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晚上,她是身姿曼妙、妖惑人心的挑逗舞娘

一到白天,她卻回復素顏少女的單純真面目

這樣捉摸不定的女人,意外地挑動了他的心

讓他的黑暗世界首次躍進一絲光明

然而,身為赤色組的軍師、黑焰堂堂主

他的身邊不容許對組織無用的人存在

就算是他的妻,也必須要是同生共死的夥伴

所以,他不敢、也不能要她!

怎知這小女人卻選在他掙扎之際向他告白

面對這樣的「美夢」,有幾個男人能拒絕?

於是,他放縱自己徹底地擁有她的身體、她的心

而這樣的放縱,果然也徹底地害慘了他……

 


楔子

  「赤色組」是臺灣近年來崛起於黑白兩道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聞名黑色幫派,短短數年間就成為令人聞之色變的可怕組織。

  傳聞只要惹上了赤色組,你的後半輩子肯定只能存活在烏雲滿布的哀淒生活中。

  赤色組的龍頭老大──藍翼,是個心思多謀、善於運用人才的厲害角色。

  五年前,藍翼尚未接下龍頭位置前,赤色組只能算是一個處於中上地位的社會組織;直到藍翼從已逝父親手上接手赤色組之後,他以自己的能力,加上數名堪稱佼佼者的心腹跟隨,將赤色組以及藍翼的名號發揚光大至全亞洲幾乎都有耳聞。

  赤色組的勢力範圍廣泛,旗下成員個個身手了得,其中以藍翼身邊數名分部堂主最為聞名。

  於凱──赤色組黑焰堂堂主,眾人口中的軍師,個性看似溫和,實則詭計多謀,在赤色組內永遠是決定計策者。

  那張斯文清秀的無害臉孔,也只有赤色組內的自家人才瞭解,於凱和善的性情只是欺騙敵人的假像。

  當對方對他卸下心防的同時,他即在背後狠狠咬你一口,且絕不讓你有反擊後悔的機會。

  於凱目前接下中部分堂堂主之位,在他帶領的五年之間,台中成為不容小覷、充滿濃厚血腥色彩的城市。

  在這世上,沒有人能反駁黑色色彩的確存在的事實,也無人有能力對抗赤色組的勢力。

  直到今日,赤色組依然存在於眾人的身旁……

 

第一章

  「別這樣……你別這樣……」

  女人難耐地趴在床上,雙手緊緊揪著床單,汗濕的臉蛋緊緊埋在枕頭內,口中逸出既痛苦又愉悅的呻吟。

  烏黑的長髮略帶濕意,淩亂地披散著,輕盈擺動的身軀正被上方的男人狠狠地寵愛著。

  「於凱,你別這樣……」低吟的哀求聲不斷傳來,略略發紅的雙眼浸著淚水,她咬著唇,身子一波波的刺激令她快要融化。

  「說!妳屬於誰?」男人的熾眸帶著熊熊的怒火,雙手使力揉弄著身下女人尖挺又敏感的胸前。

  白皙的嫩膚因他無情的挑逗而不斷發紅、發燙,赤裸的身子夾著細汗,和男人的身子緊緊相纏,彷彿一絲的空隙也不留。

  「求求你,別在這時這樣對我……」女人楚楚可憐地哀求著,感覺男人的大掌正逐漸向下遊移,來到她身下。

  「妳想離開?嗯?」於凱無情地撫逗著她身下的脆弱。

  女人狠狠倒抽一口氣,腹間湧現一抹熱潮。

  他的長指在她柔軟處緩緩撫弄,含夾著動情濕意,動作越來越大,另一隻大掌則狠狠搓揉她的胸口,用力扳過她的身子,將她胸前的敏感緊緊含在口中不斷吸吮。

  吃疼的快感侵襲著她的思緒,下身刺激的快感令她忍不住仰頭急喘。

  「讓我走……我不想害你。」女人輕泣,無法阻止男人霸道強悍的侵犯,只能哀聲請求。

  「害我?」於凱抬頭用力吻上她的唇,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妳離開我,才是在害我!」

  他身上散發著邪惡的氣息,性感的薄唇染上一絲陰狠,眼帶怒火,趁女人未有防備之時,將長指狠狠送入脆弱的甬徑中。

  女人睜大眼,雙腿用力合起,男人卻拒絕讓她脫逃,用自己的雙腿限制她的行動,讓自己的身子陷於她的雙腿之間。

  「想逃?」男人眼中帶著欲望和憤怒的火光,即便心疼她受傷流下的眼淚,卻不想停下馬上佔有她的行動力。

  「於凱……放了我……」女人用力甩著頭,雙手向下探去,緊握男人的手,企圖阻止他喪失理智,做出讓兩人後悔的事。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想要將妳從我手上奪走,除非我死!」男人發狠地冷笑著,長指毫不猶豫地在她濕潤緊窒的甬徑中緩緩抽送。

  女人口乾舌燥地呻吟,身下的快感一波波佔領她的思緒。

  誰來救她、誰來幫她?誰來將她的理智拉回?

  她可以無所謂,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對他……她無法害他!

  快感由身下不斷上揚,陣陣酥麻感覺不斷擴散,她流著淚,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她的身子受到欲望的操控,被動地跟著男人的手指擺動著,溫暖的濕意越來越多,不斷從她身下流洩而下,沾濕了他的長指,她的呻吟也越來越藏不住,感覺自己的思緒正在半空中飄浮。

  「求求你……別傷害自己,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女人唯一僅存的一絲理智,期望他能醒來,期待他能停止對她的佔有。

  「不放……永遠別想我會放了妳,除了妳之外,別想任何人擁有妳,妳是我的,是我先發現的,是屬於我的!」狂熱的欲望,濃厚的情感,他從來沒有如此愛過一個人。

  他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如此在意一個女人,只有她,即便在簡單平凡的生活中,也給了他渴望的溫暖和光芒。

  誰也不能奪走他的平凡,誰也不准帶走他的光芒,即便甩下現有的身分,即便脫離過往的家人,他也不願放手。

  火熱的身子溫度逐漸藏高,銷魂的快感越來越強烈,她的呻吟逐漸喪失理智,低吟聲越來越激烈,輕緩擺動的身子也越來越快速。

  男人深深地凝望著她,看著她發狂、看著她沉醉在快感中,看著她一次次痛苦掙扎,看著她再也無法忍耐而顫抖著身子……

  他的長指快速又猛烈地探入她的體內。不再輕緩,每一次的速度都彷彿探入更深更溫熱的地帶。

  「凱──」激烈地叫著他的名,她快要發狂了,快要無法自制了,她的心正狂烈地燃燒著,傳遍身子的快感不停在叫囂,要她放棄吧!投降吧!別再做無謂的掙扎。

  就讓兩人沉淪吧!讓她和他一塊下地獄去吧!

  她激情的模樣,讓男人再也無法忍耐,他要得到她,就這麼佔有她吧!讓兩人一塊沉淪,讓他和她一塊下地獄去……

  不管未來的日子有多麼可怕,不管未來的日子必須承受多少痛苦,他也甘之如飴。

  就這樣吧,得到她吧!別再管其他人了,別再去想明天過後即將面對的眾人,就這樣吧……

  陷入激情的女人,再也無法阻止於凱,她的理智早被漲得滿滿的愛意和欲望給抹殺消逝。

  要更多,要更多,她要更多……不顧一切地享受,不顧一切地得到他吧!

  甬徑內的長指突然抽出,感受不到刺激的女人開始痛苦啜泣,無助地緊抓住他的手腕,竟衝動地渴望他別離開,渴望他能再次燃燒她體內的饑渴。

  身子在叫囂、在吶喊、在呼喚哀求,但她卻只能哭泣,為自己自私的欲望和渴望而哭,緊緊開啟的雙腿無力地顫抖,她的淚水不斷自眼角落下。

  男人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時褪落,他跪在她的腿間,雙手落在她的腿上。

  女人無法反應,她正和自己的欲望在對抗,正努力想拉回自己的理智,但是當陌生的熾熱抵住她的下身,當陌生的欲望緩緩探入濕熱的甬道內時,她心中竟湧現莫名的滿足。

  隨著他緩緩向前挺進她體內,她深長地吸了一口氣,感受空虛瞬間被填滿了。

  睜開淚眼,她看著深愛男人的臉孔正在自己的上方,感受著他昂然的火熱正一點點地進入,將她即將恢復的理智再一次輕易地抹殺,她哀傷地露出笑容。

  男人探入的動作頓止,伏下身,充滿愛意地吻上她的唇,溫柔地吻去她眼中的淚水,緩緩伸手捧起她的臀。

  「和我一塊沉淪吧!」話一說完,他再度吻上她的唇,不再給她任何思考的空間。

  女人想點頭,卻又想搖頭。

  他不加掩飾的強硬,一改以往的和善與溫柔,她伸出雙手,緊緊將他的頭拉向自己,淚水再次流下,義無反顧地輕輕點頭。

  男人笑了,銳眸轉為過往的溫和,剛硬的臉色消失,不再緊繃,充滿愛意地在她的口中與她交纏。

  他的下身不再停頓,兩人的雙眸緊緊交纏,他狠狠壓下身,衝破她純真的象徵。

  女人驚恐痛苦地尖叫出聲,撕裂的痛楚令她拱起腰身。

  她的叫聲全落入男人口中,他眼中除了憐惜,還有瘋狂的渴望。

  淡淡的嫣紅隨著他向後抽出而沾染在床上,他仍然緊封她的唇,再次用力挺進。

  緊窒的甬徑強烈地收縮著,彷彿試圖將他的欲望推出,他閉上眼、咬著牙,感覺欲望被緊緊包覆。

  在她充滿濕意的體內,他輕緩地抽送著,一次次地撤出、一次次地衝入,不給她任何喘息的空間,也不給她感受疼痛的機會。

  女人無法叫喊,她連喊疼的機會也沒有,因他的舌正在她的口中不斷逗弄。

  他的大掌突然來到她胸前,由輕緩的揉撫轉變為殘忍的揉擰。

  她痛苦的呼吸急喘不止,胸前和體內部傳來一波波的疼痛,卻又令人感到興奮和刺激。

  「啊……」男人的唇一離開,她便逸出無法停歇的呻吟。

  他輕咬她的耳珠,在她耳邊輕輕舔弄,溫熱的氣息不斷吞吐噴撒著,令她忍不住輕顫。

  身下的疼痛逐漸消失,她的雙手仍然緊緊插入他的髮內,即便方才承受著疼痛,她的雙腿仍緊緊夾在他的腰間,不曾退縮。

  男人一次次的抽送不再強悍殘忍,而是溫柔的擺動,感受自己的欲望被溫暖的甬道包覆。

  因為他的撩撥,濕潤的甬徑中,先前的疼痛轉變為異樣的快感,她開始嬌喘,無法理解體內的渴望為何越來越強烈?

  發現女人逐漸放鬆的神態,男人閉上眼,開始快速地在她體內抽送。

  「於凱……」快感逐漸增加,她緊窒的甬徑溢出更多的濕潤。

  於凱發出難忍的嘶吼聲,緊緊含著她胸前的豐滿,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遊移,她則仰起身子,讓自己和他緊緊相纏。

  體內燃起可怕的刺激感,她的雙手緊緊揪著他的髮,熱潮越演越烈,她的渴望幾近失控,讓她陷入瘋狂。

  「拜託……」她要更多……緊緊收縮的甬徑彷彿將她拉上高峰,她嬌喘急吟,瘋狂地搖著頭。

  緊纏在腰間的雙腿被男人用力拉開,他的雙手緊緊壓在她腿間,看著自己的熾熱在她體內發狂抽送的模樣。

  曖昧甜膩的撞擊聲充斥房內,兩人耳中傳來彼此越來越急促的喘息,鮮紅豔麗的花蕊緊緊吸附著他的昂長,沾滿濕意的下身既晶瑩又美麗。

  男人幾乎紅了雙目,強力地將她貫穿。

  好緊……他仰頭嘶吼,再也無法忍耐叫囂的欲望。

  他放肆地抽送著,理智再也無法克制,急促摩擦的火花激起,他瘋狂地擺動腰身,耳中傳來她再也受不住的叫喊,於是他更邁力地挺進抽送,直至欲望飆升──

  女人拱起身子,放蕩地叫喊、哭泣,直到再也無法承受地將自己推向高潮,男人亦發出急切的嘶吼,滾燙的熱流自體內沖出,噴灑在她火熱的體內。

  一起沉淪吧……

  是的,他們真的沉淪在地獄內了!女人的眼角落下淚珠,睜開激情未減的雙眼,伸手撫著男人充滿汗意的臉頰。

  她是愛他的啊……無論是那個溫柔多情的好男人,還是此刻這個強勢霸道的駭人者,她都瘋狂地愛戀不已。

  只是……愛情為何如此捉弄人?

  男人睜開飽含欲望的雙眼,帶著滿足和愉悅的笑容。他是那樣地溫和、那樣地邪惡、那樣地體貼、那樣地殘忍……

  他用力將全身無力的女人抱起,兩人的身子仍緊緊交纏。

  帶著濃濃愛意的眼中,男人沒有絲毫的後悔,他輕輕吻著她的唇,揚起性感又迷人的笑容。

「妳終於屬於我了……」

  女人流著淚凝望著他,是啊!她終於害了他……

  * * *

  五個月前

  走出機場大門那一刻,白芯心中終於有種踏實和溫暖的感覺。

  她手上抱著骨灰壇,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她的胸襟彷彿也更加開闊自在。

  「爸、媽,我們到家了。」她低頭輕聲對著骨灰壇低喃,恬淡溫柔的笑容,彷彿正面對著活生生的家人。

  從今天開始,她的人生將在這裏重新起步,即便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不確定的不安,但她有勇氣面對一切的苦難。

  絕美的笑靨印在白芯略白的臉蛋上,暈紅的臉頰上浮現清楚可愛的小酒窩,高佻的纖細身子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緊身牛仔褲,略紅的長髮隨著她向外踏出而在半空中緩緩飛動。

  走吧!她在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加油,在這新的國家,她相信未來的生活將更多彩多姿。

  是的,她的生活將會更好,所以她不該再沉淪痛苦之中,不該再將心房完全封閉在小小的世界中。

  「從此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口中低喃著,她卻拒絕讓臉上的笑容畫上憂愁,用力甩甩頭,深吸一口氣,挺直身子,將心中的幽悶用力摒除在外。

  看看耀眼的烈陽正努力綻放,彷彿替她打氣加油,連溫和的風吹過耳旁時,也好象在鼓勵著她,她仰起頭,充滿自信地向前走,前方的道路似乎和她的人生一樣,充滿無限希望……

  * * *

  「結婚?」赤色組各大堂主難得齊聚在總部內,隨即得到一個令人震驚的大消息。

  「當然,你們該不會自動遺忘我當初的命令吧!」楊瑤──也就是赤色組之母──神色森冷,嘴角噙著駭人的笑意,不懷好意地盯著在場的眾人。

  「這……老大?」

  沒想到她當初所說的玩笑竟然是真的,眾人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有志一同地紛紛轉頭看向老大藍翼,祈求他能替眾人求情。

  「你們每個人的年紀都不小了,確實也該結婚了。」藍翼沒打算替他們求情,反倒十分贊同妻子的話。

  「什麼?」眾人又是一陣吃驚。

  「好啦!既然連你們老大都認同我的話,那麼……我再給你們一段日子,要是你們再不把自己的另一半帶回來,小心我可是會插手的哦!」楊瑤帶著算計的笑意,別具深意的目光彷彿正隱藏著某種可怕的計畫。

  在場眾人無人點頭,也沒人回答,每個人都同時面有菜色,頗不高興地歎了一口氣。

  結婚?身為赤色組內的堂主,哪這麼容易就能娶到妻子?

  身為赤色組重要幹部,有一個十分重要又必然遵守的命令,那就是──堂主的另一半人選,必須是個對組織有利益幫助,同時有所利用價值的女人。

  赤色組所需要的人選,不能是沒用的傢伙,也不能是個發生事情時只會躲在眾人身後尋求保護的垃圾。

  進入赤色組的條件,一定要是一個會和大家一塊站在最前方,一同抵抗外人的夥伴。

  只是……

  「結婚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地面對彼此,頓時無言。

  沒有人能說要結婚,就馬上找到一個女人吧?為何他們的一家之母把事情說得這麼輕鬆?

  難道只因為她簡簡單單就嫁給了老大,兩人的生活給他幸福美滿得不得了,所以他們這些孤家寡人就得倒楣地找個女人結婚?

  這真是笑死人了!

  「怎麼?怕找不到對象嗎?還是怕自己成為銷不出去的囤積物?安啦!我保證你們給人的第一眼印象,絕對是帥得讓人看傻眼、盯著就忍不住口水直流的美男子類型。」

  楊瑤非常得意又掛保證地拍拍自己胸口,神態有點給他得意,好似她口中所說的這些人是她的貨物一般。

  赤色組內各大堂主,年紀其實和藍翼差不多,與其說他們是藍翼的左右手、重要心腹,不如說是和他從小一塊長大的好玩伴。

  他們的父親們,從過去就一直是生死之交、好夥伴,當藍翼的父親成立赤色組時,其他人自然地成為赤色組內不可缺少的心腹。

  因為上一代的情誼,他們這些第二代也理所當然地聚集在一塊,同時成為藍翼的左右手,對他的命令完全遵守,從來不會反抗。

  「當家母,妳這麼說可就錯了。」

  當眾人聽著當家主母略帶得意又揶揄的嘲笑時,每個人的心中雖然很嘔,卻無人敢反駁她的要求,只有一個人想也不想地馬上出聲。

  「錯了?」楊瑤──如果單從外表看來,絕對沒人相信她已經二十五歲了──眨著精明又充滿詭計,卻故作單純的大眼,嘴角揚起無害的笑靨,看起來活脫脫是個天真的小女孩。

  「當然!結婚這事可不是給個時間,大家就能找到對象的,畢竟婚姻不能當兒戲,不是嗎?」於凱坐在兩排位置最不起眼的後方,目光不著痕跡地環視眾人。

  看似滿不在乎的淡漠神態,眼中卻帶著精明、令人難以瞭解的幽光。

  「我倒覺得很簡單呢!」楊瑤聳聳肩,一副於凱太大驚小怪的模樣。

  「是啊!對於不太挑剔的人而言,結婚這事當然簡單得不得了,一個只要是女人就好,一個只要有錢有勢就接受,當然隨便就能結婚。」於凱揚唇淡笑,口中說出的話讓人聽了覺得很惡毒。

  大廳內其他分堂堂主聽了,都忍不住低下頭偷偷笑了起來。

  被人暗指自己的不挑和隨便,主位上方的楊瑤,目光從方才的純稚可人變為銳利而危險。

  「這麼說也對啦!反正藍翼對女人總是來者不拒不是嗎?所以我這個路邊隨便撿來的女人能成為赤色組的當家主母,也就沒什麼了不起的,老公大人……你說是嗎?」楊瑤臉上的笑非常非常燦爛,而且……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詭譎和可怕。

  「於凱,你這是指著我的妻子故意在罵我嗎?」藍翼現在除了「赤色組籠頭」這個令人聽了深感畏懼的名號之外,還是個愛妻、寵妻心切的男人。

  「老大,你這麼說,不就正中當家母的下懷嗎?」於凱挑挑眉,不相信這麼簡單的理由藍翼會不懂。

  「別忘了她是我的妻子,你的當家主母。」藍翼別有所指地說。

  於凱了然地點點頭,伸出手輕點自己的唇,一副打算閉嘴的樣子。

  也就是說,就算當家主母說,豬是從石頭內蹦出來的,他們這些人也不能做任何反駁就對了!

  「總而言之,既然你們老大都結婚了,我也希望你們能一同分享擁有另一半的喜悅和愉快的生活,而不是整日過著打打殺殺的危險日子;限你們在一年內全給我找到一個對赤色組有用、能在危險情況下和你們站在同一陣線抵抗外敵的另一半,懂了嗎?」楊瑤一臉甜蜜地望著寵愛她的丈夫,輕聲下令。

  分享?喜悅?

  他們能不能不要分享這種喜悅啊?

 

第二章

  「請你們放開我!我不認識你們,你們為什麼要抓我?」白芯恐懼地想掙脫被緊抓的手腕。

  夜晚時分,人煙稀少的街道上,一群面色不善、不懷好意且帶著淫穢笑意的男人,突然將她團團包圍。

  「小姐,自己一個人走夜路很危險,不如由我們陪妳一程,送妳回家不是更好?」帶頭者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眼前的白芯,一頭直黑的長髮、面容清秀的臉蛋、纖細的身材,讓人看了忍不住色心大動。

  「不、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我可以自己回去。」白芯用力扭動身子,看著那群面色猙獰的男人,害怕得心中直打冷顫。

  「這可不行!我們決定要送妳回去,妳怎麼能拒絕?」帶頭者不管白芯的抗拒,伸手一把環住她的腰,神色曖昧地笑著。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白芯紅著眼看著男人們臉上的可怕笑容。

  「大哥,她要哭了耶!」一旁的小嘍囉嘻笑地指著白芯紅紅的雙眼,不禁得意地笑著。

  「沒關係,我會好好安慰她,等會她就會笑得很開心了。」帶頭者舔舔唇,一臉淫穢。

  瞧她一身清純的雪白洋裝,一臉無辜驚駭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純真無瑕的好女人,這種女人玩起來肯定很過癮!

  看著白芯驚恐無比的面容,心中邪惡可怕的想法引得帶頭的男人心癢難耐。

  站在沒有半個人經過的道路上,白芯好後悔自己為了找工作這麼晚回家,尤其是這條必經的回家小巷,雖然她知道晚上經過這裏實在很危險,但是卻又沒有其他替代道路。

  「拜託,放了我,我和你們並不認識。」白芯哀聲請求,怎麼也無法想像才回來臺灣第三天就發生這種事。

  「我們走吧!先送小美人回去。」帶頭者狂妄地大笑,收緊放在白芯腰間的大掌,有意無意地在她腰上輕撫著。

  「等一下!」

  在眾人一片得意的大笑聲中,身後一個低沉的男人喚聲讓眾人同時回過頭。

  一名面色斯文的男子,臉上戴著一副銀框眼鏡,清秀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請問你們在找她的碴嗎?」

  斯文男人手上拿著幾本厚重的書籍,臉上絲毫沒有半絲恐懼地走到一群人之中的帶頭者面前。

  「小子,有什麼事嗎?」緊抓著白芯的帶頭者面色不善地瞪著斯文男人。

  「這位小姐應該不想和你們一塊走,我想你們該放了人家。」斯文男人頂了頂臉上的眼鏡,在那一瞬間,眼中散發駭人的幽光。

  「她是我老婆,我們只是鬧著玩的,關你什麼事?」帶頭者惡形惡狀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老婆?」斯文男人對白芯露出疑問的眼神。

  「不!他不是我的丈夫,我根本不認識他們!」白芯大聲反駁,眼眶泛紅地用力搖頭。

  「人家說不是你的妻子耶!我聽說最近這裏有不少人在鬧事,強押晚歸的女子進行性侵害,該不會是你們吧?」斯文男人一臉無害地笑著,伸手指向哭泣的白芯。

  「小子,想活命就快滾,憑你那單薄的模樣,想和我們對抗嗎?勸你一句,當作沒看到這件事,趕快走開,也許我可以饒你一條小命。」

  帶頭者一說完,身旁的小嘍囉已紛紛走上前,將斯文男人團團圍住。

  「好男人不該威脅人,這裏是誰的地盤,你不知道嗎?」斯文男人溫和地笑了笑,似乎一點也不把對方的警告放在眼底。

  「誰的地盤?哈哈!告訴你,這裏是赤色組的地盤,我就是專門管理這一區的老大──赤色組黑焰堂堂主,現在你還想插手管閒事嗎?」帶頭者挺直身子得意地笑著,一旁的眾人聽了他的話,也發出大笑。

  「是嗎?你是赤色組黑焰堂的堂主?」斯文男人淡淡笑著,然後伸手指了指身後。

「那麼……後面那一群人又是誰?我剛才聽到他們說,黑焰堂的堂主正在那裏耶!」

  眾人轉身看向另一頭,一群大概三十來名的男人,每人手上都拿著細長的木棍,臉上神情惡狠,朝他們緩緩走來。

  不懷好意的帶頭者見到那些人,神色立刻變得很難看,身子也瞬間僵硬,放在白芯腰間的大掌鬆了開來。

  「大哥,現在怎麼辦?」幾個小嘍囉一臉不安地詢問。

  「怎麼辦?」帶頭者用力吞了口口水,身子悄悄地朝後退去。

  這時,白芯不知何時已被斯文男人拉過去擋在身後。

  「我……我們還是先走吧!」原本氣焰囂張的帶頭者,此刻竟畏縮地提議。

  赤色組可不是好惹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他以他們的名義幹下這些壞事,下場可是會很難看的!

  一群人聽了,紛紛向後逃竄,連頭也不敢回。

  三十多名赤色組成員經過斯文男人面前時,斯文男人對他們悄悄點了下頭,於是一眾人便往落荒而逃的那些人方向追去。

  「妳沒事吧?」斯文男人轉過身,看著躲在他身後、仍不斷發抖的白芯。

  「謝謝你救了我。」白芯膽小地抬起頭,然後彎下身道謝。

  「不是我救了妳,我只是剛好經過,是那些人救了妳。」斯文男人指著已遠去的那群人。

  「不過你並沒有因為有危險而逃開,反倒走出來了,不是嗎?」她以為方才那一大群人是他的人。

  斯文男人有些無奈地聳聳肩,一副鬆了一口氣的緊張神情。

「沒辦法,我必須經過這條路才能出去,他們擋在那裏,我不得不出聲,其實我也很害怕。」他懦弱地拍拍自己胸口。

  原來是這樣!白芯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他膽怯的臉孔,才發現他其實算是瘦弱,看來似乎不是真的想救她。

  「這裏很危險的,最近有不少女人在這裏被攻擊,妳要小心一點。」斯文男人好心提醒白芯。

  看著她姣好的面容、清純的笑容,倒也瞭解了方才那些人為什麼會打她的主意。

  「我正要回家,誰知道那些人躲在這裏!」

  「是嗎?那妳自己一個人回去應該沒關係吧?」他伸手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又盯著她瞧。

  「嗯!謝謝你的幫忙。」白芯點點頭,走到一旁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皮包。

  「那我往這裏。」他指著方才那些人逃竄的方向。

  「我往這裏。」她指著另一個方向。

  「那……再見。」他對她露出笑容。

  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白芯惋惜地想起自己忘了問他的名字。雖然他的出發點不是救她,但至少讓她免於危險……

  看著手錶上的時間,她驚訝地輕叫一聲:「這麼晚了?真的得趕快回去了!」

說完,她急急忙忙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 * *

  嚴肅的大廳,陰暗的氣氛,四周看來幽森且充滿濕氣。

  「你說你是赤色組黑焰堂堂主?」一個男人神色陰沉,嘴邊掛著一絲令人戰慄的殘忍笑意,坐在大廳內的主位上。

  「我……」被質問的男人臉上掛著斑斑血跡,眼角也因受傷而難以睜開看清四周。

  他就是方才帶著一群小嘍囉調戲白芯的帶頭者。

  他全身無力地跪在地上,他的同伴也一樣紛紛跪倒在地上,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

  「你知道赤色組黑焰堂的堂主是誰嗎?」主位上的男人輕問,好整以暇地拿著一本厚厚的書,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

  「於、於凱。」地上的男人用力眨著眼,顫著身子恐懼地說。

  他總覺得現在和自己說話的男人聲音有點耳熟,卻不知在哪聽過。

  「是啊!是於凱。你……是於凱嗎?」椅上的男人看著書,仍然一副帶笑的和善面孔。

  地上的男人受驚地用力搖頭。

  「不是?那你為何以他的名義招搖撞騙,做了那麼多壞事?這裏是赤色組的地盤,你以赤色組的名義強擄女人,傷害店家,難道你一點也不害怕?」

  跪在地上的男人用力睜大受傷的雙眼,想看清長椅上男人的臉孔。

  「你知道赤色組成員要是做出這些事,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嗎?」

  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聽了,紛紛用力叩頭大聲求饒。

  「你……你到底是誰?」那群小嘍囉的帶頭者大聲問道,用力甩頭,終於看清自己周圍圍繞著方才那些追打他們的赤色組成員。

  「我是誰?」椅上的男人優雅地闔上書,離開座位朝著地上的男人前進。

  地上的男人視線落在前方男人身上,一見到他的面容便狠狠地倒抽一口氣。

  「是你?」那個看起來軟弱不已的斯文男人?

  「是我!」於凱走到男人面前,斯文地對他展露溫和無害的笑意,輕輕頂了頂臉上的眼鏡,才緩緩蹲下身和男人目光相對。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地上的男人不知死活地瞪著長相斯文秀氣的於凱。

  「我?你真的想知道?」於凱含笑站起身,對著一旁的成員揮揮手。

「我是於凱!赤色組黑焰堂堂主。」

  話一說完,地上的男人來不及反應,隨即被一旁的人給帶走。

  「堂主。」跟在於凱身旁的護首詢問式地開口。

  「好好服務,然後……交給員警吧!」於凱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一旁的書讀了起來。

  「交給員警?」為什麼要交給員警?護首一臉不解。

  「有來有往對未來會有幫助,再說……」於凱淡淡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把他解決掉太便宜他了,進去牢裏,有人多多照顧他不是更好?」

  他的笑容詭異,口中發出輕哼聲。

  「是!」護首聽了,悄悄地打了個冷顫。

  他記得上一次以赤色組名義作惡的那些人好像也在牢裏,而那些人,現在除了語言表達能力有點問題之外,神經方面也變得怪怪的,其中有幾個還莫名其妙地上吊自殺了。

  「沒事的話就走了,我想快點回家睡覺。」於凱闔上書站起身,獨自離開位於分堂內的地牢。

  留下的眾人望著他的背影,彼此相視一眼,心中同樣浮現一個念頭──

  他們的老大,真的很可怕!

  * * *

  某個周日上午,電鈴聲突然響起,屋內的男人緩慢地將大門打開。

  白芯嘴角噙著溫柔的笑容,手上捧著剛做好的小點心。

「你好,很抱歉這麼早打擾你,我是白芯,兩個星期前搬來的新住戶。」

  她話一說完,便有禮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男人,卻沒想到新鄰居看來竟這麼年輕。

  他渾身帶著一股斯文、充滿學問的書卷氣息,溫柔和善的帶笑雙目,乾淨白皙的好看臉孔,單薄的雙唇此刻正微微上揚,而且……

  「是你?!」那個前幾天晚上救了她一命的男人!

  「嗨!沒想到又見到妳了。」於凱看到白芯,顯然也有些驚訝,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從頭到尾都沒有消失。

  「你住在這裏?」白芯有些驚訝,也有些高興,上次他救了她,她到現在還在後悔沒有問他的名字。

  「看來是的。」於凱頂了頂眼鏡,溫和地笑著。

  「我是白芯,剛搬來的住戶。」她指著他家隔壁。

  「我知道,妳剛才介紹過了。」於凱還是一號表情。

  「對厚……抱歉,我忘了。」白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他竟然這麼有緣,兩人竟然是鄰居。

  「我是於凱。」看著白芯一臉的喜悅和靦腆,於凱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一頭烏黑如絲的長髮下,是一件雪白的連身長洋裝,將她的身子包得密不透風。

  細眉下是一雙清澈鳳眼,桃粉色的櫻唇,不算豐腴卻有著完美比例的纖細身材,有些脆弱、有些恬靜,彷彿像個來自白色世界的小女人。

  他伸出手收下她送的小禮物,對她展露溫和無害的笑容。

「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

  「是啊!」白芯怯怯地微笑,想起方才自己也這麼認為。

  兩人的手輕輕交握,瞬間,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觸電感覺劃進彼此心房。

  白芯在第一時間快速地收回手,不解地盯著自己的手。

  「之後妳還有遇上什麼危險嗎?」於凱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光芒,又輕輕頂了頂眼鏡。

  「沒有,托你的福。」

  「是嗎?那就好,不過女孩子還是不要太晚回家比較好。」

  「嗯!」

  「要進來暍杯茶嗎?」於凱側著身子對她比了個「請」的手勢,令人費解的凝聚目光在他眼中回蕩。

  「不了,我只是來打個招呼。」白芯羞澀地搖搖手,拒絕他好意的邀請。

  「是嗎?那我就不勉強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妳可以隨時來找我。」

  「嗯!」白芯柔柔一笑,怪異的情緒瞬間侵襲她的思緒,令她感到疑惑。她快速地離開他家大門,轉進自己家中。

  當門口女人消失的那一刻,於凱溫和的笑容逐漸消失。

  她……算是個單純無心機的女人吧?想到她害羞的神情,於凱搖了搖頭。

  這樣的女人令人好捉摸,相同的,她的存在令他更加瞭解兩人分屬不同色彩的世界。

  雖然她的出現曾讓他的心受到陌生的震撼,可惜她不是他的世界的女人,否則,該是很好玩的一個女人。

  不過……雖然她碰不得,但方才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彷彿湧起一股平靜感。

  那是他這輩子一直渴望的溫暖氣息……

  * * *

  五彩繽紛的舞臺上,乾冰如白煙般不斷竄出,幾乎掩去台下賓客的視線。

  輕柔的音樂自兩旁響起,傳進眾人耳內,一個女人身穿紡紗製成的衣裳,以妖惑人心之姿緩緩出現在臺上。

  鏤空的腰間、金紗的罩衫,下身僅著一件若隱若現、敞著高衩的鮮紅紗裙,一頭火紅的長髮隨著輕搖擺動的身子在空中飛舞。

  她的臉上覆著一層金紗,只露出一雙勾人心魂的魅眼,額上點著朱砂,纖細的長臂和腳環上掛著響亮悅耳的鈴鐺。

  輕柔的音樂中,她感性地輕緩扭動自己的身軀,讓舞姿融入音樂裏,令觀看的眾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緊將視線黏在她身上。

  音樂逐漸加快,隨著一聲聲撼動人心的快速節奏,臺上女人的動作越來越火辣刺激。

  她如蛇般的柔軟身子,每一個舉動都充滿熱力,晶亮邪魅的雙眼輕輕揚起,似乎若有似無地發出性暗示。

  她輕趴在舞臺上,以極緩之姿抬起長腿,讓鈴聲響得越來越清亮,在眾人仍沉醉在她嬌柔之軀的同時,她又快速坐起身,雙手在半空中輕盈搖動。

  她火紅的長髮在燈光照射下越來越耀眼,音樂越加快速,她也站起身以優美之姿在臺上旋轉。

  直到聲音斷然停止,她跟著趴落在舞臺上不再動作。

  無聲的台下,在一陣寂靜後,突然發出激烈的鼓掌、口哨聲。

  女人站起身,緩緩對眾人鞠躬,慢慢離開舞臺。

  「她是誰?」台下,於凱手上拿著一杯馬丁尼,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盯著空蕩無人的舞臺。

  站在一旁的護首聽了,緩緩低下頭。

「她是今天早上來應徵的舞娘。」

  「今天早上?」今天來應徵,馬上就通過測試?

  於凱嘴角勾勒出溫和的笑意,斯文的臉上,此刻目光卻精銳得讓人看了直冒冷汗。

  原來是新來的工作者……

  「是的,從明天晚上開始,我會讓她來這裏工作。」

  「她的名字。」於凱緩緩點了下頭,腦海裏是那雙妖惑的明亮魅眼,以及自信的身影和舞姿。

  「她姓白,白芯。」

  於凱皺起眉。

「白芯?」

  好熟悉的名字……

  對了!今天早上出現在他家門口拜訪的新住戶也叫白芯。

  「她來自日本,聽說從小全家移民日本,最近不知發生什麼事,又回來臺灣居住,才剛回來兩個星期。」

  於凱將手上的酒一飲而盡,深沉的目光自始至終不曾自臺上轉移,即使臺上已無任何人跡。

  鏡下的雙眼綻放著詭譎幽光,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霧之娘」──這間位於中部市區最大的舞娘之館,是最近一年才成立的。

  它集結了尋芳客的喜好,雇用大量的舞娘,任職的項目分為兩種,一為私人包廂內的表演者,在包廂內所做的行徑,店內一概不予負責;二是大廳表演者,主要以舞蹈吸引賓客觀賞。

  當然,想在大廳表演者,除了要有一定的舞蹈細胞外,婀娜多姿和完美舞藝是最基本的要求。

  「霧之娘」存在於白與黑的中間地帶,你可以把它想像為一間情色專賣店,也能將它界定在單純欣賞女人舞姿、取悅顧客的藝術館,事實上裏頭的真正文章,恐怕只有真正光顧者才會瞭解。

  「主子,附近的酒店最近有不少鬧事者。」見於凱一語不發,站在身旁的護首想起自己還有事沒有報告。

  「你無法應付?」於凱揚起不達眼底的笑意,挑眉冷冷地望著他。

  「不,只是考慮是否該留活口。」護首緊張地吞著唾沬。

  他的主子是頭披著羊皮的狼,有一張慈眉善目的臉孔,但黑色的心腸絕對是最純正的,幾乎無人能敵。

  他看起來雖然瘦弱,但打起人來,可以讓人躺在醫院一個月下不了床;他雖然好相處,從來不在人前表露怒氣,但笑裏藏刀的本性絕對讓人經歷一次他的手段後,未來的人生就完全處於夢魘。

  「先擺著吧,有些事情不急於一時解決,否則未來就沒樂趣可玩了。」於凱輕笑,玩味的神情看來似乎把人當作玩具一般。

「走了。」

  他放下酒杯,深深地望著空蕩的舞臺,輕輕頂了頂臉上的眼鏡,緩緩站起身。

  白芯……是那個女人嗎?

  她們是同一個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趣了!

  舞臺上的燈光暗下,一陣輕柔的音樂聲響起,舞場上目前的紅牌出現在臺上,台下眾人的呼喊聲此起彼落,氣氛好不熱鬧。

  夜晚的糜爛炫麗色彩再次於中部的夜色中越演越烈.......

 

第三章

  清晨,天空逐漸亮起,白芯穿著一件全黑的大衣走在無人的人行道上。

早晨的空氣仍然寒冷,冷風自街道另一頭狠狠地朝她吹送,她緊緊擁著自己纖細的身軀,加快腳步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回想著方才在「舞之娘」面試後的情形。

  「妳從今天晚上開始工作,一晚兩個小時,我看妳的舞蹈很不錯,就直接做大廳。」

  和她說話的女人是「霧之娘」的媽媽桑,年紀約四十多歲,負責管理店內的小姐們。

  「妳是說我可以在這裏工作?」白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幸運,聽人家說「霧之娘」是中部最大的舞娘館,想進入裏頭工作的女人不勝枚舉,她當初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沒想到就這麼被錄取了。

  「我是良玉,在這裏工作妳必須全聽我的,當然,有些事情我不得不事先警告妳。」良玉精明的銳眼仔細在她身上打量,嘴角露出一抹不友善的笑容。

「在這裏工作要懂得自我保護,如果想要穩定地做下去,最好別為了賺取一些小錢和顧客發生不三不四的行為,弄壞自己的名聲。」

  雖然眼前的女人一點也不像會惹是生非的模樣,不過基於原則,良玉還是把一切都說清楚。

  「好的,妳的話我一定謹記在心。」白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這間店屬於赤色組的勢力,現在妳在這裏工作,就代表赤色組的基本成員,為了維護名聲,絕對不准在外鬧事,替堂主帶來麻煩。」

  事實上,不只「霧之娘」,中部任何一間聲色場所全屬於赤色組。

  「赤色組?」白芯一臉疑惑地偏著頭,臉上的神情透露著不解。

  「不知道嗎?」良玉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不懂就算了。」

  看白芯那雙毫無雜質的淨澄雙眼,想也知道她不是黑色世界的女人。

  「總而言之一句話,在店內做自己該做的事,有任何人想勉強妳,店內的圍事會幫妳擋下一切。」

  良玉看著白芯,對於她的存在,以及未來「霧之娘」有了她之後勢必會造成的騷動,已做好全然的準備和應對,因為她相信,假以時日,這個女人將成為「霧之娘」的台柱。

  「在外,能避免和人起衝突是最好,但如果無法避免,也不能替我們帶來麻煩,知道嗎?」尤其是故意報出赤色組的名號。

  白芯用力點頭,雖然她還是不懂良玉所說的「赤色組」到底是什麼。

  「好啦,今天妳可以走了,晚上八點記得過來。」良玉滿意地對白芯揮揮手隨即轉身離去,她方才好像看到某個男人出現在台下觀賞呢!不去打聲招呼可不行。

  就這樣,白芯回來臺灣的兩個星期後,終於找到了工作。

  熱愛舞蹈且從小習舞的她,雖然因父母過世而無法繼續留在國外深造,而被迫回來臺灣,但她一點也不後悔。

  是的,她從不後悔命運如此為難她,因為這個國家是母親一直渴望能回來的故鄉,而今,她終於幫父親完成對母親的約定,而母親也終於實現自己的夢想──和父親一塊安息於此。

  寒風刺骨,她緊緊縮著身子,走到一棟位於市區的大樓前,然後快速走進大樓。

  「白小姐,妳回來了啊!」門口的管理員面帶微笑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早安,梁先生。」白芯以標準的中文跟年約三十五歲的管理員打招呼。

  直到這時,她才慶倖母親在世時堅持要求她學習中文,否則現在的她,恐怕光是語言就是一大難題。

  和管理員聊了幾句後,白芯搭乘電梯回到自己位於十八樓的住家。

  電梯門一打開,她拿出包包內的鑰匙,走向最內側的大門。

  這棟大樓一層只有兩戶人家,居住環境並不複雜,是她父母在逝世前幾年特別買下的,原本打算六十歲後要回來定居養老,誰知……

  「爸、媽,我回來了。」凝望掛在牆面上面帶慈祥的父母遺照,白芯含著愉快的笑容將大門輕輕關起。

  * * *

  早上十點,社區內呈現熱鬧的喧嘩聲。

  一向少眠的於凱,一身休閒裝扮漫步於社區中的樹道間。

  雖然身為黑焰堂堂主,但他一向著重個人隱私權,平常工作時,他不介意在分部內休息,但所謂的家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

  想當年,如果不是父親是赤色組的元老,他根本不可能踏入赤色組,成為藍翼從小到大的玩伴,更不可能在這時接任堂主之位。

  早晨空氣清爽,讓人心情逐漸愉悅,雖然自己現在身分敏感,他卻從不讓人跟隨,以貫徹他最在乎的隱私。

  走回樹道外的廣場,已有不少人在此做清晨運動,幾名孩童在一旁追逐嘻鬧,看來好不快樂。

  於凱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似乎對這畫面喜愛不已。

  從一出生開始,他的人生就和黑暗相連,過久了血腥殺戮的生活,確實讓人感到十分疲累,雖然他從不後悔,但偶爾夜深人靜時,腦中仍會浮現渴望見到光明、自在生活的平凡日子。

  只是,明亮的人生對他而言太過遙遠,也只能當成夢想,他的身分,就連耀眼的烈陽也無法將他心中的黑暗洗滌乾淨。

  悠亮的音樂聲在他沉浸於愉悅心情中時傳進耳朵,他眼中劃過一絲懷疑和不確定。

  「這音樂……」很熟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天晚上他聽過這首曲子。

  循著樂聲的方向走去,於凱來到人造溪河邊,越過前方的大樹,他探向前看去。

  一個有頭黑色長髮的女人,未乾的髮絲流洩在身後,紅色的小可愛外套著一件休閒外套,貼身的休閒褲讓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一覽無遺地展現。

  沒察覺有人接近,溪旁的女人隨著放在一旁的手提音響輕緩地扭動身軀。

  細長的雙手在半空中擺動著,她十分享受這樣悠然的舞姿而渾然忘我,時而展露笑容、時而展現曖昧撩人的姿態。

  彎下身,她的手指輕撫在自己的腳踝上,然後越撫越高,勾人心魂的大眼所展露出的眼神,正有意無意地散發著強烈的費洛蒙。

  要是這裏也有別人在觀看,於凱相信大家肯定和他一樣,被她的嬌姿豔舞點燃心中的欲火。

  「是她?」他的新鄰居,以及出現在「霧之娘」的女人?!原來她們真是同一個人!

  看她悠然自得的舉動,他無法否認自己對她浮現了異樣的感覺。

  於凱不著痕跡地皺起眉,他不喜歡這種陌生的感覺。

  在她仍沉浸於自己的天地時,他悄悄地向後退,轉身離開有她存在的空間,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腳步竟在加快,彷彿身後有可怕又令人恐懼的鬼魅緊追於後。

  黑色的心房正一點一滴破了個洞,一道可怕的亮光正逐漸擴大──

  他不懂何謂危機感,過去至今他從不曾對任何事感到不安,但這會兒卻因為一個才見兩次面的女人引發不確定的感覺,這代表什麼?

  總是噙帶笑容的男人,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不安的感覺越演越烈……

  * * *

  空氣中輕洩著動人的音樂聲,白芯站在廚房內做著簡單的午餐,一頭長髮俐落地紮在頭上,輕鬆的神態宛如正享受著居於自己的一人世界。

  叮咚……

  門鈴聲響起,她疑惑地放下手上的食材,走去開門。

  「嗨!」門一打開,就看見住在隔壁的鄰居,手上正提著一包東西站在她面前。

  「於先生?」白芯有些驚訝。

  「打擾妳了嗎?」於凱揚著一抹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將手上的袋子交給她。

  「這是?」白芯接過袋子,發現裏頭放了幾塊造型可愛的小糕點。

  「這是送妳的回禮。」

  「謝謝。」白芯垂下眼,目光凝聚在手中的袋子上,除了道謝,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事實上,她根本沒想到於凱會出現。

  她是個害羞又不善與人相處的女人,除了剛開始和鄰居禮貌打聲招呼外,她再也沒有和其他人主動攀談過。

  就連住於隔壁的男人,她也不曾因為任何修繕問題而主動去打擾人家。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香味,兩人間蔓延著尷尬的沉靜氣氛,於凱嘴角微微揚起笑意,逕自找了個話題。

  「好香!妳在煮午餐嗎?」

  「啊?是啊!我正在做午餐。」白芯有些驚慌,連忙用力點頭。

  「妳自己一個人吃?」

  「是啊!因為一個人住,所以……」白芯伸手指指空蕩無人的屋子,眼中流露著淡淡哀傷。

  「那……」於凱眼中閃過絲絲柔和,身子緩緩向前。

「可以邀請我一塊享用嗎?」

  「什麼?」白芯錯愕地張大眼。

  「抱歉,我想我的要求可能太過分了,妳也知道,自己一個人住真的是一件很寂寞的事,再加上我又是單身,身旁沒有人幫我煮三餐,每天只能在外頭隨便解決,有時連吃飯都忘了,所以一聞到這種溫暖的菜香味,忍不住懷念起來。」於凱黯然失色的臉孔帶著些許失落。

  他……也是自己一個人住?也和她一樣沒有家人的陪伴?

  聽了他的話,想到失去家人後的寂寞和孤獨,心中油然發酵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惜。

  「那我走……」

  「請、請進!」白芯急著欠了欠身,讓出門口的位置。

  「什麼?」於凱驚訝地望著她。

  「我、我是說……」白芯難為情地羞紅了臉。

「如果你不介意我做的午餐太簡單,不介意味道不是很好的話,歡迎你和我一起用餐。」

  好不容易把心中想說的話說出來,白芯鬆了一口氣。

  於凱像是中了大獎般地笑開,用力點點頭,走進她的屋子內。

  該是溫柔的笑意,在此刻卻多了道讓人難以察覺的心機,斯文有禮的臉孔瞬間劃過一道詭色,可惜他這模樣,在他身後的白芯看不到。

  踏入門內那一剎那,於凱心中莫名浮現一絲錯愕。他其實並不想進來的,其實並不想看到她的,但他的行為和理智卻成反比。

  他的心正受到陌生的牽引,而現在他只能把自己此刻的舉動,當作是一種沒有摻雜任何含意的單純行為。

  是的,他現在的舉動只是一種友好的行為,絕對不是因為順從心中的渴望而做的。

  揮開腦中頭一次浮現的雜亂思緒,於凱第一次決定順從心中的想法去走。

  「這是妳的房子嗎?」快速閃過的怪異神色,在坐上沙發後,又褪回原來的和善。

  「算是吧!這房子原本是我父母買來準備定居養老的,可是他們不幸在日本因車禍而去世,所以現在這房子屬於我。」白芯簡單帶過心中的傷痛,快速走進廚房繼續準備午餐。

  「妳是日本人?」於凱跟著白芯走到廚房門口。

  「不,我母親是臺灣人,父親是日本人。」她打開爐上的火,將準備好材料的湯放在上頭。

  難怪她的中文說得這麼好,第一次見面時,他一點也沒察覺她口音怪異。

  「來到這住還習慣嗎?」瞧著她專注的模樣,一面切菜一面吐著舌頭,於凱嘴角不禁淡笑,突然發現她實在很可愛。

  「嗯!習慣,這裏的生活其實和日本並沒有很大的不同。」

  事實上,她並沒有多餘的時間細想生活上的差異,為了搬回臺灣,她已經把身上所有的錢全花光了,目前除了工作外,還是工作。

  「妳在做什麼工作?」於凱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旁,目光從頭到尾全落在她身上,不曾轉移,似乎要將她看個徹底。

  「我?我算是名舞者吧!」白芯端起滾燙的湯,打算放到一旁的餐桌上。

  「舞者?我來幫忙。」於凱挽起衣袖接過白芯手上那鍋湯。

  「謝謝。是啊,白天我在舞蹈教室教舞,晚上在『霧之娘』表演。」

  「霧之娘?」於凱露出一抹吃驚之色。

  「嗯!」白芯不覺有異地用力點頭。

  「那算是……混亂場所。」於凱一臉欲言又止。

  「混亂?還好啦!我只是去那裏表演,即使混亂,也和我沒有多大的關係。」將炒好的幾個菜放上桌面,白芯準備了兩副碗筷。

  「但妳的長相……看來就很危險。」於凱接過白芯遞來的碗筷,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神情。

  「我?不會啊,我已經上班兩個星期了,一點事也沒有。」

  事實上,「霧之娘」確實是個危險的工作,畢竟龍蛇混雜,好幾次她表演結束時,都有酒客大吵大鬧地要求她出場服務,幸好全被館內的圍事擺平了。

  「我聽說『霧之娘』是黑道人士開的。」於凱瞇起銳眼,緊緊盯著白芯一臉樂天派模樣的臉孔。

  「我知道,聽說是赤……赤什麼組的勢力範圍,不過這不會影響我的工作情緒,這個世界上,人不該被塗上固定顏色,黑色也好,白色也罷,大家都在努力地過活,好人也會做壞,壞人也有善良的一面,如果不是故意找碴,我想沒人會刻意想傷害別人。」白芯輕笑著解釋,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會被別人以有色眼光認定。

  壞人也有善良的一面,是嗎?

  於凱優雅的氣息中多了股危險,溫和的雙眼多了道濃濃的熱度。

「所以妳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會遇上麻煩?」

  「不會的,因為我工作的模樣和現在不盡相同。」在「霧之娘」跳舞時,她習慣戴著面紗,不讓人看清她的臉孔,連髮色也刻意噴上紅色。

  所以她自信滿滿地認定自己在那種場所工作能夠平安無事?於凱微微冷笑,看著她天真的神情,那的確和「霧之娘」內舞姿大膽火辣的豔色女郎大大不同。

  她在臺上使出渾身解數,對底下酒客展露嫵媚撩人的性感舞姿,只是一種假像,而且還非常輕易地騙倒眾人。

  這女人,會不會把世界看得太美好,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看得太簡單了?

  「快吃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白芯朝對面的男人揮揮手,嬌笑地招呼著。

  收起眼底一閃而逝的危險氣息,於凱和善地笑了笑,坐在白芯對面。

  「於先生,你在從事什麼行業呢?」看著他溫柔和善的氣息,白芯感覺他身旁環繞著安定舒服的味道。

  「我?妳覺得呢?」當白芯問出這個問題,於凱的手明顯地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秒。

  「我?」白芯笑了笑,「我想你大概是老師之類的吧!」

  「老師?」於凱搖搖頭,輕聲笑著。老師?專門教人如何使壞嗎?

  「對啊!不是嗎?」基本上她把他歸類於貴公子之類的,那種有錢人家、有教養的男人。

  於凱沒有正面回答白芯,淡笑不語。如果他是老師,那這世界恐怕要大亂了!

  「回到方才的話題,妳說這世上的人不能被限定在固定的色彩中,但妳不能否認,當其他人知道身旁的人是壞傢伙時,心中總會不著痕跡地有所防備。」

  「我不知道。」白芯若有似無地含笑搖搖頭。

  「那麼……如果我說,當我聽到妳在霧之娘工作時,腦中聯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妳不是個好女人,妳也覺得無所謂嗎?」於凱夾起熱騰騰的青菜,面無表情地吃了一口。

  充滿純樸的口味,清淡而溫暖,無法否認的,他喜歡這種樸素的味道。

  「我想……我會有些傷心和受傷,這裏。」

  白芯沉默了好一陣子後,才抬起毫不隱藏的晶透雙目,直直盯著對面的於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但是,我還是我,如果在意別人的想法,那我只能餓死!人是為了活著而活,不是為了別人的想法而活,你覺得呢?」

  「所以妳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看妳的眼光?」這女人……

  「我喜歡跳舞,所以只要不覺得對不起自己,做什麼工作,只要是自己所要的,何必在意別人的想法?」白芯說得理所當然,堅強地對於凱露出自信的笑容。

  「是嗎?堅持自己想要的就可以堅強了?」於凱緩緩搖頭,苦笑自他唇上流露。

  兩人間的氣氛,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沉浸在理所當然的安靜中。

  「你也是自己一個人住嗎?你的家人呢?」白芯突然開口了。

  不知為何,面對於凱時,她竟能如此輕鬆地侃侃而談,要是平時,面對一個第三次見面的人,她肯定沉默得像個啞巴。

  「他們離開臺灣,定居在國外。」自從他接任堂主後,父母便因退休移居到國外,所以他和她一樣,身旁都沒有家人的陪伴。

  同病相憐的戰友情緒,此刻突然浮現在白芯腦海。

  「這道炒青菜真是令人懷念,有媽媽的味道。」發現她突然黯然失色的雙眼,於凱轉移了話題。

  「那就多吃一點。」白芯舉起筷子,將盤內的青菜全夾進於凱碗中。

  於凱感受到一股溫暖的氣息,這種雖然單調卻平靜無比的居家生活,是他過去不斷幻想、渴望的人生。

  這樣和平的感覺,如此陌生地在他沉靜的心湖投下一塊巨大的石頭,激起波濤水花。

  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真的能實現嗎?

  也許在她身上,他看到了簡單容易解決的方法,但現實生活中的他,好像很難……

  和諧的氣氛回蕩在兩人心中,那麼香甜,那麼祥和,那麼平靜又安定。

  * * * 

  天亮了,熱鬧的聲色場所紛紛結束忙碌的夜生活,明亮的太陽出現在天空中,街道上開始湧入大批早起工作的人們。

  白芯手上提著一袋早餐,臉上布著些許的疲倦,朝回家的方向前去。

  在「霧之娘」工作一個月後,她被要求加長工作時間。

  原因在於她的名聲逐漸打響,除了有固定的酒客總是爭著在她表演時間進場外,還有更多的人被她吸引,漸漸的,在屬於她表演的時間裏,底下的座位總是座無虛席,有時更是大爆滿,為「霧之娘」賺進大把大把鈔票。

  而就在這一天,她被加薪,同時從原本一天工作兩小時加長為四小時。

  當然,除了賺到鐘點費之外,連小費也可觀得不得了。她口中哼著輕悅的音樂,停下腳步看著明亮的天空。

  仍帶冷意的早晨,她頸間圍著一條白色的溫暖圍巾,身上披著厚重的大衣,站在人群中,看起來顯得有些嬌小,但她明亮晶澈的雙眼卻充滿無限的希望。

  吵雜的大街將她的思緒拉回,她揚起燦爛的笑容繼續向前走,感覺自己的未來猶如前方的大道,寬敞無比。

  回到家中,她卸下身上的大衣,懶散地讓自己跌進沙發內。

  「啊……」她口中發出滿足的讚歎聲,逐漸閉上眼睛。

  就在她打算放任自己趺進夢鄉中時,屋內突然發出一聲類似爆炸的巨大聲響。

  白芯突然驚醒,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向發出聲響的地方。

  「糟了!」來到浴室門口,不看還好,這一看,原本鬆懈的腦袋立刻發出危險的警鈴聲。

  浴室內的水龍頭正不斷地噴出水柱,白芯想也不想地沖向前去,不管巨大的水柱正朝她噴灑,伸手捂住出水口。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辦?」慌亂的白芯除了以雙手擋著出水處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突然想到什麼,她毅然決然地放開手,快速逃離浴室,打開大門,沖到隔壁,遲疑了一會兒後,她按下了門鈴──

 

第四章

  落湯雞!

  這是於凱看到白芯時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

  不但渾身上下濕透了,連身子也微微打著冷顫。

  「早安!妳剛游完泳回來嗎?」即使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於凱還是忍不住開了玩笑。

  「對不起,一大早就打擾你,請問……你現在在忙嗎?」白芯心裏很急,但她沒忘記現在才早上七點,這麼一大早吵人家實在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

  於凱挑高眉,發現白芯實在很有趣。瞧她現在這模樣,一看就知道需要幫忙,卻在見著他之後問他「在忙嗎?」;如果他在忙呢?她要怎麼辦?轉身直接離開,還是一臉尷尬地站在原地發呆?

  於凱搖搖頭。「怎麼了?」

  「我家浴室的水龍頭壞了,你能不能幫我一下?」白芯一臉歉意地扭著手指,有些不好意思。

  於凱聽了,突然轉身進入屋內,將門關上。

  白芯錯愕地站在門口,還沒回神,眼前的大門又毫無預警地開啟,一條大浴巾突然朝她頭頂披來。

  「先把頭髮擦一下,否則很容易感冒。」於凱說完,不等白芯回神,就朝她家走去──

  半個小時後,渾身濕淋淋的男人終於自災難現場走出來。

  「水龍頭過於老舊,必須重新更換,我先把它拆下來,家中的水匣開關也先關掉,等會兒我再替妳打電話請人來修。」

  接過白芯替他準備的毛巾,於凱摘下眼鏡,擦著臉上的水滴以及頭上的濕髮。

  「謝謝。」早已換上一身清爽休閒服的白芯一臉感激,不斷道謝。

  「這只是小事,別客氣了。」於凱揚起笑容揮揮手。

  「你要不要先換一下衣服?」他為了幫她,身上全濕了,讓她十分過意不去。

  「這幾天如果需要用水或是洗澡,再來我家。」於凱好心提議。

  「沒關係,我……」

  「別客氣了,就來我家吧!難道妳害怕我會對妳怎麼樣?」於凱溫和地笑著,笑意中帶著無人能抵抗的和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白芯緊張地猛搖頭,臉上染著淡淡的羞紅。

「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

  認識他以來,她早已瞭解這個男人是正直又溫柔的好男人,不但心地善良,還對她非常體貼。

  「那就好。我們是鄰居,有難時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

  他的語氣中多了一抹讓人費解的關心,聽在白芯耳中,不自覺地感到耳根發燙。

  自從父母去世後,再也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

  「而且,我也希望有機會再吃妳煮的東西,所以先跟妳討點人情,以後來打擾才不會沒理由。」於凱開玩笑地說,眼中有著濃濃的含義。

  「如果你想吃我做的飯,可以常常來,我非常歡迎,不需要找理由的。」白芯幾乎費盡勇氣才將話說完,嬌羞地抬起頭看著他。

  於凱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臉龐,溫柔的笑意久久不曾消逝,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垂下眼,溢在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妳不怕和妳相處久了,我會喜歡上妳?」於凱輕聲提問,緩緩朝她靠去。

  他的親近令她顫動著身子,飛躍的心跳如鼓般大聲響動著。

  「你……」白芯腦袋一片空白,連話都回答不出來了。

  他會喜歡上她嗎?

  她伸出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不懂怦然的心跳為何如此強烈?

  大掌突然停留在她的頭頂上,她感覺他輕輕拍拍她的頭。

「快把頭髮吹乾吧!否則會生病哦!」話一說完,他便越過她走出她家。

  被留下的白芯,染紅的雙頰久久未曾散去,她輕咬著唇,耳邊回蕩著他輕聲的話語,嘴角不自覺地漾起甜甜笑意……

  * * *

  「進來吧!我去替妳放水。」

  「不用麻煩,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白芯手上拿著換洗衣物,一臉尷尬地僵笑著。

  「別和我客氣,這個家一年到頭只有我一個人,難得有人進門,讓我服務一下也好。」於凱示意白芯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走向裡邊的浴室。

  「謝謝。」白芯第一次進入男人家中,她挺直身子,端坐的姿勢像個有禮貌的小學生。

  放水之際,於凱走到客廳,發現神色不安的白芯,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要喝水嗎?」他好心地詢問。

  「不……不用了。」她是來洗澡的,用不著給她水喝。

  白芯垂下頭,十根手指頭緊緊絞著,好像身旁的男人是隻可怕的大野狼。

  於凱緩緩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目光別具深意地緊盯著白芯。

「要聽音樂嗎?」

  「不用了。」她是來洗澡的,不是來聽音樂的。

  老天爺啊!白芯在心中歎息,她好後悔接受他早先的邀請到他家來,她不該跑到才見了幾次面的男人家中洗澡,這樣的氣氛真的好怪。

  「還是要先吃點東西?」於凱的嗓音中帶著些許捉弄。

  吃東西?她幹嘛要吃東西?她是來洗澡的啊!

  老天!有哪個正常的好女孩會失了理智地跑到隔壁鄰居家洗澡?她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接受他的提議?

  更奇怪的是,她為什麼會和剛認識的鄰居共進午餐,而且還快樂得不得了?

  她……她想逃了!

  「或者妳想要我幫妳洗?」於凱充滿曖昧地說。

  「不、不用,我自己來……」白芯睜著驚恐萬分的大眼,死命盯著於凱,像一尾受到驚嚇的蝦子跳了起來。

  「哈哈!」於凱看著白芯好笑的舉動,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白芯驚駭地瞪著他。

  「抱歉,我是逗妳的,因為妳從進門到現在部一副進入賊窟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開妳玩笑。」於凱雙腿交叉,雙手交纏平放在腿上,整個人看來有些慵懶。

  「我……」不知該氣還是該鬆一口氣,白芯哀怨地凝著眉,看著於凱的眼神似乎帶著埋怨和責備。

  「我沒有任何意思,邀妳過來純粹好意,真的!如果妳不放心,我可以現在就出門,直到妳洗好澡我再回來。」

  她才一進門,他就看出她眼中的後悔,她真的沒必要這麼緊張,他想要的女人,他會靠耐心和能力親自得到,而不是使出下三濫的手段。

  「對不起,我好像真的太緊張了。」白芯稍稍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人家並沒有半點邪惡念頭,反倒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沒關係,我並不介意。」於凱不在乎地笑了笑。

  「謝……」

  不等她說完,他隨即又說:「不過為了彌補我被誤會而受傷的弱小心靈,未來的一個月妳必須天天邀請我一塊吃晚餐。」

  「啊?」他的這句話,又讓她想起稍早他曾說喜歡她……她的耳根瞬間發燙,似乎不太習慣他說話這麼直接。

  「開玩笑的。」於凱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突然發現這女人實在很容易臉紅。

  又是玩笑?這個男人好像很愛開她玩笑,讓她不知所措……她心中這麼想著,但卻沒有勇氣開口詢問。

  「我想水應該好了。」於凱對白芯比了個「請」的手勢,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哦!好。」白芯微微紅著臉,幾乎以逃跑的速度沖進浴室內。

  於凱深沉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玩味,白芯緊張的舉動,讓他有種直想多欺負她一下的衝動。

  他從來沒遇過這麼奇特的女人,明明可以如此嬌豔又性感,真實模樣卻又這麼害羞又怯澀,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 * *

  臺上,女人柔軟的身軀忘我地擺動著,隨著音樂的激昂,動作也越來越大膽放蕩。

  台下,眾多酒客忍不住發出口哨聲,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淫穢笑容,幾個酒醉的男人還借著發酒瘋想沖上臺將女人拉下臺。

  同一時間,數名圍事沖向前將一群酒醉的男人架離舞臺邊,快速地把他們帶離大廳。

  而臺上的女人似乎對台下的情況毫不在意,仍盡情賣弄著舞姿,使出渾身解數吸引眾人目光。

  「怎麼樣?還滿意嗎?」良玉坐在台下一角,對著身旁的男人嬌嬌笑著。

  「太慢了!如果那些人反應太慢,她一定會受傷,叫妳那些人機警點!」男人手上拿著一杯酒,輕酌一口,溫和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危險和不滿,精銳的目光因瞧見臺上人兒的纖細身形而熾熱。

  「喂,我問你,芯子和你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我特別叫人保護?難道你看上人家了?」良玉一臉不贊成地輕哼一口氣,揮手趕走身旁的跟隨者,爾後緩緩靠在男人身旁。

  「做好妳該做的事就好,其他的事就別多問了。」男人的視線從頭到尾都停留在臺上女人身上,彷彿連眼也捨不得眨。

  「我可是告訴你,芯子不是個隨便的女人,雖然在這工作,但她本人非常潔身自愛,我想要不是為了賺錢,她才不會到這種場所。」良玉冷聲提醒。

  「怎麼?妳欣賞她?」男人挑眉,似乎有些驚訝一向嘴上不饒人的良玉會替一個女人說話。

  「欣賞!怎麼不欣賞?她在這做了快兩個月,單純的好性情至今仍未因金錢而改變,這裏的女人我看多了,有多少女人為了滿足虛榮心而下海,又有多少女人受得了金錢的誘惑?前些日子,樹達財團的老頭看上芯子,原本打算邀她出場,喊價高達七十萬,可她卻斷然拒絕。」良玉望著臺上的女人,輕聲說道。

  「哦!拒絕了?」男人滿意地揚唇笑了笑,同時眸光也逐漸冷寒。

  樹達財團……是嗎?

  「你知道她當時說了什麼?她說她只負責跳舞,除了跳舞之外,她並不想把自己的身子賠進去,就算給她再多的錢也一樣。」

  「再多的錢也一樣?」那可真像她真實的個性啊!男人又是一陣輕笑。

  「而且啊,還有不少人送她昂貴大禮,但你知道她怎麼把那些禮物解決掉嗎?」

  男人揚眉等待回答。

  「她全拿去捐了!」良玉一臉可惜的模樣。

  「捐了?」這答案倒令人有些驚訝。

  「是啊!可以還人的,她全還了,不能還的,她就捐出去,說什麼這樣就能幫助需要錢的孩子,真是浪費!」如果是她,一定把那些禮物全換成現金,肯定能大賺一筆。

  「難怪……」男人想起白芯家中簡單樸素的擺設,而且她身上連一丁點昂貴的行頭也沒有。

  原本他還覺得奇怪,畢竟她現在算是紅牌,收到大禮的機會應該不少,怎麼身上穿戴的老是那些便宜的東西?原來……

  這女人……真的很奇怪!

  「所以啊,芯子是個好女人,你……就別招惹人家了,她可是禁不起傷害。」

  「今晚妳的話可真多。」男人將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笑著搖頭。

  「話多?你可得搞清楚,雖然你是赤色組堂主,不過我好歹也是你乾媽,要不是你父親要我留在臺灣幫忙照顧你,我現在早和你母親到國外快活去了,還用得著每天工作這麼辛苦嗎?」

  「是是是,真是太謝謝妳了,乾媽。」男人無奈地搖頭。

  「我和妳媽可是閨中密友,當年她開的酒店要不是有我幫忙扛下老闆娘的頭銜,你以為憑你那愛吃醋父親的個性,不會抓狂嗎?結果呢,你母親突發奇想地收掉酒店,開起舞娘館的時候,還不是倒楣的我接手!」想來她可真是誤交好友啊!

  「是是是,乾媽妳最厲害了,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舞娘館的老闆娘,竟然刻意跑到中部來,還拖我下水。」害他成為舞娘館的擁有者。

  「要怪去怪你母親吧!」良玉得意地笑了笑。

「所以啊,芯子那小女孩不適合你,更不適合赤色組打打殺殺的生活,你可別去欺負人家,知道了嗎?」

  臺上的音樂即將結束,男人的目光仍深深盯著臺上的女人。

  「想想芯子也很可憐,年紀輕輕的父母就離開了,人家很努力地在生活啊……」芯子就是白芯,在這種聲色場所工作的女人一般都不用真名的,因此良玉都喚她「芯子」。

  「來不及了!」

  臺上的女人隨著音樂結束而消失,台下的男人卻突然發現一旁的酒客席上,有幾個男人不知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麼,眼中明顯透著淫穢又邪惡的神情。

  「什麼?」良玉皺著眉看向一旁的男人,發現他渾身上下正散發可怕又駭人的氣息。

  見那群形跡可疑的人悄悄地離開,於凱也跟著站起身。

  「我已經招惹上了!」他含笑揮揮手,轉身往大門方向走去。

  「什麼?你……」吃驚的良玉不敢置信地大叫。

  這孩子真是的!明明對女人沒什麼興趣,幹嘛要去招惹人家呢?

  她真該打電話給他的父母好好抱怨一番,沒事幹嘛給她找麻煩?

  不對!也許她該去找他的主子,要他主子好好勸勸他!

  * * *

  清晨六點,白芯自「霧之娘」後門悄悄走了出來。

  「嗨!」一個熟悉沉穩的男性嗓音吸引了她的目光。

  「於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裏?」

  穿著一身昂貴西裝大衣的於凱佇立在巷口,看著白芯吃驚的小臉,他緩緩一笑,走到她面前。

  「我剛才才下班,正巧經過這裏,想到妳大概也要回家了,所以在這裏等妳。」

  「霧之娘」在中部十分有名氣,於凱會知道這裏,白芯也不驚訝,只是她沒想到,他為何會知道她從哪一道門走出來?

  都怪他的突然出現令她意外,臉上也展露難以隱藏的喜悅。

  「是嗎?才剛下班啊!」他的工作可真辛苦,天都亮了才下班。

  沒去細想他的話有多麼矛盾,白芯帶著愉快的神情和他並肩而行。

  「很累嗎?」發現她卸了妝的臉蛋上有些許疲倦,於凱關心地問。

  白芯搖搖頭。原本她是有些累的,但見到他之後,不知為何,疲倦感瞬間消逝。

  自從上次造訪他家後,她發現自己和眼前男人的友誼似乎更進一步,為了答謝他的幫助之恩,從那天起,她和他幾乎每晚都在一起,不只一起吃晚餐,就連晚餐之後的時間也會一塊度過。

  他們一塊看電視,一塊聊天,有時還會一塊出門逛街、看電影。

  雖然他當初只是開玩笑地要她請他吃一個月的晚餐,不過,她卻沒有把那當作單純玩笑,反而貫徹實行。

  而這之中的堅持,她無法認真去細想到底是為了約定,這是別有他意?

  總而言之,這樣的相處模式除了令她始料未及之外,還多了一種習慣。也因為和他相處太過融洽,她發現自己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地想到他。

  「這種日夜顛倒的生活,我到現在還有點不習慣,不過再一段日子就可以克服了。」白芯雙手插進大衣的口袋內,寒風呼嘯地吹過,令她縮了縮身子。

  於凱停下腳步,解開身上大衣的扣子,拉開大衣一角,將她緊緊包覆在大衣和手臂圈圍出的溫暖懷中。

  濃厚的麝香氣味緊緊將她環抱其中,白芯渾身僵硬,又開始不知所措。

  「靠著我吧!這樣就不會冷了。」於凱一臉好心,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異。

  他溫暖的笑容讓白芯尷尬地揚起唇,兩人之間彌漫著曖昧的氣息。

  老天!她剛才在想什麼?她羞澀地搖搖頭,漲紅著臉,耳根有些發燙。

  她竟因他的動作心跳逐漸急促,人家明明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給她溫暖而已,而她卻誤會成……

  小鹿亂撞的胸口,鼓噪不停的心跳律動,她好怕身旁的男人會聽見她緊張的聲音。

  「好一點了嗎?」於凱放慢腳步,跟著白芯的步調,低下頭,目光緊緊凝視她發紅的臉蛋。

  思緒有些混亂的白芯,不知所措地仍未回神。

  「那這樣呢?」

  溫厚的大掌不知何時將她的手自口袋拉出,放進他大衣的口袋內,連同自己的大掌,緊緊將她略冰的小手緊緊包握著。

  強烈的悸動令白芯身子越來越僵硬,她低著頭,臉蛋變得更紅了。

  「小芯?」於凱一臉關心,似乎不解她為何不發一語。

  小芯?!白芯又再一次受到驚嚇般地顫著身子。

  他竟然叫她小芯?這種親密的叫法,以往只有父母曾這麼喚過她……

  「如果妳覺得不喜歡,那我可以……」於凱一臉失望,充滿善意的臉上多了道受傷。

  「不、不會,我很喜歡這樣子……」白芯在心中哀號。

  老天!她在說什麼啊?什麼叫她很喜歡?這樣講好像自己是個色女一樣。

  「我、我是說……沒有人這樣牽過我,所以我有點緊張,不過我很感激你把身子的溫暖分享給……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讓我很溫暖……呃,算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越描越黑,最後決定放棄。

  「是嗎?」於凱輕笑出聲,眼中露出得逞的滿意之色。他緩緩頂了頂臉上的眼鏡,溫柔地望著她。

「如果妳需要更多,我非常願意身體力行。」

  他忍不住對她開了個玩笑,事實上他發現這麼逗她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尤其是她害羞、不知所措的尷尬模樣,讓人看了更覺可愛。

  「身、身體力行?」白芯感覺自己頭頂正冒著煙,她並不是單純到連弦外之音都聽不出來,她只是感到不可思議,這麼溫文的男人竟然會對她這麼說……

  她彷彿正認真思考著他的玩笑,那專注的模樣,讓於凱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渾厚的笑聲自頭頂傳來,白芯像吞了整顆雞蛋般愣愣地張嘴望著他。

  「抱歉!妳當真了嗎?」

  「你、你是開玩笑的嗎?」

  察覺自己對他的話太過認真,白芯尷尬又氣惱地嘟起小嘴,潮紅的臉蛋幾乎冒出煙來,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躲進去。

  「你好可惡!」她小聲地抱怨,心中卻有種難以形容的甜蜜不斷發酵。

  「抱歉。」於凱笑得幾乎停不了。

  「這不好笑。」她剛才緊張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抱歉。」於凱仍在笑,眼中、心中的笑意毫不保留。

  「別再笑了!」受不了他的笑聲和笑容,白芯伸出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雙眼。

  終於收起笑容的於凱定定望著害羞不已的白芯,眼中流露一股溫柔。

「說不定,方才我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他輕聲的話語吐在她的耳旁,讓她又因他的話顫抖著身子。

  「你還說!小心我……」她不滿地抬起頭,打算瞪他一眼。

  誰知當她的雙眼注視著他認真的目光時,好不容易平順的心跳再一次發出巨響。

  他是認真的嗎?她在心中不斷問著自己。

  然後,她在心中找到答案了──

  他……是認真的!

  有神的雙眼溫柔又堅定,緊握她小手的大掌正不斷收緊力道,彷彿在宣告他的決心。

  「你……」

  「我希望妳能考慮和我交往。」當這話脫口而出時,於凱有些錯愕,沒想到自己竟然提得如此順口。

  「交往?我們才認識……」

  「兩個月了,這段相處時間足以讓我受到妳的吸引。」老天!他竟然在她面露疑惑之色時,如此自然地脫口而出了。

  「我……我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你。」她有些自卑地說,畢竟就她的認知中,他的身分該是不平凡的。

  「男女間的交往沒有適不適合,只有喜不喜歡,妳不喜歡我嗎?」他居然該死地順從自己心中的渴望意志。

  「我沒有不喜歡你,我……」白芯說著,震驚地瞪大雙眼。

  老天!她是喜歡他的!

  老天!原來她真的是喜歡他的!

  為什麼會喜歡他呢?

  自從他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中,她的生活就不再孤獨無依。

失去家人後,她從來沒有想過生活中有人可以陪伴,但他卻悄無聲息地霸佔了她的空虛和寂寞。

  這個男人的身分從她的鄰居一下子躍升至重要的男人,但她不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那就是喜歡囉!」

  「我……」

  「我可以自以為是地把妳的回答當成接受嗎?」從她眼中看到某種覺悟和發現,於凱感覺此刻自己心中竟無比地舒暢和快樂。

  是因為發現原來她也在乎他,兩人無形之中有了相同的吸引情懷嗎?

  緊緊被擁在男人懷中的白芯,輕咬著唇無法回答。她想點頭,又怕他在逗她。

  溫暖的氣味突然噴撒在耳旁,她緩緩抬起頭,卻在下一秒感覺自己的唇正被某道溫暖的氣息緊緊覆住。

  甜蜜的吻在她心中逐漸加溫,他陽剛的氣味瞬間在她口中擴散,那道溫暖的氣味,將她的理智緊緊關在心門外,逼得她幾乎沉淪。

  她無力地閉上眼,心在顫抖,全身感到越來越虛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眩。

  這就是吻嗎?

  她和他接吻了……

  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將她緊緊擁在懷裏,她的力氣瞬間被掏空;他的吻,是如此溫柔和熾熱,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全部帶走。

  熾熱的唇正依著她的唇形輕撫著,輕輕扳開她的貝齒探入她口中,盡情在她口中吸吮。

  白芯仰著頭,口中忍不住輕吟,空白混亂的腦袋連半滴思考能力都沒有。

  她快昏了……口中的氣息幾乎要被他吸光,酥麻的身子直想向下墜落。

  於凱似乎發現白芯的無力,口中溢出輕笑,緊緊將她束縛在自己懷中。

  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吹送著呼呼冷風,本該寒冷不已的白芯,胸口卻不斷聚熱、發燙,長髮隨風飛揚在半空,心智也隨之逐漸升浮。

  她真的快沒氣了……

  冰冷的空氣突地灌進她的口鼻,差點昏去的她瞬間睜眼,發現溫暖的身子突然感到寒意,讓她有些失望。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瞬間清醒,卻發現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為何,她竟被於凱緊緊護在身後……

 

第五章

  「沒想到妳真的是芯子。」

  一個陌生男人的淫笑聲傳進白芯耳中,她不明就裏地探頭朝前方看去。

  「他們是誰?」她不解地問著於凱。

  久久得不到答案,她緩緩抬起頭,卻驚訝地呼吸一窒,震驚的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於凱。

  這個男人……是她印象中那個和善溫和的男人嗎?

  一向帶笑的臉上布著可怕的陰沉,鏡下森冷的目光猶如邪惡的撒旦,彷佛正悄悄地自身後伸出可怕的利爪。

  「朋友,識相的話就滾開,那個女人是我們的。」五個男人手上拿著木棒,對於凱撂著狠話。

  「她是你們的?小芯,妳認識他們嗎?」於凱小心地將白芯護在身後,目光則凝視著前方眾人,不曾轉移半分。

  「我不認……啊!他們是常來捧場的酒客。」白芯對五人之中的為首者有印象,因為他常在她工作時吵著要她下臺陪酒。

  「芯子,真沒想到,妳在臺上這麼妖豔,下了台之後竟然清純得像朵小白花,讓我心頭更癢,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妳帶走。」為首的男人說完,口中還發出淫穢的笑聲。

  白芯心中浮現噁心感覺,她害怕地收起目光,躲在於凱身後。

  「她是我的女人,如果可以,能否請你們離開?」鏡下的雙眼劃過一抹狠絕,但帶笑的神情卻又溫和得令人察覺不出一絲危險。

  「小子,這個女人我們可是垂涎已久,憑你一副瘦弱的模樣也想英雄救美?快滾回家喝奶去吧!」為首者放肆大笑,一點也不將於凱放在眼裏。

  「我想她一點也沒有和你們走的打算。」於凱輕輕頂了下鏡框,這時,他感覺身後的大衣被人緊揪著。

  他緩緩回頭,看見白芯一臉不安恐懼地望著他,給了她一抹安撫的笑容。

  「我們就是要帶她走,憑你一個人能拿我們如何?別怪我沒警告你,再不識相點,等會可會滿地找牙!」為首者身旁的男人粗聲說道,雙手的關節正不斷喀喀作響。

  「好男人不該丟下需要幫忙的女人,我想你們還是離開吧!」鷹般銳利的雙眸正迸射出駭人森冷氣息,此刻的於凱身上再也沒有半點溫柔與和善,揚起的笑容逐漸轉為令人看了顫寒的陰狠,渾身上下散發著幽暗詭異的氣息。

  「咱們上!給這不知死活的傢伙一點教訓!」面對於凱寒氣逼人的冷邪目光,前方五人強壓住心中不斷冒出的不安,一鼓作氣地朝於凱沖去。

  於凱將白芯推到一旁,人才一回頭,粗大的木棒就朝眼前揮來──他冷不防伸手向上高舉,一手接下男人的木棒。

  白芯雙手緊握,擔憂不已地望著於凱;而用力揮出木棒卻被輕易接下的男人,眼中則帶著不可置信的錯愕。

  他的速度明明非常快,為何這弱不禁風的男人竟輕鬆地接下他的攻擊?

  於凱抓著木棒,含著殘忍笑容,毫無預警地伸出另一隻手,朝男人的腹上揮出一拳。

  但他所揮出的拳力,連一旁的白芯看了,都忍不住暗叫糟糕。

  「這樣怎麼會痛呢?糟糕!於凱會有危險。」他太瘦弱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家的對手,更何況對方又有五個人。

  自己的問題惹得人家遇上麻煩,白芯內疚地紅了眼,生怕於凱會受傷。

  沒想到被擊中腹部的男人身子僵停一下,下一秒竟然倒在地上,一面嘔吐,一面哀號不已。

  白芯驚訝地睜大眼,一臉不敢相信。他……

  於凱森冷的雙眼突地浮現在腦海中,她用力喘了一口氣,腦中浮現異樣的想法。

  其他四人看著躺在地上的夥伴痛苦的模樣,雖然有些驚訝,還是同時朝於凱方向襲擊。

  白芯發出驚恐的尖叫聲,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不敢再看下去了。

  打鬥聲不斷充斥在她耳中,男人一個接著一個發出可怕淒慘的哀號,此起彼落的呼喊聲回蕩著,好一會兒後,男人的怒吼聲越來越小,淒慘的哀求聲越來越多,白芯不解地放開捂住雙眼的手。

  「怎麼……會這樣子?」她疑惑地看著地上的眾人,囂張的氣勢不再,取代的是昏的昏、倒的倒,身子不斷顫抖,不知是因身子的疼痛還是心中的恐懼。

  「於凱?」白芯發現保護她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不斷大口喘著氣,看來也受傷了。

  她心急地奔至於凱身旁,一臉心疼地伸手扶起他。

「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老天!你的額頭流血了。」

  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斑斑血漬,微皺的眉頭看來似乎受了不小的傷。

  「抱歉,好象真的受了點傷。」於凱一副虛弱模樣,看來好可憐。

  「對不起,都怪我替你找了這麻煩。」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她怎麼這麼沒用?明明是自己惹的禍,卻只能無能為力地躲在一旁。

  「我很高興能夠保護妳。」於凱搖搖頭,勉強地笑笑,這個舉動牽扯到臉頰上的傷口,害他吃痛地擰著眉。

  「我們走吧!我來扶你,你站得起來嗎?還是我打電話叫救護車?」沒理會另一旁比於凱嚴重數十倍的其他五人,白芯的心神全繫在於凱身上。

  「不用了,這樣會惹出更多的麻煩,走吧!妳扶我一下,我們回家。」於凱牽強地搖搖頭,堅持和白芯一塊離開。

  「好,你小心一點。」白芯略為吃力地扶起身旁的男人,一步一步小心地撐著受傷的他。

  白芯滿臉的焦慮和自責,於凱看似痛苦的臉上則隱隱約約帶著一抹詭色,就連唇邊也因她關心不已的神情而逐漸揚起。

  兩人的身影一點一滴消失在巷內,五名躺平在地上的男人,哀號聲不曾間斷……

  「老大,那個男人……扮豬吃老虎。」其中一個神智算是清醒的小嘍囉哀聲說道。

  那個男人臉上之所以會受傷,根本就是故意的!

剛才揮拳揍他時,他刻意地連躲也不躲,等到發現芯子緊閉著雙眼時,才發狠地開始攻擊。

  結果連他這空手道黑帶都不是他的對手,只有被打得滿地找牙的份!

  「何止扮豬吃老虎,那個男人絕非善類……我的媽啊!我看我的腸子一定斷了。」為首者趴在地上痛得流著眼淚大哭。

  「快叫醫生吧!我的命根子好痛……」另一個男人死命捂著自己脆弱的下半身,全身不停顫抖。

  誰來替他們叫救護車啊……

  * * *

  回到家,白芯理所當然地把於凱帶回自己的住處,然後沖進房裏拿出醫護箱。

  「會有點痛,請你忍耐一下。」白芯動作俐落地替於凱擦拭著臉上的血漬。

  於凱給了她一抹安撫的笑容,拿下臉上的眼鏡,動也不動地任由她替自己擦藥。

  兩人之間靜悄悄地,一個是越看他,眼眶越紅;一個是越看她,嘴角的溫和笑意越深。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就快逃,別管我了!」白芯小聲地說,輕輕朝他的傷口吹氣,怕他感到疼痛。

  「逃?這樣我的面子就丟光了!妳該不會以為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沒用男人吧?」這女人,會不會太小看他了?

  「我才沒有。」白芯用力搖頭,下一秒卻因為想到某件事而低頭。

  「怎麼了?」

  「你確實不會貪生怕死,不過身上的肉不多倒是真的。」意思就是他沒幾斤重,看起來像是會打輸的那方。

  雖然方才他贏了,但這不代表他厲害,只能算是幸運。

  白芯腦中冷不防竄出剛才他神色蛻變的可怕模樣,她悄悄抬起頭,看著於凱一副和善的好男人神情。

「我想剛才我應該是看錯了。」她輕聲低喃。

  「什麼?」於凱發現白芯茫然的神情有些疑惑。

  「不,沒什麼。」白芯甩開心中的疑問,對於凱投以明亮的笑意。

  於凱輕輕瞇著眼,深深地凝望白芯燦爛的笑容。

「如果是我發生事情,妳會怎麼做?如果今天我們的情況顛倒,妳會棄我於不顧嗎?」

  白芯想了一下。

「會!我會第一個逃跑。」

  於凱挑高眉,嘴角上的笑容有點僵。她回答得也太乾脆了吧?竟然在一個才剛成為她救命恩人的人面前這樣說。

  「完全不顧我的安全,一點也不替我的安危著想?」就這麼跑了?

  「當然!明知自己的存在對你而言更麻煩,我幹嘛害你一下要和外人抵抗,一下要顧我是否有危險。」白芯說得理所當然。

  「那逃了之後呢?妳會怎麼做?」該不會躲在家裏不出門吧?

  這女人,真的太直了!害他有點無法調適。

  白芯認真地想了想。

「我想我會先報警,然後回家。」

  「果然是回家。」說不出心中強烈的失望代表什麼,當他親耳聽見她的答案後,胸口竟莫名竄出悶悶又難受的感覺。

  「妳該待在外頭等我出現,如果我受傷了,妳就體貼地扶著我一塊回家──而不是自己先逃跑。」他的語氣中有些責備。

  是啊!她是生存在單純世界內的女人,當然不可能在危急的情況下和他同生共死。

  「我覺得自己應該先在家裏準備好醫藥箱,或者在你進醫院時,替你準備該用的換洗用具,而不是在打架現場等你受傷再和你一塊回家。」這樣多浪費時間!

  「但妳剛才沒有先逃。」她的話讓他心中瞬間又浮現奇妙的暖暖溫馨感。

  「我逃不了。」

  「什麼?」於凱有些錯愕。

  「剛才他們擋在唯一出口處,我要是跑過去,不是正好落在他們手上?所以我只好在原地等你。」她說得有些無奈,看來方才的情況對她而言並非心甘情願。

  於凱有些無言,總覺得她的思考模式和別人不同。

  「你看,就是因為我沒有先離開,所以才沒時間準備更好的醫藥用品,你現在只能用這些東西處理臉上的傷口。」她指指桌上的醫藥箱。

  「那些就足夠了。」看著她失望又內疚的神情,於凱聳聳肩,一點也不在乎,方才的鬱悶一掃而空。

  「這哪足夠?可能會讓你臉上留下疤痕耶!」這麼白淨的男人,要是臉上多了一條疤,那她可罪過了!

  「有疤也不錯。」他曾受過更嚴重的傷、醫藥用品更欠缺,現在不也好好的?

  「那會變很醜。」她會害了眾人欣賞美男子的權利。

  「男人好不好看不重要。」

  「就算那個醫藥箱已經放了四年也沒關係?」她小心翼翼地問。

  「……」

  「於凱?你怎麼了?」

  「那個醫藥箱……真的放了四年?」那早過期了吧?

  「呃……是啊!四年前在日本買的,你是第一個使用它的幸運得主。」她笑得有點僵硬。

  「這會害我臉上留下疤痕,說不定日後我會變得很難看。」這女人!沒事幹嘛留著放了四年的醫藥箱?一般正常人不會把那東西保留這麼久吧?

  「男人好不好看……不重要。」她對他眨眨眼,重複他方才說過的話。

  「如果因此更嚴重,爛了呢?」

  「呃……我現在去買個新的醫藥箱!」

  「來不及了!」

  「哦!」白芯嘟著嘴,臉上充滿笑意。

  「算了!」於凱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他又發現這女人有些鬼靈精怪了。

  「嗯?」白芯不解地抬起頭。

  「男人的義務就是保護女人,如果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那有什麼資格談喜歡?」低沉的嗓音自他口中傳出,他柔和的目光越發加深,彷彿連雙眼都帶著對她的寵愛。

  他的話令停留在他臉上的小手僵了一下,她垂下眼,搖搖頭。

  這種被人拒絕的感覺很奇妙,尤其是心中浮現絲絲酸楚味,更令他陌生不已。

  「你真愛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她全身上下怎麼看都沒有半絲優點,要和這種溫柔好心的男人在一塊,她好像有點貪心了。

  「不是開玩笑。」於凱伸出手緊緊握住放在自己臉上的小手,唇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神情認真無比。

  「你……」白芯怯怯地抬起頭,晶瑩帶淚的眼中浮現不確定。

  「我不開這種玩笑的。」他真誠的目光朝她逼近,彷彿要她望進他心中的靈魂,看清他的心意。

  他的目光帶著火熱,他的視線在這一刻充滿魔力,白芯不自在地又低下頭盯著自己的大腿。

  平和的心跳有些加快,心中發酵著異樣的緊張感,她不懂,為何面對他,她總是如此不安又害羞?

  這個男人明明如此溫和,但他的雙眼、他渾身上下的氣息,總在無形中讓她感到緊張。

  於凱拉下白芯的手,捧起她的臉,緩緩地、輕柔地吻上她的唇。

  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吻,白芯彷彿又向下墜落。

  濕熱的唇,猶如正疼愛著她,輕盈地吻著,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誘人的麝香氣味,再一次將她緊緊環繞。

  她虛軟的身子幾乎完全靠在他身上,她伸起的手停留在他的胸口間,他身上的溫度充滿熱力,他的每一個碰觸,都好像將火熱的溫度傳進她的心中。

  於凱的唇緩緩下移,吻著白芯的頸,輕含著她的耳,敏感的刺激在她心中引起陣陣戰慄,她低低呻吟,混沌的腦袋再一次掩蓋了她的理智。

  於凱的目光綻放邪魅異彩,嘴角揚起深深的笑意,雙手冷不防地緊緊擁著她,任由她沉淪在自己的懷中。

  輕柔的吻一下子變得火熱,於凱的動作也越來越大。

  無力的身子被輕放於沙發,白芯閉著眼,感受自己的思緒浮游在大海上,無邊無際地輕盈擺蕩。

  溫厚的唇沿著她的頸間緩緩向下移動,他吻著她的皓頸,將吻痕烙在她的鎖骨上,每個動作都隨著氣氛逐漸火熱,室內的溫度彷彿也跟著提高。

  隔著衣物,她感覺自己的身子正要被侵略,一雙有力的大掌正覆在她的胸口。她冷不防倒抽一口氣,無法形容那種被人輕揉的快感從何而來,她口中溢出怯弱的呻吟,羞澀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於凱輕壓在白芯身上,他眼中帶著陌生的火熱,氣息越來越熾熱。

他輕輕將她衣上的扣子解開,任由衣內的美麗光景烙進他眼中,印入他的腦海內。

  豐腴胸口正被私密衣物給緊緊包覆著,他渴望能將它們摘下,狠狠憐愛一番。

  她纖細不已的腰肢,脆弱得彷彿一折就斷,白皙無瑕的肌膚,令人看了愛戀不已。

  他伏下身,讓自己的唇沉淪在她的胸口間,大手悄悄地將她胸口的私密拉下,濕潤的吻毫不猶豫地佔領她玫瑰色的酥胸。

  寒冷的空氣遇上他濕熱的吻,引發白芯全身輕顫,她睜大眼,狠狠倒抽了一口氣。

  敏感的肌膚上,有力的大掌正緊緊將她包覆,輕輕揉弄,自己未曾開發的敏感,隨著他濕熱的吻,化為一次次極為挑逗的撫愛,她仰起身子,不斷朝他拱去,渴望更多……

  白芯輕輕低吟,咬著自己的手指,搖晃著頭,一股熱氣不斷向上奔竄,於凱伸手用力將她摟向自己,讓兩人的身子緊緊相觸,溫燙的熱度猛地燒竄而上。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他低聲輕吟,著迷地輕啃她越來越尖挺的豐滿,要它為他綻放美麗的花朵。

  「於……」

  「凱──叫我凱。」他咬著尖挺的紅花,似乎是對她的懲罰。

  「凱……」她忍不住吃疼地低喘,被抽光力氣的身子只能任憑他擺佈。

  這麼做是對或錯,白芯無法思考,體內流竄著陌生的情潮,四肢百骸幾乎已沸騰,他的每一個碰觸、每一次親吻,都是這麼火熱與強勢。

  老天!她為何會以為他是個溫文的和善男人?這男人的侵略性太可怕,逼得她不斷引發出可怕的渴望,只想要更多更多令她悸動不已的感官……

  那陌生又令人饑渴不已的欲望,到底從何而來?她要的又是什麼?

  大掌緩緩下移,解開她的褲頭,長指隔著底褲探訪她身下的私密花園,惹得她嬌聲吟哦,將雙腿夾緊,卻感覺一抹羞澀的濕意沾染上絲質底褲。

  於凱伸出手扳開白芯的雙腿,抬起頭,目光熾熱地望著她含羞緊閉的雙眼,愛憐地吻上她的唇,感覺她正微微在發抖。

  他的唇柔軟地舔著她的嘴形,身下的大掌輕輕撫著羞顫的花心。

  無法放鬆的白芯緊張得心臟像要跳出來、口乾舌燥地吞著唾沫,雙手死緊地插入他的髮絲。

  他緩緩在她私密處徘徊,若有似無地增加力道,被揉撫的身下帶來陣陣刺激,敏感的花心無法閃躲,一次又一次地任由激潮佔領。

  不夠……這樣做不夠!心中的渴望衝破她最後的理智,莫名的欲望沖刷著她的欲望,她無法得到滿足,身子不斷叫囂,但她無能為力,也不知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

  泣聲自她口中傳出,她發紅的眼中悄悄流下淚水,為自己貪心的欲望,也為自己羞人不已的悸動。

  於凱發現白芯哭泣的小臉,立刻清醒,自她身上離開,將她拉起,替她將身上的衣物一一扣好。

  「抱歉,我太衝動了。」強壓下對她的渴望和欲望,他撫去她臉上的淚水,疼惜地輕吻她無助的小臉。

  衝動?不!從頭到尾她都不認為他衝動,她哭泣是因為自己竟沉淪在他的挑逗中。

不知該如何面對,無所適從的她只能以哭泣掩飾被撩撥得無法自拔的欲望。

  「對不起。」她縮起身子,捂著自己佈滿欲望的臉龐輕泣低喃。

  「別和我說抱歉,是我的錯,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他內疚地用力爬梳著頭髮,眼中出現挫敗──為自己從來未曾失控的情緒。

  明明對她的渴望極深,卻極力將它隱藏……他這麼做,太不對勁了!

  「我還是離開好了。」於凱帶著一絲難看的苦笑。

  「不,我沒有想趕你走的意思。」白芯驚慌地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一臉的無辜和歉意。

  於凱笑著搖頭,「如果現在不走,我不知道自己會對妳做出什麼舉動。」

  錯了!一切都錯了!單是凝望著她,他竟然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引以為傲的情緒。

  她難過脆弱的神情,不知為何竟莫名牽動他的心房,令他湧起不捨的情緒。

如果可以,他想要用力將她抱在懷中,將她的傷心抹去……

  她的眼淚無意間挑起他的重視,這一切……都亂了!

  白芯閉上眼,直到現在她的身子仍沉溺於方才的激情中,她的心房仍然因可怕又陌生的欲望而顫動著。

  咬著唇,其實她也知道如果再讓這個男人留在這裏,她和他之間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單純的友誼了。

  友誼?她和他之間,無論今天是否發生任何預期之外的事,在她發現自己喜歡上這個男人後,她和他的感情就不再單純了……

  突然,溫柔的輕吻燙人般地落在她的臉頰上,白芯怔愣地睜開眼,眼帶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晚安。」於凱優雅地對她笑著,趁她措手不及時,身影消失在大門口。

  大門被關啟的那一剎那,白芯眼中的淚水再次流落。

  她雙手緊緊環抱自己的身子,將臉蛋緊緊窩進雙腿間,彷彿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心隱藏得密不透風。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於凱的身子幾乎無力地抵在門板上。

  他挫敗地垂下肩,狼狽地吐出悶在胸口的長氣,溫文的面容驟失,眼中浮現一抹晦暗。

一切的行為和思緒全脫離他的控制了……

  他不該對任何女人有感情,但現在……

  深深歎了口氣,於凱肩頭沉重地緩緩步入家門。

 

第六章

  人潮為患的大街上,耳邊充斥著愉悅的笑聲,放眼四周,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喜悅的神態。

  孤獨一人的白芯羨慕地望著眼前的人群,心中的失落倍感沉重。

  冷風吹送,她緊緊縮著身子,在眾人的眼中,那抹纖弱的身子越加渺小。

  好久沒有如此寂寞的感覺,她伸出手,緊緊揪著身上的大衣。

  冷空氣噴撒在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紅潤的臉頰此刻已有些蒼白。好冷……身子和心靈彷彿一起凍僵了!

  心中有一抹空虛,正逐漸感到強烈,緊緊掐束著她的脖子,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他……是不是在躲她?

  站在大廈門口,她有些怯意,雙腿不由自主地頓在原地,無法前進。

  兩個星期了,她和他已經兩個星期沒有見面了。

  總是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遇見他,她原以為那是兩人緣分,現在想想,原來都是他主動出現,她才會遇上他。

  明明住在隔壁,明明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接近,為何有種遙遠而無法觸及的距離感?

  每天回到家後,她總是習慣將身子窩在離他家最近的牆面上,小心地聆聽隔壁的動靜,不由自主地渴望能從中聽到一絲絲他的聲音,可惜結果總是令她失望。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算是不歡而散嗎?白芯不知道,但當於凱關起門那一剎那,她的心感到陣陣疼痛。

  原來那一道關起的大門,也間接地將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關起了!

  好幾次,當她渴望見到他,當她想念有他陪伴的時候,她總是佇立在他家門口。

  好幾次,她已經鼓足了所有勇氣想按下他家門鈴,想表現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地和他打招呼,邀他一塊晚餐,問問他過得好不好;可是,僵在半空中的手指,怎麼也無法自在地按下。

  是的,她無法佯裝自在,無法將兩人之間的轉變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她……膽小得連自己都感到厭惡。

  就連現在,當她打算踏入自己家門的這一刻,也卻步得連自己都感到可笑。

  為何卻步?為何如此緊張和不安?她難道就無法勇敢一些?為何想到要回家,想到要回到無人陪伴的小空間,她竟連移動腳步的勇氣都消失了?

  用力吸了一口氣,她壓下心中的期待,怯怯地向前邁進。

  「早安,白小姐,剛下班啊?」警衛早就發現愣在門口的白芯。

  白芯對警衛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逃離般地快速沖到電梯口。

  她到底在做什麼?電梯門一開啟,她便匆匆走入。

  不知當她到達家門口,於凱是否會站在她家門外等著她回來?

  不知當她到達家門口,於凱是否會正好打開自家大門,對她展露那抹懷念的和善笑容?

  不知他今天會不會來找她一塊晚餐?不知他是否會和她一塊看電視直到夜晚來臨?不知他……

  白芯嘴邊露出一抹苦笑,惆悵地榣搖頭,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和渴望,她真的太想念他了……

  她按下自家樓層,讓電梯門緩緩關上──

  * * *

  「等一下!」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將要關上的電梯門外傳進來,白芯錯愕地抬起頭。

  是他!她想念的那個男人……

  下一秒,白芯伸出手,緊張地不斷按壓關門的按鍵。

  不行!她不能讓他看到她,如果他現在看到她,一定會發現她有多麼想他……

  看著電梯門逐漸關上,白芯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突地,一隻大掌毫無預警地伸進門內,電梯門再次開啟。

  於凱溫和的臉龐瞬間出現在白芯眼前,但當他發現電梯內是白芯時,身子似乎僵了一秒。

  「早安!剛下班嗎?」於凱恢復得很快,柔善的笑容馬上浮現在嘴角,眼中卻透出冰冷有禮的距離。

  心,冷不防地被扯痛,白芯顫著唇,他的行為令她鼻頭發酸,雙眼湧起陣陣熱度,然後逐漸泛紅。

  電梯門再次關上,兩人各據一方,身子沒有半絲的接觸。他和她之間,彷彿多了道鴻溝,看似接近的距離,卻越來越遙遠……

  白芯低著頭,沒有勇氣抬起頭,更無法像平常一般和他談笑風生,所以當然看不到於凱神色僵凝,雙眼透出濃濃的掙扎和憂鬱。

  他已經很盡力在躲她了,為何一段時間未見,再次看著她的面容,他仍無法擺脫對她的強烈思念?

  受到震撼的心靈,自信滿滿地以為能輕易抹去對她在意的情感;為何在又見到她的這一刻,小心完整封存的思念一下子就蜂擁而出?

  他太小看他對她存在的影響力,太小看自己對她存在的情感了!兩個星期,短短的十四天,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想念一個人。

  當初抱著好玩的態度接近她,誰想得到最後他對她竟真的有了情感?

  他心中不該有任何女人的存在,他不該讓自己的心深陷於她,他無法將單純的她帶入自己的黑暗世界中……

  明知有無數的理由和原因,但他卻不受控制地不斷想念她、思念她。

  這兩個星期以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想到和她共處的時光,不知有多少次,他站在她家大門前,渴望按下她家門鈴,期待她能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他既自嘲又痛苦渴望,發現自己就像個未成年的小毛頭,對她心存愛戀,在心中反復咀嚼愛情的酸甜滋味。

  「你……這幾天好嗎?」白芯鼓起勇氣,低著頭輕聲問著。

  好嗎?不!他一點也不好,想念她的心,並沒有因自己的逃避而消失,反倒令他對她更加思念。

  「嗯!這幾天很忙。」於凱雙手握拳,看著她低垂的頭顱,心痛陣陣。

  她……好象瘦了點……

  方才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發現她的身子越來越纖細,臉孔蒼白,雙目無神,眼中帶著思念。

  「是嗎?」白芯堅強地笑了笑,泛紅的雙眼感覺到濕熱的淚水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冷淡的氣氛回蕩在四周,白芯閉上眼,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讓淚水落下,但是它們卻不聽使喚。

  一分鐘的時間竟如此漫長,電梯緩緩爬升的聲音,讓兩人都難熬不已。

  再說些什麼,拜託,再多說些什麼吧!

  白芯困頓的腦袋無法思考,只渴望能多聽聽他的聲音,盡力在腦中搜尋著話題,但每當她想開口時,哽在喉間的針刺卻紮著她,讓她出不了聲。

  於凱看著樓層數字即將到達兩人的住處,緊繃的心情有些鬆懈,但諷刺的是,他也同時感到不捨。

  再看她一眼吧!好好將她的容顏烙進腦海,從此再也別和她有所交集,把自己早已陷入情網的心緊緊捆在心房內,別再讓它跑出來……

  他的身分、他的職務,都讓他無法輕易將心交給任何人,處於危險的世界,她的存在只會替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是的,她確實只會帶給他麻煩,他無法忍受擁有她之後,得時時刻刻為她的安全著想,他不能,他……

  電梯突然發出巨大聲響,明亮的燈光在同時暗下,白芯的身子感受著那陣搖晃,忍不住驚嚇地大叫。

  於凱一聽見她的叫聲,立刻反射性地伸出手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白芯有如尋得浮木般,毫不猶豫地窩在於凱胸前,渾身不斷顫抖。

  「怎麼回事?電梯怎麼不動了?」她不安地揪著他的衣裳,好怕他下一秒就將她丟在黑暗之中。

  「別怕,有我在。」於凱緊緊環住白芯,輕吟的語氣中滿是呵護。

  「有人在裏面嗎?」電梯的對請機突然發出聲音。

  「有!有兩個人被困在裏頭,發生什麼事了?」於凱沉靜地對著對講機話??。

  「抱歉,突然斷電,我馬上下去重新開啟電源。」警衛有禮地說著。

  「麻煩你了,謝謝。」

  然後,於凱伸手在白芯的背上輕拍,耐心地在她的耳邊安慰。

「沒事了,別怕,我在這裏。」

  耳中傳來他有力的心跳及溫柔的語氣,白芯不安的心情漸漸地平撫。

  她貪心地靠著他的胸口,感受他身上的溫暖以及他的溫柔,心中渴望著這一刻的親密,就讓他們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緊緊相擁的兩人不曾改變姿勢,持續從彼此身上攫取思念。

  緊急照明燈突然亮起,將沉醉在彼此懷抱中的兩人喚醒。白芯伸手將於凱推離,獨自縮進角落。

「謝謝你,我沒事了。」

  她怯怯地垂著頭,目光緊緊鎖定站在地面上的雙腿,細長的髮絲將她的面容遮掩,讓她充滿思念的雙眼小心地隱藏在其中。

  原本溫暖柔軟的身子消失在懷中,感受不到她暖和香甜的氣息,於凱的眼中流露出複雜神情。

他閉上眼,用力咬緊牙關,雙手緊握,理智和渴望在體內不停對抗。

  「看來你這幾天過得很好……」她輕聲的話語中帶著無奈和苦笑。

  而她呢?像個笨蛋一樣,整天只知道想念他。

  當她中止兩人那一天的關係之後,她就好想再見他一面,想向他道歉,希望他原諒她的怯步……

  不!於凱用力吸了一口氣,體內的痛苦擴散至四肢百骸,他過得一點也不好!

  「我還以為你在躲我。」原來他是在忙……

  是,他是在躲她,為了壓下對她的情感,他以忙碌作為藉口。

  「我……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恐怕無法回到過去了。」好不容易,她凝結了所有勇氣,將心中的話說出來。

  她緩緩抬起頭,眼眶泛著淚水,含著淡淡的無奈笑容,望著他僵硬無比的面容。

  「我很想你,這兩個星期來,我一直在想你。」她握緊雙手,對著他輕聲低喃。

「但是這樣是不行的,如果我再繼續面對你,我無法裝作若無其事,我……無法收回自己的情感。」

  別說了……於凱閉上眼,在心中吶喊。

  「我……」

  別說了!別再說了!於凱咬緊牙關,僵直的身子越來越緊繃。

  然而白芯早已下定決心,不管他會不會嘲笑她,就算他對她一點也不在意,就算因為她的退縮而讓他決定放棄她,她還是想把握機會說清楚,否則未來的日子,她一定會後悔。

  「我喜歡你。」

  話一說完,兩人間的氣氛沒有一絲緩和,白芯僵著身子,一時之間無法動彈,連氣息也變得微弱。

  耳邊傳來嗡嗡聲響,於凱激動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平緩此刻澎湃不已的心情。

  她說……喜歡他?她喜歡上他這個偽善的、總是隱藏思緒讓人無法看透的男人?

  明知自己正小心地收起脫軌的心,為何聽見她這麼說,心中的狂喜會不斷上揚?

  電梯大燈突然亮起,起降機開始運作,兩人間的沉默並沒有因為白芯的表白而有所改善。

  來不及了,是吧?白芯搖頭苦笑,感覺自己的淚水正緩緩向下滑落。

  她從沒想過自己心中的後悔竟如此深沉,絞痛的心正不斷地滴著血,那是她心碎的聲音。

  電梯的動作終於停止,大門緩緩開啟。白芯低著頭,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只要走出去,她和他之間就再也沒有關聯了……思及此,心中的刺痛便緊緊揪著她的心。

  只要走出去,他和她之間,從此將不再有交集了……閉上眼,咬著牙,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說服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他的人生不該擁有奢侈的平淡生活,他的世界不該存在著一名單純天真的女人。

  是啊,他和她之間,只是一場遊戲,只是他為了排解生活的忙亂而製造的一場溫馨消遣。

  當這遊戲成為扎人的情意後,他就必須在最快的情況下狠心斬斷。

  他的心中,除了黑色的人生外,不該擁有任何危險的光明存在。

  他不該有任何負擔,不該讓自己陷入懦弱的情緒中;但是,當他深深凝望身旁人兒嬌小瘦弱的背影,為何心中竟充滿不捨和拒絕鬆手的衝動?

  為何他一點也不希望和她之間的關係就此結束?

  「再見。」白芯幽幽地開口,抬起頭仔細地凝望身旁的男人,對他展露一抹難看的微笑,同時也將他的臉龐深刻地烙進腦海。

  她堅強地踏出一步,她只能勇敢地前進,讓這個她第一次喜歡上的男人永遠地留在心中。

  小小身子漸漸朝外步出,於凱痛苦地望著那個散發濃濃孤寂感的背影,撼人的心房正痛苦地抽搐,握緊的雙拳幾乎將他全身力氣用盡──

  這時,剛好步出電梯的白芯突然驚呼一聲,緊接著,電梯大門便緊緊關起。

  男人和女人在電梯裏深深地相擁,他們的唇緊密相貼,彷彿渴望已久般地熾烈糾纏著。

  白芯閉著眼,感受著於凱溫暖的胸膛正將她身上的寒冷完全驅離,他專屬的麝香氣味、他寬厚的大掌,像呵護她般同時將她鎖在懷中,拒絕放手。

  黑暗中再次出現點點的明亮,於凱滿足地歎著氣,白芯嬌小卻充滿熱度的身子,有如一道溫暖的陽光,將他心中的黑暗悄悄打散。

  冰冷不已的身子得到渴望的溫度,眼中的黑暗世界逐漸明亮,形成動人的光芒。

  「我再也不放妳走了!」於凱輕聲在白芯耳邊低喃,強烈的悸動不斷發酵。

  心中的不確定越來越堅定,他放棄掙扎,也拒絕猶豫。如果她的離開讓他痛苦萬分,那麼就接受吧!

即便白色的世界不容許黑暗的存在,他也要成為第一個停留在白紙上的黑點。

  誰也不能阻止他了,誰也不能要他放棄心中的陽光……

  「於凱……」破涕為笑的白芯,一顆不安的心好像從陰冷的北極一下子躍進溫暖的熱帶地區。

  他暖暖的氣息有如將她包容在熱燙的滾水中,令她漲滿無數的快樂。

  白芯躲在於凱懷中,迷戀不已地汲取屬於他的味道。

  沒有來不及,她和他之間並沒有錯開,而是剛開始。

  是的,她和他,從現在開始,正式地踏出幸福的第一步……

  * * *

  「聽說中部現在算是數一數二的情色寶窟,是真的還假的?」女人一臉妖豔地躺在一旁男人的腿上,邪魅的雙眼滿是柔情。

  「嗯!看來於凱將那裏管理得非常好。」椅上的男人一手撫著腿上的女人,一手替她拉起身上的毯子,小心蓋好。

  「我聽說他那間『霧之娘』非常有名,黑白兩道的人都常常去光顧。」想到上次無意間接到良玉的電話,女人心中打著可怕的鬼主意,唇上漾著一抹邪惡的笑容。

  「怎麼?好奇嗎?」畢竟是夫妻,男人聽了女人的話,想也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好奇?當然好奇,我想知道他如何靠『霧之娘』的女人賺錢,還想知道他到底對我規定他一年之內找到妻子這事有何看法。」女人的笑容有些陰狠,從她森冷的表情看來,她應該有點火大了。

  「妳啊!真的很愛記仇,難道就為了他上次在眾人面前反駁妳,妳就想找他麻煩?」男人一臉無奈,眼中全是對女人的寵溺。

  「是啊!基本上我就是不爽於凱對每件事都誓在必得、信心滿滿的模樣。」也不想想她這當家主母可不是好惹的。

  「哦?那麼現在呢?妳開始覺得日子無聊得發慌,所以想起那道命令、想到於凱了?」男人苦笑著搖頭,有時候他覺得妻子成熟得很,偏偏有時候她又一副極其幼稚的模樣。

  「你知道就好!」女人嬌聲笑著,坐起身,一手輕拍著男人好看的臉孔,冷冷瞪了他一眼。

  「那麼……什麼時候要去呢?」知道她對「霧之娘」十分好奇,男人決定乖乖配合。

  說實在的,最近赤色組確實平靜得有些無趣,大家都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好好的,害得他這個老大也有些無聊起來。

  「一個月後吧!我打算把幾個人找回來。」女人打著呵欠,慵懶地說。

  「為什麼要找他們?」男人有一絲不解。

  「為什麼?那才有趣嘛!沒事還可以找找麻煩,不是很有趣嗎?」女人柔柔笑著,舒服地靠回男人的腿上。

  有趣?男人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對她來說是很有趣,但對其他人而言可就慘了!

  他頑皮的妻子啊,不知要到何時才能不再頑皮呢?

  * * *

  看著手錶上的時間,白芯站在書店門前,一臉期待地對著店內探頭探腦,像似在找什麼。

  時間指向六點整,當書店大門開啟的那一剎那,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放大。

  於凱穿著條紋襯衫,外頭加了一件毛線背心,搭配身下的刷白牛仔褲,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大門前。

  「於凱!」一看到他出現,白芯漾著甜蜜的笑意,一面揮著手,一面朝他的方向奔去。

  兩人靠近的瞬間,彼此緊緊相擁,同時獻上無數個熱吻。

  「下班了嗎?」氣息微喘地結束一吻,白芯伸手勾著於凱的手臂,兩人並肩而行。

  「嗯!今天比較晚,本來可以更早離開的,妳等很久了嗎?」於凱頂了頂眼鏡,含著笑容的臉上露出一抹詭色。

  還好!他心中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而派人跟在她身旁保護她,他也不會知道她竟然為了給他驚喜,偷偷跑到書店來等他。

  「我看裏頭沒有多少顧客啊,怎麼會很忙?」白芯有些疑惑地轉頭看著後方的書店。

  她五點半來到書店門口,半小時內只有兩三個人晃進書店,怎麼看也不像會忙碌的樣子。

  「因為有人大量訂書,為了清點數量,大家都被要求在倉庫內幫忙。」於凱隨口掰了個理由。

  「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然開書店,原本還以為你是老師。」他充滿書香氣息的氣質,說他是老師,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怎麼?我只是個書店老闆,讓妳很失望?」於凱輕敲白芯的頭。

  「不會啊!這樣我就瞭解為什麼你家有滿櫃的書了,因為你是書店老闆嘛!再說,書店老闆有什麼不好?也是一份好工作啊!你不也不在意我在霧之娘工作?」白芯一臉滿足地窩在於凱懷中,笑得好開心。

  自從她上次在電梯內表白之後,她和他終於不再是兩條無緣的平行線。

  「如果你是老師,我想我才會害怕呢!」白芯有感而發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讀書嘛!從小到大讀的都是舞蹈學校,對於書本一概不懂,要是你是老師的話,我肯定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配不上你……這句話該是我說的。」於凱低聲輕喃。

  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那種怡然自得的生活,那種甜蜜溫暖的味道,那種平淡又溫馨的日子,讓他彷彿成為一個平凡男人。

  猶如他不屬於赤色組,不是黑焰堂堂主,不是每天過著打打殺殺日子的可怕男人。

  因為她,他渴望平凡且無憂無慮地度過這一生,祈求現在這一份快樂能持續到永遠……

  「你說什麼?」

  「沒有,今天打算吃什麼?」於凱微笑搖頭,換了個話題。

  「呃……我想想,我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了!」白芯沒察覺於凱眼中的憂傷,逕自興奮地說。

  「那我們去吃生魚片,我聽說有家日本料理的生魚片很不錯。」

  「生魚片?」白芯皺了皺眉。

  「怎麼了?」於凱敏感察覺她停頓的腳步。

  「我不敢吃生的東西。」尤其是生魚片。

  「不敢?」於凱像是看見怪物一樣,伸出食指搖了搖。

「過去住在日本的妳不敢吃生魚片,是一項恥辱。」

  「我只有一半是日本人,另一半來自臺灣。」他一臉瞧不起她的模樣,令她嘟起嘴抱怨。

  「身為擁有一半日本血統的女人,竟然不敢吃生魚片?唉!」於凱搖搖頭,還是一副瞧不起她的神情。

  「日本女人不能不敢吃生魚片嗎?就好像你住在臺灣,你敢吃臺灣小吃臭豆腐嗎?」被人小看了,白芯流露小女人的驕縱模樣,氣呼呼地瞪著他。

  「臭豆腐?」那是什麼東西?他連聽也沒聽說過。

  雖然他是道地的臺灣人,在臺灣出生、長大,但是平時吃的除了高級料理外,這是高級料理。

  臭豆腐?他是有聽過,但從沒吃過。

  「是啊!你敢吃嗎?」

  「當然,我最愛吃的臺灣小吃就是臭豆腐。」於凱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嗎?臭豆腐是你的最愛?」白芯眼睛睜得晶亮,含在嘴邊的笑容非常地興奮。

  於凱看著她一臉興奮至極的神情,心生不好的預感。

  「那這樣吧,我們去吃臭豆腐!我在日本時曾在中華街吃過一次,我超喜歡的!」當時她還在心中發誓,有朝一日回來臺灣,一定要親自嘗嘗正宗的臭豆腐美味。

  「吃臭豆腐?」那種東西是在哪裡賣來著?

  「對啊,你既然喜歡吃,一定知道哪裡有賣。」

  「那……」見鬼了!誰知道那種東西哪裡有賣?「好吧!」

  於凱決定了,他要找一間高級的西餐廳,不管是強迫、威脅或恐嚇,也要讓那裏的大廚想辦法生出臭豆腐。

  「好棒,你真好。」白芯用力在於凱臉上一吻,笑得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這樣……就叫作好?於凱看著白芯,臉上浮現濃濃的暖意。

  * * *

  三個小時後

  「見鬼了!這是什麼怪味道?」

  於凱瞪著眼前一大碗顏色詭異、味道難聞至極的怪東西,心頭直發毛。

  發黃的豆腐上,滿是一點一點的可怕凹洞,看來像被老鼠啃過一樣,味道聞起來有點像發酸的食物,又有點像腐爛的氣味。

  「臭豆腐啊!你不是說你最愛吃臭豆腐?」白芯帶著可愛的笑容,一面看著他,一面將臭豆腐往嘴內塞。

  這就是臭豆腐?於凱一臉驚駭地瞪大眼,一生中從沒有如此害怕過。

  看著白芯一臉滿足地邊吃邊發出讚歎聲,於凱感覺自己的臉頰正在抽搐。

他不著痕跡地轉頭瞪向身後那群神色不安又緊張的主廚。

  「真好吃,我好久沒吃了。」白芯很快地解決碗內的第一片臭豆腐,突然發現於凱竟然還沒有動筷的打算。

「怎麼了?為什麼不吃?快吃啊!涼了味道就不香了。」

  香?於凱冷眼瞪著大碗,要他吃它們?想都別想!

  「等一下吃完我們去吃皮蛋豆腐。我知道有一家餐廳做的皮蛋豆腐最好吃了。」白芯喝著湯,一臉興致勃勃地提議。

  「皮蛋?」那是什麼鬼食物,他才不吃呢!

  「嗯,皮蛋很好吃哦!快吃嘛!來,我喂你。」

  白芯夾起一塊臭豆腐,一臉幸福地送到於凱嘴前。看著她喜孜孜的模樣,於凱僵硬地張開嘴──

  當口中的臭豆腐味道竄入鼻息的那一瞬間,於凱感覺自己心跳加速,彷彿快窒息般無法呼吸,一股噁心想吐的可怕念頭在他體內發酵。

  他憋著氣,牙齒不停打顫,彷彿口中咀嚼的食物是什麼可怕又嚇人的鬼東西。

  「好吃吧?」白芯笑著又夾了一塊放入自己口中,同時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好吃?要不是他定力夠,說不定他早就因口中的食物而窒息身亡了。

  有誰吃東西需要停止呼吸來著?想來他大概是世上第一個……老天!這鬼東西真是吃在嘴裏、想吐在心裏。

  於凱腦中突然浮現想殺死身後那些主廚的衝動,這輩子別想要他再吃一次這鬼臭豆腐!

  「你知道嗎?等一下我們要去吃的皮蛋味道也很不錯哦!」

  「是、是嗎?」好不容易將口中的鬼東西吞進肚內,同一時間,於凱感覺自己的胃部正在猛烈打顫。

  「聽說皮蛋是馬尿做成的,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白芯將碗內的臭豆腐一掃而空,站起身,打算離開這間擁有五星級標誌的高級餐廳。

  「砰!」地一聲巨響驚醒在場的眾人,包含準備離去的白芯。

  於凱硬生生倒在地上。

  「於凱,你怎麼了?」

  女人的呼喚聲叫不醒地上的男人,他在心中發下毒誓──

  下次再有人違反堂內規定,他絕對要以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當作懲處!

 

第七章

  「工作時小心一點,早上我再來接你。」

  站在「霧之娘」門口,於凱輕吻著白芯的唇。

  「嗯,你也快回去吧!」白芯緊緊擁著於凱,臉上的笑容好滿足。

  直到白芯進入「霧之娘」之後,躲在一旁的一群人才紛紛走了出來,站在於凱身後。

  「堂主。」陸皓——於凱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站在他的身旁,恭敬地對他行個禮。

  「情況怎麼樣了?」看著手錶上的時間,於凱原先的溫和神色多了些銳利。

  「找到毒品販賣的賣家了,他們私用赤色組的名義偷運貨品,藏在三倉內。」

  「有多少人馬在那裏?」於凱頂頂臉上的眼鏡,眼中流露噬血的光芒。

  「估計大約一百多人,我們需要多調派些人手嗎?」看著於凱眼中危險的幽光,陸皓知道他真的被惹火了,看來一場可怕的惡鬥即將上演。

  「不用,這些就夠了。」看著一旁的成員,每個人雖然身形瘦弱,但卻充滿氣勢,彷彿等待已久。

  於凱看著眾人,神色十分嚴肅。

「記好了,等會兒那些人不必理會,要殺要剮你們自行決定,拿到貨品全給我燒了。」

  眼前近三十多名手下,全是於凱親手調教的絕頂高手,別看他們身形瘦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每個人不論速度、打鬥、用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別說敵人難以近身,就連一根手指頭恐怕都難以碰到。

  「知道了。」眾人有志一同地點頭,充滿自信地笑著。

  最近堂內實在平靜得有些無聊,他們早已閑得發慌,身上只差沒長出蜘蛛網。

  「陸皓,找幾個人進去『霧之娘』,保護好白芯。」於凱看看「霧之娘」的大門,聽見裏頭傳出激烈的鼓掌聲,他微微地笑了笑。

  「是。」陸皓用力點頭,悄悄看了於凱一眼,發現於凱臉上流露一抹溫柔笑意,他了然地跟著笑了。

  看來他們堂主真的在談戀愛了!

  一開始接到堂主要他負責保護一個陌生女人的命令,他就覺得有些奇怪;經過幾天的暗中保護,同時也看到堂主和她相處的情形,他想,也許不久的未來,他們就會有個堂主夫人了。

  只是……以那個女人的能力和情況,不知赤色組的龍頭和當家主母是否會承認她?畢竟白芯這樣單純的女孩,對赤色組來說沒有一絲好處和利益。

  如果白芯待在赤色組,恐怕只是個危險的負擔……

  「走了!」於凱雙手插在口袋內,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 * *

  熱烈的歡呼聲、興奮的口哨聲,不斷響徹在夜色中。

  「霧之娘」的頭號紅牌芯子終於上場,預計今天晚上,又將有無數的酒客被她性感曼妙的舞姿給吸引,成為固定的常客。

  直到街道上再也沒有任何身影後,一台黑色房車子緩緩出現在「霧之娘」後頭的暗巷內。

  「看來還滿意氣風發的嘛!於凱。」搖下車窗的女人嘴上勾勒一記冷笑,她就是赤色組的當家主母——楊瑤。

  「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嗎?怎麼現在一臉酸葡萄心理?」藍翼——赤色組的老大,同時也是楊瑤的丈夫——探出頭望著於凱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痕。

  當他看到於凱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說實在的,他心中充滿得意和驕傲,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到自家人成長的滿足。

  「不過那個女人是誰?感覺好像和他很親密的樣子。」魏子揚一臉痞痞地提出疑問,他也是赤色組堂主之一。

  藍翼冷冷看著「霧之娘」的店門口,微笑地說:「大概是玩玩的女人吧!」那女人看來就一副需要人保護的模樣,看了真是礙眼不已。

  「是哦!想當初這些人和你最好,你當然會這麼說。」楊瑤有些吃味地嘟起嘴。

  「怎麼?需要我好好安慰你受傷的心靈嗎?」藍翼一臉曖昧地說,嘴唇輕撫上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輕輕吹吐誘惑的氣息。

  楊瑤身子輕顫,送給丈夫一記白眼。

  「拜託,老大,這裏還有其他人耶!能不能顧顧我們的心情啊!」坐在他們對面的魏子揚一臉受不了地猛翻白眼,語氣說有多無奈就有多無奈。

  「閉嘴!子揚,要是你打擾他們,小心會受到報應哦!」另一抹女聲好心地提出惡聲的警告。

  「虹豔,這麼久沒見了,你怎麼還是一副晚娘臉孔啊?所以說啊,女人要是少了愛情的滋潤,真的很可悲。」魏子揚神色涼涼地揮揮手,對她的警告不以為意。

  「你可以再說一句看看,我保證把你的喉嚨割斷。」虹豔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刀,停留在魏子揚頸間。

  「抱歉,我這張嘴啊,就是不受控制嘛!」魏子揚嘻皮笑臉地打哈哈,一點也不把她手上的刀放在眼裏。

  「好了,別吵了,等會我們進去『霧之娘』看看。」坐在對座的楊瑤終於開口,和虹豔一樣一臉受不了地瞪著魏子揚。

  「真的要進去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這一次前來似乎別有目的?」藍翼終於感覺到妻子口氣中的別有用意。

  「嘿嘿!翼……」丈夫的敏銳令楊瑤嬌豔地笑了笑,長指十分曖昧地在他陰柔的臉上輕刮著。

「你知道什麼是壞女人嗎?」

  「壞女人?」藍翼一臉不解。

  「壞女人」對面的魏子揚和虹豔紛紛以怪異的神情盯著楊瑤,壞女人不就是她嗎?

  「未來大概可以忙碌一陣子,不會無聊囉!」楊瑤一臉期待,彷彿確定了什麼超好玩的事。

  在場眾人心中紛紛打個冷顫,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到底是什麼呢?誰知啊!

  * * *

  清晨五點,甫下班的白芯站在「霧之娘」門口等待於凱,但直到快六點時,該出現的男人竟然還沒有出現。

  白芯一臉著急地看看手錶,接著轉頭望著附近的街道,不明白於凱為何還沒有出現。

  「是遇上什麼事了嗎?」白芯看著身後的「霧之娘」已關上大門,心中的急切越來越重。

「還是睡著了呢?」

  心中竄出無數個可能,每一個都是令她感到不安和擔憂的答案。

  該不該先走?該不該先回家?還是該打電話……等一下,她忘了記下於凱家中的電話了。

  時間已是六點三十分,白芯再也無法等待,她下定決心,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腦中想過種種可能性,她的腳步逐漸加快,最後當她想起上次在「霧之娘」門口發生的危險情況,她毫不猶豫地開始向前奔跑。

  * * *

  「是這裏嗎?」楊瑤一臉好奇又懷疑地望著眼前的大門。

  「我聽說是這裏。」聽到她質疑的語氣,魏子揚語態堅定地點點頭。

  「你聽誰說?」楊瑤看他自信滿滿的模樣,突覺好笑地挑眉。

  「呃……被我抓來的部員說的。」

  「如果錯了呢?」

  「不會錯的,那個人要是敢亂說,一定會被我打死。」

  「人家又不認識你,說不定以為你是哪個不良分子。」

  「喂,當家母,你怎麼這麼講?我好歹也是赤色組的堂主之一,誰是不良分子?」魏子揚有些激動地替自己辯解。

  和他抬槓槓上癮的楊瑤似乎玩興大起,忍不住逗他,

「你一臉痞子樣,誰會把你當作堂主?」

  「我……我這張臉叫作桃花臉啦!」魏子揚一臉無辜又沒轍地急著解釋。

  「痞子!」

  「英俊小生!」

  「邪門人士!」

  「大帥哥好嗎?」

  「豬頭!」

  「心地善良又好相處的美男子。」

  「豬頭!嘴裏再含顆橘子更像了。」

  「老大——你老婆欺負我。」魏子揚一臉哀怨地躲到牆角哭泣畫圈去了。

  「小瑤,你哦!真是頑皮。」從頭到尾一直跟在妻子身旁的藍翼,一臉無奈又寵溺地伸手搔搔妻子的頭。

  「誰叫他愛頂嘴!」事實上是難得有人出現讓她罵,她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

  「請問……」

  一個陌生的女聲突然怯怯地響起,大家有志一同地轉頭看向電梯口。

  「請問你們在找人嗎?」白芯氣息急喘地拍著胸口,著急的神情印在臉上。

  「是她耶!當家母。」魏子揚一臉興奮地伸手指著神情錯愕的白芯。

  「她好像是『霧之娘』那個女人,不過髮色不一樣,連臉上的妝也不見了。」看起來變得無比清秀。

虹豔同時也打量著一身簡便的白芯。

  「我們在找住這戶的男人,不過裏頭好像沒人在。」楊瑤嬌媚地笑著,伸手指指一旁的大門。

  「凱?他不在嗎?還沒回家?」聽她這麼說,白芯的心又被吊得老高。

  「凱?當家母,這女人叫於凱『凱』耶!他們的關係果然非比尋常。」魏子揚聽白芯這麼一喊,眼中冒出許多亮晶晶的有趣算計。

  「當家母?」白芯不解地望著面前的年輕女人。

  她記得於凱說過自己沒有兄弟姊妹,父母又長年住在國外,那這些人是誰?

  藍翼仔細地打量著白芯,露出一抹清淡無害卻又有點輕視的笑意。

「我們是於凱的朋友,特地來找他的,請問小姐是?」

  「我叫白芯,住在於凱隔壁,我們是……呃……」

  「情人?」魏子揚沖上前,不加修飾地打量著白芯清純的臉龐。

  這女人給人一種十分平靜的舒服感,聲音輕輕柔柔的,連動作態度都是這麼小女人。

  「原來於凱喜歡像你這樣的小綿羊啊!」魏子揚一臉了然地摸摸下巴,點點頭。

  「我是魏子揚,她是虹豔,我們是於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魏子揚對白芯露出善意的笑容。

  「你好。」白芯有些羞澀地對魏子揚點點頭。

  「這一位是藍翼,他身旁的女人是人稱大魔……」遠方投來一記冷冽的白眼,逼得魏子揚用力把想說的話吞進口中。

  「她是楊瑤,藍翼的妻子,我們是赤色……」

  「我們都是於凱的好朋友,很久沒見了,所以順道來看看他。」楊瑤打斷魏子揚,笑吟吟地走到白芯身旁,輕輕拍著她的肩,一副熟識的親切模樣。

  「原來你們和於凱是朋友啊!」白芯瞭解地笑了笑,突然想起於凱不在一事,臉上又再次浮現了焦急。

  「我開門讓你們進去吧!也許凱不是不在家,他大概睡著了,所以沒聽見你們的門鈴聲。」白芯從皮包內拿出鑰匙,急忙打開於凱家的門。

  眾人看到她竟然擁有於凱家的鑰匙,再怎麼笨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沒再開口說話的藍翼從頭到尾看著白芯自然順手的舉動,心中有些不滿正緩緩地發酵。

  大門一打開,顧不得招呼他們,白芯逕自沖進屋內,來到於凱的房間。

  「凱……」空無一人的房間,顯示男主人並沒有回到家中。

  白芯不放棄地又來到浴室、書房,就連後陽臺也看過了,最後她沖到客廳,看到眾人已經坐在沙發上,楊瑤更是站在一旁的落地櫃前看著於凱的書籍。

  「這男人真的很愛看書耶!竟然有這麼多的書。」有些還是她看不懂的外文書籍。

  「當然!不然他怎麼能成為咱們的軍師呢?」魏子揚低聲嚷嚷,他光是看到這些書,頭就忍不住發暈,於凱還真有他的!

  「凱沒有回來,他好像根本沒有回家。」白芯一臉著急。

  「沒有回來?」藍翼不懂白芯為何如此慌張。

  「是啊!他昨天說我下班時要來接我,可是我一直沒有等到他,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白芯看看手錶,接著拿起包包打算離開。

  「白小姐,你要去哪?」虹豔疑惑地問。

  眾人的心頭同時浮現小小的疑問,總覺得有些事怪怪的。

  「我去書店看一下他是否在那裏。」白芯拿起鑰匙,放進自己的皮包內。

  「書店?去書店幹嘛?」魏子揚不解地皺著眉。

  「我到凱開的書店去看一下,也許他昨晚待在那裏。」白芯毫不猶豫地解釋。

  「於凱開的書店?」楊瑤彷彿聽見一件好玩的事,沖向前抓住站在門邊的白芯。

  「是啊,他是書店的老闆,怎麼?你們不知道嗎?你們不是朋友?」白芯疑惑地望著吃驚的楊瑤。

  「他說他是書店的老闆?」藍翼眯起眼,大概也瞭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是啊!前頭的轉角有一間書店,凱在那裏工作。」白芯老實地回答。

  楊瑤看著白芯,露出一抹冷笑,眼中帶著可怕的銳利。

  那個男人……真是太好了!

  「你們先坐一下,我去找他,前些日子他才發生危險的打鬥事件,臉上還受了傷,我怕他又有個什麼萬一了。」

  「危險打鬥事件?受傷?」虹豔見鬼般地瞪著白芯,搞不清楚她在說哪國話。

  於凱的身手雖然不算一等一,但也不是泛泛之輩,想要讓他受傷不是件簡單的事。

  「他這麼瘦弱,手無縛雞之力的,要是又受傷怎麼辦?不是每次遇上麻煩都能遇到好心人解圍啊!」一想到此刻的於凱也許不知在何處受了重傷,白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用力甩開楊瑤的手。

「不行,我得馬上去找他,把你們丟在這裏真的很抱歉。」話一說完,她不等眾人反應隨即沖出門外。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內的寒風立刻呼呼吹送,冷颼颼的氣息幾乎讓眾人快結冰了。

  「老公?」

  藍翼的眼中帶著可怕的風暴,神情難看得令人心中直打冷顫,就連他的親親小妻子都識時務地不敢在此刻造亂,閃得遠遠的。

  「那個女人……」藍翼的語氣森冷無比。

  眾人用力吞了口唾沬,目光緊緊盯著藍翼,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喘。

  「沒有資格進入赤色組!」藍翼話一說完,隨即起身走進於凱房內。

  「我就知道……」楊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她的丈夫除了對她好之外,對其他人——尤其是赤色組的堂主,可是嚴厲得讓人渾身發毛。

  眾人在心中歎了口長氣,看來,有人要倒大楣囉!願天保佑他。

  * * *

  於凱失蹤的第二天,白芯差點要去報警,最後在魏子揚以及楊瑤的勸阻之下,才決定再等一天再做打算。

  「查得怎麼樣?」這天晚上,楊瑤偷偷拉著虹豔來到房內。

  「我到分堂去了,裏頭的人說於凱幾天前——就是我們在霧之娘門口見到他的那一天——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虹豔照實地說。

  「是嗎?那他那一批精英呢?」楊瑤困擾地鎖著眉頭,臉色十分凝重。

  虹豔依然搖搖頭。

「不可能發生什麼事吧?依於凱的能耐,這點小事需要他搞這麼久嗎?你看到客廳那女人沒有,要是於凱再不出現,那女人肯定會崩潰。」單是兩天沒見到於凱,她就急得流淚了。

  「是啊!加上翼還是很生氣耶!你說怎麼辦?」楊瑤抓不住主意地直搖頭。

  自己的丈夫她最清楚,要不是真遇上討人厭的事,藍翼不會這麼生氣的。

  「她好像真的什麼事也不知道。」虹豔想到白芯一臉茫然、只知慌亂的模樣,心中有說不出的嘔。

  堂堂赤色組黑焰堂堂主,看上的女人竟然是這種弱不禁風、只會跳舞的無能者,如果她是老大,她也會氣死!

  「對啊!真麻煩。」楊瑤困擾地歎口氣。

  「麻煩?當家母,我看你是覺得好玩吧?」虹豔打死也不相信楊瑤會覺得這種問題是麻煩。

  「當然麻煩。」楊瑤瞪了虹豔一眼。

「我最討厭做好人,現在翼生氣了,我壞女人做不成,只能當好人,你說怎麼不麻煩?」

  她隨便胡鬧、欺負、刁難人家,一下就沒事了;但藍翼可不同了,要是他真的生氣,事情沒弄好,於凱可是要死的耶!這怎麼會好玩?

  「說的也是,赤色組的堂主需要的另一半該是對組織有用處的人,而不是那種只會流淚的無用之人……」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根本是個沒用處的傢伙!虹豔也是一臉無奈。

  說好聽是沒用,說難聽一點是赤色組的負擔,就算於凱保證她的安全由他自己負責,藍翼也不會答應。

  赤色組的堂主雖然接任各地的堂主之位,但事實上,還是全聽從龍頭藍翼的話,從小就被灌輸完全遵從理念的他們,從來就不敢不聽從藍翼的命令。

  要是藍翼直接下令於凱放棄那個女人,真不知情況會如何?

  「只希望不要發生讓人惋惜的事才好。」楊瑤別具深意地搖搖頭。

  藍翼現在正在黑焰堂內坐陣,同時等待於凱回來,不知當於凱發現自己的行逕已經將藍翼惹火之後,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嗯!」虹豔有感而發地點點頭,腦中浮現一個她懷念已久,直到最近才又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

  「於凱?」客廳內的白芯突然大叫,引起房內兩人的注意。

  楊瑤和虹豔快速走出房間,正好看見鬆了一口氣的白芯撲進於凱懷中。

  白芯眼中泛淚,大聲吼著:「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到哪去了,我好擔心你。」

  「小芯,抱歉,這幾天讓你擔心了,那天早上原本要去接你的,結果在路上遇到一個受傷的朋友,我在醫院陪了他整整兩天,後來要送他回去,他又不想回去,為了安全起見,我只好把他帶回來。」於凱緊緊將白芯擁在懷中,得到渴望又思念已久的擁抱,於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回來就好,下次要是又有事,一定要記得打個電話給我,我好擔心。」白芯低泣著說,這兩天沒見到他,她總覺得時間幾乎長達半世紀,害得她整天吃不好也睡不著。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如此想念他,因他的突然失蹤,她的心裏彷彿破了個大洞,靈魂跟著消失了。

  「我們先進去吧!」於凱摟著白芯,伸手指著身後受傷的男人。

「這是陸皓,我的朋友。」

  白芯望著於凱身後的陸皓,發現他上半身赤裸,腰間有著包紮的傷口。

  「快點進來!」白芯著急地說。

  「謝謝。」陸皓臉色有些蒼白,但大致上看來還滿有精神的。

  「凱,你不在的時候有人來找你哦!」白芯扶著受傷的陸皓進屋。

  「是嗎?是誰?」於凱一臉疑惑地笑問。

  「就是他們。」白芯指著坐在沙發上的魏子揚以及站在房門前的楊瑤和虹豔。

  她絲毫沒察覺於凱僵硬難看的臉色,逕自說著:「另外還有一位叫作藍翼的先生,他說要去書店等你。他們兩天前就來了,我自己把你家的門打開,讓他們進來,沒關係吧?」

  被攙扶的陸皓看著在場的眾人,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他和於凱一樣,一發現來人的存在後便整個人僵在原地。

  「怎麼了嗎?」白芯抬起頭看看陸皓,又看看於凱,感覺此刻的氣氛充滿詭異,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事要發生了。

  「小芯。」於凱突然轉身看著白芯。

  「嗯?」

  「你能不能先帶陸皓到你家去休息?我有事要和這些……朋友談談。」

  於凱的神情非常嚴肅。

  白芯說不出此刻心頭冒出的感覺是什麼,但一種疑惑不安的恐懼正逐漸加深。

  「於凱?」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目光突然變得森冷的於凱,冷不防打了一個冷顫。

  「白小姐,」陸皓突然開口,適時喚醒驚嚇中的白芯。

「我真的很不舒服,能不能麻煩你先帶我去休息?」

  「哦!好。」沒空細想於凱為何像變了一張臉般地嚇人,白芯急忙扶著陸皓離開。

  他們離開前,於凱對陸皓使了個眼色,陸皓立刻瞭解他的意思,對他輕輕點了下頭。

 

第八章

  當大門再度關上的那一刻,客廳內的氣氛依然肅冷。

  於凱背對著眾人,閉上眼用力吸了一口氣,爾後才緩緩睜開雙眼轉過身。

  「當家母。」他語調平緩,了無笑意的臉龐浮現一絲陰沉。

  「還知道我是當家母!」楊瑤歎了一口氣,神色嚴肅地看著於凱,緩緩坐在沙發上。

  「老大呢?」於凱坐在沙發上,目光敏銳地盯著眾人。

  「在黑焰堂等你。」魏子揚語氣略為責備地回答。

  「是嗎?你們……來多久了?」於凱心裏不知在盤算些什麼,只見他從頭到尾神色平緩,讓人察覺不出一絲情緒。

  「久到足夠瞭解你到底都在做些什麼。」虹豔拿起桌上的茶,緩緩地喝了一口。

  「包括小芯的事嗎?」

  「你認為呢?」楊瑤瞪著於凱,沒好氣地說。

  「那麼……老大呢?」他也知道了?

  三人看著彼此,堅定地點了點頭。

  於凱的臉色有一絲生變,但很快又恢復原樣。

  「於凱……」楊瑤有口難言地看著於凱。

  這個男人,從來就是藍翼的得力助手之一,他心機深沉,無論赤色組內遇到任何事,總由他想出辦法,輕易解決。

  但是……現在是他自己的問題,他有辦法解決嗎?

  「那個女人……是你要的,還是玩玩的?」

  「當家母不是一直希望我們結婚?」於凱露出不達眼底的笑意。

  魏子揚和虹豔聽出於凱話中的意思,十分不認同地瞪著他。

  「你該不會要說,她就是你要的女人?」魏子揚的語氣帶著輕視的譏嘲。

  冷銳的眼眸毫不留情地朝魏子揚射去。

「是又如何?」

  魏子凱嘲諷地說:「她沒多大的用處。」

  「有沒有用處由我來決定。」

  「老大那關你就過不了。」虹豔冷不防地提醒他。

  於凱沉默地不再開口,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和決心。

  「龍頭……反應如何?」於凱神色堅定地看著眾人。

  「很糟。」楊瑤輕聲地說:「非常地糟。」

  空氣中滯留著濃厚的陰沉氣氛,無人再開口。

  「這一次任務為何拖這麼久?」知道於凱無心再談下去,楊瑤找了另一個話題。

  「對方毒品藏匿於四處,必須一個接一個解決。」

  「那陸皓為何受傷?」

  「他太心急,沒接到命令就獨自前往最裏頭的倉庫,被埋伏的人攻擊,腰間中了一槍。」

  「那你有對他做適當的懲處嗎?」楊瑤略顯不滿地皺眉。

  「他已經受傷,這就是最大的懲罰。」於凱平淡地說。

  「你和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相處久了,連心也變好了是嗎?身為堂主的左右手,任何行動都不能逕自決定,現在他違反了規則,你還替他說話?」虹豔冷聲輕哼,看來頗不贊同於凱的決定。

  「陸皓是我的人,我的決定就是決定,你們無權教我如何做。」於凱語氣不善地警告虹豔。

  「陸氏家族從來就是赤色組的重要成員,該有的教育一樣也不准改變。」楊瑤開口了,此刻她所說的話不代表個人,而是代表赤色組的當家主母。

  陸氏家族的第二代總共有數十人,全是赤色組堂主的左右手及心腹,不但對自己的主子十分忠心,就連命令也只聽從他們所認定的主子。

  「是。」於凱簡略地回答,面無表情的臉孔讓人難以看穿他的心思。

  「好了,等你的這幾天,大家都沒有休息,先去睡吧!大家都先休息吧!至於你,於凱,你該到分堂去,老大還在等你。」楊瑤揮揮手打發眾人。

  於凱沉漠地站起身,在場的另外兩人也打算走人。

  「於凱。」楊瑤站在房門口,突然叫住他。

  於凱沒有回頭,僅是停下腳步。

  「我不會承認她,也不可能幫你,你的女人,和我要求的另一半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如果為了她的命令,而隨便找個大家都不能接受的女人,那也太過分了點!

  不過,有些事情,她必須好好想想才行,好好想想她到底能不能接受一個對赤色組沒有幫助的女人成為堂主夫人……

  於凱冷冷笑著,充滿決心的笑容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持。

  「我瞭解。」說完,他瀟灑地走出家門。

  「這要怎麼辦?」魏子揚擔憂地問。

  「還能怎麼辦?看著辦囉!」虹豔也沒有答案。

  「如果那個女人……」

  「別想太多,那是於凱的問題。」那個女人也許該面對現實了。

  魏子揚和虹豔兩人各坐一角,沉靜地面露憂色……

  * * *

  同一時間,隔壁房子的客廳內——

  「陸皓先生……」

  「是的,白小姐,有什麼事嗎?」陸皓坐立難安地看著面前的白芯。

  「請問……」白芯無法解釋自己的心中為何如此不安,恐懼無以復加地湧現心頭,讓她無法放心做任何事。

  她好擔心隔壁的於凱,尤其是方才他那森冷又令人顫寒的目光,她更是無法遺忘。

  是的,她曾看過他的那種眼神,他在「霧之娘」救她的那一次,也曾經展現過如此的眼神,只是當時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是現在……

  白芯伸手緊緊揪著胸口,腦中竄出可怕的想法。

  「我想我還是過去一下好了。」其實當她扶著陸皓踏出於凱家的大門時,她就後悔了。

  看白芯一臉著急地想要奪門而出,陸皓心一急,顧不得身上的傷,快速沖到她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則疑惑地望著他。

  「白小姐,很抱歉,如果你現在過去的話,情況會更糟糕。」陸皓搖搖頭,阻止白芯前進。

  「於凱……有麻煩是嗎?」白芯心一冷,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不是……」

  「難道那些人是壞人?而我引狼入室?」

  「不是……」陸皓欲言又止,怎麼也無法說出理由。

  「難道……不行!我一定要過去!」白芯用力推開陸皓。

  受傷的陸皓迫於無法對堂主喜歡的女人下手,只能任由白芯將他推倒在地,腰間受到一旁椅角的撞擊,白色的繃帶瞬間染上鮮紅的血色,他也發出吃痛的悶哼。

  白芯回過神,看著倒在地上的陸皓。

「對不起,我忘了你受傷,還把你推倒……」她內疚地沖上前將陸皓扶起。

  陸皓一觸碰到白芯的手,突然反手用力將她的手握緊。

  白芯帶著錯愕抬起頭,撞入眼簾的是陸皓那雙嚴肅的雙眼。

「白小姐,請你這時別再給堂主找麻煩了,他現在有一些問題必須解決。」而這問題,將有一大部分是關於她的事。

  「什麼?」白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隔壁那些人是堂主的好朋友,更可算是和堂主從小一塊長大的親人,所以……他不會有危險。」陸皓沉穩地安慰著白芯。

  白芯低下頭,疑惑的雙眼微微掀動。見她沒有任何動作,陸皓鬆了一口氣,緊握她的手力也鬆了開來。

  「陸皓……」

  「嗯?」

  白芯臉色凝重地抬起頭,充滿疑問的目光在望著陸皓的那一刹那,彷彿多了道可怕的氣勢。

「你剛才說的堂主……是什麼?」

  陸皓倒抽一口氣,危險的警鈴在腦中大作。

  糟了……

  * * *

  「於凱,久違了,自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大概快半年沒見了吧?」藍翼渾身上下散發著陰森駭人的氣息,坐在大廳堂內的主位上。

  他的目光充滿懾人的威嚴,冷冽的眼眸像把利刃,狠狠朝站在下方的於凱射去。

  僅剩兩人的大廳,氣息充滿晦暗與詭異,任何經過的人只要一看,肯定發現裏頭正醞釀著危險。

  「老大,別來無恙,你看來過得十分好。」於凱語氣不卑不亢地低下頭。

  「你把黑焰堂管理得很好,名聲響亮得連總部都傳回你的好消息,看來我該好好獎賞你。」話雖這麼說,但藍翼此刻的神情看來一點也沒有滿意之色,反倒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是我該盡的本分,不需要得到任何獎賞。」於凱依然低著頭和緩地說。

  「不需要?你確定嗎?於凱。」藍翼的口氣變得銳利,盯著於凱的雙目也逐漸染上可怕的火苗。

  於凱優雅且充滿自信地笑了笑。

 「我只希望能持續現在的生活。」

  「持續現在的生活?」藍翼挑著眉,森冷地重複於凱的話。

「赤色組內的成員不需要沒用的人,包括你身邊的部下還有女人,這你懂嗎?」

  於凱低頭不語,沒人能看清他此刻藏於底下的神情。

  「多一個無力自保、只會哭泣、成不了大事的負擔,你想替赤色組找麻煩嗎?你忘了從小所受的教育了嗎?還是最近日子過得太悠閑,閑到連你也想當個平凡人了?」

  於凱依然沉默,但暗沉的雙目正逐漸鋒銳起來,掛在嘴角的笑容也一點一滴地轉為驚恐駭人。

  「你是堂主之中最聰明的,該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指的是什麼,看看你現在這模樣,完全沒有半絲堂主該有的架勢,你想玩,我不阻止你,但是……」藍翼站起身,緩緩朝於凱走去。

「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可不允許。」

  「她的一切我自行負責。」明知這樣的說法絕不能得到承認,但是於凱仍然堅定地開口了。

  僵持的氣氛停頓在大廳內,壓迫的氣息仍然存在於兩人之間。

  突然,一記猛拳硬生生朝於凱的臉上揮去,把於凱的眼鏡打落地上,嘴角滲出斑斑血跡,左眼因為吃痛而無法睜開。

  「你要負責?你該如何負責?赤色組不是孤兒院,也不是慈善中心,你要一個沒大腦、沒用處的女人身處危險的黑色世界,每次只要有一點問題,不管有任何任務,都必須先想辦法將她安置好,才能執行任務,是嗎?」

  藍翼動氣地大吼,眼中帶著不滿和難以置信。

  「還是你想為了她的安全,浪費手上的人力保護沒有用處的女人?赤色組內的每個人,就算沒有自保能力,也必須有利用價值,你要她做什麼?想當善心人士,赤色組內的人沒資格,身為堂主的你更沒資格!」

  「她不是沒用的人。」於凱任由唇上的血漬停留,既不抹去也不掙扎地反駁,只見嘴角那抹輕淡的笑容,在提起白芯的同時,也多了抹溫暖。

  「哦?」藍翼眯起眼,殘忍地笑著。

「那麼你告訴我,她有何用處?」

  「她……」於凱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藍翼。

「她讓我的心靈感到平靜,讓我擁有渴望的生活,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十分快樂。」

  「十分快樂?」藍翼突然大笑,下一秒他惡狠狠地抓著於凱的領子,睜大憤怒的雙眼瞪著他。

「她讓你變得像平凡人,像個沒用的男人!」

  於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藍翼,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現在我以老大的身分命令你,離開那個笨女人,從今以後不許和她有所往來!」

  「辦不到。」於凱沉聲地說。

  「你說什麼?」藍翼語氣駭人地開口。

  「我辦不到。」

  「你……該死!」藍翼一把將於凱推開,隱藏在胸口間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笨女人有什麼好?在他的世界中,男人和女人的身分相同,沒有所謂的強者和需要保護者,處於黑道世家,無論男女得到的待遇一律平等。

  如果現在他不阻止於凱,他早已預見未來的情況。

  總有一天於凱將為了保護那個女人而慘死在某個無名的小囉嘍手上,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事情。

  「如果你不願意離開她,那麼……我會讓人殺了她!」藍翼森冷地笑著。

  於凱似乎早料到藍翼會這麼說似的,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老大,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以及我對她的堅持和決心,請容許我退離赤色組。」低沉的口音緩緩自唇邊發出,於凱神色平靜又堅定地直視著藍翼。

  藍翼僵了身子,好一刻無法相信於凱竟會這麼說,他陰冷地轉過身,不敢相信地看著於凱。

  說不出聽到這答案的心痛,藍翼的臉色變得十分扭曲,殘忍的笑意在他臉上越來越駭人。

「你寧可離開赤色組,也不願離開那個女的?」

  「如果你奪走她的生命,也無法阻止我離開。」於凱的神態又變得和緩,只是沾染在唇上的苦笑持續加深著。

  「離開赤色組的方法,你忘了嗎?」藍翼突然看向大廳外,冷冷地笑問。

  「斷掌,背烙印記。」於凱淡淡地開口。

  藍翼毫無預警地大笑,笑聲中多了無數的苦澀。

  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兄弟,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寧願放棄大好前程?這真是太可笑了!

  而他這個身為龍頭老大的好兄弟,是真正在替他擔心,難道他一點也不懂嗎?為什麼他堅持要那個女人?

  「好,既然你這麼堅持,從現在開始,我除去你黑焰堂堂主的身分,明天即刻回總部。」藍翼冷聲說道。

  說不出此刻複雜的情緒為何,雖然於凱執意脫離赤色組是為了一個女人,但是……至少於凱不會在未來的日子莫名其妙地死在刀口下,這點令藍翼稍微感到安心。

  藍翼深深望著這個和他一塊長大的好兄弟,雖然兩人之間的感情總是很好,但是,於凱沉重的心機卻從來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 * *

  「不——不要!」一聲女人的大叫突然從門外傳來。

  於凱一聽,驚訝地抬起頭。

  白芯不知何時來到黑焰堂,當她聽見於凱和藍翼的對談,痛苦得近乎絕望。

  「小芯?」於凱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地方看到白芯。

  當他發現白芯身後跟著一臉內疚的陸皓之後,他才了然地笑笑。

  「於凱……」白芯紅著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男人竟然為了她要這麼傷害自己。

  就在一個小時前,她得知於凱的真正身分,雖然當時感到十分吃驚,怎麼也無法相信總是溫柔待人的於凱,竟然是赤色組的黑焰堂堂主。

  當陸皓告訴她此刻的於凱也許會有危險時,她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就強迫陸皓帶她來分堂找他,沒想到竟然聽見這段可怕又駭人的對話。

  「不要傷害自己,不要這麼傷害自己,就算你這麼做,我也不會高興快樂的。」白芯大聲說著,雙手緊緊拉著於凱,想藉此將他搖醒。

  「小芯……」看著幾乎喪失理智的白芯,於凱依然是一臉充滿自信且毫無畏懼的笑容,彷彿對於某事是誓在必得。

  「我不想要你這麼做,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你想讓我自責一輩子嗎?看著你為我這麼做,我只會內疚,成為一輩子的罪人。」這不該是現代人該有的折磨,這樣的規則,這樣的行徑,世上怎能有這麼可怕的懲處?

  「小芯。」看著白芯爬滿淚水的臉頰,於凱依然溫柔地沖著她笑,彷彿完全不把即將面對的極刑看在眼裏。

  「我不要了,我放棄了,我不要你了!我不會再和你在一塊,不會再和你見面,我再也不想遇到你,我們別再見面了!明天我就離開臺灣,你把方才的話收回去,繼續當赤色組的堂主,我……」白芯大吼著,卻在看見於凱臉色驟變的那一刻瞬間住口。

  「你說什麼?」和善的臉孔不再,於凱臉上的笑容消逝,狂風彷彿在他的臉上浮現,駭人的風暴彷彿在他周身蔓延,僵硬的笑容裏,除了危險之外,還散發著濃濃的怒火。

  於凱伸出手用力抓著白芯的雙臂,眼中冒著熾熱駭人的火花,看著她的模樣猶如見到敵人般,亟欲將她趕盡殺絕。

  「你要離開?你想放棄了?」他的話說得好輕好輕,淡冷的笑意不達眼底。

  「我、我不能害你……」她不能讓他為了自己而……

  「你想走?」緊抓她的大掌越來越緊,只要再稍稍用力,就要將她的手臂折斷了。

  「我……」白芯說不出話,連開口的力氣也沒了,她吃痛地皺著眉,含在眼眶的淚水依然泛流不止。

  「你該不會自以為是地以為只要自己放棄,我就會乖乖接受你的決定,獨自一人承受你的要求?你太天真了!」於凱沖著她露出森冷驚悚的笑意。

  凡是他要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替他選擇或決定!

  無論是對她,或者是赤色組黑焰堂堂主的身分,這一輩子,沒有人可以決定他要或不要,因為能決定它們是否存在的只有他!

  「於凱,你只要碰了她,就給我離開赤色組!」藍翼突然出聲警告。

  「碰了她?」於凱不再如以往般和善,優雅的氣息此刻在他身上完全消失,猶如一隻怒火充斥的狂獅,任何人只要觸怒了他,隨即就會遭到熾火焚燒殆盡。

  「碰了她是嗎?」於凱冷笑,接著毫不猶豫地一把將白芯扛在肩上。

  「明天,我會帶著她一塊回總部。」丟下這麼一句話,於凱毫不猶豫地離開大廳。

  白芯又是大叫、又是哭泣地掙扎,卻無法輕易離開於凱身上。

  直到兩人的身影走遠後,楊瑤的身影才緩緩出現,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魏子揚以及虹豔。

  「老天!原來那是於凱生氣的模樣,可真不是一般的可怕耶!」

  「是啊!和他從小一塊長大,我還沒看過他發脾氣,原以為他是個沒脾氣的好好男人,沒想到生起氣來這麼可怕。」看來以後還是少惹他為妙!魏子揚也被於凱方才的模樣和神情嚇了一大跳。

  方才於凱離開後,他們正打算休息,卻聽見門外傳來陸皓著急的呼喚聲,以及白芯不安地喚著於凱的大叫聲,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沖了出去,電梯門正好關上。

  他們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是白芯終於發現事實真相,從陸皓慌亂的叫喚聲聽來,他們肯定朝分堂出發。

  為了怕白芯出現發生什麼糟糕的壞事,楊瑤只好帶著準備休息的魏子揚和虹豔一塊來到分堂。

沒想到來到分堂時,果真看到驚人的一幕。

  「是啊,我看以後還是少惹他比較好。」虹豔難得會認同魏子揚的話。

  「好啦!現在情況越搞越糟,你說要怎麼辦?」楊瑤攤開兩手,一臉無奈。

  她看著神色依然難看的丈夫,默默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難道真要讓他斷掌、烙背嗎?」魏子揚忍不住替好兄弟求情。

  「不能直接接受那個女人嗎?」虹豔也出聲了。

  藍翼冷冷瞪了他們一眼。

  「就我看來,你現在應該只是在氣於凱因為那個女人而不要你,而不是在為他日後的安全以及替赤色組著想。」楊瑤走上前,溫柔地伸手撫著丈夫剛硬的臉蛋。

  彷彿被人說中心事般,藍翼不悅地瞪著妻子。

  「你啊!有時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個大人還是個孩子,你現在的模樣,活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喝了一整瓶的醋。」楊瑤拍拍藍翼的胸口,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個女人會害了於凱,她不能和他在一塊!」藍翼硬是撇過頭,不看眾人。

  「是沒錯,但也許會有例外啊!」楊瑤的雙眼透著莫名的晶亮,似乎有什麼可怕的鬼主意。

  「例外?」藍翼一臉輕視地撇撇嘴。

  「翼,我問你啊……」楊瑤突然溫柔得像隻沒有殺傷力的小貓,輕輕窩在藍翼的懷中。

「如果當初我的個性和白芯一樣,你會愛上我嗎?」

  魏子揚和虹豔心中同時浮現不好的預感,轉頭一致看向藍翼的方向。

  想到白芯那愛哭又懦弱膽小的個性,藍翼臉上出現嫌惡的神情。

「當然不可能……」

  「喂!我可是警告你,你要好好的、認真的想哦!否則,可有你受的!」楊瑤輕輕在藍翼胸口畫著圈圈,軟膩的口吻聽來格外地如沐春風……

  藍翼腦中的警鈴突然大作,緩緩轉頭看向一旁的兩人,只見魏子揚和虹豔拚命對他打著暗號,點頭如搗蒜。

  「當然不可能會……不愛你啊!」藍翼壓下痛苦的實話,硬是擠出謊言。

  「算你聰明!」楊瑤滿意地抬頭看著藍翼。

  藍翼鬆了一口氣,卻在聽見她的話語後又僵愣得無法動作。

  「既然自己的妻子變得無能你都能愛了,那別人的無能女人為什麼你不能接受?」

  藍翼狠狠的目光朝另外兩人掃去,看看他們!給了他一個什麼鬼答案?

  「那不一樣,你是當家母。」

  「那又如何?她將會是未來的堂主夫人,關於赤色組內的規則和能力,大不了再教她、訓練她就得了。」楊瑤吻了吻丈夫微微不滿的雙唇,柔柔地提議。

  藍翼依然一臉的不滿,楊瑤看著自己的丈夫,心中的無奈瀕臨極限。

  「好啦!我知道了,不如我們測試她一下如何?」這已經是她既能替丈夫消氣、又能幫於凱最好的辦法了。

  「測試?」在場三人皆一臉疑惑地盯著楊瑤。

  「這項任務十分危險,如果做不好,很有可能會被於凱砍死。」被於凱氣得砍死——不過她倒是無法想像於凱氣得想砍死人的模樣。

  「那……」魏子揚和虹豔想也不想地同時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們可不想被於凱砍死啊!

  「別擔心,殺人兇手不是讓你們做。」楊瑤對兩人送出一抹微笑。

  「我?」藍翼皺著眉。

  「當然更不可能是你。」楊瑤受不了地歎了一口氣。

  「那是誰?」眾人摸不著頭緒。

  楊瑤嬌豔地笑了笑,緩緩伸出長指指向大家身後。

「他!」

  三人有志一同地轉過頭,只見陸皓搞不清楚狀況地伸手比著自己。

  「我?」

  「陸皓,聽說你在這次的任務中沒有得到於凱的命令就逕自行動,還受了傷,是嗎?」楊瑤和善地朝著陸皓方向前進。

  「是……是的。」陸皓困難地吞了口唾沫。

  「那麼……」楊瑤站在陸皓面前,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肩。

「你應該有被懲罰的決心吧?」

  陸皓一臉疑惑,魏子揚、虹豔和藍翼也百思不解地偏著頭,只有偉大又美麗的當家主母楊瑤笑得非常非常燦爛……

  * * *

  「於凱!於凱!你聽我說……聽我說好嗎?」白芯流著淚,無法抵抗地任由上方的男人狠狠撕開她單薄的衣物。

  於凱像匹喪失理智的野獸,含著受傷、憤怒的眼神,臉孔猙獰扭曲,將她的話一律摒除在耳外,拒絕聽她解釋,也拒絕讓她逃離。

  在他決心擁有她之後,在他決定不顧一切地要她之後,她怎能如此殘忍地說放手就放手?

  她怎麼如此傷人?怎能再也不見他?她不懂她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嗎?

  「你該付出極大的代價。」於凱輕聲低喃,帶著殘忍的笑容,當他溫柔地吻上她的唇,雖然輕柔卻又讓人感到極為恐懼。

  「你不該隨意將我的情感當作遊戲。」於凱伸手撫著白芯白皙的頸間,當他雙手輕輕環在上頭時,手力卻開始逐漸加重。

  白芯紅著眼,哀傷地凝望著於凱痛苦扭曲的臉龐。

  不!她從沒有把和他之間的情感當成遊戲看待,如果因為她的關係,而令他受到任何傷害,那麼她寧可痛苦自己承受。

  不反抗、不掙扎,她動也不動,深情的目光就這麼緊緊鎖在他的臉上,專注在他的眼中。

  「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她也心滿意足!含著幸福的笑,她緩緩閉上眼。

  頸間的雙手頓時僵止,於凱發紅的雙眼彷彿受到驚嚇般瞪得好大,他快速鬆開手,跳下床,用力捶打牆壁,口中發出有如受傷野獸般的嘶吼。

  床上的白芯得到空氣的瞬間用力急咳著,忍不住撫著自己的胸口,淚水在她眼中直流,無法停歇。

  為什麼愛情如此捉弄人?她只是想要一個深愛的男人,一個深深愛著她的男人,為何大家無法接受她?

  只因她是個沒用的平凡人嗎?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是種麻煩,是嗎?

  既然這樣,愛都已經愛了,該如何收手呢?

  深深凝望著深愛男人痛苦的背影,她努力將腦袋放空,用力將心中的情感拔離。

  別再傷害他了……

  當兩人再次於電梯裏碰面,其實他已經在掙扎了,對嗎?

  掙扎著是否要接受她的情意,他早就在抗拒她的存在,是她自以為是地將對他的情感附加在他身上,給了他壓力,讓他感到不捨。

  她和他之間,從來沒有所謂的來不及,從頭到尾,她和他都註定只能是兩條無關聯的平行線,永遠不可能有交錯的一天。

  是她的錯,是她害了他,害他為了她而痛苦……

  白芯悄悄站起身,走到於凱身後,再一次仔細地凝望她深愛的男人。

  她該離開,是她該離開,別再害人了,別再讓一切變得複雜……

  輕輕歎了一口氣,白芯悄悄將門打開,突地,一把無法抵擋的拉力從她的腰間緊緊將她給拉回。

  她撞入一個溫暖又令人不捨的胸膛,她咬緊牙關,不准自己哭出聲。

  「不放,我說過不會放了你。」於凱堅定地說。

  「於凱……」

  「這一輩子你能待的只有這裏!」於凱拍拍自己的胸口,毫不猶豫地將她壓回床上……

 

第九章

  「於凱……」

  寂靜深夜,無人的街道,寒風緩緩自窗外吹送。

  白色的簾子輕盈搖擺,瞹昧的春色在這沉寂的時刻,依然不斷上演……

  於凱緩緩低頭廝磨白芯的唇,佔有似地輕輕愛撫她的身子,在她的肩上狠狠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白芯吃疼地呻吟,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熟練地撫逗著她敏感的胸口,濕熱的唇覆在尖挺的胸口,一次又一次地吸吮,讓嬌豔的敏感綻放出瑰麗色澤。

  白芯全身灼熱不已,雙手插入他細密的發內,讓他更加貼近自己,讓自己感受他的存在。

  無法再細想一切,她已決定和他一塊下地獄,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們,她已和他一塊沉淪……

  未來如何不重要,只要兩人能永遠在一起,即便未來痛苦不堪,她也會陪著他咬緊牙關一塊度過。

  她會幸福的,是的,無論如何她都會幸福的,就算要她改變也無所謂。

  這個男人,她真心愛上的男人,為了她已放棄了一切,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於凱……」男人熟練的大手緩緩向下遊移。

  他的大掌撫著她圓潤的臂部、滑過她修長纖細的長腿,熾熱的目光彷佛正細細撫觸著她的身軀。

  他的注視像一道火熱無比的挑逗,引發她的欲火,他的大掌在她胸口揉搓著,他的舌在她胸前輕舔著,引發她的顫悸。

  他輕咬著她早已挺立的蓓蕾,大掌探向早已濕潤不已的三角地帶,拒絕她併攏雙腿,他要她毫不保留地完全屬於她。

  羞澀的臉蛋染上緋紅,她拱起身子,口中發出愉悅的呻吟。他的唇緩緩向下移動,大掌在她潮濕的穴口徘徊。

  陣陣酥麻的快感在她體內發酵,一波波快意不斷向上飆升,她不受控制地開啟雙腿,任由身上的男人緩緩向下移去。

  他的唇來到她的肚臍,吻上她平坦的小腹,不斷向下深入,當他的唇滑到她的腿間,當他溫熱的唇舌瘋狂挑逗她脆弱的粉色幽口,她忍不住大聲喘息起來。

  她的腹間在燃燒,快感隨著體內的血液四處流竄,顫悚的刺激擴散至全身。她的雙手受不住地撫著身下的頭顱,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將無法承受的快感全數帶給她。

  他的唇吸吮著她的花瓣,長指緩緩滑入緊窒的穴口,隨著指頭輕緩的抽送,他的舌也輕輕地舔弄著上方的敏感。

  白芯扭動著臀,體驗的刺激是她從未有過的快感,無法閃躲,任由自己的欲望攀升得越來越高。

  溫暖濕液隨著他的挑逗越流越多,他的長指被有如絲絨般的甬徑包覆得密不透風,他輕聲低吟,感受身下的欲望不斷在叫囂,昂長無法控制地渴望得到她的快感。

  他的額在冒汗,隱忍的痛苦讓他的理智即將脫軌。他加快在她身子內抽送的速度,唇舌不停挑逗她的理智,讓她呻吟、大叫,激烈地喚著他的名字。

  她咬著自己的手指,努力將衝動的呼喚聲埋在自己口中,但破碎的呻吟仍不斷溢出。

  她配合著他的速度,努力擺動著嬌臀,當酥麻的快感緊急向上賓士,她仰著身子,雙手緊緊壓著他的頭顱,任由腦中爆開五彩繽紛的火花……

  顫著身子,高潮的情緒仍然在她體內作祟,他卻突然抬起身,讓自己佇立在她的身上。

  白芯睜開疲憊又迷蒙的雙眼,急促地喘息著,於凱著迷地望著她,趁她措手不及時,捧起她的嬌臀,火熱的欲望深深地往她體內探入——

  半睜的眼眸瞬間瞪大,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尚未淡去的快感因他的造訪再一次激起熊熊的火焰,她的雙腿本能地環住他的健腰。

  於凱閉上眼仰頭嘶吟,他的身子在顫動,感受火燙的欲望被濕潤的甬徑緊緊含覆,他伏下身,吻住她的唇,將虛軟的她拉起,坐在他的身上。

  兩人因這動作更加緊密相連,雙雙發出低吟。

  他的頭埋在她的胸前,雙手捧著她的嬌臀,緩緩上下抽送,充滿濕意的撞擊,無疑是增加快感的最佳潤滑劑,她環著他的脖子,賣力搖晃著下半身。

  瘋狂的抽送沒有停歇,她感覺他的欲望正深深撞入她心靈深處,挑動她的靈魂。

  彷佛沒有終點的激情,男人身下的動作持續加快,女人的呼喊越來越激烈,於凱再也控制不住,猛然讓她躺在平坦的床上,雙眼冒著濃濃的激情。

  他用力撐開她的雙腿,火燙的欲望快速地在她體內抽送,一次又一次,毫不保留。

  快感再度蔓延,他感覺花穴不斷收縮,她口中的呼喊也越來越急促。

  「於凱,求求你……再快一點……」白芯再也控制不住地放聲呐喊。

  於凱閉上眼,狂野地抽動自己的欲望,直到無法自拔——

  白芯哭泣著、大叫著,瞬間沖上高峰,身下的濕意氾濫,於凱再也無法忍耐,在她體內瘋狂地賓士,直到欲望到達巔峰。

  他顫著身子,暖流全數沖向她戰慄不已的甬徑……

  「我愛你……」當他輕輕彎下身吻上她的唇時,她深情地望著他,低聲傾訴。

  「我也愛你……比你愛我還深。」他滿足地抱著她,躺在她的身旁,讓她依偎在自己懷中。

  「明天我和你一塊面對。」即將睡著時,她滿足地笑說。

  於凱輕輕點頭,嘴上帶著濃濃的笑意,眼中正散發著不知名的詭計,彷彿……有些事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

  * * *

  烏雲密佈的天空,綿綿細雨飄散著。

  人口密集的臺北街頭,吵鬧的街道,這裏的生活和台中有很大的不同。

  行走的男女,步調快得讓人無法適應,快步經過身旁的人群,有人放聲大叫,有人快樂地哼著輕快歌曲,唯獨一個女人與眾人格格不入。

  白芯面容嚴肅謹慎地跟在於凱身旁,同時跟在於凱身旁的還有陸皓,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等會我和小芯進去就好了,你先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吧!」於凱望著陸皓,溫文地笑著,彷佛即將面對的事一點也不重要。

  「堂主……」陸皓面有難色地僵著臉。

  「我已經不是堂主了,你忘了嗎?從今天開始,你也不需要再保護我,快回去吧!養傷要緊,你腰間的槍傷還沒有恢復不是嗎?」於凱停下腳步,伸手拍拍陸皓的肩。

  「不,對我而言,你永遠都是我的堂主。」陸皓的手心冒著手汗,為了接下來的任務,其實此刻的他心中非常不安。

  但是……

  「好了,我已經說了,我不再是你的堂主,從今天開始,我將擁有渴望的平凡生活,和我的妻子兩人一塊生活。」於凱伸手擁著神色蒼白僵硬的白芯,滿足地笑著。

  「堂主……」陸皓低下頭,在心裏不斷對於凱道歉。

  當家母也說了,與其讓堂主自己砍斷手掌,不如由他來解決,這樣不但不需要承受傷害自己的痛苦煎熬,而且如果成功了,也許堂主能夠得到老大的原諒,讓堂主恢復原有的身分。

  既然這麼做是為了堂主好,就算要他當壞人也無所謂!

  下定決心的陸皓,抬起頭深深望著於凱和善的面容。

  「到這裏就可以了,你走吧!」於凱牽著白芯的手,兩人一塊朝著赤色組總部前進。

  陸皓咬著唇,緩緩自胸前抽出一把短刀。

  只是讓於凱受傷就好了!過去至今他受過無數的訓練,對於要害的攻擊算是十分準確,只要略過要害部分……

  直到前方兩人和他已經有段距離,陸皓才悄悄地朝於凱方向而去。

  「會怕嗎?」於凱看著臉色難看的白芯,感覺她的小手正逐漸冰冷。

  白芯抬起頭看著於凱和善的面容,堅定地搖搖頭。

  「我不怕,只是想到你要忍受的痛……」她光用想的就心如刀割。

  「別怕,那只是小傷。」沒了手又如何?他的知識在大腦,當一個平凡人,他一樣能改變未來的人生。

  「你想逃是嗎?」於凱突然這麼問。

  白芯看著他,用力地點點頭。

「我應該先幫你打電話叫救護車……不過我看救護車可能不能在赤色組門口等,也許我該去買一組新的醫藥箱,畢竟這一次不是臉上的小傷而已。」而是斷掌。

  「用醫藥箱無法救治我的手。」於凱輕鬆地笑笑。

  「不是……」白芯用力吸了一口氣,努力將眼中的淚水眨去。

  「不是?」

  「醫藥箱裏最多的就是棉花……」

  「棉花?」那要幹嘛?

  「等你痛得大哭時,我好拿棉花替你擦去眼淚。」

  「用棉花?沒聽過有這麼用的。」

  「它比較吸水嘛!」瞧她,說話都開始錯亂了。

  「沒關係,等我們回去時,就算你想拿紗布替我擦眼淚也無所謂。」於凱摸摸白芯的頭,眼中滿是對她的寵愛。

  「好。」白芯含著淚水笑著用力點頭。

  兩人走到赤色組總部,門口的部員才打開大門,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於凱和白芯好奇地同時轉過頭,只見陸皓殺氣衝衝地朝他們沖來。

  於凱看見陸皓的眼中似乎包含著某種歉意,動也不動地望著陸皓淡笑;白芯則是瞪大雙眼,搞不清楚此刻的狀況。

  她抬起頭看向於凱,發現他臉上竟然帶著淡淡的笑意,於是她又轉過頭注視著陸皓。

  當刀子隨著陽光照耀閃著一絲光亮時,白芯恐懼得差點大叫。

  陸皓毫不猶豫地高舉刀子,朝著於凱方向揮去,只見於凱依然笑著,閉上眼等待承受陸皓送來的一刀——

  「不要!」女人的尖叫聲響起,周圍的人也同時發出驚駭的大叫。

  陸皓一臉錯愕地看著眼前的於凱,於凱突然睜開眼,絲毫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小芯……」於凱突然瞪大眼嘶吼出聲,不敢相信地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面,陸皓嚇得放開手上的刀子,向後退了好幾步。

  白芯的雙手緊緊抓著鋒銳的刀口,雙眼充滿怒火地望著一臉震驚的陸皓,潛藏在體內的憤怒令她遺忘了手上的疼痛。

  即便陸皓已放開了手,她仍緊緊握著刀子。

  「哎唷!該受傷的沒受傷,不該受傷的卻受傷了,這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甜膩的女聲突然傳進在場眾人的耳中,楊瑤不知何時出現在大門口。

  跟在她身旁的,還有同樣擺出不認同神色的藍翼,以及魏子揚、虹豔以及其他赤色組的分堂堂主,不知為何,大家全都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們身旁。

  「這女人真奇怪,為什麼要替於凱擋這一刀呢?」木淩雲一臉冷漠地望著手上沾滿血跡的白芯,好像十分不齒她的舉動。

  「這就是愛的表現嘛!」楊麒倒是一臉敬佩地看著白芯,瞧她一副嬌弱的模樣,沒想到竟然這麼有勇氣。

  「愛的表現不該這麼做,如果是我,我會把於凱推開,自己也閃到一邊,那不是更好?」上官風羽搖搖頭,似乎也覺得白芯太笨了。

  「人家可是普通的小女人,看到這種危險,你要她立即想到什麼好辦法?」杜之森送她一記白眼。

  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有兩種解決方式,要是身旁是陌生人的話,只會愣著不動,再不就是發呆、尖叫;要是身旁是心愛的人,就出身擋下那一刀。

  雖然他本人不太贊同後者那種笨方法,不過……要是有個女人為了救他替他擋下一刀,他大概真的會愛上她吧?

  「她現在受傷了,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先帶她進去處理傷口吧!」最正常的段奇提出了有始以來最好的建議。

  「我來包紮?」段奇的妻子梁小舞一臉興奮地指指自己。

  「你想讓她死在你的手上嗎?」段奇面無表情地瞪著她。

  梁小舞嘟著嘴,乖乖地蹲在地上畫圓去了。

  「女人,你以為這是遊戲嗎?」藍翼瞪著白芯,似乎也十分瞧不起她沒大腦的舉動。

  白芯轉過身看向在場眾人,目光瞬間變得森冷,嘴角揚起淡然的笑意。

「我雖然無法幫助於凱任何事,但是,當他有危險時,我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救他。」

  她的男人為了要和她在一起,連手都不要了,那麼,她替他擋這一刀又算什麼?

  魏子揚和虹豔看著白芯此刻的面容,腦中突然浮現昨天於凱生氣時的模樣。

  「犧牲生命?」楊瑤突然睜大眼,非常滿意地笑了。

  藍翼看著於凱那雙充滿風暴的眼睛,看來,他已經喪失理智了。

  楊瑤伸手拍拍丈夫的胸口,「還記得我被抓時,你當時的舉動嗎?即使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來救我,她和你……其實一樣吧?」

  藍翼不予置評地撇撇嘴,一點也不想承認。

  楊瑤思索了一下之後又說:「不過……從她剛才散發的氣勢來看,我想她應該是個不錯的可造之材。」

  是啊——如果把她體內的單純抹黑,善良拿掉,愛哭捨去,也許真的不錯哦!

  眾人紛紛在心中贊同楊瑤,藍翼的口中則不知在碎念些什麼。

  「於凱。」最後,藍翼不太高興地看著於凱。

「大家既然都回來了,就在這裏給我待上一個星期,然後你再帶著你的妻子給我滾回黑焰堂分堂去!」

  他話一說完,隨即氣衝衝地走進總部。

  「真是不可愛的男人!明明就承認人家,還說什麼滾?人家可是堂主耶!」楊瑤沒好氣地笑著。

  她就說吧!做好人最討厭了,真的很無聊,害她這回不能當個可怕的壞女人。

  除了楊瑤之外,眾人瞧沒好戲可看了,紛紛走進總部內。

  「於凱啊!你該知道老大之所以勉強接受你的女人是什麼原因吧?」突然,楊瑤的臉上又揚起一抹駭人的笑意。

  於凱一臉的機警。

「這都是當家母的功勞。」他巴結地說。

  「是嗎?我看你這奸詐的老狐狸也不差吧!」楊瑤走到於凱身旁,對他露出心知肚明的笑意。

  於凱目光瞬間變得冷銳。

「當家母,你的意思於凱不太瞭解。」

  「不瞭解?」楊瑤伸出食指對於凱輕輕搖著。

  「你早料准翼只是在氣頭上,絕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讓你輕易離開赤色組,更不可能狠下心讓你斷掌和烙背,所以毫無顧忌地堅持己見,不是嗎?」楊瑤彷彿早看清於凱的一舉一動。

  於凱森冷的眼眸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恢復以往和善好相處的面容,帶著模稜兩可的笑容說:「當家母的話好深奧,於凱不太明白。」

  他是知道楊瑤有無數鬼靈精怪的詭計,也知道當家母和老大一樣心機沉重,但是……老大會因為他們這些人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而不多做懷疑,但當家母呢?

  「翼他啊,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就算知道,也會為了惜才、惜兄弟而勉強讓你。」楊瑤看出於凱心中的想法。

  於凱抬頭看著藍翼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無比的感動。

「謝謝……」

  「先別謝我。」楊瑤對於凱揮揮手,拒絕接受這種簡單又沒任何利益可得的道謝方式。

  「呃?」於凱不解。

  楊瑤得意地抬起頭看著於凱,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這一次算是我幫了你一個大忙,所以……你對我的道謝方式就是私底下欠我三次人情。」

  「私底下……三次人情?」於凱這次真的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一次是我幫你安撫翼的怒火、一次是我幫忙讓眾人接受你的女人,最後一次嘛!就是方才我讓你知道老大有多麼重視你。」楊瑤直截了當地把所有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

  「這……」

  「還有,我還可以幫你一個大忙,那就是幫你訓練你的女人,成為楊瑤第二。」楊瑤拍拍胸膛,興奮地說。

  「當家母。」於凱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怎麼樣?」

  「我不想要我的女人變得和你一樣。」

  「為什麼?」

  「我不是老大,所以不可能喜歡你這種內心充滿邪惡的女人。」

  楊瑤對於凱展露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甜美笑靨。

「於凱。」

  「是!」

  「你死定了!」楊瑤狠狠瞪了於凱一眼,決心把這個仇用力記在心底。

  她發誓,下一次不管是哪個倒楣的傢伙惹上她,她一定要當個十足的壞心當家母!

  此時,正好踏進總部大門的魏子揚突然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一旁的虹豔好奇地瞅著他。

  「沒事,好像有點冷。」魏子揚搓搓手臂,心頭冒出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好像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走吧!」虹豔拍拍魏子揚的肩。

  該走的都走了,直到現場只剩下於凱、白芯和一臉自責的陸皓。

  「陸皓。」於凱森冷的語氣在無聲的三人間緩緩吐出。

  陸皓心一震,身子抖了抖,猶如落葉。

「是的,堂主。」

  「你攻擊人的判斷力退步了,是吧?」於凱嘴上帶著一絲冷笑,看著陸皓的目光充滿暴戾。

  陸皓僵白了臉,吐不出半句話,他知道,自己未來的日子肯定慘不忍睹。

  正當陸皓替自己未來悲慘的日子哀悼時,白芯仍有些茫然地發著愣。

  剛才藍翼對於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承認她了嗎?

  一道陰冷不已的視線突然狠狠朝她射來,讓她感覺自己的背脊正在發涼,她吞了一口口水,悄悄轉過頭朝冷劍射來的方向看去——

  「於……於凱?」於凱的頭上彷彿冒出熊熊大火,盯看著她的眼神猶如想將她狠狠掐死。

  理智告訴他,他該高興地將她抱緊,狠狠吻上一千次;衝動卻告訴他,要把這個不知死活、自以為是地想拯救他性命的笨女人抓起來,狠狠揍她屁屁一千下。

  「女人……」最後,於凱僅是含笑地望著白芯,輕聲在她的耳邊說: 「你、死、定、了!」

  「啊?」

  「你這白癡!」男人的怒吼瞬間響徹雲霄。

  「對……對不起嘛!」女人的哀號聲也同時響起........

 

尾聲

  四個月後

  「堂主夫人,有人在外頭械鬥。」陸皓一臉嚴肅地站在大廳上。

  「有人械鬥?該死的傢伙!」白芯皺著眉,一臉嚴肅。

  「請問要怎麼解決?」

  「解決?打他們?」

  「不是,我是說該拿什麼傢伙解決他們?」

  「什麼傢伙……木棍?」

  陸皓翻了翻白眼,在心底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拿槍,我們拿木棍會被打死。」

  「被打死?那拿槍啊!和他們廝殺……等一下,附近有平民老百姓嗎?」

  平民老百姓?陸皓的嘴角開始扭曲。

「呃……有。」

  「那不要拿槍,拿磚頭砸他們。」

  「那也會打到那些……平民老百姓。」陸皓搖搖頭,神情倍感哀怨。

  「那……丟石頭?」白芯憂慮地思考著,這樣老百姓好像也會被打到厚?

  「這樣敵人不會痛吧?」老天!為什麼是他?陸皓在心中發出第一百零一次的歎息。

  「那……投降你看如何?」

  「赤色組的成員腦中沒有『投降』這兩個字。」為什麼是他啊?難道只是因為不小心傷了她的手,所以他必須受這種懲罰?

  「沒有投降啊?」白芯困擾地皺著眉,這堂主夫人還真不好當耶!不但不能在「霧之娘」工作,還得解決這些大問題。

  「該怎麼辦?堂主夫人。」老天!等她想好答案,我看那幫人大概也鬧完了吧?陸皓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白芯突然用力擊掌,一臉得意地笑了。

  「什麼?」陸皓一臉的期待。

  「嘿嘿……報警!」

  陸皓頭頂瞬間飛過無數隻烏鴉,無言以對……

  「老大,這種模擬根本無法把堂主夫人教會啦!」陸皓一臉哀怨地望著坐在白芯身旁、手上正拿著一本書捂住臉的男人。

  「什麼報警?我們可是黑道耶!她竟然想找員警解決這些事?老天!不被人家笑掉大牙才有鬼!」陸皓抱頭哀號,一臉沒轍。

  「老公……」白芯一臉無辜地拉拉於凱的衣角。

  她很認真在學啊!可是……她就是學不會殘忍和黑心嘛!難道心地善良也有錯嗎?

  一旁的於凱抖著身子,完全不開口。

  「老公,我看你還是教我怎麼用雙眼的殺氣殺人好了。」白芯哀聲說道,這種下決定的事,她一輩子也學不會的。

  於凱還在抖,陸皓則快要哭了。

  「老公……」

  「堂主……」

  於凱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聲,這樣的生活,果真如他所預期的,有趣多了,不是嗎?

  誰說身為赤色組堂主夫人,就一定得像他一樣陰狠狡詐?有她的存在,有她的陪伴,他人生唯一的缺憾才算得到完整。

  只不過……當家母跟他要的三次人情到底是什麼呢?

  於凱身子突地打個冷顫,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正在心中蔓延。

  「對了,於凱。」白芯似乎想到什麼重要的大事。

  「怎麼了?」於凱回神給了妻子一抹微笑。

  「魏子揚前幾天打電話來。」

  「他說了什麼嗎?」

  「他說他要結婚了。」

  於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麼?結婚,他哪來的對象?」隨便從路邊拉來的嗎?

  「他相親啊!」白芯一點也不覺奇怪地說。

  「相親?」於凱嘴角僵了僵。

  「是啊?聽說是一個非常溫柔、很會做家事又非常有錢的女人。」

  太好了!赤色組幽墨堂堂主竟然淪落到必須相親才能找到另一半,想想真是可悲啊!

  「對了,當家母也打電話來找你哦!她說有什麼私人的人情現在要你還。」白芯還是一臉的純真不解。

  來了!他必須還第一個人情是吧?

  最好不要是什麼可怕的事情,於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祈禱。

  他就知道,當家母果真是得罪不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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