她好受傷,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不然怎會要她當他的皇后,怎會要她永遠陪在他身邊?

“不!不對!”她用力搖頭,她不能當他的皇后,也不可能永遠陪著他,就是因為她辦不到,她才會開口要離開的呀!

南飛瑀沒有挽留她,這樣不是很好?

他不喜歡她,這也很好呀!至少,她不用怕會傷他的心,而且……她還要祝福他娶個好皇后。

他會對皇后好,會疼她、寵她,對她縱容地笑,會用溫柔的眉眼注視她,會……

“會不會也幫她推秋千……”那是他親自為她做的秋千……她閉上眼,用力甩頭。

不想不想,不想再想了!

可是愈不想去想,就愈甩不開,而且……她真的很想他。

“小毛賊,怎麼辦?我好想他……”

想誰?小毛賊的耳朵動了動。

“南飛瑀呀!我好想他……”

聽到南飛瑀的名字,小白駒立即停下腳步,不高興地噴氣,它可還記恨著當初南飛瑀將它打昏的事。

那傢伙有什麼好?

“他對我很好呀,他也對你很好呀!”崔六寶抬起頭,摸摸小白駒。“你看看,才多久沒見,你都變胖了。”

哪有?哪有?聽到小主人說自己胖,小白駒羞惱了,揚起馬蹄在原地走了好幾圈,還特意揚起頭,展示自己雄偉的英姿。

崔六寶被小白駒的動作逗笑,呵呵笑了幾聲,笑容立即消失,她垂下眸,神情盡是落寞。

她想起每當她笑的時候,會有一雙手臂從後面抱住她,她會信任地往後依偎,拾起頭,就見一張帶笑的俊龐。

寶兒……

他都這樣叫她,有時,他被她惹得哭笑不得,就會用又無奈又縱容的眼神看她,然後叫她……

“壞丫頭。”她低聲吐出,杏眸微微恍惚,“壞丫頭……壞丫頭……壞丫頭……”

她不停重複,腦中浮現在禦書房的一切。

這一瞬間,她突然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叫他找別的姑娘當他的皇后,她說,他一定會找到一個能永遠陪他的賢淑好皇后。

她不只拒絕,甚至笑著這麼對他說,她自以為這樣的說法是安慰,可以擺脫心頭的歉疚,卻不知這麼說比什麼都過分。

你真殘忍。

崔六寶捂住嘴,身體不由得微顫,老天!她對他做了什麼?她怎能這麼壞,這麼過分!

“怎麼辦,怎麼辦……”她慌了,滿腦子都是自己做的錯事,還有南飛瑀冰冷的態度。

他再也不理她,他讓陳玄送她出宮,她回北魏娶夫,當她的北魏巫女,而他將會迎娶皇后,攜著她的手,白頭偕老。

他們兩人,再也不相干……

“不要!”她才不要!

崔六寶抓住韁繩,“小毛賊,我們回去。”她要找他,她要跟他道歉,她、她……

“小六!”

前方傳來馬蹄聲,崔六寶抬頭,看到來人,杏眸驚愕。“姊姊!”

崔真夏風塵僕僕,輕籲一聲,讓馬停下,氣急敗壞地瞪著妹妹。“崔六寶,終於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出走留下多大的麻煩,婚禮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卻不說一聲就離家,你知道姥姥有多著急,我有多生氣嗎?”

“我……”知道這是自己的錯,崔六寶歉疚地垂下頭,“對不起。”

畢竟是自己疼愛的妹妹,崔真夏再怎麼生氣,見她這模樣氣也消了一半,她不禁歎氣。

“我們到處找你,又不能讓人知道你失蹤,姥姥只好聲稱你身體微恙,婚禮暫延,還好目前沒人起懷疑,小六,你不能再任性了,你要知道你的責任,走吧!跟姊姊回去。”

回去?不!不行!

崔六寶立即抬頭,“我不要回去!”

“小六!”崔真夏皺眉。

“姊姊,我有很重要的事,現在不能回去!”崔六寶抓住崔真夏的手懇求著。“姊姊,求求你,別抓我回去。”

“什麼重要的事?會比你回北魏還重要?”崔真夏不解地問。

“我有事要跟南飛瑀說……”

“南飛瑀?”崔真夏挑眉。“金陵皇帝?你怎會認識他?你這些日子都跟他在一起嗎?”

“我、我做了很過分的事,他在生我的氣,而且也不理我了,我很壞,太壞了,可是他不再罵我壞丫頭,他、他很冷淡,看也不看我,他叫我巫女,不再叫我寶兒……”

崔六寶幾乎是語無倫次,想到會被姊姊帶回去,再也無法看到南飛瑀,她就急了、慌了。

“小六你……”崔真夏第一次看到小妹這模樣,杏瞳裡的慌亂和著急讓她心驚。

她眼尖地瞄到崔六寶頸項的吻痕,瞳孔立即一縮,她用力抓住妹妹。“小六,你和金陵皇帝……你們……難道你……”她將欲出口的話吞回,看著崔六寶困惑的眼神,她知道小妹還不懂。

還好,她還不懂。

“走,跟姊姊回去。”她絕不能讓小妹跟金陵皇帝見面。

“姊姊……”

“小六!”崔真夏怒吼。

崔六寶被吼聲嚇到,怔怔地看著崔真夏。“姊姊……”她知道姊姊生氣了,這是姊姊第一次對她這麼大聲。

看到妹妹驚懼的模樣,崔真夏知道自己嚇到她了,她暗暗深呼吸,放緩語氣,對崔六寶露出笑容,溫柔安撫。

“小六,你乖,聽姊姊的話,先回北魏,要見金陵皇帝過陣子再說。”當然,她絕不會讓小妹再有機會見到金陵皇帝。

“可是……”崔六寶還想說什麼,可看到崔真夏沉下眉色,立即吞下所有的話,杏眸垂落。

“小六你……”崔真夏還想勸她,誰知崔六寶卻在此時抬頭,深瞳勾魂似地鎖住她,她一愣,要防備時已來不及了。

崔真夏瞪著妹妹,不敢相信……

崔六寶心虛地垂不目光,“姊姊,對不起,大約半個時辰攝魂術就會解開了。”語畢,她不敢再看向崔真夏。

“小毛賊,走!”輕扯韁繩,小白駒立即往前疾馳。


“冉清義逃了?”

禦書房裡,南飛瑀負著手,沉著眸色注視稟告的暗衛。

“屬下不察,本以為已除掉他,沒想到冉清義早已備好替身,屬下發現死者臉上的易容面具,才知道中了陷阱。”

南飛瑀斂不眸光,指尖輕點桌案,爾雅的俊龐是讓人寒顫的陰冷。

他已剷除冉清義全部勢力,即使冉清義逃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為,只怕狗急跳牆,只要冉清義活著,就是一個危險。

而他,絕不許任何一點危害存在。

“繼續查,絕對要找到冉清義……”

“主子!”一抹黑影突然負傷出現,痛苦地跪倒在地,一看到他,南飛瑀神色一冷。

“崔六寶呢?”

“被抓走了,我們迅速上前想救小姐,可對方人數眾多,而且還使毒……是屬下保護不力。”黑影磕頭請罪。

南飛瑀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她有受傷嗎?”

“對方使用石灰,小姐現在眼睛該是看不見……”

“啪!”南飛瑀硬生生地捏碎書案一角。

“主子!”另一名暗衛立即跪下。“屬下猜測應是冉清義所為,他應是想利用崔姑娘威脅主子,崔姑娘目前的安全應該無慮。”

南飛瑀也想到是冉清義,也只有冉清義會對崔六寶下手,只是沒想到他千防萬防,還是讓崔六寶陷入危險。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放她離開。

他根本就不打算放她回北魏,他只是暫時放手,既然她想走,他就讓她走,他對她冷漠,對她生氣,都是為了讓她無法忽視他。

他知道她心裡有他,只是單純地不識情滋味,既然她不懂,那麼他就親自讓她懂。

他總是寵她、疼她、縱容她,把她當寶一樣地呵護在手心,她早已習慣他的疼愛。

有朝一日,當他不再疼寵,不再理會她,他知道她一定會錯愕、會慌亂,他就要這個結果,他要她去思考,他南飛瑀對她而言是什麼?

北魏巫女又如何?他要她愛上他,要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唯有這樣,他才能得到完整的她。

因此,他放她離開,讓暗衛暗中保護她,如果她在回北魏前還沒想通,那他會讓暗衛擄回她——當然,這是最後的手段。

除非無計可施,否則他不想做任何傷她的事。

“皇上。”守在門外的陳玄進來稟告,“守城的護衛說有位穿著異族服飾的姑娘要求見您,她身邊牽著崔姑娘的坐騎。”

聽到穿著異族服飾的姑娘,南飛瑀神思微凝,“讓她進來。”

“是。”陳玄立即去帶人。

約過一盞茶時間,陳玄才領人在門外。“皇上,人已帶到。”

“進來。”南飛瑀看著走進來的女人,她穿著青襖衣裙,打扮就跟他初見崔六寶的模樣一樣,而那張臉蛋也跟崔六寶有些微相似,只是比崔六寶年長幾歲,也成熟幾分。

“你是寶兒的姊姊,崔真夏吧?”他早將寶兒的一切調查得一清二楚。

聽到南飛瑀叫崔六寶“寶兒”,崔真夏不禁皺眉,她看著南飛瑀。難得一見的俊美還有那讓人無法忽視的王者氣勢,這樣的男人,也難怪小六……

她冷不眸,語氣冰冷。“金陵皇帝,你把小六帶到哪去了?她是我們北魏尊貴的巫女,請你把她交出來!”

“寶兒不在朕身邊。”對崔真夏的敵意,南飛瑀並不意外,他垂下眸,淡聲道:“朕也在找她。”

“你是什麼意思?”她好不容易破除攝魂術,正打算追崔六寶,卻見小白駒獨自回來,可崔六寶卻已不見蹤影。

她見小白駒慌張的模樣,猜測小六該是出事了,想也不想,立即前往金陵皇城。

她以為小六是被金陵皇帝帶走了,可現在聽南飛瑀的語氣,卻似乎不是這回事。

“寶兒被抓走了。”

“你說什麼?”崔真夏瞪大眼。

“這是朕的錯,是朕沒保護好她,朕會將寶兒救出來,不過……”南飛瑀頓了頓,冷冷地看向崔真夏。“我不會放她走。”

這句,他是以南飛瑀的身分說的。

“你……”崔真夏知道眼前這男人是認真的,她冷下臉。“金陵皇帝,恐怕不能如你所願,小六是我們北魏巫女……”

“那又如何?”南飛瑀勾起薄唇,笑得讓崔真夏心驚。“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區區一個北魏,我隨時可以讓它消失。”

“你!”崔真夏震驚,還來不及發怒,一抹黑影突然出現。

“主子,冉清義派人傳來消息。”他將手上的信函遞上。

南飛瑀接過信函,看著信函內容,黑眸泛起駭人冷芒,四周氣氛頓時冷滯,崔真夏也不禁膽顫。

南飛瑀將信函緊捏,看向崔真夏。“放心吧!我會把寶兒平安救出。”

要是寶兒有任何損傷,他絕對會讓冉清義加倍奉還!


崔六寶眼前一片黑。

明明張著眼,可她什麼都看不見。

她記得她正騎著小毛賊準備回金陵皇城,可途中小毛賊突然驚慌起來,她正怔愣時,也察覺四周不對。

一群人突然出現包圍,她還不及反應,一筆粉末灑向她,她立即覺得眼睛好疼,疼得她掉下馬。

然後她聽到刀劍聲,還有小白駒的嘶鳴聲,然後後頸一疼,她就不醒人事了,醒來後,她的眼睛就看不見了。

她知道是粉末的關係,他們讓她看不見,應是不讓她有機會實施攝魂術,可他們是誰?為何知道她會攝魂,又為何要抓她?

崔六寶疑惑,可神情卻鎮定,她靜下心思,讓自己傾聽,她知道四周有人看守,她想知道他們的目的為何。

可奇怪的是,她什麼都聽不見。

怎會這樣?

她不信,放出所有能力,可仍然什麼都沒有,她忍不住皺眉。

“嘖嘖,小美人醒了呀!”她聽到門開啟,然後是男人的聲音。

她望向發聲處,雖然看不見,可杏眸卻仍清澈有神,“你是誰?為何要抓我?”

她聽到對方走向她,抬起她的臉。

“呵,小美人膽子真大,一點都不怕呢!”冉清義輕笑,盯著崔六寶細緻的容顏,不禁起了色心。

“放肆!”崔六寶冷下眸,莊嚴的神色讓冉清義一愣,突然有種褻瀆的感覺。

他不由得鬆手,可又覺得自己被個小姑娘嚇住有損尊嚴,不禁冷哼。“小美人,你似乎不懂自己現在的處境……”

“不懂的是你。”

崔六寶盯著他,明明知道眼前的小丫頭看不見,可冉清義仍因她的注視而感到微顫。

“你知道我是誰嗎?”崔六寶微勾唇瓣,渾身散發出不可侵犯的光華。“北魏的巫女你也敢碰?”

“北魏巫女?”冉清義微愣,繼而大笑,“小美人,你以為這謊言本王會信嗎?哈哈……”

可他的笑聲卻在崔六寶清聖高貴的氣勢不漸漸轉弱,神色不禁起疑。

難道……真是北魏巫女?

那他抓她,不就是褻瀆神靈?巫女在各國皆是崇高的地位,就連皇帝都得敬重三分。

冉清義再怎麼大膽,可畢竟是皇族身分,對巫女還是抱著敬畏的心,他瞪著崔六寶,正驚疑不定時,卻聽到手下在門外道:“王爺,南飛瑀來了。”

聽到南飛瑀來了,冉清義立即鎮定心神,管這丫頭是不是北魏巫女,只要能利用她除掉南飛瑀就好。

“你們將這丫頭押住!”他命令下屬,然後走出木屋,就見南飛瑀獨自來到,負手站在中間。

他冷淡地注視包圍的眾人,再看向走出木屋的冉清義,最後看著被押著定出的崔六寶。

崔六寶也聽到南飛瑀來了,雖然看不到,可她能感覺到他的注視,心頭不禁激動。

他來救她,所以……他肯理她了?

“呵呵,南飛瑀,沒想到你真的一個人前來。”聽到手下說南飛瑀確實一個人來,冉清義不禁得意地笑了。

南飛瑀神色自若,俊龐噙著淡笑,他看著冉清義,眼神憐憫。“冉清義,朕也沒想到你這麼大膽,連北魏巫女都敢冒犯。”

聽到“北魏巫女”,周遭眾人不禁怔愣。

“抓走巫女,甚至傷害巫女,冉清義,你就不怕冒犯神靈的下場?”巫女地位崇高,南飛瑀知道自己的話會造成什麼影響。

果然,一聽到北魏巫女,眾人齊看向崔六寶,押住崔六寶的人趕忙鬆手,甚至怕得下跪。

“巫女恕罪!請恕罪!”

見手下起了騷動,冉清義不禁驚怒交加,氣得怒吼:“什麼巫女?這只是他胡扯的,你們呆著做什麼?還不動手!”

聽到冉清義的吼聲,包圍住南飛瑀的人立即動手。

南飛瑀冷哼,避開攻擊,手掌凝住內力,快速地反攻。

崔六寶什麼都看不見,她只能聽見刀劍的聲音,還有哀號聲,這種看不到的感覺讓她慌亂。

南飛瑀!

“放箭!給本王射死他!”

崔六寶聽到破空聲,隨即是更多的慘叫。

南飛瑀呢?他有沒有怎樣?

睜著杏眸,可她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南飛瑀的情形,她心慌意亂,著急不安。

不行!她要看見,她要知道南飛瑀現在怎樣。

伸手覆住眼睛,她凝聚心神,想治好眼睛,可卻使不出力,她的力量變得微弱,好似快消失了。

怎會這樣?她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

不行!她一定要治好眼睛!

皺緊眉,她用盡全部靈力,汗卻如雨下,瞬間浸濕了背。

好一會兒,她虛軟著身子,垂下手,慢慢地跌坐在地,額頭的汗滴落眼珠,讓她感到刺疼,她眨了眨眼,眼前是一片迷蒙。

“南飛瑀……”

眯著眼,她看到他被包圍,手中的利刀翻轉,攻向他的敵人一一倒下,而利箭從上方射落,皆瞄準他。

銀光布成劍網,阻擋箭矢近身,可周遭的攻擊卻不斷,她看到南飛瑀的衣袍被劃破,胸口不由得縮緊。

“不——”一隻利箭射向他胸口,崔六寶不顧虛軟的身子,爬起身沖向南飛瑀。

“寶兒!別過來!”看到她沖過來,南飛瑀驚心裂目,他迅速掃開敵人,想上前護住她。

誰知她卻直直沖進他懷裡,抱著他轉身,隨即一隻箭矢射進她右肩。

“唔……”崔六寶悶哼,軟下身子。

“寶兒——”南飛瑀驚吼,緊緊抱住她。

崔六寶咬著唇,疼痛讓她顫抖,她皺著眉,從蒙朧的眸光看到他驚恐的神情,抖著唇,她深深地看著他。

突然間,她明瞭了。

為什麼他生氣,她會慌,為什麼他不理她,她會怕,為什麼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像是要碎了?

啊……原來如此,她懂了,她懂了。

崔六寶對南飛瑀綻出一抹絕美的笑靨。

“南飛瑀,我、我……”她想對他說,可是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黑暗隨即籠罩她。

 

第九章

清華宮燈火通明,南飛瑀守在床榻,看著崔真夏處理崔六寶肩上的傷口,疼痛讓崔六寶抽搐,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扯痛他的心。

他沒想到崔六寶會沖上前為他擋箭,更沒想過崔六寶會因他而受傷,應該是他保護她的,可是,她卻因他而受傷……

南飛瑀握緊拳,這次是他的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他早已安排暗衛在他赴約的一刻後再包圍冉清義等餘孽。

他以為自己能將崔六寶完好救出,並且能保護好她,卻沒想到……

看到崔六寶昏厥的那一刻,他幾乎快瘋了,顧不得冉清義一等人,他抱起崔六寶飛身準備離開,冉清義的人包圍他,而暗衛也剛好來到,他將冉清義交給暗衛,立刻帶崔六寶回宮。

而他懷裡的她,眉頭因疼痛而緊蹙,呼吸急促而微弱,雖然止住她肩上的傷,可她的臉色仍蒼白得不見血色。

南飛瑀沉痛地閉上眼,他寧願這傷是在她身上,也不願她受這苦,他知道她有多怕疼。

連一點小擦傷都能讓她疼得眼眶泛淚,更何況是被利箭刺進肩膀,她還流那麼多血……

南飛瑀愈想愈自責,此時此刻,他再也無法維持以往的冷靜,他只能慶倖,還好崔六寶沒事,還好……她還活著。

崔真夏將傷口小心包紮好,拿起手巾擦去崔六寶臉上的汗,看到妹妹受傷,她很心疼。

“南飛瑀……”

聽到崔六寶細微的低吟,崔真夏心頭滿足複雜,她握緊手巾,低聲道:“金陵皇帝,我有話跟你說。”她起身,放下手巾,起身走出內室。

南飛瑀看著崔六寶,伸手輕撫去她眼角的淚,仿佛感覺到他,她的呼吸平穩,低囈的唇微微輕勾。

“乖,我馬上回來陪你。”南飛瑀柔了目光,手指輕撫微揚的唇瓣,好一會兒,才走出內室。

伸手摒退其他人,他看向崔真夏。“你要跟我說什麼?”

崔真夏臉色凝重,像是沉吟許久,她才徐徐開口:“請你放過小六吧!”

“不可能。”面對崔真夏的話,南飛瑀不意外,也回得冰冷。“如果你是想談這件沒意義的事,那我沒興趣相陪。”語畢,他準備踏入內室。

“難道你想讓小六死嗎?”

南飛瑀停下腳步,“什麼意思?你是指寶兒這次受傷?這是我的疏忽,我不會讓她再有任何危險……”

“不是這個,只要跟你在一起,小六的命就不長。”崔真夏定定看著池,眼裡閃過掙扎。

南飛瑀眯眸,聽出崔真夏話中有話。“你想說什麼?”

崔真夏深吸口氣,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把崔氏的秘密說出來。“傳聞崔家的祖先是人類與天人結合所生出的後代,我們崔家世世代代守護著北魏,崔家天生就擁有與常人不同的靈力,只是經過百年的傳承,靈力早已轉弱,為了維持血統,我們會挑出靈力最強的成為巫女,再由巫女生下繼承者,以此傳承尊貴的血統。”

“那又如何?”就算崔六寶是巫女,那也阻止不了他,他以為崔真夏早該知道這個事實。

“巫女跟常人是不同的,是繼承天人之血緣,是不能動情的,一旦懂了情愛,她的靈力會消失,會漸漸衰弱而亡。”這也是她為何一定要南飛瑀放手的原因。

南飛瑀怔愣,他瞪著崔真夏,黑眸淩厲。“你以為我會信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崔真夏以為他這麼好騙嗎?

崔真夏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她開口續道:“歷代巫女皆不懂情,她們性冷情淡,對世俗一切皆淡然,可小六卻不一樣,她活潑,愛笑,愛鬧,對什麼事都好奇,這樣的她讓我們很擔心,我們極力保護她,不讓她有任何識情的機會,沒想到……”她卻離家出走,遇見南飛瑀。

南飛瑀抿緊唇,神色冰冷,他不想去相信崔真夏的一句一話,可是心卻仍起了波濤。

“金陵皇帝,你貴為九五之尊,世間女子何其多,絕對會有比小六好的姑娘,請你放小六離開。”

“放她離開?”南飛瑀重複,繼而笑了,他淡漠地注視崔真夏,薄唇迸出堅定。“我不會放她走!”

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不可能放手,他孤寂太久,而寶兒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絕不會放手!


南飛瑀不想去相信崔真夏的話,那只是她的謊言,她只是想藉此讓他放開出崔六寶。

他不放,絕對不放手!

可半個月過去了,崔六寶肩上的傷口已漸漸癒合,可她的臉色卻不見以往的紅潤,就連體力也衰弱不少。

“咳咳……”崔六寶捂嘴輕咳,她前天感染風寒,結果肩傷還沒完全好,又得臥病在床。

“來,把參茶喝下去。”南飛瑀抱著她,將茶碗遞到她唇前。

崔六寶一口一口慢慢喝下,病弱讓嬌軀無力,軟軟地偎在他懷裡,汲取他好聞的氣息。

南飛瑀擦去她嘴邊的茶漬,大手覆住額頭,正常的溫度讓他鬆口氣,還好,燒退了。

“要再睡會嗎?”

“不要。”崔六寶搖頭,她都睡好久了。“真奇怪,我以前無病無痛的,怎麼遇到你之後就常常受傷,現在還生病了?”

她嘀咕,說者無意,可南飛瑀神色卻微變。

“怎麼了?”看見他神色不對,崔六寶怔了下,怕他當真了,急忙道。“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南飛瑀對她微笑,下顎抵著她頭頂,雙手將她抱得好緊。“我沒有生氣。”

他的手勁讓崔六寶感到微疼,她沒掙扎,只覺得他怪怪的,感覺像有什麼心事。

而且最近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沉重,像背負著什麼,又像在掙扎,那樣的神情讓她不安。

崔六寶微咬唇,她輕扯他的衣袍。“南飛瑀,我想蕩秋千。”

“不行,你還病著。”南飛瑀立即拒絕,他低頭看著她,“而且你忘了你昨天還發燒,乖,等你病好了再玩。”

“不要!”她嘟起嘴,對他撒嬌。“我覺得我好多了,只是小風寒而已,又沒什麼。”

“寶兒……”

“拜託嘛!”杏眸汪汪地瞅著他,“好嘛!好嘛!”

“你……”她這樣讓他難以再拒絕,只能無奈地瞪她。“只能在外頭待半個時辰。”

“好。”知道他同意了,崔六寶立即綻出笑靨。

南飛瑀喜歡她的笑容,他希望她能永遠這樣無憂無慮地笑,腦中不期然地閃過崔真夏的話。

只要跟你在一起,小六就命不長久。

他壓下心口的波動,不讓自己再去想,轉身拿起披風,將崔六寶包得嚴實後才打橫抱起她。

崔六寶伸手勾住他頸項,小臉貼著頸側,她微合眼,其實她覺得很累,只是不想讓他再擔憂,因此她故作無事。

南飛瑀抱著她走到清華宮前的庭院,來到秋千前,崔六寶立即推推他,南飛瑀低頭,她立即笑彎眼。

將她放到秋千上,南飛瑀站在她身後,幫她推秋千。

一蕩高,清亮的笑聲從唇瓣進出,她抓住兩旁繩子,轉頭對他笑。“再高點,再高點嘛!”

“好。”知道她愛高,南飛瑀將秋千推得更高,聽到她開心的笑聲,他也不禁勾起笑。

“哈哈……再高,再高……哈哈……咳咳……”

“寶兒。”南飛瑀立即停住秋千,擔心地看著她,手掌輕拍她的背。

“沒事、沒事。”崔六寶朝他揮手,讓他不要緊張,“只是笑得太開心了。”

她彎眸笑著,伸手拍拍一旁的位置,要他坐下。

南飛瑀抱起她,坐到秋千上,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崔六寶窩進他懷裡,小臉貼著溫暖的胸膛,眼眸緩緩合上,小手被他握住,十指互扣。

她冰涼的手讓他握得更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黑眸不由得幽沉。他怎會不知她的疲累?即使她笑得再燦爛,他還是看出她眼裡的倦弱,但知道她是想讓他放心,他也順她的意。

只要她能永遠待在他身邊,他什麼都順她。

“南飛瑀……”崔六寶輕聲開口,眼睛仍是閉著。

“嗯?”他應聲,將她身上的披風拉緊,不讓寒風襲進她的肌膚。

“對不起……”她將臉埋進他懷裡,聲音有點悶,“那天在禦書房,我說了很過分的事,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南飛瑀微怔、隨即笑了。“好,我不生氣。”

“真的?”她立即抬超臉,杏眸水汪汪的,嬌嬌地懇求。“那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不禁失笑,俊龐是毫不隱藏的寵溺,“我最近有不理你嗎?”他明明將她呵護備至。

“因為我現在是病人嘛!你當然理我,我怕我身體一好,你就想起我那時的過分,就不理我了,那我寧願病不要好。”

“別胡說!”南飛瑀不高興地瞪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虛弱多讓他心疼,手中緊握的冰涼讓他心頭沉重。

他不愛她病懨懨的模樣,他要她像以往一樣能跑能跳,像停不下來的小鳥兒,散播著歡笑。

見他怒了,崔六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對不……咳咳……”她捂住嘴,猛然狂咳,呼吸變得不穩。

“寶兒。”南飛瑀急忙拍背,見她咳得快喘不過氣,立即抱她起身。

“沒、沒事。”崔六寶停下喘咳,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對他微笑,只是臉色卻自得近乎透明。

這樣的她,讓南飛瑀心頭抽緊。

“南飛瑀,我話還沒說完。”她垂下眸,聲音小小的、低低的。“你不要娶別人當皇后好不好好?我……當你皇后好不好?”

“寶兒……”

崔六寶徐徐揚眸,羞澀地對他笑,“我……不當北魏巫女,當你的皇后好不好?”

在看到他有危險的那一刻,幫他擋箭的那時,她就明白了,她一直嚮往、一直追求的是什麼。

為何看到表哥表嫂,她心頭會湧起莫名的情緒,她現在明白了,那是欽羨,那是她在北魏從未看過的深情。

她想要擁有這樣的深情,她……

“南飛瑀,我喜歡你。”跟喜歡姥姥、喜歡姊姊、喜歡表哥表嫂的喜歡不一樣。

“南飛瑀,我……咳咳!”胸口突然一陣緊縮,崔六寶痛苦地抓住衣襟,身體不斷抽搐顫抖。

“寶兒!”她的異樣讓南飛瑀驚慌。

“南飛瑀……”不要擔心,她沒事,小臉努力地擠出笑容,“我想……”

永遠和你在一起。

“寶兒!寶兒!”見她昏厥,嘴角溢出血絲,南飛瑀著急大吼:“御醫!來人呀!快叫御醫來!”


崔真夏將手放置崔六寶胸口,眼眸合起,將靈氣傳給崔六寶,不一會,崔六寶的呼吸漸漸平穩,蒼白的臉也有了些微血色。

約過一盞茶,崔真夏才收回手,額頭已佈滿汗。

而南飛瑀則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緊緊盯著崔六寶,見她呼吸穩定,臉色不再蒼白,懸著的心才放不來。

崔真夏起身走出內室,南飛瑀知道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後。

“小六身上的靈力全失,她的狀況比我想的還嚴重,我暫時將身上的靈力給她,她現在不會有事,可是我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她轉身看他,神色嚴厲。“金陵皇帝,你還不放手嗎?”

放手……

南飛瑀眸光怔然,他低低自語。“她說她不當北魏巫女,她要當我的皇后。”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句話,卻要他放手?

“如果你要小六死,那你可以讓她當你的皇后。”崔真夏冷視他。“我不會再阻止。”

死……

南飛瑀沉重地閉上眼,他想著崔六寶蒼白的臉,痛苦的抽搐,嘴角溢出的血……

“她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也許一個月、兩個月,也許一年、兩年……沒人知道。”而她,也束手無策。

不管多久,都無法一輩子……

南飛瑀澀然笑了。“你說,要如何放手?”

崔真夏從懷裡拿出青色藥瓶。“這是忘魂,把這讓小六吃不去,她就會忘了一切。”

“忘了一切?”南飛瑀怔怔看著藥瓶。

“對,所有事物她全會遺忘,包括你。”看著南飛瑀沉痛的眼神,崔真夏知道自己很殘忍,可為了小六,為了北魏,她不得不殘忍。

她將藥瓶放到桌上。“金陵皇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要繼續自私,還是要讓小六開心無憂地活下去。”語畢,她踏出清華宮。

南飛瑀盯著藥瓶,眸裡全是掙扎和痛苦。

不放手,她的生命會漸漸微弱;放手,她將會遺忘他,再也不會記得他的一切。

他要如何選擇?

寶兒,你說我該怎麼選擇……


  

【第十章】

崔六寶在灼熱的注視下醒來,她徐徐睜開眼,夜已深,可她認得出坐在床旁的人是誰。

她隨即揚起笑容。

“南……”剩下的話全被激烈的唇舌吞噬,她輕喘、還來不及呼吸,吞入的全是他的氣息。

溫暖的身體覆上她,幾乎是粗暴地扯開單衣。

“嗯……”他異常的模樣讓她疑惑,可根本無法詢問,火熱的舌尖纏住她、她只能喘息。

褻衣早被扯落,粗糙的手掌握住雪乳,他扯弄著,撩撥著乳尖,一點一點地侵佔嬌胴。

他激烈得像團火,迅速地燃燒她。

崔六寶拱起身子,褻褲被扯下,靈活的手指覆住柔潤,指尖侵略,撥開柔密的細毛,探索嫩瓣的嬌弱。

毋需多久,敏感的身子就為他起了反應,濕潤的蜜水沾濕長指,隨著他的挑逗發出淫浪的水澤。

而小巧的舌尖也被他的唇舌侵佔,一勾一纏一繞,誘出甜美的唾液,讓嬌胴徹底為他柔軟。

崔六寶根本無法抗拒,她也不想抗拒,她伸手抱住他,熱情地探出粉舌,啃咬他的唇,與他互相索討彼此的氣息。

一雙雪乳在手掌的愛撫下綻放出嬌美,他粗魯地捏著乳肉,手指用力扯著蕊尖,惹來她的嬌嚶。

南飛瑀鬆開唇瓣,低頭含住一隻嫩乳,嘖嘖有聲地舔吮,啃咬著乳肉,將兩團雪乳舔得濕亮紅豔。

在幽谷肆虐的手指也沾著蜜汁,滑進小穴,感受著肉壁的緊窒,長指不客氣地進出著嬌穴。

“嗯……南飛瑀……”崔六寶嬌喘著,拱起雙乳送進他嘴裏,雪臀也搖擺著,摩擦著抽送的長指,

甜膩的愛液在長指的撥弄下濕亮了嫩瓣,整個腿心都彌漫著一層薄液,在幽暗的空間裏散發著甜香。

濕熱的唇舌往下,在小腹裏來回輕舔,舌尖探入小小的肚臍,齒尖輕輕一咬。

“啊……”嬌胴立即顫抖,“不要……”

搔癢讓她想躲,可他不給她這個機會,手掌將白嫩的雙腿架開,甚至讓膝蓋快抵到香肩。

而唇舌來到幽谷,鼻尖嗅著甜美,手指勾弄,滴出更多蜜液。

泛著幽香的蜜汁有如春藥,勾動他的欲望,南飛瑀張唇含住花瓣,舌尖舔過柔軟的細毛,撥開兩片矯蕊。

而手指再采入,一根又一根,幾乎充滿甜美的嬌穴,唇舌在花口不斷舔吮,含住早已紅腫的花蒂,以舌輕彈。

“啊……南飛瑀……”她喊著,蜜液流淌,染濕他的下巴,整個花心皆氾濫著甜香。

小穴將抽送的長指絞得更緊,花肉興奮地蠕動收縮,像張貪心的小嘴吞噬著。

她的手探入他的發間,忘了羞恥,展露著妖嬈姿態,眸兒透著水潤,渾身散發著誘人嬌美。

而從唇瓣流泄的吟哦一聲比一聲嬌媚,泛著甜香的幽谷在長指和唇舌的押玩下吐露著嫣紅,媚肉隨著抽送輕吐送入,層層的快感幾乎快逼瘋她。

崔六寶忍不住咬住手指,呻吟揉入低泣。

而他的逗弄卻更磨人,抽送的手指擦過花肉,舌尖跟著擠入,彈弄著嫩肉,她再也受不住地嬌吟著,攀升上欲望頂峰。

而他仍不放過她,長指抽離,他起身褪下衣袍,雄健的身體覆上,讓灼熱腫脹的男性沒入痙攣的花穴裏。

小穴被徹底充實,花壁收縮蠕動,擠壓著男性,而他扣住雙腿,身體起伏著,一次比一起深沉地侵入她。

“啊——”他進得好深,好磨人,像是要奪取她全部靈魂,讓她渾身顫抖,腳趾蜷曲。

“寶兒……寶兒……”他喃著她的名,眷戀地、不舍地,手掌捧住嫩頰,密實地吻住她。

火熱仍不斷往前挺,佔據花心深處,她的緊窒緊緊包覆他,兩人的唇舌熱烈糾纏。

可他怎麼都覺得不夠,他激烈地、瘋狂地索求,像要將她融入身體似地,狂烈得讓她承受不住,小嘴迸出哭喊。

“嗚……不要了……太多了……”手指扣著他的肩,她的舌被他吮著,身下的小嘴被他進佔。

她全身上下全是他的氣味,兩具赤裸的身軀緊密相貼,汗水染濕床褥,身體摩擦著,激出煽情的欲焰。

“寶兒……”他擁著她,熱熱切切的,就像是最後一次,深沉的黑眸全是痛苦的掙扎。

他想緊緊抱住她,不放手……

所有的渴望只能化為欲火,將兩人燃燒,直到殆盡的那一刻……


南飛瑀輕輕撫過嫩頰,她的肌膚不再冰涼,終於恢復溫暖,小臉透著情欲後的紅暈,嬌美得像初晨的花瓣。

他深深地看著她,看得專注,看得深濃,彷佛是最後一眼。

沉睡的眼睫微顫,他看著她睜開困倦的眸,明明還未完全清醒,可小臉卻立即朝他綻出笑靨。

啊!他多喜歡她的笑,多喜歡她這麼對他笑,就像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能入她的眼。

“你去完早朝了?”她揉著眼,口齒纏綿,嬌甜的聲音仍帶著歡愛後的酥軟。

“嗯!”其實他把今天的早朝取消了,今天他捨不得離開她,捨不得少看她一眼。

“怎麼了?”崔六寶嘟起小嘴,語氣愛嬌,杏眸彎起。“為什麼一直看我?”

“因為你好看。”他因她的笑而笑,指尖畫過勾起的柔唇。

崔六寶張嘴輕咬,肚皮發出咕嚕聲,她皺皺俏鼻,摸著小肚子,笑得可愛。“我餓了。”

“我讓人備了早膳,你先把藥喝完。”南飛瑀端起放在一旁的藥碗。

崔六寶坐起身,抓著床被包住自己,盯著他手上的藥碗,小嘴嘟起。“又要喝藥。”

“你風寒還沒好,當然要喝藥,而且你忘了,你昨天還昏倒,嚇死我了。”南飛瑀瞪她。

崔六寶一臉無辜,討好地對他笑。“我沒事,你別擔心。”

“把藥喝完,我就不擔心。”南飛瑀舀起一匙湯,緩緩吹涼,然後遞到她唇邊。

崔六寶看著唇邊的藥,再看著他溫柔的眉眼,然後露出討好的笑容。“我可以不要喝嗎?”

南飛瑀以為她又在任性,“寶兒……”

“我會讓自己的身體好起來,我會活很久很久,我要當你的皇后,我會陪你一輩子,所以……”她咬唇,懇求地望著他.“我可以不要喝這藥,不要忘記你嗎?”

她什麼都知道,昨天,她什麼都聽見了。

只是她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他不說,她就不問,可是看著藥,看著他沉默的眼神,即使他隱藏得再好,她還是窺見他眼裏的沉痛,她知道他做了什麼決定。

“你……”她的話撼動他的心,南飛瑀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地看著崔六寶。

崔六寶抖著唇瓣,小手撫著他的臉,杏眸是濃濃的心疼,她知道他有多重視她,她知道他有多怕寂寞,她知道他多不想放開她。

可是,為了讓她活下去,他卻忍痛放手。

“我知道我有點不懂事,還有點任性,會對你耍脾氣,之前還對你說很過分很過分的話,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你不要放手好不好?緊緊抓著我好不好?”

她一字一句,顫抖地問著,最後,輕輕地再問他:“我,不想忘記你,所以……不要讓我喝這藥好不好?”

南飛瑀閉了閉眼,聲音沙啞。“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我會。”

“你會永遠待在我身邊,不會突然離開嗎?”

“我會。”

“你會活很久很久,陪我到老,再一同牽手離開嗎?”

“我會。”

南飛瑀笑了,他鬆手,讓湯碗碎落一地,藥汁灑滿地面。

他捧著她的臉,深深地望著她。“當我的皇后,好嗎?”

他得到的是天地間一抹最美麗的笑靨,以及最動聽的聲音。

“好。”

 

崔真夏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這樣。

她瞪著妹妹,激動道:“小六,你真的要留下來?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你不後悔嗎?”

“嗯,我知道。”崔六寶笑彎眸,小臉沒有一絲猶豫。“姊姊,我不後悔。”

跟南飛瑀在一起,她不悔。

“你……”看到崔六寶的笑容,崔真夏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她堅定的眼神也讓她震愕。

“姊姊,我知道我這決定很自私,放下巫女的責任,任性地決定一切,可是……我不想離開南飛瑀。”崔六寶握住南飛瑀的手,認真地、執著地望著崔真夏。“我不想放開他的手,即使他放手,我也會緊緊抓著。”

她堅定地說著,而南飛瑀也緊緊抓住她。

“我不會放手。”他溫柔地看著她,許下承諾。

崔六寶立即綻開笑容,眉眼彎彎,兩人相互注視,誰也離不開誰。

崔真夏見狀,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怎樣都破壞不了,不由得歎氣,“沒想到最後真被娘說中了。”

“姊姊,”崔六寶疑惑地看向她。

“崔家終究留不住你。”崔真夏苦笑,“小六,娘生下你的時候,曾說過,最後你還是會離開崔家,我們一直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你年紀漸長,性情也跟歷代巫女不同,這樣的你,一點也不適合當巫女。”

她呀,太多情,懂情也是遲早的事。

不管他們再如何防範,最後還是避不開、躲不開。

崔真夏從懷裏拿出一塊透明的玉石,親自戴到崔六寶身上。

崔六寶感覺一股溫熱從玉石透進她身體,她好奇地看著玉石,“姊姊,這是?”

“這玉石是娘留給你的,玉石裏灌注著娘留下的靈力,它能讓你的身體好轉,但卻無法保證你的壽命,一切只能聽從天命。”

崔六寶握著玉石,她明白崔真夏的意思。

“巫女的事你別擔心,我們會從族裏挑選出適當人選代替你,女皇那裏我們也會處理。”

“姊姊……”崔六寶咬唇,知道自己的任性為族人帶來麻煩,她不由得歉疚。

“別露出這表情。”崔真夏輕敲妹妹的額頭,“既然你選擇了,就不要歉疚,你要過得幸福,要過得快樂,讓姊姊見證你的選擇是對的。”

崔六寶眨著眼,對姊姊露出笑容,用力點頭。“我知道。”

崔真夏看向南飛瑀。“金陵皇帝,我不喜歡你,也很討厭你。”因為他態度狂傲,還奪走她最愛的妹妹。

“不過,我把小六交給你了。”她嚴肅地看著他。“金陵皇帝,別讓我知道你對小六不好。”

南飛瑀正要回話,崔六寶卻馬上護著他。“不會,姊姊,南飛瑀才不會對我不好。”

崔真夏沒好氣地瞪著妹妹,還沒嫁就向著別人了,真是……

南飛瑀忍不住低笑,他抱住崔六寶,“她是我心中的寶貝,是我擁有的、獨一無二的寶貝。”

看向崔真夏,他慎重地道.

“我會守著她一輩子。”這只小手,他會緊握著,永遠不放。

這輩子,再也不放。

【尾聲】

南飛瑀走進禦書房,走了幾步,他立即皺眉,敏銳地察覺有人曾私闖進來。

正沉思時,看到書案上放著白色瓷瓶。

這是什麼?

南飛瑀走向書案,正要拿起瓷瓶時,卻看到瓷瓶下壓著一封信。

他愕然瞪著那封信,熟悉的字跡震動他的心,他再也無法維持冷靜,趕緊拿起信,抖著手拆開。

瑀兒:

藥瓶裏的藥丹是你二姊夫用千年何首烏和天山雪蓮,以及其他珍貴藥材煉製而成,有養身、延年益壽的功用,你記得天天讓弟媳服下一顆,對她有好處的。

要是吃完了,我會叫你二姊夫多煉些藥丹,隨時為弟媳準備。

瑀兒,很高興你找到幸福。

二姊……

南飛瑀激動地握著信,留戀地看著親人寫給他的一字一句,即使分隔兩地,即使數年未見,可是,他的親人仍然記得他,仍然關心他。

南飛瑀低低笑了,眼裏是深濃的感動,他再看向第二封信,然後,他猶豫了。

這是大姊的字跡,他認得,更記得當初他是怎麼傷害大姊的,這一直是他心裏深藏的痛。

大姊會原諒他嗎?

她過得好嗎?冉鳳琛有好好對她嗎?

看著信,南飛瑀的手指不自覺地輕顫,壓住心裏的緊張,緩緩打開,隨即眼眶一熱。

“南飛瑀——南飛瑀——”

門外傳來崔六寶的叫嚷,再來則是春兒和蓮兒擔心的聲音。

“皇后娘娘,您小心點,別用跑的呀!”

“沒事,你們別窮緊張。”崔六寶一邊回頭嚷,一邊跑進禦書房,手裏則拿著風箏。

“南飛瑀——”她喘著氣,帶著燦爛的笑容跑向他。

聽到她的聲音,南飛瑀將手上的信收好,穩下激昂的情緒,伸手抱住她。

“小心一點,瞧你,滿身大汗。”他舉袖擦去她額上的汗,看著她紅潤的臉頰,心頭很是欣慰。

她的身體經過幾年的調養已經好了許多,能跑能眺的,整個皇宮都能聽見她的笑聲。

崔六寶笑眯眸,撒嬌地偎在他懷裏,杏眸眨巴地瞅著他。“你在忙嗎?”

“不忙。”面對她,他永遠不忙。

崔六寶臉上的笑容更甜,她舉起手上的風箏。“那陪我放風箏好不好?”

“好。”他從不會拒絕她,他牽著她的手,跟她來到御花園,抓著她的手,跟她一同放風箏。

“哇——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小心!小心!”崔六寶又叫又跳,銀鈴般的笑聲感染眾人,經過的宮女也不禁微笑。

南飛瑀緊緊摟著她,手與她相握,看著她開心的笑容,俊龐是醉人的溫柔。

瑀兒,我很好,你呢?

姊,我也很好,很好……

【番外篇:團聚】

熱鬧的市集,人群熙來攘往,攤販熱情叫賣,金陵首城一如以往地繁榮熱鬧。

“相公相公!我要吃這個!”一抹嬌俏的身影吸引眾人注意,而她口中的相公,更是引人注目。

俊雅不凡的容貌,尊貴的氣質,就連小妻子也長得嬌俏可愛,不論氣質,單是身上的穿著就知是富貴人家。

崔六寶接過老闆給的糖葫蘆,張嘴含住,甜甜的滋味讓她笑眯眼。

南飛瑀伸手付錢。“你呀,別吃太多,小心鬧肚子。”從剛剛到現在,她嘴沒停過。

“不會啦!”含著糖葫蘆,一雙杏眸滴溜溜地轉。好不容易出宮,她當然要好好玩一玩。

這次出宮她可是求了好久,南飛瑀才願意帶她出來,而且還沒有閒雜人等跟在一旁。

唔……那個豆腐腦好像也很好吃。

崔六寶眼睛一亮,開心地往前跑。

“寶兒!”南飛瑀一臉無奈,俊龐噙著疼寵的笑,跟在她身後。“寶兒,慢一點。”

這丫頭,就不怕跌倒。

才想著,果然出事了!崔六寶不小心撞到人,手上的糖葫蘆掉了地。

“啊!我的糖葫蘆!”

“啊!雅兒的芙蓉糕。”被撞到的小女娃驚喊,隨即生氣地瞪向崔六寶,不停跺著小腳,“你、你還我芙蓉糕!這是雅兒要買給娘吃的芙蓉糕耶!”

小女娃年紀小小的,約五、六歲,長得像玉娃娃一樣漂亮,崔六寶不禁驚歎地張圓眼。

“小娃娃,你長得好漂亮。”臉頰圓嘟嘟的,好想咬一口。

崔六寶垂涎的模樣讓小女娃害怕,急忙往後縮。“你、你想做什麼?”

“寶兒!”南飛瑀剛好來到崔六寶身邊。

“雅兒!”一名高大的男人也剛好來到。

“爹爹!”小女娃立即抱住男人的腿。

看到來人,南飛瑀不由得怔愣,崔六寶則驚喜地瞪大眼,開心地叫:“表哥!”她沖上前,抱住許久不見的親人。

“小六?”看到崔六寶和南飛瑀,冉鳳琛微挑眉,黑眸和南飛瑀對上,神思莫測。

“表哥!好久不見,小六好想你。”崔六寶興奮地嚷著,他們有好多年沒見了,她好奇地盯著正咬著手指頭看她的小女娃。

“這小娃娃是你和表嫂的小孩嗎?”哦,長得和表嫂好像,以後一定又是禍國殃民的大美人,表哥以後有得苦惱了。

“咦?”冉鳳琛身後還跟著人。“瑀兒?”

南昕樂驚愕地看著南飛瑀,臉上又驚又喜,立即上前抱住弟弟。

“天!瑀兒!你長大了!”都此她高了。

“二、二姊……”南飛瑀幾乎不敢相信,他怔怔地看著南昕樂,曾幾何時,比他高的二姊此時只到他胸口,他張手就能抱住她。

“瑀兒!二姊好想你!”南昕樂激動道,她開心地抬起頭,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俊美男子。

“喏,那是你二姊夫,手上牽的是你外甥、外甥女。”她隨便介紹一下,便拉住南飛瑀的手,“走,回酒樓,讓大姊也看看你。”

“大姊她……”想到要見到南魏紫,南飛瑀不禁緊張,這時他另一隻手被崔六寶牽住。

他低頭,看著崔六寶對他笑。

看著她的笑,他的心漸漸安穩,也用力握住她的手。

而被丟下的兩個男人互視一眼,曲琅淨是被妻子的態度弄得無奈,而冉鳳琛在意的則是待在酒樓的妻子。

南飛瑀隨南昕樂回到住宿的酒樓,看到南昕樂興奮地推開門,開口嚷著:“姊!你看這是誰?”

南飛瑀幾乎是害怕地站在門口,他看著南魏紫轉身,看到那張熟悉的美麗容顏,他的心彷佛快提到喉嚨,暗啞地開口:“大姊……”

南魏紫起身,走向眼前昂揚的男子,當年稚幼的臉龐已成熟,修長的身形挺拔。

而看她的眼神,是緊張,是愧疚,是害怕。

她不禁笑了,伸手輕撫向麼弟的臉,紫瞳是疼愛,是溫柔,就跟南飛瑀記憶中一樣。

“瑀兒,你好嗎?”

南飛瑀眼眶泛熱,他笑了。“我很好。”他抱住南魏紫,將臉埋進姊姊頸裏。

“對不起……”當年那些傷人的話。

“傻孩子。”感覺到頸項的溫熱,南魏紫眼眶也不禁迷蒙,一旁的南昕樂也伸手抱住他們。

“瑀兒怎麼長大了,還是一樣愛哭呢?”南昕樂取笑,只是自己卻也眼眶濕熱。

看到他們姊弟團聚,崔六寶不禁笑眯眼,她知道南飛瑀有多思念親人,也知道他心頭對表嫂有著極深的歉疚。

她拉住冉鳳琛的手,對表哥眨了眨眼。

嘿嘿,偷偷寫信給表哥,讓他帶表嫂來金陵是對的,只是沒想到表哥連南昕樂一家人也帶來了,哦……還有這個小女娃,生了這麼漂亮的小娃娃竟然沒跟她說,過分!

崔六寶瞪眼,冉鳳琛則無視她,他的目光只在自己女人身上。

而一旁的曲琅淨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大概也猜到了,難怪冉鳳琛會突然找他們到金陵,原來如此。

曲琅淨揚著笑,看著相擁的三姊弟,笑容更深了。

而三姊弟仍然笑著緊緊相擁,分別許久,他們終於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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